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七章 死斗的终焉

那——正所谓超越人智。

是这样魔幻的战斗中,人类的常识根本不通用。

「呵——!」

露米娅高举<银钥匙>,在空中扭开。

头顶的空间仿佛突然开了一扇门——从相位高次元领域流来的无尽能量涌向魔人。

这足以匹敌局部的【梅吉多之火】的强大威力将魔人吞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魔人挥舞着左右两只手刀将此劈开,朝露米娅猛冲过来。

「——咕!」

露米娅一扭身,斜着挥下<银钥匙>。

银色的轨迹将露米娅眼前的光景,空间——斜着一分为二。

那银色的闪光乃是将在场的一切连同空间一起斩裂的攻击。

『——这一招着实棘手!』

魔人横向跳跃,迅速躲开了被斩断的空间——

「<■■■■>!」

然后以陌生的音色念出咒文——是古代魔术。

刹那间,魔人头上出现数十只由黑暗构成的剑——

它们仿佛漆黑的流星雨从露米娅头上倾注而下。

「——还没完」

露米娅又举起<银钥匙>,拧一拧。

头上敞开的空洞将漆黑的流星雨全部吸入其中——

化成黑暗的旋风席卷而来。

『不错,厉害!』

趁此机会来到露米娅背后的魔人横挥手刀,打算让露米娅身首异处。

这一瞬间,咔嚓——

钥匙的声音响起——露米娅与魔人的位置瞬间互换。

似乎是魔人所在的空间和露米娅所在的空间本身对调了。

现在,露米娅站在魔人的背后。

她挥下<银钥匙>——仿佛宣告着一切的结束。

又是斩断空间的斩击——耀眼的银线斜向撕开空间。

但是,魔人已经神速地逃开。

「既然如此——把你流放到异次元——!」

露米娅蹲下来,将钥匙插在地板上,拧开——

咔嚓。整个大厅都像是一幕投影着景色的玻璃一样碎裂成无数块。

空间的碎片像玻璃碎片一样落入无尽的虚无之中。

「坠落吧——」

失去落脚点的魔人也落入了无尽的深渊——

——才怪。

「!?」

魔人也和露米娅一样,稳稳地站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

最后——

一切变回了原样,两人回到了<炎之船>内部。

「咕……存在太过庞大,流放不了……」

<银钥匙>的空间流放与其现象不同,并不是把对象物理性地传送到什么地方,而是将对象的肉体,灵魂,精神从这个世界剥离开,强制送向异次元。

当然,只要对方有能力抵抗,流放就会失败……

(……明明我已经使出了全力……)

魔人超出想象的强大让露米娅有些心急……

(不行,还不够……必须激发出<银钥匙>更多的力量……!)

露米娅心怀决意,紧紧地握住<银钥匙>——

『……哼……你这样真的好么?』

魔人挑衅似的笑起来。

『你没发现?看吧,你那令人难以直视的异形姿态……』

「——!?」

恐怕在这一刻……露米娅已经不是露米娅了。

她双眼无神。取代平时眼神中那温柔的是无尽的空虚。

还有——不知不觉中,她的背上已经长出像蝴蝶翅膀一样的双翅——就和纳姆鲁斯的一模一样。

『明白了吗?每当你使用<银钥匙>的力量,你就会与人类渐行渐远……你的自我将会消失。先直面自己赤裸的灵魂吧——』

在魔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

回过神来,自己站在空无一物的,唯有蓝色天空的世界里。

没有时间,也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

整个世界被无尽的苍穹所笼罩。

这应该是自己的内心世界……位于梦与现实的夹缝,意识与无意识的境界线上的,只属于自己的领域……

自己的面前——是唯一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另一个自己。

与纳姆鲁斯同样身穿轻薄的衣裳,拥有异形翅膀的另一个露米娅。

她的身体各处都是细小的空洞,就像是没有拼完整的拼图……但她已经大体上展现出了露米娅的外形。

『…………』

她展开双手,全身无力地垂着。无数的锁链束缚着她的双翅,双手双脚。

少女被无数的锁链吊在空无一物的『空』的世界中。

仿佛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圣女——

忽然,露米娅拿着的<银钥匙>闪出耀眼的白色光辉。

将另一个露米娅捆住的其中一条锁链被粉碎了。

『……总算见面了。另一个我』

另一个露米娅突然睁开眼睛,对露米娅露出像太阳一样和蔼的笑容。

『但是,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之后就交给我……好么?』

——这是精神的世界。是脱离了外界时间流动的世界。

因此,这邂逅不过是转瞬之间发生的事——

但是。

露米娅——与邪恶无比的她相遇了。

「…………」

『你理解了吗?』

魔人对沉默不语的露米娅作出死亡宣告。

『这把钥匙,将抹杀你的自我。不,应该说是让你涅盘重生吧……总之,如果你继续使用钥匙,你的自我将会完全消失』

露米娅的肩膀微微颤了颤。

『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就算你能成功把我消灭……你也将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你的自我将会消失与意识之海,自己将会变为并非自己的某人』

