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我离开池袋的淳久堂书店后不久,又一次看到了闰间冴月的身影。
现在是周六下午。我和鸟子相约在淳久堂一楼集合。最近我经常和鸟子在池袋碰头。我住在埼京线的南与野站附近,鸟子则住在山手线的西日暮里站吗,若是我们两人要去石神井公园的小樱家的话,池袋就成了集合的最佳场所了。
虽然从效率层面看直接在小樱家碰头才是最佳选择,但不知为何我们两个就养成这种习惯。甚至连最开始提议在池袋碰头的是谁我都记不清了,大概是鸟子吧。
结完账离开前台,看到鸟子正在文艺新刊那块儿等我。
“久等了”
“空鱼你买了什么?”
“野营和野外求生一类的指南书”
要想在里世界探险迈出新的一步,找到能在那边过夜的方法可谓是至关重要。虽说里世界的夜晚非常危险,但是每次都为了保证安全,而在天黑前匆匆回来的话,那么活动范围是根本无法拓宽的。所以说,哪怕现在显的有些临时抱佛脚,但也非得学点求生技术不可了。
万幸,日本前两年正巧赶上一阵野营热潮,能给我们做参考的书也出版了不少。所以我刚才就随手挑了几本。
“你想学我教你不就够了,还买什么书嘛”
鸟子有些不满地说道。毕竟她从小就被家人传授了不少这类知识,不过话说回来……
“鸟子,你不是说过学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吗?”
“教你的时候肯定能想起来的啊”
“又说些这种不靠谱的话………”
“很靠谱!!我的身体肯定还留有野营相关的肌肉记忆的!”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等到了现场再请你教学吧”
在对话的途中总觉得鸟子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于是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哼~~”
我用手一碰自己那刚刚过肩的头发,鸟子突然一下子把视线移开了。
“果然还是把头发剪了好”?
“欸……,为什么啊”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
“话说起来,你和小樱都说过,我留长发比较合适对吧”
“长发………我是觉得长发比较合适啦………"
我盯着故意不愿与我对视的鸟子的侧脸,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心里有愧啊。
但实际情况,鸟子之所以现在是这种态度,我再清楚不过了。完全只因濑户茜理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留长发的我,与闰间冴月有些相似。
关于这件事,我持保留意见。毕竟那位女士身材高挑,眼神凶恶。讲到底我与她也就只有发色相同罢了。再者,我可比她人格高尚多了。拿我跟她做比较还是挺不爽的。
…….唉,当时要是把那句话当笑话调侃一番的话,这事也就过去了,谁又能想到这话会对鸟子和小樱造成这般暴击呢。 还是在这两人都劝我留长发之后,整件事情的麻烦程度瞬间倍增。归根结底这两人还是没能从闰间冴月离去的感伤中走出吧。
顺带一提,上一次的庆功宴茜理也有参加,我们几个人在小樱家吃了顿披萨。要是不让对“三拔”拳脚相加,不对,是单方面暴打的——MVP茜理参加本次庆功宴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但是刚接上牙就被邀请吃披萨好像也是有点微妙。
总之自那以来,鸟子面对我就一直都是一副像是做错了事似的态度。但其实我本人一点也不在意就是了。
真的不在乎。
跟在一言不发的鸟子身后,走出了书店。身后同我们一样等待红绿灯变色人如潮水一般。车水马龙的交通要道正中央,有着一块如孤岛般存在的安全岛。连接着道路两头。
随意看向了路的那边,就在这一刻,我愣住了。
在那一边,一家店外排着大量外国游客的拉面店前,也是一大群等待红绿灯变色的人。
就在这人群中,站着的是,那家伙。
长发,眼镜,身材修长的黑衣女——闰间冴月。
“空鱼,怎么了?”
鸟子注意到了我的异常,用担心的口吻询问道。
我没有回答。见状,鸟子略微弯曲膝盖,把自己目光与我保持同一高度,朝着对面看了过去。
“对面有什么东西吗?”
我用余光一扫鸟子的侧脸。看样子她没注意到这异常的事态。啊啊。果然只有我能看到啊。
这么想着我再次朝那边看去,闰间冴月的身姿,不像是实体,倒像是照片似的悬浮在路上,一动不动,如一副静止画一样——这种情况,跟在里世界碰上她是一样的。
一聊传说人影就出现,一谈怪异怪异就到来(日本俗语,本意类似于说曹操曹操到)。俗话可说错了,我还没开口,怪异就来了,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信号变绿,周围的人都迈出了步子。我突然视线一黑,像是被什么遮住了似的,但也仅一瞬,随后闰间冴月的身影也消失了。
不论我怎么寻找,都看不到那个黑衣女人了。
“空鱼”
鸟子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对不起,刚刚有点走神”
鸟子一脸担心地盯着我
“真的没事吗?”
“嗯,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鸟子放下了直到刚才为止一直都抚摸着我的手。
看样子她没打算追问下去,本想着要是找借口的话,就说至今为止体验的恐怖事件突然在脑海中闪回了一下,让我有点失神。这么说的话想必鸟子也会理解的吧。
虽然刚才遇到的不是脑中的闪回而是现实罢了。
自从遭遇山灵之后,闰间冴月的身影就不时出现在里世界里。最开始我就有预感,有第一回就一定有第二回,甚至以后有可能在表世界里碰到………。现在看来,很遗憾,我的猜想成真了。
该怎么办啊——事态变得有些棘手了。
我可受不了那家伙一直就这么盯着我不放。就算只有我能看见,但要想瞒过鸟子我还是得死不少脑细胞的——
脑中一团乱麻的我思考着朝前走了两步,突然一辆车在我眼前飞驰过去,风压吓了我一跳。
“空鱼!危险!你干什么!“
“欸。啊咧?现在不是绿灯……!?”
我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朝着红绿灯一看。为什么这么快就变红了?而且我们现在所处的也不是原来的道路那头,而是正中央的安全岛。
“………哈?为什么我站在这儿啊?”
“我说空鱼啊,你真的没事吗?你自己晃晃悠悠地走到这里来的啊?你不记得了?”
听完鸟子的话,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我,就在刚才——真的失去意识了。
看着眼前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突然意识到了刚才我若是多迈一步,恐怕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吧。
本想骗鸟子说自己失神,想不到竟成了真。
车站方向的道路上因为人流量激增开始了堵车,相对地过路车辆的速度都有着明显地减缓。风俗业招人的广告卡车正巧停在我和鸟子面前,车顶的喇叭大肆播放着讴歌高收入的广告歌曲。车体上画着几个女性角色,全员的眼睛和嘴都像是敷衍了事般地涂成全黑。因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辆车上导致我们二人甚至没能注意到背后有人朝我们搭话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颤抖的声音把我们二人拉回了现实,随即转过头去,那是一位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后半的女性。
起满球的毛衣下是一条满是皱褶的连衣裙,脚上穿的是拖鞋,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头发油腻且散乱,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奇怪且具有刺激性的香味。
女人看着鸟子,用一种热情到颤抖的声音说道。
“手!手!”
“哈?”
“你的手,那什么,你的,你照片里的”
我和鸟子一脸迷惑地互相看了看,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网上看到过你的,因为觉得你真是漂亮就把照片打印出来,一直都随身带着”
女人打开自己的背包,朝我们亮出里面的内容物。能看到里边装着几册纸质文档。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万分感谢”“对不起”“梦 DREAM”“!!!恶魔!!!”之类的字,不知是文档标题还是随手的笔记。女人从中抽出“万分感谢”,打开,并从中取出一张照片。
“这个,就是这个。这是你吧!”
她向我们展示的,毫无疑问就是鸟子的照片。
坐在电车上玩手机的鸟子。而且左手没带手套,能清楚的看到左手的异常,透明的范围还没到手指根部。从照片中的鸟子没戴手套来推测,这照片大约是在我们遭遇八尺大人之后拍下的。
“为什么你会——”
鸟子想要问个清楚,但女人打断她道:
“我
一直都在寻找你啊,拥有闪耀左手的你,本想着像你这样的美女应该不难找,照片也是山手线拍的,我就每天都沿着山手线的大小车站寻找,命运终于还是把你拉到了我的面前,今天能像这样亲眼见到你,就说明愿望果然是有形的呢,能把任何事物都给连接起来”
听了她不明所以的话,一股寒意攀上大脑。
我一句话没说,走到女人和鸟子之前。对鸟子小声耳语道:
“等绿灯亮了就快跑”
“空——”
“别说名字!”
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成功让鸟子闭上了嘴。在这种可疑人物面前暴露个人信息可是万万不可的。
女人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眼睛瞪得浑圆。随后突然朝着我,举起了左手。做了一个把大拇指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并握拳的手势。
“你这**!别往我这里看!”
女人一边谩骂着一边把左手对着我的脸。
看见此情此景,鸟子倒是比我先生气了。
“你想干什么!?把手放下!”
“邪眼!这家伙有邪眼!啊啊啊。竟然用这种恐怖的眼睛看人!别看我!!!!”
鸟子生气的原因大概单纯是因为看到这家伙对我做的攻击性手势吧,而我理解了这个女人行为的意义。这只不过是想要除魔的动作罢了。关于“邪眼”的传说可谓是遍布世界各地了,一说被“邪眼”看到的东西都会遭受灾祸,而唯一的抵抗方式就是对着“邪眼”做些下流的手势。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如今我会成为这种除魔动作的对象就是了……….
面对眼前正在进行着的迷信行为,我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我的右眼的的确确能致人疯狂,这么想来,突然觉得有点有趣。
我内心的想法不由地表现在了脸上,女人见状吊起眉毛叫唤道:
“你在笑些什么!你这个下流小鬼!母狗!撒旦!!!!”
随你怎么骂都对我没用哦。心想说不准我还能借此威胁吓唬她一下,还是算了。没必要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走吧”
恰巧信号变绿,我对鸟子一示意,我们二人迈开步子。绕过那辆恼人的广告车,离开了人行横道,一头钻进对过的人海中,只听得我们的背后远远地传来了那个女人的乞求声。
“等等!请等等!就一眼,哪怕就一眼,请让我看看那闪耀的——”
话没说完,我们二人就已经消失在池袋的人海中了。
2
“可喜可贺,你也成有粉丝的人了”
听了小樱戏谑的话,鸟子一脸反感地答道:
“别说了……就算是玩笑我也受不了的”
眼前鸟子表情的扭曲程度是我从未见过的,想不到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鸟子也会有流露出这般厌恶的表情吧,
“对吧,空鱼!”
“欸?啊,对对!”
其实我压很没把鸟子刚才的话听进耳朵,只得随口敷衍答应一下。而鸟子像是察觉出什么似的,用充满怀疑的视线不停打量着我,我只能心虚地把脸转开。
我和鸟子把那可疑女人甩开后,就来到了石神井公园的小樱宅邸。比约定的集合时间晚了一些,因为我们为了警戒那个女人而特意饶了远路。所以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小樱的房间里一如既往地紧闭窗帘,一点光都透不进来,所以大概她不会注意到时间吧。
“你有注意到被偷拍了吗?”
