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光明篇 第参章 光泽黑亮的乌鸦,因月夜里蠢动的同胞发出叹息而颤抖

笔试对鼬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

考试开始的同时,他就发现第一关考试的主轴是——要在不被考官发现的情况下,使用忍术作弊。

他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从小开始,鼬在修练忍术的空闲时间,看了很多书。到他进入忍者学校,以及成为下忍以后,依旧维持着这个习惯。

从六道仙人开始的忍者历史;各国之间的同盟、条约、统一法规;战斗的基础、高端、应用战术;忍术体系、血继限界论、查克拉概论;尾兽、忍兽体系;仙界与自然能量的基础概论,以及其他许多的文献、书籍、论文。这一切的知识都已经完全吸收到鼬的头脑里面。

因此,他没有必要作弊。

允文允武。

这是鼬心目中理想忍者最为重要的一点。

要有条理分明的头脑,才能在第一时间完全发挥出优秀的体能。就算再怎么擅长忍术,只要无法做出精准的判断,就会导致失败。而在忍者世界中,失败就代表死亡。

鼬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天马被面具男杀死时的表情。

他开始振笔疾书,试图驱散脑海里令人讨厌的幻影。

答案卷上已经写满九成。

许多人接连被抓到作弊,然后被逐出考场。写完考卷的鼬则是在观察其他的考生。

哪个人正在以何种方式作弊?

他正在感应四面八方的查克拉,没有转动头部。

有人潜入其他人的心灵,有人在观察其他人手部的动作,也有人靠着铅笔和纸摩擦的声音来揣测对方的答案。

所有人都使出自己擅长的术在作弊。鼬则是冷静地在判断哪个人用的是何种系统的术。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对手。

如果能知道对手的底细,一旦开战时,就有办法让战况对自己有利。

大家都是三人一组。

只有鼬是一个人。

接下来依据考试内容的不同,当然有可能会演变成三对一的状况。鼬没有伙伴,为了打破这种不利的状况,从现在开始调查敌人的情报,也是战斗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考试结束!」

第一关考试的测验官大喊。

「笔试到此为止,留在现场的人立刻前往第二关考试的会场。在第二关考试结束后,将会公布第一关考试的结果。」

「请问!」

有个考生举手发问。测验官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发言。

「这么说来,就算通过了第二关考试,但若第一关考试的成绩不佳,也有可能会无法参加第三关考试吗?」

「就是这样。」

考生之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安静!」

测验官大吼。

「你们接下来将会成为中忍。升上中忍之后,就要负责带领队伍。并不是每一件任务都能马上看到结果。常常会需要在等待另一件事结果的同时,倾注全力去进行眼前的工作。你们现在应该都已经尽了全力,那就相信自己的力量,在第二关考试使出全力战斗吧!」

上忍充满气魄的吼声,让考生们安静了下来。

「好啦,去参加第二关考试吧。」

听到测验官这么说,鼬便从座位上站起。

「只要我们三个人围上去,就能轻松干掉他啦。」

一个男人一脸得意地如此说道。鼬站在他面前,盯着自己手上的卷轴看。

第44演习场,俗称「死亡森林」。许多目标成为中忍的人散布在演习场的各处。

鼬手里的卷轴上,用毛笔写了一个雄伟的《天》字。

「你竟然一个人参加中忍考试,这根本是自杀啊。」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此外,另一个女人也发出笑声,声音非常尖锐刺耳。

那三个忍者以正三角形的阵式围住鼬。

他们的额头上都戴着雾忍者村的护额。

鼬看着站在自己眼前最有架势的男人。他的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看样子,他似乎就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乖乖把卷轴交出来,就饶你一命。如果你想抵抗,我可不知道下场会怎么样喔。」

这个男人拥有跟鼬手上那个卷轴成对的另一个卷轴。上面应该写着《地》。

只要凑齐天、地两个卷轴,抵达演习场中央的塔上,就通过第二关考试。每队考生在一开始时都会拿到其中一个卷轴,再分散进到演习场。然后,他们要从别的小队手中,抢夺另一个卷轴。凑齐天、地两个卷轴之后,要穿越有食人猛兽、毒虫等各式各样危险生物的死亡森林,抵达森林中央的塔。

期限是五天。

也就是说,这场考试将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

第一天,鼬就突然遭受敌人袭击。

在他眼前的是雾忍者村的忍者。

鼬没有愚蠢到冒着风险去寻找另一个卷轴,而是直直朝着塔前进。就像自己想要「地」卷轴一样,对方也会想要「天」卷轴。一直朝着塔前进,对方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的预测果然没错。

雾忍者村的忍者已经确认鼬身上有「天」卷轴。为此,鼬走在通往塔的路上时,还刻意把卷轴打开来放在外面。

这三个人中了陷阱。

「好啦,现在是一对三。你就乖乖地……」

「这场考试的应考资格之中,有一项是要以三人一组的小队参加。」

鼬打断眼前男人的话,开始说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会像这样一个人走在路上呢?」

「或许是你被同伴舍弃了吧。」

女人的声音从左方传了过来,语气仿佛在开玩笑。受到她的影响,站在鼬背后的那个男人也笑了。

鼬稍微转头面向那个女的问道:

「剩下两个人是伏兵,埋伏在附近。你们连这点预测都做不到吗?」

原本脸上挂着轻敌笑容的女人,现在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放心吧。我原本就是一个人参加。」

说完之后,他的视线再次回到队长身上。

「看到一对三的状况,却只会做出自己队伍有利的结论。无论是身为队长或是身为中忍,你都不够格。」

「你、你讲话再这么嚣张,我就……」

「而且,我年幼的外表甚至也成为你们轻敌的原因之一。」

「喂,基鲁鲁,快点杀了他啦!」

站在他背后的男人叫着他们队长的名字,声音中透露出不安。叫做基鲁鲁的队长,额头上滴着大粒的汗珠,用力吞了一大口口水。

「我单独站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你们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你们没有思考过我是单独取得考试资格的可能性?然后,基本上必须以三人一组参加的这场考试,我却是单独参加,这件事实的背后代表着什么意义,你们也没想过?」

「基鲁鲁!」

这次是那个女人喊出声音。

无以名状的恐惧,让他们三个人逐渐失去自我。

「杀、杀了他!」

基鲁鲁的喊叫声中掺杂着哀鸣,手里剑也同时从三个方位射向鼬。下个瞬间,原本站在鼬正面的队长,还有站在鼬背后的男人,开始往前冲去。女人则朝着鼬的头上跳了起来。

他们打算在地上前后夹击。如果鼬想往上空逃,那个女人就会抓住他。

『三人小队的基本战术体系,「初手之章 第三项」。』

这种战术太过稚拙了。

鼬一动也不动。

首先,他们三个人射出的手里剑贯穿了鼬。

无数的手里剑,刺满鼬的全身上下。

对方丝毫没有停顿,从前后冲过来的两个男人包夹住鼬,用苦无剜向他的腹部与背部。

鼬从口中喷出血沫。

那两个男人没有时间仔细观察。当他们把苦无拔出来时,往后退了半步,远离鼬的身边。之后,那个女人随即从空中落了下来,骑在鼬肩膀上,举起小刀插进他的天灵盖。

「得手了!」

女人高兴地大喊。

在这一刹那——

鼬爆炸了。

飞散到四面八方的每一个黑色碎片都变成了乌鸦,嘎嘎地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开始啄那三个人的脑袋。

敌人中招后的样子太过滑稽,鼬就站在附近一棵特别高的树上观看。三人不停用双手护着脸,同时拚命想把乌鸦赶跑。鼬看了一会儿之后,跳下来降落在他们面前。

「解!」

鼬一声令下,乌鸦立刻消失。三个人当场愣住,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同望向鼬。

「乖乖把卷轴交出来,就饶你们一命。」

鼬朝他们的队长伸出了手。

「别、别看不起我们!」

基鲁鲁一边碎碎念,一边扎起马步,开始结印。分散在他左右的男女也开始结印。

「注意,准备使出水身连携!」

「好!」

两人出声回应队长。

「水遁!」

基鲁鲁只喊出这两个字

,便停住了。

三人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火墙,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要发动忍术的咒语都忘得一干二净。

鼬以比他们三人结印还要快三倍的速度,发动了火遁•豪火球之术。

这是鼬在第一关考试中,以及第二关考试开始后,一直累积到现在的查克拉。那三个人的视野应该瞬间就被火焰给填满了才对。

鼬刻意调节力道,放出的火焰离直接命中仅有分毫的距离。用意只是要吓吓他们。

这是一场考试。

没有必要杀人,也不需要伤害他们。

只要能让对方丧失战意就行了。

火焰冲上天空之后,就消失了。

那三个人脚一直发抖,几乎直不起腰,最后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他们看着鼬,眼神中泛着泪光。

鼬走近他们。

「如果你们还想打,我是不介意。不过这么一来,我就必须使出真正的绝招了。」

「咦?」

基鲁鲁回应鼬时,已经快要哭出来了。鼬盯着他,将查克拉集中于眼球之中。

鼬的视野一片鲜红,眼前三人身体里流动的查克拉波动开始隐约浮现而出。

「是、是写轮眼……」

站在基鲁鲁旁边的男忍者喃喃自语。听到这番话,个性强硬的基鲁鲁开始流下泪来。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这种眼睛。不过若是忍者,应该都会知道才对。」

女人的尖下巴不停颤抖,三人完全被死亡的恐惧所控制了。

「你们的忍术对我起不了作用。」

「饶、饶命啊啊啊啊啊!」

基鲁鲁趴在地面磕头,向鼬谢罪,并用颤抖的手伸进怀里,似乎在找些什么。鼬暂时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基鲁鲁便把上面写着「地」的卷轴交了出去。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鼬收下了卷轴。