「……!」

『这样真的好么?为了他人的幸福不惜牺牲自己……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你真的满足于此吗?』

面对魔人的挑衅。

「……没事」

露米娅毫无迷茫地回答。

「我本身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母亲……老师……希丝缇……莉艾尔……大家……都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

「所以,够了。如果我能用我自己来换取大家的平安……我愿意牺牲自己……这就是我真正的愿望」

魔人对露米娅真心的愿望嗤之以鼻。

『……愚蠢。看来你和那个疯狂的『正义』是一路货色』

『……也对,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所爱的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如此。就算容器有所不同,其本质还是不会变的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魔人对露米娅举起两边手刀。

他漆黑的灵气越发膨胀——其存在感也渐渐变强。

『来吧。劣质的『空之巫女』的容器。守着自己无私而无谓的爱死去吧』

「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守护大家!守护我所爱的所有人!」

露米娅再次举起<银钥匙>。

这就好了……有人在露米娅耳边呢喃。

更加炫目神圣的白银之光从<银钥匙>中涌出。

这一瞬间——束缚着自己体内的另一个人的锁链似乎……一个接一个地被斩断。

一种『自我』变得渐渐稀薄的丧失感涌上心头。

即便是如此。露米娅——

「咿呀啊啊啊啊——!」

——依旧不断使用着<银钥匙>。

「嘶……嘶……可恶!没完没了!」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伦的拳头,莉艾尔的大剑将波涛般涌来的魔像大群挡下——压回去——打散。

「<汇聚吧暴风·化为战锤·靡伏一切>——!」

希丝缇娜全力使出的黑魔【暴风(Blast·Blow)】将魔像的波涛粉碎,吹向道路尽头。

但是,新一波的魔像们又逼近过来——

「气死我了!到底要打倒什么时候!到底要走到哪里才是头啊!」

格伦

望着远方——单调的直线型道路一直延伸下去,看不到尽头。

感觉不论走多久都走不到头。

并且敌人还会从通道对面接连不断地涌来——涌来——涌来。

「腻了」

「这里的空间肯定是扭曲的……我们恐怕哪儿都到不了吧……」

莉艾尔厌烦地唾弃。希丝缇娜也无奈地叫唤着。

「这样下去……露米娅……露米娅她……」

「可恶!」

格伦咬紧牙关,破罐破摔似的出拳。

莉艾尔也按捺不住焦躁用力舞着大剑,将一群敌人打飞——

(该怎么办……?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魔像终究不是格伦,希丝缇娜,莉艾尔的对手。但是,就算对方再怎么菜,他们也没有能力打持久战。

面对着走投无路的情况,格伦拼命开动脑筋思考解决方案——

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

另一方面。在学院——

「哼哼哼——!」

里克以与他沉重的外表不相符的迅猛速度斩断魔像。

『哈——』

里克的契约精灵赛菲召唤出无数的水泡,让水泡浮在空中。

充满了整个屋顶的水泡结界挡下了魔像们放出的热射线,保护住了学生。

「哼……还是挺累的……果然已经不能像年轻时那样……」

身为东栋指挥官的里克校长一直守护着学生奋战至今,然而他年事已高,伤病与疲劳让他渐渐承受不了。

『亲爱的……那个……!』

这时,赛菲惊恐地指着天空。

「什,什么……不好……!」

里克看向东边,比以往更多的魔像大军正朝里克他们所在的东栋落下。

「这,这下挡不住了……!赛菲!赶快住学生!」

『咦!?那你呢……!?』

「不用管我了!」

里克仰望天空,作出拼死的觉悟。

『但,但是……!』

赛菲悲痛地喊起来——

忽如其来的轰雷照亮了整个世界。

无数雷光从天空中奔流而下,将袭来的敌人蹂躏殆尽。

「校长阁下……这里交给我」

唰地一声落在屋顶上,站在里克他们面前的——是阿尔伯特。

「……您去保护学生们吧」

说着,阿尔伯特释放了黑魔【等离子领域(Plasma·Field)】

在天空奔流的乱雷瞬间将敌人的战线推了回去。

他的压迫力——霸气——压倒性的强。

「明白了!多谢了,阿尔伯特君!」

『感谢您搭救我家先生!』

可靠的援军的到来让里克和赛菲还有学生们重燃战意。

——然而。

阿尔伯特心急如焚。

因为他已经放弃了魔术狙击手的职责,不得不出到前线来——说明战局极其不乐观。

「格伦……」

阿尔伯特以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天空——看了一眼<炎之船>——

然后再度盯着眼前的敌人,开始咏唱咒文。

在此之后,事态没有任何进展——

战况胶着,只有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太阳渐渐西沉……西沉。

众多的人受伤……消耗殆尽……但他们怀着希望持续战斗着。

然而——直到最后,战况还是没有任何好转。

败北。

这两个字开始沉沉地压在所有人的头上。

然后——

在黄昏时分,太阳将要熔化在地平线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人交叉着双手的手刀,摆出X型。

