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SASAGE发了关于爱阿姨的推文那天——十一月五日那个周五,我课间在社交网络上搜索信息。当时爱阿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我给爱阿姨打电话简单沟通了一下。爱阿姨好像是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她声音果然非常疲惫。
我结束通话后拜访了千守家,因为我们约好了之后见。他住在离大学很近的一幢老旧公寓里,房间只有※六叠大小,带个小厨房。卫生间是公共的,洗澡必须到澡堂去。那房间大半被书所掩埋,倒是有放着一张意外大的桌子,不过那上面也是堆积如山的书。【译注:六叠:不同地区榻榻米尺寸不完全相同,六叠约9-11平方米。作者在书中提及的地点为关西地区,一般较大,六叠约11平方米。】
墙壁很薄,到了这个季节,房间里的温度非常低。千守笑着说冬天这里感觉比室外还冷。他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则在对面二三十册的书堆之间盘腿坐下。
我们首先吃了飞奔进快关门的学生食堂买来的便当。只剩下照烧鸡便当了,四四方方的包装盒里装满了米饭,米饭上摆着味道浓郁的鸡肉,上面略微撒着些红姜。光是这些就说明是高效摄入卡路里的便当,不过美味的食物就是美味。
我感觉千守或许会觉得吃饭时间都是一种浪费吧,倒不是说他饭量小,而是他并不在早中晚固定的时间吃饭,要不是我给他带便当,他好像就只会在饿的时候啃点面包。他说虽然不讨厌米饭但对于没法单手翻开书的进食方式并不擅长。不知道是否算这想法的表现吧,总之他吃饭速度很快。以我两倍的速度清空便当后,一口气喝了近半瓶矿泉水,说:
“爱阿姨的事情,我觉得人为感很强。”
“网络上还有什么人为以外的因素吗?”
“这种文字游戏一样的话就算了吧。我意思是,感觉是极少数人想故意造势。”
“KISASAGE?”
“嗯。KISASAGE及其同伴。手段简单明了。”
我把一大块鸡肉送进嘴里,然后咽了一口饭。KISASAGE到底是谁?那账号背后也是人,应该是和我们一样过着日常生活的。即使大脑明白这些,还是觉得那像是毫无现实感的想象。要说是只有账号没有实体的诡异现象之类倒更能接受。
千守把一次性筷子折成两半后放进空便当盒,拿起手机。
“简单看看就能看到他们有至少六七个前线账号。前线账号是我现成编的一个词,我们这次聊完就忘了也行。前线账号各有几万几十万的关注者。”
“数量真不少啊。”
“每个账号似乎在各种其他地方布网吸引关注者。以时政为主的账号有三个,不过又分为极左的、极右的以及冷嘲热讽地讨论一般政治问题的。”
“原来是这样。”
“另外还有主张保护犯罪受害者及其家人的账号、提倡动物保护的素食主义者账号、也有账号一个劲地曝光人或车乱丢香烟头的照片。大概是有意把那些有着各种正义感的人牵扯到某些地方吧。”
“最后一个也有好几万人关注?”
“好像还出奇地受欢迎。”
居然还有这种事吗?不过嘛,如果说是一种的发泄口,用以发泄目击乱丢香烟头时的烦躁以及又觉得没必要特地警告的无力感,那或许确实有这样的需求吧,我心想。
千守继续道:“还有一个,是提倡消除性别不平等的账号,我琢磨那会不会也是团体的一员,不过它没什么动静。或许因为爱阿姨是女性,在它这里很难宣扬吧……啊,等等,刚刚发推了,说这也是摧残单身母亲的社会弊病导致的事件。”
“真是有各种切入口啊。”
“是吗?这七个账号不一定只是切入口。总之它们的任务是向自己的关注者小题大作地推送这个问题。只要能有效地扩散消息,那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前线账号之间还会进行一番争论,让各自的支持者站在他们那队。”
“总之,被那个团体盯上的话就会一下子曝光在几十万人眼前,这么个道理。”
“推特上的关注数量究竟有多少是能相信的倒不清楚。总之,推送到相当多用户的消息会在转推之下更加扩散,聚集起各种各样的评论,不理智地谩骂的账号、告诉你在法律上会判什么罪的账号、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高度娱乐性账号也有。”
“所有这些,都是一个团体做出来的吗?”