小樱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询问瞳。
“啊,我记得就在电车里被拍过一回。还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就因为这件事我才开始带的手套……应该就只有这一回了”
“那多亏了这一回,才能让你在网上成功吸粉吧”
“都说了别那这事开玩笑啊!”
“要是那个粉丝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就好了啊”
“问题不在这里!!!!!”
鸟子大声反驳道。
“那家伙完全就是单方面地把自己的感情强加于人。而且还对空鱼说了些过分的话,我可不会原谅她的”
“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
小樱敷衍地道了撇,随后双手离开了键盘,靠在了椅背上说道。
“找不出来”
“什么东西?”
“你的照片”
小樱面前的众多显示器的其中之一能看到许多在电车中昏倒,醉倒,或是穿着奇特的乘客照片。看样子她刚才一直都在网上搜索相关情报。而不是单纯地贫嘴。
“我把能想到的关键词都查了一遍,完全找不到。那个女人是从哪儿看到的”
“好像说是从博客里看见的”
“博客啊,那就麻烦了,毕竟有着大里不公开的隐私内容,查找起来可不简单……”
“话说一一另外那一位查的如何了?”
“几乎没有进展。关于她的名字倒是摸到了些蛛丝马迹,但是原视频却怎么也找不到。空鱼你有什么成果吗?”
“跟你一样。关于她的名字猜了不少汉字拿去调查,也是找到了几条可能有所关联的信息,但这些网站链接全都是失效的”
“youtube和niconico,还有那什么。反正里面与之相关视频全都被删除了。”
“目前我们手头上的线索,只有谷歌搜索下出来的只言片语罢了,而且还不是原文,全都是转载信息”
这时鸟子插嘴道:
“那个。你们现在是在讨论“URUMILUNA”的视频?”
“嗯,是啊”
怪谈类视频上传者,URUMILUNA。这段时间我和小樱都在探寻这位正体不明人物相关的线索。
最初的情报还是由,耍空手道的一一我的后辈瀚户茜理一一的青梅竹马,市川夏妃提供的。
夏妃声称在被“三拨”造访之前,看了一位叫URUMILUNA的人制作的怪谈视频。
而我推测,夏妃之所以被卷入怪异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视频。理由则是她所看的,是被称为“后果自负系”的一类一一会把怪异传染给收看者的视频。关于具体的视频内容夏妃则记不清了。以犊了就会被诅咒”为特点的这一系列后果自负系”怪谈的内容大致是,一群年轻人因为进入了某个废墟或是有不开的房间”,而导致被怪异附身,最后相继死去的一连串的故事。故事会随叙述者而发生改变,但内容都是类似的,可以推测出一系列故事中存在着某些关联性。这类故事之间存在的共通点有:追着牺牲者跑的神秘存在的名字(山西,山岸,根岸),对人物眼睛造成物理伤害,拉拽头发的描写,跟灵能者商里后对方非常生气之类的……
我猜想,那个视频是为了让收看者与里世界存在接触,而精心制作出来的。关于这一点小樱与我持相同意见。也就是说一一有个不断在网络上上传“后果自负系”实话怪谈,无差别地让怪异传播到表世界的家伙存在。
也就是“URUMILUNA”了。
关于这件事情的推测,我们深信不疑。
其理由就是她的名字。
URUMI,LUNA。
“润”“月”一一实在是太像闰间冴月。一开始我甚至以为这就是她本人名字的变体。但是根据市川夏妃的证言一一“URUMILUNA”是个穿着水手服的高中女生。又与闰间牙月对不上。关于这位人物小樱和鸟子都没有什么头绪。
但实际上我比二人稍微清醒一点,我有一个合理的推测一一“URUMILUNA”也是闰间冴月的学生,在闰间冴月成为她的家庭教师后,她就成了闰间冴月的fangirl。不过或许小樱鸟子二人也有相同的推测,只是她们无法把这种猜想说出口罢了。
无论如何,不管这位被观众叫做LUNA大人的视频作者跟闰间冴月是什么关系,我们都得插手这件事环论她无差别地让怪异传播到表世界这件事是有意或无意,我们也必须得阻止。即便危险又麻烦。
一一我和小樱进行着高信息密度的交流,不由地把鸟子给放置了。但这种情况下鸟子闹别扭的表情挺可爱的就是了。
因此,我还是保持了放置的态度,继续跟小樱对话。
“被转载前的原视频,似乎是发布在以移动端为主要用户群体的网站上的”
“这样啊……说句实话,其实这种手机系网站或者app我不太了解。你们这种年轻人不应该对这类东西了如指掌吗?”
“不了解,完全不了解”
“你两年前不还是JK吗?”
“那种网站APP是给朋友多的人用的”
“鸟子你呢?”
“我直接考的大检(大学入学资格鉴定)基本就没去过高中”
“也是呢,这个房间里净是些没朋友的人昵”
小樱无奈地叹了口气。鸟子则对她摇了摇头。
“现在可不是哦”
“哈,我都快感动哭了”
小樱嘲讽地用鼻子轻笑一声。随后一转椅子,重新把脸对向显示器。
“再去问问后辈们怎么样。她们不是比
你们小吗”
“虽然挺不爽的,但………”
我毫无干劲地答道。因为不想把茜理和夏妃卷入现在的事件中……不过话说回来,暂且不论夏妃,茜理这家伙要是放着不管的话,估计又会招惹一堆麻烦过来吧,这么想来反倒有点可怕。
“现在能搜索出来的词条估计不用多久也会被消除的吧,以防万一我先截张图好了”
小樱打开窗口在搜索栏中输入了“URUMI LUNA”几个字,一敲回车。
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欸?”
“怎么了?”
小樱沉默着用手指向画面。
我和鸟子在小樱两侧把脸靠近屏幕,屏幕中有且只有一条搜索结果。
《润巳LUNA的耳语怪谈 蓝眼女人》
“我说,这两个汉字,不会是念作URUMI吧?”
“啊……是啊,大概”
“空鱼,之前有出现过这个吗?”
“我也是头一回见”
“上面写是蓝眼女人………”
鸟子和小樱一同朝我投来了目光,让我感到非常不爽。
“哎呀,应该是那种跟人偶有关的怪谈吧?就法国的那种……”
“再怎么说这东西出现的时间也太巧了吧”
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至今为止怎么努力搜索都毫无线索,唯独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唐突地出现。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我们一举一动似的。
现在我的脑中不由地浮现出时空大叔那时,出现在小樱家中的三位老婆婆的身影。
明明无比渴求的情报就摆在了面前,但我们三人却一动不动,只是盯着画面。
URL显示这是youtube的视频,缩略图上写了总时长四分三十秒。在搜索界面能获取的信息仅此而已。若想继续深入,就必须得点开这条链接了。
“点开…….看看吧”
“欸!“
小樱惊讶地朝我瞪大了眼。
“等等等等。这东西也是后果自负系的吧!”
“应该是的”
“你明明知道还要看啊?肯定会招来什么东西的”
“随便来什么东西我和鸟子都能处理的。对吧,鸟子?”
我征求鸟子的同意,对此鸟子莞尔一笑。
“嗯!我们两个是这方面的专家哦”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小樱疯狂摇着头。
“你们脑子是有问题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但是不点开就得不到任何信息了啊”
“不行,就算这样也不行”
“我要点了哦,鼠标借我用一下”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
小樱如我预想般地尖叫道,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椅子上站起,一下越过地板上堆积成山的书籍,逃到了走廊上。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小樱做出如此迅速敏捷的一连串动作。
“小樱!?”
“打死我也不看!你们是真的疯了!”
走廊的尽头里传来的一声怒斥,随后啪地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别这么欺负小樱嘛,空鱼”
“知道了啦”
我的视线从门口转回鸟子身上。
“虽说我刚才那样说,但其实鸟子也别看比较好哦”
“为什么?空鱼你要看的话我肯定跟你一起啊”
“谢谢,但是你回想一下取子箱那时候吧”
听了我的话,鸟子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那时,因为随手翻阅闰间冴月的研究笔记,导致取子箱的突然出现,我和鸟子生命垂危。哦对,还有闰间冴月也一同出现了,不过只有我能看见就是了。这次究竟会发生什么,充满了未知数,因此采取能够降低风险的做法比较合理。
“我的眼睛,无论发生何种异常都能感知出来。所以鸟子你就去陪陪小樱吧。”
“……….知道了啦”
鸟子一脸不情愿地答应道。
“但是一旦有危险就要叫我哦”
“我明白”
“视频长度是四分三十秒………要是过了五分钟喊你没动静我会踹门进来的,OK?”
“OK?”
听了我的回答后,鸟子仍是蹙眉盯着我。本想安慰鸟子让她别担心,但没等我开口,鸟子朝着我上前一步。
下一秒,我被鸟子紧紧抱住。
“咕欸!?”
发出怪声的我不知所措。鸟子的体温,鸟子的味道,鸟子柔软但有力的肌肉触感占据了我所有的思考空间。
我不知道拥抱持续了几秒,但过了一会儿鸟子松开了手。
“要小心点哦”
“啊…………知道了。没事的”
我止不住动摇地答道。说实话被抱前的我倒是十分冷静。
目送一脸担忧的鸟子走出房间,我关上了房门。
哈~~~………真是吓我一跳。
希望鸟子以后尽量还是别突然做这种事了。脑子会变空白的………。
从枪套中取出马卡洛夫,确认了弹夹和子弹上膛状态。一只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抓住了鼠标。
说实话,我内心也是害怕的,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我犹豫了。要是不快点开始的话,播放中途鸟子有可能会因担心而回来的。
为了让自己沉下心来深深地呼了口气,随后点开了链接。
进入了youtube的界面,这个视频的播放量只有个位数。投稿者名叫“urmrn”视频简介栏中什么都没写。我双手紧握马卡洛夫,注视屏幕。
几秒的黑屏后,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少女。
大概是因为镜头摆放位置较低。视频中只能看到少女的嘴到腹部的这部分。至于背景——正是如废墟般,残破略带肮脏的墙壁。我往右眼集中意识,想要确认是否有异常的征兆存在。先不论画面那头如何,至少现在我身处的这个房间里,电脑周围,都没有银色磷光出现。
“大家好。我是润巳LUNA——”
——怎么回事?
