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化妆舞会之夜 樵夫的证词

樵夫的证词

我的名字是基甸雷格兰,是名在苏瓦尔大学学习建筑学的学生。是的,我的职业

当然不是樵夫,只是当时在OldMasquerade号里面,大家各自说出孤儿、大公妃等假

身分,所以我一时兴起,便以和现实的自己完全相反的身分自称。当然其他乘客也只

是回以苦笑。

我平常在苏瓦伦过着住宿的生活。对了,那边那位东方少年名叫久城的那位

,我和他聊到的身世都是真的。我的双亲在我小时候就因为火车意外丧生,之后靠着

养父援助继续求学。至于学费我也努力以各种方法还给养父,并不只是单纯接受援助。

会搭上这班列车的原因呃,和大家一样,都是为了去看修道院的表演。正巧

因缘际会得到表演的门票。嗯你问表演有不有趣?说真的,虽说女士们好像都看

得很开心,不过我实在看不太懂。

咦?

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东张西望?没有,我没有东张西望啊?

我有吗?

唉呀那是我心神不宁的缘故。毕竟从没有这种来到警察局接受讯问的经验。

那可是有个人死在自己眼前,还能冷静接受讯问才是真的奇怪吧?

是的,不要紧,我已经冷静下来了。继续说下去。

会进入那个包厢完全是偶然。列车里面挤得可怕,到处都是人,我在当时遇到那

个边走边找位子的男子就是自称〈死者〉的魁梧男子,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在

走廊上,往那个包厢里一看,那个人便说:「这边空着呢。」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去了

,这才发现里面已经坐着四位乘客。只是我们先前看到的位子正好没人坐,所以才会

搞错。那个自称〈大公妃〉的女人答应让我们一起坐,所以我们就待在那个包厢里。

她真是个好人,我还心想要是这种人是我的母亲就好了。很孩子气是吧太丢脸了

,我真不应该说。

咦?

我还在东张西望?

不,我没有。

我有?

那是无意识的动作吧。实在定不下心来。不是吗?在警察局的房间里被一群刑警

包围,我的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抖,搞不好是我的胆子太小了。

一直回头看门?

我在等谁过来?

你在胡说什么?我记得你是自称〈灰狼〉的女孩,有没有感冒呢?你的洋装湿了

,〈随从〉很担心喔。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真的很羡慕。就好像我和妹妹一样。

咦?我妹妹比你大哟。不过真的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我妹妹也是身体虚弱,很容易

感冒。

啊、对不起,回到正题吧都是因为这个女孩从刚才就一直说我东张西望。真

是的,为了避免被怀疑,还是把脖子固定住好了。我本人绝对没有刻意表现出怪异的

态度。

警官在意吗?

