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章 前往人类国度

我进入梦乡。

作起近来越发鲜明的梦——

——快点。

又来了。

——求求你,那些孩子……

又是这个梦。

——救救那些孩子。

好啦,我答应你。

——求求你。那些孩子在王部。

王都?

——英格拉西亚王国的首都。趁现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那些孩子就拜托你了——

——梦作到这醒来。

梦醒后,我发现自己哭了。

总觉得这不是单纯的梦。

事不宜迟,赶紧前往人类王国——英格拉西亚吧。

*

我们回到睽违数周的魔国联邦。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红丸跟利格鲁德同心恊力带领大家。

「没人作奸犯科,日子过得很平顺。也是啦,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敢干坏事,我会出面收拾他。」

「魔王卡利翁大人已经送水果来了。但由大型鸟魔兽进行空中运输,运载好像满有限的。」

红丸和利格鲁德先后向我报备。

镇上的魔物平时就相处融洽,谅他们也不会捅什么大篓子。反倒我在场才频频发生天大问题。

魔王卡利翁送来的东西已通过品质检测,分成食用品及制酒材料。手脚真快。

能做到这样,就算我哪天不在也不成问题。

尤姆他们和滚刀哥布林、高等半兽人这些镇上魔物打成一片。虽然我外出,双方也没有起冲突。

镇上那些魔物遵守我定下的规矩,对待人类意外友善。

尤姆的伙伴都不会狗眼看人低,因为对方是魔物就看轻他们,而是用平常心对待。

这伙人原本是小混混要不就是亡命之徒,但他们的心胸并不狭窄。

此外,我觉得尤姆这个男人很有人望。他确实具备领袖魅力。

或许是我们双方有意携手合作,分工起来意外地顺利。

尤姆一行人以魔国联邦为活动据点,定期巡视森林里的村庄。没什么异状就在白老底下修行,平时都这样度日。

对边境村庄支援体制趋于完备才得以如此和平。

之前一发现危险的魔物或魔物群体就得通报公会,公会再选出讨伐部队,派遣须一段时日。视情况而定,有时必须预先派出调查部队。

某些村庄没有昂贵的魔法道具「通讯水晶」,等救援部队抵达少说也要一个星期。

这方面,有鉴于独角兽的移动速度非比寻常,就算通讯水晶回传远方村庄的紧急求救讯号,也能在两天内前往救援。

独角兽可以不吃不喝持续奔跑,全拜它的体力所赐。

若它们拿出真本事,瞬间速度可比星狼族还快。

不愧是B魔兽。

幸好它们没某种莫名奇妙的特性——只让处女骑。

城镇周边有狼鬼兵部队当警备员,警戒周遭状况,不过以当前情形来说,他们归类为多余战力。

或许是这样的缘故,每当尤姆等人接获村庄请求出动时,狼鬼兵部队都会派五名支援人手随行。

我方有余力,才以帮手名义出动。这么做可以让那些村庄认识我国,是值得推举的做法。

对尤姆他们来说似乎求之不得,一行人二话不说地接受这份好意。

除此之外,尤姆等人好像觉得单方面接受帮助很过意不去,还将特有的集团战斗技巧、剑术、个人格斗技等技术教给狼鬼兵部队成员。其中就属求生技巧、独门野营料理最具参考价值。

我不在并不会使这层连系崩解,双方逐渐构筑穗固的信赖关系。

既然少了我不成问题,我就可以放心前往人类国度。

当天夜晚。

我众集干部召开讨论会。

「——就是这样,不需要大阵仗,我打算去人类王国和城镇做个短暂的低调旅行。」

当著大家的面,我道出梦中见到的事。

那些梦大概来自被我吃掉的人——井泽静江。

静小姐之所以怀著纠葛的心情,下定决心即便如此仍要见魔王雷昂一面,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或许在此。

为了过懒散生活睡懒觉,却作到有关静小姐的梦……正所谓世事难料。

是因为我吃掉静小姐时,她的灵魂也被我吞掉?

以上只是推测,但我自认猜得八九不离十。

然而,「大贤者」并没有替我解惑。

平常「大贤者」连我没问的事都鸡婆解答,如今却安安静静。不,假如我在心里默问就会回答,但不确定的事项通常不会答话。

「大贤者」通常只会给正确答案,我看它很不想承认这点吧。

灵魂究竟是什么?

就连「大贤者」都不知道该怎么答。

把事情大致说明一遍,我晃眼环视众人。

「我明白了。不过,利姆路大人要独自一人外出旅行,这要求实在让我们难以答应……」

利格鲁德用凝重的神情发表看法。

「确实如此。倘若利姆路大人有个万一,好不容易整合的朱拉大同盟或许会整个瓦解掉。」

对利格鲁德的话表示同意,白老似乎也不赞同。

「还好啦,要是利姆路大人不方便一个人去,派护卫就解决啦?」

此时红丸出手相救。也就是说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保障,他们就没必要反对。

一提起护卫的事,紫苑就举手发话。

「既然如此,我跟去就行了吧?」

紫苑根本没把话听进去吧。居然说要跟来。如果她真的跟来,我不就没办法低调了。

「不……这次为了避免争端,我不打算以魔物身分前往,要变成人混进去。根据苍影所说,镇上布了各式各样的『结界』,超越A级的你们跟来,肯定马上露馅。再说……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有长角吧?」

「角只是装饰品!还有,我可以靠精神力压抑妖气!」

「那你试试。」

见紫苑无理取闹,我便要她实际试一下。假如她真的能压抑妖气,藏根角而已总会有办法。要我带她同行也可。

「喝啊啊啊啊啊——!」

结果紫苑的妖气愈来愈强。

根本反效果,笨蛋!

