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客轮上的派对结束之后,几乎所有贵宾都踏上了归途。
史蒂芬愉快地于船内的SPA&三温暖区,享受着三温暖、冷泉及室外空气浴的循环以放松身心。接着为了与爱女久违地聊天,他正动身前往史黛拉的房间。
(话又说回来……原来在阿尔黛那是五张同号比较强啊。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输了呢。看到那臭老头祭出纯皇家同花顺的时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泡三温暖时,史蒂芬满脑子都在回忆扑克竞赛。但一接近女儿的房间,那场已然结束的胜负便再也无所谓了。比起那种事,能和以间谍身分被派遣至新天地阿尔黛那的爱女久别重逢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胸部又变大了呢。正在发育期吗?让我想起了妻子年轻时啊。)
史蒂芬一张扑克脸下,正思考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此时,迈向史黛拉房间的他,在船内走道偶然撞见了一名少女。
一名扎着双马尾,气质如小恶魔般俏皮可爱的银发少女。她正是方才在扑克竞赛中,担任发牌员的兔女郎。
不过她此刻全身上下都穿着普通的睡衣,看来才刚出浴。
「是大总统阁下啊。」
史蒂芬的脸庞映入眼帘的瞬间,维琪目光游移地打了声招呼。
「我看过那套睡衣。」
「这套吗?这是学姐──不,是阁下的千金借给我的。」
「你为什么穿着我女儿的睡衣?」
「这是因为笛赛──路布鲁的第三公主殿下,撒娇说无论如何都想趁这机会办场睡衣派对,而阁下千金亦爽快地允诺了。啊,小女子也冒昧参加了。」
听了维琪的话后,史蒂芬轻轻点了个头。
(原来如此,史黛拉正在与女性朋友们享受快乐的晚会时光啊。要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贸然闯进去就不妙了。超级不妙。只差一步,就要被女儿痛骂「爸爸这个大色狼!」了。真是千钧一发。)
「阁下?您怎么了?」
「不。多亏了你,我这做父亲的才不至于颜面扫地。抱歉,多谢。」
维琪不明白话中含意,以睡衣之姿轻轻歪头。
(好可爱唷。)
史蒂芬俯视着维琪,内心如此暗想。
纵使是蒙受神之加护的『主角补正』持有者,或许仍多少受到了维琪所具备的九尾狐媚惑魔力影响吧。
「──剪刀石头布!」
这时候,维琪忽然高喊一声并伸出了手。
史蒂芬亦反射性做出反应,而这也是『主角补正』的一环。虽说是唐突发生的事件,而且仅仅是场猜拳竞赛,他也不会容许自己不战而败。
维琪出布,史蒂芬出了剪刀。
「剪刀石头布!」
竞赛紧接着继续。维琪出剪刀,史蒂芬出石头。
「剪、剪刀石头布!!」
石头对布。布对剪刀。布对剪刀。剪刀对石头。石头对布。石头对布。剪刀对石头。布对剪刀──十连战荣获十连败,连平手都没有。
「混帐东西──!!」
最后,维琪泪眼汪汪地自现场跑走。
(好可爱唷……)
史蒂芬虽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和自己比猜拳,但奔逃而去的少女背影太过可爱,所以怎样都无所谓了。
就算是史黛拉爸爸,也不可能知道维琪的真实身分,竟是企图接近爱女的下流男性虫子的分身。而且对方接下来还准备滥用魔术,厚颜无耻地混进睡衣派对。
「好了,该怎么办呢?」
本来打算与女儿共度而空下来的时间,全都白费了。
史蒂芬茫然地呆立原地,无可奈何下,只好准备返回原路。
就在此时……
「大总统阁下。」
一名隶属于CIA的男子叫住了史蒂芬。这男人虽然是史蒂芬的直属部下,但资历尚浅。而这个人也是在史蒂芬不知情时,缠着史黛拉不放而遭到布蓝驱赶的魔术师。
「有件事想禀告阁下。」
「是吗,在这说吧。」
「这……此处可能隔墙有耳。这件事无论对阁下抑或合众国而言,或许都会伤及利益。」
与面无表情的史蒂芬不同,CIA的嘴角扬起了一抹阴险邪笑。
「是关于阁下的千金──史黛拉•斯汀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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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文化祭明日就要开始了,但这晚女孩子们都聚集到了史黛拉船内的房间。
以房间主人史黛拉为首,成员还有笛赛尔、副会长、莫莉卡,以及才刚刚到场的维琪。
史黛拉将豪华套房当作自己的寝室。不仅隔间众多,装潢更是豪奢,最重要的是无比宽敞。睡衣打扮的少女们,在整间寝室地板铺上棉被,手拿枕头展开了小小的晚会。
「我一直期待能办一次睡衣派对呢!」
又实现一个长年梦想的笛赛尔,显得欣喜雀跃。
「其实我本来还想把布蓝也叫来的。」
「邀、邀请男性来我的房间,实在有点困扰……」
顺带一提,笛赛尔的两位姐姐本来也想参加,但在妹妹的强烈反对下被赶了出去。特别是长姐艾特华尔,原本似乎想利用这机会坦白某件事──但遗憾的是笛赛尔压根不打算听,于是此事只好延缓。
(笛赛尔这家伙真是的。照这样子看来,明天魔术文化祭开始时,早就闹到筋疲力尽了。)
布蓝的意识正附身于维琪身上。在笛赛尔的命令下,他被迫错开入浴时间,孤伶伶地在空无一人的女浴池中挥泪洗澡。又在方才向史蒂芬挑战猜拳时反吞败仗,最后才迟来地到史黛拉的房间叨扰。
