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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图:米色
翻译:GATAHIME
夏季过半,在埋没了整个小丘斜坡上的葡萄田里,垂着几根紫色的穗。被晨风吹动的葡萄色泽也好,水份也好,都无可挑剔,数日内一定会被收获的。
对于这个葡萄田,有人正悄悄的靠近。数量是二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其中一个金发碧眼,胡须与端正的脸旁很相称。穿着紫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这类易于活动的服装,双眼散发着愉悦的神采。
还有一人有着灰色头发和红色眼瞳,一脸凶相。头发虽然理的很考究,身体很单薄,由于目光锐利,所以不管什么表情看上去都显得可疑。这位穿了紫色绢服,和同色的奢华外套,头上戴着一个小帽子。
晴朗的蓝天下,二人无声的接近葡萄园。
[有个男人在。]
向葡萄园里面看去,灰色头发的男人轻声告知。他视线前方的是,一个头上缠着布,穿着沾了泥土的粗制脏衣,抱着篮子的男人。大概是这片田的主人吧。
[好,按计划来吧。]
金发男人蹲了下去,沿着葡萄田右手边走。
他的名字是夏鲁鲁。约三百年前建立布琉奈王国的男人,是历史上的人物。使用了某种法术,占据了现任布琉奈国王法隆的身体并在地上复活了。
灰色头发的男人,则叫做岗隆。正式的名字是,马克西米利安 本尼萨 岗隆,正是代表布琉奈的大贵族岗隆家族的当主。让夏鲁鲁复活的就是这个男人。
夏鲁鲁无声的潜入了葡萄田。确认到此后,岗隆从正面踏入葡萄田。向农夫搭话。
[不好意思。我问一个事,有没有看见一个金发男人?]
农夫诧异的看了下岗隆之后,摇了摇有,说道[没。]
[真没看见吗?四十岁左右,穿着紫色上衣的男人。]
岗隆纠缠到。在自己吸引他注意的期间,夏鲁鲁应该正在偷葡萄。看到农夫感到不耐烦似的皱起眉,他在内心窃笑。
[俺从半刻就在田里了,一直在看葡萄。就算有谁在田外路过俺也不知道。而且,你看周围啊。要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那也就在这里——]
农夫看了圈周围后,凝视到了一点。
[是小偷吗。]
看到大声叫嚷的农夫,岗隆立刻卷起衣袍下摆。表情变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拔腿就跑。跑了大约五十阿尔欣(约五十米)后,夏鲁鲁笑着排到他旁边。遭受着农夫的怒骂,如脱兔般逃走。
在草原上跑了一贝尔斯塔(约一千米)左右,二人停下了脚步。夏鲁鲁躺倒到了草堆中,为了炫耀抬起右手。上面有一串葡萄。在逃跑的时候似乎也大大抓了一把。
[既然得到了收获,就不算是失败吧。]
[可别再有下次了。]
岗隆板着脸回答。
[怎么?不开心吗?]
问的同时,夏鲁鲁将一颗葡萄送到嘴边。连皮一起咀嚼,瞪大了眼睛。
[甜啊。我还以为这一带的葡萄更加酸的。]
[以前是这样的],岗隆答道。
[大概,在一百年前。出现了一些人想要做出更甜的葡萄。经过了三、四代,才有了现在的葡萄。]
[三、四代啊。不得了啊。]
夏鲁鲁佩服的盯着葡萄,又扯了一颗扔给岗隆。接过葡萄的岗隆,剥开皮送入口中。将皮扔到了地上。看上去似乎是扔掉,但并不是这样的。而是赠与了妖精和精灵这类看不见的东西。
[以前常干这事啊。]
[因为缺钱缺粮是家常便饭呐。]
那是在夏鲁鲁还没建立布琉奈王国之前,他率领以岗隆为首的少数部下,转战各地时的事情。吃了彻彻底底的败仗难看的败走,盗取田里的蔬菜和水果充饥。还有为了消磨时间,或是同伴之间打赌而去偷盗。
[——不是说不开心,而是觉得逃的太容易了。]
轻轻的,岗隆嘟哝了一句。这是对刚才问题的回答。要是以前的二人,被农夫抓到的话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事了。但是,现在不同了。
[确实少了些紧张感呐。]
吃着葡萄,夏鲁鲁答道。二人沉默的仰望青空。在东边漂着的小小云彩慢慢的流向西边。
[说起来,我有一件事想向你。]
眺望着天空,夏鲁鲁不以为然的问道。
[为什么在朗布伊艾要使用怪物?挖掘逃跑用的洞穴也好,在断崖争取时间也好,士兵们也能做的吧。]
在朗布伊艾城堡迎击自王都而来的布琉奈军时,夏鲁鲁采取了几个对策,其中就有,在断崖减缓敌兵的行军速度,和事先准备好朗布伊艾城堡的逃脱路线。
虽然夏鲁鲁想让士兵们来完成这些作业的,但当岗隆表示要自己处理后,就交给他了。
[是这事啊。],岗隆不以为然的答道。
[为了更加切实的推进。怪物之流不知疲劳,不会抱怨。数量的话,凭我的力量是取之不尽的。]
说到这里后,他用充满怀念的语气继续说。
[过去……在建立王国之前也好,刚建立时也好,都很不容易吧。能够配备比敌人数量更多的士兵这种事情,实在屈指可数。拼了老命募集到的士兵里有一半不能用这种事也常有。有时光凭绞尽脑汁是不够的,还必须依靠幸运去打仗。]
[打仗本来就是如此。花费数日所制定的策略,只因半刻的骤雨就报废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吗?]
