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宫本樱做了一个梦。
†
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
不是日本,甚至可能不是地球上的任何地方。
火焰和寒冰、惊涛骇浪的汪洋大海,以及不管再怎么抬头仰望都看不到树顶、宛如城墙一般的巨树。
整个世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整体形状介于椭圆和球体之间。
(……嗯~这里是哪里?)
尽管是从未见过的世界。
可是眼前的景色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樱试著让意识飞翔起来。
这里所说的「飞翔」是名符其实的「飞行」。明明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不知为何却能够飞翔起来。换句话说,这里是基础概念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樱随心所欲地迎风飞行。
景色不断地从眼前流转而过。
深山幽谷、远海孤岛、南极地区、深海地带……虽然樱也曾经偶尔在纪录片节目里看到这类影像,但是如今迅速地在她身后飞逝而过的光景,其规模远在那百倍以上,相当不可思议。
然而,她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度无机质的世界,尽管有著壮丽的绝景,却无法激起心灵的震撼。
(咦?)
在遥远的彼方可以看到某些东西。
那里散发著战争的氛围。
樱近乎本能地把意识转向那里。
那是一名巨人。
身体巨大到无法形容,上面依稀可以辨认出四肢、躯体和脑袋等各个部位。
整体轮廓朦胧不清──游移于明亮和黑暗之间,又介于固体和流体之间。
樱同样在纪录片里看过类似的光景。在海中成群结队的浮游生物,即使遭到各种捕食者的袭击,也还是能够维持著软趴趴的不定形状。若是将这些浮游生物赋予人类的形貌,或许会呈现出和眼前巨人差不多的感觉。
有人正在和那名巨人战斗。
只见几道娇小的身影,身手敏捷地来回腾跃,勇往直前地上下冲杀,犹如不断掠食著一大群浮游生物的凶猛鱼类。
(咦?)
(那不就是三姊妹吗?)
樱的眼睛没有看错。
拍打著纯白的羽翼,手里分别持著法杖、弓箭、长剑等武器,和那名巨人浴血奋战的──
正是兀尔德、薇尔丹蒂、诗寇蒂,亦即司掌时间与命运的三姊妹女神。
不久之后,战局大势已定。
巨人在顷刻之间崩毁瓦解,伴随著地鸣般的咆哮声,轰然倾倒在大地之上。
而在倒地的下一秒钟,巨人的身体便宛如雾霭一般逐渐消散无踪。紧接著一阵寂静降临,彷佛打从一开始就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只见三姊妹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
当光芒消失之后,留在原地的是一名黑肉辣妹型少女。
樱和那名少女对上了视线。
辣妹少女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接著向樱挥了挥手,打招呼道:
「嗨~洛基。你也跑来这里了啊?」
†
樱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从清醒的那一刻起,她的记忆就迅速地消散,快到完全是在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哪怕是在打哈欠的期间,记忆也像是流水一样不经意地从指缝间流走。
「嗯~……?」
樱揉著惺忪的睡眼,在床上坐起身子。
她抬头看了看时钟,时间是半夜三点钟。
「原来还这么早啊……继续睡吧。」
当她再次钻进被窝的时候,已经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黄梁一梦,邯郸一梦。
那些恢宏壮阔的光景,只相当于纪录片节目里的一个片段。
它们几乎没能在樱的记忆里留下任何痕迹,就这样埋藏在大脑新皮质的角落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