“谁知道呢。我觉得大半可能是善意的第三者,其中感觉也有一些肆意妄为的评论。就这起事件来说,包括KISASAKE的一连串——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爱阿姨和你父亲的事情联系起来的评论,很像是人为制造的。”
一时间,我默默地吃着便当。内心激荡着烦躁的漩涡,但不太能组织出话语。
千守划着手机画面,接着淡淡地说:“这些评论,不管真假随便剪切粘贴,捏造事件背后的故事,包括爱阿姨的生活、其他罪行的可能性、你父亲的事情之类,捏造出来的故事被刊载在资讯整合网站上,未经核实就直接当事实一样扩散开来。我估计资讯整合网站起先是团体的一部分,不过一旦知道这是个能够吸引流量的话题,之后就算放着不管也会有其他网站跟着做。”
那是件骇人的事情。
不知真容的什么人所裁定为“恶”的东西会被当作真正的恶在世界上谣传。对那些消息燃起怒火的人们点一下就扩散出去,最初的一个恶意通过复制粘贴就增加了。人们在那恶意的基础上展开热烈讨论,只相信自己能接受的故事。
这其中,大概不会有爱阿姨真正的样子吧。比如她的辛劳、努力、纠葛等等。她对冬明的爱这种事实大概谁也没看见吧。于是世界逐渐缺损下去。
“这会引发贾巴沃克现象吗?”
或许,爱阿姨会从这世上消失吗?
千守用力摇了摇头,说:“别慌,我们之前也讨论过这个了不是吗?贾巴沃克现象的发生,只有单方面的正义是不够的,应该还有别的什么条件。不然的话,连你父亲也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啊啊,对了,是这样。
现在社交网络上发生的事情不是贾巴沃克那种超常现象,只是普通人们引发的,普通的现实。那么……
——那不就和贾巴沃克没有关系吗?
用不着搬出犹如谎言的妖魔鬼怪,世界也照样在现实中缺损下去。
千守说:“爱阿姨的事情,不知道接下来会闹得多大。要想引起世人的兴趣,那罪行还太小,被害者的悲剧也不足。但是,和你父亲——牧野英哉叔叔的关系,作为一个故事来说这关系还挺紧密的。”
与这无关吧,爸的事情。不论爸引发了怎样的问题,都不能说明爱阿姨什么吧。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又没有可说的对象。难道要说着“我是牧野英哉的儿子”,参与到社交网络那无聊的对话中吗?那没有意义。更不如说会起到反效果,只会给他们提供起哄的话题。
“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想不到根本的解决办法啊。”
“可以采取的努力方向有两个。一是咨询律师,也有些明显过激的文章,有可能通过法律起诉那些人。”
“另一种呢?”
“就是把这件事都忘掉。不管看起来有多夸张,在社交网络这种地方也只是小世界里的事件,只要无视掉,就会消失。”
当真会是这样吗?仅仅忘掉,就能保护爱阿姨的生活吗?
爱阿姨说过工程公司接到了问这件事的电话,而且她突然请假也是一个疑问。要是这事情闹大,工程公司会不会抛弃爱阿姨呢?总感觉是已经准备这么做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光是插嘴没有意义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吧”这样的姿态,感觉会不会也是贾巴沃克现象的一部分?爸那会儿,感觉世界上大半的人都与我们为敌。但后来再回首,感觉那想法错了,只是大多数人都事不关己地默不作声,所以光是叫得响的那部分看上去就像世界的全部吧。
听千守说着,我把心中无法释怀的话吐露了出来:“我们找不到罪魁祸首吗?”
“罪魁祸首?”
“也就是KISASAGE呀,KISASAGE的团体。他们不是在歪曲事实、伤害爱阿姨吗?”
千守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好几次。
“不知道KISASAGE的动机。或许只是利用偶然看到的博客消息,为资讯整合网站获取浏览量。”
“但也可能不是这样。”
“嗯,针对爱阿姨的攻击或许才是他们原本的目的。”
有些不协调的地方。正如千守所说的,这件事作为事件来说规模很小,我也看过成为开端的那博客,但“违反说明义务”这究竟是怎样的罪过呢?不好的东西自然是不好的,不过,感觉这是连电视新闻也不会关心的问题,会被盯上而且还被判定能获取网页浏览量吗?
话说回来,发展得太快了。离博客发布还不到24小时,
社交网络上却已经在搜集攻击爱阿姨的材料。特别是爸的名字出现得未免也太早了。安居工程公司的销售人员三好爱——仅凭这个信息就能迅速关联到牧野英哉吗?
知道爱阿姨的人——知道爸结婚对象的人,一开始就瞄准了她。所以才会对着微小的罪过紧追不舍。这样想感觉就说得通了。
“没法见到KISASAGE吗?”
然而千守摇头,“还是别这么做吧,毕竟危险,还没好处。”
“可是……”
“你是牧野英哉和三好爱的儿子,至少在法律上是的。如果你对KISASAGE有什么行动,光是这样就会成为下一个的火种,”
“那,该怎么办才好?”
