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龙炎号为旗舰的十艘吉斯塔特军舰,迎来了自利普诺出发以来的第三个早晨。
天侯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也没有发生任何重大的问题,航行可以说是十分的顺利。由于顺风的缘故,调整船帆种类以及角度的船员们比起划船手还要更加的忙碌。
堤格尔、米拉以及苏菲三人为了不妨碍船员们工作,所以在甲板上的角落铺上毛织品,坐在上面享用今天的早餐。摆在毛织品上的有葡萄酒、面包、烤蚕豆、装在青铜杯子里的热汤。他们吃著与船员们一样的餐点。
米拉的拉斐亚斯跟苏菲的萨特竖立在旁边的墙上。就算龙具真的不小心掉进了海里,只要战姬们呼唤龙具的话,它们也会自动回到她们的手里,所以不太需要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拉夫纳格跟高尔英尼并不在这里。虽然他们二人与堤格尔住在同一间房间里,但是当米拉她们去邀请堤格尔吃早餐时,他们二人还在睡觉。
「像这样在船上生活两天后,有什么感想吗?」
苏菲一边小心翼翼地喝著散发著热气的热汤一边询问道。
「海上吹来的风比想像中还要黏糊糊这件事吧。」
这么回答的人是米拉。之前堤格尔送给她的那件白色衣服她只穿到了出港当天的黄昏左右,在那之后她就穿回了平时的军服。除了不想在士兵跟船员们的面前穿成那样外,虽说是客套话,但是来自艾略特的称赞似乎让她感到十分的不愉快,这些是堤格尔偷偷地从苏菲那问出来的。
「我也吓了一跳啊。不过也多亏这样,让我能比平时还要专心地去保养弓箭。」
堤格尔一边咬著面包一边表达同意。堤格尔的黑弓具有能与龙具进行共鸣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不知道是由何物制成的这把弓,甚至没有进行保养的必要。但是,这把弓既是冯伦家珍贵的传家宝,同时也是拯救过堤格尔无数次性命的好搭档。
「堤格尔呢,有甚么新发现吗?」
「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新发现啦,不过带我去看划船手的寝室时,我真的震惊到了。」
在苏菲的询问下,堤格尔一边在脑中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一边回答道。
划船手们休息的地方在船的最底层,那里是个宽广的空间,但是什么都没有,天花板也很低。他们在墙壁的两头挂上绳索,把一块大布的两边绑在绳索上,躺在吊挂著的布里面。堤格尔也试著使用了一次,布会随著船只的晃动而跟著晃动,让堤格尔睡得十分的舒服。习惯以后应该会更加舒适吧。
顺带一提,在不同楼层的奥尔米兹跟波利西亚的士兵们也同样使用了一块大布来休息。这比起睡在固定的床上还要舒适许多。
「我倒是对房间的椅子、桌子还有床能牢牢地固定在地板上这件事感到很惊讶啊。」
米拉如此说道。顺带一提,她跟苏菲二人使用著同一个房间。
「对了苏菲,我想起来自己有件事想问你了。」
用热汤将口中剩余的面包给灌进去后,堤格尔询问道。
「这艘船的船头有一个像是龙一样的装饰对吧。那到底代表著什么意思呢? 其他船的船头也有五花八门的装饰,但是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规律的样子啊……」
正确来说,是将龙的头部装饰在船头才对。苏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是为了躲避海龙所做的装饰哦」
「海龙?」
「嗯。正如其名,是栖息在海里的龙哦。据说海龙比船的桅杆还要大上数倍,有著尖锐的爪牙以及坚固的鳞片,会从海中冒出来袭击船只,还会将人活活吞下去哦。──你们瞧」
苏菲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向海上。堤格尔跟米拉也反射性地跟著她的视线看去。海面上除了起了一些风浪外,完全没有生物的气息。从远处倒是有传来海鸟优闲自在的鸣啭声。
「苏菲!」
米拉一脸愤怒地瞪了友人一眼。苏菲噗哧一笑。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们啦。不过,海龙是真的存在的。毕竟我也有亲眼看过海龙哦。不过那个时候它只在远处游著泳,并没有朝这边游过来就是了。」
伴随著嘎吱嘎吱的声响,船只晃动了起来。苏菲一边眺望著大海一边继续说道。
「这是我从波尼尔殿下那里听来的……。很久以前,在生活在这片海域以捕捉鱼类以及珊瑚为生的人们面前,海龙突然出现了。海龙破坏了船只、吃掉了渔夫,就算想要讨伐它也只会徒增伤亡。毫无办法的人们被逼到了走头无路的境地。就在这时,有人想到了办法。只要准备雌性的海龙来吸引海龙的注意力的话,就能趁著这段期间来捕鱼跟珊瑚了。」
「……也就是说,那个装饰是雌性的海龙吗?」
米拉一脸愕然地问道。堤格尔对此与其说是感到惊愕,不如说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样子。他完全没有考虑过龙有没有可能分雌雄这样的事情。
「工匠们似乎抱著这个想法来制作的哦。据说还有其他设计也是因此而来的呢。其他船只的船头装饰,只是船长跟船员们的个人兴趣而已吧。军舰大多都是装饰著战神特里格拉夫的雕像,有些商船为了祈求顺风而装饰风与暴雨女神依莉丝的雕像,也有些商船为了祈求买卖顺利而装饰富贵之神达基的雕像呢。」
布琉努跟吉斯塔特信奉著相同的神明。堤格尔他们也都知道这些神明的名字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意思。
在话题告一个段落的时候,苏菲像是突然想起般看向堤格尔。
「对了,关于亚斯瓦尔的事情你大概知道到甚么程度呢?」
「那个啊……」,堤格尔一边苦笑一边挠了挠自己的红发。
「其中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啊。虽然米拉有教过我一些亚斯瓦尔语就是了。」
亚斯瓦尔被称作『雾与森林的王国』。有著名为长弓的强力弓箭。听米拉说,还有一座被称作大灯台的巨大灯塔在的样子。这些便是堤格尔所知道的全部了。
关于亚斯瓦尔语,堤格尔只知道一些简单用来打招呼的单词。他现在才好不容易学会怎么点水跟面包,真是前途多舛啊。
苏菲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反而露出和蔼的微笑。
「老实承认自己不知道也是很了不起的事哦。那么就由我来介绍吧。」
如同在讲给孩子听一般,头发随风摇曳的苏菲开始说明。
大约三百年前,在大陆西北边的亚斯瓦尔岛上,有五个部族在争夺著统治权。在森林、河川以及丘陵上,到处都流著人们的血。由于从西海不断吹拂而来的热风,岛屿的中央以南经常起雾,但即便是在雾气中他们依旧挥舞著剑和枪相互厮杀。
不只是这五个部族间互相战斗而已。大陆的诸国为了获得这座岛屿,也会派遣士兵跟船只攻占这座岛屿,海贼也经常骚扰岛屿沿岸的地区。
大大地改变了这个状况的人,是亚斯瓦尔的初代国王亚特留斯。
亚特留斯是一名随处可见的战士,但是他时不时会梦见自己化作一头红色的龙。
红龙是统帅五部族之王的象徵。他坚信著这个梦是神的启示。
「在我仰望的天空上,有红龙的翅膀。」
虽然有很多人因此嘲笑他,但仍有十二名同伴愿意追随他。
在这之后,亚特留斯奔往数不甚数的战场,战无不胜。据说他总是跑在同伴们的前面挥剑杀敌。他不只让各部族归顺于他,还扫荡了海盗、击退了侵略而来的诸国军队。也就是在这时,他获得了在武勋诗中『其刀刃,由闪电所锻制而成』如此被讴歌的宝剑『王者之剑』。跟随著他的十二名同伴,日后则被称作为圆桌的骑士。
「……总感觉跟布琉努和吉斯塔特的神话有点类似啊。」
这是堤格尔听完后心中的感想。在布琉努的建国神话中,初代国王夏立尔也是在圣窟宫受到启示后才开始战斗的。吉斯塔特那边的情况则是在互相争夺的众多部族面前,出现一名自称黑龙的化身的男子,他率领著跟随他的人们建立起了国家。
「是啊。因为布琉努、吉斯塔特和亚斯瓦尔这三个国家很近,所以这些神话在流传下来的过程中可能就对彼此造成了一些影响吧。」
苏菲用如同守望著弟弟的温柔姊姊的表情回答堤格尔。名为亚特留斯的男子透过不断的胜利,最终成为统帅五部族之王这部分应该是真的。但是,除此之外的部分还有待商榷。苏菲很清楚当故事或逸闻透过人传达至远方时,经常会根据当地的风俗习惯来进行改编。
「在亚斯瓦尔那,亚特留斯跟圆桌骑士变成了人们信仰的对象。人们将亚特留斯获得的胜利全部都归功于神的加护,而圆桌骑士则是被认为有著天使的加护。」
「天使?」,米拉对这从未听过的词语感到奇怪。
「天使就相当于是归顺神明的精灵哦。」
苏菲回答完米拉的问题后,便继续说下去。
亚特留斯死后,亚斯瓦尔王国由他的子孙来统治。宝剑『王者之剑』则根据亚特留斯的遗言,被埋至远离王都科尔切斯特的山林深处。
虽然偶尔会出一些小纠纷
但是并没有发出大规模的战争,王国就这样讴歌著和平将近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但是这份安宁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乱而划下了休止符。
位于大陆的加帝斯王国派遣大量的舰队,渡海侵略亚斯瓦尔。
即便顽强地抵抗著加帝斯王国的舰队,亚斯瓦尔还是败战连连,最终有将近一半的岛屿被掠夺了过去。国王卧病在床,舍弃王国而准备逃跑的人相继出现,眼看王国的命运即将到了尽头。
但就在这时,有一名英雄登场了。
她就是日后被称作『霸王』的瑟菲莉亚公主。
瑟菲莉亚公主不仅有著稀世的美貌,同时还是名优秀的战士。在被绝望所垄罩的王宫内,她依旧保持著坚毅的态度,训斥那些毫无干劲的重臣以及将军。然后自己拿著剑投奔战场,将侵占整座岛屿的加帝斯军一个接著一个给打倒。
「铠甲即为我的夫军,战场便是我的宫殿。」
据说这是瑟菲莉亚的口头禅。
她也把自己的剑称作『王者之剑』。由于这把剑在她死后就遗失了,所以没有人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表示自己了继承亚特留斯的遗志,还是她真的拿到了那把本该埋藏于山林深处的宝剑。这件事到现在依旧成谜。
有好几位杰出的将领被讨伐的加帝斯军被逼得只能撤离亚斯瓦尔岛。亚斯瓦尔王对此感到十分的欢喜,但是他还是经不起疾病的折磨,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了。