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从耳朵到脖颈再到后背,像是走过一阵极寒的电流,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沿着我的脊柱向下流淌。
“初次见面的观众初次见面,不是初次的观众朋友,又见面了呢。呵呵”
她的话语里不带有任何表演成分,听起来与一般人无异。绝非声优,或者播音系主持人这类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因为其说话节奏并不流畅。但是她的声音本身,我认为是非常具有魅力的。
“请注意,听了接下来我要说的,后果自负。听完后,你的身边也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说不准。要是不想这样的话,请趁现在关掉这个视频。”
少女的耳语声,渐渐变强。如同她真就在我两耳旁说话似的。
如此奇特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像是什么东西顺着耳道钻进了我的大脑深处,在那里打开了一个漩涡,把脑中的一切给吸走,我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
“好了,那么欢迎收看——润巳LUNA的耳语怪谈。今天我们要讲的故事是,蓝,眼的,女人e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 …… 。 …… …… 。 。 。 。 。 。 @ 。 。 …… 。 ……
“——空鱼!”
“呜哇!?”
我的意识一下子被耳边的大叫拉回了现实,吓得我直接跳了起来。
“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鸟子站在我身边,我甩了甩脑袋,问道:
“……我,我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鸟子有些困惑地用眼神向我示意窗外。
窗外?——这么说来我现在手里拽着窗帘,正面对着窗外,本该我在手里的马卡洛夫却安安稳稳地躺在桌子上。关于这一切,我没有任何记忆。
窗外也没有什么异常。只能看见长有青苔的围墙。橘红色的夕阳把光刺入原本黑暗的房间。
“现在是过了几分钟来着?”
“五分钟。视频,怎么样?”
我把视线移回画面。
youtube的视频播放器里,出现了个⭕中带!的符号。也就意味着“视频已失效”。
“……没了啊”
状态还是有些迷糊的我嘟哝道。
“废了半天劲,不还是什么信息都没入手嘛”
小樱有些不满地说道。
“真是的,还在我家里这么闹腾……”
“闹腾的不是小樱你吗”
“烦死了!笨蛋!!”
在前往车站的路上,因为思考,所以身后小樱与鸟子的对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那个视频作者,在那种绝妙的时间上传了视频,又在我看完后立刻删除。简直就像有在监视我似的。
至于到底是真的有人在监视,或者,这是某种里世界的“现象”暂且还没定论。但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平息。要是视频正如内容里所
言,是“后果自负系”的话,恐怕不久就会有什么事情降临到我头上吧。
“明明你们在我家过夜就行了,都这么晚了”
“一点也不晚啊,才七点。”
“可是天会黑的啊”
在我身后,小樱用着激动的声音跟鸟子交谈着。今天的小樱一反常态,强行要求送我们到车站。平日里的她在这种时候可是只会说“快走快走,去去”之类的话。看来今天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行吧。小樱你家里有多余的床吗?”
“没有……,但是你们可以睡沙发啊”
“你觉得沙发上睡得下两个人吗?”
“那就别睡了,我也会跟你们一块熬夜的”
“空鱼,怎么样?”
听了鸟子的问话,我转过头答道:
“小樱,留我们过夜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我是觉得,接下来肯定会有什么东西来找看过视频的我的。要是跟我在一起,小樱你也有可能被卷进来哦”
“咕……”
“你说是吧。小樱,虽然我明白你恨害怕,但是今天还是一个人睡比较安全哦”
“我们就因为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才会说这种话,可是我啊一一!”
“好啦好啦,难得三个人一起出门,我们就在车站旁边吃顿饭吧。再稍微喝点酒,这样多少能减缓点小樱你的一一”
话才说道一半,我的头发就从后面被拽住了。
“痛啊!别闹了……放手吧!”
稍稍有些恼火的我转过头去看向鸟子和小樱。她们二人离我大约三米左右,这很本不是能摸得着我头发的距离。???就在我脑中刚刚浮现出问题的这一刻。有个人影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闰间冴月。
一直以来都是静止不动的她这次却突然有所行动。
抬起了被黑衣包裹的手臂,朝着鸟子的肩膀伸去一一。
“鸟子!”
我一边发出几近悲呜的声音一边朝鸟子冲去。一把抓住鸟子的手臂,用尽全力地一拉。
“哇!?”
鸟子因为我的行动身体前倾棒倒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
“好痛,怎么了一一”
鸟子的声音,我基本没有去听。
因为我为了把鸟子拉开,自己站到了能被闰间冴月触碰的位置。如今的状况,与八尺大人那时候几乎一样。
我缓缓抬高视线,闰间冴月正低头注视着我。闪耀,灿烂,蓝色的双眸一一那是远比我的右眼更为深邃的蓝色,来自里世界最深处的颜色,令人恐惧的颜色。我还记得陷入其中的感觉,只需一揍,就能让意识离开躯体。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汽车急刹车的刺耳声音,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了两个男人。抓住了我的身体。
“欸……!?”
我甚至连现在发生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抬起,丢进了车里。我的身体重重地砸在车厢中捕设的橡胶垫子上,有些喘不过气。随后车内的二人压制着我的行动,在我的头上套上了个袋子。
这些家伙到底是一一!?
本想着再做些抵抗,但突然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似的,随之而来的则是强烈的睡意,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了。别说抵抗,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了。没过几秒,我身边又传来一个人倒下的声音,以及她痛苦的呻吟。
一一鸟子!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明显地感觉到了车体有所下沉。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我只能听见:拉门关闭,引擎发动,以及有谁在车外大叫。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一一
强烈的睡意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我的意识就此沉入了黑暗。
3
一一空鱼……空鱼……。
有人在叫我。
一一醒来吧……。
鸟子?
这是哪儿?
一一把他们,快……。
一一快……烧掉……。
“哈阿……!”
突然地恢复了意识。我打开眼睑,套在头上的布袋遮挡了我的视线,仅有几束细微的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
恐怕是那药的缘故吧,那不自然的睡意仍旧留在脑中挥之不去,转而变成了恼人的阵痛。全身瘫软无力,无比想要躺下。
想着稍微活动活动,却发现四肢都被紧绑着,原来我现在是以一种双手被反绑的状态坐在椅子上。
“呜……”
身旁突然传来了呻吟声。难不成鸟子也被抓来了!一一。我迫切地想要问个明白,却感知了到周围不止一人。
“看样子像是醒了啊”
是男人的声音。背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随后我头上的布袋被一把摘掉下了。
映入眼帘的是,水泥材质的地板与墙壁。宽阔而昏暗,没见到窗。这大概是某个工业设施的废墟吧。
不少的人在远处把我们给围了起来,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直勾勾地看向这边。西装,T恤,运动服,穿着打扮各式各样。但没有一张脸是我认识的。
一一不,不对。其中一人很眼熟!
今天白天,在池袋向我们搭话的那个可疑女人!我把视线对准她,那个女人像是吓了一大跳似的扭过脸,藏到了周围人的身后。
我为了确认鸟子是否相安无事,把头转向了身旁。
却发现距离我大约数米的那把椅子上坐的,不是鸟子而是小樱。
小樱皱着眉摇了摇头,她现在大概还没有完全清醒吧。
“你们这群家伙……选错绑架对象了吧。”
小樱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询问道。
“看上去不是黑社会啊。为了赎金?那就对不住了,我现在的资产可没什么了不起的。旁边那家伙则就是个穷学生。你们一定绑错人了吧?”
“没有错哦,小樱小姐”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寒毛直立。
我认识这个声音,柔和,纤细,如同耳语般直接钻入大脑,魅惑至极的声音。
这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慢慢地靠近过来,这声音的主人穿过我和小樱之间,在我面前轻快地转了个圈。是一位穿着水手服和针织毛衣的女高中生。头发很长,左右两侧的头发编成了辫子在耳上绕了个圈。与此同时,一脸满足地眯眼看着无法动弹的我与小樱。虽然她这张脸我是第一次见,但我立刻就明白了:
“…….润巳,LUNA”
“回答正确~~~~”
润巳LUNA笑意盈盈地对着我拍起了手。随后道:
“真对不起呢,吓到你了。你身体没事吧?我们这边姑且也是没给你用太强的药。不过还是那药比较方便呢,一针下去,我说什么你们都会照做的”
轻笑了几声,她继续道:
“啊,对了对了,我找小樱有大事要问”
“什么东西”
“请你告诉我,关于冴月大人的事情”
小樱抬头盯着润巳的脸,陷入了沉默。
“绑架我们的原因,只是为了问这个?”
“是啊,不过若是换个场合,我问你这个问题,你可会如实回答?”
人群中的一人,拿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润巳身后,润巳则头也不回地坐了下来,对着我们继续说道:
“我也是有调查过的。你和冴月大人,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做的是有关BLUE WORLD的研究。在冴月大人失踪之前,你,以及仁科鸟子应当就是冴月大人最亲近之人了,不是吗?”
“……”
小樱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BLUE WORLD大概是她们对里世界的称呼吧。
过了一会,小樱用一种颤抖地声音说道:
“你是冴月的粉丝吧……。还只是高中生对吧?你跟她是什么见面的?那家伙,到底对多少未成年出手了”
“哦~,想倚老卖老吗?这种口气很掉好感的哦~小樱小姐”
润巳戏谑道。
“其实啊~,我跟冴月大人,从没见过面”
“啊?”
“正确来说,我只是听过,但从未跟她说过话”
无视一脸讶异的我与小樱,她自顾自地开始了诉说:
“我呢,是上初中以后开始做视频的。但那时候没什么人气,实话实说好了,根本就没人看。换app,换风格,总之我做出了各种改变和尝试,但就是没人看……。就当我快要准备放弃这条路的时候,偶然听了几个别人做的ASMR视频。啊,你们知道ASMR吗?”
“Autonomous Sensory Meridian Response”
小樱答道,润巳睁大了眼睛一拍手。
“真不愧是小樱小姐!就是这个,大概吧”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了我的问话,小樱有些泄气地答道:
“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通俗来说就是耳音视频。剪头发的声音,键盘打字声,纸张翻页的声音,给听
了这类声音就会感觉舒服的人录的东西”
“对对,挖耳朵呀,耳语之类的就很有人气……,我在那时偶然听到的,就是这辈子从未听过的声音”
“R-18的东西?”
“才不是,别说这种让人扫兴的话”
润巳突然变得一脸陶醉
“那是——神明的声音!”
我和小樱交换了一下眼神。
“就算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清楚记得视频中的每一处细节。那视频的标题就是“BLUE WORLD”缩略图是……是一个金发的,外国的女性,大概是什么免费的网络图片吧。点开一听,一开始传来的是一种未知的声音,随后出现的声音就像是,风在无限延伸的天空中吹拂一样,然后又是突然潜入海底一般的声音。真是奇妙啊,就当我这般感叹之时……神明出现了”
“无比巨大,无比恐怖,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于声音之中浮现”
“巨大,恐怖,跟人不同……?你指的是……”
我低声嘟哝道,润巳则热诚地点头回答:
“没错!我指的就是神明大人!当时我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呢。你想啊,听着ASMR,自己的脑袋里就出现了神明。这是多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啊”
是这样吗……
“虽然当时我被吓了一跳,也很恐惧,但却无法抑制想要继续听下去的冲动。然后,我听到了神明的话语,理解了神明的旨意,祂说了一个女人的名字。那就是——”
“——冴月吗?”