之后,鼬稍微将查克拉运行到脚尖。

这是瞬足之术。

他快速绕到基鲁鲁背后,用手刀砍向他的后颈。

「我不能让你们从背后偷袭我,所以就请你们暂时在这里睡一觉吧。」

基鲁鲁整个人趴倒在地上。鼬没有再看他一眼,迅速地绕到另外两个男女背后,同样用手刀砍向他们的后颈。

天地两个卷轴已经凑齐了。

接下来,只要朝着演习场中央的那座塔前进即可。

「通过第二关考试的时间是五小时三十七分。这是第44演习场开始举办考试以来最快的纪录。」

戴著白虎面具的暗部传出奇特的僵硬嗓音,段藏则是一边听一边微笑。

「若考虑到这是一场必须组成小队参加的考试,这可是非常惊人的纪录。」

「这就是他为什么能够只花一年就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原因。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戴著白虎面具的人点了点头。段藏没有理会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三关考试即将开始。我们差不多该过去了。」

「关于这点,有一件事要向您报告。」

段藏正打算要往前走的时候,有个男人拦下了他。

「什么事?」

「接下来准备在第一轮跟鼬对打的,原本是我们村子的下忍,但是他弃权了。」

「他是在害怕鼬的力量吗?」

「当然。」

段藏仰天大笑。

白虎面具则是一句话也没说,等待主人说出下一句话。

「我也曾经好几次觉得,如果他不是宇智波一族该有多好。不过,都没有像这次一样,深深地觉得可惜。」

「宇智波也有宇智波的用途。」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段藏在回答的同时,迈开脚步往前走。

「他第二轮的对手是谁?」

「如果第一轮没出差错,应该会是云忍者村的下忍『眠』……」

「真是个乱七八糟的名字。」

「他的外号是『春眠之眠』,在云忍者村的年轻人之中名声很响亮。」

段藏用鼻子哼了一声,笑了笑。

「有外号的忍者,也只不过是二流的。真正的忍者不需要外号。」

「是。」

走在段藏身边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不知道没有外号的宇智波鼬,会如何料理有着『春眠』这个无聊外号的下忍呢?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段藏已经好几年没用这么兴奋的语气说话,心中也吓了一跳,同时悠悠地走向比赛会场。

「重复一遍,这场比赛完全没有规则。会一直打到其中一方认输为止。不过,当我判断比赛已经无法继续进行下去时,就会喊停。你们两个懂了吗?」

态度居高临下的主考官正在宣布事项,鼬的对手正以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默默聆听。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打呵欠,甚至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当场睡着。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眠,似乎是云忍者村的忍者。

「要不要请主考官把我们比赛的顺序延后,让你睡饱一点比较好?」

鼬语气平稳地问道。眠圆滚滚的眼睛有一半被眼皮遮住,嘴角挂着慵懒的表情看向鼬。

「不用担心。」

他说完之后笑了一笑。就连他的笑容看起来都充满了睡意。

圆形的会场内侧是一圈弯曲的墙壁,天花板则是挑高成圆形。地面铺着土,随处种着好几棵树木。在墙壁上方排列着突起的横向城楼,许多观众坐在上面,看着下忍们赌上自己前途的战斗。

那里有各国的领主及统治阶层,忍者世界里则是有各忍者村高层的中忍、上忍,以及伪装身分潜入此地卧底的人,都聚集在一起。

将来要撑起忍者世界的,到底是哪个忍者村呢?

每个人都屏气凝神,默默看着年轻忍者之间的战斗。

各村才华洋溢的下忍在这里赌上性命战斗,可说是战争的缩略图。在这里举行的战斗,往往会跟数年后各村之间的力量差距有关。

正因为如此——

鼬必须要在此展现出压倒性的力量。

木叶忍者村有宇智波鼬……

他要展现无可匹敌的力量,让聚集在现场的大人往后不敢对木叶出手。这原本应该会成为迈向毫无争端的世界的第一步。

鼬完全没有打算要手下留情。

他要全力以赴。

「第二轮,第三场比赛。木叶忍者村下忍•宇智波鼬对云忍者村下忍•眠。开始!」

主考官大喊。

「呼啊啊啊……」

比赛开始的信号一响,眠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观众席中传出一阵窃笑声。

鼬摆起架势,身体稍稍斜向对方,两脚平行张开,双手没有拿武器,全身放松,意识并非集中于一点,而是分散在各处。无论对手采取什么行动,这个架势都可以马上做出反应。

「我好想睡喔,所以……」

眠的双手垂下,没有摆出什么架势,就这样呆立在当场,身体左右摇晃。

「我可以睡了吗?」

眠没有等鼬做出回答,就先闭上了眼睛,宛如坚硬的棒子倒向地面,身体直挺挺地往前一倒,重重往地上摔去。

当眠正要摔在地上的前一刻,突然消失在鼬的眼前。

「唔!」

鼬大吃一惊。

他完全感觉不出眠有做出什么举动的气息。

对方的举动也太过唐突了。

完全看不出来他有把重心移动到左边或右边。

这让鼬预测他动作的时机稍稍慢了一步。

这一瞬间的破绽,让他丧失了先机。

一阵鼾声从背后传来。

雷鸣声……

鼬立刻用前滚翻的要领往前翻去,眠虽然还在睡,但他挥出的右臂掠过了鼬的眼前,手臂以惊人的气势挥了过来,白色的电流化为无数雷光,缠绕在他的手臂上。鼬一边从容地心想那或许就是雷鸣声的真面目,一边跟眠保持距离着地。

眠依然在睡觉。

而且是站着睡觉。

不知道这是演技?还是他真的在睡觉?

要判断出这一点,也只能试着直接对他发动攻击。

鼬拿出怀中的苦无扔向眠。

眠还在睡,而苦无正朝着他的脸一直线飞去。

这时眠左摇右晃的身体大幅度晃了一下,惊险地躲过苦无。

他醒着吗?

总之,因为对方闭着眼睛,所以没办法使用写轮眼。

眠依然伫立在原地睡觉,刚才的攻击简直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这时他的身体再次大幅晃动,一个不注意,又从鼬的眼前消失了。

鼬在用眼睛追踪他的位置之前,先跳到了半空中。

眠带着雷光的手臂,劈开鼬原本站着的位置。

他跟眠拉开距离,在墙壁旁边着地,将敌人锁定在自己的视野中。

现在鼬的脑袋正在进行激烈的思考,想尽办法分析目前在眼前

发生的事情。

他不能使用会消耗大量查克拉的写轮眼。在他打算要获得压倒性胜利的方程序中,必须要用到写轮眼。他要把写轮眼保留到那时再用。

他有自信可以从自己十年生涯累积的经验当中,分析出眼前的状况。

不需要依靠写轮眼的力量。

快点思考……

他盯着在远方摇晃身体的眠,进行思考。

假设敌人使用的术,是让自己进入「睡眠」这个无我的境界,借此把身体能力发挥到极限,便可以借由睡眠来压抑自我,强化纯粹的本能与野兽的直觉,展开行动。

虽然鼬刚才被对方进入睡眠状态吓到,一时失去冷静而追丢了他,但总之这就是要比拚彼此的身体能力。只要能够将自己的身体能力发挥到极限,要跟对方站在同样的立足点上对战,并不是什么难事。

鼬将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正在摇晃的眠突然抖了一下。

来了。

视力、听力、嗅觉、全身的触觉。

这些全部都用来感应眠的行动。

鼬感觉到有一股气息沿着他右方的墙壁爬了过来。

是闪电。

他避开这一击。

没事……

果然身体能力还是鼬占上风。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有办法对付他。

眠保持无我的境地发出攻击,鼬则是以流畅华丽的动作接连躲过。

接下来要洞察敌方的心理。

敌人为什么主攻要依靠「睡眠」的术呢?

敌人在睡觉的时候在想什么?

如果他是靠封印自我提高身体能力,很有可能连睡眠时的记忆都没有。假如这是事实,那么眠会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战斗中的所作所为。

当他醒过来时,对手已经倒在地上……

他为什么会需要这种术?

因为他很胆小。

他极度害怕受伤与伤害别人,所以才会借着睡眠来逃避。

若眠很胆小,应该也会恐惧一直沉眠不醒的睡眠。

为了要看清楚状况,他一定会醒过来。

必须趁这个时候一决胜负。

眠发动攻击,鼬华丽躲避,这种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由于一直没有进展,观众席也开始传出杂音。这时,那件事发生了。

眠忽然停了下来,稍微颤抖了一下。原本闭起来的眼皮打开了一点点。

两人的视线相交。

鼬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将查克拉灌注到眼睛里。

写轮眼。

他只发动了数百分之一秒。

鼬把胜负赌在那一瞬间。

他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在脑内仔细地刻划想像,并将那些想像灌进眠的瞳孔。

「噫!」

眠发出惨叫。

只在一瞬间醒过来的眠,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成功了……

从背后偷偷绕过去,用苦无割断眠的脖子。

鼬的想像连细部都描写得非常仔细,化为实际影像在眠的脑海中播放。

眠的喉咙被割断,死了一次。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活着,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已经无法像原本那样安心睡觉了。

