1
「雨一直下个不停呢。」
小梨从窗户看向天空,低声说道。
「嗯……一直下呢。」
佑巳回答。反正没有人问自己为什么雨下个不停,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认真回答是因为梅雨季的关系等理由,要是这样就太煞风景了。
这只是为了填补场面的空白而存在的对话,所以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传达出「我知道你正在这里喔」的信号。
现在是放学时间。
这里是学生会所在之处,众所熟悉的蔷薇馆二楼。
外头正下着雨。
这间房间说实在并不宽广,然而因为这里只有自己,以及鲜少单独交谈的学妹两个人在而已,果然还是让人觉得空荡荡地。佑巳在学妹身后看着她那头发略微留长的娃娃头,内心这样想着。
二条乃梨子是一年级学生,最近佑巳的同学--志摩子同学把玫瑰念珠交给她,两人缔结为姊妹;换言之,她就是「朋友的妹妹」。
而志摩子同学不在这里是因为她有事情要和班上同学讨论,所以会晚一点才到。
至于黄蔷薇姊妹--令学姊和由乃同学,她们两人都参加社团活动,所以感情要好地同时缺席了。至于佑巳的姊姊祥子学姊,她则是……一想到这件事,佑巳就不禁叹息。
祥子学姊最近一直向学校请假,依然和佑巳处于吵架中的状态,完全不见人影。
今天到底已经是第几天了呢?不过每天算日子也只是觉得空虚,所以佑巳尽量不去数。
(真希望早点和好,啊……希望能和好,真希望快点和好啊……)
--唉,先把这些事情放一边去吧。
总之就是因为这些缘故,现在蔷薇馆里就只有佑巳和小梨两个人而已。
为了准备迎接秋天的学园祭,这几天放学后部留在馆内。可是今天两人在做完志摩子同学于午休时指示的工作之后,接着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两位花蕾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时候,最适合用来热络场面的事情就是闲聊了吧?可是佑巳这时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和小梨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呢……)
所以究竟该聊些什么话题才好,佑巳也没有头绪。
(这个嘛……)
虽然小梨是个有着欣赏佛像这种兴趣的奇怪女生,但也不能因此就对她说什么「奈良大佛(注9)真的很大呢」之类的话。起码佑巳还知道,要是自己说这种话题可就是大大失策了。
就在这个时候。
小梨对自己说了句「雨一直下个不停呢」。
雨一直下个不停呢。
这才足让人觉得是正确答案的对话。
没有话聊的时候就谈天气。
佑巳记得这话好像在哪听谁说过。
而棒球和宗教的话题则是禁忌。咦?还是政治的话题是禁忌呢?
总之,只要不是会让人感觉不舒服的话题就好。确实,也没听过这世界上有人会因为对晴雨天的喜好不同,而演变成大吵一架的情形。
「小梨,你讨厌雨天吗?」
佑巳就像是抓到话题一样,决定从这个方向展开对话。
「咦?我并没有特别觉得喜欢或讨厌……应该说,我几乎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嗯……」
「那么佑巳学姊您呢?」
「我有点讨厌雨天呢。虽然我本来就不特别喜欢雨天了,不过最近更是严重。」
雨天会让人想起姊姊离自己远去那时的记忆。纵然弄丢的伞最后找回来了,可是佑巳和祥子学姊的感情,却停留在两人冷淡道别的那天。连日降下的雨滴就像是保鲜膜一般,紧密封起了两人的内心。
(唉,好想见姊姊一面。真希望能见到姊姊,跟她和好,再让她重新帮我打好领结。)
--呃,糟糕,自己又在想祥子学姊的事了。
一定要想点别的事情,挥去那些关于祥子学姊的混乱思绪才行。都是因为梅雨季节的关系,脑袋真的都变成一团豆腐了。
正当佑巳心里在想些有的没的时,小梨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佑巳学姊,您是一路念莉莉安上来的吗?」
「嗯。」
从幼儿园到现在算起来也快十三年,堪称是个十足的莉莉安人了。
在佑巳想开口询问她这么问的理由之前,小梨的手就已经轻握成拳抵着下巴说:
「这样啊,所以您没有参加高中部面试的经验吧?」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您也是过来人,有点好奇曾经被问过哪些问题,想听听作为参考而已。」
「咦?」
一般来说,面试的问题也没有很多种吧?
举例来说。
像是「请问你为什么想要来就读这所学校呢?」。
或者是「你在国中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哪些社团活动?」。
再不然就是「你想在高中时期做些什么?」等等之类的问题。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总之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毕竟面试的对象是国中生嘛。
然而,小梨却说了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我的班上,许多同学都是直接从国中部升上来的,所以她们也不太清楚面试的情形。我到现在有时候都还会纳闷,那个面试内容在莉莉安算普通吗?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觉得好像一场梦呢。」
小梨露出有些飘忽的眼神,彷佛那约四个月之前的事情,就浮现在她视线四十五度角的一公尺远处。
先不管这些。
她说那场面试如今回想起来像是作梦一样,那究竟是怎样的面试啊……
「呃……小梨?」
这么一来,佑巳也只能皱起眉头唤她回神,继续问下去吧。
问她--你究竟是被问了哪些问题啊?