经过一年的协商之后,瑟菲莉亚登基成为亚斯瓦尔王国的第一任女王。这件事对不认同公主拥有王位继承权的邻近诸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但是,在这之后瑟菲莉亚的行动让他们更加的惊讶。她发挥她那作为统治者的非凡才华凝聚起重臣们的心,剿灭海盗来安定国内的局势,而且还转而出兵攻打加帝斯王国。
虽说加帝斯王国一年前因战败而被逼得撤离亚斯瓦尔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对付亚斯瓦尔王国。然而,加帝斯王国最终还是灭亡了,其中大部分的领土都归亚斯瓦尔王国所有。
在大陆上拥有自己的领土,这件事就连初代国王亚特留斯都没能达成。瑟菲莉亚完成亚特留斯生前的这一宿愿,并因此而被赞颂为『霸王』。
「我们所熟知的亚斯瓦尔的领土,基本上都是瑟菲莉亚攻打下来的哦。她一生未婚,把与父亲的血缘相近的人定为继承人后,就这么死去了。」
「但瑟菲莉亚应该也有恋人吧?」
米拉歪头纳闷著。苏菲也耸了耸肩。
「嗯。关于她有恋人的传闻确实是有很多。像是服侍著她的臣子、旅行的吟游诗人、流浪的骑士还有亲信的猎人等等……。但这些都只是当时的谣言跟后人的创作而已。就算其中有真的好了,不经过严密的调查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啊。」
用葡萄酒润了润喉后,苏菲便轻叹了一口气并露出微笑。
「那亚斯瓦尔的历史就先讲到这吧。在瑟菲莉亚死后,亚斯瓦尔就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事件一直到了现在……应该就这些了吧」
「当前的局势是国王卧病在床,杰梅因王子统治著亚斯瓦尔在大陆上的领土,艾略特则是统治著亚斯瓦尔的岛屿。这些应该没错吧?」
米拉再次确认道。苏菲歪著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她那淡金色的头发。
「等我们抵达亚斯瓦尔后,或许势力版图已经有所变化了也不一定。除了两位王子以外,撒迦利亚王还有一个子嗣哦。」
「你是指桂妮薇亚公主吗。但我听说她为了躲避争权夺利而隐居起来了啊。」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亚斯瓦尔是认同女王登基的国家哦。最后由谁登上王座都不奇怪。关于公主的人品我已经去问过艾略特了,艾略特说她只对圆桌骑士的渊源之地感兴趣,是一个十分无聊的女人。」
「看来他们的感情很不好啊。」
米拉脸上浮现出挖苦的笑容。堤格尔一脸不可思议地询问道。
「那个叫圆桌骑士的渊源之地的地方,有很多吗?」
「嗯。圆桌骑士总共有十二人,而且每人都不只一个地方。在亚斯瓦尔的版图扩张到大陆上后,还增加了不少地方呢。这里曾是圆桌骑士的谁谁谁拜访过,并从怪物手中保护人民的地方啦,像这种传闻到处都是。」
苏菲苦笑著回答道。从信仰著亚特留斯以及圆桌骑士的亚斯瓦尔来看,在大陆上设置这些渊源之地也是很正常的。而且确实有流传下圆桌骑士们由于外交的原因或是其他理由来到大陆的纪录。这些渊源之地也不全都是假的。
「原来如此。」,堤格尔虽然点了点头,但心中某处却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如果苏菲说的是真的,那么桂妮薇亚现在应该还在亚斯瓦尔四处游历。这样的话,她不是能够比艾略特以及杰梅因更能掌握亚斯瓦尔现在的局势吗。
──是我想太多了吗。
堤格尔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想像。她毕竟也是位公主,就算她真的还在亚斯瓦尔,应该也会使用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来代步吧。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亲眼见到她呢。
「怎么了吗,堤格尔?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米拉一脸诧异地看向这边。堤格尔笑著回答了一句「没什么啦。」。
还有另一件让堤格尔挂心的事情。堤格尔感觉自己在好几年前就听过桂妮薇亚这个名字。但他却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何地听谁说的。应该不是米拉跟苏菲所说的,难道是自己在奥尔米兹遇见的某位亚斯瓦尔人说的吗?她毕竟是一国的公主,就算意外地成为了话题也并不奇怪。
「话说回来,苏菲你认为哪一位王子比较有优势呢?」
在堤格尔的询问后,苏菲脸色复杂地说道。
「从兵力以及支持者的数量来看,我认为杰梅因王子比较有优势。但是艾略特也手握王都科尔切斯特跟撒迦利亚王。」
「也就是说,杰梅因王子不会傻呼呼地对亚斯瓦尔岛出手吧」,米拉说道。
「就是这样。如果胡乱进攻导致父王死在战乱中的话,王子的评价就要跌落谷底了。就算他们已经决定好要杀死父亲,但也不能就这样放著父亲不管。也难怪他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完全不会感到害怕呢。」
苏菲一边看著船舱一边说出最后一句话,因为艾略特就在船舱中的一个房间里。米拉也一脸不悦地将视线转向船舱。
「艾略特的情况怎么样了?」
「虽然有些吵闹,不过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在他出来甲板放风的时候,也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哦。」
为了不让艾略特搞坏身体,苏菲每天都会让艾略特从船舱出来放风一次。理所当然地,艾略特并没有被允许能够自由行动,苏菲派出看守人员跟著他,而且只准他在甲板上走动四半刻钟的时间。苏菲还特地命令看守的人不准理会艾略特的搭话。
「不过也才过了两天。我预测在抵达亚斯瓦尔岛前,他应该会来找我们谈判吧。──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苏菲站起身来轻轻地伸著懒腰。在他们谈话的期间,早餐已经全部都被装进了他们的胃袋里。
吃完早餐的堤格尔三人时而看著船员们工作,时而站在船边眺望著大海,直到他们听见了一阵喧哗声。他们朝著声音的起源地走去。现在虽然还不到中午,但太阳已经高高地悬挂在了天空上。
他们离开船的中央,走到前方宽广的甲板上。
在被日光照射的甲板上,船员、划船手跟士兵们都按自己的喜好消磨时间。有人铺著毛毯躺在甲板上,有人弹著巴拉莱卡琴,有人用短剑在木块上雕刻著什么,有人四处找他人攀谈,也有人兴高采烈地打著赌。
到处都是欢笑声,甲板上喧闹得像是塞满客人的酒场一般。待在角落的人一边放松著身体一边窥探著船员们的情况。
「你们怎么聚在一块啊? 出了什么事吗?」
堤格尔对这位年老的船长行了一礼后,便老实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这些人是在休息吗? 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因为昨天跟前天都没看到这幅景象才……」
「你不用那么慌张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波尼尔露出微笑抬头仰望天空,随后又将视线转向随风飘扬的船帆
「如你说见,今天的天气非常的晴朗。像这样的日子,不是会让人很想轻松自在的度过吗。所以趁著太阳出来的这段时间,我让划船手跟士兵们轮流出来甲板上放风。」
「确实,一直被关在同一个地方会让人紧张的喘不过气来呢。」
米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尤其是数量较多的划船手跟士兵们。他们晚上一起睡在除了宽广以外一无所有的最底层。虽然这件事从船的结构上来看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也正因如此,才该给与他们像这样喘口气的时间。
「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波尼尔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边眺望著一望无际的蔚然海洋一边继续说道。
「琉德米拉大人跟堤格尔维尔穆德卿因为才出海两天,所以对海上的很多
事物都还感到很新鲜吧。在海面摇曳著的鱼影、波浪的些微变化以及在天空翱翔的海鸟是不是都让你们感到心跳加速呢。但是,这些对船员以及划船手而言都是已经看腻的风景。」
波尼尔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微笑,然后将视线转回船员们身上。
「曾有人说过对于船员而言最大的敌人就是无聊。你们知道当他们无聊到极点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吗?」
两人摇了摇头。波尼尔以让人觉得夸张过头的严肃表情回答道。
「去厨房偷些食物来吃还算小事,他们甚至会吵架、偷窃或是谋划暴动。由于他们都是群血气方刚的家伙,所以比平常人更容易累积怨愤。所以像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我都会放他们出来尽情狂欢一番。」
两人不禁不寒而栗。但是波尼尔所说的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就跟对待军队一样呢。我也会想尽千方百计来消除士兵们的不满。」
米拉在行军中会适时更换士兵们的伙食,只要不影响行军也允许士兵们说悄悄话或开彼此玩笑,因为米拉知道这么做能让他们的心情稍微放松一点。
更何况,米拉就因此栽过跟头。以前,米拉曾跟艾蕾所指挥的莱德梅里兹军进行过一次联合军演,但彼此的士兵互相恶言相向,最终差点爆发流血冲突。米拉跟艾蕾费尽千辛万苦才阻止了自己手下的士兵。
堤格尔以略为羡慕的眼神看向跟船员们打成一片的拉夫纳格跟高尔英尼。他虽然也想加入到他们之中,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堤格尔现在不只是一名边境小贵族的儿子,还是战姬的客将。自己过去的话一定会引起船员们的害怕以及顾虑。在拉夫纳格他们准备好自己能出面的场合前,他应该在这里等著。
忽然间,堤格尔看了苏菲一眼。她跟自己还有米拉不同,已经搭过好几次船了。
无聊的时候,她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呢?还是说,有著渊博知识的苏菲,并不会有感到厌倦的时候吗?
