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五章 彷徨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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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魔术祭典,帝国在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举行了代表选拔会。

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圣莉莉女子魔术学院,克莱特斯魔术学院……帝国三大魔术学院派出了总共六十名候补参加选拔。

第一天晚上的欢迎会上起了一些风波,但很快又平息了。

第二天选拔会正式开始,第一个项目是魔力测定。

第三天是第二个项目,理论考试。

考核完学生作为魔术师的基本素养以后,选拔会就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也就是占分比最高的魔术模拟战。

规则极其单纯,就是参赛的候补生与除自己之外的其他59人进行一对一决斗。与特定魔术师较量时,双方自然有各自擅长的领域与咒文,所以也存在所谓的『相性』。但单循环赛制就不同了。从胜利场次的多少就能明确区分出实力的高低。

当然,要让六十名学生以单循环的形式决斗的话,决斗的总场次将会非常多。

魔术竞技场被分成十个赛场,学生们要在四天之内完成所有的对决,时间非常紧迫。虽说一场决斗时限并不长,只有十分钟,但学生们一天需要比14~16场,还要不停地移动场地。

学生们对魔力的分配策略以及耐久力将会受到考验,在胜算较低时选择弃权,温存魔力,遇到强敌时故意拖延时间争取平局……这种战略上的判断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打没有胜算的仗』——这就是魔术师决斗时的大原则。

毕竟魔术祭典的赛场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学生们是否只拘泥于眼前的胜利,是否有大局观,是否能作出冷静的判断……这些也都将在这场考核中见分晓。

模拟魔术战在地顺利进行着。

从整体而言,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的学生们拿出了更好的成绩,略优于圣莉莉和克莱特斯。

这结果彰显了传统豪强的本色,但这可能更要归功于伊芙这位优秀的军事训练教官。

同时,与格伦关系比较近的学生们都有很优秀的表现。

卡修的胜率大概有40%。

乍一看这个胜算很低,但其实这次决斗还有所谓的『平局』。将『平局』的情况也考虑在内的话,这个成绩绝对不算差。面对比他更强的对手,他也顽强地拖到了平局。考虑到他的出身与他平时的成绩,这算是相当理想的成绩了。

温蒂的胜率大约在50%。

她本身就很优秀,所以本该有更高的胜率,但她偶尔会出现失误,时不时会有爆冷输掉比赛的情况。

圣莉莉方面则不出所料,科雷特,弗兰西奴和基尼三人尤为突出。

基尼胜率在60%

科雷特和弗兰西奴则有70%的胜率。科雷特的魔斗术以及弗兰西奴的召唤术让人眼前一亮。

令人比较意外的是——

「到此为止!胜者是吉布尔·维兹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输了!」

「哼」

吉布尔的胜率竟然有约80%。

起初他并不起眼,但当他接连击败势如破竹的科雷特以及弗兰西奴后,会场就被他点燃了。

「没想到能如此漂亮地战胜科雷特和弗兰西奴……」

「那家伙……是二年二班的吉布尔·维兹丹吧?」

「没想到那个班除了希丝缇娜以外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啊……」

在调查敌情的其他候补生以及在观众席观战的一般学生们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恶……吉布尔那家伙的打法也太阴险了吧……」

刚刚在比赛中输给吉布尔的科雷特愤愤的走回休息室。她眼角还挂着泪珠。

「就是就是!用炼金术炼成土偶堵路,布下陷阱,趁乱使用魔术狙击……他似乎总能戳到你的软肋!他平常性格应该很不讨喜吧!」

在之前的比赛中输给吉布尔的弗兰西奴泪流满面地表示赞同。

「呃……吉布尔同学?他应该是那种默默积蓄了很久实力的人吧?两位只靠才能吃饭,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大小姐打不过他也正常」

