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了。
值得纪念的一天开始了。
滚落在山道上的那些尸体都在国王的指示下于天亮前收拾干净,为新娘做准备的女人们被女官长带领着,一无所知地登上神殿。
当然,这时王女已经和贴身的侍女一起待在神殿了。
反溅的血也早就擦干净了,端端正正坐着的那个样子,难以想象几小时前她还上演着华丽的全武行。
【我们前来迎接】
女官长这么说道。
跟在她身后的女人们沉默地开始工作。仔细地为王女化妆、结起头发,让她穿上内衣和鞋子。
衣服是为了这个日子,由德尔菲尼亚第一的裁缝店细心制作的。
衣领很高,贴身地包裹身体的上半身到袖子的部分上,有着大面积的豪华刺绣,作为纽扣使用的珍珠漂亮地从衣领排列到衣角。
裙子则从衣角大大展开,垂荡到地上,长裙将地面都覆盖住。
最后王女戴上了由珍珠装饰的帽子。
这顶帽子上果然也早就附有着豪华刺绣的头纱。
结起的头发被帽子牢牢固定,光沙般长长的头纱垂荡下来,围绕着王女,王女手上拿着白绢做成的花束。
然后成品的新娘闪耀着美丽的光辉,让人觉得这一个月的辛苦总算是值得的。
当然依然还有个不能让其开口的严峻条件,但不论卡林还是女人们都擦起了眼角的泪水。
【居然能平安无事地迎来这个出头之日,没有比这个更庆幸的了】
女人们打心底般安心地说道,女官长也暂时抚着胸口松了口气,但也不忘最后给王女警告一声。
【您听好了,直至仪式结束为止,除了[我发誓]以为,一句话都不能说。请一定要小心跨步,就像教您的那样,要一步步,慢慢地前进。有大量市民都会来参观。他们都是为了祝福您,所以切忌不可忘记笑容。然后,当您要行动时,哪怕只是挥挥手、点点头,也请花上比平时多五倍的时间慢慢行动。
就像练习的那样,您听懂了吗?】
虽然姑且对连绵不绝的说教乖乖点头了,但王女果然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
背过女官们的眼睛,可爱的红唇露出了危险的笑容。在走出神殿时,用只有身旁的雪拉能听见的声音说。
【一生一次的猴儿戏开场了】
国王和王女的结婚仪式在可说是德尔菲尼亚的欧黎格神殿的总部大圣堂举行。
在有着高得吓人的天花板和美丽的玫瑰窗户的大圣堂内,已经充满了参加者。连建筑物之外也排列着参加者的列队。参观的市民也多到警卫拦都拦不下来。
当事人之一的国王已经站在祭坛前,等候着新娘的到来。
说到结婚仪式,就算是国王也不过是个附属品,但穿着缝有狮子纹样的黑礼服的身姿还是极具威严。
大圣堂外响起了市民们的欢呼声。
是新娘乘坐的马车到达了。
今天的新娘是何许人物,不论是市民还是警备的士兵都早就心中有数。有的人兴趣盎然,有的冷汗直流地观望着,但当新娘从马车上露出身姿时,所有人都一齐发出感叹。
被纯白的礼服包裹的王女,在侍女整理头纱的期间也安静地,露出着温柔的笑容。表现出了沉稳的举止。
在无法进入建筑物内部的参加者中也有塔乌的山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认真地怀疑这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作为警备员的一人站在大圣堂一角的拉莫纳骑士团的乔修亚也差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世间难有的美丽新娘,正沉稳地向着祭坛走去。
乔修亚一边呆然,一边从头到尾好像要看出个洞来般,再次审视那个人的姿态。
难以相信,这和那个时候,把自己打倒的有点脏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不仅是乔修亚,参加的贵族、臣下全都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在他们愕然的目光中,新娘已经以一副清纯的表情和国王一同站在祭坛前了。
国王也拼命忍住苦笑,重新一脸认真地转向祭坛。
欧黎格的司教宣言仪式开始,原本纷扰的堂内瞬间宛如被敲打了般重返寂静。
只有站在祭坛上的司教的声音响亮地回荡着。
【渥尔.格利克.欧.德尔菲。你愿意让格琳迪艾塔.莱丹成为你的妻子,发誓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为止都爱着她吗】
【我发誓】
【格琳迪艾塔.莱丹。你愿意让渥尔.格利克.欧.德尔菲成为你的丈夫,发誓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为止都爱着他吗】
拿着花束,虔诚地低垂着眼帘的王女张开嘴,想要回答预定好的[我发誓]。
