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老师,希丝缇娜同学,露米娅同学……很遗憾,作为医生我要实话实说。莉艾尔同学……已经没救了」
在排列着洁白的病床与药品柜的学校医务室。
法医赛西莉亚表情痛苦地下达判决后,格伦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怎,怎么可能……」
「……!?」
背后能感受到希丝缇娜的惊讶和露米娅的恐慌。他一边感受着这些负面的情绪,一边挣扎着闭上眼握紧拳头。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大家其实都有不好的预感。治疗咒文对在教室里突然倒下的莉艾尔完全没有任何效果。用灵性的视觉一看,莉艾尔体内的魔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已经奄奄一息,就像是风中的烛火,大限将至。
任何一个在教室里的人都能感受得到,莉艾尔并不是单纯地得了什么病,而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延长她的性命……真的非常对不起……」
「这,这也太荒唐了……!」
啪!在一旁面色铁青的希丝缇娜踢着椅子站起来,用双手抓住了坐在眼前的赛西莉亚的双肩。
「到,到底是发什么了什么!?昨天莉艾尔还精神抖擞地挥着剑!一脸享受地吃着草莓塔……今天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为什么!?」
「希丝缇,不行!求你了你冷静一点!」
「求你了,赛西莉亚老师!求求你救救莉艾尔吧!赶快治好她!」
露米娅强行把大喊大叫希丝缇娜,从赛西莉亚身上拉开,把她按回去。
随后,希丝缇娜就在露米娅的怀中身体一颤一颤的抽泣起来。而在安慰希丝缇娜的露米娅也已经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
因为希丝缇娜的慌乱反而冷静下来的格伦看了一眼躺在医务室最深处的病床上的,现在依旧像死人一样睡着的莉艾尔。
她睡着的床下方和附近是各种各样的魔术法阵,魔导装置,石盘型魔导演算器。从装置上延伸出来的各种管子和不可视的灵络连通着莉艾尔全身。装置能识别出的微弱的生命反应,就是莉艾尔现在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格伦看了一会儿,想下定决心了似的看向赛西莉亚并点了点头,示意她回答问题。
「……莉艾尔同学的病是『以太体(灵魂体)乖离征』」
「啊?『以太体乖离征』……?」
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的格伦听到这个令人意外的病名瞪大了眼睛。
这和通常肉体罹患的疾病不同,是灵魂罹患的疾病。是『肉体与灵魂的结合变得松弛,灵魂从肉体中渐渐乖离』的恐怖的魔术性疾病。
当然,如果放任疾病的发展,灵魂完全与肉体分离的话,必定难逃一死。
它是长年过度使用魔术,一直给灵魂造成负担的魔术师晚年的常见病——
「这不是很奇怪么?这个病应该已经有治疗法了吧?」
正如格伦所说。
确实『以太体乖离征』曾在一段时间内是不治之症,也被称为『魔术师的大限』,然而现在系统性的治疗法已经被确立,通过对灵魂进行手术能完全治愈。
暂且不说年迈的魔术师,年轻的莉艾尔根本不会有『治不好』这一说法。
「是的,如果是普通人的『以太体乖离征』的话,我想我有接近十成的把握能治好。但是……莉艾尔同学的灵魂……我真的没办法」
赛西莉亚一脸懊恼地坦白。
「我真的弄不明白莉艾尔同学的灵魂。她的灵魂……她的以太体构造完全无法被解析」
以太体构造就是灵魂的构造。灵魂有着视觉以及三次元无法识别与表现的异相位次元·虚数量,构成十个灵域(Sefirot)。
如果不用魔术的手段解析灵魂构造,制作灵域图,就没办法进行灵魂手术。不看灵域图进行灵魂手术,就和在闭眼以及不许触碰的情况下进行外科手术一样不可能。
灵域图是与灵魂手术有关的白魔仪所必须的数据。
「这更奇怪了吧……暂且不说魂纹解析,赛西莉亚老师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清一个人的灵魂构造……这可是灵魂法医学最基础的东西啊……」
「是……是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东西。但是不知为何莉艾尔同学的灵魂非常特殊」
塞利西亚无奈地哀叹着,仿佛是在哀叹自己的无能。
「莉艾尔同学的灵魂中的十个灵域的分界非常模糊,完全看不到整体。连通灵域的灵络也盘根错节……一般来说不可能有这样的灵魂。仿佛是强行将几个灵魂拼凑在一起一样……这样的灵魂我是第一次见到……」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格伦顿时醒悟。
「——!?难道说是……『Project:Revive Life』……?」
这时才想起来,莉艾尔不是普通的人类。她是利用名为『Project:Revive Life』的,能让死者复活的禁咒制作出来的魔造人类。
无法解析灵魂构造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个——
「……格伦老师。关于莉艾尔同学的灵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到格伦脸色突变的赛西莉亚压低了声音问。
莉艾尔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然而事态紧急,顾不上这么多了。
「……赛西莉亚老师,请你冷静地听我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保密。其实……」
格伦对有些紧张的赛西莉亚道明了自己的过去与莉艾尔的秘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虽然我依旧难以相信……」
听完格伦的陈述,赛西莉亚像是终于接受了似的点点头。
「『Project:Revive Life』是通过分别准备肉体,灵魂体(以太体),精神体(星幽体)的替代物,将三者组合在一起让死者复活的禁咒。灵魂体的替代物——代替灵魂(Alter·Ether)则是由多个人的灵魂精制而成。灵魂构造变得复杂也是可以理解的。席翁·雷福德在实行『Project:Revive Life』的时候恐怕术式还有缺陷吧。随着时间的退役,肉体和灵魂的联系开始变弱,所以莉艾尔同学才会患上通常不可能患上的『以太体乖离症』」
「恐怕就是这么回事吧……」
格伦心情复杂地回应,并切入正题。
「赛西莉亚老师,莉艾尔真的完全没救了吗?」
「症状本身只是单纯的『以太体乖离症』,所以只要有办法解析灵魂构造,制作灵域图,我就能马上进行手术并治愈……然而……」
问题就在于莉艾尔的灵魂无法被解析,做不出灵域图。
格伦皱着眉头,一脸苦涩地瞪着空无一物的空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现场被凝重的寂静所笼罩。
随后——
「……嗯……?格,伦……?」
沙沙……医务室深处的病床上有了动静。
莉艾尔仿佛是勉强恢复了意识,她扭了扭头,一脸困倦地看向格伦。
「……怎么……了吗……?格伦……表情……好可怕……」
「…………」
「……我……到底……怎么了?我好困……非常……想睡……」
「…………」
「我好害怕……格伦……我觉得我好像要消失了……好怕……」
莉艾尔用柔弱得近乎听不到的声音不安地说。
格伦缓缓站起来,来到莉艾尔身边。
「……嗯……」
他无言地摸着莉艾尔的头。莉艾尔舒服得眯起了眼。
格伦无言地摸了莉艾尔一阵子……最后,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回头看向希丝缇娜她们。
「喂,白猫……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哦」