虽然夏鲁鲁的语气里带有些劝诫的意味,但岗隆却没有在意。而是用决意和自信的表情答道。
[我也知道。只是至少,这次的仗,我只有数量不足这点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不管几千,都要为了你筹备出兵力。]
夏鲁鲁看着岗隆侧脸的眼瞳里,闪过瞬间的复杂神情。其中有怜悯,也有寂寞。
[——差不多该回士兵们那儿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说完后,夏鲁鲁的表情回到了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
吃完葡萄,他气势磅礴的站了起来。这二人并非普通旅人,而是一支是直指王都的军队指挥官,和副官。他们趁士兵们轮流吃早餐时离开了军队,在游玩的基础上带有些恶作剧性质的休息。
[指挥官居然仅带一人就离开了军队,是极其荒唐的吧。]
[别说那么死板的话啦。毕竟我用自己的双腿走在这里,是时隔了三百年呐。]
没有着急,以休闲的步子走着,二人回到了军队。
在从北至南流过的河流旁,军队正扎营休息。数量约二千。是跟随夏鲁鲁从朗布伊艾城堡逃出来的人们,再加上从岗隆领地鲁提迪亚来的一千八百前后的士兵。有一成左右是骑士,其余全是步兵。
注意到这边的士兵们向自己敬礼。夏鲁鲁大气的挥手回应。
这支军队的名字,是法隆军。也称为国王军。夏鲁鲁借用了法隆的名义,作为现任国王号召士兵们跟随他。高举的军旗也是,象征着布琉奈的红马旗(巴雅尔)。
因此,在士兵们之中,用疑虑的视线看待夏鲁鲁和岗隆的人不少。
岗隆别说向法隆王效忠了,甚至将其作为侮辱轻视的对象看待这事早已广为人知。而且,岗隆突袭王宫,还干出了监禁国王这种行为。照理他们不可能会是肩并肩谈笑风生的关系。
这样看来,让人感到法隆王实际上是个比看上去远要强悍的人。
和岗隆联手以前的国王,为人温厚沉着。然而,现在的国王活力四射又自信满满,言行之间透露出刚强。而且,国王居然亲自挥舞宝剑杜岚塔尔。已经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但是,面对岗隆和夏鲁鲁提出疑问的人,一个也没有。
其中当然有着对岗隆的畏惧心里,但另外还有,和夏鲁鲁接触,听过他所说出来的话后,会让人感到跟着这个男人有前途。在夏鲁鲁的前进路线上,有着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就算是幻想,那也是闪亮到足以让人信服的幻想。
拨开士兵们,一个骑士出来迎接二人。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脸部线条粗大,大个子,是个给人粗狂印象的男人。卷曲黑发下的双眼,散发出暗淡的神采。这个长期侍奉岗隆的男人,名叫纳贝尔。
[您没事就是胜过一切,法隆陛下。]
[太夸张啦。我们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准备呢?]
[队列已经整顿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不过,有一件怪事。]
纳贝尔流利的报告道。
[从天明时分起,我就派出士兵侦查周围各个方向。从这里往西北去二贝尔斯塔左右,发现有个,没有人的小村庄。]
[你说西北,不是我们烧毁的村庄呐…]
夏鲁鲁感到疑惑。为了欺瞒作为敌人的布琉奈军,夏鲁鲁和岗隆烧毁了鲁提迪亚领内的将近二十个村庄或聚落。
[不会是害怕被军队袭击,全部逃走了吧?]
夏鲁鲁用见怪不怪的口吻说道。不过,他并不是真这么想的,双眼里出现了感兴
趣的神色。果然,纳贝尔摇了摇头。
[据报告说,村庄几乎没有被破坏过。士兵们为了以防万一,还调查了附近是否有敌军来的可能性,但没有发现看上去像是被袭击,或着慌忙撤离的痕迹。]
[我去看看。]
夏鲁鲁和纳贝尔同时看向从旁插话的岗隆。
[心里有数了吗?]
[差不多吧。]
含糊其辞的岗隆在肩膀处扭了扭手臂,夏鲁鲁悄悄的说。
[…是侍奉那个歪门邪道,叫做使徒什么的家伙干的吗?]
