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寂静的黑色维多利加
1
感觉越来越强烈。
维多利加
快找出来、快找出来。
快找出荷叶边。
迷宫最深处的简陋房门半开,窄小的入口就连在男孩子里不算高大的一弥,也必须弯下腰才能钻过去。在房间深处,有个又小又黑,蜷成一圈的东西发出呻吟。
一弥停下脚步。
脸上浮现笑容。
然后将行李箱轻轻放在地上。
在迷宫最深处的诡异房间,所有的照明只能倚靠摇曳橘色灯火的阴暗油灯。这里没有窗户,黄昏的淡紫色阳光无法照入,在有如阁楼房间的昏暗房间里,可以看到有个又小又黑的东西待在那里。
一弥的双眼直盯那个有如漆黑的布料堆叠而成的小东西。
一步一步走近,轻轻伸出手,以温柔的声音开口:
「维多利加。你在那里吗?」
那是修女披在身上的沉重黑布料,和荷叶边毫无共通之处。一整块布披在头上,看起来就像是感到恐惧的小动物在里面抖个不停。
「是维多利加吧?」
一弥伸手轻拉那块布。
里头突然发出一声抗议似的沙哑声音。
一弥松了一口气:
「好了,是我啦。」
「咳!」
「就说是我嘛!维多利加,出来吧。」
「哈啾!」
「咦?你在打喷嚏吗?是不是会冷啊?你的行李维多利加」
看到金色的小头从蠕动的黑布深处探出来,一弥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蹲下来盯着维多利加苍白的脸孔。
泫然欲泣的湿润大眼睛也在仰望一弥。
「」
「维多利加?」
「」
「喂」
房间里只有粗糙的桌椅,丝毫不见书籍、甜点、飘逸可爱衣物的踪迹。空气透凉彻骨,桌上放着未曾动过的冰冷粗食。
从黑布深处现身的维多利加,过去一向圆滚滚,任谁都想戳一下的蔷薇色脸颊,也变得苍白失去光泽。生气的时候就会蓬乱,有如太古生物尾巴的金发,也贴在小脸蛋的周围。
只有老太婆一般深邃静谧,蒙着哀伤的绿色眼眸,和以前一样荡漾暗沉激烈的光辉,好像眼里只看得到一弥,专心一意望着他。
「维多利加」
「」
苍白、娇小的嘴唇轻轻颤动,老太婆般沙哑的声音响起:
「好」
「怎么了,维多利加?」
「好好、慢啊。」
「对、对不起,维多利加,我也是尽力以最快的方式赶来了。」
「少、少找借口了!」
声音还在颤抖。
「抱歉抱歉。维多利加」
一弥试着轻碰包裹黑布的维多利加,娇小的身躯又开始发抖。一弥以小心翼翼的动作轻轻抱住维多利加。
「你变得这么小」
「哈啾!」
只剩下一点点,好像随时都会折断的身体在黑布深处不停颤抖。:
「这么小」
「嘶嘶!」
「不过应该是本来就只有这么大吧?你总是利用蓬松的荷叶边支撑体积,所以我也不清楚你究竟有多大。啊、我想起来了。我听塞西尔老师说你连洋装、甜点都没带,所以帮你带来了。你看,那个」
「拿过来。」
「啊、好。」
一弥急忙把行李箱拿过来,一打开箱盖,先前拼命塞进去的成堆荷叶边立即飞迸出来。装饰白色毛皮的无边帽、红醋栗色的高雅洋装、三层荷叶边的衬裤、绣花的芭蕾舞鞋
维多利加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东西。
「我要穿那件。」
「咦、这件洋装?对了,你之前也穿过。嗯,原来你喜欢这件。」
「拿过来。」
「嗯,我知道。」
从一弥手里拿过洋装,维多利加以慢条斯理的动作从黑布里钻出来。虽然身上只穿着缝有蓬松荷叶边的衬裤衬裙与蕾丝内衣,但是蓬松可爱的模样就像是纯白的雪兔。维多利加绷着脸,严肃地穿上洋装。一弥也很有绅士风度地转身面向后方。
维多利加一边拼命扣上可爱洋装的胡桃纽扣,一边发号施令:
「戴那顶红色小帽。」
「咦、这顶吗?」
「拿过来。」
「是是是。」
戴上一弥递过来有着蔷薇花饰的小帽,把丝绒缎带绑在下巴上。
原本苍白的脸孔逐渐恢复生气,脸颊也越来越鼓。
赤脚站在地上,以了不起的模样说道:
「把那双鞋子拿来!不对,是银色那双。你这全大陆最蠢的蠢蛋!」
「还、还不到全大陆最蠢吧?搞什么,维多利加你在得意什么啊!」
「」
维多利加沉默不语伸手取来几近透明的白绢丝袜,把袜子在纤细到好像随时都会折断的脚上,然后再穿上闪耀银色光芒,有着锐利鞋尖的鞋子。
戴上蕾丝手套与闪亮的心型蓝色戒指,挂上相同设计的项链。