「——!?」
格伦坚定的话语让抱着露米娅哭泣的希丝缇娜缓缓抬起头。
「魔术的发展从来都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莉艾尔的灵魂不能被解析?做不出灵域图?那又如何?就算不可能,我们也要解析莉艾尔的灵魂,作出灵域图来」
「老……师……」
「希丝缇娜,露米娅……我们不能退缩,我们要拯救莉艾尔。来帮忙吧」
听到格伦意志坚定的宣言——
「……是!」
「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希丝缇娜
擦干了眼泪,露米娅也下定了决心似的点点头。
「……格伦……希丝缇……娜……露米娅……」
莉艾尔在朦胧之中注视着他们三人的身影。
就这样——格伦他们开始了奋斗的日子。
莉艾尔盘根错节的灵魂结构的解析是以格伦和赛西莉亚为中心进行的。
当然,解析非常困难。格伦和赛西莉亚不分昼夜地呆在莉艾尔身边,希丝缇娜和露米娅也宅在图书馆里,拼命收集并通读最新的关于灵魂学以及魔医学的论文,把要点总结下来。
想要制作莉艾尔的灵域图,必须要将构成她灵魂的各个原先的灵魂的灵域图集齐。必须解析用于构成莉艾尔灵魂的所有灵魂,以此为基础反推,才能制作出莉艾尔专用的灵域图。
哪怕是稍微学习过一点魔术的人都能想到这将会是何等困难。
但是,格伦他们还是坚持进行着如此困难的工作,正所谓呕心沥血。
同时,对格伦他们伸出援手的人也不少。
「……明白了,格伦老师。莉艾尔君所必须的『精神体分离术式』方面就由我来研究吧。毕竟我的研究领域是精神方面的白魔术啊」
「真,真的吗!?真的能拜托你吗崔斯特男爵!?」
「嗯,没问题。因为可爱的少女是全世界共同的财产」
「多谢了男爵!」
崔斯特男爵二话不说就加入了阵营。
「嗯,正如格伦老师所想,现在的魔导演算器的机能与处理能力恐怕不足以支撑这样大规模的术式吧」
「对吧……可恶,到底该怎么办……」
「哼!不用担心!魔导演算器的性能提升就交给我这个天才魔导工学教授,奥威尔·休撒吧!」
「奥,奥威尔……?真的好么……?」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是为了我灵魂的挚友!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奥威尔也对格伦提出要帮忙。
「格伦·勒达斯……这个你收下吧」
「前,前辈?这,这是灵魂医学世界第一权威,阿内斯特·史怀哲最新的论文么!?这么贵重的东西是怎么——!?」
「哼,像你这种愚蠢的人当然不可能有魔术学会的关系啊」
「!?」
「听好了,你可不要误会,格伦·勒达斯。我很讨厌你,而且那个莉艾尔·雷福德之前也不知道让我受了多少罪!但是在我跟她算清账之前我可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仅此而已!」
「……前辈……非常感谢」
「哼,有时间道谢的话还不赶快回去工作」
就连对医学一窍不通的哈雷都帮了忙。
当然,打算贡献自己的一份力的不只是格伦的同事们。
现在的莉艾尔肉体与灵魂在渐渐乖离,就像是裂了缝的水桶。魔力以汹涌的势头在往外流逝。
为了保住性命,必须要接受大量的他人的魔力供给。
了解到情况的二年二班的学生们不分昼夜地,交替着地将自己的魔力输送给莉艾尔,完全不顾换上魔力缺乏症的风险。他们在学校留宿,聚在莉艾尔身边,不断地鼓励着莉艾尔。
「加油啊,小莉艾尔……绝对不能输给疾病……」
通过装置输送魔力的卡修紧紧握住了莉艾尔的手。
「……喂,你可别赢了就跑啊」
吉布尔也一脸不耐烦地自言自语。
「没事的……没事的。老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错,老师肯定会……」
温蒂和特蕾莎也握着莉艾尔的手,祈祷着事情能得到解决。
「莉艾尔……赶快打起精神来吧……」
「我们还要一起享受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呢……对吧……」
琳,塞西尔——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莉艾尔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把我们的魔力吸走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德,卡伊。其他二班的学生们……阿尔夫,比克斯,西撒,路泽尔,阿内德,贝拉,凯西……
「莉艾尔同学,坚持下去……你不在了的话很多人会悲伤的」
「哼……毕竟我还欠露米娅·汀洁尔人情呢」
其他班的莉瑟和贾鲁偶尔也会过来。
不仅如此,打听到情况的学院其他学生们都开始自发地给莉艾尔供给魔力。
莉艾尔是曾经在费吉托最黑暗的三天拯救了学院的英雄之一,是学生们的恩人。学生们也拼尽了全力去维持自己救命恩人的性命,献出自己所有的魔力并不断鼓励着她。
「……大,家……」
偶尔会稍微恢复意识的莉艾尔朦胧地看着她身边的他们。
为了莉艾尔,大家团结到了一起。
为了帮助莉艾尔,为了拯救莉艾尔。
然而,就算集如此庞大的资源与心意于一身——就算接受赛西莉亚全心全力的救治——莉艾尔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希丝缇娜和露米娅的研究成果也没派多大用场,格伦的灵魂解进展也近乎停滞。
残酷的是,莉艾尔的生命体征还在渐渐变弱。
这时——刚好是莉艾尔倒下后过了一周的时候。
「格伦,那是不可能的,你放弃吧」
在洁白和冰冷的月亮照耀夜空的时候。
突然来到学院的瑟莉卡的话让一只不眠不休地思考灵魂解析方案的格伦彻底崩溃了。
「你……你说什么……?混蛋瑟莉卡……你刚刚说什么?咳……咳……」
在文献和资料堆积如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魔术式实验楼的某间房内。
两眼挂着黑眼圈,体力已经快撑不下去的格伦摇摇晃晃地走到瑟莉卡面前,用无力的双手抓住瑟莉卡的衣襟。
「抛开犹豫放手去干确实是能让自己心安理得。所以我故意没挑明……不过现在是时候收手了。我看不下去了」
瑟莉卡痛苦而悲伤地说。
「你在干的事情有理论性的矛盾……就好像是想用一块拼图推知整个图面一样。那已经不是魔术了,是魔法。如果不一开始就知道整个图面的基本信息的话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是得到了露米娅的异能辅助的我都不行……魔术并不是万能的」
「!?」
「你很聪明……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对格伦下达残忍的宣判的瑟莉卡恐怕也强行驱动自己脆弱不堪的身体,为了拯救莉艾尔而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调查与研究吧。她也有浓重的黑眼圈的,走路也像个死人一样没什么精气神。
因此,瑟莉卡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不可能。
体会到这一点的格伦无力地跪了下来,垂下了双手,低下了头。
没错,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想法了。
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知道莉艾尔没救了。但是……即便是如此,还是没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眼角渐渐开始发热,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他回头看向房间。
房间深处是相信着格伦,一心想要拯救莉艾尔的希丝缇娜和露米娅。至今为止一直全心全力地辅佐格伦的她们扑倒在桌子上,在资料与文献的山包中沉睡着——正所谓筋疲力尽。她们头发乱岔,皮肤也没了光泽——美少女们现在仿佛都变成了黄脸婆。