基尼安慰着科雷特和弗兰西奴。

不出所料的是,克莱特斯魔术学院的列文展现出了王者风范,连战连捷。

莉瑟紧随其后,在她与列文的直接对话中勉强把比赛拖入了平局。

贾鲁的胜率有85%……他倒是也拿出了和莉瑟差不多好的战绩。

另外,这次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唯一的一年级候补也拿出了超乎想象的胜率,表现极其抢眼。

现场的战局瞬息万变。观战的学生们也非常兴奋,他们在不断讨论着谁会成为最后的正式代表以及谁会成为首席魔术师等话题……

格伦班上的学生们也不例外——

「好厉害,好厉害!大家的发挥都很出色啊!」

「嗯,卡修同学,温蒂,吉布尔同学……大家都很努力……!」

塞西尔和琳在观众席激动地鼓掌。

「喂喂,这下我们班会不会真的出个正式代表啊!」

「嗯,吉布尔他们确实也很有希望啊!」

「接下来的比赛真是让人期待呢,老师」

卡伊和罗德在一旁毒奶,特蕾莎则笑嘻嘻地对格伦这么说……

(……无聊。看都看腻了)

格伦一脸困倦地俯视着会场。

真的已经看腻了。

而且最终结果他也早就知道了。

在第二次被那个异形机械少女干掉后,格伦已经又经过了几次轮回。

比赛的内容以及比赛的具体情况每回都有细微的不同,但大体上的局势并没有变化。所以可以说每次轮回都是一样的。

(啊,来咯,准备开始咯……)

格伦懒洋洋地在心中宣言——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会场突然空前地沸腾了。

现在,最备受瞩目的战斗……在第七赛场打响了。

现在,两位女生在第七赛场对峙。

「希丝缇娜!你觉悟吧!我这次……我这次一定要打倒你!」

「啊?你这次?……呃,爱莲,你真的没事吧?我看你从第一天开始脸色就很不对劲……感觉像要死了一样……」

「你闭嘴!」

是希丝缇娜和爱莲。

两人以来到赛场,观众席上的学生们就发出了欢呼。

「来了来了来了!两个全胜者之间的焦点之战!」

「这场战斗真的还不一定谁赢呢!是很有看头吧?老师!」

(不,并没有看头)

格伦已经开始对卡伊和罗德那兴奋的状态感到有些厌烦。

「<伟大之风>——!<伟大之风>——!」

「<大气之壁>!」

爱莲迅速对希丝缇娜释放【旋风(Gale·Blow)】,而希丝缇娜非常冷静地用【风之障壁(Air·Screen)】进行防御。

「料到了!<力量归于虚无>——」

爱莲又马上打消了希丝缇娜的【风之障壁(Air·Screen)】。

「<雷精之紫电>——!」

——并朝希丝缇娜发射雷闪。

「——!?」

面对这仿佛是预知了她一切举动的迅猛攻势,希丝缇娜只能放弃使用对抗咒文,扭着身体躲开咒文——

「啊啊啊啊——!<向虚空呼喊吧·回响吧·风灵之咆哮>!」

爱莲没有放过白猫在魔力·生物节律上的紊乱,乘胜追击。

压缩空气球划过一道弧线朝身体失去平衡的希丝缇娜飞去——

(嗯,爱莲那家伙确实是很努力了……)

格伦冷冰冰地俯视着赛场。

(在这数千次的轮回中,她把白猫的能力,战斗风格,弱点,习惯等等都研究透彻了。这种执着倒是值得肯定,然而——)

格伦叹了口气。

「你和白猫还有着本质上的差距啊,爱莲」

就在这一瞬间。

轰!