「怎么了吗?」
「啊,不是……」
挠了挠红发的堤格尔,将自己所想之事告诉苏菲。听完的苏菲,就像是想到该怎么来戏弄他般,将一根手指抵在嘴边。
「堤格尔,你等等要不要来我们的房间啊?」
「诶」,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的人是米拉。苏菲噗哧一笑。
「没事的啦。你也可以一起来啊。那么波尼尔殿下,回头见啰。」
对老年的船长挥了挥手后,苏菲拉著堤格尔的手跑了出去。堤格尔没有理由挣脱苏菲的手,也只能跟她过去一趟了。没有办法的堤格尔,一边跑著一边回过头朝波尼尔轻轻地挥了挥手。米拉一边嘟著嘴,一边迈大步在两人的身后追赶。
米拉跟苏菲的房间在船头的船舱中,比堤格尔他们的房间还要稍微窄一点。
房间内有并列的两张床、桌子以及两张椅子。煤油灯镶嵌在墙壁的铁环上,房间的角落放著两箱一搂粗的木箱。里面似乎放著她们的行李。
苏菲一边心情愉悦地哼著小曲,一边翻找自己的行李。她将自己的龙具立在墙边。堤格尔环视房间一周后,便询问站在身旁的米拉。
「米拉你睡的床是前面的这张吗? 还是说是里面那张?」
「前面的这张哦,你问这个要干嘛?」
「我想马上坐坐看……」
虽然堤格尔是基于只有两张椅子才这么说的,可是米拉立刻满脸通红地挡在他的面前。米拉手中的拉斐亚斯读懂使用者的意图发散出寒气。
「绝对不行!」
就在这时,苏菲抱著各式各样的东西朝这边走了过来。她将四盏银杯放在桌上,然后还准备了四个皮袋,并把皮袋的内容物各自注入到不同的银杯中。从颜色来看似乎是葡萄酒的样子。
「来玩个小游戏吧。」
苏菲一边坐到椅子上,一边露出笑容抬头看向堤格尔。
「你来猜猜,这些银杯中的葡萄酒各自属于哪个国家吧。」
「确实是挺有趣的呢。」
米拉脸上露出微笑。站在她身旁的堤格尔,目不转睛地看著四种不同的葡萄酒。
其中既有接近深红色、色彩鲜艳的葡萄酒,也有比起红色更接近黑色的葡萄酒。除此之外还有能隐约看见杯底的淡色葡萄酒。
──虽然我觉得颜色较浓的是布琉努的葡萄酒……。
他不敢轻易断定。因为以前父亲曾这么说过。布琉努的葡萄酒,根据地点的不同有著不同的香气以及味道。堤格尔所知道的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喝喝看也可以吧?」,米拉一边将拉斐亚斯立在墙边一边说道。
「当然啊。但是,别把堤格尔的分也给喝了哦?」
「我才不会喝光呢。」
米拉用一只手拿起银杯,然后将脸凑近。闻了闻香气后,她便十分笃定地回答道。
「这一杯是你的公国──波利西亚的葡萄酒吧。」
「哎,竟然闻一闻就猜出来了,还真是厉害呢。」
「毕竟已经闻过很多次了嘛。波利西亚的葡萄酒的香气比奥尔米兹的还要浓厚一点。」
听到米拉这番话后,堤格尔将装有波利西亚的葡萄酒的银杯拿了起来。因为他无法仅凭香气就判断出来,所以试著喝了一口。感叹地「嗯」了一声后,总算是信服了。苏菲拜访奥尔米兹时带来的作为伴手礼的葡萄酒,确实是这个味道。
在这段期间内,米拉已经伸手拿起了第二杯葡萄酒。因为她这次无法仅凭香气就判断出来,所以就喝了一小口。
「这杯是亚斯瓦尔的葡萄酒吧。因为比吉斯塔特的葡萄酒还要辛辣,所以我特别有印象。」
「啊啦啊啦,这样下去就要全部答对了呢。」
苏菲鼓掌称赞友人。米拉露出有些得意的脸,伸手拿气第三盏银杯。里面装的是颜色最为浓厚,甚至有些接近黑色的葡萄酒。
将脸凑近银杯闻了闻香味后,米拉皱起了眉头。她目不转睛地盯著葡萄酒的表面。然后再度闻了一次香味。她板起脸来,然后倾斜银杯。
下个瞬间,米拉将葡萄酒从口中喷出。无数的飞沫洒到了苏菲身上。堤格尔一边惊讶得瞪大双眼,一边赶忙去扶住眼看就要跌倒、不停地咳嗽的米拉。
「怎么了吗,米拉。你还好吧?」
米拉没有回答堤格尔,而是用满溢著惊愕以及困惑的脸盯著苏菲。
「这杯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啊。 这真的是葡萄酒吗?」
「毫无疑问是葡萄酒哦。」
拿起一块厚布擦拭沾在脸跟头发上的葡萄酒后,苏菲一边递给米拉一杯水,一边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的笑容。苏菲用她那绿宝石般的瞳孔看向堤格尔。
「虽然我也能直接跟你们讲正确答案……。不过在那之前,堤格尔你要不要也喝喝看啊?」
「那当然。」
与其说是为了替思慕之人复仇,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对葡萄酒的味道到底有多难喝也很感兴趣,于是堤格尔点了点头,然后从眼角渗出泪水的米拉那接过银杯。
他也试著闻了闻香味,但果然还是无法分辨出来。他鼓起勇气喝了一口后,一股刺鼻的辛辣便从舌尖传了过来,随后温暖了全身。他慢慢地咽下葡萄酒。
「这是放了胡椒……还有生姜的葡萄酒吧? 在布琉努的中央有卖。」
「没想到你能答对呢,堤格尔。」
感到钦佩的苏菲瞪大双眼。米拉一脸愕然地看著二人。
「难道说你有喝过吗?」
堤格尔点了点头。好几年前的时候,父亲的亲友马斯哈说他拿到了很有意思的葡萄酒,于是便带来了过来。「因为那片土地无法酝酿出好喝的葡萄酒,所以似乎特地加入胡椒等等调味料来让它不那么难入口。」,他是这么说的。
「这种酒似乎很受船员们的欢迎哦。他们说喝这个比喝火酒还要能提起力气。」
「作为提振精神的饮品的话确实是不错啦……」
对苏菲回以无力的笑容后,堤格尔便看向了第四盏银杯。虽说是两个人一起挑战的,但他们已经答对了三题。就这样在这里结束稍微有些可惜。
堤格尔抓起最后的银杯,一饮而尽。流入口中的液体的味道,让他不由得皱起脸来。
「这个葡萄酒里面还混著火酒吧?」
「嗯,没错哦。你知道是哪里的葡萄酒跟火酒吗?」
堤格尔看著歪著小脑袋饶有趣味地问道的苏菲,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亚斯瓦尔的葡萄酒,跟莱格尼察的火酒哦。据说在这片北部的海域很容易就能拿到手,而且这两种酒的相性很不错,就是对不常喝的人有些辛辣就是了。」
「话说回来,真亏你能弄来这么多种的葡萄酒啊。」
米拉一边慢慢地喝著水,一边用半惊愕半钦佩的表情如此说道。
「我只带了波利西亚的葡萄酒而已。不过,是一整桶哦。」
「你是用那桶一点一点地跟船员们交换的吧。」
堤格尔小声低语道。这是苏菲经常
惯用的手法。
「并不是由我直接去交涉的哦。我拜托波尼尔殿下介绍一些跟他比较熟的船员。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无法拿到这么有趣的葡萄酒呢。」
确实,应该没有船员胆子大到敢用加入胡椒的葡萄酒跟战姬进行交换。
「那你该早点说啊。这样的话我也能……」
苏菲对著愁眉苦脸的米拉摇了摇头。
「我劝初次航海的你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哦。作为仲介的船长跟船员都不了解你的喜好以及容忍范围。你也不想换道一些会吓到自己的东西吧?」
「那么,苏菲你是从第几次航海开始做这种事的呢?」
堤格尔询问后,苏菲一边喝了一口亚斯瓦尔产的葡萄酒,一边回答道。
「第三次哦。第一次出航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也就什么也没做了。第二次的时候船长是波尼尔殿下,我就请他帮我一个小忙。让我变装成吟游诗人,去船员跟划船守门的前面弹奏古斯里琴。不过说实话,我弹的并不怎么好就是了。」
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用双手拿著银杯的苏菲偷偷地笑了出来。
「我听说手头宽裕的商船会雇用吟游诗人或舞女来排解船员们的无聊,所以就试著模仿看看了。拜此所赐,我从他们那里听到了很多的事情,就连他们带了什么东西上船都知道了。」
「然后呢,下一次出航我就开始跟他们交换物资了。这也不是那种别人能教懂的事情。所以抱歉啰,米拉。」
总算心服的米拉,低下了头。苏菲一边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银杯一边露出微笑。
「我最喜欢米拉你这一点了。那么接下来,我就给猜中葡萄酒的堤格尔一些奖励吧。」
将另外三盏银杯瞬间喝光后,苏菲就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这令堤格尔惊叹不已。虽说只剩一些,但是加入胡椒的葡萄酒以及混著火酒的葡萄酒还有不少留在杯中。这对她而言似乎就跟普通的葡萄酒没两样。
苏菲再次走向自己放行里的箱子,这次她拿著一束羊皮纸走了回来。她将其中一张羊皮纸从中拿出,然后说了一句「请吧」就递给了堤格尔。
「这个是……?」
羊皮纸上描绘著用细致笔触画成的,像是在荷袋上插著好几根笛子的图画。但是,堤格尔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菲露出微笑。
「上面画的是亚斯瓦尔的乐器哦。这是一名划船手带著的物品。」
「这是乐器……?」
从旁窥探的米拉,也不禁感到惊讶。仔细一看,图画上面还写著一些简单的说明。似乎只要吹奏其中一根插在荷袋上的笛子,就会从其他的笛子那发出声音。
「比起用嘴巴说明,还是让你们看一张图比较好懂吧。」
苏菲从那束羊皮纸中抽出另一张羊皮纸递给了堤格尔。上面描绘著一个拄著拐杖的老男人,在他的脚下还有一只条纹花样的猫咪。
「这难道是波尼尔殿下吗?」
「嗯。虽然由我自己来说有点怪,不过画得很不错吧? 在我第一次见到波尼尔殿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船上养猫咪了呢。据说是用来捉老鼠用的。」
「你还是那么擅长画画啊。我都觉得画得有些太过帅气了哦。」
米拉以调侃的视线看向苏菲后,苏菲马上对她回以爽朗的笑容。
「想把杰出的男性画得帅气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吧。对了,米拉,堤格尔。机会难得,能不能让我也帮你们一起画一张啊? 或是选一个人画一张也行哦。」
绿宝石的瞳孔闪闪发光的苏菲,热情地请求二人。堤格尔心想这点要求应该没什么问题,正打算点头答应时,米拉出面阻止了他。
「你可不能随便答应哦,堤格尔。在苏菲画画的时候,你可是连一根寒毛都不能动的。那可是比你想像中还要累人的事哦。」
「这么严格的吗?」
堤格尔的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在狩猎的时候,他也曾有过好几次必须潜伏在树荫以及树丛间,长时间都不能有任何动静的经验,所以他很清楚那样会消耗多大的体力。苏菲见状笑著说道。