漆黑的灵气化为巨大的刀刃朝露米娅袭来。

「咕——!?」

露米娅顿时扭转<银钥匙>。

空洞——并没有将暗影之刃吸收干净。

「唔咕——!?」

血沫飞溅。来不及处理的利刃斩裂了露米娅的身体。

『怎么了!?就这点水平吗!?虚伪的空之巫女!』

「哼——还没完呢——!」

咔嚓咔嚓咔嚓——露米娅扭转着钥匙——

将魔人所在的空间以球形切割出来,然后将球体的空间压缩成无限小的一个点——将魔人碾压成碎屑——

并没有成功。

「什——!?」

魔人撑开膨胀着黑暗灵气的四肢,奋力抵抗着空间的压缩——

『……果然,就这点水平』

大摇大摆地挥舞手刀,破解露米娅的空间压缩攻击。

「啊……」

被压缩的空间恢复原样时产生的次元震将露米娅的身体吹飞。

「咳……!?这,这下……!」

后背撞在强上的露米娅痛苦地扭了三下<银钥匙>!

能将一切物体切断的空间斩击——

三道银色的闪光以光速将魔人分解——

『天真』

——并没有。

魔人用两边漆黑的手刀将它们悉数弹开。

「啊……啊!……咳……怎么会……」

不断使用超人之力的露米娅痛苦地,不甘心地……哀嚎着。

『没发现吗?露米娅·汀洁尔。你的<银钥匙>……随着你的使用,随着时间的经过,渐渐变弱了』

「……为什么……怎么会……?」

她知道。<银钥匙>的光芒——随着战斗的发展渐渐变弱。当初那种万能而绝对的力量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现在的<银钥匙>的力量……无比衰弱。

「求你了,<银钥匙>!这样下去我就守护不了大家了!我要守护大家!不管从我手中夺走什么都可以……所以,求你了……!」

但是,<银钥匙>已经不会回应露米娅悲痛而恳切的愿望。

『哼。看来,不完全的你终究是个废物……』

魔人用甚至透着些怜悯的口吻说。

『如果你是真正够格持有它的人。渺小的我又怎敢在<银钥匙>面前放肆……你终究是不完全的『空之巫女』……我不需要』

「唔,啊……怎么……会……」

露米娅痛苦地,用颤抖的手举起<银钥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挥下。

拜托,以这招定胜负吧。把那个魔人消灭掉吧——

绞尽最后一点力气,怀着最后一个愿望……解放<银钥匙>的力量。

然而……

「……!?」

<银钥匙>没有展现任何力量。

露米娅的<银钥匙>已经完全失去了光辉。

「怎,怎么会……?」

『哼——!』

魔人对发着呆的露米娅放出无数暗影之刃。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飞来的黑色流星雨将露米娅的双手双脚,将她的异形翅膀戳穿——把她钉在身后的墙壁上。

『结束了』

「咕……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已经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使用了人类决不可涉足的禁忌之力。

明明为了所爱的人,为了大家,自己已经拼尽全力……

「为什么……我……」

谁都保护不了?

难道说,本不该被生下来的自己甚至没有如此许愿的资格吗?

正当露米娅为自己的弱小而嗟叹的时候——

『哼……地面也快分出胜负了……与预定计划一样』

魔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头顶的投影。

「——!?」

那是——

「呜哇啊啊啊啊啊——!?不行了——!」

「快,快逃,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顶上的学生们已经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开始撤退。

「……怎,怎么会……?」

「切……

都打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会出这种鬼东西……!?」

莉瑟和贾鲁呆呆地往上望着,额头满是汗水。

学生们的士气一直很高。惨败的预感确实因疲劳和负伤而不断蔓延……但他们还是没有绝望。

不论是谁都坚信着只要挺过这一关就能获得胜利。

但是,一个巨大的噩梦突然降临,将他们的信念粉碎了。

一只比学校的教学楼都大的超巨大魔像从天而降。

他覆盖了整个天空,他的降落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仿佛由无数强行砖块拼接的人偶挥舞着粗壮的手臂,一股脑儿地破坏着东西南北四栋教学楼。