鼬在接下来的数分钟之内依然躲避着眠的攻击,这时眠的眼皮又再次动了。

在那瞬间,鼬的视野染成一片鲜红。

这次的想像是挖开眠的肚子。

这种情况不断重复。

每当眠在想像中被杀掉一次,睡眠就变得愈来愈浅。

刺死、勒死、打死、毒死。

鼬用各式各样的手段不停杀害眠。

最后,眠终于没办法入睡。

只要一入睡,就会被鼬杀掉。

重复多次的死亡恐惧完全控制住眠。

「噫……噫……噫……」

对方的肩膀不断上下抖动,大口喘着气,甚至快要引发过度换气,全身不住发抖。

会场内的观众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晓得。会场里能看穿鼬使用了写轮眼的人,恐怕只有几个人而已吧。

鼬不断躲开攻击,眠的动作也慢慢变得迟钝,脸上冒出冷汗,并开始哭泣。

鼬从未对眠发动过任何一次实体上的攻击。

「救、救命啊……」

眠哀求似地呢喃。

他直接跪倒在地,开始大声哭泣。

「我……我不想要再死了。拜托,救救我……拜托!」

「胜负已分!」

主考官介入两人之间。

会场一片宁静。

这种状况太过匪夷所思,让每个人脑海里都一片混乱。

眠在被主考官抱着离开之前,一直处于半疯狂的状态,不停哭喊。他口中不停喊着不想死,让整个会场的气氛都为之冻结。

眠应该会放弃当忍者吧。

鼬就是给了他这样的恐惧。

忍者是这个世界上争斗的元凶。

只要少了一个忍者,就等于少了一颗纷争的种子。

把眠的心灵破坏到体无完肤,并没有做错。

现场的气氛也是一样。

飘荡在整个会场里的死亡气息,是鼬一个人造成的。面对这种无从理解的能力,各国的忍者应该清楚了解到鼬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力量了吧。

不可以与这个男人为敌……

愈多人这么想,木叶就愈不会被卷进战争之中。

用上写轮眼的幻术,必须要跟对手的视线交错才能生效。不过,只要能有效利用的话,就能像这样让不特定的多数人陷入名为「暗示」的幻术中。

一切都是为了让争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鼬打从心底感谢认可他参加中忍考试的木叶高层。

眠与主考官离开后,鼬也转头准备离开会场。

在一阵沉默之中,突然传来某人的掌声。

鼬擡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右半边被绷带包住的脸……

「志村段藏……」

鼬低声直呼他的名字。段藏则是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嘴唇上浮现出一种混浊、漆黑又扭曲的微笑。

「最近,我儿子升上中忍了。」

富岳在坐成一排同胞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他的儿子则是穿着木叶的背心,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恭喜!」

说这话的是八代。他平常就很细的眼睛现在瞇得更细,脸上露出微笑。这位富岳倚重的亲信开口祝贺之后,其他同胞也一齐出声道贺。

「你也向大家打个招呼吧。」

「是。」

儿子以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感的声音回答:

「接下来,我也会继续精进忍道,并下定决心为木叶以及一族献上自己的性命。请各位多多指教。」

鼬的这番话非常得体,完全让人感觉不出来他才十岁。讲完后,他便朝着同胞深深一鞠躬。

他在第一关考试中拿到的分数是历年以来的第二名,仅次于波风凑。在第二关考试中,虽然是独自参赛,但过关时间大幅刷新之前的最短纪录。

第三关考试,第一轮比赛由于对手弃权因此不战而胜。第二轮比赛的精彩表现,让高层认为他的实力不需要再参加第三轮比赛了,考试到此结束。

鼬以万分精彩的表现升上了中忍。

对富岳来说,即便鼬是自己的孩子,却也是个拥有惊人才能的忍者。有时候,富岳甚至会忘了他是自己的孩子,嫉妒起鼬天赋异禀的资质。

「如果有像鼬这种资质过人的忍者加入警务部队,宇智波在村子里的立场或许也能改善吧。」

一头长发的稻火高兴地说。富岳低头看着稻火富有光泽的黑发,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没有打算让鼬加入警务部队。」

全场为之骚动。

鼬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依然默默地望着半空中。

难道儿子已经发现了吗?

富岳起了疑心,但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询问鼬,便转换心情对同胞们说:

「我想让我儿子加入暗部。」

「暗部……吗?」

八代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反感。

富岳没说话,用点头代替回答。

「我们警务部队和暗部,在木叶治安的问题上可是已经起过好几次冲突了啊。」

「这种事情我是最清楚的。」

八代的口气好像在责备他一样。富岳出声打断了他。

为了维持木叶忍者村的治安,因而以宇智波一族为主体,设立了木叶警务部队。目前由富岳担任队长,现在依然不分昼夜地替木叶忍者村工作。

也就是说,警务部队就是木叶忍者村的警察机关。

但是,村子里还有另一批治安维持部队。

那就是暗部。

暗部由具有实力的忍者组成,是火影的直属部队。在村子内外的重要任务几乎都会出面。

在村子里发生的重大犯罪,会由警务部队移交给暗部处理。

并没

有一条明确的界线,规范哪里是警务部队管辖的范畴,哪里是暗部的搜查对象。就现状来说,经常由火影来判断,每次的搜查型态都会变动。

因此,警务部队和暗部常常起冲突。每次富岳都站在警务部队的前面,跟火影及暗部进行交涉。对警务部队和暗部之间的龃龉最为清楚的人,就是富岳。

南贺神社的本殿,笼罩着一股不平静的气氛。

里面有批判暗部的人、想要推测富岳真正意图的人,以及抱怨木叶没有好好对待宇智波一族的人。

每个人心中的愤慨不满一口气爆发出来。

「听我说!」

富岳大喝一声。

本殿陷入一片宁静,充满不知该朝何处发泄的杀气。

富岳似乎在斟酌遣词用字,缓缓地开口发言。

「我了解大家的心情,我的心情也跟大家一样。正因为如此,才要让鼬加入暗部。我希望我儿子能够担任村子和一族之间的沟通管道。」

所有人屏住了气息。

「大家也知道,暗部『根』的成员正在秘密监视我们的聚落。既然如此,我们也要有人去监视村子。」

「你是说,那个人选就是鼬?」

面对八代的疑问,富岳点了点头。

同胞之间传出一阵骚动。

「大家明明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伙伴……」

一阵像是耳语般的声音传出。

这句话刚好抓准了全场陷入瞬间静寂的时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声音的主人就站在富岳的旁边。

鼬低着头,像是要避开大家的视线一样,一脸惆怅,什么话也不说。

「你刚刚说什么?」

八代问道。

鼬依然垂下眼睛,没有特别针对哪一个人开口,只是淡然地说:

「千手一族和木叶的人们,都是村子里的同胞。这点是不会改变的……我觉得还是不要造成多余的隔阂,做出引发纷争的行动比较好。」

笼罩在现场的杀气变得更加浓烈。

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却没有理会,继续说:

「如果对方做了什么,我们就会还以颜色。假如对方杀了我们的人,我们就复仇。纷争就是这样开始的。」

「你是在替木叶说话吗?」

「如果用『站在哪一方』的角度去看待事物,就无法综观大局。」

「你这家伙!」

八代勃然大怒,站起来想要揪住鼬的领口,不过富岳阻止了他的亲信。

「队长!」

八代大吼,声音里含着愤怒。

「冷静一点。」

「可是!」

「别说了,我叫你冷静!」

八代刻意重重地叹一口气,坐了回去。鼬则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持续默默地低头站着。

「鼬,跟大家道歉。」

全部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默默无言的鼬。

「我也能理解你想说的话,但理想和现实不同。你说的只不过是理想。这种冤冤相报的情况,确实会引发纷争与战争。不过你现在还小,无法体会受到虐待的人真正的苦境。只要想到宇智波一族自从村子创设以来一路被逼到多么痛苦的立场,就不会随便说出那种轻率的话。」

「我也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我认为自己能理解一族的苦境。」

「那你就道歉啊!」

八代对他大吼。

鼬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惆怅的表情,眼睛缓缓移向八代身上。

「对不起。」

鼬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富岳清楚听见儿子心中发出的痛苦悲鸣。鼬想要避免纷争的心情,他也非常能够体会。然而,他也一样能体会同胞们心中的不满。不,富岳自己以木叶忍者的身分出生到现在,人生中也经历过好几次沉痛的经验。

只因为他是宇智波一族,就被排除于村子的中枢之外。

他年轻时所怀抱的梦想,就因为是宇智波一族,便被残忍地打碎。

火影……

这恐怕是不会再有机会能实现的虚幻梦想。

「详细情形回家再讲吧。」

富岳用只有儿子听得到的声音,对鼬说道。

鼬并没有回答。

「鼬学长!」

一阵高亢刺耳的声音叫住了鼬,他便转过头去。

黄昏时,木叶忍者村的街道上挤满了人。鼬为了办理升中忍的手续,去了火影办公室一趟,目前正在回程的路上。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眼熟的少女。对方的年纪比鼬还大。

她在半个月以前,曾经是鼬的伙伴。

「我是希姆卡。凉风希姆卡。」

少女似乎看穿鼬疑惑的心情,便自己报上姓名。这时鼬才第一次知道她姓凉风。

「恭喜你升上中忍。」

「谢谢。」

希姆卡的年纪比较大,但鼬比她先当上忍者,是她的前辈。这种复杂的立场,让鼬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要用敬语比较好呢?还是说用平常的口气就可以了?经过一阵苦恼之后,鼬选择用「谢谢」来回答。

希姆卡没有发觉鼬的苦恼,用充满光芒的眼神看着他。

「学长,你在中忍考试创下了惊人的成绩,我很尊敬你!虽然时间短暂,但能够跟你在同一个小队工作是我的荣幸!」

他并不是为了被人夸奖或称赞才战斗的。

鼬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比较好。

「那个不爱说话的伙伴,现在还跟妳在一组吗?」

「你是说杨枝吧。」

印象中确实是这个名字。

「差不多在鼬学长决定要参加中忍考试的同一个时期,杨枝也转调到了别的地方,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转调?」

「据说是突然转调的,连跟我们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么突然转调,连打声招呼的时间也没有,是怎么回事?