「……我,我……我……!」
格伦在瑟莉卡的脚边流着泪,不断用拳头击打地板。
「可恶!到底是为什么!?莉艾尔……那家伙好不容易才开始适应了这个光明的世界的生活……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那家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格伦」
瑟莉卡轻轻抚摸着格伦的头,试图安慰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房间里充斥着格伦不甘的咆哮……就在这时。
「唉……一个大男人的哭唧唧的,像不像样了」
一位女性飒爽登场,她捞了捞自己鲜红的秀发。
伊芙·伊格尼特——现在她改用母姓迪斯特雷。她原本是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特务分室市长,执行官番号1<魔术师>,然而因为各种情况被左迁到这里,现在只是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的军事课程的特别讲师。
「……伊芙……?」
格伦动了动眼珠子,仰望一脸嫌弃地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的伊芙。
「哼,
你真是个横冲直撞的豪猪啊,稍微动脑筋想一想嘛」
伊芙甩了甩自己讲师服的后摆,走到跪在地上的格伦面前。
「正因为你不开动脑筋,所以才会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消耗过多的时间与劳力,真是的……你看希丝缇娜和露米娅都被你拖累了……」
「喂……你少说两句吧」
瑟莉卡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的最深处传来一样。
「原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特务分室室长,<魔术师>……虽然至今为止我都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其实很讨厌你……因为格伦在军队时一直受你折磨……」
瑟莉卡唾弃般地接着说,用极其冰冷的视线盯着伊芙。
「如果格伦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你的态度有所改观的话,我早就送你下地狱了。所以别把你那令人不快的脸摆在我面前。别让我听到你那令人不快的声音……否则我就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消」
瑟莉卡强大的杀气甚至形成了一种力场。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可能早就放弃抵抗接受死亡了。
这种令人胸闷的重压甚至让疲惫不堪的希丝缇娜和露米娅都瞬间惊醒。她们胆怯地在一旁窥视着现场的情况。
如果瑟莉卡真心想打的话,恐怕伊芙连一秒都撑不下去。现在能做的只有跪地求饶并分秒必争地逃跑。
但是——伊芙直面了瑟莉卡散发出来的令人绝望的重压,强势地哼了哼鼻子继续对格伦说。
「格伦,你到底要哭唧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要救莉艾尔么?我给你找了一条明路,虽然没有十全的把握」
在场所有的人都一脸惊愕地看向说出过于意外的台词的她。
「喂,你……你可别信口胡诌,小心我真把你干掉」
「唉……原<世界>瑟莉卡·阿尔弗涅亚……你恐怕确实是世界最强吧,但你对玩弄权谋,勾心斗角这类的事不是很上心啊」
她正面接下了甚至能杀死龙的瑟莉卡的凶恶视线并回瞪着瑟莉卡。
「你说什么?好大的口气啊。你这还没活过半个世纪小屁孩……」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如果不一开始就知道整个图面的基本信息的话是不可能做到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了整个图面的基本信息,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她毫不退缩地,以自信的态度与瑟莉卡对峙。
「格伦,你听好。关于莉艾尔的灵域图——」
正当伊芙打算对脚边的格伦说些什么的时候。
「不,不好了……!」
「老师!大事不好了!突然有奇怪的家伙闯进来要将莉艾尔——!」
「——!?」
罗德和卡伊惊慌失措的喊叫声让事情变得更加混沌与不可预测。
「喂!你们到底是想干嘛!」
格伦一路猛冲,踢开了医务室的门,冲里面大喊道。
医务室内被一种异常的气氛所笼罩。
「来来来,把那边抬起来~啊,捆好捆好!」
穿着魔导士礼服的几个男女将莉艾尔强行从各种各样的生命维持装置上拉下来,把她捆在事先备好的担架上。
看来他们是想转移走莉艾尔。
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莉艾尔只能任凭他们摆布。
「好好好,成功回收<战车>莉艾尔了。嗯,我们赶快抬走吧!」
(这……是宫廷魔导士团?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
从礼服上辨别他们身份的格伦呆立在原地。
「唔……咕,可恶……!咕啊啊……!?好痛……!?」
「……你们想把莉艾尔怎么样……!?唔,咕……!?」
卡修,吉布尔,温蒂他们都被像雷电一样的锁链捆着,躺倒在地上,因为手脚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而呻吟。
恐怕他们是打算对突然闯入的魔导士进行抵抗吧。
但是,这种就是门外汉和接受过战斗训练的战斗专家。
他们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在徒劳的抵抗之后,莉艾尔被轻易夺走了。
而且,在格伦赶来之前,学生们似乎已经领略到足够巨大的实力差距——负责给莉艾尔供给魔力的其他十几个学生都面色铁青地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是想把小莉艾尔……带到哪里……!?赶快放开她……咕啊啊啊!」
即便如此,卡修还是挣扎着伸出手,打算抓住魔导士们的脚。然而他的手被拥有野兽般目光的大块头魔导士毫不留情地践踏了。
「吵什么吵,杂鱼就别逞能了。我们也是很忙的,弱鸡」
魔导士一脸蔑视地俯视着在他脚底惨叫的卡修唾弃道。
同时,其他魔导士还在若无其事地扛走载着莉艾尔的担架——这样的情况瞬间点燃了格伦。
「你们这帮混蛋!别对我的学生——」
蹬地而起,在一瞬间尽全力强化身体能力,以迅猛的速度冲上去——
目标是离他最近的大块头魔导士。
「——出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划破空气的右拳已灌注了足以不小心杀死对方的威力。
不仅出其不意,而且还注入了整个体重与所有魔力——这毫无疑问是定胜负的一击。
格伦甚至已经看到了大块头魔导士被轰到墙上的未来——
「嗯?你又是什么?」
「什——」
本该打中的。格伦的右拳应该毫不留情地击中了魔导士的右脸。
致命一击。不管怎么想,那个魔导士都没有任何可能回避这一击的机会。
但是,格伦的拳头挥空了——回过神来那个大块头魔导士已经来到格伦背后。
「混,混蛋……刚才到底……」
这个异常事态让格伦不禁往旁边跳开,和他保持距离。
但是,这并不是一招好棋。
「怎么?还有想要反抗我们的笨蛋吗?」
大块头魔导士后方的一头红发的少年魔导士——
「哼哼哼……那就要降下神罚了,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以及他身旁的妙龄金发女魔导士——
都缓缓抬起手,把手掌对着格伦。瞬间就能感受到强大的魔力的涌动。他们是想毫不留情地用魔术攻击格伦。
并且,从这种魔力的品质就能判断这三个人都是超一流的魔导士。
(糟糕——!?)