夏鲁鲁所说的歪门邪道,是传说中指司掌死亡,管理死者世界的神明亚肯。受南面大海对面的邱雷涅王国所信仰。
佩服着国王的敏锐,同时岗隆苦笑的回答。
[你们先出发吧。小事情,比起【葡萄】要简短多了。马上就会追上来的。]
[知道了,那就交给你了。可别让【巴雅尔作战】迟了哟。]
对于说的煞有其事的夏鲁鲁,岗隆皱起了脸。
[那是什么,什么【巴雅尔作战】。]
[回来的路上想到的。叫【王都夺还作战】的话很没意思。效仿了鲁诺想要抓住巴雅尔的故事。]
看着笑得很得意的夏鲁鲁,岗隆理解般的点了点头。
在布琉奈王国诞生到这片大地以前,就流传了许多关于魔法之马巴雅尔的传说,其中有一个就叫做【鲁诺王和巴雅尔】。
坐拥广大领土,一个以王自居叫做鲁诺的男人,听了在某座森林深处有巴雅尔出没的传闻。鲁诺为了将这匹马纳为己有而派遣士兵,但巴雅尔能却依靠在森林里自由奔驰而让士兵们疲于奔命,或者将他们踢下山谷或河流击退。
士兵们多次无功而返触怒了鲁诺,他终于亲自率兵前往森林,虽然发现了巴雅尔离开后的巢穴,但其实那是巴雅尔的圈套。
想要在巴雅尔归巢时捕获它的鲁诺等人,在此翘首以盼,而巴雅尔则趁机出了森林袭击了城池,踢散了守卫的士兵们,赶跑了他们,夺取了城池。
鲁诺发誓再也不来巴雅尔的森林了,准备了满满一整桶干草和苹果,才总算得以回到城里。
[说起来,这个是始祖夏鲁鲁经常用的作战名。]
来了劲的夏鲁鲁,又加了这么一句,岗隆也随意挖苦一句。
[又不一定会赢。]
[迄今为止不都是赢过来的吗。]
夏鲁鲁没有瞎说。因为无法否定,岗隆耸了耸肩。
[我认为不错。]
说出这话的,是默默待在一旁的纳贝尔。他似乎正感慨的仰望着身旁被高高立起的红马旗。
[除了不会讲话的孩童,没有不知道巴雅尔传说的布琉奈人。这是一个能宣示陛下威光,激发士兵们奋战的好名字。]
岗隆意外的看着纳贝尔。这个男人虽然忠实而且有能力,但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大概是受了夏鲁鲁的影响吧。
——要真是这样,那就可喜可贺了。
背对着夏鲁鲁他们,岗隆离开了。
[我去去就来。]
再次离开军队的岗隆,衣袍下摆随风飘动,悠然的走在草原上。无意间仰望天空,云朵已经不知不觉间飘了很远,遮住了太阳。
[也许会有一场雨呐……]
从夏季过半这点看来,突然变天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趁着现在,先做个准备吧。]
低语着,他简单的拔起了脚下的草。咏唱着咒语般的语句,将手里的草撒出去。然后,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岗隆再次走了起来。
前进了四刻半左右,在被灰色的云相隔的天空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建筑物。
[霍哦],发出微微感慨的声音。他对此有印象。
那个是石造的神殿。
那是约三百年前,被自己和夏鲁鲁破坏的邪教徒们其中一个据点。
约三百年前,岗隆还是一个隐士。
从出生起,就能看见非人之物的身影,并与其沟通的他,比起和人类交流,选择了和山里或森林里的这些东西往来。
喜欢唱歌的鸟妖精席雷娜,精通一切语言的狼妖精露,喜欢恶作剧的小人琉唐等,和它们嬉戏时,会悄悄祈愿能接近被称为神的存在。
他并非完全和人类断绝往来,时不时会出现到乡里,放下药草束,或帮病人诊断。有人将这样的岗隆称为贤者阁下。
敌人也有的。有的猎人或樵夫敌视生活在山或森林里的岗隆,有的神官片面将他视为可疑的咒术师,还有因不知其来历而讨厌他的人们。
对付着这类人的同时,岗隆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某日午后左右,在如往常一样聆听森林中自然之音的岗隆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穿着粗糙的皮甲,腰间挂着剑和箭筒,背着弓,手里还拿着大柴刀。说是旅人却显的过于邋遢。是强盗吗,岗隆猜想。
而这个男人,正是夏鲁鲁。
[我说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就是这一带有名的贤者啊?]
[认错人了吧。]
无视岗隆冷淡的回答,夏鲁鲁爽朗的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在这一带作乱的邪教信徒的老巢在哪儿?]
[你为何,要找那些家伙的老巢?]
