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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宇智波鼬清楚记得,他自觉到自己是什么人的瞬间。
那一天下着雨。
雨势非常激烈,甚至让人睁不开眼睛。宇智波鼬才刚满四岁,大雨无情地打在他幼小的身体上。
站在他身边的父亲,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鼬也没有期望父亲会关心他。
「你要记好,这就是战场。」
父亲这句强而有力的话,穿过轰轰作响的雨声,击打鼬的心灵。
战场……
这不是四岁的孩子应该记住的词汇。
更何况,现在在鼬眼前的那片光景,也不是小孩子该正眼去瞧的东西。
尸体、尸体、尸体……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死尸。
没有一具尸身的神情是安详的。每个死者僵硬的脸上,都留着死前痛苦扭曲的神色。
「再过几年,你也要成为忍者了。就算战争结束,忍者的现况也不会改变。你将要踏入的就是这种世界。」
鼬听着父亲冷酷无情的声音,一直在忍耐。
如果他一放松,眼泪就会掉下来。
他并不是害怕。
也不是悲伤。
鼬的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情感紧紧揪住他的胸口。
雨水打得他全身湿透。
就算哭出来,父亲也不会发现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哭。他觉得,如果这时哭了出来,恐怕就会失去身为忍者必须具备的某种重要事物。
所以他拚命忍住眼泪。
然而……
泪水仍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戴着木叶护额的人。
看起来像他国忍者的人。
地面上满是尸体。这些死者不分国境,每个人都经历过痛苦、悲伤、挣扎,终究无法抗拒死亡的到来。无论哪一国的忍者,脸上都挂着苦闷的表情。
没有一个人想死。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死了。
为什么?
由于战争的缘故。
「爸爸。」
鼬听到自己的声音。此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在颤抖。
并不是因为雨滴太过冰冷。
也不是因为畏惧满地尸骸。
他是气到发抖。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听到幼子的问题,父亲陷入短暂沉默,拿捏好该用哪些词来说明之后,才开口回答。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鼬持续望着那堆尸身,等待父亲继续说下去。
一阵暖意传到头上。
是父亲的手掌。
「因此,我才想让你看看这样的现实。」
鼬在心中拚命搜索「现实」这个词的意思。他才四岁。还无法理解现实和虚构之间的差异。
尽管如此,他还是听懂了父亲想表达的意思。
「这就是我今后生存的世界……」
「没错,鼬。忍者是战斗的生物,你绝对不要忘了今天看到的景象。」
受到父亲所说的话影响,鼬仔细凝视着前方,将眼前这片地狱般的景象,深深烙印在眼瞳深处,让自己牢记不忘。
眼底隐隐作痛。
有一种不同于泪水的暖意,在他的眼底蠢蠢欲动。就像一股激烈的力量波动流进眼里,让鼬非常害怕,不禁闭上了眼睛。这么做之后,那股力量波动慢慢地缓和下来,消失在脑海深处。
他的心跳剧烈,呼吸急促。一个深呼吸之后,鼬睁开了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有如地狱般的世界。
鼬轻轻地擡手碰触胸口。
如果任凭力量控制身体,自己就不再是自己。
「怎么了?」
鼬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只是定睛凝视着眼前的光景。
就算这个地狱是自己今后将要生存的世界,他也不打算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接受。
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无论有什么原因,用战争来解决事情就是错的。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他就必须改变它。
这成为了宇智波鼬这个男人的中心思想。
鼬一辈子都不曾忘怀这一天所见到的景象。
*
在鼬自觉到自己存在于世界上的意义数周后,这场将整个大陆的忍者都卷进来的大战画下句点。这场战争日后被称为第三次忍界大战,在主战国木叶忍者村及岩忍者村签订停战条约之后声明终止。
虽然木叶在战争中占了优势,不过第三代火影蒜山采取和平政策,并没有向岩忍者村要求任何赔偿,战争就在这种破例让步的情况下结束。这种软弱的决策遭到主战派的人反对,蒜山为了抑止村子里的反对声浪,决定辞去第三代火影之位。之后,村子里开始遴选新任火影,在大战中被誉为英雄的波风凑于是当上了第四代火影。
蒜山辞去火影之位后,村子从战后一片混乱之中,逐渐开始重建。
鼬有着明确的目的。
『成为比任何人都还要优秀的忍者,消去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争端。』
这种夸大的梦想,在大人眼中或许会被一笑置之。但对四岁的鼬来说,这个梦想非常重要,任何事物都难以取代。
在忍者学校学习基础忍术,通过考试,才会被认可为正式忍者。
鼬才四岁,连去忍者学校上课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要尽快成为忍者。
所以,他才会一个人修练。
「我回来了。」
鼬在玄关静静地脱掉鞋子,慢慢走过走廊。
「你回来啦。」
当他经过厨房前面时,他的母亲美琴向他开口。现在,母亲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不知道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总之,这是鼬的第一个兄弟姐妹。
「你今天也是一个人去修练吗?」
「嗯。」
听到儿子不像是四岁小孩的沉稳回答之后,美琴抱着沉重的肚子转过身去,耸了耸肩。
「爸爸在房间里吗?」
「他在房里,不过现在有点不方便……」
鼬一边听母亲讲话,一边走向父亲的起居室。在今天的修练中,他对苦无的握法产生了一点疑问,想要马上向父亲请教。
「为什么第四代会是那个波风凑!」
从关起来的纸拉门另一侧,传来激动的声音,让鼬停下了脚步。
「小声一点啦,八代,不知道会被什么人听到。」
沉稳的语气,是父亲的声音。
「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在遴选第四代火影的时候,除了波风凑之外,被提名的就只有大蛇丸大人而已啊。为什么都没有人提名富岳大人呢?」
叫做八代的男人如此询问父亲。鼬在脑海里回想那个男人的长相。对方是个将白发推高,有着瞇瞇眼的男人。他的年纪比父亲还大,却是跟在父亲身边的部下。
「八代说得没错,我也无法认同。」
「稻火……」
又有另一个人出声,父亲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宇智波稻火是木叶警务部队中功夫首屈一指的忍者,特征是一头长长的黑发。他也是父亲的部下。
「在大战中,一提到『凶眼富岳』,可是会让其他国家的忍者都害怕发抖啊。」
「木叶警务部队的队长,这就是我在村子里的名号。」
「那是高层首脑的阴谋!」
八代再次拉高声音大喊,一口气说个不停。
「高层首脑不想让宇智波一族公然崭露头角,所以没有在村子里公开富岳大人在大战中活跃的表现。因此,波风凑、三忍,以及明明不是宇智波一族却拥有写轮眼的旗木卡卡西才会受人瞩目。如果波风凑和卡卡西能出名,富岳大人的名声也应该要有相同的……」
「别再说了。」
富岳一出声制止,八代便闭上了嘴。
「我的儿子在听。」
鼬的身体当场微微震了一下。
「怎么了,鼬?」
被发现了……
还不够成熟。
鼬咬紧了牙关。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他只好缓缓推开纸拉门。
房间里面有四个人。
鼬的父亲富岳、八代与稻火。此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的头上有小小的点。他也是父亲的部下,名叫宇智波铁火。