*
无论是小学或国中,我都是读公立学校,所以我理所当然也认为自己高中会念男女合校的公立学校;我也一直认为,私立女校是个一辈子都与我无缘的地方。
「唔……真不愧是天主教女校。」
初次穿过此间学园高耸的正门入口,望着环绕在校门旁的高墙时,这是我--二条乃梨子对这所学校的第一印象。
踏进校门一步之后,即是一条画出微弯弧度的银杏树道往前延伸而去,这是为了让人难以从外头窥视学校内部而做的设计。想来是学校为保护在温室养大的珍贵花朵,不遭受害虫的伤害所下的工夫。
我心想,真是像画一样的贵族学校呢,这年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学校。
而且,有这么多和我同年纪的女生想要就读这种学校呀……
我早就从外头流传的消息中得知,外校学生想进入莉莉安女子学园高中部时,其考试合格率是非常低的。
「你是认真的吗?莉莉安女子学园可不是那种为了避免落榜,而可以随便考一考的高中喔。」
当我国中的班导师与我进行最终面谈时,一听到我想考的志愿,立刻盯着我如此说道。班导师表示「我不会说你考不上,只是当你一旦考上,就别等其它公立学校的考试,直接决定去念莉莉安吧。」因为,我的国中至今从未有过毕业后就读莉莉安高中的学生。
我是不晓得这所学校是不是有这么了不起,总之,我只是为了给身为莉莉安校友的姑婆一个面子,才会来参加这场考试的。因此我抱着轻松的心情走过校门,快步往里头走去。纵使没有仔细确认过写着『高中部入学考试会场』字样的广告牌在哪里,然而光是跟着人潮缓缓流动而去的方向,似乎就能将我带往正确的目的地。
在我眼前有许多穿着不同学校制服的人移动着。有人像我一样穿着常见的公立学校深蓝色标准制服,也有人身上穿着看来最近重新设计、年轻人较喜欢的亮色制服。有西装外套款式,也有水手服类型,另外也有人穿便服来应考,但是比较罕见。其中甚至也有著名私立中学的制服。
先不管制服的种类,这些女生每个人全都一样安静而优雅地走着。有些跟我搭同一班公交车的女生,明明在车上时还因为讲话太吵而被陪考的妈妈给提醒,现在却安静到简直判若两人。仿佛一旦开口,身上的魔咒就会被解除似地。
当走进校门的那一刻起,她们的考试就已经开始了,还真是辛苦了呢。
我在银杏树道上直直迈步前进,接着来到了岔路口。不知道为什么,人潮就在这里停滞不前。
这情形有如浴室的排水孔被毛发阻塞,使得水无法顺畅排掉一般。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我定神一瞧,发现少女们个个伫立不动,她们面向一座茂盛的小山(看起来是这样,其实只是让人这么误以为的造景森林),全都一脸严肃地合掌祈祷。
她们的姿态就好像是以前电视娱乐新闻曾经报导过的,信奉怪异新兴宗教的教徒一样。可是仔细想想,天主教也是宗教的一种,而且还是可称之为正宗传统的世界主流宗教。不过如果这些宗教之间只是有着新旧的
差别,那么会把两者视为同一类,或许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管是要对着沙丁鱼头合掌膜拜,还是朝玛莉亚像双手合十祷告,只要它们都是信仰的一种,就应该等同视之。
「让你久等了,换你了。」
站在我前面的水手服少女转过来向我说道。
我只是觉得稀奇,才站在那里看少女们祈祷的模样罢丫,不过看来我也被误以为是排队的人了。
「不用了,我……」
要是用我这双长年膜拜释迦牟尼或观音菩萨的手来祷告,那就太对不起圣母玛莉亚了。
「我刚才祷告祈求,希望自己四月能够来就读这所学校。你也一定要喔!」
「喔……」
见她如此亲切地向我说道,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压根儿不想念这所学校。
所以,如果这个宗教系统是只要合掌一次,就能得到一份保佑的话,那么我想,把我那一份分给其它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要对别人一一说明个中缘由就太麻烦了,所以尽管不愿意,我也只好默默地合起双手假装一下。当然,我也没有祈求希望自己能够考上之类的愿望。
我本来就是一个佛像爱好者,可是我并不是什么虔诚的佛教徒,所以就算当我合掌参拜佛像时,也从来没有许过什么愿望。
若是家里有人得了不治之症,我或许就会想要仰赖神佛的力量。但基本上因为我的个性使然,我认为那些可以凭一己之力办到的事情,就算不去祈求神佛也无所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我对着玛莉亚像祈祷了,待我张开眼睛后,刚刚那个女生已经不在我眼前,早已走到遥远的前方去了。