“没错!就是冴月大人!就是在那一个瞬间,我明白了我人生的意义,我就是为了那位大人而生的。回过神来,我跪倒在地,冴月大人在声音中抚摸着我,还赐予我了一份特殊的礼物。那就是我的“声音”。能让任何人唯我是命的声音,这是来自BLUE WORLD的恩赐。至于该如何利用这份礼物,我也是无比清楚”
“……那个视频,你还留着吗?”
“这么着急想听听看?真是对不起呢,已经没了。我听完之后就没了。搜索也搜索不到,历史记录也没留下,甚至连我自己是如何找到这个视频的记忆也没了。你们或许会怀疑这个视频存在的真实性吧,但它却清清楚楚地留在我的记忆里,烙在脑中一般,我甚至可以在记忆里将它回放。这个视频一定是变成了声音,成为我的一部分了。这种体验,足以被称为启示了吧”
听完润巳说的,我只觉得这故事混乱不堪,存在成谜的视频,烙在脑内的声音,不明正体的神明。还有唐突出现的闰间冴月,以及礼物——。
我压低声音向小樱询问道:
“这算是崇拜冴月的表现吗?”
“崇拜!没错! 我崇拜着,给予我这份声音的冴月大人,BLUE WORLD的使者……。我知道她是真实存在的。无论如何我都想用这双眼睛一睹她的容姿,我想追随那位大人”
“怎么想都太过异常了吧,你们这群人都疯了”
“你搞错了。在场的所有人里崇拜冴月大人的只有我一人哦。其他人崇拜的,是我”
润巳朝周围看了一圈,周围的所有人都低下了投。即便在这般昏暗的环境下,我仍能看出他们脸颊泛红,眼眶充满激动的泪水。
我不由生出一阵嫌恶之情。
果然这群人是邪教……。
这群人是无法说服的。他们的这种特性甚至与其信仰对象无关。是由这个世界上最不该接触那群家伙组成的集团。说句实话,比起跟他们这种家伙打交道,不如让我去跟里世界的怪物聊天来的自在。
不知道是否因为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润巳一转身正对我,问道:
“对了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是哪位?”
“不知道还绑我!!?”
“原计划是只绑架小樱小姐与仁科小姐二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你这个不认识的人混在两人中间。”
“万分抱歉!!”
身后传来了响亮的道歉声。我勉强转过头去,看到了四个男人跪倒在地。想必这就是绑架我和小樱的犯人了吧。
“请您大发慈悲,宽恕我们,LUNA大人!”
“请务必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面对大声哀求的男人们。润巳一脸无聊地叹了口气,道: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搞砸了,也没什么办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你跟冴月大人是什么关系?”
“这家伙是我的学生,跟冴月没关系”
在我回答之前,小樱率先开口了。
“学生?小樱小姐应该没有在大学任职吧?”
“她就是个为了向我请教特意上门的怪小孩罢了”
“普通的怪小孩,可不会随身带这么危险的东西哦?”
人群中的一人闻罢,拿着我的背包靠近过来。润巳打开拉链,从中取出了藏在枪套中的马卡洛夫。
“你也是去过BLUE WORLD的,没错吧?”
见我没有回答的意思,润巳把枪放回了背包。
“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你了”
润巳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到我面前,低下头紧紧盯着我的脸。
“既非义眼,也不是隐形眼镜,真是厉害呢,究竟是看了什么才能造就这样的眼睛呢?”
“LUNA大人!请小心,这个女人的眼睛是邪眼!”
那位中年妇女在我背后叫道。
“邪眼?”
“会招致灾祸的魔眼!万万不可直视!会影响您的身体的”
“嘿~~。真是这样吗?”
润巳饶有兴趣地向我问道。
“…….不知道”
“嗯~。你的要是真有这么可怕的话,还是剜掉比较好呢”
润巳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一个男人,手持匕首就走了过来。
我挣扎着想要逃离,但是手和脚都被束缚住在椅子上,椅子又被固定住了。
骗人的吧。就因为这种毫无缘由的说法就要把人的眼睛给……。我不愿相信正在发生的这一切——直到我看到反射于刀刃上的自己的瞳孔倒影。随后润巳笑道:
“呵呵,开个玩笑!你退下吧”
男人顺从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润巳则微笑着俯视因害怕而无法动弹的我。
“你看,真是一群顺从的家伙吧,他们最爱我的声音了,只要我下令,他们什么都会做的,甚至都不用张嘴,只要让他们理解我所想的,就会提前开始行动了。就像刚才那样。要是我没有阻止,你的眼睛,现在可不会留在眼眶里了哦”
润巳伸出手,触碰起我的脸颊。
“但真要这么做,也太浪费了。这么漂亮的眼睛……。这也是来自BLUE WORLD的礼物对吧!”
我一言未发,只是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凝视着润巳的脸。
“喂!我都说了跟她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就来问我!”
小樱喊道,随后润巳放下了手,走向小樱。
“说的是呢,最初目的就是为了采访小樱小姐呢”
润巳缓步绕到了小樱身后,俯下身子,对小樱耳语道: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那个拥有一只蓝眼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咦啊!!!”
小樱突然尖叫起来。不断地挣扎摆动肩膀。
明明润巳说的是耳语,为什么能被距离那么远的我清楚听到。
而且,她的声音明显与刚才不同,是质的转变。简直就像是转换了什么模式似的。我靠的这么远听还能感觉到不妙,更别说小樱了。
小樱全身起了痉挛,僵直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瞪得浑圆,脖子一阵阵地抽搐着。
“啊………啊………”
“告诉我吧。她的名字是?”
“ZHI,ZHIYUE……KONG……YU”
“是哪几个字呢?”
“白纸的…….纸,穿越的,越…….”
小樱,声音颤抖着说出了有关我的情报。
我突然发现,周围那群润巳的信徒们,都在用无比羡慕的目光盯着小樱,无法抑制的热情写满在他们的脸上。此情此景让我反胃。
“纸越小姐,请多关照。”
润巳站直身子,小樱则像是紧绷的线被突然剪断了似的失去了力气。
“不好意思还得让你们再稍等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把你们的朋友,仁科小姐带来的——”
“不准对鸟子出手!!!”
我下意识地怒吼道。小樱,润巳都被我吓了一跳,用惊讶的表情看向我。
“嘿欸~~。原来如此,纸越小姐原来是仁科小姐的人啊”(原文是相方,有同伴或者恋人的意思)
润巳点了点头,走到了我的身后。
她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嘴唇靠近我的耳朵。用一种毫无温度的冷酷声音嗫声道:
“看来能从你这里听到不少有趣的话呢——”
一股寒意爬上我的全身。
润巳的声音,不由地
让我回想起,小时候见过地狱绘卷,里面有一种用熔化的金属灌入身体孔洞的刑法。她的声音就像是冰冷的液体金属,穿过耳道,流入脑内。这声音所给予的压力与重量,绝非通过耳机听到的“耳语怪谈”能比的,足以让我全身麻痹。
绝对不能继续听下去了!我清楚的知道,继续听下去的话我必定会陷入疯狂的。但我又对现状无能为力。
润巳耳语道:
“一会儿再来处理你,好不好。现在呢,请你稍微安静一点”
“别…别对……”
“嘘……。晚安,纸越,空鱼小姐”
液体金属般的声音翻搅我的大脑,顺着脊椎流下。我的意识也无能为力地顺着声音一同流下。
4
我被人一下丢到了床垫上,神志也随着这阵猛烈的冲击而清醒。
慌乱之中地坐起身来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门被关上,发出嘎吱巨响,那是一扇布满铁锈的门。门的内侧没有钥匙孔。啊啊,原来我是被关起来了啊。
脑袋昏昏沉沉的。而且感觉稍不留神就会让那个声音在脑中复苏——润巳的声音……。
摇摇晃晃站起身子,大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监禁室的天花板的高的有些异常,这种高度是绝非能让我触碰到的,上面的白炽灯忽暗忽明。在灯的一侧,有一个通风口,但假使我能飞檐走壁够到它,也没法打开上头被牢牢固定住的金属盖。
铁门上开了个盖盖的窥视用小窗。我把脸贴在门上,小心翼翼用手指抬起盖子,借由小窗小心翼翼地向外观瞧,发现已经看不到方才丢我进屋的邪教徒的身影了。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弱,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毕竟小窗原本作用就是让外部的人向内窥视,因此视野非常狭小。我目所能及的外部范围也不过五米左右。对面也有相似的铁门。大概跟我这间一样是监禁室吧。
室内只有破破烂烂的床垫与被子。房间的一角放着马桶,姑且应该是能冲水的。此情此景让我无端想起了冲绳的那家“纽约式”旅馆。那时候还跟鸟子开玩笑说像拘留所呢,想不到……。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闭上双眼,过去的回忆与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高中时代,被父亲和祖母所信的邪教追捕的感觉。
愤怒,焦躁,与绝不如人所愿,任人摆布的决心。
就像是用平底锅煎什么东西似的,鼻腔深处感受到了炽热而又干燥的味道。
随着呼吸的调整,各种各样的情感与杂念也被我从思考中剥离——
不安,担忧,动摇。
从这个房间逃离后该干什么,该不该报警。小樱现在怎么样了。鸟子没事吗……。
这一切都被我抛诸脑后。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逃出生天就是唯一课题。
这种感受真是久违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这种事的。就因为这种想法作祟我的感官才会变迟钝的不是吗。
但即便如此。过去的那个我,仍旧藏于我之中。
我回来了。现在的自己。
欢迎回来。过去的我
初高中时代的,对邪教模式的我。那时的我,除了求生以外什么事情都不会去想。正因如此我才能从一个又一个的危机中逃出生天。
被祖母下药,于精神恍惚之中从厕所的窗中爬出逃走。被邪教徒关在五层楼高的小屋的时候,我沿着水管爬下逃走。一群带着狗的家伙追踪的时候,我在山里……。那群邪教混蛋彻底死绝之前,这种程度的危机对以前的我而言根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
……想来也奇怪,为何这种感觉从未在里世界中复苏过呢,明明我和鸟子多次遇上过性命攸关的危机,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啊。
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专注起来。
脱离监禁的最基本方法就是,与监禁者建立一定的信赖关系。打招呼,跟他谈及家人或自身,吃完饭道谢之类的。总之要让他看到自己正在害怕,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也是与其对等的,相似的——人类。
但这是以长期监禁为大前提的方法。如今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而且对方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这回的对手可是拥有迷惑他人心智的声音,能够完全操纵自己的信徒的——名为润巳LUNA的第四类接触者。时间拖得越久,就对我越不利。我应当争分夺秒地逃出。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打算把她当作人类看待。
再一次环顾四周。被子,床垫,马桶。为了获得能帮得上忙的东西,我开始了行动。
我抓住破旧床垫的一端,将手指伸了进去,然后用尽全力撕扯。随后用手把床垫里的内容物掏出,发现里面果然有弹簧。
我从床垫中拔出了几根弹簧,稍微测试了一下坚固程度。支撑床垫中央部分的弹簧有些老化,所以单靠一双手就能对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塑形。
然后我开始检查马桶,马桶圈因为老化的缘故看起来并不是非常结实,大概稍微用点力就能取下,但由于是塑料制的应该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好脏。水箱与盖子是被热熔胶接起来的,非常牢固,打不开。
那么在水箱之上,用来抽水的把手怎么样呢?握住它稍微晃动了几下,发现连接处有些松动,不出意外应该能取下。
我把杯子的一角裹住抽水把手,一只脚蹬住水箱,利用自己的体重进行拉拽。