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是暗部。

但是杨枝成为下忍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在和杨枝一起运行任务时,他也不记得对方有什么特别惊人的表现。

「现在我和祐麒老师还有两位新伙伴正在努力当中!」

鼬望着口气愉快的希姆卡,心里暗自记下杨枝这男人的名字。

「最近,你偶尔来我这里的时候,一定会在最后提到宇智波鼬的事啊。」

蒜山说完之后,坐到火影的椅子上开始抽烟。段藏则是文风不动地站着,往蒜山看去。

他曾经提醒过蒜山,抽烟会让身体染上气味,忍者不应该抽烟。当时蒜山笑着回答说,火影不会担任潜入任务,所以没关系。

段藏指的并不是现实的状况。

而是心态的问题。

不管是火影或是下忍,忍者随时随地都不能忘记要作战。如果处于不能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蒜山身上的烟味就是最容易被敌方锁定的目标。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

蒜山并不知道段藏心里想着这些。他把烧完的烟灰敲进桌子上的烟灰缸,再从放在身边的盒子里取出新的烟草,塞进烟管中点火。袅袅烟雾散布在窗外吹进来的风中,刺激着段藏的鼻子。虽然段藏讨厌这种气味,却完全没有把心情展现在脸上。

蒜山是段藏从下忍时代就「认识」的人。

段藏没有用过「朋友」这个词。朋友是人类虚假感情之下的产物。因为动了想要依靠对方的卑鄙念头,才会使用「朋友」这个词。段藏从来不想依靠别人,也不想被人依靠。因此,他也从来没有讲过「朋友」这种天真的词汇。

蒜山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望向段藏。

「你说得没错。鼬升格后的五个月,非常完美地达成了每一件任务。他在派下忍出任务时,也掌握了每一个忍者擅长的领域,发出的指示也非常精确,完全不像十一岁的孩子。他交上来的报告书不仅格式正确,也整理得非常仔细。」

「他当下忍的这两年,对鼬或是村子来说,果然都是一件损失啊。」

「只要把那两年当作是必要的经验就好了。」

蒜山这个人常常会用乐观的态度来思考。这一点,让他在位于太阳底下的忍者之间获得了信任与人望。但忍者原本就是潜藏在黑暗中的人物。段藏一直觉得在村子里设下暗部这种组织,把忍者分为阴阳很可笑。

「对了……」

蒜山把烟管的灰敲进烟灰缸,稍微休息了一下,接着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感觉长时间做文书工作好累啊。」

「这是你的工作。」

「你不稍微勉励我几句吗?」

「你刚刚话才说到一半,继续说下去吧。」

段藏的态度让蒜山不知如何回应。蒜山哼了一声继续说:

「宇智波富岳提出了一个有趣的申请。」

富岳……

警务部队队长面无表情的样子,浮现在段藏的脑海里。

「他希望让鼬加入暗部。」

听到蒜山这番话的瞬间,段藏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甚至让他高兴地想要跳起来。不过他没有笨到会把这种感情表现出来,只回答了一句「这样啊」,等待对方说下去。

「富岳说,鼬的能力恐怕没有办法在警务部队中尽情发挥。并不是因为鼬是自己的孩子才这么说,就算从客观的角度来看,鼬身为忍者也拥有稀有的才华。引导孩子进入能充分发挥自己才华的地方,也是为人父母的责任,所以他才会问我能不能让鼬加入暗部。」

蒜山的瞳孔一片黑暗,朝着段藏看过去,视线中似乎在窥探对方的神色。

他的话还没说完。段藏打算等蒜山全部说完以后再发表意见。

「焰还有小春都非常反对。他们说暗部是火影的直辖部队,怎么可以让宇智波一族加入,还问我是不是忘了第二代火影设立警务部队的初衷。」

「警务部队是为了把宇智波一族赶出村子中枢而设立的。」

「嗯……」

蒜山叹了一口气,把烟草塞进烟管,这是第三次了。

「你能不能至少在说重要的事时别这么做?」

蒜山仿佛被父亲斥责的小孩子般,一脸不服气地耸了耸肩,把烟管放在桌上。

「最后他们甚至擡出了你的名字来反对,说就算自己同意,也不知道你这个打从心底讨厌宇智波的人会怎么说。」

焰与小春是木叶的顾问。

他们也是段藏从小「认识」的人。

在激烈的大战中,许多伙伴接连死去,那是最残酷的时代。有些老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华,也没有特别起眼,就是因为运气好才活了下来,顾问这种名誉职位正适合他们。能有这种职位,他们应该要觉得感激。

如果不借用具有强大势力或发言力之人的力量,他们连坚持己见都办不到。

「你果然也……」

「让他加入也不错啊。」

蒜山原本应该是觉得段藏一定会反对吧。他稍稍睁大了眼睛,眼中浮现猜疑的神色。

段藏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

倒不如说,富岳这次提出的要求正合他意。

段藏原本就希望鼬能加入暗部。

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他都要让鼬加入。

为了实现自己的宏愿,宇智波鼬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之前甚至还担心,如果自己推荐鼬加入暗部,反而会让富岳起疑,导致对方坚拒让鼬加入。富岳这次亲自提出要求,除了幸运以外,没有第二句话可以说。

「我本来以为,就算你特别照顾鼬,也还是不愿意让他加入暗部。」

蒜山的视线毫不客气地打探他的心思。段藏以大方的态度面对蒜山的眼神,并开口回答:

「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忍者。对村子有益的棋子,就算是宇智波一族的人,也不能放任他在外面乱跑。」

「真像是你会做出的回答啊。」

第三代火影深深点了点头,似乎是要让自己接受这个答案。

「既然你答应了,我也不会反对鼬加入暗部。要解开村子和宇智波之间的争端,首先必须要从解开年轻人之间的心结开始。希望让鼬加入村子中枢这件事能成为契机。」

段藏并没有打算赞同蒜山乐观的思考。但无论原因为何,火影接受鼬加入暗部这件事,对段藏来说非常值得庆幸。

「但鼬才十一岁,必须要让人信服让他加入暗部这件事。」

「为了让他加入暗部,要出个任务给他啊。」

「是啊。」

「这个任务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

休息……

鼬冷静地看着放松时的自己。

泉美走在身边,脸上绽放着笑容。

他升上中忍之后,已经过了五个月。

由于鼬一直没有休息,村子很担心他,便命令他休一个礼拜的长假,逼他休息。

他父亲听到这件事以后点了点头,觉得时机正好,叫他在休假时也暂时停止跟止水修练。

鼬在这之前,都不知道除了任务与修练以外,有什么事可以打发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到了风平浪静的大海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就算想要睡一整天,但为了任务而锻炼的身体,在天亮时乌鸦鸣叫前就会醒来。他没有办法,为了杀时间,只好陪六岁的佐助玩或是修练,为进入忍者学校做准备。

佐助真的长大了……

到昨天为止,他还只会在地上爬,讲几句不成句子的话,但现在已经可以流利地跟其他人对话。他一边喊「哥哥、哥哥」,一边紧紧跟在鼬后面,不停讲着自己的事。

平常都不在家的哥哥愿意陪自己玩,让佐助高兴得不得了。

鼬像这样陪佐助玩了三天左右之后,父亲开口叫他去外面跟同年龄的人讲话。

『你累了。偶尔也要好好享受休息,这样你就不会再说出那种话了。』

那种话……

父亲指的是在南贺神社发生的那件事。

自己对那些一直说村子坏话的同胞们感到反感,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鼬到现在还在后悔。对于狂热者,不管说什么也派不上用场。

然而,他当时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完全没有任何虚伪。自己愈憎恨对方,对方也会愈憎恨自己。然后,争端就此产生。他能了解一族的苦衷,但抱持着憎恨到底有什么好处?

鼬的这些想法,都被父亲的一句「你累了」给打碎……

「欸,你有在听吗?」

高亢的声音在脑里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鼬愣了一下之后,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泉美蹦蹦跳跳地走在身旁,眼神一直盯着他。

「走路不看前面很危险喔。」

「嗯。」

她回答的语气也跟脚步一样轻快。

「要不要在那里休息一下?」

泉美说完后,指着出现在前方的茶店。

他们走出一族的聚落,目前位于村子的中心地带。鼬并不担心自己和她走在一起的样子被人看到。

他正在和朋友散步。

并没有其他意图。

「不好意思,我们有两个人。」

这么说的泉美坐在店外铺上红布的长椅上。

鼬也坐到了她的旁边。

「来了。」

从店里传出一个令人熟悉的声音。

「啊啊!这不是鼬吗!」

这个充满方言腔调的声音,是鼬从前的伙伴。

「新子。」

「好久不见啦。」

鼬成为下忍以后,一开始被分配到第二班,她就是当时同一个小队的新子。天马在任务中丧命后,新子认清忍者的现实,辞去了下忍的工作。这件事鼬也知情。

「我在这里工作。」

「这样啊。」

看到比他们两个年纪还要大的新子以亲切的口吻跟鼬讲话,泉美提心吊胆地在旁边观望。

「嗯?她是你女朋友?」

新子把两杯茶放在长椅上,眼神闪闪发光地问道。

「是朋友。」

「啊!刚刚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听到新子这番揶揄的话,泉美吃了一惊,身体大大抖动了一下。看到她这个样子,新子笑了出来,接着转头望向鼬说:

「听说你升上中忍啦,恭喜。」

「谢谢。」

从刚刚新子说完那番话之后,泉美就一直低着头,变得很安静。

「我放弃当忍者,果然是对的。」

新子把端茶过来用的托盘抱在胸前。

「虽然这跟天马的死也有关系,但我之所以放弃当忍者,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我?」

「在近距离看着像你这样的天才,就能清楚看见自己才能的极限。我突然觉得很难过,觉得继续当忍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隔天就辞职了。」

新子爽朗地笑道。这时,店里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在叫她。

「那你们就好好休息吧,等决定好要点什么的时候我再过来。」

语毕,新子走进店里,消失在他们面前。

「鼬果然很厉害……」

看到新子离开现场,泉美依然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我的才华没有厉害到可以阻断别人的忍道。」

「可是妳今年要从学校毕业了吧?」

泉美十一岁,所以是提早一年左右毕业,并不是没有才华。

「这算不上是什么才华啦。」

泉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惆怅。鼬看着她,心中感到一丝微微的喜悦。

新子不当忍者的缘故,有一半是自己造成的……

这代表鼬的力量让一个忍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要少一个忍者,就会少一个争端。

新子对他说的那番话,多少证明了他走的这条路没有错。

「我有事想问妳。」

泉美擡起头看着鼬,眼中微微泛着泪光。

「妳为什么会成为忍者?」

「咦?」

「成为忍者,开始进行实战之后,一定会尝到许多痛苦。像妳这样的女孩子,不需要去承受那种痛苦。」

「因为我爸爸是忍者……」

「妳就为了这种理由成为忍者吗?」

「当然不只这样。」

泉美以肯定的口气回答,长睫毛底下的黑色眼珠,隐隐透露出一股怒气。鼬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跟喜欢的人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不能够有这种想法吗?」

泉美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改天见。」

泉美转头对鼬笑了一笑,泪珠从眼中滴落。她直接转身背对鼬往前走,头也不回地离开。

「怎么了?你害她哭了吗?」

新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鼬的背后,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既然妳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到这个程度,应该可以重新当忍者吧?」

「我绝对不要!」

「我已经听富岳说了。」

段藏用阴沉的眼神看着鼬,对他说道。鼬则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段藏说话。

段藏率领着有别于火影直属暗部的组织,这里是他的房间。

根……

这是段藏率领的组织之名,也算是暗部其中的一员。但「根」和蒜山直属的暗部连指令系统都不同。

这个叫做「根」的组织,会在村子里寻找特别优秀的幼童,把他们带来从小培养,成为在暗中维持村子治安、忠实运行黑暗面工作的菁英集团。

鼬也是被段藏找来这里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村子里大部分的人甚至连有「根」这个组织都不知道。段藏从蒜山年轻时就是他的左右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就像是管理台面上暗部的行政官一样。

在这栋房子的最深处,是段藏的房间。村子的最北端有一座悬崖,上面的石头刻着历代火影的脸孔,叫做火影岩。这栋房子就位于悬崖的山脚下,表面上是储藏与任务有关的文档数据的仓库,平常不会有人来这里。

暗部要出任务时,会从村子的后门离开,后门就在这栋房子附近。

就算是正中午,这里也不会被太阳照到,是一个很阴暗的地方。他们正位于这栋房子里最深处的一个房间。虽然才刚过中午,但房间的四周都点起了巨大的蜡烛。

段藏的脸孔浮现在摇曳的火光当中,宛如凝视着黑夜的佛像,释放出一股艳丽的妖气。如果是个性胆小的人,光是待在现场,恐怕就会流着眼泪蹲在地上了吧。

「我应该可以当作你已经答应要加入暗部了吧。」

「是。」

听到鼬简洁的回答,段藏的嘴角稍稍勾了起来。他像细线一般的眼睛,正紧紧盯着鼬,视线锐利到令人害怕,仿佛连鼬的每一口呼吸、每一根头发细微的摇动都不会错过。这让鼬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正在跟敌人处于战场上。

「关于让宇智波一族加入暗部的事,高层有些反对意见。」

在这里,黑暗依然缠绕着鼬。

在一族的会议中,父亲他们的怨恨。

以及村子里的忍者们对宇智波的偏见与歧视。

只要待在木叶,身上就会缠绕着黑暗。

正因为如此……

他才要加入暗部。

这并不是父亲的命令。

而是鼬自己的意志。

在村子里,只有被选上的忍者才能加入暗部,这是一支菁英部队。若能在这里崭露头角,想要在村子中枢创建起稳固的地位也就不是梦想。

为了改变村子的现况,他必须变得有权有势。

只要成为火影,就能够改变一切。

宇智波一族的第一个火影……

为了消除全世界的纷争,鼬一路走来,终于慢慢看见明确的目标。

先加入暗部,于其中崭露头角,在村子中枢确立地位,再来成为火影。成为火影以后,就能消除村子对宇智波的偏见。

鼬的梦想并没有在这里结束。

成为火影之后,就能够跟其他村子的有力人士频繁会面。如果能跟其他村子的忍者合作,应该就能解除忍者之间的冲突。

让这个世界所有的忍者消失。

忍者消失之后,领主们也会失去开战的力量。

在这之后,就是没有战争也没有纷争的世界。

对鼬的梦想来说,暗部和火影只不过是途中的阶段罢了。

首先要踏出这一步——

加入暗部。

他现在已经没时间去理会村子高层和暗部成员的反感。他打算要消除一切抵抗。

「为了要表现出你是个适合担任暗部的男人,你需要创建『功劳』。」

「就是要出任务的意思吗?」

「没错。」

段藏就像个人偶一样,一动也不动。

鼬也连一根手指都没动。

他感觉要是自己身体稍微摇动一下,就会连心底都被对方看透。

两人之间默默展开一场暗斗。

「我会负责派任务给你。」

既然是段藏负责派任务,就代表这是不能见光的黑暗任务……

鼬早就已经做好觉悟。

他用蕴含强烈意志的眼珠,持续凝视着段藏。

「有一个男人在暗部里面……」

开始进入正题了。

「他三十四岁,从你的角度来看,应该算是个老忍者吧。」

段藏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不知道他这番话是讽刺,还是想开玩笑。

鼬没有打算做出反应。

一段沉默之后,段藏再次开口:

「虽然他没有你那么厉害,却也是从小就展露才华,顺利经过下忍、中忍等阶段。当他升上上忍的同时,也加入了暗部,但是……」

段藏讲到一半便停住,四周的灯火也一齐摇动了起来。

「最近我们得知他跟雾忍者村有暗中联系。」

背叛者……

他大致知道这次的任务是要做什么了。

「在村子里面,也只有一部分的人知道他跟敌国私通。」

「我的任务就是去解决那个男……」

「听我说完。」

段藏用冷硬的声音制止了鼬。

「隶属于暗部的忍者,会刻意不让村子里的人知道自己的职务。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上忍,过着平凡的生活,有一个太太,以及三岁和一岁的孩子。」

段藏想灌输什么想法给自己?

鼬在心里问道。

是要告诉自己接下来要杀的人也有家人,借以做某些测试吗?如果段藏说这番话,是在怀疑自己会流于私情而影响任务,可就大错特错。

「假使没有跟雾忍者村私通,他也很有能力,深受火影信任,是个了不起的忍者。」

从段藏口中说出「了不起的忍者」这句话,让人觉得太过虚假,没有真实感。鼬知道,段藏自己也了解这种事,所以才会用讽刺的语气来说。鼬所经历过的事,比普通的十一岁小孩还要深刻好几倍,这种程度的心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如果放过背叛者,就没办法管理村子。」

「我知道。」

段藏太过拐弯抹角,让鼬的语气开始有点不耐烦,但他说出口之后,就开始对自己的轻率感到后悔。鼬生气和后悔的情绪,恐怕都已经被段藏看穿。虽然他看透这点,却完全没有表现在态度上。

段藏在木叶的暗影中一路走到现在,他深不见底的黑暗让鼬非常厌恶。

「对于敏锐的你来说,这些话应该很拐弯抹角吧。抱歉。」

「不会。」

「然而,这也是因为我想让你了解这个男人的情况。」

鼬想问为什么非得要让自己知道这种事不可,却没有说出口。

「杀了这个男人。」

「遵命。」

鼬立刻回答。

无论他有没有家人,是不是优秀的忍者,背叛者就是背叛者。

这是任务。

无法拒绝。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不过我认为你最应该待在暗部。」

段藏站了起来。

「我允许你带一个同伴运行这个任务,人选就交给你来决定,带着最信任的人去吧。」

段藏绕过面前的桌子,慢慢走近鼬。

「和平其实是一件麻烦事。」

段藏站在鼬面前说道。他的眼神往下看,盯着那位老成的少年不放。

「要创造和平很难,要维持和平则更加困难。」

鼬觉得段藏有点自我陶醉。

「人需要吃东西。一个人在当天吃完晚餐时,同时也有别人正为吃不到晚餐所苦。有人获得,别的地方就有人失去。这种些微的不平衡,会慢慢地让安稳的日子扭曲变形。」

鼬的脑海中浮现出在南贺神社聚集的宇智波一族。

他心想绝对不能让段藏发现自己心里出现细微的动摇,于是闭起嘴唇咬紧牙关。

「在平和这种虚像的影子里,一定会有痛苦的人,背负着

黑暗的人。忘了那些人、只贪图和平的存在,其实应该是最该被唾弃的人吧,你不觉得吗?」

一阵令人作呕的臭味侵袭他的鼻腔。鼬发现那是段藏呼出来的气息之后,一直在忍耐。

「平稳的角落出现破绽,必须要有不带一丝感情的人去消灭。否则,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刻能得到安宁。」