就像正好要遮断她一样,突然从入口处发生了骚动。
【有事禀报!!】
这是和充满严肃氛围的大圣堂完全不相称的绝叫,而且包含着非常紧急的意味。
王女和国王立刻转过身来。
在身为国王之前,在身为王女之前,这两人都有着身为战士的本质。这个突然的悲鸣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会发生,两人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气喘吁吁站在入口的,是一个看起来简直好像刚从战场上飞奔回来的士兵。
理应很牢固的上衣的衣摆破碎,全身都被土和血弄脏。即使如此还是能勉强看见胸口描绘的纹章。
那是一朵蓟花的摸样,是在东边的国境附近朗邦这个地方的克利桑斯骑士团的纹章。
【…究竟是何事。现在可是仪式中!!】
站在大圣堂内部的佩德利克伯爵一脸怒火地跑向了入口,但是在那个士兵向他耳语了两三句后,伯爵的脸上也逐渐变化了。
其他参加者也好奇着是什么事探出了身体,不安地交头接耳起来。就连祭坛上的司教要求肃静也没有用。因为连新郎新娘两人都已经把仪式的事抛在脑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突然的闯入者身上。
国王用有张力的声音向伯爵说道。
【让那个人到这里来,听听他的话吧】
佩德利克伯爵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士,毫无惧色地笔直通过铺满中央通道的绯红色地毯,小跑着接近了过来。
那张脸已经不是参加君主结婚仪式的大贵族的表情,而是在大将手下的武将的表情。
国王的脸紧张地绷起了,伯爵也一脸严峻地低语着。
【……似乎是昨天黎明,坦加越过国境进攻了,克利桑斯骑士团出现了大量被害者】
国王的黑色眼眸一下子尖锐地看着伯爵,接着又看向一脸苍白地垂头丧气的士兵。
【是怎么回事?】
作为克利桑斯骑士团的大本营的朗邦要塞是防备坦加的国境上的关键。
并不是一两天就能攻陷的弱小之地。而且要是能让骑士团受到重大损害的大军挥军而来,想不注意到都难。如果在那个时候就派来快马,应该能在受到重大损害之前,就向国王报告才对。
根据骑士团士兵懊悔地颤抖着身体的叙述,最近,在领地内到处都频繁地发生着小事件。小人数的强盗袭击民家,夺走家财然后放火。
就算快到春天了,但现在还是寒冷的严酷季节。被烧掉家宅的人们的苦楚一言难尽。那些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贼人毫无疑问是越过国境而来的坦加之人。
虽说是国境,但既没有栅栏,也没有向忒巴河那样拦起一条界限。只要有登山道具和一双脚的话,要越山而来并不十分困难。
那样的被害事件在领地各处接连不断地发生。骑士团当然向坦加那边严重抗议了。
但是,却被回复这里也受到了相同的被害情况。调查了一下后发现,确实坦加那里也到处发生了强盗放火。居民被烧掉家宅,夺走金钱,陷入了大麻烦。
坦加的官差用一脸黑的表情,说这肯定是塔乌的山贼所为。我们听说德尔菲尼亚和他们那里关系良好,真想请你们那边惩戒一下他们呢,结果反而被讽刺了一番。
骑士团觉得坦加的这种说法既让人恼火,也让人头疼,但既然对面也出现了被害情况那就不能再继续诉苦了。
【……团长觉得您的婚礼已近,再加上这是在朗邦境内发生的事,不可劳烦陛下操心,想要凭我们自己抓住可恶的盗贼,就把骑士团分成数个小队,分配在了被害地点。但这就是…这就正中了那些家伙们的下怀!毫无疑问,他们为了逃脱嫌疑不惜在自己的领地都放火,分散这边的兵力,结果还趁晚上在山上集结兵力,不升起一丝炊烟地屏气潜伏着】
听说昨天早晨,坦加的大军袭击了朗邦要塞。是让人吃惊为何没能发觉这么多人的大军。
虽然骑士团也果敢地应战了,但一来刚把大半人手派出领地警备,二来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情势陷入了苦战。而且外出的小队没人回来。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部队都已经被敌人打倒了。
【……团员们都做出了死守要塞的觉悟,但兵力差之大,情势刻不容缓。总之属下想要先把这个情况报告给陛下,也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就闯进来了】
忍耐不住惭愧之情基本边