正如我所预料的,把手整个脱落了下来,但我也摔倒在地。
好痛……。
总之这个金属把手是成功入手了,至于这个马桶,大概今后在也不能冲水了吧。
随后我用弹簧一圈圈地紧紧裹住金属把手,由于构成弹簧的铁丝本身具有一定的复原性,导致这一作业变得非常麻烦。我只得先把弹簧抻直,随后再往把手上卷,不过好在水箱勉强能充当固定用的治具,让我省了不少功夫。成功在把手上卷上了四个弹簧,此时我的手已经痛的不行了。总而言之,也算是制成了个多少有点重量的金属块。
这并非武器。当然,若是用这东西直直砸中人的脑袋的话,或许造成些许伤害吧。但这东西还有别的用途。
随后我强忍着手痛,又抻直了一个弹簧,用它去支撑住窥视窗的盖子,起到一个防止盖子落下的作用。以便我能随时观察外部情况。
随后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什么都没听到。
OK,一切准备就绪。
我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朝天花板看去。
对着忽暗忽明的灯,我将金属块用力投掷出去。
第一次没打中,金属块装上天花板后就落了下来。
果然用力朝正上方投掷这件事情的操作难度还是比较高的,于是我走到了房间的角落,再次挑战。
又一次,打中天花板,掉落了下来。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失败。终于,金属块不偏不移地命中了灯管,但像是压根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似的掉了下来。
不知试了多少次,肩膀和脖子都有些酸痛。稍微喘了几口气,我又开始了尝试。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不计其数的失败,不由地让我开始考虑该不该用床垫做个投石器什么的。随着金属块第五次命中灯管。终于响起了砰的一声,灯管玻璃碎裂开来。
我马上低下头,闭上眼,清楚地感知到了细小的玻璃片落在我披着的被子上。过了一小会儿,我睁开了眼睛,房间一片漆黑。
唯有从窥视窗里射进一束微光。我移开地面上散落的玻璃片,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过度运动的右手整整泛酸,有些僵硬。
就这样,我披着被子,于黑暗中,静静等待。
应当会有人来开门查看情况的吧。但这之后只能随机应变了。
要是有枪该多好。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
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我自己。
至今为止,多少次都是靠随机应变求得生机。这次一定也能行的。不用想太多。想再多也没用。
即便心里不断这么对自己说,但还是会有一些想法突然从脑中冒出。比如,…….之前的疑问。
为什么自打开始了里世界的探险,我就从来没有进入过这种“对邪教模式”。明明每次都是绞尽脑汁,生死攸关,但总觉得我的状态跟“对邪教模式”有着某些根本上的不同。
唯一一次例外,就是时空大叔的时候,追寻失踪鸟子的我,或许跟现在的状态比较接近。因此即便目睹了GLITCH中的自己的分身,我也丝毫没有动摇。但也说不准,那个分身和这个模式下的我或许根本不是同一存在。
可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突然从门的对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迅速站起身。
来了。
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门口停了下来。我能从窥视窗看到几个身影,两个男人,与被架在中间的…小樱的头。
“嗯?”
其中一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
“你看看,这扇门的盖子
开着”
眼见一人向着窥视窗靠近,把脸贴在了上面,于此同时,他的脑袋也把房间内唯一的光源给挡住了。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光亮。所以我推测对方应该什么都没看到。但不能排除我右眼反光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我把意识向右眼集中,直直地通过窥视窗看着那个男人。
我能感觉到,男人停止了动作,同时,他也看向了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感觉如何。无所谓,反正跟我没关系。我丝毫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突然,我注意到了男人身上发生的奇妙变化。他的头部被银色的磷光包裹。磷光是如同蠕动的蛞蝓一般从他的两耳之中溢出的。
LUNA力量的正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随后他一言不发地准备打开门。
“喂,你干啥呢!先把这家伙关进房——”
男人停止了开门的动作,转向了另一个说话的男人,随后就是一阵阵闷响。以及痛苦与惊恐交织的呻吟声。然后我听到了铁门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敲砸的声音,声音非常粘腻可怕。
那个说话的男人径直倒在地上,困难的呼吸声中夹杂着喉音。而那个动手的男人则回到了门前,自言自语地打开了我的房门。随后他看向了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另一个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我都干了什么……“
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房间。
“都是你的错,一定都是你搞的鬼……”
他要对我动手了吗。我也会落得跟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吗,快想想办法……。虽说我有些不安,但并没有由此移开视线,只见那男人脑袋上蛞蝓似的磷光开始狂乱地扭动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
男人呻吟起来,重心不稳一个趔趄。直直地摔了下去,随后勉强地用双手支撑起自己。
趁现在!我把身上的被子一下子盖到了他的头上,朝门口跑去。而那个男人像是受到什么东西操纵似的,直直地朝我扑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跑出了房间。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关上了铁门。随后我在脚旁找到了门闩,于是就顺势把门给闩上了。
这时门内传来了非常奇怪的声音,像是啜泣,又像是轻蔑的笑声。
随后,我扶起倒在地上的小樱。没想到她体重竟然这么轻。
“没事吧,小樱”
“空鱼…你怎么样……”
“我没事,能站起来吗”
“不知道。稍微让我撑一下”
小樱抓住我的肩膀,双腿颤抖地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地调整着呼吸。
“你对这俩家伙做了什么啊,空鱼”
“用右眼盯着,让他发狂了”
听了我的回答。小樱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空鱼你也太……”
“怎么了”
“总觉得,跟平常状态的你不太一样呢?”
“大概因为现在注意力比较集中吧”
“啊,好吧……”
看着表情复杂的小樱,我说道:
“我们走吧。这种地方,还是快点离开为妙。要是站不稳的话,抓紧我就行”
“知,知道了”
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小樱,看上去相当疲惫。或者说是意识模糊,前进的过程中她时不时地摇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小樱你真的没事吗?那个声音,很不妙的吧”
“嗯…对不起,我刚才大概对着LUNA大人说了不少有关空鱼的话”
“LUNA大人!?”
小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开眼睛。
“这下可是真的不妙了啊……。我好像有点不对劲了,要是我接下来变得跟那些人一样的话,空鱼你就丢下我快逃”
“明白”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小樱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空鱼你啊,果然是精神病呢”(psychopathy,根据牛津大学教授Kevin Dutton总结归纳,psychopathy最大的特征是极端的冷酷,自我中心,结果至上主义,对他人共情能力的缺失。所以这个语境下小樱管空鱼叫精神病是非常合理的)
看着一脸呆滞的小樱,我有些不爽地答道:
“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吗。不要随随便便就管人叫精神病。你这是典型的骚扰行为!”
“烦死了!我这都叫骚扰的话,那空鱼你就是在虐待我!”
“你在胡说什么啊!现在不是在救你出去吗?”
“不是现在,是过去你日积月累的犯行!”
“请不要再说这种意义不明的话了可以吗”
我和小樱一边小声地吵着架,一边在这建筑中寻找出路。
5
监禁室一共有四个。以防万一我们把四个房间都确认了一遍,都是空的,随后我们立刻离开了这里。
我被带到此处的时候,处于一种不省人事的状态,所以自然不知道这里的路通向何处。我也问了小樱,但她当时也是意识朦胧。总而言之,我们目前对自己身处建筑的内部构造一无所知。我只能推断小樱来时的那个方向,一定有敌人存在,所以只好朝反方向前进了。
走道的地面与天花板都是水泥材质。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了一盏灯。但奇怪的是,一扇窗都没有。
“这里大概是地下呢”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感觉没下过楼梯”
没想到我们俩的小声对话竟然都在楼道内产生回响。我和小樱二人对视了一下,都用手捂住了嘴。应该没人听到吧…….应该?与此同时,我好像又有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但不能确定,或许这是残存在我鼓膜内LUNA声音的残渣也说不准——以我们二人的沉默为契机,重新在脑内复苏。
“…….必须想办法回到地上。我们去找找楼梯吧”
小樱点了点头。
“还是没法一个人走吗?”
“抱歉…….”
“没事,我们走吧”
我一只手支撑着小樱朝着前方行进,不一会儿,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而我们面前的路已经能看得到尽头了,而且还有两扇门,上头贴着男女卫生间的标识。
“要去补妆吗,空鱼?”
“我记得你说过不爱跟人一起上厕所来着?”
“…….我说的?”
“再者,万一有人追上来,那我们不就是无路可退了吗,你就继续忍忍吧。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随后我们走进了右手边的分岔路口,没走多久,前路就被一扇看起来就非常牢固沉重的铁门给挡住了。看构造只要转动上面的把手,门闩就会解开,不出意外应该能顺利打开。但仔细一看,这门的规格可不太像是普通铁门啊,坚固的简直就像是潜艇舱门似的。就算把耳朵贴上去估计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吧。
但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磨磨蹭蹭的闲工夫了。一咬牙,转动起了把手,伴随着巨大的金属摩擦声,门解锁了。
过了一会儿,这种噪音的回声渐渐消失于走廊中。我们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附近情况,随后谨慎地拉开了这扇门,里面一片漆黑。跨进门内,用手在门旁触碰寻找是否有电灯开关存在。果不其然被我找到了,按下开关后,视野一下子就变明亮起来了。
没过多久眼睛就适应了这扎眼的灯光,我发现面前是一条短小的通路,左右两边有着六个带窥视窗的铁门——熟悉的监禁室。而且我还感知到了门内或许有人或什么东西的存在,声音并不明显。通路的尽头又是一扇门。但不同于之前的,这是一扇受潮掉漆严重,甚至略微有点发霉的木门,上头没有钥匙孔只有门把手。
“又是监禁室?看来这里跟一开始的那地方离得够远啊…….”
“嘘,我稍微看看”
我走近了身旁的监禁室,打开窥视窗的盖子,朝里面看。与此同时,也听到里面传来了“啪嗒”一下撞击声,这不是我的错觉,果然里面有活物存在。借着里面昏暗的灯光,我目测监禁室的面积大约四叠半,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是柔软材质,贴满了枕头似的软垫。这跟我刚才呆的房间完全不同呀,正当我如此感叹之时,突然有什么东西重重地从天花板上落下。
不是什么东西,是人!