「我说布蓝。连姐姐我也在这里留宿,真的好吗?」
莫莉卡向大摇大摆混进派对的弟弟问道。
「当然。再说要是你现在回家,我可找不到借口开脱……真是的,那家伙竟然说什么师父什么弟子的……而且自说自话后甚至不等我回答,就这样躺在别人的床上呼呼大睡……」
「?怎么了?难不成在姐姐我不知情时发生了大事件?」
「没什么没什么。」
忘记自己正在玩美少女角色扮演的布蓝,不小心显露出了本性。恐怕是安洁令他不知所措的入门邀约导致的吧。只见维琪慌忙挥了挥手,敷衍心生疑惑的莫莉卡。
「──所以,睡衣派对具体来说要做什么?」
笛赛尔突如其来的发言,令众人全都摔在棉被上。
「笛赛尔同学,你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提议要办睡衣派对?」
「那是……因为我觉得大家穿着睡衣聚在一起,肯定会很好玩嘛……」
松开发髻,放下一头秀丽卷发的史黛拉这么问,同样放下马尾的笛赛尔羞赧地别过了视线。
「打枕头仗之类的。」
维琪提出了男孩子气的意见。
「都聊些恋爱话题吧。」
副会长罕见地提出了像样的女孩子意见。
「嗯……谁喜欢谁这种事,我喜欢谁……之类的,实在太害羞了,所以来聊点别的话题吧?例如我们的回忆之类的?」
不知为何,史黛拉强烈意识到布蓝姐姐莫莉卡的存在,面红耳赤地提案。
「嗯哼,也就是儿时回忆?」
「姐姐我一直都是小朋友唷──」
「说起儿时回忆,我经常因为虎牙被布蓝登那小子嘲笑。竟然那样满怀恶意耻笑他人的缺点,彻底表露了那家伙的劣根性。从小时候开始,每当我想把不爱出门的布蓝登带去户外,我们都会大吵一架。我不过是看没有半个朋友的布蓝登可怜,才不得已抱持善意与他相处,但他却掀我的裙子──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人火大!那可恨的废石!」
明明没人问,副会长却滔滔不绝讲个不停。而且不知为何,她开口闭口都是布蓝。
「哦~你们感情可真好呢~」
然而莫莉卡压迫感十足的感想,却让副会长赫然浑身打颤。她立刻闭起不断叨念的嘴,陷入沉默。
「我还想多听一点布蓝小时候的事!」
「我、我也是!」
而笛赛尔及史黛拉却莫名起劲。
「不、不过啊,那男人从小就个性耿直、相当直爽,也很讨厌拐弯抹角。只要有谁想加害别人,即便对象是大人,他也会大胆地挺身对抗。我哭泣的时候,他也好几次出言安慰──哎呀,他的优点根本列举不完,还没说完太阳恐怕都要升起了……」
暴露在莫莉卡冰冷视线下的副会长,谨慎拣选用词。而内容当然都经过了加油添醋。
「真不愧是青梅竹马,非常了解布蓝的优点呢!」
副会长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不过至少莫莉卡似乎心满意足了。
「还有呢?再多说一点!」
「副会长,你有他当时的照片吗?」
只见笛赛尔与史黛拉都一脸兴致勃勃的神情,期待副会长继续说下去。
「差、差不多该换个话题了吧……?」
另一方面,维琪却露骨地露出
不情愿的神情。在女孩子齐聚一堂的地方聊起自己的事,实在让布蓝感到羞耻难耐。
「轮到下一位了!下一位的孩提时光!」
维琪高声喊道。
坐在副会长身旁的人是笛赛尔,于是众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到她身上。
「我?我的童年可一点都不有趣唷?毕竟我从七岁起就一直是遭到幽禁的状态。既没有半点开心的回忆,也没有任何朋友。」
然而她说出的话语,让众人深感歉意似地垂下了头。
在这其中,唯有史黛拉笔直凝视着笛赛尔的脸庞。
「笛赛尔同学。询问你那段艰苦的时光或许很失礼,但你有没有信件来往的对象──例如笔友之类的人呢?」
「根本从来没有任何人寄信给我。直到决定来阿尔黛那留学以前,连父王都未曾来见我半一次,当然也不曾有信件转交给我。」
「……这样啊……」
听了笛赛尔的回答后,史黛拉寂寥地垂下了藏青色的双眸。
她的反应令维琪疑惑地歪下了头。若布蓝记忆没错,今天谈论文化祭的事时,笛赛尔当时逃也似地离去的举动,也让史黛拉露出了寂寞的面容。
「哼~史黛拉就很好了。你肯定从小就有很多朋友吧?」
听了笛赛尔的话后,史黛拉轻轻点了个头。
「是的,我不否认。所有人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但是──只有一个人让我一直很挂心。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我把对方视为朋友,不过她又是怎么想的呢?长久以来我一直很在意。」
「嗯哼~不过,我想是你的话不会有问题吧。虽然由我来说有点怪,但不会有人讨厌你的。」
「──好的。非常感谢,笛赛尔同学。」
笛赛尔无心的一句鼓励,让史黛拉由衷欣喜地眯起下垂的双眸,并漾起一抹灿笑。
「事情就是如此,会长!明明亲身接触过会长高尚的人品,之后竟然杳无音信,那个人实在太没道义了!」
「不可以这么说喔,副会长。每个人都有苦衷。若对方身陷身不由己的状况,就更要体谅了。」
明天就是举办魔术文化祭的日子。
身穿睡衣的少女们悠然休憩,享受着逐渐暗下的夜幕。
距离史黛拉寝室稍远处的豪华套房,是由路布鲁公主姐妹同住。三公主笛赛尔原本也应该在此留宿,但如今她正在其他房间,与朋友度过愉快的夜晚,并预计在那里住下来。
身穿睡袍的艾特华尔及艾波华尔,自阳台眺望阿尔黛那的夜景,于就寝前共酌一杯美酒。
「真是美丽的景色呢,艾波华尔。」
「就是说呀,姐姐。」