受到询问,夏鲁鲁告知了自己是个佣兵。受雇于统治这一带的豪族,眼下的任务就是歼灭和他敌对的邪教徒集团。
[……我只带个路。]
岗隆之所以会知道被称为邪教徒这帮人的据点,是因为受到他们敌视,曾被这帮人袭击过几次。他为了通过掌握他们的动向避开争斗而调查了下,要是这个佣兵会帮自己赶跑那帮邪教徒的话,那让他求之不得。
岗隆将夏鲁鲁带到了邪教徒们的据点,不仅如此,还帮助他和那帮人作战,等到收拾了他们之后,被他软磨硬泡的带进了城里,被卷入了各种事件,争斗或阴谋之中。
虽说没有理由要为他出力,逃走也应该无所谓的,但岗隆却没有那么做。
虽然夏鲁鲁作为一个战士也好,作为一支军队的指挥官也好,都具备优秀的实力,但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和声音里,有着能撼动人类感情的力量,他周围会有让人感到,[必须要支持这个人不可]的气氛。
沉醉于夏鲁鲁的活跃,时而也因他的丑态而傻眼,岗隆辅佐着他。
不仅是岗隆,许多的人都追随了夏鲁鲁。其中甚至还有,过去曾和岗隆他们敌对的邪教徒。虽然没有留下正式记载,夏鲁鲁最初的妻子,是邪教徒的女子。
那个时候,岗隆和夏鲁鲁从葡萄田里偷了葡萄。完美逃走的二人坐在草堆上或者躺着,享用着战利品。
闲聊之间,岗隆问起夏鲁鲁,出生在哪里。虽然是一时兴起提出的问题,但得到的回答却让他很是意外。
[朝东走很远很远,有一个被人称为博久的险峻群山。我从那里来的。]
[为什么,你要从那种地方来这儿?]
夏鲁鲁将右臂笔直伸向天空,接着又指向远处的地面。
[前方会有什么,我很在意。]
岗隆歪了歪头。那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你说你能够看见精灵和妖精,但在更遥远的地方,也许还有你不曾见过的精灵或妖精哦。]
[怎么会。]
岗隆虽然笑了,但这个时候夏鲁鲁的这句话,一直在他心头缠绕。
夏鲁鲁不断战斗,不断前进。他周围人们的面孔,常常在变。既有在战场殒命之人,也有因某些缘故离去的人。
然后当夏鲁鲁建立布琉奈王国时,岗隆作为资格最老的部下,又是国王心腹,一直立在他身侧…。
[——已经没有,建立国家那时的可喜可贺了呐。]
吹来一阵较大的风。吹动了花草,将岗隆拉回了现实。
虽然回顾往昔的时间,最多应该不过数到一百。但仰望天上的话,阴郁的色彩正进一步变强。
——就像是过去的我的心中一样。
这样想着,感到不像是自己而苦笑。摇了摇头重新集中精神后,岗隆走了起来。没多久,注意到了某物,皱起脸。
就像围着神殿般,乱立着无数像枪一样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并不是枪,而是将人类串在上面,长约二十切特(约二米)左右的长桩。超过一百人遭到残忍杀害,被晒在这里。
[不分男女老幼,给人这样的感觉呐。做的还真是招摇。]
他想起了纳贝尔在报告里提到的无人小村庄。来到了神殿之前,岗隆观察起被串成串的人们。他们的服装都是一样的粗制。
[没说错吧。把人全部虏来,再葬送掉吗。]
这出于何人的杰作,岗隆心里已经有底了。但是,却不知其意图。大概是用来搞什么仪式吧。
当他沉思的时候,有水珠滴到了肩膀上。开始下雨了。
[快点解决吧。]
踏入神殿之中后。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岗隆可以毫无障碍的看见黑暗中的东西。视
线转了一圈,像是要埋没地板一样,横着数十具死尸。应该和外头被串着的那些一样,都是村民吧。向里面望去,被不自然的黑暗充斥着。
[来了哦。]
毫无顾忌的通告后,话音刚落就发生了异变。
黑暗内部出现了像篝火一样的火焰,岗隆周围的大气,仿佛混了灰一般黑浊了起来。
——瘴气吗。
黑色的大气增加浓度的同时急速扩散,覆盖了岗隆周围。然后,在正面的黑暗中蠢动的某个东西,浮现出形态。
那是一个,犬类的头部。说是犬,却也不是布琉奈常见的那种。据说处于南面大海对面的大陆,有着锐利的轮廓。
飘荡着甚至能和充满的血腥味相抵消的香油味,岗隆用衣袍的袖口捂住鼻子。这个反应,引起了沉闷的笑声。
[您不喜欢吗。这款对人类来说明明十分受欢迎的。]
狗头有着切实的厚度和形态,像是突破黑暗一样走上前来。脖子以下包在了黑色衣袍里。从白色的眼睛放出的锐利目光,带着非比寻常的威压感。
要是寻常人类的话,只是面对面大概都已经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了吧。有着狗头的怪物,静静的伫立着,简直就是恐怖本身。
[亚肯使徒里的…乌巴特吧。找我何事?]
用沉着冷静的态度,岗隆搭话道。乌巴特——狗头怪物,露出赤色的舌头像是在笑。
[既然都到了这里,明知故问吗。]
[我预想到了。但是,既然来了这里。那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会更加省事。]
从岗隆的身体里,溢出黑雾般的不详瘴气。两者的瘴气相互冲突后,引起黑色的火花四溅。乌巴特发话了。
[我的同僚塞露凯特,死去了。]
[是被魔弹之王和战姬们打倒了吧。我知道。]
岂止是知道,将提格尔布尔穆德 冯仑他们引诱到塞露凯特所在之处的不是别人,正是岗隆。那之后发生的战斗,还有结果,他当然都知道。
乌巴特静静的开口问道。
[让他们和塞露凯特见面的,就是你吧。]
[虽然我确实是在搜寻那些家伙的动向,但被人这样认为,让我感到很意外。]
淡定装傻充愣的同时,岗隆思考起来。
——虽然这个怪物前来挑事并不让人惊讶。
原本都是互相算计的关系。岗隆寻求能让死者复活的方法,亚肯的使徒们寻求的则是能让神明降临的场所。因此,既然双方都相互实现了自己的期望,那就没有必要再协作下去了。
——但理由何在?
