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回到寇拉尔是十一月中旬的事情了。
这天天气温暖的让人怀疑又回到了夏天。漫长的途中一直骑在马上的王妃,甚至出了点汗。
她本来想将云塞和艾格特的情况向国王报告,但是为了监督近卫兵团的演习并视察城镇的情况,国王现在不在。
因为回到西离宫有些麻烦,王妃在本宫等了一会。
大门旁边的等候室中聚集着等待主人办完事出来的随从们。
王妃若无其事的混到这群人中间。国王如果回来的话,应该会通过大门,她打算到时候直接叫住国王。
来往的人们有些吃惊的看着满身灰尘的王妃。
她的打扮和金碧辉煌的宫殿非常不搭,因为王妃不太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有很多仆人并不认识她。
这时,一个活泼的声音喊道。
“王妃殿下,欢迎回来!”
周围的随从和仆人们顿时吃了一惊。王妃殿下在哪里?大家都四下张望起来。
夏米昂快步从这些人面前走过,笑着跟浑身上下都是尘土的小小传令兵说道。
“您刚刚回来的吗?”
“嗯。我在等渥尔。”
“您一直,站在这里吗?”
“渥尔回来的话肯定会从这里经过吧?”
虽然两人都是女性的声音,但是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人就是年轻骑士跟他的随从。
聚集在等候室的人们全都瞪大了眼睛,远远望着这不可思议的光景。
“夏米昂呢?”
“因为罗莎曼德大人在这边,所以我想去打个招呼……”
王妃点了点头。
“刚好。在那边等吧。”
远道而来的贵族们,都会被带领到本宫内的等候室中。身为大贵族的话,会有自己专门的房间。
也就是,专用的等候室。
屈指可数的大公爵贝尔敏斯塔家的等候室面对中庭,非常宽敞华丽。
到了那里之后,女公爵和另一个意外的人在一起。
那是恩德华夫人。
她似乎也是刚刚才到,两人看到王妃之后都行了一礼。
拉蒂娜像往常一样化着淡妆穿着朴素的衣服。在她旁边闪闪发光的是穿着漂亮男装的罗莎曼德。
王妃不可思议的望着罗莎曼德说道。
“真是少见的会面啊?你们认识吗?”
依然是毫不在乎的提问方式。
罗莎曼德苦笑着回答道。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陛下曾经的爱妾呢。刚好碰到了,正好我个人也有些话想跟她说,就硬把她拉过来了。”
拉蒂娜也微微笑了笑。
“我虽然也曾数次见过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但是公爵大人总是被漂亮的贵夫人们围住,我有些害怕……她来邀请我,我很高兴。”
“你这话说的真是夸张呀。来,王妃殿下,夏米昂大人。请坐。”
就在王妃想要坐下的时候,恩德华夫人温柔的说道。
“王妃殿下。在那之前先洗洗脸和手吧……”
“那么脏吗?”
王妃瞪圆了眼睛,用沾满灰尘的袖子使劲擦了擦脸,结果更脏了。
夏米昂差点笑出来,咬紧牙关拼命忍住了。
拉蒂娜则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罗莎曼德叹了口气,叫来了城里的仆人,命令他们准备几人分的茶,和洗脸的工具。
王妃洗过脸和手,变得干净一些之后,混在这群妙龄女性中坐到座位上。
虽然如此,身穿长裙的只有恩德华夫人一个。虽然这个组合非常奇妙,但是夫人还是开心的笑道。
“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呀。感觉美貌的贵公子,年轻飒爽的骑士,还有可爱的少年随从都被我一个人独占了呢。”
听了这句话,罗莎曼德和夏米昂都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王妃露出爽快的表情。
“随从是指我吗?”
“是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再稍微打扮一下就更好了。”
“打扮成男人?还是打扮成女人?”
“都可以呀。以我个人的意见的话,我很想看看王妃殿下穿裙子的样子呢……”
“我拒绝。”
“前几天的庆功会上的男装非常潇洒呢。”
“那个非常勒脖子呀。结果,随从或者是野蛮人的打扮最舒服了。”
“那真是遗憾。”
实际上这是三名女性同时说出来的。
四个人在阳台上喝茶。
天气很好。在外面反而会觉得更舒服。
随从送来茶水和茶点之后退下,关上门,周围意外的变得非常安静。
这份安稳的寂静,实在难以想象门外就是有着大量人员往来的王宫。在色彩各异的树木之间,有小鸟的鸣叫声。
平时罗莎曼德在这个房间的时候会更加热闹。因为女公爵在贵夫人中很有人气,跟王家也有很深的亲缘,除了夏米昂以外,还会有很多人络绎不绝的前来问候。
但是,今天有王妃在。
并没有什么人有胆量和这个人一起喝茶。女性更是如此。这些情报会通过随从瞬间传开,虽然来到本宫,但是又慌忙折返的贵夫人,肯定不只五到十个。
“真是难得。”
罗莎曼德开心的笑了起来,喝了一口茶。
“以后来这里的时候,经常叫王妃殿下过来喝茶吧。”
“把我当成稻草人吗?”
“不敢不敢。——对了,王妃殿下。云塞和艾格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了罗莎曼德的问话,王妃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嗯,算是处理好了。”
拉蒂娜高雅的歪了歪头,明快的说道。
“我听说,王妃殿下和陛下夸张的打了一架……已经和好了吗?”