没有任何人能赢过他——他压倒性的暴力让所有人都这么想。

「切……!滚一边去吧,肥佬!」

巴纳德迅速爬上巨人的身体,用最大威力的魔斗术攻击它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快停下啊————!」

崔斯特男爵从拐杖中放出强烈的念动力波,打算阻止巨人的行动。

但是,巨人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可恶,这种荒唐的家伙到底该怎么打嘛!」

战线已经保不住了,只有『完全崩溃』这一种结局。

楼顶上的学生们争先恐后撤退。

在教学楼负责维持结界的学生们也渐渐开始撤退。

「咿……咿呀……!?」

在南栋屋顶上的温蒂也打算撤退,但是——

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啊……!?」

这时,巨人举起了粗壮的手臂,打算破坏整栋教学楼——

它的巨拳之下——正是已经吓得动不了了的温蒂。

温蒂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呆呆地仰望着那个拳头朝她砸下——

「温蒂!」

特蕾莎赶了回来,她扑到温蒂身上。

「特蕾莎!?为什么……!?快,快逃——」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温蒂……」

巨人毫不留情地挥下拳头。

沉重无比,速度飞快——

巨大的拳头将两人连同教学楼一起击垮——的瞬间。

宏大的烈焰窜上天空。

刷啦——鲜血四溅。

「咿!?」

温蒂和特蕾莎惊恐地抬起头。

「咳……」

她们看到了一个红发女性的背影……是伊芙。

在巨人挥下拳头的那一刻,伊芙在极近距离释放了爆炎。火焰将拳头推偏了一些。拳头贯穿了她身旁的地面。

但是,拳头也微微擦过了伊芙的身体。

她一侧身体已经鲜血淋漓。

「伊,伊芙小姐……?您为了保护我们……?」

「……你们快走」

伊芙看着巨人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说。

「咦?」

「快走……别指望我下次还能搭救你们!快点!」

嘴角挂着鲜血的伊芙怒喝道。

特蕾莎回过神来将温蒂扶起,带着她慌忙地撤退了。

「……干嘛呢我……真蠢……」

伊芙呆呆地望着再度举起拳头的巨人。

「……结界维持率51%……43%……咕……39%……很遗憾」

控制着结界的克里斯托弗意识到他们已经输了。

结界终究是突破了能防住【梅吉多之火】的下限——40%。

因为现在突然登场的巨人,战线和大家的士气都完全溃散了。

(……原来如此……一开始故意用温吞的攻击让我们麻痹大意……等我们消耗到极限的时候再展开真正的攻势……敌人太狡猾了)

被摆了一道。

被打倒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一切都结束了……」

接下来只剩下让尽可能多的人撤退到地下区域,尽量提高生存率了……恐怕这对不久之后就会降下的【梅吉多之火】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吧……或许杯水车薪都已经是过于乐观的形容。

克里斯托弗开始动手解除已经不再有意义的【力天使的圣域】——

「啊……啊……怎么会……为什么……」

被钉在墙上的露米娅泪如雨下,眼睁睁地看着学院被摧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明白了人类有多渺小了吗!?人类是只能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摆布的尘埃!所以,所以我那时才会绝望,才会选择舍弃人类的身份!』

同样看着这一幕的魔人摊开双手哄笑道。

『一切结束了』

魔人没有理会动弹不得的露米娅,而是走向王座操作起石碑。

<炎之船>开始晃动。

「难,难道说——!?」

『没错。那个可恨的【力天使的圣域】已经失去效力,已经阻挡不了【梅吉多之火】。因此我将用【梅吉多之火】毁灭费吉托』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人无视了露米娅的惨叫,平淡地操作着石碑。

能切身体会到<炎之船>中聚集的能量在不断膨胀。

「求你了!住手吧!」

『哼……虚伪的天使。诅咒自己的无能吧——并且,祈祷吧。祈祷着下一个你变为完美的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残次品』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米娅的哭号是无谓的——

魔人在石碑上写下文字——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最后的操作。

<炎之船>——发光了,发出了赤红,猩红的光芒。

毁灭一切的光芒照耀在学院,费吉托的上空。

太阳一般火红的球体,再度出现在船底,渐渐膨胀——

再度以光速落向费吉托——

费吉托全域被包裹在无限的洁白与虚无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将丧失自我的露米娅惨叫着。

『看吧!那弱小而无力的尘埃!那就是人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米娅的惨叫和魔人疯狂的哄笑同时响起。