千守再次敲着椅子扶手。
“我评论KISASAGE看看。”
“不,那也太依赖你了吧。”
“只是在推特上发私信。我很注意不暴露身份的,而且也想不到和你的关联吧。”
话说着,千守好像就打算已经付诸行动了。从他手指的动作就知道他在打些什么字。
我把空了的便当盒放在边上,站起身。
“别吧,要是危险的对手怎么办?”
“又不会怎么样。反正不清楚我这边的身份。而且,要是被怎么样了,那不就很幸运吗?可能会成为反击的材料。要是能借助警方的力量,那对方身份至少就能知道了。”
这么说着,千守好像已经发好消息了。
“看,显示‘已读’了。那边也专注在推特上,毕竟正想让爱阿姨的事火上浇油。”
“有时候会很担心你啊,不稍微犹豫一下吗?”
“我倒是觉得挺注意的了,还买了人身保险。”
“21岁的人身保险,感觉有些反常啊。”
“等一下。”
千守的声音短促、尖锐。
伴随着那句话,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有回复了吗?”
他轻轻点头,或者说是略微低头吗?也可能只是看上去像这样。
“你猜得没错。KISASAGE有意瞄准爱阿姨的可能性很高。”
展示给我看的消息只有两条。千守发送出去的消息和KISASAGE对应的回复。
——对于冒昧的联系,我深感抱歉。因为对牧野英哉引发的事件感兴趣,想着能否打听一下,所以联系了您。我们在网上有个媒介,虽然很小。如能容许在我们那边写篇报道的话不胜感激。KISASAGE您似乎认为三好爱和牧野英哉有婚姻关系,还请告诉我们这背后的依据。
KISASAGE给千守那消息的回复只有一行。
——你,是牧野枫吗?
我?为什么?
千守的消息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的名字?这令人顿生寒意。
千守把手机从我眼前拿起,说:“这反应很不寻常。又感觉像是在等着你联络过去一样。”
“怎么回事?莫名其妙。”
“稍微再挖挖看吧。你名字在你父亲的事件那会儿出现过吧?”
“网站上是有。”
“那么,了解到这个地步很自然吧。”
千守再次迅速发出了消息。
但过不久,他就皱起了眉头。
我一问,他又一次把画面转向我。
那上面显示着由小字组成的系统提示信息——无法再向对方发送私信。
“被拉黑了。KISASAGE的警惕性看起来很高。”
我眉头紧锁,觉得很不舒服。
我感觉好像有一瞬间瞥见了毫无人性的KISASAGE这一存在的情感,感觉像是证实了那背后并非怪物而是人类。
我宁可希望毫无现实感的怪物是各种恶行的根源,然而那似乎被否定了,于是皱起了眉。
*
周六是在心不在焉中度过的。
白天去兼职了。我不觉得现在是该做这个的时候,但就算请假也没什么能做的事情,就还是在家庭餐厅的后厨里制作汉堡。
超常现象的贾巴沃克,以及现实中社交网络那一侧的KISASAGE。KISASAGE的用户名是“jabberwock”,两个贾巴沃克拥有相似的地方,部分有重合,但却是两种事物。
目前更可怕的是KISASAGE那一方。虽然照千守的话来说贾巴沃克的存在可能是会导致人类灭绝的问题,但这规模过于庞大,以致于没有什么危机感。KISASAGE那边才是活生生的可怕。
——爱阿姨究竟为什么不得不遭人怨恨呢?
那么好的人,为什么。
我想试着跟爱阿姨谈一下KISASAGE的事情,觉得两人交流过后或许就会知道那真实身份了。但也想到让她为多余的事情操心可能并不太好。或许就像千守所说的,社交网络上发生的这些事只要无视了就会过去也说不定。
回家时是大概晚上八点。今天晚上格外冷,打算在浴缸里放些热水,但又觉得麻烦,考虑要不要冲淋了事。在把穿旧的羽绒服胡乱塞进衣柜时,电话响了。
对方是冬明。对于我问出的“怎么了?”他回应道:“其实没什么,只是今天去了动物园。”
“这样啊,挺不错的嘛。”
“嗯,不过大象不在了。”
“大象?”
“听说去年的时候死了。”
“那真是可惜了。”
“大象,会被怎么埋葬呢?”
这我想都没想过,但确实不太清楚。恐怕能够焚化大象的火葬场也没多少吧。那么是就那样埋进土里的吗?埋葬大象得需要多大的坑呢?
“但好像也只能埋了吧,挖个坑埋。”
“很多人一起挖?”