「你这白痴快给我住手!建筑物都要坏了!」

被我怒著声喝斥,紫苑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头丧气。不过,我若在这给她好脸色看,惹事鬼就会跟来。

「你很厉害,替我维持镇上治安吧。交给你了!」

「遵、遵命!包在我身上,利姆路大人!」

稍微夸几句外加派个任务,紫苑的干劲就回来了。好单纯。

接下来,看紫苑自曝其短,红丸跟著摆出没趣的表情。

「听起来,我也又要看家了吗……」

他失望地说著。一开始会提议八成是想亲自担当护卫,但隐藏妖气这点,红丸跟紫苑都不及格。毕竟他在鬼人族里拥有最高的魔素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再说,要找人代替外出的我看家,红丸是不二人选。有办法同时镇住好几个种族的非红丸莫属。

因为紫苑和苍影都不擅长治国。

「这么说来,只能由我随行喽。」

朱菜面带微笑应声,可是她跟来亦构成一大问题。

的确,朱菜的妖气不比红丸、紫苑。话虽如此,她仍接近A级。要假也假不了。

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在。

「不,我有个工作想派给朱菜。希望你替我看守,注意我不在的期间是否有可疑分子出没。」

我拜托朱菜帮这个忙。

假如我在,马上就能知道有没有可疑分子渗入。我一直发动「解析鉴定」看守这个城镇。

虽有苍影实际派员固守,却难保没有魔人隐藏妖气入侵。

既然挑起众魔王的注意,当务之急就是保持警戒。我跟蜜莉姆是朋友,还和魔王卡利翁交好,应该不会有人跑来硬碰硬啦……

想归想,对手可是魔王。不得不提高戒心。

这样一来,拜托朱菜待在镇上,替我揪出可疑分子会比较妥当。朱菜具备独有技「解析者」,探索能力不亚于我。

盖德都没出声。

我已经交办重要工作给他——总揽魔国联邦第一国家事业、负责监督连通周边国的道路修建,盖德不可能没担当地拋下工作不管。

他的责任感很强,知道自己该守什么本分。

白老和黑兵卫也不例外。

「跟去是没问题……但利姆路大人更希望老夫操练

士兵吧。」

「嗯,俺也没办法。要跟凯金大哥一起造大家用的刀。」

他们两个也一脸遗憾样,但这次只能死心。

即使找不到合适人选,未带任何护卫去那晃荡仍非我所愿。

除了听卡巴尔三人组提起,我还实际克服几次危机,知道自身实力强大。

然而,实际面对魔王蜜莉姆这种霸者后,知道自己明显大意不得。

打不过大不了逃走,可是对手搞不好一看到我就杀过来。为了防范于未然,我必须带护卫。

「放心吧。头目有我跟著。你们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好执行任务。」

兰加嗅出我的想法,兴高采烈地宣告。

尾巴一直摇摇到都快断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不光只有这样——我会派一个『分身』和利姆路大人联系。一有状况就即时知会大家,你们用不著杞人忧天。」

继兰加之后,苍影跟著发话。身为实际去过人类城镇的魔人,他一副心里有谱、老神在在的模样。

有他们两个跟在身边,让我放心不少。

现场另有替我带路的合适人选。

「总之别担心。为了这天,我早就跟卡巴尔他们套好交情了。到时再拜托他们带路。」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兰加先生、苍影先生,利姆路大人就拜托你们了。」

利格鲁德似乎被我说动,放下紧张的心情,愿意让我出门旅行。

而且——

「那么,现在就叫哥布达去请卡巴尔先生和其他人。我先去收拾行李。」

他反应很快,主动要求替我收拾旅行必备的东西。

不愧是利格鲁德,这男人真可靠。

大伙儿都没有意见,这下我可以心无旁骛地踏上旅途。

冒险者三人组穿梭于森林中。

是卡巴尔、爱莲、基多。

他们的工作是探索森林,讨伐目标物、采收委托人要的东西。

有时得露宿野外好几天,工作内容相当累人。然而现在的探索工作比以往要来得轻松许多。

多亏朱拉大森林里出现魔物王国——也就是魔国联邦。

如今,三人组已经造访利姆路的城镇好几次。那座城镇最适合拿来当出外冒险的据点。

每次造访都会看到城镇多出新风貌,正持续发展。

还可以拜托他们修理装备等等,说老实话,他们三人很希望对方在镇上盖个用来当冒险据点的住家。

拜访时会顺便带森林里采到的香草或蔬果当伴手礼。对方很喜欢他们送稀有物,结果不知不觉间养成频繁采集的习惯。

这么做不单为了当礼物,还是替自己做打算。

神奇的是,魔国联邦会栽培这些稀有植物,有时能量产成功。那样一来,镇上就会提供稀有物制成的菜肴,三人间接也能一饱口福。

「话说那个城镇的菜,真是愈作愈好吃了!依我看,朱菜的手艺跟王都厨师有得拚吧?」

「不不不,更高竿吧?比故乡的高级佳肴还好吃呢。」

「说得对。俺对吃算满挑剔的,但朱菜小姐的料理棒得没话说。其他人的手艺也已经不容小觑啦。」

「没错。可是,你们听好。我们的目的不是只有去吃饭而已。明白吧?」

卡巴尔神情认真地告诫二人,一面按捺兴奋的心情。

食物的美味自然不在话下,伹好处可不只这些。

「你们应该没有满脑子都是吃的,忘记我们该干嘛吧?」

「还问,这种问题很多余耶!」

「就是!利姆路少爷特地拜托俺们,得努力报恩才行!」

听两人这么回答,卡巴尔点头回应。

突然现身于这座朱拉大森林,转眼间成为邻近一带支配者的魔物——魔国联邦盟主利姆路,他请卡巴尔三人组过来,说有要事拜托。

跟他们很熟的滚刀哥布林哥布达现身时害三人组吓一跳,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们冷静对应。