「没有米拉说的那么夸张啦。只要你别改变姿势的话,不管是打哈欠还是哼歌都随便你哦。」
就在说到这里时,苏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轻轻地拍了拍手。
「米拉。我想到了一个不会对你造成负担的方法,你要试试看吗?」
「……愿闻其详。」
皱著眉头、抱起手腕的米拉询问苏菲后,苏菲将视线转向床上。
「你只需要躺在那张床上就行啰。但是,不准穿衣服跟内衣。」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米拉瞪大了双眼,她惊愕地张大嘴巴看著友人。不久后便满脸通红地大声骂道。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那么惊讶吧。你应该也看过那些描绘著全裸女性的画啊。如果这样会让你太害羞的话,借你一条毛巾遮住身体也是可以的哦。」
米拉虽然迟疑了一下,不过马上用力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拒绝苏菲的提议。于是苏菲便将视线转向堤格尔身上。
「堤格尔呢? 你就不想看看米拉裸画吗?」
堤格尔虽然想立刻回答「当然想啊」,但在感受到一股带有强烈怒火的视线正盯著自己的脸后,他怎么样也说不出口。不过,其实在他的脑海里已经逐渐浮现出,米拉一脸害臊地看著这边的身影了。
「真是的,玩笑也有分能开跟不能开的吧。」
「我才没开玩笑呢。如果米拉也有一点绘画天赋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能拜托你来画看看我的裸画了呢。」
堤格尔的脑海中浮现出新的画面,但在被米拉瞪了一眼后,这个想像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蒙混过去,堤格尔也看了看其他苏菲手上抱著的羊皮纸。其中既有长著一颗大头跟接近十只脚的奇特生物的图画,也有画著某种果类以及各式各样贝壳这类的图画。就连画著船跟人的图画都有。
堤格尔跟米拉看得十分得入迷,在将全部的图画看完后,他们一同发出了感叹地叹息。
「苏菲还真是厉害啊。」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画画啊。但是,这真的只是她的兴趣而已吗,堤格尔心中不由得感到纳闷。他总觉得画画不只是苏菲在搭船期间的消遣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从堤格尔的表情,看出这位青年现在正在思考著什么。苏菲拿起靠在墙上的萨德,自然而然地牵起堤格尔的手。
「米拉,把堤格尔借我一下吧。」
苏菲闭上一只眼睛看向皱起眉头的米拉。米拉从她的这个举动隐约察觉到她想说的事情,于是便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坐到了床上。
「可别拖得太久哦。」
说完这句话后,思慕之人和友人便在她的目送下离开了。
在苏菲的带领下,堤格尔来到了甲板上。抬头仰望的话,就能看到太阳已经升至中天的位置。
从至今为止的航海过程,堤格尔他们已经明白船上的日晒有多么的毒辣,所以二人决定靠在阴凉的船舱墙壁上。
「──堤格尔。我这只是假设哦。」
苏菲用准备揭晓秘密的表情以及声音如此说道。
「假设三年前你没有与拉娜大人相遇的话,你认为自己现在会过著怎么样的人生呢?」
「这个嘛……」
盘起胳膊,堤格尔抬头看向云朵散去的苍天。
「我应该会宅在阿尔萨斯闭门不出吧,然后一心只考虑著继承父业的事情。」
对于那时候的自己,阿尔萨斯就已经足够宽广了。因为自己也有过跨越孚日山脉以及拜访王都尼斯的经验,所以他知道阿尔萨斯以外的世界也十分的宽广这件事,但他认为那些事情根本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他去过父亲的亲友们的领地吧。
「确实很像堤格尔你的作风呢。」
苏菲噗哧一笑,然后凝视起自己手中拿著的黄金锡杖。
「如果没有跟萨德相遇、没有成为战姬的话,我应该会成为一名旅行的神官吧。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就得一直待在养育自己的小镇上,然后在憧憬著那遥远的世界的同时结束我的一生了。」
「遥远的世界……?」
堤格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菲那绿宝石的瞳孔,苏菲点了点头。
「我啊,虽然在内心想著这种事情,但其实是一个会与男孩子在城镇内四处打闹的熊孩子哦。与附近的孩子一起从祖父大人那里学习使用棍棒的战斗方法,从身为骑士的父亲那里学习锻炼身体的方法,每天都会留下新的伤口。」
堤格尔一脸震惊地盯著苏菲。他完全无法想像,现在行为举止那么文静的她曾经有那样的一面。看著青年的反应,光华的耀姬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
「我呢,因为只能从旅行商人跟吟游诗人那增添见闻,所以很想出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趟。其他的孩子则是长得越大就越发没有那样的想法了。不过我认为这很正常。毕竟出去旅行这种事,无法轻易地
就被认同。况且我也没有甚么特别的目的,仅仅是想亲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
「苏菲也有变得跟他们一样吗?」
堤格尔以和蔼的声音询问后,苏菲便装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表面上装装而已哦。我的心里可是一直在想像那遥远的世界是长什么样的呢。就像刚刚说的那样,我可是很认真地想著要不要当神官的哦。」
「为什么你没有成为神官呢?」
「因为我发现,就算成为了神官也只能去吉斯塔特跟布琉努这两个国家。」
吉斯塔特跟布琉努信仰著相同的神明。但是,其他的国家却不一样。亚斯瓦尔信奉著亚特留斯跟圆桌骑士,墨吉涅则信奉著以乌鲁夫拉为首的神祉们。吉斯塔特的神官并没有前往布琉努以外的国家的理由。
「堤格尔你知道吗? 以前吉斯塔特是没有马铃薯的哦。」
忽然间,苏菲转换了话题。尽管感到疑惑,堤格尔还是摇了摇头催促著她继续说下去。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马铃薯是从以前就种植于吉斯塔特的,而且也没有听过任何否认这个说法的看法。
「据我的调查,是一位从遥远东方而来的旅人,在定居吉斯塔特后,才将带著的马铃薯培育在这里的哦。这已经是据今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也想做做看那位旅人做过的事情。」
这出乎意料外的话语,让堤格尔不由得注视起苏菲的侧脸。她抱紧黄金锡杖,直直地凝视著前方。但是堤格尔清楚,她的眼睛不是在看著大海,还是在看著更为遥远的地方。
「我所统治的波利西亚,离布琉努跟亚斯瓦尔很远。虽然离墨吉涅很近,但如果想靠那个国家的产品来蓬勃发展的话,就必须跟米拉的奥尔米兹竞争了。就算把跟米拉的友情放到一旁,这也不是个多好的方法。」
奥尔米兹不只离墨吉涅很近,也很靠近布琉努。
「就算东方的骑马民族会带来物资,也比不过奥尔嘉所统治的布列斯特。我作为战姬,到底能为波利西亚做些什么呢? 就连武术我也远远不及其他的战姬。 在我思考数日的最后,得出了出去旅行的结论。」
堤格尔没有插嘴,静静地侧耳倾听。苏菲继续说道。
「就像是过去的那位旅人将马铃薯带来吉斯塔特那般。不对,我想做得事情并没有到那么伟大的程度。我只是想为养育我的波利西亚尽自己的一份心力。让这片土地变得比以前还要富足。 这就是我的想法。」
沉默,宣告了话题的结束。
堤格尔以充满著惊讶以及些许尊敬的眼神盯著苏菲。
堤格尔知道她作为外交的使者被派遣去吉斯塔特内外的事,但没想到这居然是她自己所期望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波利西亚。
她之所以画了那么多的图画,除了因为喜欢画画外,她还同时想著能不能将自己在异国土地的所见所闻活用在自己公国的发展。
「──苏菲!」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堤格尔将心中涌现出的思绪化作言语,呼声叫她。
「我想要成为你的助力。虽然不知道凭我的力量能做到多少,但是──」
「不行哦」,裙襬随风起舞的苏菲,将身体转向堤格尔。
「你可不能这么随便地就说出这种话来哦。这样会让米拉不安的不是吗?」
就像以前那样,她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堤格尔的鼻子。苏菲对著一言不发沉默著的堤格尔微微一笑。那是一个既让人感到温暖又满溢著欢喜的笑容。
「谢谢你。虽然我想著总有一天一定会对你述说这一切,不过能现在就说出来真的是太好了。 你的那份心意,让我开心到都快流泪了呢。」
「你太夸张了。」
仅仅是说出这只言片语,就让堤格尔拚尽了全力。他害羞不已,就连脸颊都有些燥热。
「话说回来,为什么特地来到这里说呢?」
堤格尔笨拙地转移话题。他不认为这些被米拉听到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并没有阻止自己离开,代表说这些话米拉应该也听过了才对吧。
苏菲的脸颊不由得染上一抹红霞,接著视线开始游离不定。
「那是因为,这些话我之前已经跟米拉说过了啊。 让她再听一次总感觉有些……」
确实是挺让人害臊的话题。两人无声地对彼此笑了笑。
──我也必须学习更多知识,让自己面对新事物的时候不会只是感到新奇而已。
这不单单是为了苏菲,也是为了自己还有米拉。
「吶,堤格尔。」
将自己的龙具反手握住,苏菲靠向船边。
「回到吉斯塔特之后,你还是来我的公国一趟吧? 一个月太短了所以你还是来个半年……不对,一年左右吧。在那段时间内,我会尽我所能地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你的。」
「额,这个嘛……」
额头上渗出汗水的堤格尔说话变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他想起在夏日即将结束之时,自己在奥尔米兹对米拉说出这番话后她的表情。虽然他清楚这里自己该拒绝,但苏菲却抢先一步嘟起嘴来说出「你不是说过要当我的助力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