「啊……啊……啊……」

『接下来……』

魔人背对着被染上一片洁白的投影,走向了露米娅。

泪雨滂沱,直勾勾地盯着投影的露米娅早已崩溃了。

『哼……虽说是不完全,虚伪的巫女……我也不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让你痛快地解脱吧……此乃慈悲……』

魔人对露米娅举起的手刀。

露米娅毫无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头上的投影。

『死吧』

魔人的手刀挥向露米娅头顶——

——的这一刹那

「……!?」

突然发现仰望天空的露米娅的双眼恢复了神采。

『……怎么?你到底在……看什么?』

对露米娅临死前的反应感到不解的魔人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露米娅还在盯着的投影。

那个投影——映出了不可能映出的东西。

本该化为灰烬的费吉托——

本该从世界上消失的费吉托——依旧毫发无伤。

它的存在依旧鲜明——

『怎,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太过超自然的一幕让魔人不禁狂吼起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个可恶的【力天使的圣域】已经突破了40%的下限!已经防不住【梅吉多之火】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毁灭不了你们……为什么还能活着——!』

对此……

『……你太小瞧人类了』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你,你是——』

忽然——纳姆鲁斯出现在露米娅身旁。

『明明你之前也是人类。在获得超凡的力量以后,你似乎忘记了人类的强大。这傲慢与愚蠢——便是你败北的原因』

「纳,纳姆鲁斯小姐……!?」

『仔细听听看,露米娅。现在的你一定能听到……听到他们的声音』

「咦……!?」

「你,你们是……!」

卡伊和罗德瞪大了眼睛。

在巨人这一威胁之下,负责维持结界的他们不得不撤退到楼下去。

但是——突然有一大群学生冲了上来,仿佛是要逆流而上——他们对身旁的魔法阵伸出手,开始给结界输送魔力。

「克莱斯……爱娜……!?」

「你们这些放弃战斗的人,为什么都……!?」

看到放弃战斗的学生们都冲上来拼命维持住结界……打算撤退的学生们都停下了脚步。

「虽然也有……受够了一事无成的自己……之类的……各种想法……!」

「……但是……实在是……没法放着她不管……!」

克莱斯和爱娜他们表情复杂地喊道。

「……咦!?」

「露米娅那家伙……正在为了我们这群窝囊废拼命战斗……!」

「明明我们什么忙都没有帮……她还拼命地想要拯救我们……!」

「而且……表情还那么悲伤!」

没错。一直说着要献出自己的生命,一直说要拯救大家的露米娅那掩藏不住的真心——打动了这些懦弱的人。

「她可不是只想着奉献自己一切的圣人!她是个普通人!她不是圣人也不是疯子!他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让这样的普通人肩负一切,若无其事地,大摇大摆地活下去……这种活法……我死都不要!」

「或许一切都太迟了……或许我们会死……但我们还是会坚持战斗!」

至今为止因为恐惧而什么都没能做到的逃兵们——

以及见证了他们的觉悟与决意的卡伊和罗德他们——

「好……开干吧……!」

士气犹如燎原之火重新燃起。

「对啊……事已至此,不管被那个大巨人打死,还是被【梅吉多之火】烧死……既然横竖都是死……!」

「我们就奉陪到最后……!」

所有人达成一致,留在了教学楼——拼死维持结界。

「结界维持率40%……41%……在危急关头挺住了……!」

「是吗!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玩完了呢!」

克里斯托弗的报告让巴纳德欢喜地握紧拳头。

「那么我们也要拼尽全力阻止那个巨人!听好了,这就是最后的战斗!全军,拼上自己的一切奋战吧!」

「「「「「是!」」」」」

并且——投身于最后的战斗中的学生们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一般开始朝天空呼喊——

「露米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加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也会努力的——————!」

「你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异能者!?见鬼去吧!」

「大家再一起上学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并没有私底下达成过什么共识,也并不清楚露米娅现在的状况。

但这时,所有人都觉得非这样做不可——他们的心,和灵魂感受到了这一点。

本不可能听得到的呼声——超越了空间的距离,传到了远在天边的露米娅的心中。

用魔术理论来解释这个现象的话……可以说是所有人在深层意识领域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等等,原理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解释本身就是不解风情的。

这是人类的意念引发的奇迹——这么说就足够了。

「啊,啊……各位……」

在自己灵魂中响起,撼动着灵魂的声音让露米娅潸然落泪。

「真的好么……我……真的……能呆在这里吗……?」

『露米娅,你是该坦率一点了……』

纳姆鲁斯对她也显得格外慈爱——

『你说过。就算献出自己的一切,就算失去自我也要守护大家……说这是你自己的愿望……但是,这真的是你的愿望吗?』

「这,这是……」

已经掩饰不了了。

因为现在……自己正强烈地渴望着——

「不想!我才不想那样!我不想失去自我!我想和大家在一起!我想回家……想和老师,和希丝缇,和莉艾尔……和大家!一起在我喜爱的这个学校里生活下去!」

这就是……她的扭曲所在。

自己是不该被生下来的人。

不得不主动放弃各种各样的幸福——应该放弃。

因此,会优先他人,把自己放在后面——

自己必须要是圣女,必须要成为圣女。

但是——自己真的是个无私奉献的圣女吗?