无法单节咏唱咒文,也没办法预先启动好咒文的三流魔术师格伦想要和一流的魔术师进行战斗时,只有近距离格斗才是出路。
但是,刚才在格斗战中被大块头魔导士绕后,一瞬间采取守备态势是错误的。
应该毫无惧怕地,果断地掏出固有魔术【愚者的世界】。
就因为退了这一步,一切都晚了——已经来不及启动【愚者的世界】了。
(可恶——!)
格伦虽然自觉已落于下风,但还是不肯放弃,打算掏出愚者的大阿卡。
但是就在这时,现场出现了更加诡异的事态。
「双方,到此为止」
呼啦……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在场所有人的方向感觉与重力感觉完全失常,连站都站不稳。因为根本没办法打下去,所以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是……什么……!?」
「切……」
格伦表示惊愕。魔导士们厌烦地咂了咂嘴。
最后,扭曲的世界渐渐恢复了原样。
不知不觉间,一个穿魔导士礼服的少女已经来到格伦和魔导士们之间。
她的岁数可能和格伦相同,又或者是小他一两岁。她有着和善的面庞,把长而淡薄的亚麻色头发绑成马尾。被刘海挡住的金色眼瞳显得很可爱。她虽然身材矮小得让人不能想象她是军人,但却给人一种可靠而飒爽的感觉。
「好久不见了,格伦前辈!」
少女对格伦露出笑容。
格伦呆呆地凝视了少女好一会儿……
「……伊,莉,雅……?伊莉雅……你是——<月>伊莉雅!?」
「是的!你最可爱最可爱的后辈!帝国宫廷魔导士团执行官番号18,<月>伊莉雅·伊修闪亮登场咯!」
伊莉雅对格伦恭敬地敬了个军礼。
随
后。
「哎呀,真的非常感谢你,伊莉雅。果然你很优秀」
这次又有一个男人从门后面缓缓走进房间内,来到格伦面前。
「……!」
这时,伊莉雅突然闭上嘴,警惕地盯着男人并退下了。
「真是的……我们是军人,血气方刚一点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在这儿可不行。这里是神圣的学社,更别提此处还是需要保持安静的医务室」
这个男人也同样穿着魔导士礼服,看样子有二十好几了。
他一头长长的金发,身材高挑而偏瘦,戴着眼镜,给人一种老好人的感觉。脸上还挂着祥和的微笑。乍一看好像是个不太能打的娘炮,但从他丝毫不懈怠的站姿就可以看出他其实是个实力超群的人。
事实证据就是——男人随口念了什么咒文,挥了挥手,被雷电状的魔术锁链捆住的卡修他们就瞬间恢复了自由。
「唉,似乎我稍微离开一下部下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的非常抱歉,格伦老师……哦不,<愚者>,格伦」
「……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
「抱歉,我忘了说。按理说我是有保密的义务,但现在事态紧急,相互的信任是最重要的。所以这次我破例亮明身份吧」
男人报上名号。
「我是塞拉斯·舒马赫。用你更熟悉的身份来说就是……帝国军百骑长,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特务分室室长,执行官番号1,<魔术师>塞拉斯」
格伦仿佛遭到五雷轰顶。
(特务分室!?难道这群人——全都是特务分室的执行官!?)
背上一边冒着冷汗一边盯着魔导士们。
除了伊莉雅,他们所有人格伦都没见过。难道是后来加入的队员?
(而且这家伙还自称是<魔术师>。也就是说,是伊芙的继任者!?)
通常,有资格持有<魔术师>这个番号的只有伊格尼特家的人。
不知是特例,还是有什么别的理由,总之既然他可以自称特务分室一号,也就是室长——就表示他拥有极强的实力。
(可恶,居然来了五个特务分室的执行官!这帮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面对这个异常事态,格伦不得不吞了口唾沫。
「哈哈哈……不需要那么紧张的。格伦老师,我们并不想与你争斗」
塞拉斯很和蔼地说。
「啊?你要我别紧张?你们对莉艾尔和我的学生这么过分,还真有脸说哦?这不管怎么想都不算是友好的信号吧」
「哎呀哎呀真是严格。正如你所说,关于对我们本应守护的学生们出手这件事,我不打算辩解。我的部下们似乎被看扁了……总之,先说正事吧」
到底是谁把谁看扁了。塞拉斯并没有怎么指责部下的失态,而是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这笑容看着真欠。
「事不宜迟,格伦老师。不,原<愚者>格伦,以及<战车>莉艾尔,我以特务分室室长的名义对你们二位下达命令」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塞拉斯。
「首先,格伦正骑士。我以百骑长的军衔与紧急集合令第九条的条款为基准,命令你暂时作为执行官番号0<愚者>归队」
「啊?」
「并且,莉艾尔丛骑士长,暂时解除你露米娅贴身保镖的任务。你将与归队的格伦正骑士一起执行女王陛下亲自发布的特殊任务」
目前为止的命令已经足够让格伦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然而……
「所谓的特殊任务……就是讨伐企图杀害女王陛下,现在正在逃亡中的逆贼,原执行官番号17,<星>阿尔伯特·弗雷萨」
……听到这个,就彻底说不出话了。
(啊?阿尔伯特?……阿尔伯特暗杀……女王陛下?)