当哥布达说「利姆路大人好像有事拜托你们喔!」,三人组并不觉得麻烦,反而喜孜孜的。当下爽快答应。

他们从利姆路那边拿了不少好处。

除了放他们在城镇里自由活动外,从前身陷危机时还被利姆路的手下救过。

不仅他们三个,利姆路对全人类来说更是恩重如山的魔物。

失控的焰之巨人。

率领大军的半兽人王。

足以吞噬王国的暴风大妖涡。

这些之于小国布尔蒙王国,全都是前所未见的危机。

解决上述危机的不是别人,正是魔物利姆路。

他们受过的恩惠数也数不清。

话虽如此,三人组出动的理由不只这些——

「可是话又说回来,周遭的戒备如此森严,我们去公会接讨伐任务也没用吧。」

「哪里没用了?俺们不需要出半点力,魔物素材爱怎么拿就怎么拿。」

「对啊。我们的等级来到B,都托利姆路少爷的福!」

「是没错,但好像有点奸诈?」

「笨蛋!照你那样说就没戏唱啦,爱莲。」

「就是!别人的好意要心怀感激接下!」

「我也这么想啦,可是一直欠他人情实在是……他要求的报酬就只有那么一点,说明城镇的情况和自由公会结构。」

「也是啦。俺为了回报利姆路少爷的大恩,有准备许多奇闻轶事……」

「没差,那位仁兄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啦。他都说了,收集对入城有益的情报也是重要工作。」

三人组你来我往地讨论这些。

从对话内容可以得知,魔国联邦配有巡视城镇周遭并维持治安的警备部队。由滚刀哥布林和星狼组成,名叫狼鬼兵部队。

他们移动起来速度飞快,负责确保城镇周边安全。森林治安得以维系,他们确实功不可没。

维持治安产生的部分效应如下,有大批魔物素材众往利姆路的城镇。三人组则提供情报给利姆路,换取一些魔物素材。

当然,魔国联邦本身也会运用魔物素材。有件事让三人组不解,不知为何有名的矮人工匠就住在魔国联邦里。然而高手工匠未必会将魔物所有的部位彻底运用。既不适合作武器防具又不能拿来煮,这类部位通常当垃圾处置,可以免费送给卡巴尔等人。

那可是大甜头。

有独角兔的角、大毒蛙的蹼、巨熊的耳,运气好的话,还能弄到甲壳蜥蜴的角等等。

拿这些部位去公会报到,视同讨伐任务完成。

接下城镇周边的危险魔物讨伐任务,事后提交素材。交完就会加分,等级跟著提升。虽然那些部位无法直接卖钱,对三人组来说却是利用价值颇高的素材。

跟作弊没两样,但不穿帮就相安无事。秉持这份精神,卡巴尔他们一天到晚过去捡垃圾。

讲是这样讲,其实他们所属的布尔蒙王国自由公会分会长费兹早就看穿一切……

曾跟三人组一起见利姆路、去该镇视察过,卡巴尔他们干什么勾当逃不过费兹的法眼。

费兹只傻眼地告诫「别疏于锻炼啊!」,全因这三人是维系他跟利姆路交情的桥梁。此外,他还知道三人组受城镇魔物们的「师范」——鬼人白老指导,认为他们偷懒归偷懒,实力不至于造假。

姑且不论费兹怎么看,周遭的眼光让他们如坐针毡。

成绩迅速扶摇直上总会惹人疑窦。要是做得太过火被大家发现就糟了,所以他们打算收敛点。

「是说这次挺难得的,好像是少爷本人有事相求。」

「真的!他愿意找我们帮忙,感觉好开心喔。」

「就是。这次轮到俺们出力了!」

虽然三人组有点天兵,但这次利姆路差人联络,说有事拜托他们帮忙。

他们听了理当赴汤蹈火。

如此这般,卡巴尔一行朝利婵路的城镇去,意气风发地前进。

据哥布达回报,卡巴尔等人正往这边过来。大概再过两、三天抵达。

听说他们看哥布达用星狼的「影瞬」回镇,脸上写满羡慕之情。

爱莲好像能发动元素魔法「据点移动」,可是用那种魔法进行长距离移动需耗费大量的高价触媒。所以说,她只在短距离紧急逃生时发动该魔法。

而培斯塔的魔法阵以昂贵「魔钢」当固定媒介,不需要额外的触媒。

若给爱莲等人魔钢制的魔法阵,他们或许就不需要触媒了……但魔钢又大又重,给了反倒要费尽力

气搬运。对冒险者而言,高价和使用次数有限固然是缺点,触媒用起来却比较轻巧方便。

接下来……

利格鲁德会替我做行前准备,我决定把握这段空档,向培斯塔、戈毕尔转述盖札王与我签订的契约内容。

有关这份协议书,我已在归国路上的狼车里看过。

文件上记载目前从事药师工作的人员姓名,以及挖角他们的底限条件。我细细阅览,琢磨是否接受这些条件。

事后不忘跟凯金等人讨论:心中随即有了答案。

接下来只要找当事人戈毕尔跟培斯塔,让他们看看协议书内容就行了。

培斯塔成天埋首于研究中,到拒绝返乡的地步。就不知他进展顺利,抑或遇到瓶颈……

我发动魔法阵,朝洞窟内部传送。

戈毕尔出来迎接我,跟我一同前往培斯塔的研究中心。

「噢噢,利姆路大人!恭候大驾。这里的环境真不错!」

被戈毕尔领去的我只见培斯塔拚命做研究,他发现我造访就慌慌张张跑来,接著彬彬有礼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培斯塔。别来无恙,你好像有点变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还有睡眠,是不是都有按时睡觉?」