既然联手了,那岗隆当然也调查过关于亚肯的使徒。
对他们来说,死亡并不是忌讳的东西。因为能去主人所统治的世界。所以没有为同伴报仇的想法。刚才乌巴特的话,也是随口一说的。
[我没有功夫陪你扯谎。快进入正题吧。]
[真性急呐。]
做出像是将脖子缩起一般的动作,乌巴特的视线变得冷淡。
[你们魔物,是道理之外的存在。]
狗头怪物的声音里混有些许焦躁。
[生者必灭。但凡有生命之物必有一死。你的敌人魔弹之王和战姬们自不用说,就连众神也无法从这个道理中逃脱。天上闪耀的星星也是如此。然而,你却不同。就算几次失去了肉体,只要假以时日必定会复活,让我非常不愉快。]
岗隆的表情嘲弄般的扭曲。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能从亚肯那里获得自由让你讨厌了。]
他浮现出凶恶的笑容。还有一半,是出于安心了。
要是他们的目的,是要阻碍夏鲁鲁的道路,那就无论如何都要排除不可。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岗隆才会单独来此。
既然已经知道了乌巴特的目的,那就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了。但是,在开打前他还有一事想问。
[梅鲁赛盖尔…你的同伴不在吗?]
在岗隆的认知里,亚肯的使徒是三只行动的。乌巴特,塞露凯特,还有梅鲁赛盖尔。他们虽然不会多人战斗,但既然如此,也应该在场的。然而,就算岗隆搜寻了一番也只感到乌巴特的气息。
[只不过为了消除路边的石子,采取必要的措施而已。]
真是傲慢。在内心嘀咕道,岗隆笑了。
[感激涕零。那就立刻送你去你崇拜的主人那里。]
[你真像人类呐。将做不到的事情说的煞有其事。]
缠在乌巴特周围的瘴气卷起。这个怪物也进入了战斗态势。一边注意对手的动向,岗隆抛出了新的疑问。
[话说,这么些尸体是什么。给我的伴手礼吗?]
[是装饰哟。在人世间,招待客人时就是如此做的吧。]
[连感性都死了呐。司掌死亡的神明就是这个意思吗?]
岗隆的双眼泛着白光。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呻吟着,蹒跚着站了起来。他正在使用他的力量,操纵死尸。
尸体群包围了乌巴特。但是,他们对岗隆的命令也就遵从到这儿了。死尸们忽然改变了方向,袭向岗隆。
——将我的力量从尸体上面切离,夺取了支配权吗。
岗隆将自己的瘴气呈放射状放出,想要吹散尸体群。但是,他的判断比乌巴特慢了一拍。
逼近岗隆的死尸群接连破裂,迸发出瘴气和冲击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岗隆将这些伤害照单全收。
可以使寻常人类灰飞烟灭的破坏力,但对岗隆来说只是受到了让他动作变迟缓的痛打。但即便如此,无休无止的瘴气和冲击波袭击过来,还是让他难以动弹。岗隆咂了咂舌。
[对尸体还真是粗暴呐。]
[肉体之物,不过是作为灵魂在大地上的容器而已,你们不也一样,会将空掉的酒瓶打碎扔掉吗。]
为了显得游刃有余,乌巴特轻飘飘的回答。岗隆则是哼了一声,像是嫌弃似的敲了敲手。回应了他,他的周围出现了几具骸骨。
骸骨们就算沐浴在冲击波和瘴气之中也没有崩裂,虽然牙根都在作响但还是抓住了死尸群。岗隆也蹬踏地板跳了起来,从空中打向乌巴特。这是能轻易贯穿龙鳞的一击。就算是亚肯的使徒恐怕也不能毫发无伤。
两者之间笼罩在了不自然的寂静之中。
明明吃了岗隆整整一拳,但乌巴特却没有一丝动摇。
[就这?]
乌巴特嘲讽道。他从身体里放出带状的瘴气。缠住了岗隆的身体。在吹散这些瘴气以前岗隆就被击飞了,撞在了墙壁上。墙壁被撞出了裂痕,一部分随着声响碎了。
靠在满是瓦砾的墙壁上,岗隆皱着脸。
——是什么啊,刚才的。
揍向乌巴特的时候,传到岗隆手感上的,只有怪物额头的触感。完全感觉不出那是坚硬还是柔软,拳头也轰不进去。
——不知不觉之中,感觉就变得狂乱….似乎又不像是这种感觉。
暂且先确认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异常。那样的话就是乌巴特,他的身体应该用了什么戏法吧。必须探明那个戏法里面的玄机不可。
将偏移的帽子重新戴好,岗隆站了起来。用手抖落衣袍上的灰尘,同时用闲聊的口吻询问乌巴特。
[你这家伙,喜欢互殴吗?]