救命稻草伴随著与午间完全不合的寒气出现了。放眼望去,米拉正站在船舱出入口的地方。她伸直著背脊,手握拉斐亚斯,青瞳中满是怒火。
堤格尔无言地退后了几步,反观苏菲依旧泰然自若。不仅如此,她还歪著她那小脑袋,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恳求道。
「米拉,能不能稍微把堤格尔借我一下呢。不会很久的啦,也就两年左右的时间。」
这不是反而增加了一年吗? 对于苏菲这大胆的行为,堤格尔除了感到战栗不已外,甚至反倒有些钦佩起来了。
紧接著,代表著米拉拒绝的怒吼声便响彻了整片苍天。
从堤格尔他们搭船以来,已经过了六天。
今天早上,堤格尔、米拉、苏菲、拉夫纳格以及高尔英尼被叫到位于船舱的船长室,由波尼尔对他们进行说明。
「航行十分的顺利。如果今天也是顺风的话,应该明天早上就能看见亚斯瓦尔岛了吧。我预估在那种情况下中午的时候就能抵达多尼斯的港口。」
「我总觉得这阵顺风有点太强了点呢。」
米拉一边拨开挡住脸的头法,一边有些厌恶地说道。正如她所说,今天的风势十分的强烈,甚至到让船只产生剧烈摇晃的程度。不过,船员们都以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做著自己的工作,看来这对已经习惯的人真的不算是多大的风势吧。
「八天吗。 考虑到距离的话,还真是个让人感到漫长而短暂的海上旅行啊。」
高尔英尼感慨地说道。拉夫纳格也一脸高兴地点了点头。
「能够跟如预定计画一样准时抵达真是太好了。 我也开始有些想念陆地了呢。」
「毕竟回到陆地的话,就不会再有海水淋得全身都是的事发生了嘛。」
堤格尔耸了耸肩。昨天,堤格尔跟拉夫纳格在船边讨论问题时,突然一阵强风袭来让船身产生倾斜,导致一阵海浪越过船缘扑向了二人。主从一起被海水浇灌,全身都湿透了。
「可不能掉以轻心哦,堤格尔。」
米拉以尖锐的声音斥责他。接著便将视线转向摊开在桌上的海图上。
「多达十艘船只的舰队已经来到这么近的地方了。亚斯瓦尔那边一定也注意到了我们才对。不论什么时候发生战斗也不奇怪。所以啊,你一定要尽量待在我的身边哦。」
听到米拉最后的话后,苏菲跟高尔英尼苦笑了起来。
「谢谢。那么就拜托你啰。」
堤格尔对米拉笑了笑,但他的脸上还是透露出了些许的不安。
堤格尔还没有熟悉船只的晃动。他虽然已经能笔直地走在船上,也不会在晕船了,但是从脚下传来的这种载浮载沉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除。
「艾略特的状况呢?」
「从今早传来的报告来看,似乎很有精神的样子哦。或许真的有可能被米拉你给说中了呢。」
对于米拉的质问,苏菲以冷淡的口吻回答道。
从利普诺出发后过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艾略特察觉到快要抵达亚斯瓦尔了,他明显变得朝气蓬勃了起来。昨天的时候,他甚至与在甲板上偶然遭遇的苏菲开朗地搭话,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将自己的手伸向她的屁股。
当然,苏菲并不容许这种事情,在要碰到她前就将艾略特的手腕给拧了下来,把他按倒在了甲板上。听到这件事的米拉,以一副愕然的表情说「明明可以把他的右手给砍下来的」。
波尼尔一脸凛然地继续说道。
「船员、划船手以及士兵们都没有异常。每只船上虽然都有因腹痛、跌倒这些受伤以及宿醉而倒下的人,但是还不到会对整体的行动造成干扰的程度。还留有四天份的粮食跟水。虽然目前状况还算不错,但我认为还不能太过乐观。」
直到抵达城镇进入港口钱都不能
安心。这是波尼尔的信条,堤格尔他们十分清楚这件事。年老的船长经历过很多那种明明港口都市就在眼前了,却有船员们发起暴动、海盗袭击而来以及船底破了个大洞导致沉船的经验。
「进入多尼斯后,先一边休息一边收集情报。如果判断出必须立刻与杰梅因王子进行决战,就立刻前往大陆。如果还没到那种程度的话,就先前往王都科尔切斯特。」
苏菲一边在海图上用手指比划,一边确认行动方针。
「现在是最容易疏忽大意的时刻哦。一起绷紧神经吧。」
巡视著众人的苏菲股起劲来说道,堤格尔等人无言地点了点头。
堤格尔等人接到这个报告的时候,时间才刚过了中午。
本该在桅杆上负责警戒的船员奔至在甲板上谈笑风生的堤格尔、米拉、苏菲以及波尼尔的所在地。
「前方出现三艘船只。船帆上画有红龙的图案。」
红龙是亚斯瓦尔王国的象徵。同时也作为他们的军旗来使用。
堤格尔等人面面相觑。米拉用肩膀扛起拉斐亚斯,脸上浮现出大胆无畏地笑容。
「到底是艾略特的部下,还是杰梅因的部下呢?」
「还是先看看情况吧。只有三艘的话,有可能不是为了战斗而来的也说不定。」
苏菲如此如此说道后,堤格尔一行人便出发前往船头。他们看到在数百阿尔昔远的地方有三道船影。
「有人站在最前面那艘船的船头上。」
这些人之中眼睛最好的堤格尔,讶异地眨著眼睛。那是名年轻的男子。年龄大约二十岁后半左右,身上穿著以黑色为基调的衣服。
两艘船渐渐地缩短距离,不久后,距离间隔缩短到只有五十阿尔昔的程度。
正如堤格尔所言,有一名青年站在来船的船头。他背上背著弓,左腰上挂著一把弯曲的剑,右腰上挂著箭筒。他跳到装饰在船头的女神像上,朝这边大声呼喊道。
「我叫塔拉多。是侍奉于杰梅因王子的人。你们看起来似乎是来自吉斯塔特的船队啊。」
「由我出去应对。堤格尔也一起过来吧。米拉跟波尼尔殿下留在这里待机。」
没必要告诉对方这里有两位战姬。况且如果波尼尔受伤的话,会让这个舰队陷入混乱之中。而且,考虑到船只与船只彼此对立的距离的话,弓箭才是最为有利的武器。
握紧萨德,摇了摇礼服的裙襬后,苏菲便向前走去。堤格尔将箭筒挂在腰上,左手拿著黑弓,肩并肩地走在她的身旁。
两人登上龙的装饰品的时候,船只彼此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只剩十阿尔昔(约十公尺)左右的程度了。这是就算因为波浪而撞在一起也不奇怪的距离。
苏菲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响亮的声音呼唤对方。
「初次见面。我是苏菲亚·欧贝达斯。是吉斯塔特的战姬。」
「喔喔,果然啊。能够跟享有一骑当千的武勇以及绝尘的美貌的战姬见面是我的荣幸。话说回来,战姬殿下来道亚斯瓦尔王国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即便听到苏菲的名字,塔拉多也没有半点胆怯的样子。他的目光中闪烁著光芒,高兴地提出新的质问。苏菲以笑脸回答道。
「为了帮第二王子艾略特殿下取得亚斯瓦尔的王座。塔拉多卿,如果你想要的话,让你亲自看看殿下一眼也不是不行的哦。」
塔拉多并没有理会苏菲这明显的挑拨。
「虽然我很想要接受美女的邀约,不过这里还是容我拒绝吧。如果与艾略特见面的话,那么就不得不提著他的头颅回去杰梅因殿下的身边了。要不我这里也提出一个提案吧,现在就一起前去杰梅因殿下的身边如何啊。我认为这是获得亚斯瓦尔的和平以及你们的胜利,最短也是最好的方法哦。」
「真是让人感兴趣的提议啊,不过也请你容我们拒绝。我们所追求的胜利跟你们所追求的胜利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东西。请你向杰梅因王子传话。不久后我们就会亲自去见他了。」
苏菲一边压住随风摇曳著金发,一边和蔼可亲地说道。塔拉多虽然笑著点了点头,但是下一个瞬间立刻拿起背著的弓,放出箭矢。他似乎打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的样子,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成分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突如其来了,苏菲就连躲避箭矢的动作都没有,呆立在原地。
但是,这只箭矢却没有射中苏菲。堤格尔从旁迅速地伸出手来,抓住了箭矢。然后用十分流畅的动作将箭矢放到黑弓上。这一切都发生在见到塔拉多的一时半刻之间。
放出的箭矢没有射向塔拉多,而是越过他的头部,朝亚斯瓦尔船的桅杆阴影处飞去。顿时传来一道短暂的悲鸣声。躲在阴影处的男子的左手臂被箭矢给射穿,本来已经放在弓弦上的箭矢也因此掉落了下来。
堤格尔一边看著男子压著左手臂,一边略微地皱起眉头。不过,青年还是立刻将新的箭矢从腰际的剑筒中拔出,放在黑弓上。这次他瞄准的目标是塔拉多。
塔拉多不管对著自己的箭矢,毫不畏惧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厉害啊。怎么发现的?」
隐藏在桅杆阴影处的似乎是亚斯瓦尔的士兵的样子。堤格尔不快地回答道。
「有人的气息。」
「原来如此。你很不错啊。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吧。告诉我吧?」
「……堤格尔维尔穆德·冯伦。」
尽管对装作熟人来搭话的塔拉多感到惊愕,堤格尔还是报上了名字。当然他并没有把弓箭给放下来。是不是应该立刻把这个男人给射倒呢。他虽然这么想著,但一想到这个男人还有其他隐藏的手段没有使出来,就不敢轻举妄动。
「呼姆,堤格尔维尔穆德吗。要不要来当我的部下啊? 我可是很欢迎的哦。」
「非常的遗憾──」
用黄金锡杖轻轻地戳了戳龙的头部,伴随著一道清爽的音色,苏菲插嘴说道。
「堤格尔是我很重要的人。就算是亚斯瓦尔举国上下也比不上他一人哦。」
这番堤格尔做梦也想不到的大胆发言,让他产生了动摇。他拿弓的手虽然没有产生晃动,但却涨红著脸。塔拉多夸张地耸了耸肩。
「那还真是遗憾啊。那就再会了,战姬殿下、堤格尔。」
不知是否因为苏菲这么称呼自己,塔拉多用爱称来称呼堤格尔。他回过头去对属下的士兵们发出指令。完全没有堤防堤格尔的箭矢的意思。
堤格尔对著塔拉多的背呼喊他。
「你不认为我会射出箭矢吗?」
将身体的一部分转向堤格尔后,塔拉多盘起胳膊高声笑道。
「因为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堤格尔的嘴巴扭曲变形了起来。他用视线向苏菲确认后,看到她摇了摇头。抑制住内心的些许焦虑后,堤格尔便将弓给放了下来。
──温柔的人,吗。
他是在看到自己没有解决隐藏在桅杆阴影处的士兵后,才这么说的吧。
──还是说,他准确地看穿了我瞄准的地方吗?