有如贵妇一般的打扮就此完成,接着才以悠闲的姿态呼唤一弥:
「久城。」
「来了来了。好了吗?那就快走吧,得一起回去才行。这里好诡异,还是快点回学园」
「久城。」
「什么?我这就把行李整理好,等我一下」
「久城。」
「干嘛?」
「过来这边,久城。」
「嗯?真是的,我知道了。你真是个啰嗦的家伙,我特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好痛!好痛、好痛啊!你在干什么!别再敲了,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耐心等待一弥靠近,就像是盯住猎物的狞猛老虎。等到一弥接近之后便以尖锐的鞋尖往一弥的胫骨用力踢去,带着心型蓝色戒指的小手也不断敲打一弥。
挨打的一弥忍不住发出惨叫,在阴暗的房间里窜逃。
「你是怎么回事!发疯了吗?」
「久城,你这个禽兽、坏蛋。久城、你」
维多利加咬紧小巧的贝齿,继续拼命敲打。
「我说很痛啊!你到底是怎么了!真是的!」
「你来的」
「你怎么了难不成在哭吗,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低着头,戴在头上的小帽蔷薇花饰也不停颤抖。
两人所在的房间依然笼罩在冷冰的空气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房间里,只有没有动过的粗糙餐点和老旧木桌。刚才维多利加盖在头上的厚重黑布,现在有如脱皮之后留在原地的小黑壳,无力地落在地上。
不知何处的缝隙吹来一阵风咻、咻、咻、咻、咻维多利加美丽的金发飞离地面,轻轻缠绕在一弥的鞋上。
维多利加使尽全力挤出声音:
「来的太慢了」
「抱歉,维多利加。」
「我等了好久。」
「嗯,我想也是。」
维多利加伸出两只手,对着一弥露出难过表情靠近的脸劈里啪啦拍打。一弥虽然嚷着「好痛、好痛!」却将脸越凑越近,抚摸维多利加带着小帽的头。
「抱歉,我的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低下头,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
维多利加按着肚子,像是突然响起什么是肚子饿,瞄了行李箱一眼。
「对了。维多利加,我把书和甜点都带来了。因为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东西」
「唔。」
维多利加低吟一声,狠狠瞪视偏着头俯视自己的一弥,趾高气昂地说声:
「做得好,久城。」
「嗯、嗯你还是一样这么骄傲啊。最少也说句『谢谢你特地来接我』之类的话吧喂、维多利加,你怎么可以胡乱踢人!」
「哼!」
身着洋装的维多利加,以贵妇人的动作得意洋洋坐在倒在房间里的粗糙椅子上。一弥虽然不停低声抱怨,还是双膝跪在地上,从行李箱里不断取出巧克力糖、饼干、英式松饼递给维多利加。那副模样就像是娇小的贵夫人收下骑士献上的礼物,一一接过来塞满整个嘴巴。
原本苍白的皮肤再度染上轻柔的蔷薇色彩。
憔悴的脸颊也因为塞满嘴巴的甜点变得圆滚滚。
狼吞虎咽、狼吞虎咽。
狼吞虎咽、狼吞虎咽。
狼吞虎咽、狼吞虎咽。
狼吞虎咽、狼吞虎咽。
狼吞虎咽
维多利加一边吃着甜点一边说道:
「话说回来久城,你真是慢得可以。来到这里为什么得花上一周的时间?八成是不知道在哪里跌了一跤,掉进无聊的水沟里撞到无聊的头,丧失记忆之后只能在路上闲晃。你这个世界第一大傻瓜。真是的,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就要感谢上天保佑了。」
「喂!维多利加!」
「哼!」
「我告诉你,这一周我就和平常一样在圣玛格丽特学园上课!你根本不知道这段期间我担心得要死的心情!你真是爱装模作样的小鬼!如果我没有过来,
只怕你还缩着窝在那个角落哭哭啼啼!」
「我、我才没哭!」
「你说谎!刚才明明就哭了好痛!我就说要你别踢我,那双鞋子很尖,被踢到真的很痛耶!」
「这我当然知道。」
「咦?你该不会是为了踢我才故意选那双鞋子吧」
「哼、真是无聊!」
维多利加得意洋洋地用形状优美的小鼻子哼了一声,又把一大颗巧克力糖塞进嘴里`