艾特华尔于稍大的酒杯中倒入少许琥珀色的葡萄酒,并浅尝一口。接着她忧郁地倚上座椅,任凭夜风吹拂。她对面的艾波华尔拿着红酒,表情与姐姐并无二致。
这是个宁静的夜晚。
威诺学园的魔术文化祭并非专属学生的娱乐活动。魔都居民亦会以来宾身分大批涌入。这场文化祭也是魔术师圣地阿尔黛那的祭典。
因此,满心期待文化祭来临的众人,今晚应该都会早早就寝。
传入艾特华尔两人耳际的,仅有令客轮摇晃的波涛声,以及不时自别处房间传来,笛赛尔显得欢快的声响。
「姐姐,您还没向笛赛尔坦白吗?」
妹妹艾波华尔忽然喃喃说道。
艾特华尔只以略显尴尬的神情,轻轻点了个头。
「我们之所以藉三方面谈为由远赴阿尔黛那,不就是为了把那个还给笛赛尔吗?姐姐。」
语毕,艾波华尔望向了摆置于房内桌上的小箱子。
以路布鲁王族的随身物品来说,那东西略显简朴。
「笛赛尔肯定不会原谅我们的。」
艾特华尔再度眺望夜景。
漫天星斗点缀夜空,叹为观止的美景一望无际。令人想像不到此处尚有魔兽蠢蠢欲动。时而还会望见居民乘着夜间用萤光飞天扫帚的身影。然而艾特华尔与父亲竟一度企图毁灭这和平的魔都景色。
他们更打算将被诅咒的圣遗物塞给妹妹笛赛尔,让她引发魔力失控。
而且附加咒术的圣遗物,还是笛赛尔母亲的遗物──卡利南的加冕宝具。多么不人道的残忍待遇,甚至足以称为邪魔歪道。
「如今,我对自己的愚昧行为实在悔不当初。」
「……是呀。没错,姐姐您说得对。」
同样企图陷害笛赛尔的艾波华尔,亦深感懊悔。
现在,两人对于向笛赛尔道歉没有丝毫抗拒。与生倶来的崇高自尊心,如今在妹妹面前等同纸屑。对于为她们的价值观带来如此剧变的莫莉卡,两人更是心怀感激。
然而她们认定笛赛尔绝不可能原谅自己。于是两人的愧疚感在笛赛尔本人不知情的状况下大幅膨胀,使她们畏缩了。
「若笛赛尔现在回到房间,我就能立刻交给她了。」
艾特华尔找借口掩饰胆小,而这般行为又让她无法原谅自己。为了一吐怨气,她将不知何时喝干的玻璃酒杯扔向阳台外。
透明玻璃杯描绘出一道抛物线,自豪华客轮的最上层直坠海面。
在它伴随水声沉入汪洋的前一刻──
玻璃杯划过了史蒂芬身处的房间窗缘。
「这是怎么回事?」
这平凡至极的房间位于客轮船底附近。仅有一扇窗户,两侧皆有房间。此处平时作为仓库,人迹罕至。
史蒂芬•斯汀雷,与方才叫住他的直属CIA谍报员,以及其同伴们聚集在这里。
「无需多言,大总统阁下。事实就呈现在您眼前。」
众多资料正散乱于房内的桌面上。
其中一张经放大的照片,拍下了史蒂芬的爱女•史黛拉的身影。她身穿着碧蓝色的魔术长袍,而那件施加了『完全物理抗性』的长袍,正是史蒂芬为女儿特别订制的服装。然而问题不在这里。
映照于照片上的史黛拉,双眸闪烁着六条星之光──
而那双眼瞳,是鲜红色的。
史黛拉本应属于『星条蓝玉』位阶的藏青色眼眸,竟染上了令人憎恶的鲜红色。
「阁下。以这张照片为始,所有资料都显示出了令千金史黛拉•斯汀雷,在阿尔黛那任务中成为堕之绯眼的事实。」
──堕之绯眼。
染指禁咒的魔术师,双眸将如危害世间的魔兽般染上血红色。
无论三大国抑或新天地阿尔黛那,皆视堕之绯眼为魔术罪犯。多数人被指名为悬赏犯,而等待他们的末路便是遭到封印,或是严处极刑。
「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史蒂芬拿着瞳色彻底改变的女儿照片,如此低吟道。
「我今天见到史黛拉时,她的眼眸毫无疑问是蓝色。你们应该也很清楚,一旦染指禁咒,魔术师的眼眸绝对不可能重回清澈的湛蓝色。」
CIA展示于史蒂芬眼前的资料,全是几周前布蓝与安洁战斗时,遭到安洁禁咒污染魔力的史黛拉,变成『星条红玉』傀儡时的模样。
虽说只是暂时的,但史黛拉成为堕之绯眼一事却是不争的事实。既然物证已经齐全,也无法蒙混过去了。
「但只要这份资料曝光,任何人都不会相信阁下的辩解与令千金。不仅限于合众国内,路布鲁及艾米塔吉也不在话下。想必亦少不了新天地阿尔黛那的抗议。」
话说到此,隶属CIA的男人扬起了一抹卑劣的邪笑。
「毕竟是阁下您,亲手将堕落为魔术罪犯的女儿送进了阿尔黛那呀。对其他大国而言,这个事实将会是最佳的饵食喔。」
──史蒂芬的双眼是雪亮的。
他马上察觉,眼前这群揭发女儿的男人对自己暗藏敌意。
「你们是什么人?」
「当然是阁下直属的……」
「神兽教团的残党──神徒是吗?」
代表发言的男人本打算若无其事地带开话,却因史蒂芬的接话哑然失声。
「想不到幸存的卑鄙狂信者,竟渗透到CIA内部了。」
史蒂芬的『黑蓝玉』之瞳,闪烁着漆黑的光辉。
「你们想把我女儿拱为罪犯,将她拘束起来。她拥有高位阶的魔力,拿来当作实验材料想必再适合不过。你们企图利用那孩子的魔力,再次以实现『神之召唤』为目标对吧?而且这则流言蜚语──也是将我拉下大总统宝座的最佳素材。」
「……真、真不愧是阁下,脑筋真是灵光。」
面对史蒂芬威慑四方的压迫感,男人只能虚张声势。
「不过只要在此杀掉所有人,一切就解决了。」
然而大总统的扑克脸仍旧纹丝不动。那双映照黑暗的深黑眼眸,点燃了杀意的焰火。
「请、请稍等一下!若我们全员在此丧命,留在本国的教团同志们,就会将备份资料全数公开!」
明白史蒂芬并不只是威胁他们后,男人连忙把史黛拉的资料当作后盾。
「如此一来,您
本国的妻子也不可能平安无事。阁下,望您能聪明行事。」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方才也好,如今也罢,您的直觉真是敏锐非常。当然,若只是想将史黛拉•斯汀雷迎入吾等教团的实验室,再将您拉下宝座,我们压根没有必要向您摊牌,并征得您的谅解。」