落下的人,扭动着身躯缓慢地站起身来。是个男人。穿的是不太干净的粉色衬衫与直筒裤。光脚。男人缓缓转动脖子看向这里。我发现他的侧脸是完完全全的平面!眼睛也好,鼻子也好嘴也好,全都是平的,简直就像是把粘土人偶的脑袋用力丢到墙上之后的样子一样。但即便如此,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感到任何痛苦。下一个瞬间,他从我眼前消失了。随后过了几秒,又是“啪嗒”一声,他再度从天花板落下。
我放下了窥视窗的盖子后退了几步。
“怎么样?”
“是第四类”
“欸?”
“里面有第四类接触者”
由于受到里世界的影响,导致身体与精神两方面都发生异变的人类—
—第四类接触者。我,鸟子以及那个润巳LUNA都是第四类接触者。只不过我们属于比较幸运的那类人。大多数情况下,与里世界有所交集的人都会被付与深刻严重的变异。即便能保住性命,也不可能回到以往的日常生活中去。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和小樱的存在,其他的监禁室里也陆续发出了一些声音。磨牙似的尖锐恼人声音,摩挲粗糙表面的声音……。由于房间内部有吸音效果的软垫的存在,导致这些声音都非常模糊且难以辨别,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声音绝非人类可以发出的。看来这里与DS研究所的病院一样,收容了不少的第四类接触者。
“要看看不?”
小樱连忙疯狂摇头。
“难不成,这些邪教徒也在…….努力治疗牺牲者吗?”
“不知道,但房间里起码做了点保护措施。”
随后我打开了尽头的木门,发现这是一间储物室。其中一个置物架上,还挂着一个野营用的LED提灯。我点亮了这灯,借着LED的光,发现这房间里放有,金鱼饲料袋,植物用肥料,汽车电池和锁,棉纱手套等,种类繁多的道具。还发现有一个学校里常见的长方形置物箱,里头是一套打扫工具,奇怪的是拖把一端被什么绿色的液体给濡湿了。
“看来这里是死路了。”
“可恶……。只能回去了吗”
我们走出储物室,来到了铁门旁。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从远处传来的。
“有人来了!”
“是来上厕所的吗?”
“不知道,但听声音不止一两个人”
我一把抓住铁门内侧的把手,竭尽全力地把门给关上。随后按了一下旁边的开关,把灯给灭了。这下整个空间内的光源只剩那盏LED提灯了。
“藏起来。到里面去,快点!”
“你说藏起来,可这也没地方可藏……”
“只剩置物箱了。快进去。”(日本通用置物箱的规格大概是50*50*180左右)
“…….你认真的吗”
我催促着小樱,两人一起进入了置物箱里,随后我伸出手把提灯给关了,周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关上了置物箱的门。里面的空间极度狭小,让我甚至有一种一不小心就会把小樱碾碎的错觉。
“感觉怎么样?”
“呣呣呣”
看来非常不开心啊。但还能正常呼吸就行。随着置物箱的关闭,外头那些第四类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在这片黑暗穷地之中能听到的,唯有二人的呼吸。小樱的呼吸声格外的急促,由于身体紧贴的缘故。我能感受到她小小的身躯在不断地颤抖。
铁门打开的金属音传到了我的耳中。随后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与谈话声:
“用二号和三号。你去吧锁拿来!”
“明白!”
“这次不用五号吗?”
“五号太凶暴了。这次的行动只需捕获目标。没必要大开杀戒,五号不适合这次行动”
“明白了”
储物室的木门被打开了,光线从置物箱的细长通风孔外射入。我清楚地感觉到了小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地一动不动。现在千万不能发出一点声响。于是我抱住小樱的脑袋,把她的脸贴在我的肚子上。虽然可能会有些呼吸困难,但现在容不得一丝闪失。只能让她憋着了。
进入储物室的那家伙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只是在置物架前翻找东西。随后传来了叮咣作响的锁链声。我怀中的小樱颤抖的越发厉害了。不行,得让她冷静下来……该怎么做呢?由于想不到什么好方法,我干脆试着抚摸起了小樱的脑袋。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不一会儿小樱就停止了颤抖。
不会吧?这么有效?我半信半疑地继续进行着这一动作。渐渐的小樱变得一动不动。于是我内心中对摸头这一动作效果的怀疑,逐渐变成了对于小樱是否已经窒息而亡的怀疑。
没过多久,取锁的家伙离开了储物室,又过了一阵,传来了铁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就是持续了一阵的,分不清是人是兽的低语声,以及锁链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行动吧”
“好,快去“yuandong!””
又是一整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铁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我沉默着等待了一分多钟,看样子那群人是都离开了,才把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手一直没闲着,直到现在都在不停抚摸小樱的脑袋。
于是我马上停止了这一动作,打开置物箱的门。
“应该安全了”
我率先离开了狭窄的置物箱。看到无论是储物室的木门或者监禁室的铁门都大开着,灯也没关。
“那群家伙看上去挺着急的呀”
过了一阵也没听到回话,我只得回过头去,发现小樱还待在置物箱里,紧盯着我。整张脸通红,我猜大概是呼吸不顺导致的吧。
“小樱——”
“干嘛摸我头”
“欸,啥?”
“刚才干嘛摸我头”
“那什么,就是想让你冷静一下嘛……”
此时的小樱肩膀随着剧烈的呼吸上下起伏。
“有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吗?”
“下次不准…….,我的…….,算了,可恶………啊啊啊…….”
“你说什么?”
“算了,什么都没说”
小樱甩了甩脑袋,终于离开了置物箱。话说她是什么时候能一个人走路的来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小樱似乎有意跟我保持了一定距离,然后盯着被打开的监禁室内部。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治疗,这群家伙是在饲养第四类”
“第四类是会乖乖听话的东西吗”
“不知道。反正DS研究所里的患者,没有一个是能用语言进行交流的——”
小樱话还没说完,突然其中一扇铁门内传来了一阵敲打产生的闷响。小樱吓得一下子飞扑过来紧紧抱住我,慌乱地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我转过头看向那扇铁门,上面写着数字“5”。刚才那些家伙的对话突然在我脑中复苏——五号太凶暴了……大开杀戒。
“噻!噻!嗯啊!噢!呐!”
门内传来了一阵类似于咆哮的声音。说的应该不是人类的语言。铁门后又是一阵势大力沉的闷响。力度之大甚至让铁门与墙壁链接的部分都吱嘎作响。
“…….还是快离开吧。这东西,已经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了”
听我这么说,小樱如捣蒜似的点头。
我从储物室里取出了提灯,随后把入口处的沉重铁门稍微打开了一条缝。从中向外观瞧,确认外面空无一人后,我们离开了这里。
随着铁门的关闭,五号的咆哮声也被一同隔绝在内。
“刚才那是个什么东西啊……。空鱼你看见了吗?”
“没,但绝对是个危险的存在”
提着灯小步快走回到了原来的通路。又回到了熟悉的分岔路口。右侧是卫生间,左侧是来时的道路。这时我又听到了脚步声,是从左侧传来的,这次人数恐怕比刚才还要多,少说也有五人。
“先去卫生间躲一阵,等他们离开吧”
“要是他们进来怎么办”
“根据我的观察,信徒里面男性居多。或许不会这么快就搜查女卫生间”
我们二人直奔女卫生间。出乎意料地是,里面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脏。柔色系的地砖干净的甚至能反射提灯的光。可以说这间卫生间与外面那些毛坯房间有云泥之别。我们选择了最里侧的隔间作为藏身处,并打开了门。
“…….怎么回事?”
小樱一脸意外地小声道。
隔间里没有马桶,有的是一条向下的水泥浇筑的楼梯。
“……啊!这个,我想起来了”
话语不自觉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想起什么?”
“ “地下的圆洞”,就是这个”
面对一脸困惑的小樱,我说明道:
“总之就是有这么一个网络怪谭存在。在某个宗教设施建筑的卫生间里,最深处的隔间藏着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地下的圆洞”是,一群高中生在某个怪异建筑中遭遇的体验谈。故事发生于远离都市的乡下,少年少女们在一个新兴宗教的建筑内探险,并在一个卫生间的深处,找到了通向地下的隐藏楼梯。随后他们目击了各种各样的奇异事物………。
“你的意思,这也是里世界的某种“现象”?”
“算是,但又有些不够格。刚才那群带走第四类的家伙,不是说了 快去“yuandong!这句话吗。这就跟后果自负系怪谈的原理一致,一旦知晓理解就会发生。也就是说,这只是有意图地把怪谈内的元素换个地方进行再现罢了。”
“那么在最原始的那个怪谈里,下了楼梯会怎么样?”
“我记得,应该是有个圆形的门吧。据怪谈体验者本人所说,穿过那门就进入
了一个于原来世界有些许差异的异世界。”
就在我们小声讨论的时候,脚步声已经停在了卫生间门外了。
“跟我来……现在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小樱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我们借着提灯的光,走下了楼梯。
稍微走了一阵,就来到了一个平台上,我们发现对面也有一条楼梯连接到这个平台上。看样子男卫生间里头也有隐藏楼梯。于是我们顺着平台再往下一层,发现楼梯就到底了,正对着一扇双开的大门。很轻易就打开了,门里是一间面积约十五叠,空无一物的毛坯房。房间内部充满了橘色的光。房间正中,放置着一个几乎能与左右两边墙壁相碰的巨大铁环。
“又是死路。空鱼用你的眼睛能看见什么?”
听此我向右眼集中意识,发现铁环上覆盖着一层,如肥皂泡般轻薄的银色纱幕。
“是GATE啊。虽然不知道能通向何处”
“能进去吗?”
“鸟子在就能”
非常遗憾,这GATE没法就这么使用。就跟小樱家门口的一样,必须得靠鸟子的左手那样的特殊手段才能开启。
鸟子……。
你现在在哪里呢。邪教的诱拐部队应该已经前去绑架你了。真希望你能平安无事逃走啊。心头突然涌上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担忧之情。但还是被我遏制住了。
头顶的楼梯上,脚步声渐渐逼近。他们来了。
这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藏身之处。小樱也靠近了我,无计可施的我们或许只能在此坐以待毙。
但要是我用右眼,或许能乘乱逃走?我的大脑疯狂运转,思考能打破这一局面的方法,同时眼睛也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就在此时,我发现小樱的耳朵里也有蛞蝓般的银色磷光伸出。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恐怕小樱会成为他们其中一员的。但不管我再怎么能看,这终究是我无法靠手去触碰的东西。
“这下真是无计可施了啊”
看着苦笑着的小樱,我说道:
“小樱,最开始跟润巳LUNA对话的时候,你有袒护我对吧”
“注意到了啊”
“那肯定会注意到的啊。——谢谢你了”
“干什么啊,突然这么肉麻”
“就是想趁着能说的时候赶紧说,不留遗憾”
“不用道谢,毕竟我跟空鱼不一样是成熟的大人嘛”
脚步声近在咫尺,随后门被打开了。十人以上的护卫包围着LUNA走进了房间。
“啊,果然在这儿呢”
用手指着我们二人,润巳用一种极其不符合场景氛围的开朗声音说道。以我右眼所见,从润巳的喉部,声音如同线一样的朝我们的方向径直飞来。我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挡开,但没有任何作用,线就这么直直地穿入了双耳,在脑中激起一层涟漪。
小樱突然打了一个冷颤,随后自嘲似的说道:
“反正早晚都得碰上你,早知道就准备点耳塞了”
“……基本派不上用场的,对她的声音来说”
邪教的信徒把我们二人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电击器,鱼枪,辣椒喷雾之类的东西。在这其中还有一个拿枪的,而且还是我的马卡洛夫。这让我瞬间怒火中烧。谁都不准碰!这是我的!这是鸟子给我的!我的枪!