[没,完全没有。]
[那就好。]
微笑回答的同时,岗隆行动了。下个瞬间,他的身体就到了乌巴特面前。瞄准怪物的鼻面,左右开攻,勾拳伺候。然而,在差点触碰到乌巴特的脸前,岗隆就停下了动作。确切来说,是没能挥下拳头。
[我应当说过不喜欢了。]
乌巴特动了动脖子,嘴张的老大。伴随着肉块撕裂的声音,岗隆的一半右臂被撕裂。从断面里,流出的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黑色的瘴气。
岗隆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顺势滚动拉开和对方的距离。乌巴特吐出了含在口中的右臂,笑着对岗隆说。
[我就告诉你吧。我的爱好,就是这个。]
滚在乌巴特周围的几具死尸,一齐化成了黑色的尘土。那些尘土绘成一个旋涡在其头上飞舞,形成了一个漆黑的圆环。圆环之内,发出白色的光辉,出现了一具像雾一般摇曳的巨大骷髅。
从骷髅的口中,吐出了能让背脊颤抖般的哀叹之声。乌巴特开口说道。
[这个是,被你杀害的人们灵魂的集合形态。感受到了吧,留在灵魂里的怨恨,愤怒,厌恶。]
白色的骷髅飘在空中般的突进,袭向了岗隆。
岗隆一动不动,将只剩肘部的右臂笔直向前。从切面流出的瘴气,急速聚集形成了肘部前端。凭借这个刚做出来的手,岗隆抵御迫近而来的白色骷髅。轻而易举的,捏碎了。
[你说是被我杀害的人们….]
连一眼都没有撇向溶解在虚空中的白色光辉,岗隆瞪着乌巴特。
[就算有千百万之多,也不过是草芥尔尔。居然将这种东西扔过来,是觉得会对我有什么用吗?还不及幼儿扔出的石头呀
。]
[看来是我错把你当成人类对待了呐。]
就像是承认自己的失败一般,乌巴特缩起了脖子。
[虽是人类也并非人类,虽是魔物也并非魔物。还以为你只是这种模棱两可般的存在。]
[总算知道自己的浅薄了吗。趁现在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你。]
面对用桀骜不驯态度笑着的岗隆,乌巴特特地做出歪头纳闷的动作。
[说反了吧。你难道可以伤到我?]
[我订正下刚才的话。]
挥舞着刚做出来的黑色右臂,岗隆不再笑了。
[你这家伙还是很浅薄。]
岗隆第三次,接近乌巴特。一跃而起,袭击对手的头部。然而,乌巴特就像等着似的行动。头部瞬间巨大化,咬住了岗隆。伴随着沉闷的声音,岗隆的腰部被咬碎了,上半身消失在了怪物的双鄂之中。
[愚蠢的半人半魔。你觉得我会一直默默挨揍吗。]
认真的咀嚼着岗隆的身体,乌巴特的口气因胜利而变得骄傲。
接着,有一道闪光袭向他的背后。虽然非比寻常的冲击理应穿过乌巴特的,但狗头怪物像是不当回事一样摇着衣袍的下摆,悠然的转身。
站着的是一个人类。一个头上盖着黑色面具的女性。
面具只有在双眼和嘴巴的部分透有细小的缝隙,左半部分雕着龙。从面具的后边,黑色的长发直达腰际。穿着突显身体曲线的黑色衣服,外面还盖着一层外套。还有,右手拿着一杆枪。
[我认识你。拥有凭依到人类尸体能力的魔物,丝梅对吧。]
眯细白色的眼睛,乌巴特对着那女性——丝梅笑着说。想着要将魔物全数歼灭的他,理所当然的会有一定关于其他魔物情报。给他这些情报的人正是岗隆。
[难道说,是来帮助同伴的吗?要真是的话,你可来晚了。]
丝梅没有回答,用自然的步伐缩短了距离,架起了枪。
柄端镶有七个宝石,漆黑的枪柄缠着白银的弦,还有着黄金的枪尖,是一杆看上去可以作为艺术品的枪。周围伴着庄严的氛围,让见者无不感到畏惧。冈格尼尔,正是此枪之名。
乌巴特瞥了一眼枪,用同情的视线看向丝梅。
[你应该已经知道那杆枪对我没用了吧?]