是吗?太好了,既然警官不在意,那就没关系了。

好棒的发型不,这不是客套话,有个性也是很重要的。

呃、对了,话说到哪里

对了,在包厢里和四位乘客同坐。

其中一人,就是那位自称〈大公妃〉的温柔女士,一直关心身旁的女孩,也很照

顾她。身旁的女孩黑发蓝眸,整个人显得有点苍白,而且一直喃喃白语,总觉得有点

吓人。掉了个箱子?啊、这么说来的确是有这回事红箱子?是、是的,大约和我

的手掌差不多大的箱子。这么说来那是什么箱子呢?要说是铅笔盒却是正方形;要说

是点心盒却没有花色,而且看起来很朴素,真是很怪异的设计。

还有这里的漂亮女孩和她的东方友人,我和这四个人互相自我介绍,一起聊天。

黑发女孩也不知道是神经衰弱,还是歇斯底里一开口就说我是〈孤儿〉。正在寻

找自己的生日等听起来很灵异的事,所以魁梧男子有点不高兴。接着为了配合她,女

士也说自己是〈大公妃〉接着那个女孩的话说下去。我很喜欢那位女士,总觉得她好

像母亲一样啊,又离题了。我不该说的,真丢脸总之为了配合她的说法,我

也说些冥界之王之类的,职业是边砍树边旅行的〈樵夫〉。听到我这么说,魁梧男子

也笑了,于是利用那座修道院流传的怪谈〈黑死病面具〉编出自己的身世。说自己是

〈死者〉附身在刚死的男子身上,好不容易才走出城堡。因为他说的故事最有趣,所

以我也笑了。

之后他和这两个孩子为了换衣服离开,我和〈大公妃〉聊了一会儿。不过我看她

为了安慰哭泣的〈孤儿〉也忙得很,所以也想暂时离开一下。

当我走在走廊上时,突然觉得不舒服咦?对啊,就是这样。真是丢脸,你还

记得啊。没错,我不舒服发抖的模样被这两位看见了。为什么会不舒服?那是因为我

想起父母遇上的列车意外。虽然是小时候的事,可是我亲眼见到父母从暴冲的列车上

摔死亲眼看到。和别人在一起聊天说话可以分散注意力,可是单独一人时,过去

的回忆就像黑暗一样逼近过来。有这种事情吧?就是这样。我在走廊上感到头晕,于

是进入最近的房间通讯室?是吗?对,没

错,我想起来了,那是个放着通讯器材的小房间。不过关于这些事我完全不了解。咦?经过时候听到声音?是吗?

哥哥、救我?

别再开玩笑了!我才没有听到那种声音。通讯器材并没有动,我也没有触摸任何

东西,脑袋里却好像有铁槌在敲,痛苦、哀伤、心痛的感觉简直让我好像变了一个人

,感觉很糟糕。因为待在小房间里觉得快要窒息,又跌跌撞撞冲到走廊。对,那时正

巧遇到你们,就是在这里的这两位。他们换上服务生的制服,正走在走廊上。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很不舒服,所以我的记忆也是模模糊糊。记得应该是先回包厢,和〈死者〉

一起去餐车吧。〈孤儿〉哭着说什么有敌人,一直无法冷静下来,还说她会被杀掉,

我心想这个女孩子真危险。不过她真的被杀了她说有敌人的话是真的吧?早知道

就不该嫌她吵,而是好好听她说才是。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来到餐车之后,东方少年〈随从〉。还有〈大公妃〉和〈孤儿〉也来了。〈随从

〉担心留在包厢里的〈灰狼〉打算回去,不过被挽留下来。我和〈死者〉先前正在喝

葡萄酒,所以我又准备三人份的玻璃杯。因为服务生太忙了,想叫他过来都很不容易。〈大公妃〉和我们一起喝葡萄酒,其他的两人喝水。稍后聊了一下,〈孤儿〉提议

玩拿葡萄干的游戏。

你说把葡萄干放进大钵里,拿到位子上的人是谁?

是我。

被怀疑了吗?啊啊,我的膝盖又开始发抖了。不过,真的不是,毕竟我又不知道

谁会拿到哪颗葡萄干。对吧?咦?拿白兰地来的人是谁?是〈死者〉。不不过要是白

兰地有毒,大家早就毒死啦。你说对吧?

吃葡萄干的顺序是用旋转空葡萄酒瓶决定。转瓶子的人好像是〈大公妃〉。

瓶口停在我面前,所以是从我开始吃。这完全是偶然。

旋转瓶口可以控制?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认为没有这回事。

〈大公妃〉不是这种人。

不、呃、当然只是刚认识。不过她一定是个好人。

所以我就吃了,并且说出我的愿望。接下来是〈大公妃〉。这么说来,当时她倒

是很专心地胡说些什么身为大公妃,却从自己的王国里逃出来之类的故事。还说什么

如果继续旅行,一定会越来越怀念一到冬季海水就会变白,布满整面天空的潮水。人

民正在等她回去

我记得很清楚?