她似乎是注意到罗莎曼德的话题让人不太舒服,便想要转换话题。
王妃瞪圆了眼睛——一半是真的很吃惊——回答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
“啊……没从哪里,寇拉尔的人们都在这么说。我是之前听侍女说的,她非常入迷的讲了一整天。——毕竟关系到陛下的体面,不要这样做出那些让下人取笑传播的事情比较好吧?”
看着拉蒂娜半开玩笑的表情,王妃沉吟的抱住了头。
夏米昂也副和道。
“父亲也感叹了一番呢。王妃殿下在转天就出发了,所以可能不知道,真是不得了呢。陛下眼睛附近,就好像盖了章一样,有一圈明显的青紫……”
“哇啊……”
王妃再次沉吟道。
之后绝对要被德拉将军骂了。
罗莎曼德也笑了起来。
“关于这件事,我也听到萨沃亚公的抱怨了。关系太好有时候也是个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
四个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
在旁人眼中,这四个人的组合实在是非常奇妙。但是,她们却意外的能聊到一起去,罗莎曼德似乎对拉蒂娜的庭院技术和知识很有兴趣。
“秋天的花和春天的花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情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初夏的蔷薇。”
“啊,那真是遗憾。要是再早一些的话,正好是观赏庭院里蔷薇的时候呢。”
“这个季节?蔷薇开吗?”
“也要看培育能力,不过也有秋天开的品种。来年初夏一定要来我家玩。”
“我很期待那个时候。”
过了一会,夏米昂有些遗憾的站了起来。
“对不起。过一会我家的人就要过来了……”
她郑重的跟王妃和子爵夫人打过招呼。也同女公爵说道。
“罗莎曼德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可以陪我练剑吗?”
“可以。我很高兴做你的对手。”
拉蒂娜微微歪了歪头,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王妃先望向罗莎曼德,抱怨道。
“不行啊。你忘记你已经跟我有约了吗?”
“啊,那就没有办法了。”
夏米昂离开之后,罗莎曼德不可思议的望着王妃。
“不好意思,我跟你有什么约吗?”
“刚刚就是权宜之计。”
“啊……?”
“你最近还是不要练剑比较好吧。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呀。”
罗莎曼德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相反,拉蒂娜温柔的笑了起来。
她嫩绿色的眼睛中散发出温暖的光线,望向罗莎曼德,轻轻问道。
“果然……?”
罗莎曼德深深叹了口气。
“你真是让人吃惊呀。”
这句话是对王妃说的。她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苦笑着说。
“我觉得要骗过恩德华夫人的眼睛可能会比较难,但是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为什么觉得拉蒂娜会知道?”
“这位夫人比我年长,也有结婚的经验。但是你——不好意思,你应该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为什么你会知道?”
“味道
。怀孕的女人的体味会改变。”
“你这鼻子真是让狗都自愧不如。”
这是有些吃惊又有些佩服的说法。
王妃开心的笑了起来。
“虽然团长说,我跟渥尔是志趣相投的夫妻,但真是半斤八两。你这么说话,跟团长一样。”
“不要把我跟那个毒舌天才混为一谈。”
罗莎曼德的表情真的有些苦涩。
王妃高声笑了起来。拉蒂娜也掩住嘴忍着笑。
“对不起。应该先祝贺你的。——恭喜。”
“已经告诉团长了吗?”
“没有。也希望你们两人能保密。我想等生下来之后吓他一跳。”
听了这句话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但是,罗莎曼德看起来非常认真。
“见到陛下之后,我想要返回卡拉科马。请一定要对萨沃亚公保密。”
卡拉科马是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的领地之一。罗莎曼德拥有包括伯利西亚在内的众多领地,她时常会更换住处,并不是在开玩笑。
王妃忍不住叫了起来。
“可是!结婚仪式呢?”
拉蒂娜脸色也变了。
“失礼了,可是这么做的话,萨沃亚公爵大人太可怜了吧?”
“没关系。反正不知道在这么地方,他肯定有一两个庶子,说不定有十多个呢。”
“不是这种问题吧!?这怎么藏得住?”
“可以的。只要回到领地之后,闭门不出,暂时不出现在大家面前就可以了。”
“等等!”
王妃不能接受。她用有些责备的语气说道。
“虽然团长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花花公子,可是并不是没有责任感的男人。罗莎曼德明明有孩子了,他肯定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庶子的。”
“王妃殿下。与其说我,您自己呢?”
“不要转移话题。还是说——你不会跟我说,这不是团长的孩子吧?”
“不。这肯定是萨沃亚公的孩子。——真让人为难。”
“啊!?”
王妃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拉蒂娜温柔的开口说道。
“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罗莎曼德或者西里尔都可以。”
“那么,罗莎曼德大人。我想问问您,您在责备王妃殿下没有孩子吗?”
她表情沉稳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可怕的话。
罗莎曼德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王妃表情可怕的说道。
“我没有孩子,跟罗莎曼德要隐瞒怀孕,有什么关系?”
恩德华夫人并不是以奢华的美貌著称的。这个人的魅力和美丽的地方,在于她的知性和人品。
在王妃和大公爵面前,她毫不胆怯平淡的说道。
“我并不明白名门出身的人的那些苦恼,但是,萨沃亚家和贝尔敏斯塔家都是代表了德尔菲尼亚的名门中的名门。王妃殿下没有孩子。另一方面,这两个人的孩子,拥有最接近王家的血脉。假设……只不过是假设而已,如果陛下在没有王子的情况下出了什么万一的话,那么双亲是两大公爵的这个孩子是嫡子的话,那么他成为继承王冠的第一人,也丝毫没有问题。”
“……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还好。”
男装的女公爵沉重的开口说道。
“但是,如果是男孩子的话,他不会只是继承萨沃亚家。恩德华夫人,不,我可以叫你拉蒂娜吗?”