主动承认自己是教团残党之一的男人──神徒,加深了自己下流的淫笑。
「为实现吾等心心念念的『神之召唤』……阿尔黛那这里,有个比令千金更适合作为祭品的魔术师。」
「……传说中的奥利哈钢位阶吗?」
「正是。让路布鲁王国一夜之间屈服的魔术秘密组织『七咏唱七分身』。我们希望阁下您能活捉自诩为魔术王的组织之主。」
「……确实。若奥利哈钢位阶的传言属实,那名魔术师的魔力恐怕更甚于我女儿。」
「如此一来,我们也会将史黛拉•斯汀雷的丑闻束之高阁。当然,总有一天还是得请阁下您退居幕后……」
教团成员的要求极尽单纯。
有个比史黛拉更为优秀的人体实验素材,那正是布蓝。为了得到布蓝,他们利用史黛拉,借此煽动史蒂芬。
「好吧。为了女儿,我就让你们利用了。」
「如此明白事理可帮了大忙啊。您真是位贤明之人,阁下。」
「不过……」
──就在这时。
突然间,史蒂芬抓住了刚才与自己进行交涉的教团男子颈部。
「『若我们全员在此丧命』──刚才你是这么说的吧?所以我不会赶尽杀绝,但我饶不了你。」
史蒂芬将力量贯注于手臂。
被绞紧颈部而无法呼吸的男人,开始面色惨白地挣扎起来。
「原因有二。其一,你利用了我的小星星史黛拉。其二,胆敢在我面前夸耀胜利。」
其他教团成员甚至来不及出声制止。
能够潜入CIA,并爬上大总统直属部下之位,想必这男人也是手腕了得的魔术师。然而一旦被绞紧颈部就束手无策了。无法呼吸,亦发不出声音。没办法咏唱咒文,自然不可能施展魔术。
颈骨折断的闷响随即响彻房内。
史蒂芬的呼吸未见丝毫紊乱,满不在乎地将刚刚亲手杀害的男人尸体扔向地板。
「阁下!要、要是我们有个万一,本国的同志们──」
「只要你们遵守与我的约定,我不会对其他人出手。这个男人是在阿尔黛那任务中不幸丧命的,返回本国后,我会为他举办盛大的国葬。还是说……你们想因为仅仅一名同伴的死,愤而让一切付诸流水?」
教团神徒面面相觑,过了半晌,他们像是遵循大总统指示般,默默将史黛拉的相关资料整理好,并一并带走了同伴的尸体。
史蒂芬独自被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他仍旧面无表情地眺望窗外的景色。然而直到刚才还繁星闪烁的夜空,却不知何时蒙上了层层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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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蓝一脸困扰地凝望着自己的被窝。
时间已过午夜,连睡衣派对的成员们也为了迎接魔术文化祭而陷入沉睡。
因此布蓝解除附身,让意识从『魔女维琪』身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
「呼噜……呼噜……」
床铺此刻仍被安洁霸占。只见她紧拥布蓝心爱的枕头,舒适地呼呼大睡。
「真是的,这家伙搞什么啊。说什么要我喊她师父,要收我当弟子,结果却自顾自倒头大睡……算了。也多亏她睡着了,我才能悠哉附身在『魔女维琪』身上。」
布蓝对自己随心所欲的行事作风十分自豪。毕竟他身为魔术学园的学生,却能让分身顶替他上学,自己则窝在家里。
然而安洁自由奔放的个性又更胜他一筹。擅自闯进家中、擅自在浴室洗澡、擅自夺走衣物、擅自搜刮冰箱里的食物,然后现在又在房间主人的床上呼呼大睡。
此时,安洁翻了个身。衣衫不整的衬衫缝隙间,能窥见她雪白的肌肤。
但经过一整晚,布蓝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已不会再为这点程度的事动摇,只是别过脸去。正因为布蓝对自己的懒散有所自觉,才会对比自己更加邋遢的人感到无言。
「……凭现在的我赢不了吗?」
布蓝望着不老不死少女的睡颜,接着瘫坐于地板,垂下肩头。
「可恶~本大爷竟然会输……简直超级不甘心啊。仔细想想,我至今好像从来没体会过败北……?」
十年前,利用阿尔黛那『三神器』进行实验而引发魔力失控时,他已充分品尝过所谓的无力感。然而败北的感觉与无力感却截然不同。
一般来说,在生为弟弟的那一刻起,败给强而有力的兄长或姐姐便是世间常理。因此诞生为弟弟这种生物时,他理应尝到首次败北的滋味才对。
更何况布蓝的姐姐可非一般的姐姐,而是七咏唱七分身最强的全能全知姐姐。
然而他与莫莉卡却从来不曾吵过架。姐弟间的争执自不用说,他们甚至未曾意见相左。因为姐姐必定会礼让弟弟。
「仔细想想,这好像还是姐姐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夜?」
忽然忧心起莫莉卡状况的布蓝,目光又重返水晶萤幕。
他的姐姐不愧是永远的九岁儿童,根本没办法熬夜。在睡衣派对举行到一半时,她便率先睡着了。现在她则把维琪当作抱枕,香甜地潜游梦乡。
「也罢,姐姐根本不需要别人操心──嗯?」
就在此时,映照出分身视野的其中一个水晶萤幕,显示了奇妙的反应。『大贤者怀斯曼』感知到豪华客轮的船底,有一股谜样的魔力一口气高涨。
位阶为刚玉。且具备相当强大的魔力。
现在这艘船上,寄宿着蓝玉光辉的眼瞳持有人,仅有『星条蓝玉』史黛拉,以及她的父亲『黑蓝玉』史蒂芬。
史黛拉此刻正与维琪在同一个房间酣睡。布蓝从刚刚开始,就将她连同笛赛尔的睡姿【●REC】起来了,所以不会有错。
「这么说来,是史黛拉爸爸吗……?」
当布蓝准备移动船内的其中一个分身时──却莫名涌起忐忑的感觉,于是他停下了动作。除了某具分身以外,其他所有分身都已见过史蒂芬与史黛拉了。他想避免让他们在这种时间于船内游荡,以防对方起疑。