2
像个贵妇一样趾高气昂大啖甜点的维多利加总算吃饱,一弥重新把行李塞回箱子里,握紧维多利加的浑圆小手,开始往前走。
刚才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往上爬的平缓坡道,此时变成一圈一圈的螺旋下坡。但是现在拉着维多利加的手,所以花了比刚才还要多的时间。
这都是因为维多利加
「久城。」
「是是是,什么事?好了,维多利加,走快一点。」
「久城。」
「什么事?」
「久城。」
「」
「久城。」
「你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一直叫个不停。」
维多利加呼唤一弥的名字之后便停下脚步,把牵在一起的手上下粗鲁晃动。
一弥拗不过她,只得转过身去。
「你既然叫了我的名字,有什么事情就顺便说吧,维多利加。」
「」
沉默不语的维多利加只是鼓起蔷薇色脸颊,然后鞋子对着一弥的膝盖踢去。
「哇!喂!维多利加!」
「今天的你怎么这么野蛮啊?真是的好了,走吧。」
一弥嘴巴抱怨个没完,不过还是拉住维多利加的手,继续走在螺旋迷宫的阴暗走廊上。
嘶、嘶、嘶嘶嘶挂在阴暗岩壁上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声响,橘色的火焰在没有风的环境之下摇晃。动物脂肪燃烧的刺鼻气味充满整个走廊,让人不禁觉得呛。阴暗的迷宫里不时出现有如幽灵一般全身漆黑的修女,轻飘飘消失在另一扇门。每一张脸都只能看到空虚的眼眸,有如毫无表情的脸上开了两个空荡荡的洞,在黑夜里阴沉摇晃。
也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怪异的黑衣少女
并列在走廊左右的无数黑门,有些紧闭有些半开,摇晃的模样似乎表示先前有人走过。
油灯橘色的光芒,照亮两人的背影。
维多利加突然跌倒。因为知道她怕痛,一弥急忙将她抱住,可是没走两步又跌倒。一弥再次将她扶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怎么一直跌倒啊,维多利加?」
「唔」
维多利加无奈地小声回答:
「肚子太撑了,有点重。」
「你、你是吃太多甜点吧!自己要注意啊!」
「唔」
维多利加像是闹别扭一样鼓起脸颊沉默不语,自己一个人踏着碎步匆忙往前走。一弥急忙追在后头。
两人的脚步声在越来越宽、越来越平缓的走廊回响,不时与黑衣修女擦身而过。修女从打开的某扇门出来,又消失在另一扇门后面,来自缝隙的刺骨冷风吹过两人身边。
「维多利加」
开口的一弥显得有些迟疑。
「唔。」
「拜、拜托你认真回答好吗?为什么你只肯『唔』一声呢?维多利加真是太麻烦了!算了。你究竟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这件事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说真的,我根本完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理由。」
「唔」
低着头的维多利加,脚上的银色小鞋在走廊上发出细微的脚步声。
「为了将某人引来这个修道院。」
「这件事我好像听布洛瓦警官说过。不过某个人又是谁?」
走了好一阵子,一弥突然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那是一个小房间,只是不知为何只有那个房间的门被漆成显眼的红色,像是要和其他房间有所区分。
然后在那扇红色的门里,不知何时放着一个一弥在列车的货物室里面看过,不可思议的西洋棋偶。
翘翘的胡子、头上围着头巾、幽默的长相。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的视线,西洋棋偶发出叽、叽、叽的声响转动头部,朝门的方向看过来。
一弥全身僵硬。
瞪视一弥的黑色眼眸似乎正在转动。
「哇啊!」
一弥不由自主发出叫声,可是因为维多利加用力拉着他的手,只好急忙离开那扇门前。
(刚才、好像又觉得那个人偶在动是我想太多吗?一定是我想太多了没有生命的人偶怎么可能会动)