“当然。”
“正如你所说的。现在的陛下即位的时候,因为血统的问题,产生了长时间的骚乱。我知道会发生一样的事情,就不能结婚。”
“即位的时候,我听说萨沃亚公爵的态度非常漂亮,强硬的拒绝带上王冠……”
“是的。萨沃亚公对于王冠,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其中有人辱骂他是胆小,也有人煽动他说,应该为了国家勇敢的站出来,但是他本人却毫不在乎,也多亏了这个强硬的性格,让他没有成为篡夺王位的人。——这是肯定的。但是处于和萨沃亚公同样立场的时候,能做到同样地步的人,百中无一。”
“应该是千中无一。”
拉蒂娜肯定的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能贯彻自己的意志,需要惊人的,不,应该是可怕的精神力。”
王妃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沉吟道。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渥尔有孩子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罗莎曼德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管有几个庶子都没有意义。必须要是嫡出的王子才行……”
“不要有这么多过分的要求了。渥尔也是庶子,也成为了国王呀。重要的不是罗莎曼德的孩子。是渥尔的儿子。”
两个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么说的意思是……?”
“只要渥尔有了儿子,这个儿子很杰出的话,就算是庶子人们也会接受的。要把王冠给萨沃亚家的儿子的话,肯定是因为渥尔的孩子是个非常没出息的人。所以,为了不让事情发展成这样,好好教育他就好了。”
“王妃殿下。你这么说太心急了……”
“罗莎曼德也是啊。担心还没出生的孩子将来会盗取王冠。不用担心,那个孩子是团长的孩子。性格也肯定和团长一样倔强的。”
“……”
罗莎曼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满脸都写着,可不希望孩子长成这样。
“总之,这件事情希望你们对萨沃亚公保密。结婚什么时候都可以。”
于是王妃和拉蒂娜开始了秘密会议。
“我有一种非常危险的预感。”
“如果我们瞒着他不说的事被公爵大人知道了的话,他会记恨我们的吧?”
“肯定。我们肯定会被牵连。”
“果然,把父亲排挤出去有点……”
“感觉不太好。”
这是在当事者眼前召开的秘密会谈,《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得把该说的话说了》,她们得出这个这个结论以后,王妃像模像样的说道。
“然后两个人好好说一说,到底是要结婚还是不要结,定下来不就好了吗?”
罗莎曼德抱着头,听着两人的议论,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要求两个人不要说出去的。如果要为此被骂的话,就骂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吧?”
虽然她的语气很柔和,但是也非常坚决激动。
拉蒂娜露出有些可怜的表情,皱起眉头。
王妃深深叹了口气。
“那就真的只是不说而已了?”
“嗯。”
“如果对方问起的话,那我就只能老实回答了。”
“没关系。我在他知道之前就会逃走的。”
“哎呀,嗯……”
拉蒂娜叹了口气。
如果萨沃亚公爵家和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结婚的话,那婚礼肯定非常盛大华丽,总觉得有些心痛。
王妃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果然,无论如何都要趁现在给那个家伙找到夫人。”
“王妃殿下在寻找爱妾吗?”
罗莎曼德有些吃惊。
她不知道王妃在为国王安排相亲。
“你也用不着自己做这种事呀,交给别人就好了吧?”
“不,我想自己给她找。”
王妃斩钉截铁的说完,表情认真的继续说道。
“我们两个人互相商量好之后,在伪装结婚的文件上签了名。可是,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让那个家伙一辈子都单身的话,也太可怜了吧?”
听了王妃的发言,两个人都震惊了。
罗莎曼德和拉蒂娜都觉得该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单身,吗?”
“他没有夫人,所以当然是单身呀。”
王妃反而有些不可思议。
王妃所指的《夫人》是进行婚姻生活不可或缺的,实质上的《妻子》。
自己只是单纯的文件上的配偶。
虽然大家都明白,但是看到王妃彻底划清界限的样子,拉蒂娜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罗莎曼德当然也不能接受。
她犹豫着说道。
“——这么说有些失礼了,但是你不能成为这位夫人吗?”
“我听说那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国王的结婚基本上都是如此。王妃只不过是考虑到政治原因才设立的装饰物。所以国王要在大量的爱妾中选择真正的夫人。”
“不是的,所以说……”
罗莎曼德再次犹豫了。
“这位《夫人》由王妃殿下来兼任,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特别是你们二位关系这么好。”
王妃耸了耸肩。
“确实不能说关系不好。”
“是啊。而且,王妃殿下喜欢陛下吧?”
“当然了。那个家伙是个笨笨的,可爱的好男人。我并不讨厌他。”
“那么……!”
罗莎曼德探出身子想要尽力说服王妃的时候,新
的客人出现了。
得知贝尔敏斯塔公爵的聊天对象是王妃,还有胆量跑来参加这个茶话会的人,并不多。
“这真是,美女聚在一起召开秘密会议吗?”
是巴鲁。纳西亚斯也和他在一起。
往常这些人肯定会马上回应的,但是偏偏是这种时候,罗莎曼德犹豫了一下。拉蒂娜甚至包括王妃在内,她们的反应,都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
平常会立刻轻快回话的这些人,突然生硬的沉默了。巴鲁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不好的东西?”
回答他的是王妃。
“不是,就是……稍微在聊一些不能让男人听的事情。”
“哦哦?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还真是意外呀。在聊什么事?”