段藏说,在这个村子里进行那种任务的人,就是暗部,就是「根」。

「以前,我曾经说过你面带凶相。」

鼬还记得。

那一天是他从忍者学校毕业的日子。

「你的人生会时常伴随着骚乱。正因为如此,你才必须要具有能亲自斩断因缘的强大力量。」

「你的意思是,暗部正是我可以获得强大力量的场所?」

脸孔右半边被绷带包覆着的段藏,用力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叫做闻一知十。你则是闻一知百,不,应该是千。但是这种聪明反而会让你痛苦。」

「我并不觉得痛苦……」

「不要在我面前隐藏自己。」

段藏说完之后,手搭上了鼬的肩膀。他的手非常冰冷,让鼬几乎要打冷颤。

「你的愿望是想要达到真正的和平,追求没有纷争的世界。这个愿望会让你痛苦。」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

段藏睁大了眼睛。一片又深又黑的暗影,出现在鼬面前,几乎要把他给吸进去。

「能带来真正和平的人,就是具有这世界上最深的黑暗的人。我想,如果是你,应该能成为这种人。」

段藏的嘴角露出邪恶的微笑。

「来我的身边吧,宇智波鼬。」

这片暗影释放出不可思议的魅力,鼬想要逃开,在本能开始思考之前,就先选择别过了脸。

「暗杀吗……」

止水听完鼬的话,发出喃喃自语,就像是要自己再确认一次一样。

他们站在只有彼此知道的悬崖上。虽然是面对面,但止水没有看着对方,而是面朝斜下方,陷入思考当中。

「当他说叫我带一个最信任的人去时,我就想到了你。」

「小日向无界是个厉害的忍者。」

有「瞬身」外号的止水,现在已经成长为木叶中名列前茅的忍者。他说完之后,再次陷入沉思。

「你跟暗部无关,我知道不应该拜托你这件事,不过我不认识暗部的人,也没办法拜托其他人参加这个任务。」

「因为你不擅长与人相处啊。」

止水说完,露出了微笑。

小日向无界就是段藏叫鼬去暗杀的那个男人。他们家是日向一族的远亲,可是在好几代之前就分家了,因此他并没有白眼的血继限界。

「想不到他竟然暗地里跟雾忍者村联系……」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是暗部,同时也会以上忍的身分完成一般任务,是个干练的家伙。火影也很信任他,在需要保护领主时,都会以暗部的身分随行。」

这么说来,在被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袭击时,他也在现场。鼬知道当时除了旗木卡卡西之外,其他暗部都中了面具男的幻术。

无界就在那些暗部里面。

「你有听说他不擅长应付幻术吗?」

「我没有跟别人讨论过村子里伙伴的弱点。」

这是当然的。鼬很后悔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不过,我知道他擅长的术是什么。」

止水擡起头来看着鼬。好朋友眼里的光芒,隐含着一种不安的影子。跟止水长年相处的鼬,马上就知道那是他下定决心的眼神。

「无界擅长体术。」

鼬也大概猜到了。

如果去追溯无界的血缘,就会追溯到日向一族。

日向一族在木叶忍者村中也是少数的名家大族之一。

假如往上追溯血缘,甚至可以追溯到忍者之祖六道仙人。他们的血继限界「白眼」,是可以跟宇智波的「写轮眼」相提并论的瞳术。白眼能够看穿查克拉的管路「经络」,借由切断敌人的经络来封住查克拉。白眼的视野扩及全方位,可以说是没有死角。

日向一族会使用体术来封住经络。

他们的体术叫做柔拳,能够让自己的查克拉流向跟存在于万物之中的查克拉同调,动作以圆形为基础,发动连击,从身体内部破坏对方的内脏及肉体。虽然柔拳是日向一族的秘传之术,但身为分家的小日向家有传承到其中的一部分也不奇怪。

「他用的是柔拳吗?」

对于鼬的问题,止水点了点头回答:

「如果不让他靠近,我能占到优势。」

「无界的功夫相当强,我不认为他会让你保持距离作战。」

止水的脑海里,似乎已经开始进行跟无界的假想战了。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啦。」

朋友的拳头搥向鼬的胸口。

「除了我以外,你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吧?」

「嗯……」

「只要加入暗部,就能接近村子的中枢。如此一来,你对一族来说,就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鼬在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止水和鼬有着同样的志向。

他们为了一族的和平,甚至可以不惜性命。

每个月在南贺神社秘密进行的会议,气氛变得愈来愈糟糕。鼬和止水认为,大家对于村子的愤慨已经到达了极限。

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大家的反感爆发。

这是他们两人一致的想法。

如果一族造反,就会让村子卷入纷争。

之前的大战加上九尾来袭。

村子已经撑过两次的危难,终于可以开始创建平稳的社会。

假使宇智波一族在这时造反,村子将会再次笼罩于悲伤与死亡当中。

宇智波一族中唯一的暗部……

止水说得没错,鼬一定会成为族里无可取代的存在。

「你能成为暗部,也是我的梦想之一。」

「梦想?」

「我的梦想是希望宇智波一族和村子可以成为真正的同胞。为此,族里必须要有人能够跟村子中枢产生深刻的联系。那个人要能够将一族的苦恼与希望直接传达出去。你进入了暗部,就能完成这个任务。你比任何人都还希望一族能够保持和平,一定能顺利达成任务。」

鼬轻轻点了点头。止水看到以后,表情瞬间开朗了起来。

「我是隶属于村子的上忍,你是暗部的一员。我们两人都不属于警务部队,可以站在客观的角度观察一族。」

「父亲和其他同胞都把自己关在壳里,导致他们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鼬……」

止水叫了朋友的名字,仿佛要将胸中的苦恼一吐而尽。

「一族的人把自己关在狭窄的世界中,不去看外面的世界,认为自己之所以无法改变命运,都是村子的错,让心中的怨恨愈来愈大。都是村子不好、都是火影大人不好、都是千手一族不好。他们只会这样讲,而不去看自己的脚边,但是……」

止水睁开眼睛,凝视着鼬。

「你不一样。」

听到止水这番话,鼬屏住呼吸。

「你总是靠自己的力量开拓命运。你只花一年就从忍者学校毕业,靠自己一个人通过中忍考试,现在还打算要加入暗部。你并没有把自己的命运归咎于一族之上,没有因此放弃。」

真的是这样吗?

鼬也不太清楚。

他觉得自己只是拚命在该走的道路上向前奔跑而已,之后他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如果是你,就算要当上火影也没问题……」

止水微微一笑。

「我相信,你能够成为宇智波一族第一位火影,彻底斩断村子与一族之间的纠葛。」

鼬的胸中开始剧烈跳动。

成为火影这个梦想……

他从来没有跟其他人讲过这个梦想,就连自己独一无二的好友止水都没有。因为他怕一旦说出口,就会让这个梦想消失,所以才不跟任何人讲。

这个梦想从止水口中说出,传到自己的耳中。

惊讶和欣喜的情绪,一口气涌上了鼬的胸口。

「我会永远做你的好朋友。」

「止水……」

「我很期待,不知道你接下来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鼬心中有一股热热的东西将要涌出,但他拚命把这股情绪压抑下去。在至今为止的人生当中,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鼬认为身为忍者绝对不可以暴露出自己的感情。

不……

只有一次,他曾经在别人面前哭过。

那是他四岁的时候。

父亲把他带去战争刚结束后的战场。在豪雨之中,他看到尸骸被抛弃在战场上,堆积如山时,眼泪便不停地流了下来。他现在仍然记得,当时为了不让父亲发现自己在发抖,而拚命地压抑颤抖的身体。

在那之后

,鼬没有任何改变。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应该要避免争端。

绝对不可以再次引发战争。

四岁的鼬淋着雨哭泣,在心中下定决心。

为此,他才加入暗部。

为此,他才想要当上火影。

「我们上吧,鼬。」

听见朋友可靠的声音,鼬的心中充满感谢,用力点了点头。

在宁静的森林中,他的心脏不停雀跃地脉动。

鼬用肌肤感受弟弟成长后所发出的稚嫩气息,同时独自躲在大树背后,露出微笑。

捉迷藏……

虽然这对鼬来说是个游戏,但对佐助来说可是认真的比赛。

「哥哥跑哪里去了呢……」

佐助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鼬则是以欣慰的表情看着他。虽然鼬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太孩子气,却还是用尽所有忍者技术,完全掩盖住自己的查克拉和气息。刚满六岁的小孩子,应该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找到他才对。

任务结束后,他还来不及脱下鞋子,就被带到南贺神社四周的镇守森林。

弟弟在数天后就要进入忍者学校。佐助非常努力,希望自己能在入学之前多少累积一点忍者的能力。

鼬觉得这么可靠的弟弟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他也很惊讶自己竟然会这么疼爱佐助。

鼬从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佐助在他四、五岁时出生,这是最会跟父母撒娇的年纪,不过鼬当时却已经察觉自己今后该走的路。为了创造没有争端的世界,他要成为优秀的忍者。为此,他开始思考有什么条件是必要的,并逐渐达成。所以,在弟弟出生时,他也从不觉得父母被弟弟抢走。

看到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存在诞生,他心中只有高兴的情绪。随着佐助的成长,鼬对他的疼爱也变得愈来愈深。

看到无条件仰慕自己的弟弟,鼬觉得自己必须要按照佐助所期待的方式活下去。他要让佐助能以哥哥为荣。这种想法成为他驱动自己前进的力量。若他只有一个人,绝对无法产生这种动力,佐助却推了他一把。