「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关于手里剑术的问题想请教。」
「我正在忙,晚点再说吧。」
「好的。」
说完之后,鼬立刻关上纸拉门。
在纸拉门快要完全关上的瞬间,四个人眼睛里都蕴含着红光。
写轮眼。
宇智波一族代代相传的血继限界。
鼬一边走回自己房间,一边回想起父亲房间里的那股气氛。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勾起记忆,脑海里就浮现从前跟父亲一同见到的那片战场。
充满恶意与邪气,有如地
狱般的惨状……
在父亲房间里的那些人,身上的气息就跟鼬当初在战场上感受到的不祥气氛一样。
「父亲在想什么呢……」
鼬喃喃自语,却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二
五岁。
对鼬来说,自己的生日根本无关紧要。这个每年一度的日子,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无论是懵懵懂懂过了一年,或者是充实地度过,一年同样是一年。就算多了一岁,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因此改变。
重要的是每天的锻炼。
一步一步确实地有所进步,才是重点。
虽然鼬这么想,但是这一年所经历的重大变化,也让他的心态产生了转变。
那个原因正在他的面前。
「怎么样?」
躺在床上的美琴开口问道,不过鼬没有回话,只是跪坐在地上,凝视着躺在自己膝盖前方的物体。
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还看不清眼前,只见他茫然的眼神望向半空,拚命地想要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
鼬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小婴儿颤抖了一下。鼬被他的反应吓到,把手缩了回来。母亲看到这一幕笑了出来,望向鼬。
「是佐助喔。」
这个孩子的名字。
自己的弟弟。
宇智波佐助……
鼬再次轻轻碰触婴儿红通通的脸颊。
「佐助……」
他首次呼唤弟弟的名字时,心中悄悄地涌进一股暖意。这跟他从父母身上感受到的爱护不同,而是一种无以言喻的特别感情。五岁的鼬没办法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不过,看到眼前虚幻到似乎一碰就碎的婴儿,心中确实有一股男人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觉得自己必须要保护他。
「弟弟就拜托你啦。」
听到母亲这么说之后,鼬依然将手放在佐助脸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
自从父亲带鼬去过战场之后,他每天都持续修练,一天也没有中断。
再过一年,就可以进入期待已久的忍者学校。鼬的目标是想要尽量磨练自己的技术,成为优秀的忍者,就只有这样而已。
为什么要成为优秀的忍者?
当然是为了要让争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父亲说,忍者就是要在互相杀戮之下生存下去,但鼬实在无法认同这个想法。
忍术和查克拉,真的只是为了争斗而存在的吗?
不对——鼬可以断言并非如此。
若是具有出类拔萃的力量,应该就可以介入不断争斗的两者之间,阻止双方。如果自己比互相争斗的双方还要优秀,是无论任何忍者都无法对抗的对象,那么不管是谁,应该都会老老实实地听自己说话,顺从自己才对。
鼬想要成为那样的忍者。
他相信,若拥有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比任何人都还要有能力,就算是之前那场大战,他应该也有办法阻止。
因为拥有明确的目标,所以努力精进对他来说算不上是痛苦。
自家附近的一座小森林,是鼬修练的地方。
耸立在林中的每一棵杉树上,都挂着一个木制的标靶。靶子大小跟人头差不多,上面画着两个黑色的圆圈。
鼬独自伫立在宁静的森林里。他的指缝间夹着苦无,双手合计夹了八支,这就是鼬的武器。
「呼……」
他闭上眼睛,慢慢地把空气从腹部深处吐出来。
他往下蹲低的同时,瞬间使劲往地面一蹬。
飞在半空中的身体,成为头上脚下的姿势。
原本环绕在他胸前的双手,迅速往左右伸去。
八道闪光往八个方向飞散。
鼬着地之后,周围传出喀沙喀沙的清脆声响。
每个挂在杉树上的标靶正中央都插着一把尖锐的苦无。
「漂亮。」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使鼬屏住气息,回头望去。
一位黑发少年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明显比鼬年长。证据在于他的额头上绑着木叶的护额,正发出闪亮的银色光芒。
「你几岁?」
少年向鼬问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他曾经看过这位少年。
他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者。
「五岁。」
「你这个年纪就能将苦无运用到这个地步,真不简单。」
少年一边说,一边朝鼬伸出了手。
「我是宇智波止水。」
「我是……」
「我知道。你是警务部队队长富岳先生的儿子鼬吧。」
止水用亲切的态度向他搭话,让鼬有点困惑。大概是他把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的关系,止水耸了耸肩,睁大眼睛。
「我听说过你是个奇特的孩子,不太会主动跟人讲话,想不到你看起来真的很顽固啊。」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
「哎呀,别那么说嘛。」
原本面带笑容的止水,瞬间消失了身影。
鼬的眼神追着他的气息。
在空中。
止水跟刚才的鼬一样,飞舞在半空中,双手往左右大大张开。
八道闪光划过空中。
「唔!」
鼬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
止水着地之后,对他微微一笑。
「我操控苦无的技巧也不赖吧?」
刚刚刺在靶子上的鼬的苦无旁边,正插着新的苦无。当然,那是止水射过去的。
「打从好一阵子之前,我就在一旁看着你每天在这里修练了。」
止水慢慢走近鼬的身边,再次向他伸出了手。
「跟我做朋友吧。」
止水的语气听起来很舒服,让人自然地被他吸引。鼬就如同被他引诱一般,伸出了右手。
一阵暖意包住了他的手。
「请多多指教啦,鼬。」
止水浮现出满脸的笑容,鼬一边看着他,一边对于自己竟然会接受这个爱装熟的忍者而感到诧异。
*
鼬正凝望着月亮。
跟佐助一起……
父母都不在家。
纸拉门开着没关,他抱着佐助,坐在后院的走廊上。
月光非常明亮,甚至让人觉得刺眼。
满月散发出灿烂的光芒,简直快遮盖住四周的星光。现在的满月看起来似乎就快要从天空中坠落下来一样。
微风轻轻抚过鼬的脸颊。
「嗯?」
他察觉到风中混有微微的臭气,不禁皱了皱眉头。佐助似乎感受到哥哥的变化,或者是由于小婴儿的敏锐直觉发现状况不对劲,在鼬的怀抱中哭了起来。
鼬擡头凝视着月亮。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是……」
佐助开始放声大哭。
「好乖、好乖……」
鼬一边摇着弟弟哄他,眼睛却仍盯着月亮不放。
带有野兽臭味的风,再次吹拂过来。
「真是讨厌的感觉。想不到这种时候爸爸妈妈偏偏不在……」
佐助哭得更加激烈。现在实在不是赏月的时候,鼬微微笑着,将视线转往可爱的弟弟身上。
「别哭了,佐助。无论发生什么事,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听到鼬这么说之后,原本带有恐惧的佐助的哭声,转变成似乎在撒娇一样的声音。哭声的大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其中只有微妙的差异而已。因为他们是兄弟,鼬才能了解到佐助心境的变化。
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这里……
鼬无计可施,只能加重力道紧紧环抱佐助。
