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A
1
这里就由我来出一份力吧。
说这话的时候,具体要做什么,甚至要怎么去努力都不知道。纯粹是抱着“只是要为了律同学的话,做什么都可以”的心情,把话说了出口。
接下里,该怎么做呢。
自从修学旅行回来后,我就开始研究让甲太桑与律同学见面的计划。
见面的理由是有的,对,就是把修学旅行的伴手礼给他。
但是,该怎么向甲太桑传达呢?虽然我和甲太桑见过面,但也只是擦身而过的关系。既没有报上名字,也不知道联系方式。
不,联系方式的话问律同学就知道了。但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打来电话,就算是男生也会警惕的吧。
还是说,直接去见他?
如果记得我的脸的话,至少会听我说话吧。如果我表明自己是律同学的亲友这个身份,一开始可能会很吃惊,但一定会谅解这次会面的。
我有自信。
我虽然只见过甲太桑一次,但是毫不怀疑他喜欢律同学的心情。
虽然被律同学提出分手后马上就答应了,但我不认为在连理由都没告诉的情况下,那么快就能放下,一定还没放下。甲太桑看起来也不是失恋了就能马上找到新的女朋友那种类型的人,而且,我也不认为会有比律同学更好的女人了。当然,这是作为好友的偏爱。但是考虑到甲太桑和我喜欢的女生的类型是一样的这点,我觉得我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
于是,我每次坐遇到甲太桑的那班电车时都会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但那一次真的是奇迹般的偶然,现在很难再见到他了。虽然也曾在那个车站的检票口前等了一个小时左右,但只是辛苦了自己的腿和眼睛而已。仔细一想,我对甲太桑一无所知。虽然知道他好像是和德桑上同一所大学,但是如果连德桑的大学名都不知道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因为既不知道地址也不知道大学的位置,所以即使埋伏也可能是完全不靠谱的地方。也许那天只是偶然在去朋友家的路上下车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就好好看看月票了。如果在月票上写着的车站埋伏的话,见面的概率也会提高吧。当时被甲太这个名字的冲击到了,其它的情报都没留意。
虽然对律同学说了「什么都不用做」,但是是不是还是拿点提示比较好呢。比如说,离甲太桑家最近的车站是哪里。因为交往过,这种事情应该是知道的吧。
在浴室里闷闷不乐的我,头发也没吹干就拿起了电话听筒。明天去学校问也可以,但是一旦在意就忍不住了。虽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但总算在还在八点范围的时候拨出了电话。
『你好。』
平时都是律同学或律同学的母亲接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后听到成年男人的声音,瞬间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
『你好?』
「啊,你好。这么晚打扰真是失礼了,我叫代田。」
我都说了多少年日语了啊,我一边这么吐槽自己,一边结结巴巴地把话连在了一起。
『代田……啊,佳月桑对吗?』
大概平时律同学会说到我吧,只说了姓氏,伯父就知道我是谁了。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猛烈的一记直拳打来。
『一直以来妹妹受你关照了。』
称呼律同学为妹妹,也就是说――
(不是伯父!)