一阵狂风包围了本该失去平衡的希丝缇娜的身体。她的姿势被瞬间修正过来。她的动作也爆发性的加速。

黑魔【疾风(Rapid·Stream)】的高速连续启动——疾风脚。

希丝缇娜瞬间绕到爱莲的背后,高高跃起——

「<魔弹>——<五发>!」

黑魔【魔术子弹(Magic·Bullet)】的连续启动。

五发魔术子弹朝爱莲倾注而

下。

不过,爱莲早有准备。她使用黑魔【力墙(Force·Shield)】挡住了攻击——

「<聚集吧大气>!」

黑魔【空气墙(Air·Block)】。希丝缇娜压缩了空气,在空中筑起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并以此为落脚点,在疾风的状态下蹬开『墙壁』——

她一瞬间就绕到了爱莲所展开的障壁的侧面。

「<<雷精的紫电>>——!」

希丝缇娜朝爱莲毫无防备的背面射出【伏特冲击(Shock·Volt)】——

「——!?<雾散>——!」

爱莲迅速咏唱三属消散,将飞来的雷电打消——

但是——

「哈啊啊啊啊啊——!」

希丝缇娜间不容发地用右手射出了第二道雷闪——是二重唱

爱莲实在是来不及应对,她只能扭转身体躲开——倒不如说,真亏她能躲开。

她迅速启动预先设置好的魔术陷阱,想要拖住用疾风脚飞来的希丝缇娜——

「哈!」

希丝缇娜一跺脚,她的一切准备就化为了泡影。

她用术式介入轻松化解了魔术陷阱——

「这也……就连这个你都有办法应对吗……?」

爱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王牌被轻易破坏。

「<秩序>!」

这时,希丝缇娜咏唱了早已准备好的白魔【秩序重置(Rhythm·Cancel)】。

因为至今为止的行动而逐渐变得紊乱的魔力·生物节律一瞬间被重置为守序态。

随后,她又开始向已经破绽百出的爱莲发起猛攻。

「咕——!啊啊——!?」

爱莲就这样不断被压制。

对决刚开始时,双方似乎打得有来有回,但最后总会演变成希丝缇娜完全压制爱莲。

(爱莲……你确实已经很努力了。你在这无数次轮回中已经把她研究得很透彻了,说不定你总有一天是能战胜白猫吧……只要这一周时间不是闭环的话)

连续启动,疾风脚,二重唱,术式介入——

这些特殊的魔术技巧只能从师傅那里学到。不管在这闭环的一周时间里轮回多少次,她都绝不可能独立学会。

数百人的魔术师花了漫长的岁月,将原本极少一部分天才凭着天赋使出的技能理论化,确立起练习方法之后,才终于将这些转化为谁都能使用的『技术』。这并不是那种门外汉随便试几下就能成功的东西。

而且,就算爱莲的计划再怎么详尽,再怎么周全,再怎么出乎希丝缇娜意料,希丝缇娜依旧能用超高度的咒文改编化险为夷。

再加之希丝缇娜擅长的法术是适用于任何场合的风魔术,不管是出现什么状况她都能完美应对。唯一的弱点就是改编咒文会消耗大量魔力,然而这对拥有海量魔力容量的希丝缇娜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然而爱莲这边的武器……只有简化到极致的一节咏唱,以及在数千次的轮回中获取的对手的战斗风格与模式……仅此而已。

爱莲依旧是个凡人。在数千次的轮回中,她能做的也只有对希丝缇娜死缠烂打。

(……差距也太大了)

通过在轮回中获得的战斗模式等信息,通过她在轮回中渐渐提升的魔力——她确实是能轻松打败别的学生。

但是,这对可以从至今为止的实战经验与修行的积累中瞬间得到灵感并当场想出策略的希丝缇娜来说,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恐怕再重复个几千遍爱莲也不会战胜希丝缇娜吧。

这就是她的极限——至少在这个无限重复的世界中,是的。

如果不从这个鸟笼中跳出来,如果不朝着未来迈进的话,爱莲永远都战胜不了希丝缇娜。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观众们发出了欢呼。