当然不是……虽然努力过,但结果还是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明明心里清楚自己必须肩负一切,必须放弃常人应当拥有的各种幸福……但结果,她还是舍不得放弃。

至今为止自己的人生轨迹正是证据。

安于现状,继续做个学生。怀着多呆一天是一天的心理一直留在学校里。

就算决心把格伦让给希丝缇,但还是一有机会就向格伦撒娇。

根本无法舍弃幸福的自己——真是无比丑陋。

这到底算哪门子的圣女?

所以,至少在危急关头牺牲自己,成为拯救众人的圣女——结果连这一点都没能做到。

只能老实承认了。自己并不是圣女,并不是好孩子,并不是坚强的人——

只是个普通的少女。

只不过是一个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丑恶的……卑微,弱小的普通少女。

直面自己的弱小与丑陋吧。与自己的弱小和丑陋战斗吧。

并且——寻找吧。

找到能让不该降生于这个世界的自己获得幸福的方法。

探索吧,不要逃避。战斗——并赢得最后的胜利。

『真让人不省心……没错,这就好了。你和她不同。你是人类……你和她不同。你只是个渺小的人类……这就好了……』

纳姆鲁斯温柔地,富有深意地说。

『来,说吧,露米娅……说出你真正的愿望』

「……?」

『之前还让你记住我说的话来着。『钥匙』是比魔术更古老的力量。是魔术还只为实现人类纯粹的愿望而存在时的『起源之力』。不能像魔术那样用理性和道理操控……它是凭愿望与本能操纵的魔法』

「魔法……」

『你虚伪的愿望使钥匙无法发出光芒。但是,现在的你一定能……来,说出你真正的愿望吧。它将会成为你的力量』

在纳姆鲁斯的鼓励下。

露米娅呼了一口气……将<银钥匙>紧紧抱在胸前……缓缓闭上眼说。

「『我想和大家一起活下去……在我最爱的,这个温柔的世界中……』」

突然。

咣!<银钥匙>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神圣光亮。

『哼——』

它太过耀眼,它将一切都染成洁白——

在洁白的,空无一物的纯白世界中。

——唉,真遗憾。

——到头来……你还是没能成为我。

——……再见了,另一个我……我们在未来再会吧。

感觉某人在自己耳边这么说了——

吱呀————————!

极其刺耳的声音在整个世界回荡。

突然,露米娅手中的<银钥匙>粉碎了——

同时,她背后的异形之翅也化作光之粒子四散开来。

——寂静。

无言。

沉默。

最后——

『嘿嘿嘿嘿……』

魔人低沉的笑声渐渐被放大。

『……<银钥匙>,消失了哦?』

魔人得意地对露米娅和纳姆鲁斯说。

『虽然不知道你们对<银钥匙>许了什么愿……但这可是一步错棋。没有<银钥匙>,你们要怎么和我战斗?』

『笨蛋,你还不懂吗』

纳姆鲁斯理所当然般地回答。

『……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什么?』

……就在这时。

露米娅头

顶上的空间突然开始发出声响,开始扭曲——

紫色的闪电开始在空中游走,空间出现龟裂——敞开了一扇『巨大的门』。

一条光之路连同彼此。

耀眼的光芒破除黑暗——让露米娅身上的暗影之刃全部云消雾散——

然后——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从光之路对面——从『门对面』跳出来的人是——

「露米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伦。

露米娅心中一直焦急等待着的,以及热切期盼着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这让她不禁眼角一热。

然后还有——

「抱歉来迟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

——希丝缇娜和莉艾尔紧随其后。

三人穿越了遥远的空间,穿越了光之路,总算是来到了露米娅的面前,与魔人对峙」

「嘿!拉扎尔!这场闹剧该结束咯!」

『怎,怎么可能……』

面对格伦自信的微笑,魔人难以置信般的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你们应该被流放到了次元的夹缝……为什么能回来!?这不完全的容器,不完全的<银钥匙>应该不足以将你们带回来……!?可恶,露米娅·汀洁尔!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你到底想让我说多少遍啊……你太小瞧人类了』