「……还剩下另一具闲下来的分身。」
说完话后,布蓝望向了某面水晶萤幕。
映照其上的寂寥景色,是威诺学园深夜的教室光景,以及整齐排列的众多美少女模型。
──同一时刻,威诺学园。
总算从主人布蓝那里接收到解除待机的命令后,抱膝坐镇于美少女模型展场,通宵看守的『黑魔导师沃洛克』站起身来。
「收到任务。现在开始移动。」
搭载众多禁咒的沃洛克与其他分身不同。不具附身功能的他,是完全的自主行动型分身。因此他总是忠实地遵从主人的命令。沃洛克于暗夜中闪烁『绯绯色金』魔眼,为了不撞到模型而小心翼翼地步出教室。
纵使已三更半夜,从校舍的教室中仍能感受到几名留宿校内的学生魔力。百般辛劳也有了回报,魔术文化祭的准备看来总算是结束了。但悬赏犯沃洛克仍必须谨慎地离开校区,以免不小心被学生发现。
移动时,沃洛克拾起一把某人遗落的飞天扫帚。他没有横跨扫帚,而是将其当成冲浪板,双脚站上握柄前后两侧。
在那瞬间──
沃洛克于其中贯注强大魔力,飞天扫帚急速猛冲。划开夜风、穿越厚重的云层,朝辉煌灿烂的月夜乘风高飞。
魔术师之都的遥远云端之上,是四下无人的夜世界。
只差一步便能触及远在天边的星斗。沃洛克内心毫无波澜,放眼瞭望这幅景色。他同时向四周释放魔力,将脚边飘扬的白云瞬间吹散。
「捕捉目的地座标──」
脚下魔都的街道一览无遗,接着沃洛克在城市一隅,看见了停泊港口的豪华客轮。他随即急速下降,同时向着船上滑翔。
仅仅数秒,飞天扫帚便抵达了船上。
「这里就是只有我没被邀请的宴会会场吗?」
略带愤恨地道出这句话后,沃洛克丢弃了借来的扫帚,并着陆于甲板。
自助晚宴用的餐桌早已收拾干净,话虽如此,史黛拉的宠物们也尚未返回。甲板上空无一物。
若要说有什么例外──
几名可疑的男人,正扛着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大袋子。
身穿CIA国家魔术师专用长袍的他们,一目击沃洛克的身影,便明显仓皇失措起来。
「什么人!」
「快看那双眼瞳,他是禁咒使!」
不过从对方的角度来看,这艘客轮是CIA在阿尔黛那的活动根据地。毫不掩饰与魔兽同样的绯眼,并大方现身于此的沃洛克更加可疑。
「闭嘴。所有人都老实别动。」
沃洛克
拔出两把心爱白金制魔枪的其中一把,并将漆黑的枪口对准CIA──正确来说是神兽教团的神徒们。
「吾之枪弹招致沉眠。」
在对手咏唱咒文之前,沃洛克先一步扣下了扳机。
虽说沃洛克得以操使杀伤能力高强的禁咒,但他其实也会使用对敌人无害的魔术。睡魔子弹瞬间让神徒们丧失了抵抗之力。
男人们陆续倒卧在地。沃洛克朝大袋子──方才被扔在甲板上,现在正躺在他们脚边──迈步走去。就在此时……
「那群人既非我的部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但该说幸好你没杀了他们呢?还是该请你干脆夺走他们的命呢?」
一名男子挡到沃洛克面前。
他双肩披着长衣摆的厚毛皮大衣,左眼戴着眼罩。那身姿毫无疑问是梅卓波利丹的领头人物,史蒂芬•斯汀雷。
「你是什么人?」
自暗夜中现身的史蒂芬简洁地质问。
(怀斯曼这家伙,没告诉我大总统接近了。)
沃洛克罕见地暗自唾骂。
然而史蒂芬之所以能避开老教授的魔力探查并现身于此,甚至偶遇沃洛克,全都是『主角补正』的关系。连偶然的超强好运都能招来,使一切如持有者所愿的神之加护。
当然,这种加护对沃洛克而言可说是不走运到了极点。
「──我无意战斗。」
沃洛克将手上的魔枪收回枪套,显示自己不抱敌意。
「抱歉,我不相信堕之绯眼所说的话,也不打算相信。况且今晚……那双鲜红眼瞳让我很不愉快。」
然而对史蒂芬来说,可疑人物是否怀抱敌意并不重要。
「你是七咏唱七分身的一员对吧?史黛拉的报告有提到你。七咏唱七分身混了仅此一名堕之绯眼罪犯,记得名字是沃洛克。」
事已至此,被视作指定悬赏犯的沃洛克已无法辩解。
他认命地静静点了点头,回应大总统的疑问。
「我有事找你们团长──那位隐姓埋名的魔术王。不想死的话,就把你知道的事全招了。」
「我拒绝──我不能做出让主人暴露于危险的举动。」
史蒂芬与沃洛克之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那你就死在这里吧。反正我打算狩猎全员七人,打从一开始便无意放过堕之绯眼。」
「我想也是。」
史蒂芬用右边独眼凝视着沃洛克,同时缓缓脱下大衣。
笔挺的西装上配戴着大型枪套。
收纳其中的,则是一把历经风霜的旧型手枪。
那把枪恐怕已年代久远。无论外观抑或构造,都与手枪理想的形貌相距甚远。仿佛是专门作为装饰品而打造。
「那就是你的圣遗物吗?想不到你和我同为枪手啊。」
「这是旧历时代神圣罗马帝国的玉玺级圣遗物……『双头鹫双管枪』。在我们梅卓波利丹坐拥的圣遗物中,内含魔力量也首屈一指。」
史蒂芬持有的是把双管枪。
制造时间为旧历十五世纪末到十六世纪初叶──双头鹫与赫拉克勒斯缀饰其上的金色簧轮式双管枪,原为皇帝查理五世持有。这恐怕是人类历史上最早装设自动点火装置的古老手枪之一。
相对地,沃洛克的魔枪则是进入魔法历之后,仰赖梅卓波利丹的魔导科学技术打造而成。是针对魔术师对战所设计的最新型枪械。
有许多国家魔术师,都使用寄宿魔力的枪作为魔术发动媒介。
那将杀意具象化的形体早已烙印于人类的遗传因子,任谁都会对其心生畏惧。对准枪口的举动亦充满着敌意。这般指向性,将与咏唱攻击咒文时的集中力及想像力息息相关。
「快枪对决吗?很有枪手的作风。不过你赢得过我吗?」
「就来试试看吧。」