格伦懒洋洋地看了看赛场……

「胜者——希丝缇娜·菲贝尔!」

眼前的是,正在平复自己的呼吸的希丝缇娜,以及狼狈地趴在她脚下的爱莲。

电光缠绕着爱莲全身,是她动弹不得。

「太好了!希丝缇娜赢了!赢的果然是希丝缇娜!」

「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丝缇娜集赞赏,羡慕,尊敬于一身。

「嗯,不过爱莲确实也很厉害啊」

「是啊,虽然有点死缠烂打的感觉……但她那种仿佛是预测了对手行动的攻击还是很值得称赞啊,其中似乎透着一种执念。总之是场精彩的比赛」

「嗯,她是很努力了。只可惜对手是希丝缇娜」

而爱莲收到的只有同情与安慰。

「爱莲,你好厉害啊!」

希丝缇娜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用纯真到甚至显得残酷的语气说——

「你那些攻击就好像是能预知未来一样……感觉什么都算到了!你真的变得好强!」

「…………!」

「这次我赢只是我运气好,再有下次的话,输赢还不好说呢……我是真的这样认为的。所以……」

说着,希丝缇娜伸出手,打算和爱莲握手……

希丝缇娜只有这个轮回的记忆。

所以她会这么做也并不奇怪。

但是——

她的言行,对现在的爱莲来说却是无比残酷的。

「闭嘴!你又懂我什么!?」

爱莲只能趴在地上大吼着,眼里流出不甘的泪水。

「爱,爱莲……?」

「我的天空太狭隘……太狭隘了……!哪怕是把羽翼锻炼得再丰满,我也还是飞不起来!拥有广阔无垠的天空的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

「啊?爱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浓厚的嫉妒与怨恨从爱莲身上散发出来。这让希丝缇娜不由得闭上了嘴。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赢不了……?我已经重复了那么多遍……我已经够努力了……!为什么我一次都……!」

爱莲连敬礼都没敬,就捂着脸离开了。

「爱,爱莲……?你到底是……?」

希丝缇娜只能呆呆地目送爱莲远去。

(然后,在今天的闭幕式上爱德华老头子又会宣布希丝缇娜是首席魔术师……新一轮的轮回又要开始)

虽然已经腻得不行了,但根本没有打破僵局的办法。

没错,这个轮回有几条很棘手的规则。

格伦总结了一下至今为止发现的规则。

(首先,『不能干涉爱莲』,如果妨碍她的行动或是要抢夺怀表……那个怪物就会出现,用奇怪的手段把我杀掉。不管事先做怎样的准备都会被一击毙命……所以是无解的)

毫无疑问,爱莲的怀表是轮回的关键。这点很明确。

格伦想了各种办法去夺取怀表,但结果都失败了。

那个异形怪物每次都会在紧要关头出现并把格伦虐杀。

恐怕正如爱莲所说,那个怪物是所谓的『规则的守护者』吧。

在这一周时间中,守护者是绝对无敌的——如果这也是规则的话,那么想要对爱莲进行干涉,阻止轮回的发生是不可能的。

在被杀了四次之后,格伦总算是痛彻地领悟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终于放弃去夺取时钟。

(棘手的不只是这个……)

正当格伦打算总结另外一个『致命的规则』时——

「我说啥来着,希丝缇娜赢了吧?」

在一旁观战的伊芙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略显得意地对格伦说。

「爱莲那孩子似乎是练习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但那完全是野鸡流。我认同她的努力,但她的技术也太粗糙了。我红焰公亲手调教出来的希丝缇娜怎么可能输给那种人呢?魔术还没有单纯到让她这么一个既没有进行系统的训练又没有一个好的师傅的人赢呢。不过我说这些也没用……」

伊芙的话比平常多很多,这很不像她。

格伦直勾勾地望着伊芙的侧脸。

「怎么了,格伦?你脸色很糟糕哦?」

「没什么」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看着伊芙的脸,他就不禁想起上次轮回中发生的事——

————

那是在某个轮回的第三天,理论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

在魔术学院的教师办公室——

「……啊?选拔会的这一周时间是在不断轮回的?」

「是

的」

格伦将本该忙于准备魔术决斗战的伊芙叫来,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因为他记得曾几何时她说过——