丝梅没有回答,果敢的从正面踏进。用超越常理的速度出枪。乌巴特连闪都没闪,用身体去硬接。丝梅的枪打向乌巴特的眼睛,鼻尖,喉咙和胸口,喷出火花,但还是无法伤及怪物分毫。
即便如此,丝梅还是尝试使出浑身解数,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发起攻击。从上挥下,从旁横扫,从下击打,从正面像是要挖出一块来的突刺。要是人类的话,不,就算魔物也好,也应该承受不住这么些攻击的吧。
然而,乌巴特甚至露出浅笑站着。
[这么想要跳舞的话,那就为你找几个伴吧。]
丝梅周围的空气搅动,多达十具死尸站了起来。被死尸包围的丝梅没有显出丝毫动摇,不知为何将冈格尼尔向正上方投掷。
伴随着刺破耳膜的破坏般的声音,天花板破了个大口子。几乎与此同时,死尸接二连三的破裂,瘴气和冲击波袭向丝梅。虽然丝梅自身没有受伤,但带着的面具被打飞落到了地上,响起了高亢的声音。
露出的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美女脸庞。乍一看,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偶一般,双眼间带有冻结的冷彻。
丝梅的右手发出光辉,显现出冈格尼尔。这杆枪,就算离开手边也能立刻回到使用者的手中。
[总算注意到了呐。]
乌巴特献上了赞赏的辞藻。包围丝梅的十具死尸,是个幌子。事先让它们吸引注意,在天花板上生成漆黑的圆环,打算让灵魂的集合体碰撞。但是,丝梅看穿了这些,放着死尸群,抵消了来自天花板的攻击。
[接下来,下次又要做什么呢?唯独那杆枪不是你的力量吧。]
乌巴特说完后,丝梅的黑发飘动,大幅度向后跳跃。拉开了和狗头怪物的距离。乌巴特作出诧异的表情。
[不会吧,已经放弃了吗?你不是来为同伴报仇的吗?]
乌巴特用脚尖踢了下在地上滚动的岗隆下半身。仅此,下半身就像沙子做的一样崩溃了。之后就变成了黑色的灰烬。
[在讨灭你之前,告诉你二件事吧。]
放下了枪,丝梅淡淡的组织起语句。
[为同伴报仇这类想法,我并没有。这是一件。]
这句台词,乌巴特只听了一半。因为原本是岗隆下半身的黑灰,无声的动了起来。丝梅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是。科西切意没有毁灭。]
科西切意,是岗隆在约三百年前吞噬的魔物名字。因此,魔物们不会叫他人类的名字,而是这样称呼他的。
乌巴特呻吟了下。并非对丝梅的话感到吃惊。他的双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上下拉开了。虽然乌巴特拼命试图抵抗,但还是响起了像是摩擦似的声音,怪物的双鄂被慢慢撕裂开来。
异变还不止如此。受到乌巴特操纵的死尸群,就算断了线的人偶一样接二连三的倒下。狗头怪物的眼里,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动摇。
[你能自由运用的尸体,已经一具都没有了哦。]
从正痛苦颤抖着双鄂的乌巴特喉咙深处,传出了愉快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是乌巴特的,而是岗隆的。
[你觉得我被你这种东西咬碎了,就能毁灭我了吗?从现在开始我数到三。在此期间就让我瞧瞧你的戏法吧。没事,失败的话也就是一死,对你这厮来说也不过是去你主人那里。不如说算是恩惠吧?]
不知是不是失去了抵抗这个挑衅的意识,寄宿在乌巴特双眼里的白色光芒正失去活力。感觉到这个的同时,岗隆数了[一、二],数字特地数的很慢。
[——三。]
在岗隆数完同时,至此一直沉默着的丝梅拿枪一闪。能让一切攻击都无效的乌巴特从头上开始,碎成了粉末飘散出去。缠在他身上的黑色衣袍,无声的落在了地板上。就像从一开始里面就空无一物一样。
就像是在表示乌巴特已经毁灭一样,黑色的衣袍失去色彩像灰似的崩溃了。从那下面扩散出黑色的瘴气。
瘴气和作为岗隆下半身的黑灰融合,描绘着螺旋飞舞在半空,形成了人的形态。瘴气和灰烬的集合体生成色彩,描绘出轮廓,成了岗隆的身姿。连紫色的绢服和衣袍也恢复如初了。
[这么吓人的行为。是想要连我一起葬送掉?]
完成复活后的岗隆,轻轻瞪向丝梅抗议。丝梅没有睬他,率直的提出疑问。
[这狗头不死身的理由何在?]
[尸体。]
俯视着正在崩溃消散的黑色衣袍,岗隆继续解释。
[预先选好尸体,作为将自己身体所受的热量或疼痛,还有冲击尽数转移过去的替身。知道了其中机关的话,就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戏法了。]
[这条狗操纵死尸,不惜将之作为消耗的武器。为了不让他这么做,我这边将尸体一个不留的吹散的话,那他就无法再维持不死身了。]
环顾神殿之中四散的大量尸体,丝梅做出难以理解的样子说道。难道没有其他还藏着的了吗,怀疑岗隆的话。
岗隆则是,吊起嘴角露出愉快的笑容。
[那正是目的。这厮作为替身选的尸体,转移到了地下深处。这里的,还有外面被刺成串的尸体,说起来,就是为了掩饰不死身真正面目的障眼法。]
岗隆之所以能察觉到这点,是在上半身被乌巴特吃掉之后。装出被干掉的样子将自己的存在从乌巴特的意识里消除,通过让丝梅攻击乌巴特,探查到了他的不死身能力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顺便一提,拜托丝梅来协助,是在来这个神殿之前。因为已经预想到了亚肯的使徒会在这里等待,所以就提出了这个提议。
对丝梅来说,亚肯的使徒也是个碍眼的存在。虽然被岗隆利用很不爽,但比起单打独斗有着不用亮出底牌的优点。另外,岗隆提出的回礼,也有着相应的魅力。
因为这些缘故,所以丝梅答应了岗隆的请求。
[那转移到地下深处的死尸,你又是怎么找出来的?我觉得这条狗,为了不轻易让人发现,应该也会弄些什么法术的。]
丝梅的视线增添了几分锐利。这个魔物,当然是不信任岗隆的。
[我才不会去找呐。我本来就知道。在三百年之前。]
岗隆的嘴角浮现出笑意,带着几分讽刺的神色。背对丝梅,他向神殿外走去。
[很久以前,这里是邪教徒的据点。有着在地下深处凭吊死去同伴的风俗。我想起了这事,让精灵和妖精帮我确认后,果然不出所料。]
[指使精灵和妖精,是为了不让亚肯的使徒察觉到你这家伙的气息吗?]