堤格尔所瞄准的位置,并不是亚斯瓦尔士兵的左手臂,而是他所拿著的弓上的弦。如果是位于陆地上的话,堤格尔放出的箭矢一定不会伤到他吧。
但是,在箭矢射出的瞬间,船只产生了些许的晃动。脚下稍微下沉了一点。
不能以还没习惯晃动来当作藉口,堤格尔是这么想的。那确实是自己射偏了。
「作为回礼,我告诉你们一件有趣的事吧。」
从逐渐远去的亚斯瓦尔船那边,传来塔拉多大声呼喊的声音。
「名为莱斯特的男子发动叛乱,占领了多尼斯的港口都市。你们要小心点哦!」
堤格尔跟苏菲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当知道位于莱德梅里兹的艾略特战败后,对艾略特已经不抱有希望的人展开独自的行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苏菲你怎么看?」
堤格尔以将信将疑地表情询问后,苏菲的视线在天空上仿徨不定。
「这个嘛。杰梅因王子为了让名为莱斯特的男子与艾略特决裂,进而说出与事实大相径庭的话来劝诱他,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但……」
说到这里时,她便摇了摇头。
「关于莱斯特的为人,以及那个男人与艾略特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的现在,很难得出什么像样的结论。之后再去问问艾略特吧。」
堤格尔点了点头后,便将视线转回逐渐远去的亚斯瓦尔船。
「让那家伙走真的好吗?」
「从他只射一支箭矢这一点来看,他应该不是真的想要杀掉我吧。而且也不能保证杰梅因王子的军队只有那些而已。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探查四周以及讨论今后的方针哦。」
确实很有道理。两人准备从船头离开。
忽然间,堤格尔被苏菲从后方抱住。
「我还没向你救我这事道谢呢。谢谢你,堤格尔。」
「不是,那个……。我帮助苏菲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堤格尔虽然这么回答她,但是不论是逗弄著脸颊的金发的香味还是从背后传来的两颗硕大果实的柔软触感都让他感到紧张不已,导致声音有些尖锐变形了。似乎是对他的这个反应感到开心,她用注入力量的手臂将堤格尔给抱得更紧了。
「你这样说的话,我对你道谢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苏菲将自己的脸靠向堤格尔的脸。由于无法从她的身上挣脱,堤格尔一脸困惑地站在原地,但此时他的右手突然传来奇怪的触感,当他理解发生什么事时,身体内部已经变得燥热不已。苏菲用自己的嘴唇含住堤格尔的耳朵,然后用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最后还对其吹了一口气。
因为苏菲终于松开了拥抱,堤格尔便一边踉踉跄跄地一边慌张地从她的身边离开。
「你,你做……」
由于太过兴奋,堤格尔只说出了这些话。苏菲的脸上浮现出至今为止堤格尔从未看过的妖艳笑容,不过片刻后就表情和缓无忧无虑地说道。
「找一天对米拉试试看吧。我认为一定会效果拔群的哦。」
就在这时,有一道突如其来的风从旁边吹来,造成船只剧烈的晃动。两人虽然都快跌倒了,但还是透过支撑住彼此的身体勉强地站在了原地。撞至船头的浪花,响起一道清亮的水声,海水的飞沫四处飞散。响起一道小小的悲鸣声。
被海水淋得满头都是的苏菲,不得已只得去擦拭身体跟换衣服。
──不行,不行。现在可不是发楞的时候哦。
跟堤格尔不同,苏菲已经很习惯乘船了。如果是平时的她的话,就算面对那种情况也能迅速地向后避开海水才对。她是因为太想逗弄害臊的堤格尔了才没躲开的。
在自己的房间里,苏菲立刻将身上湿答答的衣服给脱掉,露出她那娇艳的身体。以她的身高来看,她那饱经锻炼的手臂以及大腿都十分的纤细,但胸部跟屁股比同年龄的女性还要大上许多。虽然她小时候也曾有过十分在意这件事的时候,但一听说祖母跟母亲也都是这样后,她就轻松了许多。
她的脚下放著装满热水的提桶。这是米拉一边苦笑一边帮她准备的。
──开玩笑的结果就是使用珍贵的水吗,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
苏菲十分的清楚水在海上旅行中有多么的重要。如果在海上用光水的话,就没有除了下雨以外获得水的途径了。用拧乾热水的布擦拭完身体后,苏菲跪坐在提桶前面,用热水一点一点的冲洗著头发。
忽然间,她脑中突然浮现出刚刚的光景。那是将飞驰而来的箭矢抓住,救下自己的堤格尔的身姿。用手轻轻地抚摸悸动的胸口后,苏菲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燥热。
就算堤格尔没有行动,想必那只箭矢也射不到自己吧。因为萨德会守护她的身体。箭矢毫无疑问会被看不见的墙壁给弹开。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对堤格尔的行动感到高兴,才会觉得他那么的惹人怜爱。
将头发洗乾净变得神清气爽的苏菲,突然听到一道开门声。为了以防万一,苏菲事先在房间的中间加上一道帘幕,不过她也因此无法判断出进来的人是谁。但是,救在苏菲打算向那个谁搭话之前,对方率先呼喊道。
「你没事吗? 苏菲。」
「热水够吗? 如果还要的话一定要说。」
是堤格尔跟米拉。顺带一提,堤格尔并没有像苏菲那样身上淋到那么多海水。
「谢谢你们啊。」
苏菲一边向他们道谢,一边躲在帘幕后面露出宛如恶作剧的孩子般的微笑。
「米拉,你能帮我泡杯红茶吗? 对了,堤格尔就留在原地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知道了,我马上就带过来。」
尽管口吻有些讶异,米拉还是听从了苏菲的请求。之后各别传来一道开门以及关门的声音。堤格尔询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过来这里一下。」
过了一个呼吸间隔的时间后,一道脚步声逐渐逼近过来。她凭藉堤格尔的气息就知道他正站在帘幕的前方。
──他现在有在紧张吗?