塞拉斯没有理会还无法理清情况的格伦继续说。
「没错,幸好女王陛下平安无事,但我等特务分室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教皇>克里斯托弗,<隐士>巴纳德两人为了守护女王陛下,在与阿尔伯特的战斗中牺牲。为了我等敬爱的女王陛下,为了报同伴们的一箭之仇,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他,一定要给他应有的惩罚」
「…………」
「但是,阿尔伯特很强。弄个不好这边反倒会被他剿灭。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与他执行过很多任务,熟悉他的手段与能力的人来帮忙……你一定会帮我们这个忙的对吧?<愚者>格伦」
塞拉斯对格伦露出依旧爽朗而和蔼的笑容。
「我就说实话了吧。我这个名不副实的室长才刚刚上任,我在军队里还不是很能服众……所以现在我很急功近利。如果能成功讨伐那个阿尔伯特的话,这一定算是极大的战果。所以……」
「……不是很懂,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格伦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仿佛是小孩子在拒绝理解大人所说的话。
「你说什么?阿尔伯特企图暗杀女王陛下?克里斯托弗和老爹死了?让后你让我和莉艾尔去讨伐阿尔伯特?你到底在说什么?现在我正忙着呢,别来给我添堵了行不行……」
「嗯?你还没有理解吗?哈哈哈,真是奇怪……明明我已经尽可能只讲要点,简明扼要地说了」
塞拉斯耸了耸肩,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苦笑。
「哎呀,其实啊格伦老师,我从以前开始就被周围的人抱怨说我讲话太冗长……所以我现在每天都注意着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格伦完全无视了他冗长而惹人生厌的借口,猛地抓住萨拉斯的胸襟。
「闭嘴,你烦不烦!开什么玩笑呢!?那个臭一本正经的人会暗杀陛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呃……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呀」
塞拉斯完全没有被格伦的气势所压倒,而是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
「退一万步说,这是事实好吧!暂且不说让我去战斗,让莉艾尔去战斗是个什么意思!?不论谁都能看出她现在根本不是能战斗的状态吧!」
「嗯,没错。这样正好」
这一瞬间,露出圣人君子般的微笑的塞拉斯突然变了个人。
「我们要带走莉艾尔,这样格伦老师应该也会顺从一点吧?」
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冷酷而黑暗。
「你是要把她当作人质!?为了强行让我参军……!?」
「理解万岁。毕竟你也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服从我的命令。我对你的能力还是有很高评价的。你一定会在阿尔伯特讨伐战中派上很大的用场。我再说一次,这是命令」
格伦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看到这样的格伦,伊莉雅表情复杂地眯起眼,在房间一角保持沉默。
这时,那三个魔导士看着格伦狼狈的样子,露出了含有轻蔑意味的笑容。
「……你,你们这帮混蛋……!?」
仿佛地狱烈火般激烈的愤怒已经燃遍格伦的全身。
这陷入死局的事态,这令人难以置信的状况,让格伦感到非常郁闷。
他紧紧握住拳头,打算将让积蓄了一周的激情与愤懑爆发,朝着黑暗的结局一路狂奔——就在这时。
「……你冷静一点,格伦」
自己仿佛看到了火粉在飞散。一个顶着一头如烈火般鲜红头发的女性在格伦爆发出来的前一刻制止了他。她捞起了自己鲜红的秀发。
「唉……原来如此,搭档是这个样子,想必阿尔伯特是很辛苦吧」
「伊芙!?」
伊芙交叉着双手来到格伦身边。魔术讲师的长袍还在随风飘扬。
「……话说,利用军方的特权强制征兵原来是这么令人作呕的一件事啊……我以前原来都在干这种事啊……恶心」
「…………好久不见了,伊莉雅,但是现在没空和你说闲话」
伊芙瞥了一眼因为她的突然登场而感到震惊的伊莉雅,然后看向塞拉斯。
这时塞拉斯也看向了伊芙。
「啊,原来您在这儿,久仰大名。双方职位变更后还没有正式见过面,所以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继任了您特务分室室长职务的塞拉斯·舒马赫……以后请多关照,原室长」
「客套话就免了,赶快说正事吧」
伊芙不耐烦地咂嘴,狠狠瞪了塞
拉斯一眼。
「如果,你想让格伦去参加对阿尔伯特的讨伐?的话……我们就来做笔交易吧」
「!」
「莉艾尔的灵域图……交出来吧。塞拉斯·舒马赫」
伊芙太过出乎意料的发言让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啊?喂,喂……伊芙……你在说什么……」
伊芙对慌乱的格伦投以示意『交给我吧』的视线并继续说。
「我也是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找上门来,省的我去找你了。塞拉斯,区区莉艾尔的灵域图你还是有的吧?这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资料。所以就算是正当的工作酬劳了。交出来」
「唔……伊芙小姐……对这件事您到底知道多少?」
塞拉斯脸上柔和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化,只是他的眼神稍微变得有些冰冷,如刀锋一般锐利。
「伊格尼特之所以能揽下他人无法比拟的大量的军工都是多亏了其机密的情报网,你不知道吗?当然,已经离职的我早已享受不了这样的情报网,但我总归还是留有几条我独自建立起来的情报线……我暂且先这么说吧」
「……………………」
「还是说,你打算接下来慌忙地将那个席翁记录(Sion·Library)销毁掉?那也行呀。如果你觉得这样做能得到比接受这个小小的提议更多的好处的话」
塞拉斯打量了伊芙一会儿——
「……原来如此,不愧是伊格尼特家的人。哎呀,见到真人后我更加不能理解了。为什么您的父亲会舍得抛弃像您这样优秀的人」
「闭嘴,少管闲事!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伊芙情绪激动地追问。塞拉斯则是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
「不好说吧。交易是建立在双方战斗力与手牌数量对等的前提上的。我和你们……好好看看吧,这战斗力的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
塞拉斯耸耸肩。除了伊莉雅之外的三个特务分室的魔导士一步走上前作威吓状。
「我们根本没有答应你的提议的必……」
「嚯。战斗力?手牌?你们似乎是有什么误会」
伊芙嗤笑道。
这时,一阵高跟鞋发出的脚步声接近过来。一位女性如幽鬼般出现在医务室内。
是瑟莉卡。她紧皱着眉头,显得非常不悦,非常不。
不甘心被伊芙这样的小屁孩看扁,但是在格伦面前又不好发作,所以打算秋后算账……她现在正是这种感觉。
「——!?」
能明显感觉到在场的所有魔导士们都紧张起来。
「对了,原<世界>瑟莉卡·阿尔弗涅亚……你在这个学校呢」
塞拉斯无奈地耸了耸肩。
「根据情报,你多次过度消耗自己,已经变得衰弱……但哪怕没办法打持久战,在短时间战中还是能拿出恐怖的实力。这下糟糕了,说实话虽然我觉得在这里打一场我们也不会输……但我并不想在讨伐阿尔伯特之前造成额外的损失……佩服,佩服,这样我就不得不接受伊芙小姐的提议了。哈哈哈,真是被将了一军啊。您是何等聪慧的女性,又美丽,又有气概,改日可否赏光与我共进晚餐……」
「我拒绝」
于是,塞拉斯露出遗憾的苦笑,转而看向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吐槽这个情况的格伦。
「哈哈哈,被甩了。不知为何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没有女人缘……真是羡慕像你这样的男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向你请教一下受欢迎的秘诀」
他瞟了一眼格伦身边的伊芙和格伦身后的瑟莉卡。
「于是,事情正如刚刚所说,格伦老师。详细的情况是高度机密,所以我不打算透露……但我保证,如果你参加讨伐阿尔伯特的任务,我就将莉艾尔的灵域图交给你……这样如何?你很想要她的灵域图吧?但是,为了防止你放弃与阿尔伯特战斗并逃跑,我们要将莉艾尔一起带去。这就是我这边的最低要求了」
「——!?」
格伦瞪大了眼睛。他的慌乱与困惑还没有被平息。
「……这恐怕是极限了。再提更多要求的话交涉很可能会失败」
伊芙用只有格伦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格伦。之后的判断交给你。接受交易的话或许能救莉艾尔。但是,天真的你之后肯定会面临相当残酷的选择吧」
「伊芙……你……?」
「……你不需要勉强。我也只是想帮你才帮的。毕竟我也不想看到把我当作老师,爱戴着我的学生们每天哭个不停。所以,面对这个局面,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仅此而已……我不会对你最后的决定有任何怨言」
自顾自地把话说完后,伊芙把脸扭到一旁。
格伦回头,看到了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学生们。
大家都一脸困扰,他们眼神中都透着对格伦的依赖以及一种类似于愧疚的感情。
「老,老师……」
站在门口附近的希丝缇娜和露米娅也不知所措地看着格伦。
说实话,格伦还完全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名叫塞拉斯的男人会有莉艾尔的灵域图,为什么阿尔伯特会企图暗杀女王陛下?现在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
但是,想要拯救莉艾尔——只能接受与塞拉斯的交易。
阿尔伯特真的企图杀害女王陛下,并付诸行动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真的要和那家伙战斗吗?