哭边说的报告一结束,大圣堂被包裹在异样的沉默之中。但和刚才充满低调紧张感的静谧不同,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知不觉中主要人员都聚集在了祭坛附近。德拉将军、阿奴亚侯爵、宰相布鲁库斯、迪雷顿.拉莫纳两大骑士团长,然后独立骑兵队长也偷偷地吞了吞口水。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可能。
就算要开战也要讲规则,像这次这样的王族结婚,或者是葬礼这类仪式举行的时候,就算是在交战中,也有要停下攻击的惯例。这是无关敌我对王家表示礼仪的表现。
而且德尔菲尼亚这边连开战宣言都没有接到。
不论是哪边,在外交层面上都是不可出现的失态。
坦加做出了亲手毁掉了自己国家信用的暴举。
【怎么可能…】
德拉将军好像呻吟般漏出的话语,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就在这时第二个闯入者飞奔进来。
【有、有事禀报!!】
气喘吁吁赶来的,是为了准备庆祝宴会而留在城里的式部官长。
看来他似乎真的很赶,以他这个决不会在人前做出失礼行为的人来说,现在的他却翻飞着礼服的下摆,如同字面意思上那样滚进了大圣堂。
一看到君主的脸,他就扭曲了满是汗水的脸,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中央通道。
【在如今的重要时刻,我深知无礼……但出大事了!就在刚才,坦加的使者把这个…把这份书信!】
德拉将军飞奔过去,从走不动路的长官手中取过书信。然后又奔回去交给国王。粗略看了一眼的国王,淡然地读出了重要部分。
【……而且单方面撕毁了格琳妲王女和纳杰克王子的婚约,包括在国境附近德尔菲尼亚那方为所欲为的举动,我国判断已无法再维持和贵国的友好关系,因此做出打倒的决定,我国在此对德尔菲尼亚,做出宣战布告。
还真敢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啊】
国王最后的一句话,让人听了心里一凉。
在家臣们站着僵直不动的时候,王女放开花束,一把从头上拿掉带有头纱的帽子。
国王转向呆站在祭坛上的司教,低语般说道。
【仪式延期了】
然后新郎新娘两人在客满的人群中,一个翻飞着外套,一个狠抓起礼裙下摆,大步通过中央通道走向了入口处。
【陛下!】
对着之后慌慌张张跟上的人们,国王好像放箭般快速下了指示。
【我命令近卫兵团担任先锋。只留第一军警备首都,其实四军全都立刻赶去朗邦!要是有慢吞吞的家伙,就告诉他我要扔下他】
【遵命!】
阿奴亚侯爵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紧张地点头。
【德拉将军,把留在罗亚的塔尔博作为急使派出。
不可以把朗邦交给坦加!】
【是!】
【表弟大人和迪雷顿骑士团一起,在寇拉尔待命。警惕后方偷袭!】
【遵命,表兄大人】
【伊文,我以王命下令独立骑兵队出动。
坦加的谎言不仅是对我国的挑衅,还是对塔乌自由民的侮辱。自己的污名要由自己的手洗清。我可不许你光挨打不还手啊!】
【遵旨,陛下】
在一旁,紧闭着红唇的王女看着通道末端叫了一声。
【我的剑!】
雪拉见缝插针地出现了。
被说如果不在手边就无法冷静,雪拉就把王女的剑和额饰藏在防寒服的下面,带进了这个大圣堂。
王女拔出了递来的剑,在膝盖附近的布料上划出一道口子。沉重的绢布轻而易举地完整断裂,变成了齐膝的短裙。
将礼裙的一部分留在现场,快速地在腰上系上剑带,在整齐梳起的金发上戴好银冠。
这一连串的行动全都在从祭坛走到入口的期间完成。
国王和王女就那样飞奔出了大圣堂。在外等候的人们看见两人扬起了欢呼声。
但是,他们所见的并非新婚的青涩夫妇。
而是面临严峻战争的两名战士。
【把马牵来!!】
国王大喝道。
从他威武的身体里喷洒出了斗志。
坦加故意瞄准了今天发起行动。
这不是试一试那种纯挑衅的国境侵害,他们想把朗邦拿到手。
为了庆祝国王结婚东北方的很多领主也出席了,虽说也不会因此放松警戒,但不论如何机动力都会下降。
在此之上,时间是最大的问题。
从寇拉尔去到朗邦大约有二百七十伽迪布。
不论使者如何快马加鞭,要传送这个消息也要三十个小时。如果要全军出击再快也要五天才能到达朗邦。
换言之,等于白给了坦加约七天的时间。
不知不觉咬牙切齿起来。现在只有祈祷库利桑斯骑士团能坚持住。
【陛下!】
纳西亚斯跑了过来。
【请务必发出让拉莫纳骑士团也出击的命令】
【不行。要请你回去毕鲁古纳,率领骑士团防备西边】
这是意想不到的命令。就连纳西亚斯也变了脸色想要提出异议,但国王制止般低声说道。
【光顾着看前面的话,就会被趁机刺中背后。
哪里都没有欧隆不会趁此行动的保证。为了牵制帕莱斯特,无论如何都需要拉莫纳骑士团的力量】