虽然理解了是健桑、德桑,但不知该怎么打招呼才好,最后终于说了句「我才受她关照了」。冷静下来想想,这才是正确的。德桑没有注意到我是夏天前在公园旁边撞到的女孩子。如果说了「好久不见」的话,反而才会让他混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吧。
但是,我对我的鲁莽感到有些头疼。明明是和律同学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德桑来接电话的可能性也是可以预测的。但是,因为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遇到过,而且他看起来也不是喜欢接家里电话的那类型,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
『妹妹她……现在有点……』
因为德桑说得含糊其辞,所以我推断是在洗澡吧。
『我请她稍后给你打回去。』
因为说了像是马上要挂断电话的话,我急忙说「啊,请等等」,请他再等一下。
『嗯?』
「我有事……想请哥哥你帮忙。」
我突然灵光一现,比起向律同学询问甲太桑的信息,问他的朋友德桑询问更快更准确。
『你,对我吗?』
「是的,可以的话还请对律同学保密。」
我开始考虑,好不容易和德桑对上话了,光是打听甲太桑的情报就太浪费了。这样的话,就请德桑变成我们的同伴吧。
但是从电话听筒的另一侧,德桑的困惑漏了出来。
『很抱歉,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嘛,这也是正常的。
「我现在开始说明。如果可以的话,那个,请像是接给自己打来的电话一样回话,自然一点。」
『你是说费兰克吗?』
「就像这样。」
即使听不到谈话的内容,只听一边说话也能察觉出与对方的关系。要是律同学洗完澡经过附近,如果德桑能像和大学的朋友一样地说话的话,就帮大忙了。我想给律同学一个惊喜,即使计划失败,因为事先不知道,也不会失望。
「律同学和甲太桑分手了。」
『嗯。』
「我想让他们两人和好。」
『和好?』
德桑大概在想事到如今还说这个干什么,从他声音中混杂的苦笑声就能听出来。
「律同学对没讲明理由,也没有事先跟哥哥商量,就单方面提出了分手这件事感到后悔。我不知道他们能否回到以前的关系,但我觉得应该再见面谈一次。」
『不是让他们重归于好吗?』
「那是他们两人的问题。」
听了我的话后,德桑陷入了暂时的沉默。也许是正在考虑,不久后,他向我问到。
『然后呢?需要我做什么?』
「能带甲太桑到莉莉安的学园祭吗?如果是朋友的邀请,甲太桑应该也会同意吧。」
学园祭是下个周日,时间来说也是正好。我正高兴着自己想了个好办法,德桑的声音却黯淡了下去。
『我想……估计会很难。』
「为什么呢?」
『甲太不会去见律的吧。』
「他在生律同学的气吗?」
『不是的,他不想让律为难。』
「这样啊。」
确实是甲太桑的风格。虽然我的脸上不由得绽开了微笑,但这并不是值得钦佩或高兴的时候。
「还请帮忙想想办法。」
请带他来,我低下了头。现在我只能靠这个电话了。
『虽然没法保证。』
徳桑说了。
『但我会努力的。』
「啊,谢谢。」
虽然只是说「虽然没法保证」和「会努力的」,而不是「交给我吧」。但对我来说,却显得无比可靠。
『这不是为了你。』
「就算如此,也谢谢你。」
我说完后挂断了电话。明明还在生律同学的气才对,却还是说会努力。
我果然喜欢德桑。
把听筒放回电话,我把手贴在额头上,呼出一口气。吐完后,我发出来「咦?诶?」的声音。
――原来我喜欢德桑啊。
2
学园祭当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慎重起见,我把我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德桑,但是德桑在那之后什么消息都没有,所以我理解今天是作战行动日。
「这个排班表是怎么回事?」
我比平时早一点到了学校,比我更早一步来的律同学把B5的打印纸递到了我的面前。正如律同学所说,那毫无疑问就是我们二年菊组学园祭节目运营的排班表。从几点到几点谁做什么工作,通过事先决定好负责人,值日以外的时间可以去看其他班级的节目和店铺。
「我的当班变成佳月同学了。」
律同学指着上面自己的名字说到,在那上面划上了一条线,然后旁边写着我的名字。
「嗯,是我请她们改的。」
听了我的话,律同学有些吃惊。
「你请她们改的?」
看起来没有想过是我主动的。