真的能把莉艾尔和阿尔伯特摆在天平两侧去战斗吗?
真是纠结得头都要炸了。
但是——自己并没有『停滞不前』或是『什么都不做』这个选项。
因为这会让一切更加恶化,结果谁都救不了。
所以——
「我知道了。我接受。我参加阿尔伯特的讨伐任务……可恶!」
死中求活。只能在战斗中摸清真相,寻找最佳的解决策略,在最恶劣的状态中取得尽可能好的结果。这就是试炼。
这一天——格伦决定再次穿上魔导士礼服。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快给我说明清楚,伊芙!」
塞拉斯他们带着莉艾尔离开学院之后。
格伦把伊芙来到杂木茂密的教学楼背后的角落逼问她。
「我已经完全搞不懂状况了!你先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我!」
「吵不吵啊。你就算不那么吼我我也听得到,我也会说啊」
伊芙背靠在教学楼的墙壁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她不耐烦地撩撩自己的长发,叹了一口气。
「我按顺序说。首先,我要说说在这一周里……也就是你们打算用正攻法拯救莉艾尔这段时间,我都干了些什么……正如你所料,我动用了我自己建立的情报网」
「情报网?」
「你知道我的目的吧?就是莉艾尔的灵域图。莉艾尔不是通过『Re:L』制造出来的魔造人类吗?而这个事实被你和阿尔伯特篡改并抹消了」
伊芙一脸嫌弃地看着格伦。格伦无言地把视线瞥到一旁。
「事到如今我也不会责怪你们。而且我都已经不是特务分室室长了。总之,毕竟是用这种禁咒创造了莉艾尔,那至少莉艾尔的制作人——天才炼金术师席翁·雷福德本人是持有莉艾尔的灵域图的对吧?因为莉艾尔的替代灵魂就是席翁调试出来的」
「啊……」
正如伊芙所说。莉艾尔的灵魂就像是从好几面拼图上拆下一些部分,然后将这些部分强行组成一块新的拼图。所以,想要制作灵域图是不可能的。
但是,将新的拼图拼出来的人自然会有新拼图构成之前的所有部件……也就是原本的那几面完整的拼图。从这些拼图中能做出灵域图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年前……当时还是<愚者>的你为了追查天之智慧研究会,与天才炼金术师席翁·雷福德进行交易,接下了保护伊露希亚·雷福德和莱涅尔·雷亚的任务对吧?」
「……嗯,但是任务还是因为莱涅尔的背叛失败了」
「但是,天之智慧研究会持有的机密研究所之一因此被我们攻下了。当时军方将席翁进行的有关『Re:L』的所有资料与记录综合在一起并管理起来了。那个记录就被称为『席翁记录』……我就在想或许莉艾尔的灵域图就在那里面」
「啊——!」
是啊,为什么至今为止都没想过这个
可能性呢。
格伦开始对自己的无能懊悔不已。
「……想必是你的小妹的危机让你阵脚大乱了吧。而且,就算你想到了这一点,现在的你没有权限阅览军方的资料,所以也是没意义的」
伊芙叹了口气继续说。
「然后,我,姑且还是伊格尼特家出身的,手边还留有几个能用的情报资源……虽然规模已经小了很多……我让值得信任的人帮我调查了一下两年前那个任务的详细……以及席翁记录的事」
「然后……怎样?」
「没有收获。那时候军方收缴的席翁记录凭空从军方的资料室消失了……当然的,灵域图也完全找不到了」
伊芙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
「啊?什么意思?席翁记录本身都消失了……?」
「让人仔细追查了一下阅览记录和借出记录,发现席翁记录本身似乎经由某人之手被转移到了另外的人手上」
「转移?席翁记录?」
「嗯。但是没有证据。恐怕把席翁记录拿走的那个人背后的后台很硬吧。能成为证据的东西被完全抹消了」
说到这个份上,格伦也渐渐心里有数了。
「……塞拉斯·舒马赫?」
「答对了。那时候被某人拿走的席翁记录现在很有可能是被塞拉斯独占……虽然不知道途中是个什么转移路线。根据是,他在那事件之后发了几篇如果不参考席翁记录就很难写得出来的关于魔术理论的论文,巩固了自己在帝国军内部的地位。我们只能认为是他拿着。是无比接近『黑』的『灰』」
「……也就是说他拿着的席翁记录中也有莉艾尔的灵域图么……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嗯?你没见过吗?塞拉斯·舒马赫……原帝国宫廷魔导士团魔导技术开发室室长……是被誉为拥有『神之脑』的天才魔术师」
「魔导技术开发室……?和执行实战任务的中央十室以及特务分室不同,是进行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的军用魔术以及各种魔术装备开发的后勤部门之一吧?」
「嗯,但是你可不要以为塞拉斯只是个技术人员。他在成为技术开发室室长之前,还在与东方之国接壤的边境线上打了很久的仗,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实战派」
「头脑灵光,还有武力……真是棘手」
「……而且他还是那个白金魔导研究所的魔导技术开发派遣武官哦?」
「就是和天之智慧研究所同流合污,研究『Re:L』的巴克斯·布朗蒙担任所长的那个研究所么……喂,那他这个履历也太多可疑点了吧!」
见到如此像反派的反派,格伦不禁头痛。
「然后?这个二五仔现在当了特务分室的室长?帝国军玩儿蛋了吧」
「我还没搞懂为什么伊格尼特家以外的人能当上特务分室的室长……但总之现在这个并不重要。真庆幸我空手套白狼成功了。至少这下能基本确定塞拉斯手上有莉艾尔的灵域图了」
「喂,你之前居然是唬他的吗!?原来你没有十全的把握啊!」
「这不是废话么?我不是说了这只是可能性,并没有任何证据吗?直接问他的话他可能还会装疯卖傻。并且,灵域图并不是那种机密度很高的资料,只要他说是为了研究而复制了灵域图并带出去的话,他基本不会受到什么责罚……所以,我故意给他留了这条退路,并让他自己拿捏『我或许已经掌握了他独占席翁记录的证据』,『格伦的战斗力价值』『<世界>的威胁成度』以及『接受交易的风险与好处』。结果,他老实地接受了交易,这点我还是很高兴的」
没错,伊芙所提出的交易哪怕是走错一小步,塞拉斯就会为了销毁罪证而完全放弃席翁记录,莉艾尔也必死无疑。所以这步险棋需要的是绝妙的平衡。
果然,这家伙是有运筹帷幄的才能……虽然很阴险。
格伦对她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认同感。
(这么优秀而狡猾的女人,为什么偶尔会莫名其妙的暴走呢?)