纳姆鲁斯不耐烦地说。

「露米娅,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希丝缇娜!莉艾尔!我们要上咯!」

「是!」

「嗯!」

格伦带着希丝缇娜和莉艾尔勇猛地摆起架势——

「等等!我也要一起战斗!」

露米娅也与他们并肩——

「请收下我的力量吧!」

金黄色的光芒从她双手溢出,温柔地包裹了整个空间。

光芒流入了格伦,希丝缇娜,莉艾尔身体中——

「这是……!?」

「<王者之法(Ars·Magna)>!现在的我能超越空间——隔空将它传给你们!」

「嘿……感觉身体中涌出一种神秘力量……!帮大忙咯……!」

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力在身体中涌动的格伦嘻嘻笑起来。

『什,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能凭人类的状态……达到这种境界!?这力量仿佛……就好像是……那位的力量……!?』

『说了很多次了——以下略』

纳姆鲁斯轻蔑地吐槽。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格伦举起灌注了强大魔力的拳头——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艾尔炼成大剑,朝魔人猛冲过去——

『愚蠢!忘了我的身体由神铁构成吗!?看我把你们粉碎——』

打头阵的格伦的拳头和魔人的拳头——正面冲突。

轰!冲击波仿佛将空间撕裂。

双方拳头过于庞大的威力将空间都扭曲了。

但是,魔人的身体是神铁构成。

按理说,格伦的拳头应该会被粉碎,手会被整条打飞——

『什……么……!?』

「……嘿」

居然——拮抗。格伦的拳头并没有被粉碎。

不相上下。

并且在这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猛地冲到魔人怀中的莉艾尔绞尽全身的力量举起大剑。

将空间撕成粉碎般的冲击波与爆音再度被掀起。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魔人的身体被剑压冲飞了,就像被踢飞的皮球。

与魔人的身体硬碰硬的大剑——居然毫发无伤。

『咕……这怎么可能!?这剑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为什么才——!?』

「<汇聚吧暴风·化为战锤·靡伏一切>——<第二发>!<第三发>!」

希丝缇娜释放的三连暴风破城锤朝魔人袭来。

与平常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威力将周围的石板砸得粉碎。飓风将魔人打得没脾气,使他像小丑一般狼狈地躲闪,让他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意思是让你少说废话——!」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伦和莉艾尔乘胜追击。

格伦的拳头,莉艾尔的大剑,希丝缇娜的咒文——前后左右袭来的攻击将魔人彻底压制。魔人明显被逼上了绝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另一方面,地面的人们也开始了对巨人的最后反击。

「<术式启动·爆破炎弹>!」

「<术式启动·贯通雷闪>!」

「<术式启动·冷气冰风>!」

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团团包围巨人,用尽自己最后一点魔力放出攻击咒文。

「<高速结界展开·水晶封界>——!」

克里斯托弗利用了学生们从学校输送过来的魔力,在魔人脚底下构筑出新的结界。无数巨大的冰锥从地上窜起,封住了魔人的行动。

「<恶辣的女鬼·以诅咒的臂弯·拥抱其身>——!」

崔斯特男爵配合着水晶结界构筑了束缚敌人的念动力场,压制巨人的动作。

但是在这些攻击下,巨人还是强行举起了右手打算破坏教学楼。

「不会让你得逞!<咆哮吧炎狮子>——<集>!」

哈雷朝天一指,使出收束启动——

「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利用钢丝在空中飞舞的巴纳德使出的魔斗术——

「……轻松」

单手举着<苍之雷闪>的阿尔伯特放出的狙击——

攻击不断命中巨人的右手,彻底压制了它向下挥舞拳头的力量。

在场所有人的总攻完全封锁了巨人的行动。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

魔人用手刀对纠缠不清的格伦他们使出漆黑的斩击。

『可恶的人类!为什么你们如此纠缠不清!我可是超越人类的存在!是你们决不能反抗的至高的存在!为何你们……!?』

「呵……我才不管呢!」

『我可没有闲工夫和你们这些尘埃缠斗!我还有将禁忌教典献给伟大的大导师大人的使命——!禁忌教典是全知全能的神!是这个世界渴望着的,我等真正的主人!不许你们妨碍我崇高的使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完全不懂你所说的什么禁忌教典,也没有兴趣……」

格伦对发狂的魔人宣言。

「但我要告诉你……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格伦将枪高举过头,咏唱了某个咒文,并用大拇指扣下了击锤。