王妃犹豫了一下,望向了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并没有说话,而是向拉蒂娜和罗莎曼德点头致意。
“就是说,纳西亚斯和巴鲁关系真好呀。”
听到这唐突的发言,两名骑士团团长都瞪圆了眼睛。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稳重的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微笑着说道。
“确实不能说是关系不好,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说,也就是,纳西亚斯喜欢巴鲁吧?”
面对王妃认真的询问,拉蒙纳骑士团团长拼命忍住笑。
“王妃殿下。你到底怎么了?”
“回答我呀。喜欢?讨厌?”
“这……太让人为难了。”
巴鲁忍不住插嘴道。
“太过分了吧。是这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吗?”
“我不想在你面前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纳西亚斯面对王妃的质问,苦笑着回答。
“——如果非要说是哪一个的话,那我也只能回答是喜欢了,为什么要这么问?”
王妃的表情依然非常认真。
“那我就问了,你们的关系有没有好到,愿意赤身裸体睡在一起?”
纳西亚斯的表情冻住了。
巴鲁差点笑出声,他忍住笑慌忙转过身背对着友人。
宽阔的肩膀因为憋笑不停颤抖着。
拉蒂娜和罗莎曼德都摒住了呼吸。两人的脸上一会红一会白。
这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战战兢兢的望着王妃和纳西亚斯的脸。
纳西亚斯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平淡的回答道。那是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语气。
“——幸好这位朋友不好男色,就算他喜好男色,我也不想成为贝尔敏斯塔公爵的情敌。”
罗莎曼德慌忙站起身,做起没有必要的解释。
“不,拉蒙纳骑士团长……这种事……王妃殿下!你这么说也太失礼了!!”
“团长呢?”
迪雷顿骑士团长终于笑够了,他喘着粗气说道。
“这个玩笑太过分了,王妃。确实,如果他是女人的话,是个求之不得的美人……”
水蓝色的眼睛瞪了友人一眼。
“你想决斗吗?”
这个声音非常冷淡。巴鲁也安慰起纳西亚斯。
“别生气呀。这可是王妃说的。——王妃,你看。不知道这只狐狸精在床上会对我做什么呢。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我愿意高洁的放弃,小心的把他献给恩德华夫人。”
巴鲁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是笑着的。纳西亚斯毫不留情的用手肘怼了他的肚子一下,苦笑着转向王妃。
“满足了吗?”
“——对不起了。问了些愚蠢的问题。”
“没关系,但是不能让我们听的事情,是这种事情吗?”
“嗯。罗莎曼德无论如何都想让我成为真正的王妃。”
“贝尔敏斯塔公吗?”
“所以,我说那是不可能的了。”
“哈哈……”
纳西亚斯了然的点了点头。
被怼了一下的巴鲁也平静的问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能理解王妃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比喻了。”
“我也安心了。我有一瞬间,这么说有些失礼,还以为王妃疯了呢。”
“所以对不起了。”
罗莎曼德还是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王妃、自己的未婚夫、以及他的朋友,最后望向恩德华夫人。
夫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恩德华夫人虽然也不是完全明白。
但是,她明白将这个人和国王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无法理解的什么东西。
巴鲁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王妃殿下,你找表兄有事?”
“他回来了吗?”
“嗯,和那个稻草脑袋一起。”
听到这里罗莎曼德站了起来。
“正好。我也找独骑长有事。一起走吧。”
巴鲁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你找那个稻草脑袋有什么事?”
“跟贵公没有关系。”
罗莎曼德语气冷淡的说完,便和王妃一起走出了会客厅。
这个时候,国王的随从到了。
“王妃殿下,萨沃亚公爵大人,拉蒙纳骑士团长大人。陛下叫您过去。——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没办法。
罗莎曼德和拉蒂娜留在会客厅,三个人往政务室走去。结果,政务室中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
宰相布鲁库斯、德拉将军、阿诺侯爵、伊文。
还有元老院的老臣们。
元老院本来是辅佐国王的政治机关。
曾经,元老院中都是家世、地位都非常杰出的人物,只要头衔中带着元老院几个字,那便是出人头地的证明,但是现在元老院已经形式化了,没有实权。只能提供需要的知识,就像是国家的博士一样。
国王先慰问了王妃。
“你辛苦了。都处理好了吗?”
“是的。”
说完王妃便结束了对话。
因为她判断,这些人肯定不是为了单纯报告云塞和艾格特的情况才聚集到这里的。
“——那么,就由宰相先开始说吧。”
关上政务室的门,屏退闲杂人等之后,布鲁库斯直截了当的说道。
“前几天,我派出的间谍报告了一件让人在意的事情。坦加似乎派去了使者前往斯克尼亚。”
“斯克尼亚吗?”
“那个最边境的国家?”
阿诺侯爵、德拉将军都不可思议的说道。
巴鲁也疑惑的歪了歪头说道。
“大概是觉得帕莱斯德靠不住,想要寻找新的同盟伙伴?”
纳西亚斯并没有发言。伊文也是同样。
在这个场合中自己的地位比较低。
国王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
“问题有两点。坦加真的想跟斯克尼亚结成同盟吗?如果是的话,斯克尼亚是个怎样的国家?”