我担忧地问了。

「一切都好。这里的菜非常好吃,菜色也日渐丰富。我都有确实享用。至于睡眠,这就……我确实连睡觉都舍不得,但这里备有简单的床铺,忍到撑不住再睡也行!」

看样子饭有好好吃,觉却没什么睡。

弄到过劳死就糗了。喜欢是一码事,不知节制可是个大问题。

不过呢,他本人会这么做都出自热爱。所以我只叮咛一下,要他适可而止。要是培斯塔不听劝,我会逼他休息。

跟一方面必须指挥群体的凯金不同,培斯塔只负责研究。这里对培斯塔来说肯定跟天国没两样。

「对了,开发状况如何?已经能稳定萃取了吗?」

「非常稳定,利姆路大人。问题点果然出在大气成分的作用上。先创造真空状态,再于真空中萃取,就能成功制出『完全回复药』。这下可以稳定生产某种程度的药量了。」

接获我的提问,培斯塔快乐地做出回报。

「重点栽培的希波库特药草生长状况如何?」

「栽培得很顺利!本人有细心呵护。」

戈毕尔回答时相当自豪。

「确实如此。如今,戈毕尔先生已经具备一些药学知识了。」

培斯塔跟著颔首肯定。

这么说来,总算可以正式进入量产阶段。

一开始我打算拜托黑兵卫,要他用独有技「研究者」大量复制,可是那么做会替未来种下麻烦因子。

光靠某人出力完成,倘若那个人不在了,就什么都办不到。

必须创造能永续生产的环境。培育技术人员,这攸关往后的国力发展。

基于上述考量,我才和矮人王国做出协议。

「那好。我跟盖札王达成协议,准备补充人手。」

「噢噢……」

「竟然有这种事……」

咽了咽口水,戈毕尔及培斯塔端著紧张的神色等待后续发言。

「你们先看看这个。」

语毕,我摊开药师一览表和写有加入条件的文书。

「噢——连约翰跟马歇都名列其中。按这条件看来,要请他们所有人不成问题——」

培斯塔说著朝我投来热切的目光。

「他们厉害吗?」

「我想让他们当助手,都是好人才。在这里培训的话,其中一人有望接班当研究培育员。」

「这些人可以信任吗?」

「当然。我愿赌上矮人的尊严保证!」

培斯塔答起话来自信满满。

我只想知道这些人是否可以信赖。按培斯塔的反应推测,应该很OK。

他说这些人才可以当助手用,还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连继承人的培训都考虑到了。

相信培斯塔应该没问题。

「戈毕尔,你怎么看?若有新人加入,可以和睦相处吗?」

「哇哈哈哈哈。您多虑了!我也有培育部下,戒备周到。有像是培斯塔先生的成员加入,一起工作如虎添翼呢。」

多点人也没问题——戈毕尔同样爽快应允。

既然如此,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好!那我们接受所有条件,把矮人药师全请过来。培斯塔,拜托你详查条件与能力是否吻合。戈毕尔去通知全体龙人,确保洞窟内安全无虞!」

「是,交给我吧!」

「遵命!本人戈毕尔定努力工作,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对了,还有一件事,戈毕尔——」

「是,什么事?」

「等你办完这次的工作,就去当干部。要好好加油,为我效命。」

「咦……我去当……干部……?您说干部吗!」

「是、是啊。艾毕尔总有一天会跟你恢复父子关系,你会当上蜥人族首领吧。你现在是我的部下,我想给你相应的职称。还是说,这样会给你带来困扰?」

「不、不会。一点都不困扰!我、我真的……好开心……呜呜!」

戈毕尔感动万分,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是男人的眼泪。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戈毕尔先生——」

培斯塔拍拍戈毕尔的肩膀,嘴里朝他道贺。但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

「喂,有听进去吗?前提是任务成功喔!不小心得意忘形,一切都会付诸流水。要谨慎行事啊!」

「是!我会拚命努力!」

戈毕尔的激动心情似乎有些平复,他流著泪发誓使命必达。

如此一来,回复药即将成为魔国联邦特产,其生产体制迈入全新阶段。

*

在那之后,培斯塔对我说明当前状况。

目前生产速度如下,要生产最高品质的「完全回复药」,一个得花一天。采收希波库特药草、用魔法设置真空作业处、操作萃取器,光弄这些就得从早忙到晚。之后再花十小时,完成草汁萃取。这段时间要用来让草汁与魔素融合,没办法精简。

是说在我体内制作,三两下就完成了……但我想这件事用不著特地提出。

如果靠黑兵卫的技能,三小时似乎可以作一个。

但刚才也提过原因,这次不能叫黑兵卫处理。黑兵卫只要专心制造武器就行了。

回归正题。

做好的「完全回复药」稀释可制成一百个「低阶回复药」。我们采用魔素含量高的地底湖水,效果似乎比一般品更优。

该作业需透过魔法效果〈膜造〉进行,原本由培斯塔负责,如今戈毕尔学会那招就跳进去帮忙。如此一来,每个人的工作便清楚划分。

龙人负责采收希波库特药草,培斯塔调药,戈毕尔稀释成一百份。

换句话说,一天就能生产一百个低阶回复药。

顺便补充一下,稀释后浓度只有完全回复药的五分之一,效果却相当于矮人王国制作的高阶回复药。

其效果如下。

完全回复药:效果等同我手上的回复药。能修复缺损部位的万能药品。

高阶回复药:能彻底疗愈重大伤害。无法修补缺损部位。

低阶回复药:能治愈某种程度的伤。

差不多这样。

所谓的部分缺损即断手断脚,知道治疗效果有多厉害了吧。先透过药里的魔素成分催生义手义脚。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活生生的血肉,如同原生手脚。

到此有个问题浮现,我们该拿哪种商品当主力?