我模仿前面的人,不忘面带微笑地转过身,朝着站在我后面、身穿西装款式制服的少女说「让你久等了,换你了。」虽然这是我做不惯的举动,然而在试着做做看之后,意外地还满有模有样的呢。
「--」
所谓的女校,果然是有很多女生呢……
--这是我一踏进笔试的教室时,心中最直接的感想。
应考生全部都是女生,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摒除那些来陪考的局外人,那些教室里跟我同年纪的少女群体们,看起来莫名地真实。该怎么形容才好呢?那里就好像有一种打开异世界大门般的异样感。
如果说耶稣基督要牧羊,可是高耸的栅栏里却全都是年轻的母羊,那我还真想问问衪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图。
「啊,同学,你的位子在这里喔,就在我斜后方。」
有一名少女走了过来,查看我拿在手上的准考证之后,向我指出我的座位位置。
「啊,谢谢你告诉我。」
「不会。毕竟一想到今天就是定生死的考试,任谁都会紧张的嘛。」
「咦?……嗯?」
其实我只是在走进教室的瞬间,被为数众多的女生所震慑才会整个人僵住,不过她似乎以为我这样的反应是因为考试的压力。
「只要在手心写个『人』字吞下去就好啰。」
坐在我隔壁的少女同样也对我开口。
「……这、这样啊。」
不过我还真纳闷,为什么今天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全都这么爱照顾人呢?既然这里是竞争激烈的学校,那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应该都是竞争对手吧?还是说有规定想进莉莉安女子学园念书的少女,个个都必须要拥有一颗如天使般的心呢--?
我再次感觉到,这里不是我应该进入的学校。
这里的考试非常普通,就是考国语、英文和数学三科。虽然我自己觉得考试没有多难,但是听那些跟我在同间教室里应考的他校考生们说,这里的考试比她们前几天去考的私立名门女校还要难上许多。只不过,考试的难易度跟上榜机率也未必成正比就是了。
比起笔试,要说我真的觉得困惑的,就是下午举行的面试吧。
我走进指定的教室里,报上名字和毕业自哪所国中后便让我坐下应试。在场有五位面试官,光就型态来看,这是一个相当普通的面试。
可是当我听到第一个问题俊,我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某种液体放在烧杯里,那么请问该液体是酸性还是碱性的呢?应该要如何判断呢?」
我念国中时,就已经跟老师演练过许多次面试的状况了,可是我从来没有被问过这种题目。当然,发给我们的『面试常用问题集』里面,也没有写过这类问题。多数都是「报考这间学校的理由」或是「考进这所学校之后,想要做些什么」之类的提问。
但不知为何,现在我的耳朵所接收到的词汇却是「酸性」和「碱性」。
我记得应考科目并没有理化呀--不过,既然都被这么问了,我也只得做出一些响应才行,这就是所谓的面试啊。
「请问,可以使用石蕊试纸吗?」
我如此询问。
「当然可以。」
问我这个问题的主考官点了点头。这位主考官身穿白袍,不知道是不是理化老师呢?
「可是很不巧地,红色的石蕊试只已经用完了,只剩下蓝色的。那么这样的话,请问你该怎么做呢?」
「只要把蓝色试纸放到该液体里观察,如果试纸呈现红色,该液体就是酸性的。」
「那如果没有任何变化呢?」
「那就是碱性。」
「没有可能是中性的吗?」
「刚刚您不是问我是酸性还是碱性吗?」
「啊,说得也是。」
这位长得有点像螳螂的中年教师,一面说「我大意了」一面搔着头。
「那么接下来是第二题,关于化学符号……」
「……四谷老师,可以了。」
坐在正中央的修女提醒了下那位穿着白袍的老师,并成为下一位提问者。
「二条同学。我们莉莉安女子学园是一所天主教学校。请问你会念基督教的祈祷文吗?」
「阿门。」
我理直气壮地如此回答后,修女看来似乎显得有点讶异。当我思索自己究竟是不是哪里说错时,她马上丢来下一个问题。
「请告诉我一些关于你所知道的基督教世界。」
「好的。基督教是在一五四九年,由圣方济.沙勿略传至日本鹿儿岛,而在一六一三年,由于江户幕府在全国宣布禁软令,基督信仰于是遭到禁止。」
这次修女在听到我的回答之后,她脸朝下轻轻一笑,并且如此低语:「看来你不只是化学,日本史也相当拿手呢。」
「没有其它的答案了吗?」
坐在修女隔壁的年轻女主考官,像是憋笑似地问着。没有必要一直继续这个话题吧?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呃……基督的母亲叫做……玛莉亚。」
「答对了。」
这是在玩猜谜游戏吗?