「<专注于零(SET)>……」

咯噔,某种不为人知的怪异魔力在枪中鼓动。

『……这,是什么……这就是你的王牌?』

「没错,是能把你打得屁滚尿流的魔法弹丸」

于是——

『哈哈哈哈哈……打倒我?』

格伦那狂妄的话勾起了魔人的笑意,也让魔人瞬间冷静下来。

『哼……应该要是将某种魔术封入子弹中并打出来吧——但你认为面对魔将星,面对神铁构成身体,这样的小把戏能管用吗?』

「……呵,不试试怎么知道」

但是魔人只把这当作格伦的虚张声势。

『总之……也要先夸夸你们……虽然有些乘人不备,但真亏你们能与身为魔将星的我鏖战到这种地步』

「…………」

『不过……到此为止了。确实你们以及地上的那群人已经超越了极限。但你们依旧没有能对我这神铁构成的身体造成杀伤的手段』

「…………」

『仔细想想,我就不该使用魔像或是巨人这样的玩具……一开始就应该把你们赶尽杀绝。先把你们杀了。然后再降临地面,把那个可恶的学院里的人通通杀光……然后再用【梅吉多之火】毁灭费

吉托!』

说着,魔人摆起架势……黑暗的力量变得更加强了。

这时的他——其压迫感,其存在感,已经强得让人绝望。

然而……

「我说啊……你似乎因为自己的计划被打乱而感到很愤慨……但你别忘了。我们还比你更生气呢……」

『……!?』

格伦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霸气压倒了魔人。

「我已经懒得跟你说了。我想跟你说的只有这一句话——」

格伦把枪口对准魔人——

「不许……对我的学生出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

魔人不知该说什么……

『哼……』

魔人轻蔑地笑了。

『好吧,你就来试试吧……等你那微不足道的小把戏玩完的时候……你们的死期就到了!』

魔人压低身子,进一步提高了自己的斗气。

格伦用枪瞄准魔人,时刻准备着。

紧张到了极点的气氛犹如高压电流刺激着格伦的皮肤——

格伦与魔人四目相对——

最后。

在紧张感膨胀到最极限的那一刹那——

『死吧,人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人猛地蹬地,以幻影移形般的速度朝格伦袭来。

他那神速——如果没有露米娅的<王者之法(Ars·Magna)>的加持,格伦恐怕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粉碎了吧。

但是,露米娅的力量将格伦也提升到了神速的领域。

这一瞬间,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

绷紧到极限的紧张感与注意力让时间放慢了脚步。

魔人的神速移动——能看清。

「笨蛋——大意了吧,怪物!」

格伦瞄准了不带任何假动作,径直冲过来的魔人——

并且扣下扳机。

击锤缓缓移动——慢慢地打中了滚筒屁股后面的雷帽,雷帽的爆炸传入滚筒内部——将装在滚筒内部的魔术火药『伊芙·凯兹尔的火药』引燃——

炸裂——瞬时间产生的火药推力将弹丸喷出了枪口——

弹丸……缓缓地……笔直地……朝魔人飞去……

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当!

被神铁的身躯挡开了。

魔弹——并没有贯穿魔人。

「——!?」

『笨蛋——大意了吧,人类!』

魔人举起了手刀,与瞪大了眼睛陷入僵直的格伦拉近距离——

「我的神铁是不灭的!无敌的!最强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一刻。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艾尔挥舞着大剑朝魔人冲来。

「<雷帝的闪枪>——!」

希丝缇娜朝魔人射出【闪电枪钉(Lightning·Pierce)】。

『没用的!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但是,魔人用右边的手刀挡住莉艾尔的大剑——用左边的手刀化解雷闪。

然后完全不理会莉艾尔和希丝缇娜的援护攻击,与格伦缩短距离——企图用手刀贯穿格伦的身体——

然而,这时,魔人才发觉——

格伦露出了坏笑。

「上当了……<专注于零(SET)>!」

『!?』

在莉艾尔和希丝缇娜争取到的这短促的时间中,格伦再次扣下击锤。

然后——敞开身体,将枪举向前方——

魔人刺出的手刀与格伦的枪口交错。

真的——只是些微的,一点点的差距。

这一点点的差距,让手枪的枪口在魔人的手刀刺穿格伦胸口之前,顶到了魔人的胸口。

『什——!?』

「你完蛋了——固有魔术【愚者的——」

这时。

(啊……)

看到这一幕的希丝缇娜才发觉——才意识到——

童话『梅尔加里乌斯的魔法使』的一个场景。

——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那神铁之魔人。

——在所有人陷入绝望的时,正义的魔法使的弟子挺身而出。

——他用短棒戳了戳魔人的胸口。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魔人突然倒下,就这样死去了——

短棒——戳在魔人胸口。短棒……短棒?

眼前的一幕是,格伦的手枪——短棒顶着魔人的胸口。

这一幕,正和——

「——一刺(Penetrator)】!」

在奋力呐喊的同时,扣下扳机——

枪口再次咆哮。火舌燃起——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格伦射出的子弹——

将绝对不灭的神铁——将魔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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