目前一天只能做一个完全回复药。

换算下来,高阶回复药只能变出二十个,低阶回复药最多生一百个。不过,待那些药师加入我们当研究员,一天的生产量有望提升三倍。

无论如何,栽培希波库特药草都需要时间。

用不著进一步提升生产速度。

「好,等生产步上轨道,完全回复药就直接保管备用。此外,我们还跟盖札王约好交货一百个低阶回复药。那就顺便换一下客层,拿高阶回复药二十个当我国特产。各产线个别对应生产。可以吗?」

「嗯。如果约翰他们过来,应该可以吧。到时我就能专心指导。」

若成真,生产体制将趋于完备。

为今后做打算,培斯塔空时间教导新人就变得至关重要。

在培斯塔看来,他大概想把杂事丢给新人,自己埋首研究吧。

锻炼

新人能让自己轻松许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那就没问题了。两位,拜托你们喽!」

「是!」

「包在我们身上!」

听完两人强而有力的回应,我迈步转身离去。

*

方针就此定案。

我各取十个当样本,从保管库移至「胃袋」。

想在城镇里向商人展示这些,跟他们交涉,拿来当魔国联邦今后的特产。

立刻去跟凯金商量一下,得先决定拿出来卖要定价多少才行。

我火速跑去找凯金讨论。

首先要来复习,这个世界的主流货币是硬币。

纸钞不存在。应该说,纸才刚出现,纸价高昂。

再来说说所谓的硬币。

挺让人意外的,听说西方诸国多用矮人王国制造的货币。

这怎么可能?疑惑归疑惑,那些都是铁铮铮的事实,我再怎么吐嘈也改变不了。

依前世的常识而论,各国货币的价值随国力增减。说金钱价值等同国力也不为过。

那道理拿到这个世界也通用。

在西方诸国里,有些国家亦发行该国货币。

虽然发行了,品质有保证、来自矮人王国的货币却成为主流,变成广受人们使用的官方货币。说得更白点,矮人王国发行的货币特别强势,成为基础货币。

选用某国特有的货币,兑币商会严格检视,手续费相对高昂。

我手边只有凯多给的金币,这样反倒省事。

话说在这个世界里,货币用途似乎仅限买卖物品。

发行国债、期货这类炒高货币价值的制度完全不存在。从某个角度来说,堪称反应真实价格的透明交易制度……

之所以能摒除投机交易,全因西方诸国有所谓的评议会制度,不过,这件事离我很遥远就是了。

深入探究会把头搞爆,上述话题索性先搁著。

通用货币主要分三大类。

铜币、银币、金币。

首先是铜币,一枚差不多抵十圆日币。

以一圆为单位的小钱称作次币或劣币,各国在这方面多采用自家出产的钱币,目前没什么机会看到。

再来是银币,一百个铜币可以换一枚银币,一枚银币相当于干圆。

去乡下住一晚,差不多要付两枚银币。两千圆乍听之下很便宜,品质却不比付出金额。别期待服务水平比照现代化日本,当然也没附餐。所以,会给人一种很贵的感觉。

最后是金币,可以用百枚银币换得。价值等同十万圆,这个世界采金本位制,黄金价值不斐,怪不得金币值这么多钱。

甚至有人一辈子都没看过金币,可想而知这个世界的生活水平到哪儿。

要说无缘目睹,其实还有一种叫星金币的东西名列其中。由矮人经特殊加工技法打造而成,里头凝聚了魔素压缩体。这种金币的价值高居艺术品等级。

一枚星金币的价值换算成金币可兑百枚,用于大买卖及国家对国家的交易。以我个人的感觉来说差不多有一千万圆的价值,还揎自做出解读,认为它不是货币,该当证券看才对。

顺道提一下,扣除前几天的夜店挥霍,我这还有十五枚金币。价值相当于一百五十万圆,好像发了一笔小财。

至于一晚花掉多少,还是别深究为妙。

差不多这样,以上就是这个世界的货币价值。

百枚铜币换银币一枚,百枚银币换金币一枚。简单明瞭。

那么,这就来决定定价吧。

我拿一样东西当参考,就是目前矮人王国正在贩卖的回复药9低阶回复药。市场价格为银币三枚。

没想到挺贵的。搞不好一天的薪水买个回复药就没了。

不过,身体对冒险者而言形同资本。

与其身负重伤无法上工,还不如买贵贵的药,一般都会朝这个方向选择。

再说像讨伐任务这类差事往往要上攸关性命安危的战场,不会有人蠢到省药送命。

就算有会使回复魔法的术师当伙伴,自己的命终究还是得靠自己顾。发动魔法须耗费一段时间,人们很容易在那段期间丧命。

虽说术师身手也是定生死的关键,但危急时刻用药更快更确实。

以此为前提,来看看高阶回复药。

比效用,低阶回复药完全不是它的对手。毕竟高阶回复药内含五份低阶回复药的药量,最低定价不超过个五倍根本不合成本。

「你知道吗,少爷?定五倍还是太便宜。最少要卖银币二十枚。这不是给新手买的便宜货。客层要一锁定B级以上的冒险者。卖贵一点不要紧。可以的话,我们最好卖银币二十五枚。」

听凯金说得口沫横飞,我才恍然大悟。

的确。这种药很好用,要是有大家贪便宜订一堆就麻烦了。

没利润的事努力再多也是白做工,定二十五枚确实有道理。

要出货给盖札王的低阶回复药决定一个比银币二枚。卖一百个就相当于金币两枚,一天赚二十万呢……他会定期购买,跟戈毕尔等人付出的劳力也成正比。

想赚一大票,就用独门商品高阶回复药赚吧。

价格定在银币二十枚,一天的业绩就等同金币四枚。定银币二十五枚,换算下来等于金币五枚。这方面就要看我的交涉手腕了。

「看我的厉害。我会谈出高价,提升获利水平。未来还要让规模扩增十倍百倍,努力充实国库!」

「就是这股魄力,少爷!」

我先是同意凯金的提案,接著就结束讨论会。

一切搞定,蓄势待发。

*

呀呼————————!