——总之有什么情况你就赶快报告。我好视具体情况帮你

这状况格伦一人实在应付不过来,所以他需要有人帮忙。

所以,格伦不报期待地向伊芙坦白了事实。

「…………」

一开始伊芙还是将信将疑。她一直在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格伦……但格伦说着说着,她就眯起了眼。

「……我姑且信你——不管是轮回的问题,还是那个怀表,还是你被某个异形怪物所杀……」

伊芙把自己手上的资料放在桌上,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

伊芙这种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反应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呃,不……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

「因为这好歹是合乎逻辑的。至少能说明爱莲的魔力以及考试成绩的问题——如果你只是想开个玩笑来浪费我的时间,那倒另当别论」

「开什么玩笑!我这边都火烧眉毛了!」

「是啊,虽然你是个臭不正经,情商为负数的废柴,但在这种紧要关头是不会撒谎的」

因为早前自己还在纠结到底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这种只有他自己体验过的现象。结果伊芙就轻易地相信了他,这让他非常高兴。

说不定伊芙还是个好人?

「那么,关于你说的情况。如果你没有在开玩笑,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么我们该找的并不是爱莲或是怀表,而是——」

伊芙凛然地站了起来,说出了某句重要的话——

话说到一半——刷啦!

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响起。

鲜红的飞沫伴应声被甩到格伦脸上。

「……啊?」

伊芙发出呆滞的声音。

「……这,什么……?不,不会吧……!?这……咳……」

一道血丝从她嘴角流淌下来。

她的胸口上……出现了一个通透的大洞。

「什……!」

格伦愕然。

他顿时为自己轻率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懊悔。

(爱莲说过是有『几条』规则……那不只是一条!)

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呢?

为什么自己会认为规则只局限于『不能干涉爱莲』呢?

(恐怕还有一条规则,那就是『当有别人得知轮回的真相时,那个人将被排除』!这也可以理解!因为爱莲想要继续轮回……所以她必须防止某人介入,所以这条规则是理所应当会存在的!)

格伦是个例外,他是通过纳姆鲁斯的力量找回记忆的。所以这并不能算『得知』。

就连爱莲自己也没料到格伦会触及轮回的真相,他对爱莲来说本身就是个例外。

而格伦自己却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那个机械少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伊芙背后。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呆立在原地的格伦面前——那个异形像之前那样不断折叠,变小,浮游在空中,最后变回一个怀表。

怀表的指针又开始疯狂地逆时针旋转——

「伊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才回过神来的格伦赶紧接住了失去平衡的伊芙。

不行,这是致命伤。已经没救了——

伊芙——要死了。

「啊……啊……我……我要……我要死……了……?」

伊芙双目无神地仰望着抱住她的格伦。

「对不起!对不起伊芙!我真没没想到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规则!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只能不断地对行将毙命的伊芙道歉。

不断大口喘气的伊芙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格伦了的脸颊——

她全身在猛烈地颤抖着,大滴的泪珠从眼角溢出。

「……格……伦……我,不要……我不想……死……」

「伊芙……!」

「……我还……什么都没……对你……说……塞……拉……」

「是我不好!你别说了!睡吧伊芙!下次轮回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切会恢复原样!我之前也是这样!所以,你先忘掉一切睡去吧……睡去吧,求你了……求你了!」

下一次轮回马上就会开始。应该吧。一定会的!但愿如此——格伦一边在心中如此祈祷着,一边紧握住伊芙的手。

「……不要……格伦……我……我怕……」

「……没事……没事的伊芙……」

格伦紧紧地抱着她那渐渐变得冰凉的身体。

就这样——

「………………啊……」

——又一条生命,在格伦手中陨落。

「……伊……芙……!」

那是个狡猾的女人。

把人当棋子一样使唤的,冷酷的,歇斯底里的,自私的女人。

明知道只要新一轮的轮回开始一切就能恢复原样,她就能复活。

但是,这种丧失感究竟从何而来?