*
突如其来的事态,让村子里陷入一片混乱。
宇智波富岳用凝重的表情,望着远方扬起的漫漫沙尘。
他站在木叶警务部队的屋顶上,身边是他的亲信,全部都是宇智波一族的精锐。
「那、那是……」
站在富岳左边,满头白发的八代低声喃喃自语。他会有如此反应的原因,富岳早已看见了。
「九、九尾……」
这次说话的,是站在富岳右边的稻火。他抓着长长的黑发,拚命想让自己恐惧发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富岳没有理会那些明显感受到恐惧的部下,正以毅然的态度确认眼前的现实。
「没错,就是九尾。」
村子中央扬起一阵沙尘,中间可隐隐看到九条尾巴,每条尾巴都像是扭动的大蛇一样,在地上爬行。九条尾巴汇集之处,能看到一只橘色的野兽。野兽高声咆哮,似乎想要吞噬浮在半空中的满月,是一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狐狸。
九尾是传说中的野兽,据说会把灾厄带来这个世界。
「马上派遣部队到现场。我也会过去。」
「富岳大人要亲自到场吗?」
八代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开口问道。
「当然啦!」
富岳破口大骂,视线依旧盯着九尾不放。
四处开始传来怒号和惨叫声。无论在村子
里的何处,应该都看得到九尾吧。就算现在还没有地方受害,不过亲眼目睹九尾,难免会惊惶失措,陷入混乱。
「这有可能是村子成立以来最大的灾难。我身为警务部队队长,在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可是……」
靠近九尾,就代表让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中。最早赶赴现场的忍者之中,应该已经有人牺牲了吧。八代会感到害怕也在所难免。
「至今为止,我从来不吝惜在工作中付出自己的生命。」
「队长……」
八代的瞇瞇眼缓缓渗出泪水。
「只有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有办法操控九尾。假使我们不赶过去,就没办法阻止牠。」
「队长!」
富岳的亲信铁火从楼梯跑了上来。
看到优秀的部下脸色大变,富岳也料到事情非同小可。
「怎么了?」
「刚刚高层下了指示,叫我们警务部队要加强村子的警护任务。」
「你说什么?」
富岳瞪着铁火,似乎在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话。铁火是一位很机灵的部下,察觉到上司怒火中烧,便说出自己的推测。
「能够操控九尾的只有写轮眼。高层恐怕是在害怕这一点吧……」
「他们是指这场骚动是我们造成的吗!」
八代放声大喊道。
富岳非常能体会他的心情。
宇智波一族是木叶忍者村的一员,不可能会解开九尾这种野兽的封印,让牠引发骚动。如果操控九尾的人让九尾只避开自己居住的地方不攻击,马上就会引起怀疑。一族里绝对不会有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
实际上,现在在眼前作乱的这只野兽,正在不分敌我地破坏村子。这种行为,就像是让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一样。
至少,现今住在木叶忍者村的宇智波一族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去告诉他们,说我知道了。」
富岳对铁火说道,仿佛在吐露一件痛苦的事。
「队长!」
八代冲向他身边,但富岳一句话也没说,对八代点了点头,走下楼梯。
虽然他很担心留在家里的鼬和佐助,但眼前必须要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任务。
*
「鼬!」
「妈妈。」
鼬抱着佐助,站在家门前面的巷子口。美琴紧紧拥住他们。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如果我们逃走了,妈妈回到家里会很担心,我觉得这样不行,所以才留在家里等。」
「嗯,嗯……」
母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点头。
鼬觉得自己必须保护弟弟,心情原本非常紧张,眉头整个紧紧揪在一起,现在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然而,轻松的时间非常短暂。当他辨识出靠近母亲身后的东西后,眼神立刻变得跟先前一样可怕。
「妈妈!」
鼬把佐助抛给母亲。
接着马上跳了起来。
鼬看到九尾从远方抛出岩石,在自己家附近碎裂,一部分碎石飞向空中,其中一颗正朝着母亲背后坠落下来。
他低头看向抱着佐助的母亲。母亲看到鼬突然跳了起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用惊讶的眼神看向他。
那是一块能轻易将他们母子三人压扁的巨石。
「我要保护……」
鼬口中喃喃自语。
他紧紧握住拳头。
忍者的体术并不是只靠肌肉的力量。就算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完成的五岁幼儿,只要能确实操控查克拉,巨石也有办法打碎。
他高高举起拳头。
将查克拉聚集在手臂上,手臂上缠绕着一圈淡淡的蓝色火焰。
岩石冲撞鼬的拳头,发出尖锐的声音之后碎裂。
就算是幼儿,只要持续进行忍者修行,要打碎石头并非什么难事。
碎石宛如雨下,打在身上。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静静地降落在地上。
「你们没事吧?」
鼬转过头去,对母亲和佐助说道。母亲的眼睛睁得很大,愣愣地盯着鼬,完全掩盖不住惊讶的表情。因为他的母亲是上忍,所以才会对鼬瞬间做出的一连串举动感到讶异。
「这里很危险。走吧,我们去大家集合的地方。」
「好……」
听到鼬的催促,母亲站了起来。鼬也跑近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你都还没有进忍者学校,竟然已经能办到这种事……你果然是你爸爸的孩子。」
妈妈应该是在称赞自己吧,不过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他脑海中充满使命感,一定要把母亲和弟弟送往安全的地方。
周围传来女性和小孩的惨叫声,以及男性的怒吼声。其中还掺杂着瓦砾崩落的轰隆声,状况非常惨烈。
人们身上流着血四处窜逃。
有个男人断了一只手,却仍然对自己的忍者同事大声喊叫。
有个年轻女人茫然地看着崩塌的瓦砾堆,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样。
有个小孩子正在大声哭喊,摇晃着身体已然冰冷的母亲,想要呼唤她醒来。
鼬听到自己脑袋深处,响起了刺耳尖锐的耳鸣声。
他跑步的距离并没有远到足以让自己感到疲累,却愈来愈喘不过气。
眼前的景象,跟他四岁时所见到的战场逐渐重叠在一起。
争斗……
眼底隐隐作痛,就跟那时候一样,力量的波动在他眼睛后方脉动。
他的眼前似乎在刹那间被染成一片鲜红,但马上又恢复。
「鼬?」
母亲察觉到自己的儿子似乎不太对劲,于是从他身后出声呼唤。
「我没事的,妈妈。」
鼬拚命地往前跑。
就像是要从九尾这个强大的暴力身边逃离一样奔跑。
鼬打从心里渴望能够阻止争端的强大力量。
他想要成为强大的忍者。
*
在火影屋内的会议室里,有四个人影并排在一起。
第三代火影•猿飞蒜山。
暗部的志村段藏。
以及顾问焰与小春。
突如其来的异变结束后,蒜山脸上的皱纹因疲惫似乎又加深了几分。他望向其他三个同志,开口说道。
「第四代火影和他的妻子九品牺牲性命,封印了九尾。最后,总算是守护住了村子。」
段藏以木然的表情听完蒜山的话,开口继续说道。
「但是,村子受到比大战时还严重的毁灭性打击。」
「我们必须尽早展开复原工作,不然其他村子可能会趁机攻打过来。」
这是顾问焰所提出的意见。
蒜山轻轻点了点头,用沉重的语气接着说:
「我也打算立刻安排此事。」
「顺道一提,有一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要立刻运行。」
段藏右半边的脸被绷带包住,只露出左眼,散发出冷酷的光芒。蒜山一句话也没说,迎向段藏冰冷的视线,并在眼神中露出催促之意。段藏察觉到蒜山眼神里的含意,便接下去述说:
「我希望能将宇智波一族的居住地移到村子的外围。」
「你说什么?」
蒜山皱起眉头,瞪着段藏。
然而,段藏一动也不动,继续以淡淡的语气说:
「你应该也知道,能操控九尾的只有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
「你的意思是,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将九尾呼唤过来的吗?」
「是的。」
看到段藏的语气这么肯定,蒜山不禁屏住气息。这番激烈的对话过程中,两个顾问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观望着。
「在大战中对宇智波的待遇,以及遴选第四代火影时对富岳的冷落。近年来,宇智波一族对村子的不满日益加深。」
「我可不这么觉得。」
「根的人有仔细调查宇智波的动静。宇智波对村子有所不满,的确是事实。」
「这是因为长年来的纠葛……」
「并不只是这样而已。」
段藏强硬的态度压过了蒜山。
「就连凶眼富岳这个稀世的天才,都只能甘于警务部队队长这个位置。这让经历过大战的那些人心中,开始产生绝望。对于村子的失望,总有一天会化为激烈的不满,袭向木叶。」
「就算如此,要将九尾那件事断定是宇智波一族所为,也未免太过急躁了吧?」
「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啊,蒜山。听好了,能操控九尾的,只有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这是事实。」
蒜山闭上了嘴巴。
「总之,我要把宇智波一族集中在一个地方,将他们赶到村子的边缘。现在能够以九尾来袭之后需要整理区划的名义去运行,应该要趁现在这个机会去做这件事。」
这个男人展现出暗部黑暗的一面,态度凌厉逼人,让其他三个人只能默不作声。
*
鼬对新的住处很满意。
虽然离
村子的中心很远,但跟一族有关连的南贺神社就位于聚落之中。更重要的是,由于这里是村子的边郊,所以自然环境丰富,不用怕没地方可以修练,只要稍微走一段路,就可以越过村子的边境,另一边有着险峻的山野。
他心想,要培育年幼的弟弟,这里正是一个安静又合适的地方。
然而……
大人们似乎并不这么想。
自从村子里的大人物决定将族人聚集在这里,创建新的聚落之后,时常有年轻的忍者来拜访父亲。
歧视。
迫害。
栽赃。
父亲的房间里,不停传来这些负面的话语。
鼬也很清楚大人们之所以不愿意搬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有人怀疑引九尾来袭的嫌犯或许就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所以才会被集中到村子的边缘居住。
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予……
鼬心想,父亲他们会感到愤慨也是难免的。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也没有办法。难得族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应该趁这个机会将这个聚落的环境变得更好,这种想法也比较健全吧。
遭到九尾破坏之后,村子里满目疮痍。
并不是只有宇智波一族觉得痛苦难过而已。
许多人的至亲好友比自己先逝世,也有人失去了住处,不知该如何是好。比起那些因灾害失去家园的人,宇智波一族能较早分配到这个聚落,应该要觉得运气好吧。
对于那些不停埋怨的大人,鼬不禁感到失望。
「那么,我去去就回。」
鼬坐在椅子上,背后传来父亲的声音。
他和母亲、佐助,三个人一起吃着晚餐。当然,他的弟弟还没办法好好吃饭。佐助的脖子才刚变硬不久,他被抱到婴儿用的椅子上坐着,摇头晃脑,用圆滚滚的大眼睛望向哥哥那边,好奇地看着鼬把白饭从碗夹到嘴里的样子。
这个人用那双长长的棍子把白色的东西送进嘴里,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弟弟的眼睛里蕴含着一股力量,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思考这种成熟的事。虽然他还未满一岁,不过眼神非常强烈,让人能清楚感受到他双眼中所蕴含的思考和意志。
「要吃晚饭吗?」
母亲看向鼬的身后,开口问道。鼬也跟着转过了头,从微微开着的纸拉门缝隙中,看见父亲严峻的表情。
「我在外面吃完再回来。我会比较晚回来,你们先睡没关系。」
「好。路上小心喔。」
「路上小心。」
鼬接在母亲后面说道。父亲以冷淡的眼神望向鼬,他的眼神与弟弟不同,一向看不穿其中有什么想法。
「明年你就要上忍者学校了。要好好努力修练啊。」
「好的。」
「啊呜啊啊啊啊……」
佐助仿佛在模仿鼬,发出不成言语的声音。父亲往弟弟那边看了一下,稍微点了点头,消失在纸拉门的另一边。
他们三个人继续用餐。
*
「大人他们到底都在做什么,才会弄到那么晚……」
鼬对他的朋友提出了这个单纯的问题。
他唯一的朋友——止水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眺望远方的火影岩。
他们两个人坐在村子边缘的悬崖上。
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垂直的悬崖底下有一条河,弯弯曲曲地绕过火影岩后,流向村子外。河水流至鼬和止水所坐的悬崖附近,水位也变得相当深。
「我是下忍。」
止水依然望着远方,开口说道。
他转头看向默默聆听的鼬,用温和的口气继续说:
「所以会参加大人们的集会。」
「咦?」
「他们定期在南贺神社开会。」
鼬虽然想问止水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心里害怕,不敢问出口。
看到鼬保持沉默,止水垂下视线。
「这件事情你还不需要知道。」
止水说完之后,眼神就别了开来。鼬依然怀抱着不安的心情,盯着止水。
族人之中,飘荡着一股沉重的气氛……
鼬不断在心里喃喃自语,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测。
三
六岁。
鼬终于进入了忍者学校。
他并不是因为入学感到高兴,而是因为学校这个地点,让他具体感受到自己正在接近忍者这个目标。这跟他从前一个人修练,或者是跟止水秘密修练时不一样。
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是通往忍者的道路。
这让鼬非常高兴。
「那么,我想听听大家的梦想,也顺便让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一位年老的老师,说完这些话之后,环视学生一圈。
这是第一堂课。
学生们有点紧张,彼此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喂喂,该怎么办?」那些还不太认识彼此的学生,开始互相讨论。鼬则是独自望着他们。然后,就像在看别人的事情一样,鼬心想:「他们会感到困惑也是难免的。」
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梦想,当然没办法流畅地开口讲出来。
「那么,就按照座号开始吧。」
不知道老师是否了解学生们的心情,他大声说出这句话,似乎是要压过四处冒出来的接头交耳声。
宇智波鼬(Uchiha Itachi)……
第一个字是「U」。
按照※姓名字母,鼬的座号是排在前面几个。
他对于自己要说什么,没有感到一丝迷惘。
从懂事以来,他的梦想就没有改变过。
只要把自己的梦想直接说出来就好。
「很好,说得很好。」
不知道是第几个同学,那人说完之后,收到大家的掌声。他的梦想是要成为一个跟父亲一样伟大的忍者。
成为一个跟父亲一样伟大的忍者……
鼬的脑海中浮现出富岳的样子。
父亲很伟大。
但是……
对鼬的梦想来说,警务部队的队长似乎还有点不太足够。他并不是想否定自己的父亲。他也想变得跟父亲一样优秀,可是鼬想要抵达的地点还要更远,绝非现在的父亲所位居的地方。
「那么,下一个轮到宇智波鼬同学。」
老师看着鼬,对他微微一笑。
从刚刚开始,老师都会念出要上台自我介绍的同学的名字。鼬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讲台,一边想:如果老师先把名字说出来,不就没有自我介绍的意义了吗?