史蒂芬及沃洛克。
双方都是同样的扑克脸。
两人表情毫无起伏地瞪视彼此,同时将手伸向枪套里的枪。
「──吾乃神意。」
同时间,史蒂芬咏唱了咒文。
他的右眼,竟瞬间闪烁出辉煌灿烂的六条星之光。
沃洛克自不必说,就连透过分身双眼与史蒂芬对峙的布蓝,都不禁为眼前的光景惊愕不已。
对方的眼瞳位阶,根本不是什么『黑蓝玉』。
此刻史蒂芬的眼眸与女儿史黛拉相同,寄宿着稀有的星条光辉。那是布蓝首次亲眼见识到『星条黑蓝玉』──
其魔力释放量压倒性地强大。若非仅有独眼,或许其足以凌驾笛赛尔的钻石位阶,甚至与布蓝及安洁的奥利哈钢位阶匹敌。
「迄今为止,你都不曾拿出真本事吗?」
面对史蒂芬展示的真实位阶,沃洛克的紧张感随之高涨。透过他的双眼,布蓝亦得知了怀斯曼感知到的魔力真面目。
「不需暗号,尽管随时射击。」
史蒂芬散发着强烈的威慑感,如此放声说道。
沃洛克的『绯绯色金』,对上史蒂芬的『星条黑蓝玉』。两者的眼眸并未激散剧烈火花,然而对峙时的紧张感格外不同凡响。
004
两人的魔力不断高涨──他们都静待拔出手枪、扣下扳机的那瞬间。
双方直视彼此,甚至不眨一眼。
顶上明月微微隐于云中。
唯有打乱寂静的细弱浪涛传递到船上。
唰……
唰唰、唰……
接着,
浪涛声停止了。
仿佛说定以那瞬间为信号一般,沃洛克与史蒂芬先后行动了。
率先握住枪柄的人,是沃洛克。然而抢先拔枪的人却是史蒂芬。自玉玺级圣遗物『双头鹫双管枪』施放出的魔弹,毫不留情地贯穿了正打算扣下扳机的沃洛克胸膛。
胜负已分。
「怎么可能,那种旧型手枪──」
沃洛克精悍的脸孔上,浮现出了惊愕与屈辱交织的神情。这恐怕是这具仿造布蓝成年姿态所造的分身,首次露出这种表情。
「没错,我比你更快。而且道理很简单。连这点程度都不明白,竟然还敢自诩为枪手?」
明月再度自云端探出身影,将月光洒落于船上。然后史蒂芬开口了:
「问题不在于使用的咒文强弱,亦非双方魔力量。最终重点仍在操使的枪枝。我已事先在这把枪上,附加了轻量化魔术。较轻的枪枝──自然能拔得更快。」
魔术师是扭曲物理法则的存在。
消除物体重量的咒文,是学习魔术时基础中的基础。
如此简单易懂的基础知识,甚至称不上是魔术对决。然而决定史蒂芬与沃洛克胜败关键的分水岭,就是这么单纯的事。
──不。不能用『单纯』这个词汇一言以蔽之。
这是世界最强魔术师,及世界最强国家魔术师之间的差距。也是年仅十七岁的御宅族少年,与度过数倍以上的岁月、历经无数沙场的大人之间的明确差异。
犹如天壤之别的战斗经验差。
史蒂芬刻意显露自己秘藏至今的真正位阶,趁对手专注于『星条黑蓝玉』之瞳的空档,悄悄在自己的枪上施加轻量化咒文。直到最后,布蓝与沃洛克都没能察觉这个诡计。
纵使史蒂芬不具备『主角补正』这项外挂技能,布蓝恐怕也无法战胜他。
遭受致命伤的沃洛克,身体伴随隐隐微光而不支倒地。
下一瞬间,他的铸模圣遗物『八咫镜』随之滚落甲板。
「魔术师的形体化为了圣遗物?」
史蒂芬虽也考虑过对方使用变身魔术的可能,但他已经给予对手致命伤。即便逃跑了,应该也活不了太久。
「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机会下,得到阿尔黛那的三神器之一。」
史蒂芬面带讶异地捡起了映照出天顶明月的神镜。
就在这时──
「爸爸!」
仓皇失措地朝甲板直奔而来的人,是身穿睡衣的史黛拉。或许是同样具有蓝玉眼瞳及星之光辉的她,因魔力产生共鸣而惊醒了吧。
「史黛拉,怎么了?」
史蒂芬将神镜藏进怀中,再度自行封印眼眸的星之光辉,迎接女儿来到眼前。
「还问我怎么了!刚才好像听见了枪声……」
「啊啊,那个啊。那是因为……一只巨大的大王乌贼从海面探出头。我以为它是魔兽,所以才施展了过度强力的攻击咒文。」
面对女儿的质问,史蒂芬一脸正经地回答道。
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一如既往,看起来压根不像是在说笑。不过这借口却毫无说服力。
「爸爸您真是的……又说那种乱七八糟的谎言……」
看样子,果真只有女儿史黛拉才能看透史蒂芬的心思。
史黛拉瞬间识破父亲对自己有所隐瞒。
「……抱歉。」
「真受不了您。」
「老是把不合理的要求强塞给你。」
「就是说呀。接到前往阿尔黛那的派遣命令时,我可是大
吃一惊呢。」
「嗯,是啊。」
──仔细一想,他之所以让想时刻留在身边的掌上明珠远离自己,正是因为害怕这一天到来。
史蒂芬凝视着史黛拉藏青色的眼眸,眼眸之中寄宿着与自己同样的星之光芒。他的星条之光,是经由不堪回想的残酷魔术实验形成的后天产物。
然而承袭他魔力的女儿,诞生时便寄宿着天生的星条光辉。万一本国还有神兽教团的残党──纵使非教团成员,亦有许多不择手段也要实现『魔法』的人──具备强大魔力的女儿,很有可能沦为他们的目标。因此,史蒂芬才会刻意让女儿远离双亲,远赴阿尔黛那。
「爸爸?您在听吗?」
然而,那股不安如今化为了现实。
「……被派遣到阿尔黛那,让你感到不满吗?」
「并非如此。在距故乡千里之外的地方生活,起初虽然令我不知所措,但学园的同学们都对我相当亲切。我在那里有许多令人愉快的邂逅,交到了很多朋友,更遇到在意的男孩子。甚至见了我一直想见的人。」
「──关于你在意的男人,详细说来听听。」
「不可以。」
那不能当作没听到的单词,让史蒂芬做出了反应。而史黛拉则有些恶作剧似地对他绽露一抹悠然的微笑。
话虽如此,能听见这番想听的话,令史蒂芬稍稍松了口气。
这指的绝对不是什么她在意的男孩子等等。
无论对他自己或史黛拉而言,现况可说是最坏的局面。但女儿是绝对不可能在阿尔黛那伸手触碰禁咒,沦为堕之绯眼的。史蒂芬确信──女儿一如以往是个善良的人。