昨天教室已经换成了学园祭的样式,所以里面没有全班同学聚集的空间。我们只能站在走廊的墙角说话,以免妨碍搬运行李的学生们。
「啊,全班同学都已经同意了。」
对于我先发制人的行动,律同学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目瞪口呆。
「……我都不知道佳月同学那么想值日。」
律同学抬头看了教室前门上挂着的招牌,在那里,用可怕的字体写着『鬼屋』。
我们班今年拿到了最受欢迎的项目。因为有多个班级都希望做这个,所以就决定由猜拳来决定。我们事先在班级里举办了猜拳大会,把不是学园祭实
行委员的优胜学生送到学园祭实行委员会,这么做说是为了取得胜利也不为过。
所以说,所谓的值日就是“鬼怪值日”。
「你在计划些什么?」
「律同学,我知道你为了这个赌上了性命。」
我轻轻说到,实际上,猜拳大会的优胜者就是律同学。
「但是不管怎么有魅力,鬼怪就是鬼怪,作为女孩子来说这个装扮太辛苦了。」
然后,律同学终于注意到了。
「……甲太桑要来吗?」
「对」
在我说出肯定的话之前,律同学的脸已经变得通红了。真可爱啊,女孩子。让她露出这样表情的是甲太桑,但今天我就原谅他了,因为我有自信我在他之上。
「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所以我来替律同学值日。」
要是在扮成鬼怪的时候甲太桑来了就不好了。所以这里就由作为亲友的我来代替吧,绝对不是因为我想找机会扮鬼。
「我要怎么办才好?」
律同学已经变成了ororo虫。所谓的ororo虫,是一种脸通红,触手微微摇晃,没有目的却在一米到五米的短距离内来回走动的虫子。
「没关系的。」
我握住律同学的双手,让她停止她的ororo行为。
「我已经考虑好对策了。听好了,如果甲太桑来了,就带他去樱亭。」
「樱……樱亭?」
「振作点,就是樱组的咖啡店呀。」
正在这个时候,就像是等在那里的一样,教室后门打开了。
「佳月同学」
猫妖的脸露了出来。
「呀!」
被叫到的我,和没被叫到的律同学同时叫了出来,因为实在是太像模像样了。
「失礼了,我只是来给你们被拜托的餐券的。」
对于我们大惊失色一事,对方笑着说「看来效果还不错」。从声音可以听出来她就是那个八卦小组的领头。这么说来,是因为听说她在樱组有关系好的朋友,所以拜托了两人份的餐券。
「来,蛋糕套餐两人份。」
毛茸茸的手把餐券递了过来,我拿到后确认到。
「上面写着预约席?」
除了印刷的「樱亭」和「蛋糕套餐」外,上面还有用红色的圆珠笔手写的文字。
「拜托了朋友之后,说虽然是角落的两个座位,但是可以帮律同学留着。好不容易来了,如果没有位置的话就不好了吧,难得的约会也白费了。佳月同学也真是的,在这种地方疏忽了。」
「哇,帮大忙了。虽然我考虑过,但是觉得拜托你到那种程度有点太过了。」
「既然想到了,就不要客气说出来啊。我们和总是黏在一起的你们不同,在每个班都有可以通融的朋友」
「哟,人气着!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交给我吧。那么,我回去化妆了。」
律同学看着我和猫妖的对话,就好像被狐狸迷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等猫妖从走廊钻进教室里后,才战战兢兢地张开了嘴。
「……这是施了什么魔法?」
是在问我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吧。
「把她拉到我们这边了。」
我吐了吐舌头。可以说是从修学旅行的自由时间里的棉子同学身上得到的灵感吗,从这边慢慢接近的话对方也会敞开心扉。实际上,在讨论鬼屋值班的时候,必须要向同学们说明情况,说了是想为律同学的恋爱应援后,很多人举手表示想成为出一份力,猫妖也是其中之一。
「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和甲太桑一起去樱亭好好谈谈吧。」
「嗯,谢谢。」
律同学稍稍大声地说到,大概是想让除了我之外的同学们也听见。
已经不是ororo虫了。
没关系。
在你身后有三十人左右在支持你。
3
过了中午,甲太桑也没出现。
「Ne,真的会来吗?」
一起做鬼怪值日的同学向我问到,但是那样的事问我我也没法回答。只是德桑的那句「虽然没法保证,但我会努力的」,连我都不信怎么行,所以我抱着这样的心情等待着。
「别聊闲话了,下面的客人要来了。」
独眼小僧和唐伞怪回到了工作岗位,我也在柳树的阴影下待机了。
律同学现在在做什么呢?