“我还想着你们能躲到哪儿去呢,竟然跑到了这里。对待你们真是一刻不能松懈呢”
润巳有些不悦地说道。
“我记得这里也没贴什么禁止入内的标识吧”
“算了,我也不打算责备你们啦。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是怎么越狱的”
润巳踱步走到了我的左侧。
“押送你们的那位,刚才一阵精神错乱了,大吼大闹了好一会儿,甚至连我的声音都听不进去。这种症状还是头一回见,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清醒后的他说——你用眼睛,对他做了什么,是吗?”
LUNA走到了我斜后方,停下了脚步,继续道:
“是叫邪眼对吧?看来不是假的呀。原来这世上除我以外,竟还有拥有如此美丽,如此强大的恩赐的人存在,我说,你是叫纸越空鱼酱对吧,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会成为好朋友吗?”
“不觉得”
“为什么?”
“我讨厌邪教”
“什么叫邪教?你是指我现在在做的事情?这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粉丝俱乐部罢了。找到冴月大人就立刻解散都行,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对不对?”
“对!,没错!”
“随便解散!随时解散!”
房间里的信徒们相应润巳的号召纷纷呼喊起来。
“你看吧”
“——烦死了”
强烈的厌恶感让我咬牙切齿。
“我的要求是,现在立刻让我和小樱二人离开,且绝不能对鸟子出手。要是不能满足的话,我现在就让你这粉丝俱乐部的所有人都发疯,咬舌自尽”
“………!”
我听到LUNA在我背后咽了口口水。
随后她又开始了踱步,通过了我的正后方,来到右手边。
“……纸越小姐,好棒。你现在非常帅气哦。我真是越来越想跟你做朋友了。看你这么生气,我就更想对鸟子小姐出手了呢。这样一来你会更加生气的吧,到时候再让你听我的声音,你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霎时间我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OK,我明白了。
润巳LUNA你要是这个意思的话,我现在就做给你看。
要是敢靠近过来,你就好运到头了。管他周围人拿什么武器,一旦能抓到你,就利用人群犹豫的那一瞬间,用我的右眼……。
暗自下定决心,用余光瞥向右侧的LUNA,准备飞扑过去……。
“怎么啦?表情这么可怕”
LUNA微笑着。
随后LUNA一下子走到小樱身后抱住了她。我急忙把右眼的意识散去,差点就用右眼看小樱了。
“哎呀。刚才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投过来了呢”
LUNA用手扶着额头,故作姿态似的摇起了头。
“一个不注意就来了,真可怕”
小樱睁大看着我。嘴唇不停颤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其实吧,就算你对我恨之入骨,只要听了我的耳语,自然就会变成我的朋友的。虽然这么做也行,但这么做的话我们就不是真正的朋友了,对吧”
LUNA把无法抵抗的小樱像是泰迪熊一样地抱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定,与我面对面。
“嘛。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我还是会用声音的就是了,但果然还是需要给你点时间啊。可我现在又很忙——”
突然LUNA停止了面对我的自言自语,随后看向了我的身后,有些愉快地说道:
“欢迎回来~”
我见状也随之回头,GATE上那一层银色的纱幕被揭开,几个男人从中走出。个个都是身材高大,手里拿着射钉枪,撬棍之类的武器。只有一人什么都没拿。毫无疑问这家伙是第四类接触者。穿着一身肮脏的工作服,脖子上的不是脑袋,而是类似于纯白色蘑菇似的物体,边缘长着如睫毛般粗细的,不断扭动的器官,正是这个器官,干涉了铁环中的银色磷光。跟鸟子的左手有相似功用,拥有能够打开GATE的能力。这个第四类之所如会如此顺从,大概也是受到了LUNA声音调教的缘故吧。这一小队的领袖开口了:
“LUNA大人,“圆洞”的那一侧已经清理完毕了“”干的好。那么,我们出发吧。纸越小姐就请继续在这里等一会儿。大家要好好看着她哟。这孩子逃跑有一套的。“
“明白了!LUNA大人!”
“那么,小樱小姐就请跟我走一趟了”
她牵着小樱的手走向了GATE,见状我连忙询问:
“你想干什么…….”
“那就请小樱小姐来回答这个问题,好吗?”
LUNA推了推小樱,她转过头来:
“要去DS研究所。这家伙,从我这儿知道了不少关于DS研究所的情报。冴月笔记的存在都被她知道了……她打算强夺笔记,然后借此呼唤冴月”
“就是这样,虽然以前我就调查出了冴月大人在某个研究所工作,但在今天之前研究所具体研究内容和实际状况我可不了解,是叫Darkscience研究所是吧?而且那里竟然还藏有冴月大人的笔记!这笔记我可非入手不可呀。而且我还听说…….纸越小姐,你能读懂笔记是吧?”
听罢,我现在的心情变得无比低落。一切都被她知道了。针对小樱的讯问到底持续了多久我心里也有数了。
“所以说啊——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做朋友的话,我会很困扰的。所以等我回来我们两个再慢慢谈哦”
LUNA对着我笑了笑,一脚踏进了GATE中。
“等等……”
刚想着追上去我就被信徒们包围了,还没等我使用右眼,他们就给我套上了个袋子。随后不知道
多少双手,把不断挣扎的我给制服了,捆了起来,搬到了不知何处。
上了楼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还是清楚地知道这是我来时的路。
随后又转了好几个弯,上了几层楼,到了室外,又进了室内。
随后我突然被放下,丢到了一个椅子上。背后有人开始捆绑我的双手,同时他开口道:
“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你们该休息就去休息吧”
“明白了,班长”
几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围又回归了寂静。
突然,这位留下的男人说道:
“LUNA大人说的是让我们看着你。但是,这世上总是有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事故发生的”
——这家伙在说什么?
“你那只眼睛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虽然LUNA大人对这眼睛很感兴趣,但是我是不会允许你这样的怪物靠近LUNA大人的,绝不允许!”
说到这儿我明白了。
糟了——这家伙,打算杀了我。
“……你要是贸然对我下手的话,可是会被骂的哦”
“是啊,肯定会被骂的。但是,你这怪物是LUNA大人的什么人呢?反正最起码不算是“朋友”。而且LUNA大人真正关心的是冴月大人,又不是你”
平静的语调下蕴藏着强烈的杀意。这家伙在嫉妒,嫉妒自己崇拜的LUNA大人,对平白无故冒出来的我有兴趣这一点。
“借口理由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你用你那邪眼看了我,我发疯把你杀了——你看这样的剧情展开如何呀,简单易懂可信度高,毕竟你可是有前科的。“被她的眼睛看过之后,我的脑子里就变得一片混乱,回过神来就已经扣下了扳机,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用这套说辞去向LUNA大人请罪,应该是能被宽恕的。”
隔着袋子,我感到了后脑勺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指着。看不见我也明白——这是枪口。而且还是我的,卡马洛夫。
“但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LUNA大人。只要你活着,就是LUNA大人的威胁。”
事情发生到了现在这一步,哪怕是我也失去了应有的冷静,陷入了动摇状态。他要是开枪了我不就会死了?死在充满嫉妒的狂信徒手里?再也见不到鸟子了?
“……稍等等等,请你冷静一下”
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让对方察觉我在害怕,一旦如此自己就会彻底被对方掌控的。这种情况下要是被小看就必死无疑。
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继续道:
“你稍微冷静思考一下,对于润巳来说,我的眼睛是必要之物吧。她打算要解读闰间冴月的笔记不是吗”
要我这个读过一次的人来评价的话,脑子正常的人都不该看这笔记。
“所以你要是擅作主张把我杀了的话,她一会大失所望,然后发火的吧。明明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冴月大人的笔记,但却没法阅读”
“虽然会让LUNA大人失望这件事情让我痛心疾首,但我追随的是LUNA大人,又不是冴月大人。要是LUNA大人成功找到冴月大人,那么这个“粉丝俱乐部”也会被解散。这样一来,我就一无所有了”
枪口被更加用力地顶住了我的脑袋,我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慌,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袋,你要是就这么让我戴着袋子被杀的话,不就跟你刚才想的计划有冲突了吗?你既然说的是被我用眼睛看了,那么起码应该把这袋子给取下来不是吗——”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上当的,放弃挣扎去死吧”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摒住了呼吸。他要开枪了……!即便袋子里的我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因为恐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枪声响起。
………。
“……欸?”
我当意识到了自己还活着的这一事实时,男人用一种极为狼狈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刚才的声音是——”
又是枪响。这次是连续不断的枪响,大概是因为建筑物内部有回音的缘故吧。似乎还有人类尖叫声混在其中。
“谁!”
就在男人发出怒吼的瞬间,房间里几乎同时响起了三种声音。
枪械开火的声音,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子弹命中肉体的浑浊声音。
站在我背后的男人呻吟着,倒在地上。
脚步声不断靠近,停在了我的面前,随后我头上套着的袋子被一把取下。
抬起头我看见的是,呼吸有些急促,紧紧凝视着我的,金发的绝美女性。
“鸟子………!”
“让你久等了,空鱼”
鸟子这么说着紧紧抱住了我。她身上有汗水和硝烟的味道。毫无疑问。这是活生生的,鸟子本人。
6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还未接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的我喃喃道。为什么会这么巧……难道这是我临死前脑中浮现的走马灯?
但在我面前伫立着的鸟子的真实感,足矣冲散我脑中的一切疑虑。
她还是那一身我最熟悉的装扮,里世界探险用的夹克,迷彩的工装裤,裤脚收在靴子里。AK通过背带挂在身上,腰间的枪套里放着马卡洛夫。
鸟子用刀解开了我双手的束缚,终于我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了。转过身去发现,那个男人倒在地上捂着大腿不断痛苦地呻吟,虽说他没把小命丢了,但却血流满地。鸟子对此毫不在意,面无表情地搜索男人身上的物品。
我起身把掉在地上的那把属于我的马卡洛夫给拾起,鸟子则把一把收在鞘中的匕首递给了我。
“诶,这啥啊?”