令他头昏眼花的吐意以及寒气摧残着他的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也随着格伦的惨叫变得暗淡,最终坠入了黑暗之中——

这条世界线,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

「……你到底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伊芙诧异的声音将他彷徨于过去的意识拉回现实中。

「呕。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有谁会喜欢看你那副臭脸啊?要看的话我当然会选露米娅那样的小可爱啊」

「你,你这……!你怎么还是那么烦人!干嘛不快点去死啊!」

伊芙气得把脸扭到一边啊。

但是,她这种和往常一样的表现也让格伦稍微放心了一些。

(我也从这几次轮回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虽然精神上已经快受不了了)

格伦一边望着竞技场一边整理情报。

(这个可恶的轮回是爱莲引发的。其目的就是无数次重复选拔会,直到当上首席魔术师为止……简而言之就是重复到赢为止)

轮回的起点是第一天,格伦被希丝缇娜喊醒的那一刻。

轮回的结束是最后一天,爱德华卿宣布希丝缇娜是首席魔法使的那一刻。

通常的轮回一直是在这段时间反复,这也就是说关键在于『谁成为了首席魔法使』。

一些特殊的行动也会触发轮回。

『有人干涉爱莲,试图妨碍轮回的进行』

『有人得知了有关轮回的真相』

只要满足以上任意条件,那个异形就会突然登场将当事人杀害,轮回也会重新开始。

因为如果有这些人在,爱莲就很可能无法平安完成这七天的赛程。简而言之,这就是对BUG的修正与重置。

(但是……在我从纳姆鲁斯那里获得有关轮回的真相时,那个怪物并没有出现……总觉得纳姆鲁斯在诸多情况中被当作了例外……)

但是现在想这个也没用,想也想不通。

(总之,这个轮回就是为让爱莲赢下选拔会才设置的。能够实现这种轮回的力量的根源毫无疑问就是那个能变成怪物的怀表……那个怀表到底是……?)

从现实状况来说,那个神秘的怀表就是所谓的『规则的守护者』。

但是如果不清楚它的真面目,格伦就根本无从应对。

被规则限制得死死的。

(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为什么爱莲会头铁到重复个成千上万次啊?)

这个疑问浮现出来。

(爱莲最大的障碍就是白猫。那么只要预先设置陷阱算计白猫,提前让白猫出局就行了……在选拔会上她都反复输了几千次了,为什么没想到这种做法?为什么她总拘泥于所谓的『公平竞争』?)

这种卑鄙的做法反倒是更容易被想到。

为什么她不惜让这周的时间不断轮回也要获胜呢。

而且,只要利用这个轮回的能力,她其实随时随地都能阴死希丝缇娜。

但是她也没这么做,而是死板地,一次又一次地和希丝缇娜正面对抗。

(难不成

,这其中也有『规则』?比如『必须堂堂正正地赢下选拔会』——那也就是说,爱莲自己也是被某种规则所束缚的?)

……搞不懂,想不通的事还是太多了。

(那么,到底该如何结束这个轮回呢?既然轮回的主导权在爱莲手上,那么引发骚动,强行终止选拔会也是无意义的——爱莲只要再从头来一次就行,所以没解决根本上的问题)

那就对希丝缇娜说明情况,让她故意输给爱莲?

但是越想越觉得这不靠谱。

(不行……白猫那家伙卯足了劲想要追赶自己的祖父。想要让她听话就必须先把真实情况告诉她……但是这样她又会被那个怪物杀死……这种蠢事鬼才会去做呢……)

无路可走。真的无路可走。

不能找任何人商量,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没有轮回的记忆——这太致命了。

(可恶……到底该找谁……到底该找谁才能……)

如果这时能和希丝缇娜一起思考,如果能找伊芙商量,如果能对露米娅坦白……莉艾尔——虽然找她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总能缓解一下气氛。

但是,已经受够了。他受够了他亲近的人在他面前惨死。

(不行……不能爱莲对话,也不知道那个怪物的来历。没办法制定对策……束手无策了。这样下去,我只能看着爱莲不断地循环……)