虽然已经不用值日了,但是也不能去看其他班级的店、社团活动的节目和学生会的活动。如果这期间甲太桑来了,大家的辛苦就会化为泡影。所以,明明律同学是不用值日的,却没法离开鬼屋,成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来说,律同学成了二年菊组的地缚灵。甲太桑请一定要来啊,不然律同学是不能超度的(真是个好梗!)。
事情发生在鬼屋里面。
因为处于昏暗的灯光下,我没有明确的时间感。但从我三点半才换班来推测,应该是二点半左右发生的事。
走廊好像传来了「哇!」的欢呼声,说好像,是因为当时我正在通过广播立体声亲身感受着两个小学女生的惨叫。
在那之后的几分钟,我终于切实感受到隔着一堵墙的对面发生了什么。
本来为了避免拥挤,采用了在一定时间内让一定数量的客人入场的体制,但是在两个女生之后,就没有人来了。
「这是怎么了?」
独眼小僧和唐伞怪,连稍微离开了工作场所的猫妖(因为换班了所以不是八卦小组的领头)也聚集了过来。鬼屋很受欢迎,所以至今为止大家都没有空余时间。
「Ne,律同学的男朋友来过了吗?」
独眼小僧问到。
「但是,这和让客人进来有什么关系吗?」
唐伞怪向我问到。
「我姑且跟律同学说过,如果甲太桑来了,就赶快去樱亭。」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
「好,我去稍微看一下。」
猫妖正要向出口走去,三人一起阻止了她。鬼怪在白天光明正大地走到走廊里是怎么回事。因此,即使是在换班的时候,也要注意不要让别人看到化妆的脸。
说实话,如果能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话,我也想去。鬼怪中最在意的应该就是我了。
「佳月同学」
因为路上有人过来了,我正想着会不会是好久没有的客人,结果是棉子同学,这个时候正是她在前台值日的时间,所以她穿的是制服而不是鬼怪服。
「我想你应该很在意,所以来告诉你一声。」
「甲太桑来了吗?」
我问后,棉子同学点了点头。
「来了。」
果然刚刚的欢呼声就是甲太桑来时引起的骚动。不过一个男人的登场为什么会有欢呼声我就不太懂了。
「然后呢?」
律同学怎么样了,两个人是不是顺利地去了樱亭,我在意得不得了,催促着棉子同学。
「大家说着就是他就是他,瞬间就人山人海了。」
「诶?」
「没有当班的人因为在乎事情的发展,在教室附近徘徊着。本人来了后,就聚在了可以看到两人位置到教室后边。这么一来,行人和其它班级的人,都好奇是什么聚会聚集了过来,甚至有人拿出了相机。」
「相、相机?」
「大概是误会我们在拍自主电影。」
棉子同学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因此,在混乱结束之前鬼屋也暂时中断了。」
原来棉子同学是特意来告诉在鬼屋里面的我们这件事的。
虽然没想到外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被误会是在拍摄,也许律同学和甲太桑就像电影的一个场景一样互相凝视着。如果不是值日,我真想看一眼。
「然后呢,混乱能平息吗?」
「啊,律同学的哥哥开始帮忙整顿交通了。」
「哥哥?」
明明是我请德桑帮忙把甲太桑带来的,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既然甲太桑来了,就说明德桑也已经来了。
「啊咧?和律同学的男朋友一起来的人,不是律同学的哥哥吗?应该是她哥哥吧?」
「我有说过律同学的哥哥也要来吗?」
我应该只说过甲太桑的事情吧。棉子同学歪着头,说出了她说这话的根据。
「因为,长得和律同学一模一样啊。」
长得和律同学一模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脑海中德桑的脸像幻灯片一样放映出来,同时在身体的某个地方按下了奇怪的开关。
「是、是这样吗?」
什么啊,这种有点害羞的感觉。
「……诶」
棉子同学指着我的脸。
「诶!」
我用手遮住了火辣辣的脸。即使是在黑暗中,即使被幽灵的涂白妆所覆盖,脸红也暴露了吗?