同样年纪的同学,都在看他。充满兴趣的眼神集中在他身上,让鼬额头感觉有点痒痒的。
他用手指摸了一下眉心上方后,挺起了胸膛。
「我叫宇智波鼬。我的梦想是……」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老师和同学都歪头一脸疑惑,不知道他怎么了。
鼬并不是没有梦想,也不是在选择自己要讲哪个梦想,更不是因为紧张而开不了口。
他在想,真的应该在这里讲出自己的梦想吗?
在这之前,每个人讲给大家听的梦想,都是一些谦虚的梦想。比如说想要成为跟父亲一样的忍者、想要成为伟大的忍者完成许多任务、想要成为可爱的忍者……
老师和同学想听的,就是这种梦想。
但鼬的梦想不一样。
「我的梦想是……」
「没关系,说出来看看吧。」
老师鼓励着鼬。
无论别人怎么想,都没有关系。
「我想要成为比任何人都还要优秀的忍者,让自己的力量足以消灭世上一切争端。」
教室的角落传出不知是谁发出的笑声。在那之后,随即响起预料之中的掌声。
「说得很好。」
老师说完之后,摸了摸鼬的头。
这个梦想似乎太过荒唐,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每个人都觉得这无法实现。是小孩子不知世间险恶,才会说出这种接近妄想的梦想。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所以才会有人笑出来,响起不带感情的掌声。
其中只有一个人,只有鼬是认真的。
而在不久之后,老师和同学们马上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
「哦哦……」
坐在一起的同学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站在稍远处边做纪录边看的老师,也由于事态太过惊人,甚至忘记叫下一个同学上场。
这堂课在操场四周各处放置了二十个人型靶,要测量学生能在多短的时间内用苦无打中所有靶子。
测验是由每个人轮流。
同学们尽全力在校园中奔跑,喘着大气,花了五分多钟才完成这次测验。
人型靶放置的地点事前就先公布给大家知道,但有的在学校最高的树上,有的在校舍三楼打开一半的窗户外面,都是在一些麻烦的地方。所以大家才会拚命地在学校里四处奔跑。
大家所花的平均时间是五分钟。
鼬只花了三十秒就完成了
。
而且,他的苦无全都命中了人型靶的头部或胸部。部位的差别只在于人型靶露出的地方不同,每一支苦无都精准命中,丝毫不差。
知道人型靶放置的地点,范围也在从操场能抵达的区域……
除了范围只限定于这些地方以外,在鼬之前也已经有几个人完成测验。
对于出题方向和解题方针,鼬都准备得非常完美。
他站在操场中央,位于开始地点,以自己为起点,在脑内画出纵横的线条,将范围划分为四等分。之后,再大致区分出人型靶密集的地方,筛选出能从开始地点直接投掷命中的人型靶,以及需要移动才能投掷命中的。
从开始地点可以直接投掷命中的人型靶有八个。
需要移动才能投掷命中的有十二个。
接下来,再分类那些需要移动的人型靶,计算出最有效率的移动轨道。
当老师宣布测验开始,他双手夹着的八支苦无便同时飞向八个人型靶。
这时,还花不到两秒。
之后他开始奔跑,按照脑海里所规划的路线,迅速绕操场一周。
三十秒。
鼬心想,自己的动作还有点慢。
如果是止水一定能更快。
「做、做得很好。来,换下一个同学。」
老师额头流着汗水,开口说道。
鼬没有回话,接着走向那群骚动不已的学生当中。
由于他刚才的动作太过惊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找他讲话。他们远远地围着鼬,在私底下交头接耳。
鼬并没有在意周围的反应,而是开始检讨刚刚才结束的测验结果。在他的视线前方,下一个学生正拚命地在操场四周奔跑。
还可以再减少五秒……
鼬发现他跑的轨道有几个地方可以再修正,对不够成熟的自己感到羞耻。
「宇智波鼬同学。」
老师一叫到鼬,他随即站了起来,走向讲台。
「来,你这次也考得很好。」
老师把考卷交还给他,上面写着一百分,还画了一个大大的花圈。
「这次的考试,只有你考满分。」
听到老师这么说,同学们便发出惊叹之声。鼬向老师微微点了点头,直接转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从入学之后过了三个月,他和同学之间还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对话。由于鼬每次在课堂上都留下超乎其他人许多的成绩,让同学自然地开始跟他保持距离。每个人都曾经抱着害怕的心情,试着想找他说话,但听到鼬简洁明了的回答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想要跟他搭话了。
鼬并不是为了交朋友才来学校,所以这种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无论留下多么优秀的成绩,鼬还是觉得不满足、不满意。
学校成绩的上限就是一百分。没办法得到更高的评价。他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在这种地方,真的有办法判断出忍者的资质吗?
鼬觉得,学校的成绩并不直接等于忍者的实力,因此才会常常感到不满足。在这间学校拿到第一名,并不会对达成自己的梦想有直接的帮助。这件事实让鼬感到很迷惘。
「这次的考卷,你一定要拿给父母看喔。」
鼬一边听老师的话,一边仔细把上面写着一百分的考卷对折。
*
「那个……」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鼬慢慢地转过头。
现在是在放学后的走廊上。
在他身边,有正在等大家准备一起出去玩的男生,以及发出高亢笑声闲聊的女生。每个人都从学校的压抑中解放出来,让大家变得很有精神。
「你就是宇智波鼬吧?」
那个女生说完,擡起眼睛看着鼬。
她留着一头黑发,长度大约到肩膀附近,双手抱胸,柳眉底下有着修长的眼尾,双眼十分清澈,还隐约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温柔魅力。
「是。」
「我、我也是宇智波一族的。」
「这样啊。」
鼬语气冷淡地回答。他并不是只对这个女生这样,而是在学校时他大多保持这种态度。大部分的人因这种对话感到挫折,就不再会想要找鼬讲话。
「我叫做宇智波泉美。在你隔壁班。」
「然后呢?」
止水今天难得放假一天,鼬打算放学之后就去跟他一起修练,没时间在这里磨蹭。
「我和你回家是走同一条路吧?」
「宇智波的聚落只有一个,当然是同一条路。」
「那、那个……」
名叫泉美的少女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要、要不要一起……」
「抱歉,我还有急事。」
泉美说出口的同时,鼬也转过身,在走廊上奔跑离去了。
*
「你在学校过得怎样?」
止水一边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说道。鼬则是喘着热气,肩膀不断上下晃动。
他们位于聚落中心的一个公园。
两个人一起跑了四个小时,不是普通的跑步,而是全速奔驰,维持极限的速度跑了四个小时。如果是没有经历过忍者修行的人,连五分钟都撑不住。
鼬稍微瞪着表情比自己还要轻松一点的止水说:
「我和你一起修练,比去学校还有用得多了。」
「你进入忍者学校之后,口齿变得更加伶俐了嘛。」
「我没有变。」
「我记得你从前就是这样,虽然是个小孩子,却很嚣张。」
止水说完,笑着把手放在鼬的头上。
「你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对吧?」
「…………」
鼬没有回答。
「有吗?」
止水惊讶地问道。
他的手还压在鼬的头上,鼬则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同学的成绩怎样。但我在操场上观察大家的行动,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感到佩服……」
「也就是说,你只看着你自己一个人吗?」
或许真的如止水所说。
鼬并没有把同学放在眼里。
自己该处于什么立场?