「……虽说有点强人所难,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是关于阿尔黛那魔术王一事。」
正因如此,为了守护信任的女儿免于遭人诬陷,史蒂芬非得挺身奋战不可。
「好、好的,但是非常抱歉,目前仍不晓得对方的真实身分……」
「这样啊。我记得接到CIA报告指出,怀利•怀斯曼教授是七咏唱七分身的有力候补人选。」
「但是没有有力的证据。只不过,既然魔术组织要在魔术师圣地阿尔黛那活动,我想他们应该与地位崇高的人物有所关连……」
「就算不是成员,也有可能是协助者吗?」
就史蒂芬的立场,他恨不得现在立即闯入怀斯曼在船内的客房。
话虽如此,他才刚击败沃洛克。
无论沃洛克是生是死,若怀斯曼真的与组织有关,他肯定也会加强戒备。况且史蒂芬并不想在女儿的船上引发争端。
「话说回来……」
此时,史蒂芬看似不经意地开口:
「今晚宴会的贵宾之中……有几名你私下邀请的客人吧?」
「是、是的。布蓝同学与他的姐姐,他们两位的小男孩亲戚,以及笛赛尔同学的女仆小姐。再来是与我同属学生会的副会长。」
笛赛尔等路布鲁王国的三姐妹是以国宾身分受邀。在学会名高望重的怀斯曼打从一开始便是正式贵宾。因此,经史黛拉私下邀请的仅有五人。
「布蓝……是派对上站在你身旁的学生魔术师吗?」
「是的,他是我的学弟。还有那个、呵呵……」
「难不成就是这个男人?」
「咦?难不成是指……?」
史蒂芬及史黛拉面面相觑。
不久后,两人都醒悟了。父女之间无须言语,便能心有灵犀。
换言之,对方此刻心中所想的是──
(难不成他就是史黛拉在意的男人!?)
(爸爸该不会怀疑布蓝同学就是七咏唱七分身的魔术王!?)
──不,想法完全不吻合。根本天差地远。
「不、不是的!绝对不是!不可能是这样!」
只见史黛拉脸色铁青地加以否认。
(要是不解开爸爸的误会,会为布蓝同学添麻烦的!但我曾经在与布蓝同学的决斗中败阵,只要稍加调查,此事很快就会暴露。或许会让爸爸心生怀疑……怎么办、该怎么办……)
然而此刻已值深夜。史蒂芬表面虽是扑克脸,内心却深受动摇,仅能看出暗夜之中,女儿的脸色为之一变。
(女儿面红耳赤,还如此极力否认。和妻子年轻时的反应如出一辙。她果然迷上那个男人了吧?是这样吧?果真如此吗?)
史蒂芬误解对方脸色变化,涌起了一阵晕眩感。
「爸爸!?」
「没什么。我偶尔也会想试试双膝跪地。」
被史黛拉搀扶住的史蒂芬转换心情。
现在是非常事态,不是在意女儿的男朋友候选人的时候了。等一切事情办妥之后,再把那什么布蓝的处理掉就行了。
比起这个,必须趁女儿不在场时逼问怀斯曼教授。
若有必要,不惜诉诸强硬手段也得达成目的。
「史黛拉。」
「是、是的?」
「我也要……去魔术文化祭逛逛。」
只要亲自去正在举办活动的威诺学园,与怀斯曼独处的时间要多少有多少──这么心想的史蒂芬于是下此判断。然而听闻那句话之后,史黛拉的脸色已经超越铁青,变成一片惨白了。
kugiri-007
「沃洛克竟然在快枪竞赛中败阵……」
身处自家房间的布蓝,沮丧得一蹶不振。
与扑克游戏不同,『黑魔导师沃洛克』的败北是铁铮铮的事实,完全无法找借口敷衍了事。不仅成了手下败将,连圣遗物都遭人夺走。
「哼~就连我也不晓得呢……想不到史蒂芬•斯汀雷的魔术师位阶竟是『星条黑蓝玉』……彻底被他骗得团团转。」
布蓝身后的安洁还是霸占着他的床铺,忍住哈欠的同时瞪大了双眼。
「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差不多在你的分身有勇无谋地挑战快枪竞赛的时候吧……」
接着安洁无心的一句话,让布蓝爆发了。
「所以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凭现在的你──」
「啊──啊──少啰嗦!我知道啦,反正你就是想说我赢不了对吧!」
「呵呵。」
败北着实教人悔恨,至今布蓝一直运用与生倶来的魔力与分身,宅在家中随心所欲地度日。对他来说,这份懊悔感虽然新鲜,但是他绝对不愿享受的感受。
「我确实承认了!即便我亲自上阵,大概也赢不了!」
「大概?……这个字我就当作没听见吧。所以……接下来才要进入正题。虽然我刚刚不小心睡着就是了……你有意接受我的邀约吗?」
耳闻布蓝为维护尊严而硬是加上的词汇之后,安洁由衷愉悦地落井下石。
「要我成为你的弟子吗?」
「如果你觉得就这么当个手下败将也无妨……你大可拒绝。不过若想战胜……」
「不回以颜色有违我的作风。但你不值得信赖。」
布蓝撇嘴,就地盘腿而坐。
「……你创设七咏唱七分身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从我或史蒂芬等外敌手上守护阿尔黛那。但另一个理由……是为了姐姐对吧?」
「什么……你怎么知道?」
出人意表的一句话,让布蓝瞬间哑然失声。
「我的KGB是相当优秀的谍报机关……连敌国大总统的生平都能详尽调查清楚。与之相比……十年前,利用三神器之一于阿尔黛那魔都进行的魔术实验详情,不需多少时间就能掌握。」
十年前,年幼的布蓝令神器魔力失控,此举使姐姐莫莉卡被逼上了死路。当时他虽然运用如今已无法使用的『魔法』救出了姐姐的魂魄。但莫莉卡的魂魄也因此被封进分身中,十年来都不再成长。
万一布蓝命丧黄泉,姐姐亦将沦落同样的命运──
「……没错。」
布蓝认命地点了点头。
「我创立魔术组织的目的,是保护阿尔黛那的和平。也是为了夺回姐姐失去的一切。」
──在这个魔法世界中,七芒星图形象征着『七大魔法』。