不过反正面试这种东西,根本与答对题数多寡无关,因为这只是一个让人方便得知应考者人格特质,而建立起来的系统罢了。
「那么,请你谈谈报考这所学校的理由。」
一名看起来最年长的光头老师,终于问到了核心的问题。
「我的姑婆是这所学校的校友,这是她的期望。」
喔……他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然后酸碱性的四谷老师则是稍微翻了翻他手边的数据,那份数据上应该是记载着应考生的个人资料。
「所以,你本人的志愿是别所学校吗?」
一位微胖的中年女性,随即锐利地逼问。
「是的。」
我清楚明白地如此答道。要是因为这样而落榜,也不过就如此罢了,我可不想为了考上而撒谎。
可是,该说不愧是身为神职人员吗?稳坐在正中央的修女听到我的第一志愿不是这里后,别说生气了,她甚至还宽大地点头说:
「这样啊,那么希望你能考上心目中的第一志愿喔。」
「不敢当。」
「好,这样就可以了,辛苦你了。」
「谢谢各位。」
我向众人行过礼并踏出教室时,我还真心地认为,这样一来自己就跟这所学校无缘了呢。
2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早已和这里结下不解之缘了。」
小梨露出了苦笑。
没错没错,佑巳也在心中暗暗点头。
记得小梨为了观赏一年才开光一次的佛像,特地去到了京都参拜,结果遇上大雪,导致她没能参加第一志愿高中的考试,她就是一个拥有如此特殊经历的人。
「当时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不祥的预感?」
小梨以一睑『认栽』的表情说道:
「当我面试完去到走廊上时,我看到了对面隔着中庭的校舍的教室窗户。」
「嗯。」
「那窗户上面贴着一些字样。」
「喔喔!」
佑巳敲了一下手心。小梨见状便瞪大眼睛问佑巳:
「您知道这件事吗?」
「……也不是说知道啦…
…是因为我们去年也做过同样的事。那些字是用图画纸写的,然后贴在窗户玻璃上对吧?」
「难不成这是例行活动吗?」
「不,是不是例行活动……我也不是很清楚。」
在高中部对外招生考试的日子里,希望进入高中部的莉莉安国三生,也会在同一时间参与内容完全一样的纸笔测验。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提议的,说是要向中庭对面的校舍里,自己未来的同学问好,所以才在窗户上贴那些字样;而佑巳也不知道发起的同学,到底是不是模仿学姊们的先例。
「可是我看到的不是图画纸,而是那个……就是圣诞节时在窗户上画雪花的那种白色啧漆,是用那个写的字。」
「这样啊……」
才过一年,就已经进化到这个程度了呢。
「可是,为了让窗户对面的人能看懂,不是要写反字吗?所以窗户上确实写着『四』『月』『开』『始』『请』『多』『多』『指』『教』这几个字,可是『多』字却撇错边了呢。」
「噗!」
佑巳觉得这行为还真是傻得可爱,不禁笑了出来。当人在写左右相反的文字时,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就会开始混乱了吧。但如果说,没有半个人发现自己写错也还真是一种不幸呢。在事情最后出现关键性的傻气,或许就是国三生稚嫩的一面吧。
「我当时还在心里面笑她们写错了,可是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偏偏会注意到那些字?」
「这就是你说的预感?」
「是啊,不过这也是现在回想起来才产生的想法。可是,实际上我也还真的是应验了那些讯息,请大家多多指教了嘛。」
因为小梨一脸认真地说着这些话,结果看起来反而更好笑,佑巳不禁就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小梨居然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呀。
「……对了,你在做什么呢?」
佑巳止住笑声后看向小梨,注意到她现在正在桌面上制作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她先是把随身包面纸卷成一团圆球,然后用盒装卫生纸把圆球扭紧包起。佑巳似乎在哪里看过这种漠样的东西呢,这应该是--
「我在做晴天和尚。」
「……我刚才正这么想。」
佑巳本来正想问她为什么要动手做这种东西,可是小梨只是默默地用橡皮筋将扭紧处绑起来,像是代替她的回答一般。
「这种东西真的有办法让天气放晴吗?」
「……不晓得呢。」
这个晴天和尚是「雨一直下个不停」的延续话题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面对小梨这主动发过来的球,要如何回击才正确呢?