该怎么做,才能成为比任何人都还优秀的忍者?
他从小就在思考这些事。
没有余裕去思考别人的事。
「我可以保证,在学校里不会有人比你更厉害啦。」
止水用手在鼬头上搓来搓去,摇晃他的头。
「住手。」
鼬拨开止水的手。
「只要有你在,宇智波的未来就安稳了……」
止水说完,露出笑容,但里面似乎隐含着一丝寂寞……
*
鼬躺在被窝里,听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佐助发出健康的呼吸声。搬到新的聚落之后,过了一年多,被窝上面的天花板也已经看得很习惯了。
在两个小孩子睡觉的寝室对面,是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餐桌。富岳和美琴现在应该在那里。
「鼬的成绩很厉害吧。」
从关起来的纸拉门对面,传来母亲的声音。
他们似乎认为小孩子已经睡着。鼬迷迷糊糊地望着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说话。
「真不愧是我的孩子。」
「嗯,是啊。」
被父亲称赞了,母亲听到之后也很高兴。
鼬觉得心情不错。
「他在学校怎么样?」
「你问怎么样……他的成绩都这么优秀了……」
「我不是说这个。」
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
「他有朋友吗?」
「他不太会提到朋友的事呢。」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让自己过得轻松。」
「这也不是坏事啊。」
「不过太过火了。他似乎急着想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忍者。」
被看穿了……
鼬的脸上有点热热的。
「他对忍术认真的态度,有时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觉得应该要向他学习。但线如果绷得太紧,会变得脆弱,有可能因为某些拉扯就断掉。我很担心啊。」
「鼬是个温柔体贴的孩子。只要看他哄佐助的样子就知道了,没问题的。而且,他最近对于止水就像在仰慕哥哥一样,常常一起修练。他也有伙伴的。」
「瞬身的止水吗……」
最近止水以忍者的身分闯出了名号,被人称为「瞬身」。这件事鼬也知道。
「有年长的朋友也不错,但是我希望他能跟同年龄的朋友一起聊天,稍微了解一下快乐这种感情。」
「那孩子一定做得到。」
同年龄的朋友……
放学后突然跑来找他讲话的少女脸孔,在鼬脑海里浮现。
「宇智波泉美……」
鼬小声念着她的名字,静静地闭上眼睛。
*
鼬进入忍者学校已过半年。
他的名字轰动全校。
甚至有老师和学生称鼬是创校以来的天才,他优秀的表现就是这么出众。
鼬在一
年级的课程中,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学习,所以老师会给他特别的课题和考试。但鼬依然面不改色地完成了那些课题和考试,让老师们不禁举手投降。
他已经达到下忍的等级。
所有老师一致做出相同判断,在鼬入学才四个多月时,就已经从一年级毕业了。
由于之前发生大战,再加上九尾来袭,让木叶忍者村相当疲弱,需要尽速获得人才。因此,在忍者学校中,老师判断特别优秀的一部分学生,能以特例的方式,在修业期限完成之前,先接受毕业考试。只要能通过考试,就能跟学长们一起参加毕业典礼,以下忍的身分运行任务。
而鼬也理所当然地通过了考试。
考试题目是分身术。
在进入忍者学校之前,鼬已经在止水的指导下,能够完美地操纵分身术。
『是你的话,很快就能以忍者的身分开始活动。』
止水知道鼬想早日成为忍者,便这么说,并陪他练习分身术。
学校生活还剩下半年……
鼬已经确定可以毕业了。
「喂!前面的!」
有人从背后叫住自己,鼬停下脚步,站在走廊上。
「你就是宇智波鼬吗?」
三个高年级学生站在面前。
那三个人恐怕都是最高年级的学生。
鼬把所有的人生都花费在锻炼,让自己以忍者的身分活下去。他没有任何余力可以关注多余的事。至于同班同学的部分,鼬顶多只记得他们的姓名和长相;其他班的学生和高年级生,则完全不认识。所以,他是从眼前这几个学长的身高,来判断出他们是最高年级的学生。
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平均年龄是十二岁。
他们跟七岁的鼬的体格完全不同。鼬站在他们面前,要擡头才看得到他们的脸。
「喂,你认识我们吗?」
「不认识。」
鼬平静地回答。站在中央、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讲话的学长,皱起了眉头。
「你跟传闻一样,是个嚣张的家伙呢。」
那个学长的眼睛很小,鼻子扁得夸张。
「我叫出云天马。说到疾速的天马,在学校里没有一个人不认识。」
我就不认识——鼬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却还是忍住了。他静静盯着自称天马的高年级生。
「要打吗?」
站在天马右边、眼角下垂的学长说道。他似乎很在意天马的行动,样子有点慌张。
「不要那么着急啦,桂。」
被叫做桂的学长,对天马露出谄媚的笑容。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叫住你吗?」
站在天马左边的那个男人,右边的眉毛翘得老高,向鼬问道。他在三个人之中长得最高。
「不知道……」
「什么?你这家伙……」
「等一下,叶桐。」
叶桐想要冲出去,天马制止了他。
「你别急,我要好好教他这间学校的礼仪。」
天马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前走去,走到鼬面前时停了下来。
「在忍者世界中,上下关系是很重要的,你应该知道吧?」
「忍者在出任务时,基本上是以四人小队的形式进行。担任长官的上忍或中忍的命令是绝对的。因此,礼节和长幼秩序是忍者的基础。」
「真像个优等生,回答得很精确。不过……」
天马的表情带有一股邪气。
「我就是不爽你这种态度。」
双方靠得非常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天马狠狠瞪着鼬。
「你明明是宇智波的人,却这么碍眼……」
「要说得这么过分啊……」
叶桐听到天马说的话,似乎很傻眼,不禁喃喃自语,但他的语气里,明显含着嘲讽的意思。
其他的学生都害怕这三个粗暴的人,不敢靠近。
现在是午休时间。
老师都回到了办公室。
天马认为自己掌控了整个现场,这种优越感让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眼前这个嚣张的家伙只不过是个低年级学生。天马深信,只要稍微吓唬一下,他一定会哭着道歉。
至今为止,他们就是用这招让好几个同年级或低年级的学生服从他们的吧。
对于威胁一个比自己还要低五个年级的学弟这件事,他们丝毫不觉得羞耻。
打从心底显现出来的傲慢,浮现在三人脸上。
鼬只要花上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能打倒这些愚蠢的家伙。
他们口中说着嚣张什么的,就只是想要让鼬屈服。想要让被人称赞优秀的低年级学生哭着道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在从背后叫住自己的那一瞬间发动袭击?
这里并不是普通的学校。
是为了要成为忍者的修练地点。
脑袋思想着要杀掉对方时,身体就已经展开行动。
这不就是忍者吗?