看到国王的视线,元老院的老臣们清了一下喉咙说道。
“名为斯克尼亚的国家位于大陆的最北端。非常寒冷,到了冬天地面上会覆盖厚厚的积雪,连港口都会冻上。但是,居民们仍可以赤脚行走,不用穿什么衣服……”
“大量不同的民族经过长时间的战斗,淘汰,最大的一个部族的族长成为了王,这应该就是现在的王家的开始。现在的国王是考琉斯二世。从始祖到现在也不过仅仅六代。是个有着不过百年历史的国家,所以应该没有什么有组织的军队,不可能与我国为敌。”
他继续说出了关键的知识。
“毕竟,那个国家是个风俗非常野蛮的国家……在遭遇洪水、饥荒等天灾,无法像往年一样纳税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减税、免税的措施。就连最低限度的让人活下去的积蓄也不给民众留下,毫不留情的全部收走,因此,民众憎恨、厌恶王家,听说是个没有一点爱国之心的国家。毕竟积蓄了如此之多的不平不满,但是他们会将在背地里偷偷说王家坏话的人全部抓起来,进行处罚,这就是所谓的恐怖政权……”
“如果完全按照平民百姓所说的那样的政权,是无法建立国家的,但是如此苛政也确实是个问题。应该适当的保护民众,适量的赏赐他们,让他们努力工作缴纳金钱。这样做最有效、最经济,但是他们连这种初步的知识也不知道。就算,他们想要挑战遥远南方毫不熟悉的国家——就是我国——就算他们为了战争募集士兵,到底能够聚集多少兵力,也是一个问题。”
“就算他们保证能够给与大量的报酬,民众也完全不信任王家,不可能有什么斗志。”
虽然这个意见跟帕莱斯德的家臣大相径庭,但是他们知道的事情,德尔菲尼亚的家臣不可能不知道。这只不过是思考方式的区别。
帕莱斯德的家臣们,虽然知道这个国家的文化还不成熟,但是他们觉得这个国家有着不明底细的可怕威力,而德尔菲尼亚的老臣们,听说了这个国家的成立经过,以及现在的政治构造,便认为其不过是个《三流国家》。
对于身经百战的渥尔-格瑞克和莉、德拉将军、阿诺侯爵、巴鲁来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国家。他们歪着头想着,不过就是这样的国家吗,但布鲁库斯却很慎重。
“佐拉塔斯王的家臣从潘达斯乘船前往斯克尼亚了,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正如你们所知,佐拉塔斯王长于军略。如果说单兵的力量的话,那坦加毫无疑问是三国中最强的。他自己的性格也非常性急、激烈,喜欢一口气决出胜负。这种人为什么想要和老臣们口中一无所长的国家接触呢?”
“嗯……”
被驳倒的老臣团们有些不甘。
那么,说不定这个家臣的行动跟佐拉塔斯王的意志没有任何关系?这种白痴的话,他们是说不出来的。
“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伊文举起手想要发言。
“塔乌就是人种的大杂烩,也有很多从大陆来的人。也有来自斯克尼亚的人。不过,根据那个人所说的,情况不太一样……”
国王很有兴趣的探出身子。
“怎么不一样?”
“是。那个男人说他曾经是王家的雇佣兵。听说,只要努力工作,还是能赚到不少钱的,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的男人,都很高兴成为雇佣兵。到了春天,大家都会去王宫,整个夏天都在军队中工作,到了冬天会回到自己的住处生活。”
“那田地呢?”
“没听他说过耕田的事情。听说的只有打猎和军队里的事情。还有,关于民众被虐待的事情,纳税征缴在每个国家都是很严格的吧,我倒没听他说过对王家有什么怨恨和抱怨。”
自己所说的话被否定了,王国的知识分子们都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这可不能听过就算了。那么,你觉得我们在撒谎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不过是说,跟我知道的那个家伙说的不一样。毕竟斯克尼亚也是很大的吧?大概,那个男人就是我们所说的那种《山民》吧?我觉得应该还有专门种植农作物的人。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的农田,到底有多广大……”
伊文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发。
而元老院的家臣比他更加困惑的闭上了嘴。
国王问道。
“斯克尼亚的国土面积大概有多大?”
“啊……”
“这个嘛……”
“不知道吗?”
“南边很清楚。斯佩拉斯、普罗提亚的边境线就在那里。但是,北方有多大……”
非常不安。
“那么,在国土面积上,农田的比例和人口呢?”
元老院的博士们愈发缩成一团。
毕竟这个国家之前与中央的情势完全扯不上关系,准确的情报完全一无所知。
“——太不像话了。”
国王冷哼了一声。
“仅凭这些材料,就说是未开的国家,不足为惧,我可不能接受。”
老臣们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国王说的很对。
“产业情况如何?跟其他国家的交易呢?”
“非常积极繁荣。”
“毕竟对方是北方尽头的国家,对于中央文化应该也十分向往吧。听说斯克尼亚的船只会频繁的出现在潘达斯。佐拉塔斯王的家臣特意南下到潘达斯也是这个目的。”
“交易的内容呢?”
“一方面,基本上都是来买东西的。实际上,听说斯克尼亚盛产金刚石,但可悲的是,他们虽然能采掘却没有加工的技术。所以他们就把金刚石运到潘达斯,作为货款购买各种奢侈品……”
“奢侈品?”
“是的。各种高级奢侈品。金线银线织成的衣服、有刺绣的外套、豪华的装饰品、南方的香料、茶叶、香辛料、螺钿工艺的家具、织有鲜花的绒毯和垂幕,可以说他们购买了衣食住所有方面,最为高价华丽的东西。”
国王疑惑的歪了歪头。
“虽然我不知道金刚石的价格……但是只卖原石就能买到这么多东西吗?”
“不能。”
布鲁库斯立刻回答道。
“金刚石跟南方产的色泽各异的宝石比起来,价格就要低一些。原石的价格就更低了。”
“那他们是赊账购物吗?”