继续往前走。
就在接近修道院入口时,一扇门「啪哒!」一声打开,差点打到维多利加。一弥急忙把维多利加抱住,用身体保护她,结果变成一弥的后脑勺被门打到。
「哇!」
一弥惊叫出声,可是张开双臂加以保护的维多利加,却是一脸无聊地用张开的双手朝着一弥的头敲个不停。
「好痛!这样很痛耶!别再敲了,维多利加。」
「久城,不要挡路,我看不到前面了。」
「我说维多利加,如果不是我保护你,你的小额头就会被这扇门打中咯。你不是超怕痛的胆小鬼吗?我可没忘记只不过往你的额头轻弹一下,你就在地上滚来滚去直喊痛。」
「唔!?谁、谁是胆小鬼?而且我也没在地上滚来滚去。」
两个人放开牵在一起的手吵了起来,头上却传来男人的声音「不,都是我的错。」回头一看才发现一起搭车的年轻男子赛门汉特正在俯视他们。
「啊、你好,赛门先生」
赛门汉特举起一只手道别,快步朝着出口走去。一弥偏着头目送他的背影,然后又窥视赛门走出来的那扇门。
那里有如巨大时钟的内部,尽是发条和巨大的控制杆,各种机械吱吱喀喀发出怪异声响。
「那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
一弥虽然感到怀疑,还是和维多利加继续往前走。
维多利加突然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一弥也只好跟着止步。
「怎么了?維多利加?」
「」
维多利加一语不发,只是从半开的门窥探房间的深处。
那儿放着一台巨大怪异的机械方形的外表,同时有着好几个突出的镜头。一弥回想起在家乡拍摄全家福纪念照时看过的照相机,于是看着维多利加的脸发问:
「这是什么东西?」
「『幻灯机』。」
「那是什么?」
「唔,原来如此」
维多利加没有回答一弥的问题,只是继续往前走。一弥一只手握住娇小的维多利加,另一只手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在走廊上前进。
一弥和维多利加终于离开别西卜的头骨,顺利来到外面。
幻灯机ghostmachine2
一九一四年十二月五日别西卜的头骨
「欢迎你,我是苏瓦尔王国科学院的领导人,丘比特罗杰。」
在空无一物的红门房间里,布莱恩轻轻握住壮年男子丘比特罗杰的手。虽然额头冒出冷汗。不过丘比特似乎丝毫没有发现,以飞快的速度对着布莱恩说道:
「你刚从无名村回来是吧?」
「是啊。」
就在布莱恩点头的时候,米雪儿打开门走进来,但是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哎呀」一声就把门关上。
在两人独处的空旷房间里,可以听到走廊传来伤患的呻吟声和少女的脚步声。
「布莱恩,听说你去到那个灰狼后裔居住、被遗忘的山间村落,帮他们拉了电线,获得他们的信赖。」
「嗯,不过也有其他的事要办。」
「没错,我正想问你这件事。那个东西那个箱子还在村子里吧?」
「你是指遗物箱吧?是啊,还在。就藏在柯蒂丽亚盖洛住的那间小房子的地板下。」
「嗯」_
丘比特眯起眼睛,然后以讨好布莱恩的语气说道:
「那就马上还给我吧。那个东西要是落入别人的手里,对我们科学院来说就麻烦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能还给你。」
「什么!」
丘比特的身体散发出愤怒的情感,布莱恩咬紧牙根回答:
「那是我与我的柯蒂丽亚的生命线。柯蒂丽亚被灵异部的重要人物亚伯特德布洛瓦侯爵追捕,另一方面,她也知道你们与灵异部对敌的科学院的重大秘密。凭着这一点,你们想把我和柯蒂丽亚除掉也不奇怪。」
「看来你并不相信我们。」
「这完全是政治上的利益问题。」
「唔。」
「我把柯蒂丽亚藏在安全的地方,那个箱子也藏在安全的地方。」
布莱恩边说边皱着眉头,视线落在藏有箱子的地板上。丘比特罗杰没有注意他的举动,只是紧张地说道:
「可是从无名村到这里的途中,你没有绕去别的地方。」
「你果然派人监视我。不过很不好意思,我把东西藏得很好,丘比特。我不会把
那个箱子交给你们,不过我也可以保证不会交给灵异部。那是我和柯蒂丽亚的生命线,只有保密才能确保我们的安全。」