这些高年级学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学校这个组织给保护了。
他们全身都是破绽。
鼬把苦无藏在背后。
刚好三支。
他甚至一步也不需要移动。只要把手伸到背后,抓住苦无往前方射出,天马等人的脑袋就会开一个洞,倒下去。
但是,鼬并没有要杀他们。
鼬认为忍者一旦决定要下手杀人,就会马上展开行动。自己没有展开行动,就代表没有要杀他们。
理由很简单。
鼬并不喜欢争斗,因此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跟人打过架。如果是打架,也不能真的杀了对方。必须要手下留情。他不放心自己是否能抓准力道,怕真的失手杀掉了对方。
所以他才没有动手。
应该要避免无意义的争斗。
但是……
他也不打算要白白挨揍。
「是你们让九尾袭击村子的吧?」
天马的话语让鼬的心跳加速。
「村子里的大人都说宇智波一族让九尾袭击村子。因为你们一族很狡猾,所以一定抓不到真正的凶手,但凶手一定在宇智波一族里面。证据就是——连火影大人都在怀疑你们,才会把你们聚集到村子的边缘。」
「我不清楚。」
「这件事可不是你说不清楚就可以了结的啊。」
天马的眉头皱得更厉害,继续说:
「我叔叔在九尾来袭时死了,他爸爸也是。」
说完之后,天马指向站在他身后的桂。
「你们家怎么样了?」
天马继续瞪着鼬,对叶桐问道。
「妈妈为了保护妹妹,被飞过来的瓦砾压住,就在我面前……」
叶桐说不下去。
鼬回想起他保护佐助和母亲时的光景。
他心中毫无杂念,冲向那块飞过来的巨岩,用全身的力量打碎了那块岩石。
你默默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吗?
你没有办法办到跟我一样的事吗?
鼬很想开口询问。
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事物,为了排遣悲伤,自己必须要变强。
「宇智波一族是我们的仇人。也就是说,你杀了我们的亲人,是我们应该要憎恨的仇人。」
他们不仅冤枉鼬,还扩大解释……
战争的本质,就在人类的这种感情之中。
失去重要的人之后,就会想要填补丧失感。这种不知道该向何处发泄的感情,会让人们失去正常判断,进而失控。
接着就会开始伤害别人。
学长们的每一句话,让鼬的心情变得愈来愈沉重、痛苦。
「给我道歉!」
天马往后退了几步,指着自己和鼬之间的空间大喊:
「你要在这里下跪说:『身为宇智波一族,我很抱歉』,跟我们道歉!」
「我拒绝。」
鼬压抑住一切感情,冷冷地说道。学长等人的脸色一口气改变,之前因为激昂的感情而满脸通红,但听到鼬的话后,表情就唰地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原本想威胁个性傲慢的学弟,顺便发泄自己在九尾事件中失去亲人、无处排遣的情绪。这种浅薄的冲动,瞬间就转变成对鼬本人的怨恨。
「你、你这家伙……」
三人都将手伸向背后。
握住苦无的握柄。
鼬的双手自然下垂,盯着那三个学长看。
他并不打算跟他们起争执。
万一真的开打,他也打算要用分身术的应用型态「替身术」,来解决这次的事情。
鼬的替身术跟普通的替身术不太一样。
普通的替身术,是在将受到攻击的前一刻,把自己的身体和贴着符的原木交换,用以迷惑对手。但鼬并没有使用原木,而是无数只乌鸦。
他跟止水在修练的时候,看到在密林中飞行的一群乌鸦,便想到这种方式。
如果跟一般人一样使用原木,迷惑敌人的效果就会比较差,不过,因为乌鸦在跟自己身体交换后的瞬间,会往四
面八方飞走,所以会让敌人吃惊,并感到混乱。
这种情况下产生的破绽,应该比起用原木强上了好几倍。
这是他第一次打算在实战中使用这招。
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成功……
发动的时机,是他们三人其中一个把苦无刺进鼬的身体时。
现场的四个人呼吸都很急促。
鼬和天马他们都在预测彼此的动作。
午休时间的走廊,陷入一片紧张的宁静之中。
「给我住手!」
少女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泉美站到鼬的面前。
她高高举起双手,面对着那三个学长。
「我也是宇智波一族的人!但是我并不打算跟你们道歉!因为,召唤九尾的并不是宇智波一族!」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天马他们也看呆了。
「宇智波一族也住在村子里。之前那场骚动也害死了我重视的人。所以……」
从她的背影中,感觉得到她正噙着眼泪。
「凶手不是宇智波!」
「让开!」
天马用凶恶的表情说道。
「我不让。」
泉美以毅然的态度大喊。
「既然如此,我们就连妳也……唔!」
原本瞪着泉美的天马,脸色突然变了。
「喂、喂!快看那个!」
桂一只手搭着天马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指着泉美的脸。
「是、是写轮眼!」
叶桐喃喃自语,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我们走!」
天马才刚说完,三人立刻掉头就跑。
「你没事吧?」
泉美转过头来,双眼燃烧着赤红的火焰。
圆形的瞳孔中,浮现出小小的圆圈,里面有一个勾玉形状的图案。
宇智波一族传承的最强瞳术•写轮眼……
「妳……」
「抱歉,我太多管闲事了。」
泉美说完之后,笑了一笑,身体便失去了力气。
鼬马上冲过去,抱住她的肩膀。
泉美昏过去了。
鼬把泉美送到保健室,让她躺在床上。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是放学后的事了。鼬从放学之后,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刚醒过来的泉美对鼬露出尴尬的笑容。
「抱歉,我做了多余的事。」
泉美向鼬道歉。她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通通的。
「多余的事?」
「因为是鼬啊,我反而妨碍到你了吧。」
「多亏妳的帮忙,这次的事情才能顺利解决。」
泉美说得或许没错,但由于她的写轮眼,那三个人才会什么都没做就逃跑了。
「我生气的时候,眼睛不知不觉就会变成那样。」
「妳是怎么开眼的?」
鼬的写轮眼还没有开眼。
据说开眼的契机跟心灵有关,不过止水也不肯告诉他这方面的事。
鼬身为忍者,不管做什么事都比别人优秀。写轮眼还没觉醒这件事,让他很难忍受。
泉美却……
他想知道原因。
「在之前的九尾事件中,我爸爸死了……」
鼬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泉美的父亲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既然如此,他很有可能在鼬的父亲底下工作,但鼬没有听说父亲的部下中有人殉职。
「啊,我爸爸不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我妈妈才是。爸爸死后,我回到族里,变成宇智波一族。」
泉美就像是看穿鼬的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如此说道。
「妳父亲去世的事情,跟写轮眼有关吗?」
「嗯。」
泉美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鼬的眼睛,娓娓道来。
她的瞳孔已经变回原本的样子。
「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在他的身边。爸爸为了保护我,死在我的眼前。所以我……」
泉美的泪水沾湿了脸颊。
「如果我有更强的力量,爸爸就不会死了……在葬礼之中,以及在那之后,我一直在责备自己。假使我有更强的力量就好了。」
泉美低着头,似乎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