[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吗?]
背对着她,岗隆诧异的询问。丝梅的嘴边露出讽刺的笑容。
[使役精灵或妖精,是
人类的力量。到现在还想要装出一副人类的样子呐。]
[你这家伙才是,已经十分像人类了。]
岗隆回以冷笑。但是,他不想再打嘴仗了,就改变了话题。
[说起来,墨吉涅的动向呢?]
丝梅化名为占卜师阿吉 德哈卡,任职于墨吉涅王国的王族哈吉姆。十几日以前,岗隆询问丝梅为何不让墨吉涅用兵。
流血,是给与夜晚、黑暗和死之女神蒂娜法的贡品。女神的降临是魔物们的悲愿,流的血越多,就越接近降临。
[要是你在意的话,就亲眼去确认如何。]
说完同时,丝梅的气息就消失了。再次迈出步伐,岗隆陷入了沉思。
这次,岗隆为丝梅准备的回礼,是为了让蒂娜法在大地上降临的场所。岗隆虽然也为了蒂娜法的降临用尽办法,但那不是作为魔物。而是作为人类,祈愿夏鲁鲁的复活。
但是,夏鲁鲁借着亚肯使徒的能力复活了。已经不再需要蒂娜法了。让给丝梅也无妨。
——还有,亚肯的使徒还剩下一人。
让蒂娜法降临的地方,也适用于让亚肯降临。岗隆选了那样的场所,调整了形态。
亚肯的使徒,会为了将那个地方占为己有而和丝梅争夺吧。然后岗隆再歼灭幸存下的一方,让夏鲁鲁棘手的存在就没有了。
出了神殿,像雾一般的雨静静的下着。从雨的冷度和天空的样子看来,推测一刻之内是不会停的。这是在约三百年前,他通过在山里和森林里的生活慢慢学到的。
——断了后顾之忧了。军队也是,无法离开太远的。慢慢回去吧。
只要在雨停之前,和军队会和就行了。
岗隆的家,位于他领地鲁提迪亚的中心都市阿尔提西乌姆。
现在,那房子里的一间房间里有个入侵者的身影。
裹着黑色的衣袍,带着同色的大兜帽盖住了脸。长相也好,体格也好,都看不出来。但是,却释放着异样的威压感。
他正是亚肯使徒的最后一人梅鲁赛盖尔。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岗隆的私人房间。房间有着符合大贵族风范的豪华装饰,就像是特意在炫耀而弄成这样似的,给人各处都是工艺品的印象。例外的话,也就是墙上挂着的始祖夏鲁鲁肖像画吧。
梅鲁赛盖尔的注意,被圆桌上放着的一个小箱子吸引了。箱子上面镶有不属于布琉奈的独特装饰,盖子上刻有邱雷涅王国的文字。
[陷阱吗…。]
梅鲁赛盖尔从衣袍的间隙里伸出细细的手臂,接触了箱子。这个瞬间,宛如为了拒绝他的手一样,迸发出了一些黑色的火花。但是,梅鲁赛盖尔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了箱子。他的手上带着淡淡的光,吹散了黑色火花使之沉默了。
[真像那个半人半魔的技量。]
这个箱子设有二个恶性的陷阱。第一个是,接触箱子就会迸发出黑色的火花。火花里,有着让人类接触瞬间就暴毙的夸张威力。
还有一个,解除最初的陷阱就会成为一个导火索,箱子自身应该会化成粉末。想要得到箱子的话,就有必要触发最初的陷阱。
[——做得好,乌巴特。]
淡淡的口吻,梅鲁赛盖尔赞赏了不久之前被歼灭逝去的部下。
[只要伟大的亚肯一降临,这片大地就会化为冥府的一部分。众生平等引来死亡,在神明之下获得永久的安宁。我梅鲁赛盖尔也会在不久后完成使命,通往长眠之旅。]
这个箱子是亚肯使徒们的东西,拥有让死者复活的力量。岗隆从亚肯的使徒那里借来了这个箱子,才让夏鲁鲁得以复活,然后,他不但没有归还箱子,还施加了严密的封印,并设置了陷阱。
对梅鲁赛盖尔来说,解除封印并不难。但是,他必须在不被岗隆察觉的情况下送出箱子。因此,他差遣了乌巴特过去。
梅鲁赛盖尔的身姿无声的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像是从一开始就不曾有任何人在过的无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