「唔好吧。」
丘比特的表情总算放松下来。
在封死的窗户另一端,黑暗的海浪拍上岸又退入海中。天色渐渐变暗,原先淡紫色的黄昏天空被染成更加暗沉的颜色。
丘比特缓缓开口:
「布莱恩,现在在这里发生的,是从两个国家之间的纷争,发展成为卷入世界各国的大战。这是至今数千年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一定是因为现代化使我们居住的土地变得越来越狭窄的缘故。塞尔维亚的独立问题、巴尔干战争,以及不久之前在塞拉耶佛发生的奥地利王储暗杀事件,的确都是战争的契机,但是这些事只不过是散布各地的导火线。我们早就无法确定这场世界大战最初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为了什么而战。恐怕在后世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世界上共同拥有这个伤痕的国家,或是某个旁观者,或是所有的人与势力,都会很快去试着揭开这个谜团。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虚假。所谓的历史,只是按照自己的方便,将过去重新编纂的扭曲创作别称罢了。未来的我们,将永远不知道『现在真正发生的事』你懂吗?」
「是。」
「对我们苏瓦尔王国科学院来说,这场战争除了是协约国和同盟国两方的战争,在苏瓦尔王国国内,也是科学院与灵异部的战争。我们科学院为了国家的发展,积极导入科学新力量;相对的,灵异部从头到尾只重视欧洲大陆古老的力量、魔法与想象中的生物,想要使用灵异的力量,与接下来将会不断现代化的世界对抗。我们认为这只不过是痴人说梦。如果真的为了国家着想,就应该舍弃灵异部这种上个世纪的遗物,凭借科学追求发展进步。未来的世界将会因为急速的机械化而变得狭窄,战争也不再是个人与个人之间,将成为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纷争。骑士道精神这种追求个人美学的哲学消失,改由使用机械作战。没错,这是必然的。」
丘比特的表情随着他的话变得有点哀伤,不过布莱恩只是默默看着他。
「布莱恩啊,年轻的灰狼后裔,你虽然继承住在隐秘的无名村里,人称灰狼的幻想生物血统,却来到城市以魔术师的身份过活。你清楚说明自己的表演不是魔法,而是经过安排的魔术。我认为这和我们信奉的科学类似,所以想要借用你的力量。也因为如此,希望你以魔术师的身份从事地下工作。」
「灵异部是我的敌人。」
布莱恩先是简短回了一句,又继续说下去:
「那个家伙欺负我的柯蒂丽亚。灵异部只把灰狼当成物品看待,当成一种现象,让我们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痕。古老力量的狂信者、扭曲的权力者我绝对不会放过亚伯特德布洛瓦侯爵。」
「听说已经生了小孩」
「应该已经四、五岁了吧小小的幼狼。柯蒂丽亚很在自己留在侯爵家的小孩,但是我不在乎。那个混了一半贵族的血。况且那是好不容易到手的古老力量,侯爵绝不会放手。」
「嗯。」
「布洛瓦侯爵是我的敌人,灵异部也是我的敌人。」
丘比特点头同意他说的话,以充满热情的语气加以劝说:
「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们。这个别西卜的头骨表面上是野战医院,为了证实这一点,还动员这个国家的女学生过来担任护士。但是事实上,这里是在我们科学院与立陶宛合作的体制下,进行各种谍报活动的要塞。这件事可能会被同盟知晓,而且也有传闻灵异部的间谍已经混进来,所以这里并不一定安全。」
「唔,原来如此」
布莱恩点点头:
「如果要用魔术应战,我正好把道具运来了。因为我有预感可能会用到它就是这个。」
看到上面盖着布,丘比特诧异发问:「这是什么东西?」于是布莱恩踏着脚步走近,用力把布拉开。
原本里面是个状似巨大照相机的怪异方形机器,上面还有看似大炮的圆形镜头。
布莱恩朝着讶异的丘比特说道:
「这是『幻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