话是没错。

因为我一直在想「整面天空的潮水」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我知道她的设定是个

靠海国家,不过天空应该不会有潮水吧?毕竟天空是天空,不是海。

不,就只有这样。

然后是〈死者〉吃了葡萄干。有没有奇怪的行为?不,没有什么

没有特别令我留意的地方,我也没有仔细看。这么说来他突然把手伸进火焰里抓

一把葡萄糖吃掉,还烫到嘴巴了。〈大公妃〉告诉他只要吃一颗就好。

接下来终于轮到〈孤儿〉。

很正常的动作。把手伸进大钵里,稍微嗯,感觉好像稍微挑选了一下抓

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开始痛苦起来。

在这之后真是一团混乱。

她开始感

到痛苦,还说葡萄干有毒,然后就冲出餐车。〈随从〉说她身上带着枪

,我吓了一跳,就听到关上的门另一头传来枪声。门锁被破坏打不开,远远的从

驾驶座又传来一声枪响,不,应该是两声,列车就这么开始暴冲起来!简直就是恶梦。想到小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夺去双亲的意外,我就开始发抖。〈随从〉竟然从窗

户爬上车顶,打算用这种方法前往驾驶座。因为和我双亲遇到的意外太像,所以我拚

命想要阻止他。可是他却一脚把我踢开,爬上车顶。

之后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我陷入恐慌,实在是记不得。

只觉得有个女人在笑。那是谁的声音?〈大公妃〉吗?不过为什么会在那种

状况发笑呢?〈死者〉也慌了,好像说了什么我记得他念念有词说了:

「糟了,造成这种意外,人们都会聚集过来。」

他好像是这样说。

什么意思?

不,我也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

我已经吓傻了,也没有间他是什么意思。

我呼唤妹妹的名字,心想我可不想也因为火车意外而死!

不想丢下孱弱的妹妹,让她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个悲惨的人间。

远处响起枪声。我闭上眼睛祈祷。

一声。

两声。

然后再一声。

我开始祈祷,边哭边祈祷。记得女人的笑声一直持续到那个时候,不过我不知道

那是谁的声音。

列车终于停下来了。

简直不像真的。

一开始我还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得救,该不会这班车已经撞烂起火燃烧了吧?这只

是死掉的我梦见自己得救,这里该不会是冥界了吧?这么可怕的想像,让我像个女孩

子一样发抖。

于是我从〈随从〉刚才爬出去的窗户爬到外面。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已经天亮了。

只见苍白的朝阳从东方天空升起,照亮我的脸。列车在上坡的途中停止,下面还

可以看到原本可能暴冲过去的轨道。我虽然心想「得救了!」还是抱持怀疑。我往前

跑,冲进驾驶座才看到〈灰狼〉和〈随从〉。而且〈随从〉的手里还握着枪。

我不由得心想,他的表情比我勇敢,虽然是个年纪比我小的东方人,不由得对自

己看不起他感到有些丢脸。对于只是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相遇的少年,感

受到有如友情的感觉。至于〈灰狼〉则是坐在地上,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孤儿〉倒

地不起。她和我妹妹年纪相仿,而且和〈孤儿〉一样是黑发。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为

了让列车平安停下,以妹妹的性命为代价加以交换。当时的〈灰狼〉在随时可能断气

、痉挛不已的〈孤儿〉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你到底说了什么?

你不打算说啊,〈灰狼〉。

我听到一点。你小声说了「假货l说了什么东西是假货对吧?难道是我听错了?

还是不说话啊,算了。

于是我一边发抖,一边伸手帮死去的〈孤儿〉阖上眼睛。这么平静的死状让我吓

了一跳,我还以为会因为遗憾而扭曲。

列车外面传来〈大公妃〉的叫声。到外面一看,才发现〈死者〉正在奔跑,不知

道想要逃到哪去。〈随从〉很惊讶,但是我倒不会。因为我想起刚才〈死者〉的喃喃

自语「惨了,人们聚集过来了。」

我认为〈死者〉一定有什么内情。

因此我和〈随从〉,也就是久城一起沿着轨道奔跑,抓回逃跑的魁梧男子

咦?