鼬对弟弟只有感谢的念头。

「哥哥!」

佐助出声大喊,声音中蕴含一股不耐烦的情绪。由于他一直找不到鼬,因此开始生气。

「真拿你没办法……」

鼬用佐助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口气就像是在对佐助说话一样。之后,他稍微释放出一点查克拉。

「唔!」

原本向四面八方张望的佐助突然僵住,身体大大抖了一下。

他察觉到哥哥的气息了。

鼬嘴角的微笑变得更加鲜明。

这种细微的查克拉波动,一般小孩子绝对无法察觉。

佐助却清楚地察觉到。

他非常有忍者的天分。

「我在这里啊,佐助。」

鼬又开始喃喃自语,宛如在对佐助讲话。

脚步声直直地朝向这里。佐助愈靠近这里,脚步就愈轻快。弟弟小小的脚丫子踩着枯叶前进,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

他已经学会了消去脚步声的技术。

这样的话,就算现在马上进入忍者学校,也不会输给高年级生吧。

「找到了!」

佐助指着蹲在地上的鼬说道。弟弟俯瞰着哥哥,眼珠里浮现梦与希望的灿烂光芒。

「真是遗憾啊……」

话刚说完,鼬便化为烟雾消失。

是影分身。

真正的鼬在佐助的头上。

「啊啊!你太卑鄙了,哥哥!」

弟弟天真无邪地大喊,突然擡起头来。

「啊……」

哥哥坐在粗树枝上,低头往下看。佐助找到他了。

「呵呵……」

佐助的脑袋往上高高擡起,甚至让人担心会不会折断脖子。他的表情太过吃惊,让鼬不禁笑了出来。鼬虽然极少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感情,却能自然而然地对弟弟表达出自己的心意,真是不可思议。

「哥哥……」

佐助刚刚的气势不知道到哪去,他呆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

「被你找到啦。」

鼬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轻巧地从树枝上跳了下来,站在目瞪口呆的弟弟面前。

他原本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哥哥,却在无意间达成目的,这种意料之外的结果,让他越过不甘心的境界,陷入茫然若失的情绪当中。

「用、用影分身太卑鄙了啦!」

佐助总算回过神来,嘟着嘴巴抱怨。鼬则是满脸笑容,俯瞰着弟弟。

他心中一阵感慨,觉得弟弟真的长大了。

前一阵子佐助的身高还只到鼬的膝盖上方,现在已经超过他的腰部一个头了。

「你能察觉到我的查克拉,真是不简单。」

「我不久之后就要进入忍者学校,这种小事当然办得到。」

佐助并没有发觉,自己刚才察觉的查克拉,是微小到一般六岁小孩察觉不出来的。

「这样啊?当然办得到吗?」

「嗯。」

鼬刻意不去夸奖他。

觉得理所当然办得到并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人就会变得怠慢。若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应该要办到,就代表他知道自己还有不足之处。因为还有不足之处,所以不会去关注已经做得到的事情,也不会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有这种想法的人,就是时常朝着前方迈进的人。

鼬不想因为称赞了佐助,阻断他不向自己妥协的步伐。

这时,他忽然想起止水的话。

『你并没有把自己的命运归咎于一族之上,没有因此放弃。』

他也不想让佐助放弃自己的命运,不想让佐助受到一族的桎梏及黑暗的感情束缚,拒绝亲手开拓自己的命运。

佐助一定没问题。他有着自己没有的天真浪漫。段藏所说的凶相,也没有在弟弟的脸上出现。

鼬相信,佐助一定能超越自己。

如果是弟弟,被他超越也没关系……

虽然鼬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讨厌输的感觉。不然的话,他不会变成一个才十一岁就有人希望他加入暗部的忍者。

这种个性的鼬,认为若对手是自己的弟弟,就算输给他也没关系。

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感情的本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他确实是打从心底如此希望。

「差不多该回去了。」

「咦咦!再陪我玩一次啦!」

鼬对佐助招招手,佐助往前走了几步。

「原谅我,佐助。」

他用手指戳了佐助的额头。

「好痛!」

招手叫他过来,戳他额头。这一连串的动作在这之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但每次佐助都会老老实实地走近他身边,被他戳额头。弟弟这种老实的态度,让鼬的心灵感到很平静。

从佐助被戳额头时的反应,可以看到他这段期间以来的成长。

鼬第一次这么做,是在佐助三岁的时候。当时佐助还只会说只字词组,一直缠着鼬要他陪自己玩「好高好高」的游戏。鼬随手戳了他额头一下,他就放弃了。当时,佐助摀着额头哇哇大哭。鼬并没有打算要用力戳,但对三岁的弟弟来说十分疼痛。

到了现在,佐助已经可以忍受,只不过会稍微露出一点难受的表情。要说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看到他这样渐渐习惯外界的刺激,逐渐成长,鼬也感到很欣慰。

「我们回去吧,佐助。」

在夕阳之下,两人的影子并肩排列。

佐助的影子仿佛在追着鼬大大的背影般,一直没有离开鼬的身边。

他的脚一碰到树枝,马上跳到下一棵他看准的树上。这种动作不断重复。

他在逃跑。

鼬的身边有三个忍者,每个人都是他初次组队的伙伴。

鼬认识其中的一个人。

小日向无界。

就是段藏命令他去暗杀的对象。

无界指挥的小队由上忍和中忍构成,其中一个人在休假时受了伤,因此缺少一个人无法出任务。这时,鼬便以很快的速度补了进来。

从中忍在休假中受伤,以及自己被选去补缺这一连串的过程当中,鼬感觉得到幕后黑手应该是段藏。除了段藏派人让中忍受伤,刻意让鼬补进去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不然的话,暗杀对象的小队突然少了一个人,自己又被补进去,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不可能会发生。这想必是段藏发出的无言消息,意思是要鼬跟无界一起运行任务,多少先见识一下无界的本事。

「是我的错,对不起。」

跑在鼬身边的中忍,朝在眼前跳来跳去的无界背后说道。

「别在意。」

无界只淡淡回答一句,继续在树丛之间跳来跳去。

只要再稍微往前一段路,应该就能离开森林进到平原。

到了这里,国境就会出现在眼前,追兵的人数也应该会大幅减少

。现在之所以能开口闲聊,也是因为他们认为接下来就可以抵达国境。

无界采取的反应很正确。

这原本应该是一项简单的潜入任务。

大战结束之后,各村都维持着友好关系。不过有时会产生过度的交流,导致气氛变得不安稳。

木叶收到情报,得知砂忍者村和雾忍者村要私下缔结军事条约。

据说条约内容是——砂忍者村或雾忍者村如果跟其他村子开战,无论基于何种原因,双方都要站在同一阵线。平时则要拟定共同的假想敌,为了攻陷目标一起携手合作。

这是以战争为前提的密约。

现在的和平,是靠着位于五大国的各忍者村互相牵制,才能勉强维持下去。如果其中两国私底下联手,锁定同一个敌人开始行动,和平就会瞬间崩塌,充满斗争的日子又会再次开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要阻止这次的密约。

木叶忍者村获得情报,得知雾忍者村的代表要访问砂忍者村,于是派无界他们去侦察这次的会面,并详细调查密约的内容,向上层报告,任务只是这样而已。只要不被敌人发现,这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鼬一行人潜入第四代风影的房间,暗地里观察他们的会议。

他们只不过是交涉了一下砂忍者村与雾忍者村的立场,会议就结束了。但在鼬等人准备离开砂忍者村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伙伴中的中忍触发了用来防御入侵者的陷阱。

之后,他们四个人便头也不回地逃离。

现在正在想办法甩开追兵。

「国境就快要到了。」

无界说完之后,没有一个人回话。

「如果他们知道密约被木叶察觉,两国应该也不会轻率地继续下去。所以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无界对那个中忍说道。他自从踩到陷阱之后,就一直很在意。

鼬前方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他们离开森林,抵达平原。

四个人一同着地。

只要一口气穿越国境,应该就有办法逃掉……

「唔!」

鼬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无界停了下来,盯着刚才离开的那座森林,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根纸卷烟,并在烟头点火。

「您在做什么?」

鼬面朝无界的背后说道。队长突如其来的行动,也让其他两个队员感到很困惑。

无界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从裤子后面的口袋拿出一个银色的瓶子,将瓶口移到嘴边。一阵甘甜的味道随风飘了过来,让他们察觉刚才无界喝的是酒。

「队长!」

「好啦,你们先在旁边看着。」

他没有回头望向鼬,说完话之后抽起了烟。这时吹来一阵强风,让紫色的烟雾随风而去。砂忍者村大半的国土都是沙漠,不过到了国境附近,也开始出现不少绿意。无界稳稳地站立于大地上,青草轻轻拂过他的脚边。