「之后,我感觉到眼底有某种东西在跳动。查克拉不断集中到眼睛,然后我就晕倒了。等我回过神来,就看到妈妈在身边,告诉我这就是写轮眼。」
「这样啊……抱歉,让妳想起了难过的回忆。」
「没关系啦,你不用在意。」
泉美露出笑容。
鼬伸出右手。
泉美一脸困惑,脑袋稍稍往右边倾斜。
鼬默默地等待。
泉美又白又瘦的手臂从棉被里伸出,慢慢举了起来。
他握住泉美又白又细的手掌。
「谢谢妳。」
听到鼬这么说,泉美微微笑了。
*
段藏把白色的文件夹扔到桌上,看着站在眼前的部下。
部下戴着一个涂成白色的老虎面具。眼睛洞口附近有着往左右延伸的歌舞伎脸谱,仿佛在表现愤怒般往上高高翘起。
「宇智波鼬吗……」
贴在文件夹上的照片,是一个稚气尚存的少年。照片中的他,眼睛似乎正盯着段藏,拥有一股强大力量,让人不觉得他只是少年。
「许多人都说,他是忍者学校创校以来的奇才。入学后四个月就通过了毕业考试,预计将在明年春天毕业。」
部下的嗓音十分冷硬,段藏一边盯着文件夹,一边聆听对方的报告,嘴角同时浮现出一丝笑容。
「我已经可以想像出,将来各部门极力争取他的样子了。」
「是。」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段藏在第三代火影的背后,承担着村子的黑暗面,不过他最近也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轻盈。虽然他还没有老到接近死期,但也到了差不多该考虑自己寿命的年纪。
十年后、二十年后……
自己确实会迈向死亡。
在这之前,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斩断木叶忍者村与生俱来的祸根,是段藏花上毕生精力都要完成的工作。
「还没有染上任何色彩的英才……」
段藏望向窗外,外头一片漆黑,十分宁静,就像在享受短暂的和平一样。这个活过大战的男人,怀念着从前那种充满杀气的夜晚。
「首先,就先跟他见上一面吧。」
四
「——虽然大战结束了,但现在的世界仍然称不上平稳,两年前惨痛的事件,现在仍让许多人过着痛苦的日子。要如何打破这种现状呢?对我们年轻忍者来说,这并不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我们今天,要踏出身为忍者的第一步。在这个混乱的时局中要以忍者的身分活下去,绝对不会是一条平稳的道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在这里发誓。就算前面是险峻的道路,忍者还是会勇敢前进。能够忍耐的人,才是忍者。我们要把在忍者学校中学习的一切当作养分,以木叶忍者的身分,贯彻自己的忍道。」
鼬高声朗读完演讲词之后,缓缓把卷轴收了起来。然后,用木然的视线扫视台下的毕业生、在校生、家长,以及老师。
「毕业生代表,宇智波鼬。」
他从入学到毕业为止,每一次的成绩都是满分。
在学校待了四个月,就通过了毕业考试。
在大战中的非常时期里,旗木卡卡西等少部分人士也曾以例外的身分提早毕业,不过在大战之后,宇智波鼬是忍者学校最年轻的毕业生,也是最年轻以第一名毕业的忍者。
鼬的学生生活,就这样闭幕了。
他以毕业生代表的身分上台致词这件事,似乎在老师之间引起了不少争议。
大部分的毕业生都是十二岁。
其中也有像鼬这样成绩优秀、年纪轻轻就毕业的学生。不过七岁的鼬实在是太年轻了。他的成绩、思考,以及忍者的功夫,都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七岁小孩会有的。但是他站在其他毕业生前面,看起来却又显得太过年幼。
此外,还有一件事……
由于鼬是宇智波一族的成员,以家里与千手一族有血缘关系的老师们为主的团体,对这一点展开了抗议。
然而,最后无论是年龄的问题,或者是对宇智波的歧视,在鼬完全凌驾于其他人的压倒性实力及成绩面前,这些因素都不重要。
除了鼬以外,没有其他人够格担任毕业生代表。
樱花花瓣在校园中飞舞,鼬笔直地走在校园当中。
有三个人在他的视线前方。
他的父亲即使在这种值得庆祝的场合依然抿着一张嘴。父亲身旁则是脸上挂着温柔笑容来迎接他的母亲,还有最近极度喜欢走路的弟弟。
这些是他的家人。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佐助发现了哥哥,睁大圆滚滚的大眼睛。
「咯!」
佐助用清晰的声音喊道。他的母亲叫他要喊鼬「哥哥」,但佐助还没有办法清楚发音,所以就变成了「咯」
一个字。尽管如此,鼬看到弟弟一脸高兴地喊着自己,并朝这边走过来,心里便产生一种无比高兴的感情。
有人无条件地仰慕着自己……
对鼬来说,他身为哥哥,必须要无条件地保护佐助。
佐助一脸开朗的笑容,迈着跌跌撞撞的脚步走过来。母亲就跟在身后,用手轻轻扶着他的背后。
「这样很危险喔,佐助。」
鼬用温和的口气对佐助说道。
这时,佐助突然从鼬的视野中消失。
有人站在鼬的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个男人……
对方是一个昏暗的男人。到底是哪里昏暗也说不上来,总之,那个男人的一切都很昏暗。
「你就是宇智波鼬吗?」
那个男人俯视着鼬,开口问道。
他的右脸缠满绷带,全身穿着黑衣,却没有遮住左边的肩膀及手臂,露出穿在底下的白色衣服。
他用左眼紧紧盯着鼬瞧。
「原来如此……」
全身包围着不祥气氛的男人看着鼬,鼬则是正面迎上他的视线。在那个男人的背后,他的母亲抓住原本想要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的佐助的肩头。
「你面带凶相。」
「凶相?」
「是一种会引发骚乱的相貌。你的皱纹就是这样。」
男人说完之后,指向鼬从眼头到脸颊的两条法令纹。
「你的人生会时常伴随着骚乱。」
这句话,在晴朗的天空中滴下了一点脏污……
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
「忍者学校创立以来的天才,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鼬一句话也没说,等待男人继续发言。
「在一艘遇难将沉的船上,载着你的十个同胞。其中一人罹患了恶性传染病。若让他继续活下去,其他九人之后也会患病而死。如果你是这艘船的船长,你会怎么判断?」
鼬心想,对方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问这种问题。不过,在下一个瞬间,鼬就做出了回答。
鼬简洁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患病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死,这是他的宿命。假如我是船长,应该要最优先考虑如何拯救其他九个人的性命,选择杀一人而救九人。」
那个男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的回答很清楚明了。」
他往前迈开步伐,靠近鼬。
「我会期待再次与你相见的那一天。」
当他走过鼬身边时,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太过邪恶,让鼬觉得自己的心灵似乎被黑暗给污染了。
「鼬……」
母亲抱着佐助,跑向鼬身边。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父亲不知何时突然走近母亲身后,对鼬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啊……」
语毕,父亲望向那个人渐渐走远的背影。
「那个人是谁?」
「志村段藏……第三代火影的亲信之一。」
富岳回答的话声中,潜藏着黑暗的影子。
『你的人生会时常伴随着骚乱……』
段藏留下的这句话,化为尖锐的棘刺,刺在鼬的心中。
他用手摀着疼痛的胸口,一直凝视着那个男人渐渐走远的背影,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