我一边说话一边左右张望?

好像在等谁过来,好几次转头看门的方向?

才没有这回事。

你误会了,〈灰狼〉。

「才没有这回事。」

房间里响着基甸安静、沉着的声音。围在他身旁的刑警忙着记录,一开始紧张不

已的神情也在说话过程中慢慢冷静下来。只见他以沉稳的眼神露出微笑,低声说道:

「你误会了,〈灰狼〉。」

即使如此,基甸的目光还是轻轻移开边抽烟斗边盯着自己,身穿绿色塔夫塔绸洋

装的金发少女身上,然后转头望着门的方向。

无意识地眯起眼睛直盯紧闭的门,好像在等待谁的到来。「咳咳!」维多利加清

清喉咙说声:「你又回头了。」基甸也惊讶地反问:「咦?」

「你在秘密等待某个人吧?」

「你老是说些奇怪的话,〈灰狼〉警官,我完全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咦

,你的发型好像有点不一样?」

「唔?」

和妹妹一样抽着烟斗、眼睛看着远方的古雷温德布洛瓦警官突然回过神来:

「怎么了?」

「警官有专心听吗?我可是很努力在述说证词。」

「当然有。你说头发怎么了?」

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一弥也盯着他,警官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

下面的钻子似乎承受不了重力的影响,正在缓缓往下垂。有如巨大鸟嘴的深邃黑

暗持续张开,好像随时都可以听到不祥的叫声。「糟糕、今天虽然是秋天,可是天气

特别闷热,看来是溶化了。」警官忍不住念念有词,以烟斗戳了几下钻子。

烟斗冒出的火星飘到钻子尖端,金色发尾立刻燃烧蜷曲。看到警官的头发开始冒

烟,「啊啊!」目瞪口呆的一弥只能束手旁观。布洛瓦警官迅速冲向刑警喝过的

咖啡杯,像只行礼的信天翁九十度弯腰,把钻子泡在咖啡里。

嘶!

咖啡里飘出烟味。

总算灭火的布洛瓦警官从咖啡杯抬起头,以丝绢手帕擦拭滴落咖啡的钻子头,同

时一脸严肃地说道:

「当然听到你的证词了。还有托你的福,我们才得以了解状况。」

「是、是吗那个、不要紧吧?」

「没什么。」

「是吗呃、那个、可是、如果能够有些帮助就太好了。」

基甸一脸不安:

「那个被杀害的女孩真的很可怜警官,你们请一定要找出凶手。绝对不能让

她就这么遇害。」

基甸以沉痛的语气喃喃说道,然后一脸阴沉、垂头丧气地起身:

「结束了吗?不过还不能走吧?」

「是的。你们都是嫌犯,在事件解决之前,还请你们待在这里。」

「我知道了。如果能够帮上忙,我很乐意留下。」

布洛瓦警官以有点不安的表情回头看着维多利加,脸上表情好像在问:没有其他

的问题了吗?可是感到无趣的维多利加连正眼也不肯看哥哥一眼。

布洛瓦警官只是焦急盯着妹妹,维多利加终于把烟斗从樱桃小嘴旁边拿开:

「我的哥哥,你忘记一件事了。」

「一定是头发烧起来的关系吧怎么了,我的妹妹?如果我一时心慌忘了什么

,你就直

说吧拜托你了。」

只有最后的一句话压得特别低,以防被旁边的刑警听到。维多利加无聊地抽着烟

斗,发现一弥也看着自己,不得已才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检查行李。」

布洛瓦警官似乎被垂下的钻子挡住看不见前方,只得用双手扶着头发点头。不过

在警官下达命令之前,基甸就乖乖递出自己的行李。那是一个大小可以放进外宿一晚

所需行李的高级褐色皮革行李箱,圆弧造型的设计让人感觉像是女用的可爱行李箱。

「虽然有些丢脸,不过如果帮得上忙就好了。」

维多利加问了一句:

「为什么会觉得丢脸?」

「嗯,该怎么说因为里面放了一些玩具,〈灰狼〉。我还有点孩子气,所以

经常被妹妹取笑。她常说:『为什么你这么宝贝那些小东西呢,哥哥?』一定也会被

你取笑吧啊、警官,就是那个。」

指着警官打开行李箱之后拿出来的黄色香水瓶,基甸羞得脸颊都红了。

「这是什么东西?」

「那、那、那是我母亲的遗物。虽然还有其他的东西,但是它最小又很漂亮,所

以我总是随身携带。」

「唔这又是什么?」

布洛瓦警官又拿起一个干巴巴好像蚯蚓尸体的东西。基甸急忙说明:

「哇、对不起,这是上星期在森林里捡来的。捡昆虫尸体放进包包里是我从

小就有的习惯,到现在还改不过来。主要是用来吓妹妹。」

「真讨厌的哥哥!」

听到维多利加念念有词,布洛瓦警官也带着恨意望着妹妹,以刑警听不到的音量

开口:

「这个世界上也有害得哥哥差点吓死的可怕妹妹啊。靠着什么『智慧之泉』说的

话就像恶魔一样准确,让可爱哥哥的寿命缩短了一百年。」

维多利加不感兴趣地抽着烟斗:

「要是真的缩短一百年,你早就死了,古雷温。不过我一点都不在意。」

这种仿佛守灵夜的沉重气氛,让基甸不禁傻傻地左右张望。

布洛瓦警官又把手伸进行李箱里拿出一些琐碎的东西,一边喃喃自语「这什么东

西啊?」一边放在桌上,让基甸感觉很不好意思。

其中有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潦草写着一句「别回头!」

「啊、那是在大学里有个可爱的女孩,那个前阵子、我很突然地、就被

甩了所以那个就是写下我的决心。」

还有一张小小的肖像画,上面画着森林里的男孩。基甸得意地说道:「那是小时

候的我。」

「为什么是画?怎么不是照片?」

「我们家是肖像画比较多。」

「是吗?这是最近流行的复古风吧」

布洛瓦警官点点头。

最近因为科学发达,拍摄纪念照、购买女演员宣传照的人不断增加。另一方面,

贵族之间开始流行高价雇用画家,画出中世纪风格的肖像画。在新技术受到欢迎的另

一面,喜爱古老传统的人也同时增加,两者在这个时代共存。

行李箱里除了换洗衣物和课本之外,还有许多怪异的小东西纷纷曝光,布洛瓦警

官忍不住喃喃说道:

「基甸,你的行李该怎么说简直就好像某些女士的手提包,塞满不知道做什

么用的小东西和儿子的画像,却没有必要的日常用品。忘记手帕、忘记钱包,连家里

的钥匙都没有,就这么被关在家门外。你简直就像这种冒失的女士啊!」

「所、所以一开始我不是说过很丢脸了吗?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这就是我的习惯

嘛!」

基甸的脸胀得通红,开始把行李塞回行李箱。维多利加很感兴趣地眯起眼睛看着

他。

「可以了吗?」

布洛瓦警官以询问的表情回头看向妹妹,维多利加只是稍微收紧形状优美的下巴

,做出有如点头的动作。于是布洛瓦警官一脸自信地吩咐:

「好了,在休息室等着吧。」

「知道了。」

基甸单手提起行李箱,优雅行礼之后走出房间。一弥一直盯着他的侧脸向布

洛瓦警官敬礼时虽然是面带笑容,不过在转身之后,原本天真无邪的年轻笑容就此完

全消失。

那是因为紧张而僵硬的阴暗侧脸,看来好像隐藏不少秘密。感到在意的一弥一直

看着基甸离开房间。门一关上,视线很自然地看向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也以锐利眼神望着基甸的背影,一边抽烟斗还一直瞪着关上的门。