「反正都被发现了,我们也没办法毫发无伤地回去吧,而且……」

无界转头过去看着鼬。

「难得闻名已久的宇智波鼬在这里,我也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功夫啊。」

这句话让刚才一脸困惑的两人,露出微笑。

「要来了。」

无界话才刚说完,众多人影便从森林里面跳了出来。

人数超过二十。

追兵马上就发现鼬一行人,展开包围。

「你们不要出手。」

无界把烟熄掉,放进便携式烟灰缸里,再喝了一口酒。

「你已经放弃抵抗,准备认命了吗?」

追兵里的其中一人说道。他的护额上刻着砂忍者村的标志。

「这个嘛……」

无界又喝了一口酒。这种太过猖狂的态度,让追兵开始警戒。

一道闪光出现。

无界用左手遮住脸,眼前传出尖锐的声音。

「啊啊啊,难得的酒就这样浪费了。」

无界扔掉酒瓶,上面插着苦无。

「这种时候你还悠闲地喝酒,真是有胆量啊。」

「因为我很迷恋酒和香烟啊。在战斗之前我都会这样做,用来提升我的兴致。」

「看样子,你似乎不打算乖乖地束手就擒啊。」

「当然啰。」

追兵一齐朝着无界发动攻击。

鼬他们站在旁边看,也有其他忍者朝他们攻了过去。鼬不得已只好摆出架势迎战,这时其他两个中忍伙伴架住他的双手,抱着他往其他地方跳去。

「你们做什么!」

「我们在这边只会妨碍队长。」

年长的中忍说道,同时跳过追兵的头上,逃离包围网。

无界发现那些追兵也跳了起来,准备要追过去。

「你们的对手是我啦!」

他以惊人的速度冲过去发动踢击,狠狠踢在追着鼬等人的追兵肚子上。

那个追兵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直接摔在地面上晕倒了。

无界也随之着地。

「开始吧。」

他的查克拉突然急速膨胀。

左眼的瞳孔消失,眼皮周围出现同心圆状的经脉。

是白眼。

这是只有日向一族相传的血继限界。

小日向家的人在好几代以前就从日向一族分出来,所以止水认为他不可能会有白眼。不过这时鼬的眼前却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

「我平常不让人看到这一招,但今天特别让你们见识一下。」

无界向那些追兵说道。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捕捉到了鼬。

「唔喔喔喔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要把查克拉蓄积在肚子底部似的。他稍微弯着腰,斜斜朝向敌方,左手往前伸了出去,右手则留在胸前。手并没有握拳,而是摆出手刀的架势。

「先干掉他!」

看似追兵首领的男人大喊。

二十人一齐攻向无界。

苦无在半空中四射。

刃如雨下,让对方无处可逃。

无界笑了。

他朝着这阵死亡之雨跳了过去。

「喝!」

轻轻地使出一记回旋踢。

无界扎实踢中眼前那支苦无的侧面,它被弹开之后撞向别的苦无,改变了另一支苦无的轨道。这种连锁反应愈来愈大,让许多苦无的轨道都接连改变。

他顺着回旋踢的势头,转过身来,用拳背攻击。

这道拳背攻击,又打中另一支新的苦无的侧面。

无界压低身体。

这次使出的是前踢。

他用鞋子的前端弹开刀刃的尖端。

然后,他的脚又往前方旋转。

用脚跟踢掉第四支苦无。

接着着地。

苦无之雨贯穿地面。

无界则毫发无伤。

无数漆黑的苦无插在草地上,但只有无界的脚边一点黑色的痕迹都没有。令人吃惊的是,他只弹开四支苦无,就挡下了这一阵死亡之雨。

鼬待在战场外面,心中暗忖,自己是否能做得到同样的事?

做得到……

不过,他是看过了无界的动作之后,才觉得自己做得到。如果光靠直觉,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成功。

「上啊!上啊!」

敌人显露出焦急的神色,大声喊道。

巨大的手里剑、刀、钩爪、棍棒等等……追兵各自拿起武器逼近无界。

之后,鼬看到非常流畅的动作。

无界就像在跳舞一样,躲开了敌人充满杀气的攻击。接着换成他发动攻击,扎实地命中敌人毫无防御的要害,一击打倒对方。

所有动作都毫无一丝多余之处。

他的体术精彩到让人看得出神。

他对一个人只消用一招。

发了二十招左右,场上就只剩下对方的首领。

「剩下你一个啦。」

敌人双手拿着长大刀,不住发抖。

「怎么样?你还要打吗?都变成这样了,我也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毫发无伤地回去啊。」

无界说完之后,从怀里取出香烟点燃。

「噫呀啊啊啊啊!」

对方的首领发出怪声——不知道是惨叫还是振奋气势的呐喊,同时冲向无界。

第一刀是从正上方往下劈去。

无界只稍微把身体往右挪了一下,便躲过这一刀。这时,对方顺势一刀横劈了过去。

鼬看到无界的左眼瞬间发出白色的闪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搞不懂吧?」

首领呆立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无界则是叼着烟说道。他稍稍举起左手,对方的刀刚好被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首领无论是向前推或往后拉,那把刀都文风不动,让他的脸上冒出了青筋。

「我不会只用一招打倒你的。」

无界低声喃喃自语,放开那把刀。他突然松手,让对方顿时乱了架势。

无界叼着烟,右脚往前一踏,额头几乎要碰到对方的心口。

「八卦二掌……」

无界的手掌接连对那个男人的肚子打了两下。

「八卦四掌。」

这次是四下。

男人快要晕过去。

「八卦八掌。」

八下。

对方的口中开始喷出血沫。

「八卦十六掌!」

对方从头到脚,同时挨了无界的十六掌。

那个男人就像被大风刮走的枯叶一样,轻飘飘地飞在空中,眼神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光芒。

这只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

无界把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身边倒着二十个以上的砂忍者村忍者。

他慢慢走向鼬的身边,左眼再次恢复了光芒。

「这是隔代遗传。就算找理由分出本家和分家,血缘依旧无法分离。只要有遗传因子,就会像这样显露出来。你可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这件事啊。」

语毕,他便把手掌放在鼬的头上。

鼬摇摇头,甩开他的手掌。

无界好像认为鼬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对待,于是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走回其他伙伴身边。

「要快点回去才行啊,孩子们还在等我。」

「你儿子的状况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无界耸了耸肩。

「最近他的状况不太好,我有点担心。要赶快回去,完成向火影大人的报告才行。」

「是啊。」

鼬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完全没有因为被当作小孩子对待而生气,只是没有时间去想那些琐事而已。

要靠止水和自己,两个人杀掉这个男人……

这恐怕会是一场艰巨的任务。

「好啦,我们走吧,鼬。」

无界转过头来,嘴角挂着笑容,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正在暗中逼近的死亡气息。

本殿中笼罩着一股跟平常没两样的阴沉气氛。鼬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我有事情想告诉大家。」

父亲背对祀奉神体的神殿,严肃地说道。他的语气比平常还要沉重,让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鼬即将要加入暗部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简直就像是鼬已经确定要被编进暗部。

暗杀无界……

这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达成的任务。

想必会是一场赌上性命的死斗。

或许有三成的机会是自己丧命。

「宇智波的人加入暗部……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

「那么队长……」

父亲的亲信铁火低声说道。

每个人都屏住气息聆听。

不安稳的气氛愈来愈高涨。

鼬从鼓膜深处,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他无意识地寻找止水。

在排排坐着的同胞之中,他看到好友坐在从自己位置往前数三排的座位上。止水凝视着鼬的父亲,背影一动也不动,深深传达出一种极度紧张的心情。

住手啊,父亲……

鼬在心里大声喊道。

他无法喊出声来。

仿佛一族的怨念化为实体塞进他嘴巴里,堵住喉咙。

「至今为止,我们多次为村子尽心尽力,但是他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回答。大家都安静地竖起耳朵,避免自己听漏任何一句话。

「他们打从心底歧视我们。」

父亲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勒紧鼬的胸口。

鼬最讨厌的事物,即将出现在面前。

憎恨。

争端。

战争。

无论要使用哪个词语,本质都只有一种。

就是让许多人陷入毫无意义的死亡。

「我们一直在忍耐,不过忍耐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鼬的视野慢慢地往左右晃动,让他发觉自己正在摇头。他的身体比思考还要先否定父亲所说的话。

没有一个人看到鼬刚才的动作。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站在前方的富岳身上。

够了。

停下来吧,父亲。

别再说了……

鼬的心声没办法传达给他。

这时,富岳的瞳孔突然染成鲜红色。

是写轮眼。

心中亢奋的情绪,让他的瞳孔变色。

「趁这次鼬加入暗部的机会,我们要准备发动政变。」

「哦哦……」

所有人异口同声发出声音。

没有人感到疑惑。

大家传出的是欣喜的声音。

「鼬。」

在这阵欢声之中,父亲开口呼唤儿子的名字。

鼬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听着父亲叫到自己的名字。

富岳凝视着没有反应的儿子继续说:

「我让你加入暗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要仔细调查村子里的内情,再向我们报告。」

间谍……

鼬想起了小日向无界。

虽然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但在对立的两个势力间,把其中一方的内情传达给另一边,这种行为除了间谍以外,什么都不是。

我会成为无界的同类吗?

鼬对自己发问。

当然,这个问题不会有回应。

「你所带来的情报,会掌握一族的命运。」

族人的视线全都射向鼬。

无数个鲜红的瞳孔……

他明明没有中幻术,却开始晕眩。

自己到底正朝着什么方向前进?

一只乌鸦朝着天空飞翔。

一只漆黑的不祥之手抓住乌鸦的脚。

暗影想要把牠束缚在地面上。

无论如何挣扎,抓住牠的那只手依旧用力地把牠拖回来。

乌鸦慢慢远离天空。

血泪从牠眼里洒落。

「起事的日子近了。」

富岳的口气充满肯定,大家听到之后也一同站了起来。

鼬则是继续坐在地上。

他宛如在半夜的森林里迷路,那些站起来的族人的脚,看起来就像是黑暗中的树木。满满的树木遮盖住鼬的视野,但他在其中看到另一个坐着的人。

「止水……」

好友转过头来,鼬看见他的眼神。

止水眼里的颜色,比他至今为止所看过的眼睛都还要寂寞。

朋友悲凉地笑了。

「我们的斗争,一定会让宇智波导向荣光!」

父亲的话语让族人满心欢喜,鼬却是以暗淡的心情听他说出这番话。

这时,鼬还不知道今后将会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暗影,其真正的样貌为何。

暗影屏住气息,静静等待着他。

等到黑暗怀抱他的那一天……

「暗夜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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