“或许用挖土机之类的吧。”
这样啊。冬明说。
这小家伙用那简短的一句话表达各种各样的情感。这次感觉像是有些犹豫。大象的事情或许是类似开场白的吧。
我坐到床上,等着冬明后面的话。
终于,冬明说:“关于妈妈的戒指……”
“嗯,戒指?”
“总是戴在中指的那个。知道关于那个的事情吗?”
“噢噢,不是很清楚。不过,记得是爱阿姨把它掉在哪里了,爸爸捡到之后他们才认识的。”
“这样啊。”
这回的“这样啊”感觉很高兴,让我回忆起不知道多少年前冬明还很小的时候他吃巧克力时浮现的笑容。那是浑身包裹着幸福、没有任何隐忍就满溢出来的笑容。
“那,我得洗澡了,我挂了。”
“大象的事情没关系吗?”
冬明小声咕哝了个“没”,然后平静地继续说:“我倒不是想见到大象。不过,笼子上特地挂了一块说它去年秋天死了的牌子,所以虽然明明没想见到大象,但还是难过了起来。”
我想象着没了大象的笼子。那上面挂着块牌子,向人们传达大象的死讯。那场景的确令人难过。不过,那难过感觉和动物园很相衬。既然展示生物,那连其死亡也展示出来或许才更公平。
“其实,难过也好吧。”
“这样的吗?”
“不清楚。不过我感觉动物园还是稍微有某处难过的地方才好。”
“可是,不难过才更好吧?”
“不好说。难过的东西我也喜欢哦。”
那自然视情况而定。如今爱阿姨仍在社交网络上遭到不负责任地非难,这种难过当然完全没必要去追求。不过,该怎么说呢,避着世上所有的难过事前行,这也感觉像是件不太舒服的事情,那里面也有着世界的某种缺损。
“这样啊,好难呀。”冬明说。
“嗯。好难哪。”我回答。
然后,冬明由于要去洗澡而挂断了电话。那小家伙最后说了句“晚安,哥哥”,让人很是难为情。
*
那事件发生在次日——周日上午。
我从手机振动声中醒来。我摸到枕边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号码。非通讯录上的号码来电让人有些紧张。不过我感觉那电话号码好像挺眼熟。
一接电话,就听到爱阿姨慌张的声音:
“冬明不见了。早上一起来就消失了。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什么也不知道。”
冬明消失了?对突如其来的电话感到混乱,我确认房间里的时钟。然后,混乱越发膨胀了。
没有时钟。不止这个——这里,是哪?我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的房间。明明昨天晚上确实是在自己房间睡着的。
一头雾水。我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然而爱阿姨用她那急切的声音继续说:
“他从来不会什么都不说就出门。而且,太奇怪了,房间里那孩子的东西都消失了——连毯子和换洗的衣服也是。我不觉得他会带着那些东西出门。”
爱阿姨说的话有大半我都没听进去。
我现在,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连自己这边的状况都弄不清楚,冬明居然还消失了?
该拿什么怎么办,我一点也不知道。尽管如此我还是回答:“我马上就来。爱阿姨在房间里待着。”说完,挂断了电话。
冬明消失,我在完全不认识的房间里醒来……当真是这样吗?这真的不是我认识的房间吗?有什么勾起记忆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天花板。
一览无余、纯白的天花板,只带有圆形的廉价吸顶灯和火灾报警器。但感觉有见过的印象。墙纸也是,窗户形状也是,衣柜门也是,明明都很常见,但莫名刺激着我的情感神经。
——啊啊,对了,这里是……
这里是爸和我的房间。放置的家具不太一样,但的确是小时候和爸两个人一起住的公寓其中一间,爸和爱阿姨结婚后搬出去的房间。
光是知道这一件事,还不足以结束我的混乱。明明得尽早赶去爱阿姨那边,但不太能站得起来。想向谁求助,于是连思路都还没理清楚就去操作手机,发现某个名字滑入视野。※LINE的聊天室列表里,有那个名字。【译注:LINE:日本类似微信的聊天软件】
——有住梓。
而那,是无名爱丽丝的名字。
没错,是梓,她的名字是梓。明明之前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
现在,要是给有住打电话,究竟会发生什么呢?取回名字的有住知道什么吗?不清楚。然而就算是头脑运转迟钝的我,也想到了。
——冬明被贾巴沃克偷走了。
没可能。这不会是件好事。然而……
冬明消失,有住的名字取回来了,而我在令人怀念的房间醒来。仅仅一晚,世界就仿佛被重塑了。这种事,想不到除了贾巴沃克所作所为以外的其他可能。
我只是攥着手机。不久,听到了敲门声。
“早。今天起得挺早嘛。”
确定了,这世界完全被改变了,就凭着可怕的怪物之力。
开门的人,是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