待在城镇里,感觉就是无法放松。

一想到可以像这样放松身心灵外出旅行,久违的解放感就涌上心头。

我要好好享受这趟旅程。

把握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敞开心胸享受一番。

话虽如此,此行前往人类城镇还有一个重要目的。

梦境的事自然不在话下,更要谈妥特产的贩售事宜,除了这些,我可不能忘记一开始定下的目标——去见同乡的「异界访客」。

至于这些同乡,自然是静小姐的两名弟子。

听静小姐说,这两人也是「异界访客」。

以前我让她看故乡长怎样时,静小姐曾回传部分记忆给我。

他们是神乐坂优树和坂口日向。

我两个都想见,但坂口日向感觉很危险。

就觉得她一直以来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别说是并驾齐驱,十年前早已超越静小姐,老实说我很怕碰到日向。

因此,去见日向之前还是先会会优树好了。

理由不单只有这些,优树如今是立于自由公会顶点的自由公会总帅(Grand Master)。

想必实力非同小可,来当我这个魔物的合作对象,肯定是最硬的后台。

我细数待办事项,思绪飘往陌生的人类城镇。

转生到这个世界将近两年。

终于可以前往人类国度。

我们的城镇位于森林深处。

背对封印维尔德拉的洞窟山,东北方有矮人王国,东南方是兽王国。

而法尔姆斯王国位于矮人王国西侧,布尔蒙王国则座落于魔国联邦西面。

目前出城镇的路有三条。

一条是通往矮人王国的路,即将竣工。

第二条刚动工,连通兽王国。

我现在要走第三条,朝布尔蒙王国去。

要从布尔蒙王国来我们城镇,大致可走两条路。

看是要笔直前进,直接穿越森林。

还是途经法尔姆斯王国,半途切入森林。

经过法尔姆斯王国要走比较久。但森林危机四伏,时间充裕走法尔姆斯王国线会比较安全。

卡巴尔他们每次都走该安全路线造访本镇。

前半走法尔姆斯王国和矮人王国的街道,之后再入森林。当然他们是徒步前进,免不了走兽道。

回程就麻烦了。

来可以叫辆共乘马车,回去不一定有马车可坐。就算他们运气好遇到一辆马车,人家是否让三人组搭乘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光单程就会从两个星期变一个月,耗费时间大大增加。

天候、与魔物对战等事由亦会大幅影响路程,三人组曾自豪地说他们拿生命冒险。

对这样的他们而言,现下撞见崭新道路横贯森林,三人组自是目瞪口呆。

「怎么有这条路……?」

「嗯?之前不是跟你们讲好了吗?说要拓个街道。」

「对,是说过没错……可是……未免盖太快了吧?」

嗯——会吗?

按前世的常识来看是太快没错,可是亲眼见识魔物的力量会觉得这样很正常。那表示我已经很融入这个世界了吧。

「不会太快。我一直努力加速,但这样还不够。为了让利姆路大人认可,大家要更卖力才行——」

盖德这么说。

他要再次回到工作岗位上,遂跟我们一同启程。

「不不不,虽然盖德先生这么说,施工速度在俺们看来还是快得很哩!就连国家的直辖工程都没这么快……」

「对啊……就算有一堆魔导师级的术师,盖路速度还是没办法快成这样……」

基多、爱莲和卡巴尔全都看傻眼。

真拿这些家伙没办法。

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日子一久,他们应该就见怪不怪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哎呀,好期待喔。就拜托你们带路喽,卡巴尔老弟。」

我愉快地改变话题,眼神莫名呆滞又空洞的卡巴尔总算回神。

他赶紧点点头,动身钻进狼车里。

载著依然难以置信的卡巴尔等人,我们的狼车离开城镇。

之后一段时间过去,卡巴尔三人组仍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接著就用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表情看向这边。

难道说只住一晚就出发让他们忙得团团转,心头才有疙瘩吗?

其实我刚准备妥当,晚上卡巴尔三人组就准时抵达。

虽然对他们过意不去,我们隔天早上还是起了个大早出发。

「只是一点小事没问题啦。」

「对对对。因为少爷一直很照顾俺们。」

「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别在意!」

如此这般,他们爽快答应,不过……

「是不是该多住一阵子,等体力恢复再出发?」

我担忧地问道,卡巴尔赶紧摇摇头。

「你误会了,少爷!是这辆车的性能太好,一想起之前旅行的事,我就感叹自己命贱!」

他这么说。

似乎等著接卡巴尔的话,爱莲跟基多相继开口:

「对对对!怎么会这样,太扯了!这辆马车,该说这辆狼车才对!完全不会摇耶!」

「就是!移动起来舒适成这样,根本不算旅行!」

两人说得脸红脖子粗,频频指出这辆狼车有多扯多厉害。

「好,等一下等一下。」

我赶紧安抚他们。

「你说车子不摇,没有吧?不是一直震来震去吗?」

安抚完顺便补这句。

事实上,开在光整地没铺路的地基上,车轮一辗到小石子就跟著跳动。我们以时速三十到四十公里的速度前进,冲击力道不小。

抖到我一心期望道路快点完成。

然而,在爱莲大声嚷出那句话后,我的心情相较之下显得多余。

「哼!这样根本不算摇!一般的马车没办法驾这么快,要是车夫打算比照这个速度驾车,乘客会生不如死啊!」

「说得对!照理说搭真正的马车,屁股会很痛。搭乘时间一长,身体会这边痛那边痛!才震一下就喊车在摇,搭真正的马车肯定会欲哭无泪喔!」

「是啊,少爷。搭这么舒适的车还哀『啊啊~好累——』,要不就问『你累了吗?』,那我们之前的辛劳算什么。再加上,以前某些时候还跟探险没两样,边走边担心随时可能来袭的魔物,现在这样过太爽了,我没办法把它跟旅行划上等号!」