不过,福泽佑巳真是可怜呀,因为她身边并没有常备一个塞满晴天和尚信息的抽屉。
(说到晴天和尚、晴天和尚……)
正当佑巳还在烦恼的时候,小梨把她刚刚做好的晴天和尚高举起来,并喃喃说道:
「……晴天和尚长得真像地藏王菩萨呢。」
咦?这回换成地藏王菩萨了?小梨转换话题的速度也太快了。
「地藏王菩萨是神明的一种吗?」
总之佑巳尽力响应她丢过来的讯息,而小梨听到便笑了一下说:
「这个呀,毕竟是菩萨,广义来说它的确是神明的一种吧。」
「菩萨?」
「是啊,它叫做地藏王菩萨。就像观音也是菩萨,全名是观世音菩萨。」
看来这场桌球角力还能继续下去,毕竟小梨对佛像相当专精。
「那晴天和尚呢?」
佑巳趁势追问下去,小梨则歪头思索:
「应该算人类吧?毕竟是叫做『和尚』嘛。」
呜……看来这次是挥棒落空?
不过,原来它是人类呀?看它的头光溜溜地,确实有可能是和尚。不过也有东西叫做海和尚(注10),但却不是人类呀。那么这样一来,三日和尚(注11)又是什么呢?--佑巳在脑袋里开始自顾自地离题了。这时小梨突然说:
「……是晴天和尚的集团。」
小梨拿出缝纫包中的缝线穿过橡皮筋,她一面做晴天和尚的挂环一面如此说道。
「咦?你刚刚说什么?」
佑巳反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莉莉安女子学园真是有很多让我讶异的事情,而其中最让我震惊的,就是看见晴天和尚集团的时候了。」
「晴天和尚集团?」
「是啊,在我看来就像那样喔。」
小梨说着说着便站起来,将手探出窗外。虽然雨势已经比刚才还要小一点了,可是依然继续下着。
那一瞬间,小梨虽然看起来有些犹豫,然而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觉得卫生纸做的晴天和尚被雨淋湿就太可怜了,她只是把晴天和尚挂在窗帘架上后表示:
「那真的看了很不舒服呢。」
**
如今回想起来,要是当初知道那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用的话,恐怕就不会受到如此的冲击了……可是,现在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毕竟当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
「『制服、皮鞋、运动服、运动鞋(操场用)、同上(体育馆内用)。以上各项物品请至学校指定的专卖店购买』……」
这些东西只要明天去K站买就OK了。
我拿着铅笔,在薄本子上所印的物品前做记号。
「『教科书(必修科目)预定在开学典礼当天,中午开始在礼堂前贩卖。另外,关于选修科目的部分,请各位同学遵照该科专任教师的指示行事』。哦……」
我对于要买教科书这件事感到惊讶,在义务教育时期,教科书就是理所当然由学校发下来的东西,而每个同学也都理所当然地收下教科书,对此不抱持任何疑问地努力用功。
「也就是说,开学典礼当天必须要带够钱才行。」
我确认着本子上写的售价,同时将这点牢记在心。
「『体育课使用的头带,请等所属班级公布之后再至贩卖部购买』?为什么要特地强调『请等所属班级公布之后』这点?」
说到上体育课时使用的头带,我脑中就只浮现出国中时的红、白两用头带而已。
「因为头带的颜色就是班级的颜色啊。如果不先知道班级,就没有办法买吧?」
纸门突然被拉开,堇子姑婆接着走进我的房间里。
「呜啊!」
一看到她,我不禁下意识地往后退。
「对着你房东大叫什么啊?」
「啊,不好意思。只是……」
突然看到佐清(注12)出现在自己面前.我想任谁都会被吓到吧?这位二条堇子(年龄不详,但估计有相当年纪了)是我的房东兼姑婆,也是在我差点就要沦落重考危机时,帮了我一把的大恩人,现在她正为了明天要出门逛街而敷脸中。堇子姑婆不管是要到银座的百货公司,还是附近的商店街,都不会有半点松懈。就算只是陪亲戚的女儿去买个东西,也依旧打算仔细化好妆,慎重打扮过后才出门,真是了不起。
「原来如此……居然还有分班级颜色啊?」
与我感到新鲜的惊讶语气成对比,堇子姑婆却是无聊地说:
「当然有啊,像是桃色、松色之类的啊。」
「桃色?是指粉红色吗?还有松色是指什么啊?」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当然我也不可能会以为是树干的颜色,猜想应该是指深绿色吧。
「不是粉红色,是桃色。我不就说是用班级名称当颜色的吗?」
「什么?」
「梨,你那么会念书,脑袋的反应却意外地迟钝耶。」
「…………」
说到我这个人……
连自己准备要去就读的学校,班级名称是以各种植物命名的事情都不知道。我还真是一个非常漠不关心的人。
虽然这样说好像是在辩解,可是我去考试那时候,挂在教室的名牌上头被贴了『准考证号码○号~○号』的纸张,根本看不到上面有写什么桃班或是松班等名称呀。
「接下来……」
我重新振作,继续念出入学手册上的「开学前须准备好的物品」,就在这个时候,一行令人困惑的文字映入我的眼帘。
白色雨披。