格伦回想起她特务分室时代的那种歇斯底里和急躁。
「我知道了。总之我会听从塞拉斯的指令,优先拿到莉艾尔的灵域图。但是……关于阿尔伯特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关于这一点,怎么想都想不通。阿尔伯特杀害了巴纳德和克里斯托弗,企图暗杀女王陛下……这种事实在是太难以置信。
「…………是事实」
但是伊芙无奈地闭上眼,给出了明确的回答,她同时也背对了格伦。
「……我也很难相信。但是根据我在这一周的单独行动中获取的情报……阿尔伯特真的企图杀害女王陛下……并且还确实对克里斯托弗和巴纳德下手了」
伊芙的叙述虽然平淡,但是语气显得非常沉重。
「不会吧……」
格伦用手捂住了自己苦恼的表情呻吟道。
「从塞拉斯那个口气来判断,他确实也不像是开玩笑或是夸张。毫无疑问,阿尔伯特那边是出了什么状况……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
「…………」
伊芙直面了残酷的现实。格伦陷入沉默。
「格伦,我想你应该懂的……」
「我懂!我知道的,拜托你别去跟别人说!」
讨伐阿尔伯特。也就是说,他理所当然地要与阿尔伯特战斗。
与特务分室的最强王牌,<星>阿尔伯特·弗雷萨战斗。
犹豫意味着死亡。但是,如果不讨伐阿尔伯特,莉艾尔就必死无疑。
这已经是对莉艾尔与阿尔伯特进行二选一……的问题了。
(我真能战斗吗?……我真的要和阿尔伯特那家伙战斗吗?我现在还是无法相信那家伙企图暗杀女王陛下……而且还杀了克里斯托弗和老爹)
格伦的思考陷入了死循环。
「唉……你根本就没懂。格伦,你现在视野太狭隘了」
伊芙无奈地说。
「你说什么?」
「我是说,现在就二选一还太早了」
格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你稍微想一想。阿尔伯特出于某个奇怪的原因企图暗杀女王陛下,为了讨伐阿尔伯特,塞拉斯把莉艾尔当作人质要挟你加入讨伐部队……直到这里,还不是不能理解。至少是说得通的。毕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阿尔伯特了。但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带走患上以太体乖离症,根本无法成为战斗力的莉艾尔」
伊芙平淡地分析状况。
「呃,不……不是说了是为了防止我逃跑……?」
「你傻啊……他手上还有灵域图这个绝对的王牌呢。莉艾尔本人在哪里并不重要吧?倒不如说,他难道不应该一开始就利用『莉艾尔的灵域图』这个筹码把你吸引过来吗?」
「啊……!是,是啊,说起来确实是……!?」
『我会给你莉艾尔的灵域图,你和我们一起去讨伐阿尔伯特吧』
只要一开始就这么说,格伦就会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然而他们却没这么做……而且还异常拘泥于要将莉艾尔当作人质带走。虽然说是要防止你叛逃,但这其中并没有直接的逻辑关系吧?而且,想要带走被『Re:L』创造出来的莉艾尔的,是同样与『Re:L』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非常可疑的塞拉斯……这真的是单纯的偶然吗?」
「确实,这很难让人想象是单纯的偶然……」
「接下来是我的假设。如果塞拉斯真的持有席翁记录的话,那么他应该很容易就能预测到莉艾尔何时患上『以太体乖离症』并病倒吧?」
「也就是说,如果塞拉斯早就知道在这次的讨伐战中莉艾尔根本没有任何的战斗力呢?如果以这个为前提来思考的话,会怎么样?」
「塞拉斯只是等着莉艾尔因为以太体乖离症病倒,并趁此机会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带走……这才是真的目的?」
「对,这样想才更自然吧。而且这一连串事件的起点,阿尔伯特暗杀女王陛下未遂事件的发生时机和这边碰巧重合,很难想象这是巧合。甚至然人认为这是阿尔伯特针对塞拉斯进行的某种干涉」
正如伊芙所说。所有人都认为阿尔伯特暗杀未遂是一切的起点,但如果将因果顺序颠倒的话,画面就会完全不同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切应该都和莉艾尔有关」
「嗯,并且她应该就是这次事件的突破口。那么你该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吧?」
伊
芙意味深长地看着格伦。
「……我要看破真相。阿尔伯特为什么企图暗杀女王陛下。莉艾尔遭遇了什么。总之我要做的首先是接近真相……可恶,我干还不行吗!」
「嗯,总算是恢复你原来的状态了。单纯的你是最好的」
伊芙迅速对他进行嘲讽,然而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挣扎,只有挣扎——只能朝着阿尔伯特和莉艾尔都能得救的理想的结局全力奔跑。
就算是孤身一人,也要挣扎到最后的最后。
在格伦做好觉悟的同时——
「……哼,接下来要忙起来了。我也要做些准备啊」
伊芙说出了奇怪的话。
「……怎么?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嗯?咦?伊芙……你……该不会是要跟我一起来?」
格伦一脸意外地望了过来。伊芙皱着眉头把脸扭到一旁。
「你接下来不是要和塞拉斯一起行动么?在他身旁我反倒不好行事。想要探寻事件的真相,当然需要一个能自由行动的小分队吧?」
「呃,不……这我也知道啊……咦?怎么?意思是说你要帮我?真的?」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不,不是啊,你可是伊芙啊!那个残虐残酷冷酷的伊芙啊!?那个高傲自大好争功劳的伊芙啊!?那个对除了战果和功劳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觉得除自己之外的人都是棋子或是垃圾的歇斯底里剩女……」
「<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启动即兴改编的魔术咒文,用爆炎把格伦轰飞了。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魔鬼了!?我再重申一次,我并不是为了你才干这个的!我是为了莉艾尔,为了学生们!你听到没!?你可别对我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那样很恶心的!」