与正五芒星与正六芒星不同,三百六十度的圆形不可能划分为七等分。本不该存在的七芒星,是超脱物理法则的图形。而魔术师们则将其比拟为自身追求的『魔法』。
『不老不死』『创造新世界』『异世界转生』
『死者复苏』『时间逆流』
『神之召唤』『灵魂固着』
为了总有一天,将七大不可能化为可能。
「我要再次引发不可能的奇迹,拯救姐姐。正因如此,我才会为我们冠上『七大魔法seven cast』之名。」
拯救姐姐。
无论多么困难,无论是何等天方夜谭。为了不忘却儿时的誓言,布蓝才将自己的魔术秘密组织命名为『七咏唱seven cast』。
「但是为此……你就非得以『魔法』咏唱者为目标不可。而与你同样具备奥利哈钢位阶的我,历经千年都未能抵达那个境界。
布蓝你充分明白这点吗……?」
魔法世界中,如今尚未出现足以驾驭『魔法』之人。
布蓝的『灵魂固着』及安洁的『不老不死』,都是仅此一次的偶然产物。
至于史蒂芬的『神之召唤』压根不是召唤术。而是神兽教团的神徒们为达成目的,运用错误手段演绎而成的赝品。
「那当然。」
布蓝点了点头。他的『蓝生生魂』右眼,寄宿着强烈的意志光辉。
「──那么,你就不能止步于魔术师。既然以魔法使为目标……首先就得和我一样,踏入大魔术师的领域……」
「若成为你的弟子,我也能成为大魔术师吗?」
「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别说魔法使,就连大魔术师,都是拥有永恒寿命的安洁才得以抵达的领域。想踏入那个境界,等同向不可能挑战。
「好喔。」
不过──正因如此,布蓝再次大力地点了头。
「正合我意。就做给你看吧,师父!」
这番话令安洁加深了浅笑。
「我要成为颠覆不可能的男人。既要战胜史蒂芬•斯汀雷,也要超越你历经千年才抵达的领域,然后总有一天拯救姐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魔术师见习生了!」
布蓝紧握双拳,如此宣示。
(……你果然能让我感到悸动啊。)
受到布蓝这股热情的影响,安洁亦找回了鼓动雀跃的心情。
「……啊~不过我是个御宅族,修行课程麻烦安排在室内啰。」
然而听见布蓝下一句话后,安洁忍不住一头栽在床上。
当然,刚才那阵高昂感也烟消云散了。
「……你那根深柢固的御宅性格,简直让人钦佩到傻眼的地步。」
安洁以无奈的目光瞪了一眼新弟子,接着将侧脸埋进枕中。
「也罢。那么马上就来下达师父的第一个命令……一起躺下来吧。」
语毕,安洁就这么横躺在布蓝的床上,并拍了拍棉被。毫无疑问是催促他「快躺下来」。
「啊、啊~!?」
「叫你来当我的抱枕呀。」
「别、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还不打算当姐姐以外的人的抱枕!」
「你打算慢吞吞地进行千年修行吗?你的第一项试炼,就是在明天超越史蒂芬•斯汀雷……」
一下就被赋予了超乎预料的课题,让布蓝大退三步。对方可是让他连战连败的对手,这算哪门子的斯巴达教育啊?
「呵呵,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你好歹要有这点程度的觉悟。不过我倒也希望,你有足够的觉悟接受我的邀请呢……」
只见安洁继续轻拍棉被,仿佛在玩弄着弟子。
然而就在这时──出其不意的敲门声传入了布蓝等人的耳里。
「该不会是姐姐回来了!?」
突发事件令布蓝仓皇失措,只见他猛然将棉被和坐垫高高堆在安洁身上,将她盖住。简直像把不能让姐姐看见的色情书刊藏起来一样。
「……这就是你对师父的态度吗?」
棉被底下传出了闷闷的抗议声,但布蓝无暇顾及,不容分说地把安洁自缝隙露出来的脚塞进深处。
「姐、姐姐,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我订的等身大美少女模型送到了,所以我让她裸体穿上衬衫,展开摄影会……」
然而布蓝只是杞人忧天。敲门声并非来自己房间的房门,而是映照于分身萤幕上的豪华客轮的客房房门。
「什么嘛,害我吓出一身冷汗。」
「竟然把我当作模型。我要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可是会大发雷霆的……」
布蓝放开被他隔着棉被扑倒在床的安洁之后,立刻转头望向萤幕。响起敲门声的房间,是与他样貌如出一辙的『稻草人斯奎刻洛』房间。
『你好,三更半夜打扰非常抱歉。是我,史黛拉。』
战战兢兢隔着门扉传来的,是史黛拉羞赧的声音。
透过扩音器耳闻那声音的布蓝及安洁,同时间双眼圆睁。
「竟然夜袭,想不到那孩子如此大胆……」
布蓝无视安洁的喃喃自语,连忙确认维琪的萤幕。
房间内内唯一清醒的维琪,双臂分别被笛赛尔及莫莉卡紧紧拥住。她满口宣言「这是奖励──!」,并被当成了抱枕。而睡相很差的副会长在棉被外呼呼大睡,史黛拉则不见踪影。
「为什么史黛拉学姐这时间会来我房间?呃,正确来说是分身的房间啦!」
「呵呵,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夜袭啦。你根本不明白少女的勇气……就是这样你才脱离不了处男……」
「闭嘴,你这老太婆师父!」
当布蓝与安洁发生意见纠纷时,史黛拉再度出声了。
『就这样听我说也没关系。那个,布蓝同学。文化祭时可以和我……嗯、那个……两人单独约会吗?』
对方提出的,竟是彻底超乎布蓝预料的约会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