面对这个问题,宰相的回答是“否”。
“虽然潘达斯这个地方,包揽了全部高级奢侈品的生产流通贩卖的工作,但是他们在选择客人方面很挑剔。他们不会给没有实际交易过的客人赊账的。而对于新兴国家斯克尼亚,他们一直是用现金做交易。但是卖掉原石的那点货款,是肯定不够的。不足的部分,他们似乎会用普兰达斯金币来付款。”
“用坦加的货币?”
“斯克尼亚的货币质量不太好,在潘达斯不能使用。”
国王抱起胳膊思考了起来。
“所以,他们将自己国家的产品,先到换成坦加的金币,然后再用这些钱到潘达斯来买奢侈品?”
“是的。”
“这是财力有余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这些钱是从民众那里得来的吗……还是说他们有其他收入来源……”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国王命令宰相和老臣们去调查详细情况。
“伊文。你也去跟你认识的那个斯克尼亚人问出他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非常抱歉,这是不可能的。他早就已经死了。”
“这样啊……没有别人了吗?”
“毕竟太远了。如果说斯克尼亚出生的人的话,我只认识那个男人。”
国王并不只是单纯担心北方的威胁。他同时吩咐纳西亚斯和巴鲁,要小心帕莱斯德的动向。
“坦加偷偷开始行动了,帕莱斯德不可能一动不动。他们说不定会想要跟南方的国家联合。”
两个人都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确实很有可能。”
“确实,他们有可能和基尔坦萨斯等国组成同盟。”
王妃歪着头似乎想说什么。
国王注意道她,笑着问道。
“怎么了?”
“不,坦加就算了,我没想到帕莱斯德还有这种心思……”
自己应该把奥隆吓得够呛。当初是打算让他再也不敢和自己以及德尔菲尼亚为敌的。
但是国王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莉。身为权力者,是不可能因为这种不彻底的原因,就放弃认输的。如果关乎利益的话更是如此。如果能得到塔乌的金矿的话,对于国家来说,对于增加王的权威来说,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
“我实在看不出来他是有这么崇高志向的人。肥肥胖胖,贪得无厌,穿的衣服富丽堂皇的……”
莉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不可思议。
在场的人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国王却非常认真的解释道。
“他本人的嗜好和身为王的能力,此时没有任何关系。奥隆如果贪得无厌喜好奢侈更是如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在自己眼前被夺走了。他不可能默默放弃。”
王妃耸了耸肩。
从达尔卿的例子就可以看出来,人类的欲望是没有极限的。能说出已经有很多了,不想再要更多了这种话的人,非常少。
“宰相。在潘达斯打听情报虽然也很好,但是直接派一些间谍去斯克尼亚更好吧。幸好,不久之后就是冬天了。报告就算迟一些也没有关系。就算要花费一些时间,我也需要正确的情报。”
“明白了。”
国王暂且结束了会议,只留下了王妃和伊文。
因为往常也是如此,大家谁都没有在意。就连巴鲁也只是耸了耸肩,默默的出去了。
国王和这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前几天遭到严重破坏的蓝厅。
“诶……”
看到房间的内部装饰,王妃瞪大了眼睛。
虽然是自己弄坏的,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之前的惨状奇迹般的被修好了。椅子和桌子虽然设计多少有一点改变,但都和原来一样了。
“真是厉害呀……”
“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成原样,找到同样的东西可是非常麻烦的。负责维修的那些人和家具工匠们都非常发愁呢。侍从长还感叹,到底是怎么才破坏成这个样子的。”
“……椅子可不是我扔的!”
“确实是我扔坏的。但是,这是谁的错?”
“……”
“不过,打架的双方都要受到处罚。其中一半也是我的错,不过在他们看来,花费长时间精心制作的作品,最后却变成让人不忍直视的残骸。肯定也会伤心的。——之后要好好跟他们道歉。”
“我会去的。不过,也不能只有我……”
“我已经道过歉了。”
国王挺起了胸膛。
“有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王妃这样抱怨道,但她还是接受的点了点头。
“团长说的对。下次打架的话在院子里打吧。那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了。”
“不是啊。那样的话,草坪会破损,花坛会被破坏
,努力建造庭院的园丁会伤心的。”
王妃深深的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三国之中第一大城,就连个能好好打架的地方都没有吗……”
“你这么说好像一定要打架一样。”
伊文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抖着肩膀憋着笑。
“……你们果然还是没有紧迫感呀。我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但是现在不是非常紧张的时期吗?”
跟往常一样,只要是只有这几个人在一起,伊文的语气也会有很大变化。
“嗯。确实是非常时期。”
虽然,在旁人看来,国王的语气一点都不紧张,但是伊文跟国王也有着长年的交情。他不会被这种表象所迷惑。
“我还以为中央终于能恢复平静了,看起来并非如此呀。”
“塔乌的金银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就连宰相也说自己曾梦到整个王宫都被金银淹没了。佐拉塔斯和奥隆不可能会放弃。现在,坦加就想要把离中央距离遥远的国家也牵扯进来。——真是遗憾。我还挺想见见你说的那个斯克尼亚人呢……”
“你不是见过了吗?”
“什么?”
伊文一边抓起一块茶点一边耸了耸肩。
“我说他在塔乌,是不过是那么说比较方便而已——那个人是我父亲。”
“伯父吗!?”