【是…】
纳西亚斯对国王的深谋远虑感到吃惊,然后感到羞愧。这是应该考虑到的可能性。
但是就算脑子清楚,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回去西边的毕鲁古纳,也太让人不甘心了。
既深知了自己的无力,也觉得像是临阵脱逃一样。或许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国王再度说道。
【不必为不能在此行动的自己感到羞耻。
更重要的是我想要你在我身后让我安心,想要一个帕莱斯特决不会穿越国境而来的保证。为此你必须留在毕鲁古纳啊】
【是!】
不止是纳西亚斯,国王命令西边国境带的领主们都立刻返回领地。
对与坦加国境相接的领主们来说,这是更加急迫的情况。如果朗邦沦陷了,毫无疑问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慌慌张张地集齐家臣,向国王告退。为了先一步回到领地整理情势,然后能和进军而来的国王军合流。
在这些人中,前几天差点被发觉和坦加有牵连的梅森男爵和其他一些贵族,因为其他理由不禁颤抖了。
是害怕被国王怀疑这次进攻是自己在穿针引线。
想要辩解和自己毫无关系。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但不可能说得出口。
结果他们能做的只有自己走到国王面前,提出会提供所有的军备和物资。如果不能以这份热心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有性命危机。
国王听了他们的提议,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的关怀值得钦佩,我很高兴。你们也不能对朗邦的危机置身事外。就尽力行动吧】
男爵一边浑身冷汗一边行了一礼后退下了。不知道这个不能置身事外是什么意思,让他感到寒气。
在这期间命令也毫不间断地传达,在各处都编成了小队。人马混杂,场面很混乱。
毕竟原本是在郊外的大圣堂,正在参加君主的结婚仪式。所有人都穿着礼服,除了警备员外没有人有任何武装。
为了准备,都争先恐后地跑回了自己的居所。
在这场混乱之中,轻装备的塔乌的男人们最先冲了出去。
而且还穿着结婚礼服的国王也跳上了马鞍。
【陛下,请您等等!】
【请带上随从!】
国王单枪匹马地冲过去简直荒唐,虽然家臣们都一脸苍白地这么劝说,但国王不是会就此放弃的人。
在马上用大大的声音放声说。
【身具骑士的荣耀和坚持的都跟在我身后。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朗邦!】
然后给了马儿一鞭子,就如同箭矢般飞奔而去。
再加上作为近卫司令官的阿奴亚侯爵也没有脱下礼服,只带着一个随从就跟着国王而去了。家臣们脸色的苍白已经不言而喻。
【谁!谁快来举起王旗!要是陛下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
【能走的先走!让司令官一人前去可有损近卫兵团的名声!】
【步兵队,别落后了!】
【让运输车加紧!】
被命令当先锋的近卫兵团连衣服都没穿好就牵来马,从聚齐了人数的中队和大队依次开始出发。完全没有了平时整齐的列队,一副拼命的样子。
此时的王女,还留在大圣堂附近。
本来应该会第一个冲出去的人会动作那么慢是有理由的。第一没有代步工具。要是在王宫里就有好几头可以自由使用的马匹,但这里的马都有主人,没法从一旁抢过来用。
王女一瞬间想到飞奔回王宫,但这时想起了之后的行程。本来在仪式结束后,自己确实会乘上马车,一边向着市民微笑一边慢慢地回到王宫。
在大圣堂一旁转了一圈,果然,有了。
有两头挂着绯红色胸挂和*挂的漂亮马匹,被连在豪华的马车上。
没有看守的人。或许因为突发的骚动而去确认情况了吧。正好。
想要跳上马去,但王女先脱掉了靴子。这种高跟鞋光是要跑起来就是极限了。
【我也随您去】
回过头发现穿着随从的衣服的雪拉站在那里。银发全都梳起,被布包了起来。
【你怎么穿着那种衣服】
【我拜托站在身边的人……用了点强硬手段借来的】
换言之就是二话不说地抢来的。
【现在要去的可是战场,你擅长的暗杀可派不上用处】
【不论是剑还是弓,我都能使用。应该比那边的一般随从还要有用。就算我派不上用处……】
变身为少年随从的雪拉坚定地说道。
【至少能从箭下守护您,成为您的盾】
王女稍稍绷起脸。
她知道这个少年害怕自己。
明明如此却不逃跑,甚至还说为了保护自己不惜成为挡箭牌。