那个动作是多余的。
「诶,难道说,佳月同学」
直觉很准的棉子同学察
觉到了吧,我喜欢律同学的哥哥这件事。
「棉子同学,拜托了,这件事情还请帮我保密。」
我合起双手拜托、拜托、拜托着棉子同学。被柳树下的幽灵这样拜托,棉子同学应该觉得很恶心吧。
「虽然我不是不管谁都会说的,但还是先问问吧。需要要向谁保密?本人?」
「……还有律同学」
「诶!?」
大概是太吃惊了吧,棉子同学的叫声比以前更大了,然后慌慌张张用手捂住了嘴。鬼怪们问着「什么事?」,聚了过来。
「佳月同学,你居然瞒着律同学呢。」
也许是稍微冷静了些,棉子同学这次小声说着。所以,配合着那个音量,我也小声地回答到。
「平时是很难的,但是最近,律同学因为自己的恋爱已经焦头烂额了。」
「原来如此。」
「然后呢,律同学的哥哥帮忙整顿交通,在那之后呢,不会跟着律同学他们一起去了樱亭吧――」
「这点不用担心。」
据说,刚开始整顿交通,马上就把律同学他们送走了。不,实际上,为了让备受瞩目的律同学他们逃离这里,才开始了交通整顿。
「这样啊,太好了。」
因为没有商量过细节,所以我担心万一德桑打扰到两人了怎么办。听律同学的话,似乎是个迟钝、不太会照顾人的人。
「现在就安心可能太早了。」
棉子同学对着像是完成了所有工作的我说到。
「律同学的哥哥说过他要进鬼屋看看。」
「诶!?」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慌慌张张想要逃走,但想起了自己正在值日。而且如果换班的人不来,是不能离开工作岗位的。
「帮我拦住他,棉子同学。」
「诶诶!?」
不是心理准备什么的,我现在可是鬼。久别重逢,扮成鬼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果然作为女孩子的话,鬼什么的是不行的吧,这是鬼一生的请求。」
这样的话,只能拜托作为人类女高中生的棉子同学了。
「我怎么去阻止呢?说不想让你见到鬼屋里的鬼吗?这么说才奇怪吧。」
「确实很奇怪。」
我抱住头。
「没关系的。对方不知道佳月同学在里面吧?这里这么暗,你又化了妆,看不出来的。」
「嗯、嗯」
「总之,先无视律同学的哥哥,让他过去。值日结束后,赶紧换衣服卸妆,然后再去见他。OK?」
「O, OK」
没错,就像棉子同学说的那样,这里想办法对付过去才是上策。话说回来,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选择。
「鬼屋重新开张啦。」
从走廊里传来了同学的声音。虽然也有招揽客人的意思,但是大概是在催促教室里的我们赶快做好准备。
「那,祝你顺利。」
棉子同学为了不和客人碰在一起,从出口退场了。
(没关系的,这么暗,又化了妆,看不出来的。)
我把绵子同学的话在心里像是念咒语一样喃喃自语着,藏在柳树的阴影下。
(没关系的,这么暗,又化了妆,看不出来的。)
因为怕不注意的话,不自觉地向客人脱口而出,所以中途就换成了「怨恨啊~」。反正只是为了让内心平静而念,所以说什么都可以。
那么,德桑真的会来鬼屋吗?如果来的话,又是什么时候?
我竖起耳朵观察情况。
我所在的地方位于路线的后半段。 因此,从前半部分传来的尖叫声让我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
但是,虽然等了很久,却听不到什么声音。话虽如此,也不像是客人在入口附近驻足的样子,有人沿着路走的迹象。只是,可能是因为鬼怪没有动,那个客人完全没有说话。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尽管如此,还是有脚步声慢慢地接近。脚步声?也许不是声音,而是振动。
「呀……!」
终于有声音了。
女孩子的声音。
什么啊是女孩子啊,我这样想了之后,突然意识到我对这个声音很熟悉,然后就感到脊椎一阵发凉,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目前负责扮演人魂的同学。
鬼怪担当不会因为同伴所扮演的鬼怪而吃惊。也就是说,她体验了鬼屋以外的恐怖。
和纯和风鬼屋不协调的恐怖是什么?