找我抱怨这种事也没用啊?真的就在旅行嘛……

「呃,没啦。总之你们先冷静下来。基本上,凯金他们都没跟我提过这种事啊?所以说,我才觉得大概就是这样嘛?」

「不觉得——」

「一点都不觉得!」

「俺不觉得……」

三人异口同声否认。

搞得我好为难。

「别这样啦。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啊!这也算旅行的一种。」

「不不不,你的想法太奇怪了。」

「对嘛!虽说搭起来舒服是比较好……」

「其实是因为车由凯金先生他们出力制作,才不透露半点风声。要利姆路少爷认可他们的作品,他们才会满意。所以他们才绝口不提大家都知道的常识。说到这个……凯金先生跟葛洛姆大师他们为什么也跑来镇上住?说不通啊!」

对于矮人族里数一数二的工匠跑来投靠我一事,他似乎疑惑不已。

关于这点,我只能说他们愿意当我的伙伴才跑来,其他无法透露。

「反正他们都自己跑来加入我方了,就别计较这么多嘛。还是说你们讨厌轻松旅行,想用走的?」

「啊不,这就免了……」

「刚才都说我喜欢轻松旅行了嘛!」

「其实俺求之不得。」

看他们唠唠叨叨烦死人,我以为三人组比较喜欢用走的,没想到问题一出就被即刻否决。

这伙人真难搞。

「那就结束跟车子有关的话题!别管那个了,跟我说说人类城镇的事吧?」

语毕,我强制打断这话题。

他们几个听了在那可是来可是去,但基本上还是对搭起来舒适的狼车心满意足,之后并没有继续唠叨。

之前都没听人提过,没想到常识落差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原本打算去人类城镇买马拉车,我看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好了。幸好及早得知这方面的常识。

*

夹带一些小插曲,旅程进行得很顺利。

我们一大早出发,目前时刻来到正午。

「真是不敢相信。那座山已经离我们这么远了……」

听到卡巴尔的呢喃声,基多和爱莲默默地点点头。

这也难怪,拉狼车的星狼个个都是B级魔物,跟马不一样,跑这点程度的距离不需要休息。此外,刚才那些奔跑动作之于星狼只是小跑步。要他们卯起来跑也没问题。

盖德看三人组那样不禁露出苦笑,接著又朝我搭话。

「利姆路大人,敢问您午餐有什么打算?前方不远处有休息用的小屋。」

细心如盖德,听起来他已经命人在屋里备妥饭菜。

「不愧是盖德。准备在这休息兼用餐吗!」

此话一出,车内立刻一阵沸腾。

卡巴尔他们刚开始抱怨连连,现下已习惯舒适的狼车,甚至有闲情逸致欣赏路边风景。

翻脸跟翻书一样。

一抵达小屋,盖德就从驾驶座下来,

负责拉车的星狼都来自兰加,也就是所谓的分身。因此我们不需要车夫。

分身只要沿著道路跑就行了,放他们自己跑没问题。但盖德认为他身躯过大,才没进车内搭乘。

如此认真的个性让人颇有好感。工作情况亦如实体现他的性格,盖德可说是全体工作人员的榜样。

用餐之余,我们聊起接下来的安排。

目前连通布尔蒙王国的道路只开通一半。超过三分之一是未开发的森林。

工程进展如下——

当初我从空中进行采勘,选定障碍物较少的路线。每隔一段距离测一次高度,先掌握起伏状况再拟定最理想的施工计画。

盖德他们则按部就班行动,依施工计画造路。

工作分三班进行。

第一班负责砍树搬运。

第二班整地改良。

再由第三班铺设最外层的石板。

分工不算太细,差不多是这样。

该路线没绕太多远路,延伸距离约三百公里。跟矮人王国相比,布尔蒙王国的所在位置近多了。

有树木繁茂的森林、险峻的山和谷沟,外加魔物威胁。

这些东西横在该国与我国城镇间。

待此路开通,一般商人徒步走单趟将花不到一星期。虽然还得想法子对付路上的魔物,但这条路会带来不少贡献。

他们可能会搭马车,从布尔蒙王国到魔国联邦城镇就变成三天。魔国联邦城镇往矮人王国变十天。

算入其他条件或许要增减几天,不过,未来从布尔蒙王国到矮人王国可望两个星期搞定。

目前要先通过法尔姆斯王国前往,最短得花上三个星期。不需过于烦恼魔物问题,却得防范强盗之类的宵小,花在保安层面的费用跟我家路线不相上下。这样一来,我国的重要性势必水涨船高。

喔对,现在讨论道路的重要性还言之过早。

接下来的行程是先让狼车约莫跑个一小时左右,到时会抵达现正进行的施工现场。再往后面去就没路了,要下车用脚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总算轮到我们上场啦。」

卡巴尔精神抖擞地发话。

他说对了。

「拜托你们喽!」

「没问题。」

「交给我们吧!」

「嘿嘿,俺要大显身手!」

三人干劲十足,看样子应该没问题。

结束用餐讨论后,我们再度踏上旅途。

两小时过去。

在盖德及其他高等半兽人工作人员的目送下,我们踏入茂密的森林。

「嘿嘿,利姆路少爷。你千万要小心喔!这里已经是魔域,朱拉大森林内部!」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我们陪同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俺办事你放心!」

三人组拍胸脯保证。

我可是朱拉大森林的居民,你们狂批这里是魔境会不会太超过啊。

这时卡巴尔拿出小刀,切断纠缠在一起的藤蔓,弄出人勉强能通过的缝隙。

基多的耳朵贴于地面,似乎在确认是否有凶恶魔物靠近。

爱莲咏唱魔法,替大家上驱虫、毒感应、表皮防御等多重效果。行经这座森林可能会被毒虫螫、被藤蔓的荆棘剌伤,潜藏许多隐形危机。这是老手才懂的内行事,让我不禁有种恍然大悟的感受。

我也变成人型,戴上从怀中取出的面具做好万全准备。这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魔物。

比较像可疑的冒险伙伴。

「少爷你为什么特地戴面具哩?」

可能不满我遮住那张脸,基多开口提问。

「其实我还没办法完全隐藏妖气。要是魔法结界让我露出魔物原形就糟了,戴著以防万一。」

听我这么说明,基多小声叨念「不会吧,怎么看都不像魔物啊……」,最后勉强同意我的做法。

之后我们持续走了三小时。

时间来到傍晚,差不多该张罗晚餐了。然而,他们三个完全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身上冷汗狂冒,正在拚命讨论些什么。

总觉得我们好像一直走刚才走过的路,他们到底在干嘛啊?