就像她对米拉说的那样,她是真心支持著堤格尔跟米拉的恋情的。不过在另一方面,她心中同时也有想戏弄一下堤格尔那样小孩子气的欲望,以及觉得如果对象是他的话让他稍微看到一点自己的肌肤也无所谓的心情。不过她当然会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就是了。
「堤格尔,再过来一点。」
她越过帘幕小声地低语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得不够清楚,她发现堤格尔挺出了身子。
正当苏菲准备展开下一个行动时,船只晃动了。提桶中的热水撒了出来。撒出的热水让苏菲脚下一滑。逼得她只能猛地抓住帘幕,但帘幕并无法支撑住她身体的重量。
发出一声「呀」的悲鸣后,苏菲滑倒了。
正当准备起身时,从她的肌肤传来有人在吞口水的气息。苏菲现在正以屁股面向堤格尔的姿势趴在地上。苏菲意识到他的视线正盯著自己的屁股看,于是便涨红著脸。
「抱、抱歉!」
堤格尔大声地谢罪,当他准备向前走去帮她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行动有问题而停下脚步,慌慌张张地走出了房间。看来他也相当地惊慌失措啊。
苏菲就像是对堤格尔的声音起了回应般站起身子后,便将帘幕卷到身上蹲坐在地。尽管湿透的头发盖在她的脸上,她也没有心情去拨开。
──被看到了啊……。
屁股以及其附近的部位。她之前想著被看到肌肤也无所谓,并非谎言。但是,这不是比被从正面看到裸体还要羞耻的多吗?看来自己暂时是没有勇气与堤格尔正面对视了。
站在房间外面的堤格尔也感到困惑不已。
一闭上眼,苏菲她那圆润白皙的屁股以及两腿深处的某个部位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让身体的一部份不由得起了灼热的反应。虽然去甲板上吹吹风能够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但他也不想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他只能默念从米拉那学到的亚斯瓦尔语,来抑制住自己那颗躁动不已的心。
落日的阳光将天空染成朱红色,在海面上形成黄金般耀眼的光芒。吉斯塔特为了躲避风浪,停泊在一座无名的小岛上。
堤格尔、米拉、苏菲以及波尼尔四人聚集在船长室。
拉夫纳格跟高尔英尼因为要去看船员跟划船手们的状况而不在这里。杰梅因王子的军队出现的消息,不只在船内传了开来也一并传到了其他的船上。尽管没有那么紧张的必要,但他们也不希望因此造成混乱。
「发生叛乱,多尼斯被占领,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波尼尔愁眉苦脸地摇晃著胡须。在四人围绕的桌子上,摊开著描绘著亚斯瓦尔岛的地图。虽然没有画得多详细,不过上面好歹还是标有多尼斯的名字。苏菲询问米拉。
「莱斯特是个怎样的男人?」
在四人聚集于此前,米拉伴随著年老的亲信一同去拜访了艾略特的房间,向他询问莱斯特的事情。像是在说连讨论的价值都没有般,米拉摇了摇头。
「是个很危险的男人。艾略特是这么说的。年龄大约三十五岁左右。虽然他做为一名战士跟一军的指挥官都十分的优秀,但每当去讨伐盗贼时,都会顺带袭击沿途的村庄以及小镇,如果判断对方会在战场上对自己造成阻碍,甚至连同伴也会袭击,也因此撒迦利亚王与其他的将军都很讨厌他,避之唯恐不及。越说越让人不爽啊……」
米拉虽然用力地皱著眉头,还是将抑制住自己的情感继续说道。
莱斯特有著残暴的秉性,据说他会做出将抓捕而来的盗贼刺成一串挂在沿途的街道上,或是将他们关在猎人的小屋放火给烧死等等行为,还将这些视为是理所当然的。就连袭击亚斯瓦尔岛沿岸的海贼们也惧怕著莱斯特。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归顺于艾略特呢?」
看到歪著脑袋的苏菲,米拉说了一句「谁知道呢」后,便耸了耸肩。
「艾略特也说他不知道哦。似乎是在即将与杰梅因王子发生冲突时,莱斯特那边主动说要成为他的同伴的。艾略特虽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过一想到他一旦成为敌人就会变得很麻烦,不得已才接受了他。」
堤格尔等人面面相觑。虽然完全相信艾略特的话也很危险,但是这样的人物确实是有可能看到第二王子败北后,便决定占领多尼斯。
「情报还是不够,这是我的想法。」
两位战姬这么说以后,堤格尔看向波尼尔。
「波尼尔殿下。假设莱斯特真的占领了多尼斯,情况不适合我们接近那里的时候,还有没有其他离多尼斯很近的港口都市呢?」
「拉艾德吧。」
似乎是已经想过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波尼尔立即回答道,然后指向地图上的一点。它似乎是在多尼斯北部的港口都市。
「那么,明天就尽可能德靠近多尼斯,根据情况再来决定要不要去拉艾德吧。」
「我认为这是不错的想法
。在这里提起艾略特殿下的名号入港似乎也没什么用,而且凭藉我等的兵力攻打港口都市还是会有些许不安啊。」
这哪只是些许的不安。虽说米拉跟苏菲在场,但凭藉加上划船手才终于达到两千的兵力攻打城镇,根本只能说是有勇无谋的行径。
米拉跟苏菲也满意地点头同意,结束了这个话题。
黑暗在天空展开羽翼,无数的星斗闪烁著光芒。
堤格尔独自站在船头,沐浴在夜风中。他的手上握著黑弓,腰系挂著箭筒。因为他待在甲板才四半刻钟左右,所以还感觉不太到夜晚的低温。眼睛也才刚习惯黑暗而已。
他只听得到波浪的声音。在日落前还待在甲板上吵吵闹闹的船员跟划船手们似乎都已经回去被窝里了。他们应该也预感到明天开始会变得十分忙碌吧。
在遥远的远方,堤格尔看见了一颗如同麦粒般的红色光点。那似乎就是波尼尔先前说的,位于多尼尔的大灯塔的灯光的样子。实际上距离前面那栋建筑物的光源还有大约三十贝鲁斯塔(约三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在这片黑暗中,那道光既不会特别亮眼也不会特别模糊,只是静静地闪烁著。
将视线从灯塔的光源上移开,堤格尔定睛凝视著被黑暗所垄罩的海洋。
他举起黑弓,没有放上箭矢就拉开弓弦。透过从指尖传来的触感来判断拉弓的强度,在脑海中描绘起箭矢的轨迹。将从脚下传来的船只的晃动也计算在内,谨慎地进行调整。
堤格尔无法原谅今天射歪的自己。
如果打心底想跟米拉共结连理,真心想将箭矢射达苍冰星的话,那么就不该因为船只的晃动这种小事而将箭矢给射歪。
自己难道不是因为能待在米拉的身边,对她也爱慕著自己这件事感到安心,所以才得意忘形了吗。至少自己是这么想的。
名为塔拉多的男子的存在,也带给了堤格尔警觉性。他瞄准苏菲的那一箭,在空中描绘出一道完美的曲线。他无疑也是一位优秀的弓箭手。
──我不会输的。
在这片黑暗中,响起了好几次弓弦的声音。他正在心中描绘出实际放出箭矢后所描绘出的轨迹。即便这里胡乱射箭,也只是浪费箭矢罢了。
就这样过去半刻钟左右的时间后,堤格尔已经满头大汗。当他总算要将手伸向腰际的箭筒时,他突然停止了动作。因为他听见从背后传来复数的脚步声。
难道是船员们来巡逻了吗?堤格尔一边这么想著一边回头,但当他感受到那些人明显的恶意后,便不由自主地摆好了架式。
在距离十几步间隔的地方,站著三名男子。一个人拿著煤油灯,另外两个则将棍棒扛在肩上。
堤格尔皱起眉头。拿著煤油灯的人正是艾略特。没有被允许展开自由行动的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艾略特身上穿著满是金丝装饰的丝绸衣,戴在他双手上镶有宝石的戒指发出好几道耀眼的光芒,在煤油灯的灯光反射下闪耀著多彩光芒的装饰品中,只有果实制成的项炼散发出奇妙的朴素感。
站在艾略特左右的男人们,每个都比堤格尔还要高,有著一副魁梧的身材,穿著磨损的简陋衣物。他们应该是划船手吧。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著要怎么勒索堤格尔,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残暴的笑容。
──是爱吵架、爱起纠纷跟耍小聪明的人吗……。
想起波尼尔曾说过的话后,堤格尔如此推测道。
艾略特被捕获的时候,穿在他身上的装饰品几乎都被取了下来,等到他愿意组成同盟后再将这些还给他,堤格尔曾听米拉说过这件事。恐怕,艾略特是使用了那枚戒指来拢络划船手们的吧。他一定是趁著出来甲板放风的时候,挑选出会听他命令的人来的吧。
「哎呀,真是巧啊。你是叫什么名字来著的?」
两眼一边闪烁著敌意以及恶意的同时,艾略特呼声叫道。堤格尔放紧手上的黑弓,以冷静的态度来应对他。
「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你这愚蠢的长男。」
「不把别人跟长男扯在一块的话,你就不敢骂别人笨蛋了吗?」
堤格尔一边对他投以辛辣的讽刺,一边思考道。艾略特似乎准备加害自己的样子,但还不清楚他的目的。于是堤格尔直率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有什么目的?」
「把你当作人质来用啊。」
艾略特桀敖不驯地大声放话。他的视线转向十分遥远的红色光点。
「那是大灯塔的灯光。只要来到这里的话,就连我都能搭乘小船前往亚斯瓦尔岛了。战姬们似乎都挺中意你这家伙的啊,那么就让你好好地来为我效力吧。」
艾略特所说的小船,是指用绳子系在船边内侧的那几艘船。
有著能够乘坐五、六人的大小,是在下海、拯救落海者或是沉船时用来逃生使用的船只。
「虽然我比较想抓一个战姬来当人质啦……」
艾略特只把话说到了这里。因为堤格尔射出的箭矢掠过了他的手腕。伴随著短暂的呻吟声他手上的煤油灯掉了下去,滚在甲板上。
「接下来我会瞄准手臂跟脚。」
将新的箭矢搭到弓上拉紧弓弦后,堤格尔冷淡地知会道。
艾略特一边摀著右手,一边动摇不已地盯著堤格尔。但是,他没有因此放弃。他咬牙切齿地对两位划船手发出「给我上」的命令。他们虽然一瞬间被堤格尔的气势给吓得呆立在原地,但马上重振精神向前踏步。
堤格尔瞄准著右侧的划船手的脚,但就在准备射出箭矢的前一刻停止了动作。他感受到一些奇怪的感觉,于是便定睛凝视起艾略特他们背后的那片黑暗。
──有什么在动……?
就在堤格尔这么想的时候,一道撕裂大气的尖锐声响传到了堤格尔的耳边。紧接著便有人发出「喀」的悲鸣声,划船手中的一人倒下了。他的背被刺入像是短剑的东西。
他们似乎既不是艾略特的同伴,也不是吉斯塔特的士兵。堤格尔改变了瞄准的对象。他朝黑暗深处放出箭矢。正当他认为会有人倒下的时候,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堤格尔一边从箭筒中拔出新的箭矢,一边绞尽脑汁思考。
──难道说,是刺客吗?