「言归正传」

布洛瓦警官挪动脚步摆出一个做作的姿势,「啪!」一声弹响手指:

「下一个证人要找谁呢?还是问一下可爱妹妹的意见吧。当然不是必要,可是该

怎么说,这是我、那个对家人的大优待啦!喂、我的妹妹,你有没有听到啊?」

维多利加「呼啊」打个呵欠,布洛瓦警官忍不住气冲冲地说道:

「喂,你还不够认真喔。」

「要挑哪张牌都没关系,顺序不是问题。不过、算了说到『整面天空的潮水

』说起来真是教人在意。就叫〈大公妃〉进来吧,古雷温。」

「好,那位女士是吧?」

古雷温点点头,向刑警发号施令:

「传唤那位女士。那个中年妇人。」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在OldMasquerade号的包厢里认识的沉静中年妇人走进房

间。她也是和被杀害的黑发少女一起把维多利加和一弥拉上列车,救了两人一命的人。

只见她踉踉跄跄、步履蹒跚走了几步,一名刑警从旁伸手协助她走到椅子前。〈

大公妃〉也不知道是否看见发型诡异的布洛瓦警官,既不感到讶异也没有因此愣住,

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心不在焉地弯腰坐在椅子上。那副

憔悴的模样恐怕比四十岁左右的实际年龄大上许多,就像一心等待死亡的驼背老太婆。

一弥只觉得她和在列车里相遇时,那个朝气蓬勃、照顾别人的〈大公妃〉判若两

人,惊讶地探出身子。这才想起列车暴冲时,曾经看过她的眼中满是危险光芒,大笑

不止的模样。当时的确觉得〈大公妃〉的举止怪异,与之前的印象完全不同,不过和

现在这种骤然憔悴的样子又不一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意的一弥直盯着她看,〈大公妃〉好像突然注意到旁边有人,显得有些坐立不

安。最后总算挺直背杆,摆出充满威严的表情,以环视平民百姓的眼神看向每个人的

脸。

眼珠突出、眼白浮现暗红血管,好像随时都有血管破裂的危险。瞳孔整个张开,

完全就是疯子的眼神。一弥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原来她是疯子吗一起搭车时完全没有注意)

是疯子,还是

如果是演技,这个角色也太困难了,简直就像一名演技精湛的女演员。究竟是怎

么回事?房间弥漫异样的紧张感,没有任何人说话,大家只是直盯着这名怪异的中年

妇人,似乎不肯放过她的任何破绽。

在众人环视之下,眼睛圆睁、一脸憔悴的〈大公妃〉以优雅的动作将手掌放在刑

警递过来的圣经上,然后低声念道:「我发誓在此所作证词皆无虚假。」

咕嘟布洛瓦警官的喉咙发出声响,也许是这股诡异的气氛让他感到紧张,下

垂的钻子甚至开始颤抖。

房间充满异样的沉默,没有人敢开口。

「那、那么」

布洛瓦警官以发抖的声音打破沉默:

「首先报上你的名字,然后再请你详述在OldMasquerade号里发生的事,可以吗?」

「小事一桩,警官大人。」

妇人回答得落落大方,然后环视整个房间,向每个人点头示意,像是在慰劳大家

的辛苦。虽然是名穿着朴素衬衫与长裙,脸上没有任何化妆的中年女性,动作举止却

判若他人。

打开毫无血色的嘴唇,OldMasquerade号的乘客,同时也是在奇异的化妆舞会里

认识的中年妇人终于以高傲威严的尖锐声音说道:

「我的名字叫不列颠加百列可可德库雷罕多,是位于立陶宛西北的库雷

罕多王国大公妃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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