听到这里国王也吃了一惊。
“我只不过是很久以前听过一次,已经完全忘记了。就算他说了斯克尼亚……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只不过是个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国家吧?不过,我确实是听他说过。——那里的地面上是幽深的森林,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以及低俗的金光闪闪的建筑物,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他说那里是人和马以及野兽的国家。”
“嗯……”
国王抱起胳膊沉吟起来。
“根据你父亲所说的,格奥尔格伯父居住在斯夏,是距现在——二十八年之前的事情吗?”
“所以,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当作参考。父亲所说的斯克尼亚的样子,至少是在那之前的。”
“不,也不一定是这样的。——伯父并不是非法逃离斯克尼亚的吧?”
“啊。虽然不知道他离开的理由,但是只要他想回去,应该随时都可以回去。”
“也就是说,斯克尼亚认可了伯父的出境。他可是收钱的雇佣兵。不知道是因为特别的宽容,还是在这方面的规则太随便了呢……”
“我用一枚金币赌后者。”
伊文立刻说道。
“说到父亲随便的样子,我总是会想,他这个样子居然能当佣兵。按他的性格,对俘虏是要处刑还是释放,是会掷骰子决定的。”
国王也苦笑了起来。
“我也记得。在严厉的地方特别的严厉,但实际上又很草率。”
“说的很好。我觉得,他离开国家,也是因为有什么看不惯的事情,所以就漫无目的的出来了呢?然后,回去的时候也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潜进去吧。”
国王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中央的犯罪者们听了肯定羡慕得想哭。”
在大华三国中,逃离国家是重罪。
然后,离开的人如果还敢恬不知耻的回来,会被处以极刑。
这方面也要好好调查一下。
“不过,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哦。对了。我都忘了。”
国王拍了一下膝盖,改变了话题。
“实际上,现在是我来给独立骑兵队付薪水,不过,你愿不愿意索性自己来养他们呢?”
面对这突然的话语,伊文瞪圆了蓝色的眼睛。
“什么意思?”
“你也不能总是单纯的当一个亲卫队队长。塔乌也成了德尔菲尼亚的一部分,我也可以跟吉尔谈谈。”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有领地的话,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了吧。”
伊文明显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你也这么说吗!?”
“也是指?”
“吉尔已经这么说过了。”
伊文没有提当女婿的事情,只是说了吉尔提出想让自己继承贝诺亚,听到事情始末的国王高兴的笑了起来。
“很好。吉尔似乎对你有很高的评价。是个有眼光的人。”
“算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分。流浪比较符合我的性格。”
笑着说完之后,伊文似乎想起了什么,歪着头说道。
“难道……吉尔不会也是斯克尼亚出生的吧?”
“怎么会!”
国王立刻否定道。
“如果说伯父是斯克尼亚人的话,那跟吉尔完全不像呀。”
“是呀……”
“伯父的容貌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不是中央的人。吉尔肯定是中央地区的人。——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这个嘛。我也觉得很好笑,不过他似乎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朋友。”
“吉尔吗!?”
“是啊。而且,似乎跟我母亲也很亲近。真是的,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王妃突然插口说道。
“伊文的父亲,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中央的人,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看着就是北方的巨人。”
国王说道。
“南方的人——比如说伊文的母亲肤色不同,会有不同的特征。总之他的身体非常巨大,前胸就像个大木桶一样,感觉就是宽阔的肩膀上放着一张大脸。肤色很白,但是透过白色的皮肤却是一张通红的脸,额头宽阔突出,灰色的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头发是红色的,还长着满脸乱蓬蓬的红色胡子……而且是个非常沉默的人。”
国王低声笑了起来。
伊文也苦笑了起来。
“训斥孩子的时候,也是还没开口就先动手了。我不知道被揍了多少次。”
“小时候,我觉得那个人比斯夏森林里的熊还要恐怖。”
“熊为什么要怕熊呀?”
王妃疑惑的歪着头说道。
“不过,这样的话,他跟伊文长得完全不一样呀。”
“我非常像母亲。”
“——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以外吧?”
国王补充道。
“如果伯父是北方的巨人的话,那伯母就是典型的南方美人。眼睛和头发都是黑的,皮肤是金茶色,伯父不怎么说话,但是她却是个非常开朗健谈的人。”
“那叫有活力。特别是到了冬天,她就一直闹着好冷好冷。毕竟母亲是马兰塔出生的。在到斯夏之前从来都没见过雪吧。那个时候父亲就会丢下工作,拼命砍柴。”
王妃高兴的望着讲述过去回忆的两个人的脸,佩服的说道。
“那,伊文就是大陆最北边的人和最南边的人合作的产物了?”
这真是不加修饰的感想。
“不能说是最南边吧?马兰塔南方还有别的国家。”
国王抱起胳膊,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样啊。如果吉尔跟伯父认识的话,说不定吉尔也从伯父口中听说过斯克尼亚的事情。”
“不过,伊文的父亲跟吉尔认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确实是伊文出生之前的事情吧?”
“啊。父亲还是佣兵时候的事情。应该是认识母亲的时候吧?”
“那吉尔也是佣兵了?”
“也许吧。”
在这种不在居住地生活是犯罪的世道,能够比较自由行动的只有佣兵和吟游诗人了。
国王也很清楚吉尔身为战士的能力。
有这种能力,肯定不缺雇主。
“虽然很麻烦他,但是能请吉尔也来一趟吗?——叫他过来没关系吧?”
国王会再问一遍,是因为担心塔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伊文随便耸了耸肩。
“嗯,叫他过来的话宿醉也能醒了吧。”
“——宿醉吗?”
“回到塔乌之后天天都是饮酒喧闹。根本没有醒酒的时间。凡妮莎一直在耍酒疯。”
国王歪着头,以为自己很亲切的问道。
“那,把那个女头目也叫出来吧?”