【你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本来以为他又会一脸狼狈地回答不出来,但少年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我只有这点用处,虽然只限于战场上】
【那你留在这里就好】
【明明您要出阵,没有我独自留下的道理。随从应该跟在主人身边吧?】
王女认真地回望少年的脸。
在布拉西亚的宅子里也听过差不多的话,但明显意思不同。
那时雪拉的口气听起来好像是因为被命令了所以才做,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王女曾对此感到不快,但现在不同。
就好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的自然的口气。
王女耸耸肩说道。
【快把那里的马牵出来,因为是强行军,你做好觉悟吧】
确实是不得了的强行军。
王女从最初就策马全力飞奔,就好像忘了这是段长路程一般,用那种简直只是跑个几迦迪布的乱七八糟的跑法。
转眼间就追上了先走一步的近卫兵团,然后超过他们。即使如此也不放慢速度。虽然雪拉让马跑在王女一边,但要不被甩下就竭尽全力了。
一旦马到了极限,王女就冲进沿路的岗哨替换马匹。
问了官差国王领先了多少距离后,得到了已经走了很久的回答。王女毫不停歇,打了新的马匹一鞭子。
但是雪拉对这个行动抱有疑问。
他知道为了解救朗邦要塞,必须一刻也好尽早赶去。但是关键的大军却被远远甩在后方。国王和王女因为身份原因可以不断替换马匹,但那些大军不可能做到这种奢侈的事。为了不让自己的马奔溃,只有走一段停一段。
从途中应该能和一些领地军汇合,但光靠这些并不足够。
因为让要塞陷入了苦战,可想而知对方是何等的大军。就算要放缓脚步,浪费一点时间,也和大军一起进入朗邦才比较好不是吗,雪拉这么想。
马尾辫被风吹起的王女向雪拉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赶吗?!】
【不!】
【要是被拿下朗邦,就是我们输了!只要在要塞攻陷前赶到,我们就赢了!】
【但光凭我们是打不赢的!】
【不!只要能在明天之内赶到朗邦,在那个时候要塞还没被攻陷的话,就算不开战也能赢!】
雪拉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光是要跟上就累死了。
王女就算到了晚上也没有停下马。
而且还用相同的速度全力狂奔。
这样的话,光是到达朗邦就已经没力气了。而且更让人吃惊的是,明明这样竭尽全力追赶了,却还没追上先走的国王。
不眠不休彻夜赶路的两人,在第二天早上,赶到了罗亚。
或许是被先走的国王吩咐了吧,德拉将军的家臣们等在路边迎接两人,奉上了水、食物和马匹。
【陛下就在刚才走了。现在有二十几个随从跟着。我们也会等将军大人回来之后,马上赶去】
王女简短地点点头乘上了马。
雪拉也大喘着气换了新马。
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并不是光乘在马上就好,一直持续着必须抓紧缰绳,探出身体的全力奔走。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摔下马了。
王女的肩膀也起伏着,但她还没有脱力。
【马上就到朗邦了,再快点!】
【是!】
鞭打着疲惫的身体,雪拉跟在王女之后。就在这时,雪拉发现从山丘对面跑来一匹野生的马。
明明没有骑手,却跑得很快。是一匹漆黑的巨马。
它紧贴着跑到在街道奔驰的王女的一旁。
王女笑着迎接爱马。罗亚的黑主克莱亚也啼响着马蹄声,宛如在回应一般。
【雪拉,你牵着这匹马之后跟上!】
说完,王女就在奔跑的途中从一匹马换到了另一匹马。然后转眼间又加快了速度。
虽然雪拉慌慌张张地牵住了没了骑手的马的缰绳,但那个时候王女早就不见身影了。
独自奔跑的王女不一会,就看见了不久前先走的队伍。
但那个样子已经不能说是进击,好像在逃命般,或是像遭遇了火烧眉毛的事态般,是脱离常规的赶路方式。
接近后更惊讶地发现,夸口对马术有绝对自信的罗亚男人们一脸紧迫,拼命地鞭打着马儿。为了不被领头的国王甩下。
王女让克莱亚加快速度,跑到了国王的身旁。
是宛如鬼神般的气势。连续跑了一整天,被汗和尘埃弄脏的男人的表情很危险,黑色的瞳孔燃烧着火焰。
当他的眼睛看到一旁的王女时,稍稍放松了。
王女也用眼睛笑着回望他。
两人都没说一句话。没有这种能浪费的体力,更没有必要。
从寇拉尔出发整整一昼夜,然后又过了一个半小时。
他们跑完了将近二百七十迦迪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