他想起在苏菲的宅邸听到的事情。梅杰因打算在艾略特还在吉斯塔特的这段期间暗杀他,苏菲如此推测道。从现在来看这个推测无疑是正确的。
剎那间,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光芒。正准备将箭矢搭在弓上的堤格尔,立刻滚到了甲板上。有一道像是短剑的黑影从他的头上掠过。
──得赶紧找出敌人的位置。
堤格尔扭动身体,将箭矢搭到黑弓上。虽然是有些不好使力的姿势,但由于敌人就在相当近的地方,所以并不会造成大碍。
放开弓弦,放射出的箭矢命中了滚在甲板上的煤油灯的青铜制握把上。受到些微冲击的煤油灯稍微改变了照射的方向,将黑暗的一隅给照亮了。从中浮现出四道全身包裹著黑衣的人影。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还插著一支弓箭。
身著彷佛能融入暗夜般的服装的他们,无疑就是刺客了。
两名刺客射出短剑。其中一把射向堤格尔,另一把则瞄准呆立不动的划船手。堤格尔再次滚到甲板上来躲过这击,划船手则被短剑刺入腹部,咕咚一声地仰天倒下了。紧接著,别的刺客也拔出短剑袭击艾略特。
艾略特到这时也终于理解了情况。盯著刺客,摆好架式。刺客在确认艾略特的手上没有拿著武器后,便朝著他直直刺过去。
然而,刺客的刀刃并没有刺中艾略特。
「蠢货吗!」
艾略特用左手将逼迫而来的短剑给打掉。在间不容发的时间内,用右拳打向刺客的脸。那是戴著好几枚镶嵌著宝石的戒指的手。刺客跌倒至甲板上。
就在堤格尔稍为安心下来的时候,从远方萌发出一道朱色的柔光。大概是在船尾附近。紧接著他便听到有人大喊著「有火!」的声音。
──难道说他们还放了火吗?
堤格尔咬紧牙龈。即便放声大叫,也不会有人来这里帮忙。可是现在还有三名刺客没有解决。
艾略特一边戒备著刺客们一边朝这边走来。堤格尔也站起身来,不得已只要站到他的旁边。
「他们的目标是我吧? 没错吧,布琉努人的长男。」
看来他似乎是真的忘记堤格尔的名字了。堤格尔以粗鲁的口吻回应道。
「你退下。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战姬殿下们会很困扰的。」
他之所以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是因为他把原本准备称呼米拉她们爱称的话,吞回了嘴里。
「不开玩笑了。我是叫我站在弓兵的后面吗!」
艾略特虽然是一个有著很多缺点的男人,但并非是胆小鬼。两人手上各自拿著武器,与刺客们对峙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笼罩了这整个地方。
「──哎呀哎呀,这里是怎么啦?」
但是,这紧张的气氛只维持仅仅一个呼吸左右的时候,就被一道轻松自在的声音给吹散开
来了。伴随著一道金色的光华,一名女性出现在了刺客们的身后。
她有著长及腰际的淡金色头发。绿宝石的瞳孔。身著绿色及白色交织而成的礼服,手上握有黄金锡杖。她就是有著异名『光华的耀姬』的,苏菲亚·欧贝达斯。
刺客们回过身去,脸上难掩惊讶地盯著苏菲。在她出现以前,他们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
苏菲收起微笑后,无言地朝著刺客们瞥了一眼。她那出奇不意的登场再加上从容冷静的态度,让刺客们提高了自己的警觉心。他们背对堤格尔二人,一齐扑向苏菲。
一道金色的光辉横扫黑暗,在一瞬间描绘出复数的轨迹。苏菲使用萨德使出一记横扫将刺客们一一打倒,猛烈地击向甲板。那是不容许任何回避以及攻击的,如同闪光般的一击。要不是脚骨折了,要不是下颚碎裂了,刺客们都无法再度站起身来。被箭矢刺穿肩膀的那名刺客也早已失去意识。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还真的是强得离谱啊……」
艾略特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想起了在他沦为俘虏的那场汤沃鲁特的战役中,苏菲挥砍著萨德将亚斯瓦尔的士兵一一沉入血泊中的画面。平时他都不会对战士留有什么印象,真该说她不愧为战绩吗。
没有任何的大意,苏菲一个一个地观察著刺客们。突然有一人抬起头来,将含在口中的毒针吹向苏菲的脸。然而,那根毒针却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给弹开改变了轨迹,发出一道小小的声音便落到甲板上。
苏菲用锡杖的前端轻轻地敲打刺客的头部,让他昏睡过去了。
让刺客们全部变老实以后,苏菲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瞥了艾略特一眼后,便一脸严肃地询问堤格尔。
「你能向我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堤格尔将自己的推测以及眼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苏菲。艾略特似乎也死了心,没有想再次逃跑的迹象。
语毕,苏菲表情和缓地露出微笑。
「立大功啰,堤格尔。」
「之所以能立功是因为苏菲你来了。比起这个……」
堤格尔以担心的视线看向现在依旧摇曳著火焰的船尾。
「米拉已经去那边了没问题的。马上就会被扑灭啰。」
听到苏菲的话后,堤格尔安心地叹了口气。只要有米拉的拉斐亚斯在场,这种程度的火炎马上就会停下来了吧。
不久后,堤格尔看见波尼尔戴著数名船员走了过来。从苏菲那听到事情缘由的老年船长,皱著眉头向堤格尔低头致歉。
「堤格尔维尔穆德卿,由于我的过失而让你遭遇危险,真的非常抱歉。」
波尼尔缩起原本就十分矮小的身体,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颤抖著肩膀。
划船手中出现叛徒、放任艾略特脱逃、没有注意到刺客入侵。他就算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失态而丢失船长的地位也并不奇怪。
堤格尔跟苏菲面面相觑。他们没有要责备波尼尔的意思,但也不能不让他负起一点责任来。
「波尼尔殿下。」
堤格尔将手放到波尼尔的肩上,用饱含信赖的平稳语调说道。
「从利普诺出发那天,你这么跟我说过吧。你们不只要去亚斯瓦尔,还要回来吉斯塔特不是吗。这趟海上旅程连一半都还没结束。关于责任的问题,我认为回到吉斯塔特后再讨论也不迟。」
另一方面,苏菲以严肃的表情盯著波尼尔。跟身为米拉客将的堤格尔不同,她是这个军队的指挥官。就算要放他一马,也必须走流程来才行。
「关于艾略特殿下的事情,我也有一份责任。在这个阶段就将装饰品还回去是我的失策。如果没有这些地话,他就没有东西能够来拢络划船手了吧。」
决定将装饰品还给艾略特的人,并不是苏菲跟米拉。而是吉斯塔特王以及王宫的重臣们。但是,苏菲他们也确实小瞧了艾略特。
「就算如此,波尼尔殿下。还是得不得不过问你的失态。」
我这就给予你三种惩罚,苏菲如是说道。支付五百枚金币当作罚金。波尼尔需要负起责任来,为死去的那两名划船手哀吊。支付一部分龙炎号的修缮费。
「本来的话,应该要剥夺你身为船长的地位才行。但是,我认为也应该尊重抓住艾略特殿下,并且与刺客们交战的堤格尔维尔穆德卿的意见。现在先把暂时保留这三样惩罚。──一切都看你的表现而定了。」
「对于如此宽容的处置,在下感戴莫名……」
将拐杖放在甲板上,波尼尔向苏菲屈膝跪地。嗓音因泪水而数次哽咽。
堤格尔他们走到船尾后,看到米拉正在对船员跟士兵发出指示,将燃烧过的船舱进行处理。注意到自己一行人后,她便立刻奔跑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消灭火灾而四处奔走的原因,跑到跟前的米拉头发凌乱,脸上跟衣服也满是焦炭。抑制住自己想要抱紧她的冲动,堤格尔温容地将沾到米拉脸上的煤炭给擦拭掉。
拉夫纳格跟高尔英尼也在,二人为堤格尔的平安无事感到高兴。二人跟著米拉帮忙扑灭船舱的火势,但他们同时也发现到哪都找不到堤格尔的踪影。堤格尔说了一句「抱歉」向二人致歉。
彼此迅速地报备自己那边发生的事情,再加上苏菲跟波尼尔讯问艾略特后,总算明白了几件事。
在船尾放火的人,是艾略特。他使用放在禁闭著自己的房间内的煤油灯跟毛巾,设下了过去一段时间就会自动起火的机关。
然后趁著吉斯塔特军被船尾的火灾吸引注意力的这个间隙,打算使用准备在船头附近的小船脱身。
「在我们抵达多尼斯之前,你别想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了。」
米拉以满是愤怒的表情这么告知艾略特。如果说堤格尔没有待在船头的话,艾略特现在应该已经悠哉悠哉地逃跑了吧。
虽然船尾的船舱有将近两成的部分被烧毁,但用来支撑航海还是没有问题的。知道此事的波尼尔以及每个人都放心了。
堤格尔他们也搞清楚了,刺客们是潜伏在其他船上而不是这艘龙炎号上的事实。因为有船员发现在接近龙炎号船尾的海面上,有一艘来自其他船只的小船用绳子系到龙炎号上。
「他们应该是潜伏在这支舰队中警备最弱的船上,然后一直等待著时机到来吧。在即将抵达亚斯瓦尔岛的前一天,船员跟划船手的注意力到集中在亚斯瓦尔岛上,他们应该是打算装作艾略特的同伴,把他引诱去比较好下手的地方来处理掉吧。」
苏菲如此推测道。
在这之后,波尼尔讯问他们,虽然证实了苏菲的推测是正确的,但还是不知道他们的雇主到底是谁。这群刺客似乎不打算再因为讯问而吐露任何实情。于是波尼尔在割开他们的舌头、手脚的肌腱后,便将他们丢进了大海中。
这匆匆忙忙的一夜,终于在此拉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