事态令人绝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轮回数不断地增加……永远重复下去。

格伦焦头烂额。

「老师!比赛结束了!我的表现如何啊!?」

希丝缇娜满脸笑容地朝格伦跑来。

她的笑容也略显空洞,恐怕是因为刚才和爱莲的对话吧。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这一周时间中尽了全力。

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成就感与自豪感。

看到她这表情,格伦也会不禁笑起来——如果是平常的话。

(……这都是第几次了?这家伙的表情……我都腻了)

然而现在的格伦,对此感到厌烦。

「唉……还凑合吧」

格伦没好气地回答。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嗯?还凑合?……就,就只有这句吗?」

格伦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希丝缇娜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她肯定是认为格伦会好好夸奖她一番吧。

「……除此之外我还要说什么呢?」

但是,现在的格伦已经没有心情去照顾希丝缇娜的感受了。

对轮回束手无策的焦躁感与无力感侵蚀着的格伦。

他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去,打算离开会场。

这时,希丝缇娜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老师……出什么事了?」

她绕到格伦面前,用她的大眼睛盯着格伦。

「不……没什么事……」

格伦露出一个干瘪的笑容敷衍道。

希丝缇娜依旧盯着格伦的眼睛——

「再怎么说,我也是……和你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所以能感觉得到,你现在很不对劲」

「…………」

「刚才的对话也是。如果是平时的话,你哪怕是嘲讽我开我玩笑,最后也总会好好夸我,也会给我各种有关爱莲以及其他方面的建议。而你只说了一句凑合……我觉得你不可能会说这种冷淡的话」

「…………」

「仔细想想,你从选拔会第一天开始就很奇怪。我把睡着了的你拍醒时就觉得,你虽然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在似乎突然衰老了很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这家伙会这么敏锐呢?

是从继承了轮回记忆之后的第几次开始来着?

希丝缇娜的这种挂念与担忧变得越来越频繁。

(是我表现在脸上了……可恶!我怎么会这么大意!)

啪!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刺激自己。

「老,老师,你怎么了?」

「格伦……好像很奇怪」

「啊,哈哈……没事没事」

他随口应付完露米娅和莉艾尔后走了起来。

「好啦,这之后就是闭幕式啦,我们快走吧……唉,到底谁会成为首席魔术师呢……」

格伦奇怪的言行让露米娅和莉艾尔面面相觑。

(这帮人倒是清闲……也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格伦在心中吐槽……

「那个……老师,能耽误你一下吗」

希丝缇娜抓住了格伦的手。

「喂……?」

希丝缇娜抓住了格伦的手,把他强行带到魔术竞技场内的某个通道里。

她把脸凑到格伦面前,盯着格伦的双眼。

「你快招了吧」

没读懂上下文的格伦眨了眨眼睛。

「你让我招什么?」

「唉……我们都相处那么长时间了。所以我知道,每当你为了我们肩负着什么重担时,你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格伦陷入沉默。

「你快说吧!我也想帮你!所以——」

希丝缇娜的话让他心中被一股温热的喜悦填满。

但是——他不能说。绝对不能告诉她。

因为他已经没有自信能在看到希丝缇娜惨死时还能保持理智。

「哈!你好像很懂我哦?你是我老婆吗?啊?」

因此,格伦只能用这种完全背叛了希丝缇娜的信赖的方式拒绝她。

「……求你别来多管闲事好么,闪一边去」

说完,自己就后悔了。虽说现在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正常,但这话还是说得太过分了。人家难得来关心自己。

(唉……这下我要被她讨厌了……我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

格伦无奈地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我还会支持你」

听到这句出乎意料的话,格伦瞪大了眼睛。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成为你的力量……我想说的只有这些」

说罢,希丝缇娜走向了在通道的另一头忧心忡忡地窥视着情况的的露米娅她们身边。

「…………」

格伦无话可说。

就这样,大家像往常一样来到学院的礼堂。

选拔会的闭幕式像往常那样开始。

结局像往常那样到来,并朝着起点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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