我想说有老手带路,交给他们处理应该没问题,不过……

有人已经快哭出来了,我还是问问吧。

「喂喂喂,你们该不会迷路了吧?」

「哈、哈哈哈。照理说应该不会迷路啦……」

卡巴尔答话的逻辑有点可疑。

这样下去没问题吗?

我偷偷叫出脑内地图来看,我们果然走在刚才走过的路上。

大概是我多心了——最好是!

「喂!搞什么鬼,你们根本迷路了吧!」

三人被我的话吓住。

「「「对不起!」」」

卡巴尔等人纷纷低头,异口同声向我道歉。

看样子真的迷路了。

这样还敢自称专业?

算了,不跟他们计较……

反正旅程又不赶,在外露宿也挺麻烦的。

今天先回工程现场,明天再出发吧。

工地里备有简单的小屋,可以放松歇息。

我们已经开过一次路了,才花一小时左右就返回小屋所在处。

我先用「思念网」联络盖德,饭菜已在工地小屋内备妥。

三人组显得颜面无光。

「怎么会在那种地方迷路呢……」

「害我的自信心萎缩……」

「俺可是找路专家呢!比你们还受伤好吗……」

他们似乎打算在我面前好好表现,这下垂头丧气得很。

见卡巴尔等人如此沮丧,盖德拿一株花给他们看。

「原因会不会出在这朵花上?」

嗯,这个是?

「啊!这不是幻妖花吗!B级以上才可接采取任务,找起来也很吃力!」

此时爱莲兴奋地插嘴。

靠近这种花会产生幻觉,可以拿来当魔法物品的素材,好像是很稀有的花。

「对。因为这种花的关系,害我们工程延宕。刚才忘记先警告你们,抱歉。」

说完,盖德朝三人低头赔不是。

他似乎认为有「魔力感知」的我不可能被迷惑,才疏于发出警告。

的确。我可以飞在空中拟定拓路计画,一般不会朝我下地行走外加迷路的方向联想。这不是盖德的错。

严格说来,都是想品尝冒险氛围的我太随性才会出这种纰漏。

「这个嘛,我袖手旁观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明天再出手帮忙!」

除了反省,我顺便做出宣言。

对了,听说盖德认为花会妨碍工作进展,已经把这一路上的幻妖花摘光。

百株以上的幻妖花正装袋置于仓库里。

机会难得,我把这些花全吞进「胃袋」,开始进行解析。

烧掉会喷发幻觉粉,埋起来则重新生根,又是一尾活龙。妖幻花的性质相当棘手,大伙儿似乎很高兴我回收这些花。

既然是采收对象或许有某种用途,还能帮到盖德他们。

正所谓一石二鸟。

就这样,我们度过旅途第一天。

隔天一早。

我打算照昨晚讲的,尽全力协助。

该你上场了,「暴食者」!

心里默念这句,我稍微向前伸出右手,让技能发动。

转眼间,眼前的大树消失无踪。

「盖德,我很想帮你们吃掉阻挡开路的份,但这样太花时间了。不好意思,我只吃挡路的树大致整理一下,拜托你善后。」

「遵命。这是我应尽的职责,您无须多费心神。」

见盖德应允,我开始边走边吃挡路的树,吃得很随兴。

速度跟昨日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居然有这种事。」

「太扯了。这招太超过啦!」

「我知道利姆路先生天生神力,但这实在……」

三人组不知为何好像很反感,但那不干我的事。

「你们几个。别发愣,快点走吧。」

我催促他们前进,一行人再度踏上旅途。

柬摸摸西摸摸一个星期,我们终于来到森林的出口。

一路上几乎都照规划路线走,此行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我个人没急著赶路,而是享受久违的旅行乐趣。

不过呢,那是因为史莱姆的身体不会累又能保持清洁,才有办法说出这种话吧。

爱莲一直有用〈净化魔法〉,我顺便请她教我。

试用后发现我的魔法效果更强,所以我替大家施了一遍。这个举动造福大家,三人组旅行起来似乎比以往快活许多。

加上升火轻松简单,又带了丰富的食材。

最棒的是,我用「胃袋」把狼车车辆装来,那可是有屋顶附长椅的好物。各有两张椅子二肘一后面对面做双脚固定,可以让两个人当床铺睡。

我不用睡觉,一直当守夜人也无妨,却被三人组断然拒绝。

所以就变成两名守夜者在外待机,另外两人待在安全的车内休息。

这比随便找个民宿过夜还要惬意,三人组看起来相当满足。

「利姆路先生!我们一直组队冒险下去吧!」

爱莲万般感激地提议,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还没当上朱拉大森林盟主的我或许会接受邀请,然而如今的我已有责任在身。国家营运全丢给利格鲁德等人也没关系,可是我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总有那么一天。等大家不再需要我了,要我跑去当自由自在的冒险者也行。不过话又说回来,到时你们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不经意地,这个想法闪过脑海。

蜜莉姆是否也有同样的经验?

要好的朋友终究无法陪自己走完人生,如果是我会选择走上孤独之路吗?

我不知道。

对目前的我来说,人生经验仍不足以为这个问题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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