「才不会呢!你以为我就不觉得恶心咯!呸!呸!」
「……啊?你,你居然觉得……恶心……!?」
「怎,怎么了?刚才你不也才说过这个词……!」
「你,你这个……情商负分的废柴……!」
伊芙抓住格伦被烧焦的衣领,在极近距离下与格伦大眼瞪小眼。他们两人的太阳穴上都暴起青筋……就在这时。
刷啦!远处的某个响动让格伦和伊芙猛地把头转过去。
在那边的是……
「白猫……?露米娅……?」
「对不起,老师……我们刚刚偷听了……」
露米娅抱歉地低下头。希丝缇娜走到格伦他们面前。
「老师接下来要去执行军队的任务。伊芙小姐也会为了帮助老师而离开费吉托对吧?为了拯救莉艾尔和阿尔伯特先生」
「……嗯,从结果上来说是这么回事」
伊芙一脸傲娇地回答。
「那,这又怎么了?我去哪干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吧?」
为什么她与别人说话时,都只会用这种冷淡而拒绝的说法呢?
格伦感到无语。
但是,希丝缇娜似乎早已习惯了伊芙这种生硬的态度。
「那么……伊芙小姐!请把我们一起带去吧!」
希丝缇娜低下头。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跟着老师一起去执行军方的任务!但是……如果是加入小分队来协助老师的话……我想我们一定能帮上忙的!」
露米娅也跟着低下了头。
「求你们了!老师,伊芙小姐!为了拯救莉艾尔,我们什么都愿做!我们不想再在老师们的保护下,坐等一切结束了!对不过是一介学生的我们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自大吧……但是,我和希丝缇充分考虑过了!莉艾尔至今为止搭救了我们无数次……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救她!如果只是在一旁干等着的话,我想我们就再也没脸见她了!所以——」
肯定会被拒绝吧。一定会被拒绝——就算心里有这种想法,她们也还是忍不住要把自己的决意吐露出来。
格伦和伊芙看着这两位拼命恳求的少女。过了一会儿——
「我知道了。可以」
伊芙出乎意料的话让希丝缇娜和露米娅瞪大眼睛抬起头。
「怎么,有这么吃惊吗?这不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吗?」
「咦?这,这个……这,这倒是没错……」
「但是……」
「我并不是被你们的热情所感染还是怎么的,我只是作出了一个合理的判断」
伊芙没好气地撩起头发,对一脸懵的希丝缇娜她们平淡地作出解释。
「希丝缇娜,你和格伦一起训练,也接受了我的指导,现在的你的水平其实还挺吓人的。虽虽然战斗技术和实战经验还差得很远……但在真正的厮杀中你的实力并不是派不上用场……前提是实力能发挥出来」
「咦!?真是这样么……别恭维我了……我在与伊芙小姐的一对一对决中还从没赢过呢……」
「我说……你是不是把我看扁了啊?我再怎么菜也是原特务分室的室长诶」
伊芙哼了一声然后看向露米娅。
「露米娅,你的医疗咒文是专业水准,而且胆子够大。有你辅佐希丝缇娜,她肯定更能发挥出实力。确实你不擅长战斗,但我并不认为这就等于『会拖后腿』。而且,你还有『异能』。有你在,我们或许能做到凭我一个人绝对做不到的事」
「……!」
「保护两个门外汉给我带来的损失,以及从你们这两个门外汉上得到的好处……综合得失后,我觉得后者更多……仅此而已」
说完,伊芙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姿势望向别处。
「……怎么?对我的判断有不服吗?还是被吓到了?」
「呃……这个……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正中下怀吧」
「嗯……但是,老师呢……?」
希丝缇娜和露米娅惶恐地望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格伦。
伊芙叹着气说。
「……唉,你们还不懂吗。如果这个宠学生宠得不行的家伙反对你们跟着去的话,他早就开口了。他至今为止都没有说话……这本身就是他的答案了」
「啊……」
格伦一脸苦恼地挠了挠头。
「真是的,说得好像你很懂我一样……你这女人真讨厌」
「哎哟我好高兴哦,居然被你讨厌。我还巴不得呢」
格伦没有理会进行挑衅的伊芙,而是看向了希丝缇娜她们。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你们已经对自己的实力,对自己能做的事以及不能做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虽然你们还不是一个成熟的魔术师……但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所以我应该尊重你们自己的意志」
「老,老师……?」
「而且至今为止,我一有什么麻烦就会来依靠你们。所以事到如今我也没资格摆监护人的架子对已经明确自己实力的你们说『这次真的很危险』『你们别过来』『这不是学生能解决的事』之类的话。我相信你们自己的判断」
这也就是说,格伦认同了她们。
把她们看作是值得托付的同伴……而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学生。
「老,老师……谢,谢谢你……非常感谢……」
希丝缇娜和露米娅高兴得不得了。
「但是,你们别大意了。我还是要啰嗦一句『注意安全』……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这一点绝对不能判断错误」
「明,明白!」
「知道了,老师!」
希丝缇娜和露米娅精神抖擞地回应。
然后——格伦用出奇真挚的表情直勾勾地望着伊芙。
「……怎么?」
「伊芙,她们就拜托你了」
「哼,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呢」
格伦和伊芙对对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们一起拯救莉艾尔吧。顺便把这糟糕透顶的情况彻底破坏掉」
「好!」
「我会努力的!」
「……哼」
希丝缇娜和露米娅精神抖擞地回应。伊芙也哼了一声。
参加阿尔伯特讨伐队的格伦。
为了探寻本次事件的真相而行动的伊芙,希丝缇娜和露米娅。
为了改变这最糟糕的状况,大家开始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