「这是什么呀?这个『白色雨披』是什么东西?」
我提高音量,狠狠地拍了拍这本薄薄的册子。当一个未知的不明物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就好像有一只毛毛虫在桌上爬似地,感觉真不舒服。
「白色雨披?」
复诵了一次这句话之后,大约过了三秒钟吧,从堇子姑婆的表情看起来,她大脑记忆装置的线路似乎突然接上了。
「啊,对喔,是白色雨披呀。明天量完制服尺寸回家时,顺便去一下布料行吧。」
「所以这个白色雨披到底是什么呀?」
「白色雨披就是白色雨披啊,」
这时,董子姑婆撕下她脸上那个白色……不是雨披,而是面膜。喔……原来那不是冲洗型的面膜呀--我好整以暇地观察着,然
而内心的疑问却始终没有解开。
「……我的意思是……」
「你不知道雨披是什么吗?」
「知道是知道。就是那种像在床单的正中央挖一个洞,然后把头伸过去像民族风般的衣服对吧?大概是南美洲还是哪里的那种。」
记得某部以横越三千里寻母的人为主角的动画中,在主题曲里也有出现过喔。
「既然你都知道这点了,不就够了吗?」
拜托,话不是这样说的吧。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关于雨披的小知识,而是开学之后为什么需要「白色雨披」的事。
「所以你是不懂『白色』的意思吗?」
「……堇子姑婆,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我才觉得「该不会」这三个字根本是多余。
「哎呀~~瞧你说得多难听。既然对你来说是个谜团,我只是想说把答案留在后头,等你自己去找出才有乐趣啊!」
「要是等到那时候,出糗的人可是我耶。」
「哼……」
堇子姑婆接着将化妆水沾上化妆棉,开始按压她的脸庞。
「梨,你还真是无趣耶。无论对什么都不拖泥带水、毫不松懈地努力去做。」
「那还真是对不起喔。」
天生就是这样嘛。
「不过因为下大雪害得你没办法考公立学校这件事,不觉得倒还挺有趣的吗?」
尽管脸上带着笑容,可是我却有些火大了。再说,这话题应该是不能随便乱踩的地雷吧。
「欺负一个比你年轻半世纪以上的亲戚女儿,你觉得很有趣吗?」
「我觉得你说什么『半世纪以上』,才是充满了恶意吧?」
「哎呀,亏我还看在友情的份上,给你少算了一点呢。」
「气死我了,本来还想说明天要陪你去K站的,我不去了!」
「没关系,你不用勉强陪我去。反正做制服这种事,我一个人也能办好。」
「喔?那白色雨披呢?」
「这总有办法的啦,只要照着上面写的做不就好了?」
虽说我俩的个性确实是挺相似的,可是像这样跨越年龄差距地吵起架来,也还真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要是其中有一人能够成熟地做出「退让」的举动,不就可以避免了。
因为发生这一大堆事情,堇子姑婆于是闹起了别扭,最后我落到得独自一人去购买上学用品的局面。
我来到了K站,先到学校指定的店家订作制服与运动服各一件,接着前往布料行购买关键的白色雨披。
「…………」
话说K站刚好是离莉莉安女子学园最近的一站,因此店家对于新生的态度都十分亲切,像我刚才订作制服的时候也是一样。
当我走进贩卖白色棉布的区域时,发现售货推车上堆着白棉布,推车上还挂了一个牌子,上头写着『最适合用来作白色雨披』。
我伸手摸摸那些布料,发现确实跟数据上写的注意事项一样,素面白布的厚度刚好与白衬衫差不多厚,并且是百分之百纯棉材质。
我拿起店家已经裁好的布料,还有放在同一个推车里的白色斜裁带(同样也已照必须用量裁好了)(注13)。因为布料正中央的挖洞处周围,要是没经过处理就会脱线,所以才需要用到斜裁带。至于雨披的尾端或袖口,只要将四角形的四边折起来,再用缝纫机缝起就大功告成了。
看来只要解决掉斜裁带的部分,做个白色雨披也不是什么难事。
「啊,对了。」
正当我打算走向收银台时,才突然想起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粗细刚好的白色缝线,于是又走回去买线。当我走在半路上,经过摆着蕾丝褶边装饰、缎带等华丽物品的专柜时,看到三位少女专注地挑选这些东西。
那三名少女大概是因为在聊天而没注意到我的存在,然而看她们的手上也都拿着同样的布料和斜裁线,我猜想她们应该也是将在这个春天进入莉莉安女子学园就读的同伴吧。
「你看这个,这个蕾丝也很可爱呢。」
「哎呀,不会有点太过醒目吗?」
「可是我很喜欢嘛,只要是白色的就无所谓吧?老实说,我本来还想要在上面加点钮扣什么的……」
「不可以加钮扣啦。」
「那亮片呢?」
「说到这个,亮片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呀?」
她们一面如此交谈着,一面拿起缎带或是蕾丝等东西,放在制作白色雨披的布料旁比着。
她们几个该不会是要拿那些东西来装饰在白色雨披上吧?……不过现在看起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但是,那张写着白色雨披制作方法的「附录」上,并没有记载任何要求同学在上面作装饰的字眼。