“够了!!”
面对伊文电光火石的回答,国王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够了是指想叫她来,还是……”
“不叫他来比较好的意思!”
如果伊文是一只猫的话,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连尾巴都蓬成了一团,非常不愿意。
国王愈发瞪大了眼睛。
“你也用不着这么讨厌她吧。她可是放你出来的恩人呀?因此我才能得救,我还想好好跟她道谢呢。还是让她过来吧?”
“你……在惹我生气的时候,很有毅力嘛。”
伊文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看到马上就要扑过来的同年玩伴的样子,国王慌忙直起了身。
“对了。我要听听王妃出差的结果。”
接着国王催促着王妃离开了蓝厅。
王妃被国王推着后背走到走廊上,她走到国王身边,不满的说道。
“这些事情可以说给伊文听的呀?”
但是,国王却出乎意料表情严峻的摇了摇头。
“不,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没什么重大机密呀。”
“并不是云塞和艾格特的事情。如果你说解决了,那就是真的解决了。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我也没必要再问了。——我找吉尔是有别的事。”
“别的事?”
“嗯。我本来还在考虑到底该怎么说出口呢,幸好,伊文给了我一个绝好的借口。”
国王并没有将王妃领到本宫,而是领到了南翼的个人房间中。
接着,他给王妃说了跟罗莎曼德商量的话题,并给王妃看了那幅画。
看到两幅肖像画的相似程度,王妃也吃了一惊。
但更让她吃惊的是,吉尔居然有可能是罗莎曼德的表兄。
国王也面露难色。
“贝尔敏斯塔公特别让我保密。所以这件事情暂时也不要告诉伊文。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那对于塔乌的人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
“那个贝林格家,是名家嘛?”
“是名门中的名门。虽然现在没有了继承人,但原来可是伯利西亚平原的所有者。”
“那,假如吉尔就是乔尔丹的话,到底会怎样呢?”
国王耸了耸肩,深深叹了口气。
他似乎并不太想思考这件事。
“虽然有些对不起贝尔敏斯塔公,但是我非常迫切的希望,是搞错了。”
“这样比较好吗?”
“是的。对于我来说,对于吉尔来说,都是如此。”
这是国王毫无虚言的真心话。
“乔尔丹离家出走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的双亲和兄弟都去世了,想再见到他的人也很少了吧。领地和领民现在都由他人管理着,并没有遭受虐待。伯利西亚现在也是一片丰饶富裕的土地。就算他现在回来……”
国王似乎想说,也不能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他本人非常清楚这件事。
如果吉尔就是乔尔丹的话,并不是不能回来。而是他不想回来。
“贝尔敏斯塔公也并不是单纯因为身为亲人的感伤而这么说的。如果搞清楚吉尔就是贝林格家的长男的话,那就能说服将塔乌视为山贼集团,像格拉哈姆卿那样的人,她是这么主张的。”
“能进行的这么顺利吗?”
“可以的。贝林格的名字就是有这个重量。以血统和家世为理由对塔乌差别对待的人,换一种说法,他们的血统和家世也不怎么强大。身份很容易就会发生逆转吧……”
国王又叹了口气。
王妃看到身材高大的国王非常为难叹息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同时国王的样子也展示出事态是多么让人为难。
“大概,对于之前将吉尔视为大头目而行动的人来说,有着反效果。他们不说自己是山贼,而是骄傲的自称是自由民。他们看到身为名门贵族子弟的吉尔,肯定会觉得不高兴。——关键的问题是,吉尔会选择哪一边……”
“根本用不着想啊。”
“嗯。”
虽然罗莎曼德认为表兄堕落成了山贼,但是对于吉尔来说这肯定是多管闲事。
对于国王来说,塔乌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土地。虽然现在可以断言,塔乌已经实实在在的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吉尔起到的作用非常大。他和伊文就是塔乌和国王之间的桥梁。
“虽然非常对不起贝尔敏斯塔公,现在需要的——对于我对于王国来说,需要的不是行踪不明的贝林格家的儿子。而是塔乌的大头目吉尔。”
王妃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国王的判断。
她认为这是正确的选择,但国王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不能无视贝尔敏斯塔公想要把伯利西亚还给正当继承人的心愿。必须要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本人。”
王妃露出疑惑的表情,用有些责备的眼神望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如果他现在会承认的话,早就回到伯利西亚了。”
“我也这么想。吉尔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但是不肯放弃的是贝尔敏斯塔公。她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我问问吉尔。她认为这样最有效果。”
“被国王质问的话……就会坦白吗?”
“她似乎是这么认为的。”
国王苦笑着说道。
“那个人,在这种地方,跟表弟不同,非常可爱。”
王妃也笑了起来。
那么,至少在吉尔被叫来接受国王质问之前,在看到这个结果之前,罗莎曼德都会留在王宫中。
“而且,我比较害怕贝尔敏斯塔公的嘴。”
“……?”
“如果塔乌的领主可能是她行踪不明的表兄,这件事情如果被泄露出去一点点,那就出了大事了。社交界中肯定会引起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的大骚动。关于这种情况,我也想要和吉尔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国王相信,对于吉尔来说,与其回到伯利西亚成为正当的继承人,他应该是想要继续保持自由民的身份的。
王妃对此也深信不疑。
“也就是说——要怎么说服罗莎曼德就成了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最不像夫妻的两个人,是深知对方心中所想的同盟者,也是共犯。
他们用眼神保证互相会保守秘密,同时都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