“从这家伙身上搜到的,你就拿着吧”
我照鸟子说的把匕首收了起来。接下来她又递给了我一瓶矿泉水。对于现在喉咙干的发痛的我来说,这可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打开瓶盖,一口就喝了半瓶,一旁的鸟子则低头看着男人对我问道:
“这家伙,就这么放着?”
“就这么放着他会死吗?”
听了我的反问,鸟子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对人开枪”
突然想起,鸟子过去曾问过我这个问题——你能对人开枪吗。当时我就该察觉到鸟子是有这方面的觉悟的。不对……我不是心里一直有答案的吗——鸟子至今为止有多少次,凭着对我话语的信任,对着在她看来是人类的东西开过枪了。
我应该也是有这种觉悟的。但是……。
“没事吧?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鸟子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总觉得,看了鸟子的脸我就放松下来了”
“这可不行哦。还有不少敌人呢”
虽然我还是对着鸟子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但心态却已经完全地发生了转变。
要是刚才的我,一定能没有丝毫犹豫地对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脑袋开枪。明明他是邪教徒,又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敌人,还把我最重要的枪给抢走了,况且比起让他躺在地上失血过多而死还是给他一枪来的痛快。
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我脑海里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在看见鸟子的脸之后,我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独自一人时候,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的那个自己。在遇到鸟子之后就突然消失殆尽。与鸟子同行的我,过去的我,恍若两人。
啊啊。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就在我看着脚下血流不止的男人低头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别的脚步声传来。
随后我立刻抬起头,环视四周,这里原来是一开始我跟小樱待着的那间宽阔房间。眼看房间一角的楼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我马上举起手枪瞄准。
“空鱼,等等,放下枪吧”
鸟子把手搭在我的小臂上。
这时我看清楚了那个人影的正体——DS研究所的汀。
他身上穿了一套没有外套的西装,上身只有西装背心与衬衫,卷起了袖口,手持一把霰弹枪。通过枪口上面的那个类似于鳄鱼嘴巴的器具,我认出了这把枪是小樱的。汀的腰间还别了根甩棍。他看见我,礼貌地笑了笑。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汀先生也会来这里……”
这是两个人组团来搭救我们的吗。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不对,话说这里到底是哪里啊——。脑袋里疑问太多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了,就在此时,汀走到了我们的面前。靠近看我才发现,他手臂上密密麻麻地纹着玛雅文字的刺青。背上还背着一把收入鞘中的大型开山刀。好可怕……这位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请问一下小樱小姐现在人在何处呢?”
听了汀的问话,我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对啊!现在可不是能发呆的时候啊!
“她被润巳LUNA带走了,那家伙要通过GATE去DS研究所!”
“研究所?这是为什么?”
面对鸟子的不解
,我有些犹豫地回答道:
“——为了去抢闰间冴月的笔记。”
“欸!?”
我简短地向鸟子和汀说明了,这是一群通晓里世界的邪教徒。汀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请你告诉我,前往研究所的敌人的大概人数”
“我没法把握正确的人数,但应该有十人朝上。没有枪械武装,但都拿了些危险的工具。然后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位第四类接触者。他们所有人都是被润巳LUNA的声音洗脑了,包括小樱也处于快被洗脑同化的危险状态”
“糟了。现在所里没几个人在。这下就是让他们为所欲为了”
汀小声地自言自语道,随后掏出了手机拨打了电话放在耳边。就在电话还没接通的时候,鸟子问我:
“她为什么想要冴月的笔记呢?”
“……她想靠笔记,把冴月从里世界里呼唤出来,润巳LUNA那家伙是冴月的崇拜者”
“…….”
“但她跟冴月一次面都没见过”
“…….原来如此”
听了我的补充说明,鸟子像是有些失神。每当鸟子知道,自己敬爱的闰间冴月,瞒着自己与好几个女孩子有密切交流之时,她都会陷入低沉状态,这一幕我已经看了好几回了。我的心中,对鸟子的担心,以及对她无法放下冴月的苛责这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现在的我,只想把心中的一切都大声喊出来。
此时,汀把手机收起。
“联络不到。这样下去就真的糟了,能请你带我去GATE的所在地吗”
“我被绑到这里的时候,是蒙着眼的,所以……。但我想这家伙应该是知道的”
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男人,汀闻罢,随机走到男人身边,蹲下,向他搭话:
“你想活命吗?告诉我GATE的位置就帮你止血”
“闭嘴……我怎么可能…….会背叛LUNA大人!…….”
果然不行啊,这群家伙个个都是能为润巳LUNA轻易赴死的疯子,跟他们是没法讲道理的——就想我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灵光乍现。
“啊!对了,鸟子,左手!”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又要我干什么?”
鸟子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脱下了左手的手套。
“用手去抓这家伙耳边的空间”
“知道了知道了…….呜哇!?”
在我右眼的视界里,包裹男人头部的“声音”,由于被鸟子抓住的缘故,像活着的生物一样疯狂挣扎。
与此同时,男人哀嚎道:”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空鱼,我手里有什么东西在跳”
“没事,就这么把它拔出来”
“呜诶…。给我老实点,你这…”
鸟子用力一扯,男人脑袋里的“声音”被连根拔出。
同时,男人尖叫着两眼翻白。
“不是,那我现在拿这东西咋办啊”
“我想想,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试试把它捏碎了?”
“以后请先想好对策再指挥我行吗”
即便发着牢骚鸟子还是照做了。
鸟子用力握紧左手,那“声音”就像是水做的生物似的一下子爆开,散落一地,随后消失。在其消失的同时,我突然觉得LUNA的耳语声从耳边掠过,不适感让我不由地耸起了肩膀。
“请问你们刚才是做了什么吗?”
看着有些疑惑的汀,我点了点头。
“不出意外,现在应该能跟这家伙讲道理了。请再试试吧”
汀从腰包中取出了一个装满液体的小圆筒。随后用大拇指轻轻弹了弹筒的一端,并取下了盖子,露出了针头。一下刺入了翻着白眼的男人的脖子,没过几秒,男人就深吸一口气地醒了过来。
“你,你们夺走了……什么?”
男人的眼瞳中充满了困惑。话语中透露着丧失感。仅仅只用了几秒钟,这个男人就像是小了一圈似的,泄了气。
“再提醒你一次,只要你告诉我GATE的位置,就能保住性命”
听了汀的话,男人似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似的,用力点了下头。
“空鱼……,我刚才到底拔了什么东西出来啊?”
鸟子挥着左手小声问我。稍微思索一番后我答道:
“大概是……信仰吧”
就在汀帮他止血的过程中,男人顺从地吐露GATE的位置情报。从这里出去,穿过广场,进入对面的楼,然后先上一层楼梯,然后在那层楼找到另一个楼梯,往下走两层。下了楼梯后顺着底下的通路先右拐,左拐,再左拐,随后直走就能找到卫生间……。总而言之按照地理位置而言,GATE就在我们的正下方,但在这栋建筑里没有任何能到达地底的手段。
当然,这男人也有可能说谎,但他所说的路线,与我被运送过来时感受到的非常相似。本来应该让他直接带路的,但要想凭一条被AK子弹打中的腿带路,也是不太现实。止血后,汀把男人的手脚都用尼龙扎带给束缚起来了,顺带一提,在这一过程中男人丝毫没有要抵抗的意思。这究竟是因为重伤导致体力不支的缘故,还是信仰被剥夺后失去下判断能力的缘故呢。
现在的情况真可谓是十万火急了。我们三人稍作准备,就马上走下楼梯。
离开了这座类似荒废工厂的建筑,发现另有三栋楼包围着整个广场。比起广场或许还是空地这个叫法比较合适。沙石地面上杂草丛生,简直就像是个荒废多年的停车场。
我瞥了一眼鸟子的手表,上头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三点,深夜三点。整片区域都被树木给包围着,周围寂静无光,抬头甚至还能看到星星。
“这是哪儿?”
“埼玉的山里,饭能的附近。”
饭能……西武池袋线穿过石神井公园后一路西行就是饭能了。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小樱在这里的?”
我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询问道。
“空鱼你们被绑架后,我马上就联络了汀先生。跟他稍微交待了一下事情发生经过。一讨论,就推测绑架你们二人的家伙八成是会回来的”
“为什么这么推断?”
“你想啊,空鱼你不是带着枪被绑架的吗。这些绑匪肯定不会愿意跟警察扯上关系啊。那就得调查这枪的来路,所以我们就推断他们会去没有主人在的小樱家”
“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一起以小樱小姐为目标的盈利性质的绑架案件。空鱼小姐你只是碰巧被卷入其中。但谁又能想得到是邪教下的手呢”
“随后我就跟汀先生二人,一起去了小樱家,还准备在庭院和玄关里设置了点陷阱机关,但没想到那群家伙来的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完成设置,那群家伙就被汀先生打爆了…….”
“……陷阱机关?“
“可能待会儿还得跟小樱好好道个歉了。我们在她家墙壁上钉钉子,开洞,反正搞了不少破坏就是了……”
“然,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就跟我说的一样,来的四个人全被汀先生放倒了啊。真的太厉害了”
“您过奖了。仁科小姐的手腕才值得赞叹。看样子您母亲的教导确实厉害”
“难说。我只是想快点把空鱼小樱救出来而已”
“鸟子…….”
竟然为了我,这样奋不顾身。我心中充满感慨的同时又有些不甘心,因为没能亲眼目睹当时的鸟子。甚至有些嫉妒能与那个鸟子共同行动的汀先生。
不行……我怎么能这么想,汀先生他可是冒着危险来救我的。
抛去脑中的杂念后,我询问道:
“但你们又是怎么从那群家伙嘴里问出来这个地方的呢?”
这群邪教徒可不会乖乖张嘴的。难不成用了拷问之类的手段?
“问话是汀先生问的,他当时让我到门外等着”
鸟子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有些许不满。汀则摇了摇头。
“这方面的工作交给我就行了。这不是正常人该涉足的领域”
“欸……请问您到底做了什么呢?”
我脑中突然浮现出了鲜血淋漓的拷问画面,汀则对着我微笑道:
“不用担心,一滴血都没让他们流。就是在浴室用毛巾跟他们稍微玩了会儿水。话说回来好像忘记整理浴室了,看来我一会儿也得向小樱小姐赔不是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但有一件事情我可以肯定。
这家伙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汀先生的手臂,有点厉害啊”
看见我直直盯着他手上玛雅文字的刺青,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让您见笑了,这算是年轻时候犯的错了。以前在中美洲待过一段时间”
“中美洲?”
“当时在哪块儿挺流行卡斯塔尼达的不是嘛(卡洛斯·卡斯塔尼达,人类学家)…….还是算了,换个话题吧”
汀突然停止了说明,看样子这段回忆对他来说就像黑历史一样不该被提及。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换个场合或许我会追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