其实这种时候,只要提起勇气出声询问那三个女生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就是办不到。平常我可不是会惧怕这点小事的人,但因为堇子姑婆的关系,害我无法坦率地去请教那些摆明很清楚白色雨披是什么的人。
于是,我赶紧去柜台付钱,好快快离开这家店。柜台的店员一边把我的东西放进纸袋里头,一边对我说:
「你是要进莉莉安女子学园吧?恭喜你。」
唉……果然如此。
会买这种东西的,也就只有莉莉安的学生了。
等回到家后,虽然明知不可行,我还是试着上网搜寻了一下,但网络上果然没有任何我想要知道的信息。
无可奈何的我,就这样带着脑袋上方十公分处所浮起的问号,老实地依照设计图作了一个能称之为白色雨披的东西。
虽然堇子姑婆默默地偷看我用缝纫机制作雨披,但她似乎不打算帮忙或是教我怎么使用。而我自己也不高兴,所以也不想再去问她。
等到隔天开学典礼时,我终于遇上了晴天和尚集团。
在听完老师和修女等人提醒校园生活的注意事项及必要的心理准备,还有如何选修科目等相关说明之后,才刚入学的一年级学生,这天就可以在午休前早早放学回家了。
我是从别间国中考进来的,当然没有任何熟识的朋友,再加上我本来就不是那种怕寂寞而非要人陪的孩子,所以放学后我很快地就离开了教室。
虽说二年级和三年级学生都还留在学校里,但是一年级总共有六个班,而且所有人都同时放学的情况下,开往JR线的公交车铁定是人满为患。就像大部分的人一样,我当然也是很讨厌人挤人的情况。
当我走出校舍出入口时,有个东西穿过了我的眼前。
「咦……!」
因为有出入口的门撑住我的重量,可是因为我实在太震惊了,差点没当场脚软跌坐在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披着白色雨披的学生们,排成一列走在校舍前的小径上。
一波波的人潮不停往前流动。
我只能用「诡异」两字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事物。
从肩膀往下至膝上十公分处,她们整个人的上半身几乎都披罩在白色雨披之下,当然我自己也试穿过,所以知道穿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是这么多人全都穿着白色雨披的那份压迫感,可真的是完全不一样。
我没有一一去数到底有多少人,不过现场看来大概有三十个人,估计差不多是一个班级的人数吧。
这不是我故意夸张或什么,总之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一大群晴天和尚集体移动。
这该不会其实是新版巡礼方式吧?
不对、不对,莉莉安女子学园是一所天主教学校,举这种例大概也不怎么恰当。
可是……
百次顶礼配上丑时参拜(注14),黑魔法加上白魔法。这世上确实有一些东西,是人不该看到的。
敬鬼神而远之。
我在心里喃喃念着,却仍是跟着那一群晴天和尚前进。要是不确认一下在前方等着她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回家后恐怕晚上会觉得可怕到睡不着。尽管有一瞬间,我心中想着或许知道真相会觉得更可怕也说不定,但我还是无法即刻打消我的好奇心。
我与最后端的人保持十公尺远的距离,跟踪着她们。
我一从她们的背后观察,便渐渐注意到刚才由于太过惊慌而没发现的事了。
她们--应该是学姊吧--所有人都拿着大约A4的厚纸。我没有办法再靠得更近,所以也不知道上头写了什么,不过大概是对她们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因为每个人都把纸张紧紧揽在胸前,还有人像是差点被看到而连忙将纸张藏好。
(嗯……)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白色雨披不是披在制服外,而是直接穿着,里面下半身再穿上运动裤。
(不过,下半身要穿及膝内搭裤或是运动长裤,好像都可以……)
有人直接穿着雨披,随其翩翩飘动;但也有人为了不让雨披散开乱飘,而用绳子绑住腰际。至于那个绳子,大多数是先前提过的班级色头带。不过也有人穿着费工制作的雨披,不是拿绳子绑
在上头,而是直接将绳子缝在左右两侧,好能够直接绑起来。
我想起先前在布料行遇见的少女们,我猜她们那时也是准备进行这样的改造计划吧。
当我在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晴天和尚集团已经整群往南边迈进了。因为她们的下半身都穿着运动裤,我本来还以为她们该不会打算就这样走到操场。结果出乎预料地,她们在半路改变了行进的方向。我也跟着追上前,沿着图书馆再向左转。直到走过银杏树道上的分岔路口,也就是玛莉亚像所在的位置时,我才看到一台白色巴上停在那里。
(啊!)