是吸血鬼吗还是木乃伊吗?我在柳荫下等着,甚至想着是不是可以就这样藏起来休息一次。
但是,出现的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木乃伊。如果要比喻成什么的话,不如说是弗兰肯斯坦?(*译者注:就是科学怪人)
「…………」
虽然脸上没有伤痕,脖子上也没有刺着木桩之类的,但我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身材高大、硬朗的人。
大概我是预料到了的,无言而来的人的真面目。
不是弗兰克斯坦,而是高仓健。――本名,支仓德。
我的亲友,律同学的哥哥。
慢慢走过来的德桑。虽然照片见过了,也在电话里说过话了,但是会动的好久没见了。
我忘记了扮鬼的任务,看着实物的德桑看入了神。即使不说「怨恨啊」之类的话,如果是穿着和服的幽灵,站在柳树下就足够了。
但是说到德桑,他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是吗,高中生的鬼屋这种程度不会让你吃惊的吧。原来如此,来这里之前没能听到声音是这么回事啊。虽然是妹妹班上的节目,但可能比预想的要无聊。
德桑来到了柳树下。这里是转角,走过这里之后就会变成侧面,然后变成了背影,最后就看不见了吧。这不是「怨恨啊」,而是「遗憾啊」。
但是,即使等着德桑脸的方向也没有改变,还渐渐膨胀了起来。
(不是膨胀,而是因为渐渐靠近所以脸显得越来越大。)
但现在为止,已经只有三十厘米了,而且还一直凝视着幽灵的脸,以至于我都以为是不是我的妆什么地方掉了。
但是。
「诶」
我的手腕被抓住了。你问是谁?这里只有德桑。
「那个……」
鬼是碰不到的。当然,我现在没有吐槽那个的余地,只是像瞪着对方一样盯着看。于是,德桑放开手说道。
「我是律的哥哥。」
我知道的哦。
不,我不知道。
「你是代田佳月桑吧?」
为什么会知道扮成鬼的我是妹妹的亲友呢。
「这张脸,猜对了呢。」
我还什么都没回答,为什么会确信是正确的呢。
「好久不见,吉永小百合。」
啊,都是些不明白的事情,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
那张着大嘴笑着的样子,明明是只见过一次的人,却觉得格外怀念。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今后也想一直看下去。
我不由得想问一下。
――所有男人中最喜欢的,这样不行吗?
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在扮鬼的事情。
side B
1
那个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亲友和哥哥在鬼屋里重逢的事情。
「所有男人中最喜欢的,这样不行吗?」
虽然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求婚,但是可能是说明得不够充分,甲太桑没有理解。
「什么……?」
被单方面提出分手的人,刚刚再会就问「所有男人中最喜欢的,这样不行吗?」,然后就能马上回答出Yes或者No的人应该很少吧。但是既然被哥哥带来莉莉安的学园祭,应该或多或少也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吧,不然按甲太桑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的。
二年樱组开的樱亭盛况空前。三点前后,差不多是是下午茶的时间段了,我们一坐到预约席上,没多久就满座了。长时间占用预约席总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话说到一半也不好。明明点的蛋糕套餐还没来,用不着那么着急的。
「对了,这个。」
我递出了休学旅行的伴手礼,意料外买到的,用男性和服的布料做成的手提袋。
「谢谢。」
甲太桑坦率地接受了。然后马上打开纸袋,拿出绳子勒紧,确认手感。
「我的亲友也买了一个不同样子不同颜色的。」
甲太桑的视线转了过来,我决定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最喜欢那个亲友,但是,这样觉得很对不起甲太桑,所以提出了分手。」
虽然不知道听到的甲太桑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一旦见面就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因为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所以一直带着这个伴手礼。
然后,今天,那个机会突然来了。为了给我这个机会的佳月同学,我也必须和甲太桑好好做个了结。
「因为我随便的理由让你折腾了,对不起。」
我鞠躬到鼻子几乎贴到桌子上的程度。
说出来了。不管结果如何,都有完成的满足感。
我抬起头,甲太桑一脸认真地等着我。
「可以的。」
「嗯?」
「刚才说的,所有男人中最喜欢的。请务必把我放在那个框框里。」
拜托了,这次换甲太桑低下了头。
「真的吗……?」
「因为我也有重要的伙伴。」
甲太桑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的笑容。
「虽然我觉得你很好,但最初并没有举手说『想和你交往』。被说了分手之后,明明还喜欢却轻易地退出了。大概是不想在和同伴的问题上起风波吧。所以,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
虽然在我不明白的情况下使用了,但这是多么温柔的语言啊。因为是甲太桑,也许是为了让我宽心才这么说的吧。但是,我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时,系着粉红色夹克裙一样围裙的樱组学生,端来了红茶和蛋糕。
「久等了。」
菜单是只有蛋糕套餐的简单的咖啡店,蛋糕是芝士蛋糕。以樱亭的名字命名的原因吧,上面孤零零地摆放在着盐腌樱花的小饰物,非常可爱。
一边大口吃着蛋糕,甲太桑一边提议到「现在就先这样吧」。
「现在是指?」
我反问到,是指以后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吗?
「交往时间长了,关系也会改变吧。比如说,如果是家人的话,大概就不会考虑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家人?」
对意想不到的单词,我瞪圆了眼睛。
「啊,诶!?」
说的人好像也对自己说的话相当吃惊。
「我在说什么啊,性急也要有个限度。」
面对满脸通红喝着红茶的甲太桑,我摇着头微笑着。
「不会。」
如果有一天能和甲太桑成为家人就好了,那时我从内心深处这么想着。
2
离开樱亭,在回鬼屋的路上,甲太桑说了些奇怪的话。
「这么说起来,你朋友里有一个叫吉永小百合的人吗?」
「吉永小百合?没有。」
我们二年菊组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顺便一说,叫吉永或者小百合的人也没有。
「为什么这么问?」
我一边反问,一边觉得好像想到了什么。和非常漂亮的有名女演员相同的名字,最近,说起来也不过是几个月前,好像在谁嘴里出现过。
「……是哥哥吗?」
「啊,你知道啊。因为德说很难向你问出口,我还以为他还没跟你说过呢。」
甲太桑点了点头说「那太好了」。
「说叫吉永小百合,我还以为是假名呢,果然如此。」
也就是说,另有真名了。那到底是在说谁呢?然后,最大的疑问是。
「那个吉永小百合和哥哥是什么关系?」
然后甲太桑露出了「啊咧?」的表情。难道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知道。既然不好问妹妹,那也只能是那方面的问题了吧。如果对方是我认识的人,我也不能沉默。
「那个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愿意说啊。那家伙,不怎么愿意说关于女孩子的话题。不如说,就没听他说过女孩子的话题。」
忘记是纳凉会还是烟花大会的时候了,夏天的时候男人们聚在一起的酒会,那个时候喝醉了,不小心说漏了嘴。朋友们觉得从平时完全没有女人缘的男人嘴里说出了女孩子的话题很稀奇,就刨根问底地问了。即便如此,本人似乎也不太清楚,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像是莉莉安的学生,说自己叫吉永小百合。休息日在某车站的大楼里看到了她穿着便服,可能活动范围就在那一带,但是因为只有一次,从那以后就没见过了。知道的也就这些。
「哥哥喜欢那个人吗?」
「怎么说呢。但是,因为很在意对方,所以大概是这样的吧。」
一想到那块木头居然恋爱了,我的心就像是被紧紧地揪在了一起。我的心情就像是把哥哥就要远行的寂寞感和想要支持的高涨感混合在一起,用酸甜的果酱来调味一样。
「但是,为什么甲太桑觉得吉永小百合是我的朋友呢?」
「诶?就是最近德说的,说他找到对方了。」
找到了?吉永小百合?
「在哪里?」
「好像说是在你的房间吧。你是不是在房间里放了你和朋友的照片?」
「……放了」
但是,那不是吉永小百合,而是我的亲友代田佳月。
难道说。
难道说!
「所以说,把我带来你的学园祭,虽然第一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和好,但另外也是希望和吉永小百合重逢。」
我没有听完甲太桑的话,就从走廊跑了出去。
「啊、律桑」
我等不了甲太桑了。
我最喜欢的佳月同学,和我的哥哥!?
(你现在在哪里?)
佳月同学呢?哥哥呢?
在鬼屋前面,我的脚停了下来。为什么呢,因为那里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等着我。
现在哥哥正牵着幽灵的手从鬼屋里走了出来。
「那就是吉永小百合吗?」
「……不知道」
我转了一百八十度,牵着追上的甲太桑的手走了上去。
「诶?律同学?」
总之,先去中庭里喝点茶道部的茶吧。喝完的时候,佳月同学应该就已经卸好妆换上制服,恢复到平时的女高中生模样了。然后,再向甲太桑好好介绍一下吧。
是的,这样比较好。
绝对不是因为觉得穿着幽灵装的佳月同学有些丢脸。
而是担心当我说这个穿着幽灵装的人是我的亲友时,位于她之下的甲太桑内心受到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