紧接着,那一大群晴天和尚集团,一个接一个地被吸进了那台巴士里。
3
「--我说那个巴士啊……应该是X光车吧?」
还没等到小梨说完结尾,佑巳就开口破梗了。
「……佑巳学姊,当别人这么努力铺陈的时候,你突然就这样说出来,岂不是违反了规则吗?」
「对~不~起~嘛。可是……」
「我明白,这对从国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小梨带着几分叹息说道。听说她当时传简讯跟朋友讲这件事的时候,她的朋友都笑翻了。这让佑巳又重新去思考,原来白色雨披并不是一个寻常的东西呀。
如果要直接说明白的话……
其实所谓的白色雨披,就是莉莉安女子学园在健康检查时穿的东西。
因为是脱掉胸罩直接穿上雨披,如此一来便可以照射X光,而且内科医生诊断时,听诊器也能伸进雨披里,而不需要特意脱下衣服。
毕竟是传统的老学校。
就算对方是医生,也还是不想被男性看到身体--或许是有这种想法的一些学姊想到了这个办法。不过当然,就算是现代的学生,也不会想随随便便在人面前脱光就是了。
「不过,我认为穿白色雨披是很合理的事。」
看来小梨在自己实际使用过之后,也深深感受到其优点了。
「可是,那个入学指南上的说明也太不充分了吧?就算上面有教你怎么制作白色雨披,却没有任何相关使用方法的记载耶。你不觉得过分吗?」
「唔……是这样吗?因为我是用国中入学时的那件雨披,所以也没有去看入学指南手册,我不是很清楚呢。」
听到佑巳的话,小梨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
「不是新生一定要做的吗?」
「一年用个一次,总共也才用过三次而已。一件雨披只要好好洗干净收起来的话,就可以撑个六年了。不过反正学校也没有规定不可以作新的,所以也有人每年都做新的雨披喔。」
「啊!瞳子就是这样。」
「小瞳?」
佑巳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讲话娇瞋、一头螺丝卷发的一年级学生。小瞳就是那名害佑巳和她姊姊吵架的元凶,但奇怪的是,现在佑巳一点都不讨厌她。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我在布料行看到的女生好像就是瞳子她们。她今年在雨披的四个边在线作了花俏的缀边喔。」
「缀、缀边!?」
「是啊,结果就被老师小小地警告了一番。」
「……我想也是。」
就连佑巳的同学之中,也没有人敢作这种夸张的事,最多就只是穿个绳子绑在腰间,或是改变雨披前后的长度而已。
「可是,瞳子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对吧。她还斗志高昂的说什么,明年要用白线在上面刺绣之类的。是不是很呆呢?」
见到小梨笑了出来,佑巳也跟着笑了。因为小梨说她「呆」的时候,那语气非常地温柔,就像充满感情似地,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笑着。
这两个人像是被点中笑穴般地笑得前俯后仰,就在此时,有人打开通称饼干门的门扇走进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是志摩子同学。
小梨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赶紧走去拿茶壶,为的就是要给她最喜欢的姊姊泡上一壶好茶。看到还如此青涩的姊妹,真是让人有些羡慕。
「你们刚才在笑什么呀?好像很愉快呢。」
志摩子同学问道,而小梨则回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刚才是在和佑巳学姊聊说,要是雨能停就好了。」
「雨?雨已经停了喔。」
志摩子同学如此说道。
「咦?」
佑巳跑到窗边,向外瞧了一眼。
「真的耶。」
雨确实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停了。
「看来晴天和尚真的有效呢,小梨。」
「真是太好了。」
小梨露出微笑,将热腾腾的红茶端给志摩子同学。
「佑巳同学,既然雨停了,就得帮晴天和尚画脸当做回礼喔。」
「是这样吗?」
「咦,不是常有人这么说吗?」
听到志摩子同学的话,佑巳和小梨都摇摇头表示「没听过耶」。而且话又说回来,她们都不知道有几年没做过晴天和尚来祈求雨停了。
「不过既然有人这样说的话……」
佑巳把挂在窗边的晴天和尚拿下来,用原子笔在上头画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啊,真是很棒的笑脸呢。」
当在一旁看着的志摩子同学这么说的时候,佑巳才终于察觉到了一件事。
小梨肯定是为了鼓舞自己,才会在两人独处时告诉自己那个笑话。
*注9:正式名称为铜造卢舍那佛坐像,为存于日本奈良东大寺本堂的巨大佛像。
*注10:日本对于海龟的昵称,或是指海中的怪物。
*注11:日本俗谚,指三分钟热度的人。
*注12:为横沟正史《犬神家一族》里的角色,整天带着白色面具。
*注13:为防止布料脱线而另缝其上的固定用缎带型布料。
*注14:百次顶礼,传说一个人参拜同一间寺庙百次,就能一偿宿愿;丑时参拜,民间认为丑时为不祥的时刻,例如有传说认为于丑时前往寺社钉草人,即可诅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