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八月九日凌晨赶来的消防队的灭火活动基本没用,关谷纪念堂基本已经被烧尽。在现场共找到六具尸体:
沼田谦作一管理人。馆内厨房。
前岛学——男学生。前庭。
赤泽泉美一女学生。前庭。
米村茂树——男学生。前庭。
杉浦多佳子——女学生。馆内,东侧221室(与赤泽同宿)可能性大。
中尾顺平——男学生。馆内。东侧。二楼走廊。
根据解剖,没有人在此次火灾中被烧死。管理人沼田先生是被铁扦子扎中颈部致死。那五个学生中,前岛,米村,杉浦,中尾四人是被利器刺伤,失血过多致死。赤泽是从二楼坠落,颈部骨折而死。
根据各种情况和目击者所说,犯人是沼田谦作的妻子峰子。
峰子杀死丈夫沼田先生之后,在厨房洒满灯油,然后纵火。
但是她被千曳逮捕,交给警方前,据说已经咬舌自尽。
那个夜晚为什么沼田峰子要犯下一连串罪行。尽管她的精神异常,但根本动机已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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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八日晚饭时,哮喘发作的和久井被千曳用车载往医院进行治疗。
风见除右脚腕骨折外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坠楼时的撞击导致头部多少有些出血。但是没有发现头部出现任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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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榊原恒一感到剧痛的原因,还是那个自然气胸发作,较之过去两次的经验,这次可以说是相当严重。虽然当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但到达医院接受治疗之前一直持续着令人窒息般的剧痛……所以,说实话,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如何被救,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
不管怎样。
病情得到控制,多少可以冷静下来了,我在夕见丘的同一家市立医院,在那间在几个月前也住过的病房里光荣入院了。
赶来的祖母正在跟主治医谈话,讨论要不要接受外科手术。为了不再发作,这样做比较好。
根据综合判断,联系了在印度毫不知情的父亲,经过他的同意,两天后做手术。
跟以前不同,今天是肺的手术。在身体上开几个大约一厘米的小口,导人内视镜等专用器具,然后在体外操作。与开胸手术比起来,这样做让患者负担小得多。
结果手术非常成功。康复也很快——周后就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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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和望月两个人来看我是在我出院三天之后的8月15日。他们没有特定意思,但是这天是这个国家战争结束的日子。
“——即使!”望月说:“为什么沼田太太突然疯了呢,晚饭时还好好的。”
那天晚上的事件成为了谈话的主题。
望月那个时候一得知火灾的消息,就立刻从楼的西侧逃出。
“本人死了,警察这么说。”
前几天,我在夜见山署的大庭接受刑事访问。我知道事情的详细原委也是在那天。
“那个人是咬舌自尽的。”
“虽然实际上这样不会彻底死亡。”
“但是咬下的舌头堵塞气管导致窒息而死。沼田也是这样的。”
“‘八月的死者’有七个人。”
“将沼田夫妇算进去了。”
“根据千曳的调查沼田夫妇其实是高林君的外婆外公。”
“咦?高林?”
六月心脏病发死去的高林郁夫。
“外公外婆算是直系亲属吧。其实他们在范围内。还有,沼田夫妇当那里的管理员是十年前的事,十五年前是别人。”
“当然这只是巧合。”鸣说。
“是谁的意识介入了的想法是错的。”
“千曳这么说的。”
“千曳的话也会这么说吧。”
“但是——”望月又说。
“榊原君你能平安康复真好,我听说你要做手术,我很担心。”
“但是,想到今年的‘灾厄’,还以为是手术失败之类的呢。”
“真是好少年。但是没事。‘灾厄’也停止了。”
“是吗?”
望月疑惑地看着我和鸣。“见崎也是这么说的,但是——”
“那晚的火灾,我想‘另一个人’已经死了。”
“见崎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真的吗?”
望月眨巴着眼睛。
“那天晚上死了的那五个学生中是谁呢——没有吧。根据松永的录音,‘另一个人’死了的话,那个人就应该不存在了啊。”
“那是谁呢,我们想不出来的那个人在那夜之前就存在的。”为了缓和悲怆的气氛,我说。
“那次合宿有多少人?”望月问……
“嗯……十四个。如果包含千曳先生的话是十五人。”
“一定是十六人。谁也不记得了。”
除了参与了她的死的我和鸣之外。
无论是望月、勅使河原或者是千曳,谁也不记得那个人的存在了。这个四月开始,有个叫三神怜子的美术老师存在过。久保寺死了之后担任“代理班主任”。
手术前一天,我出了病房,用走廊里的公用电话给鸣家打了电话。
“大家都不记得了。三神老师的事。”鸣告诉我:“三神老师是前年秋天死的。”
“前年秋天……”
“对,佐久间放弃‘不存在之人’的身份,是暑假结束,十月份入学的一个学生死了之后三神老师就死了。在夜见山河溺水而亡。”
“夜见山河……”
“十月末下大雨,河里的水涨起来,在河的下游发现了老师的尸体。”
“……”
“我还没有想起来,但是实际上是这样的。前年与厄运有关的人不是七个人,而是八个人。所以,大家的记忆恢复了。关于三神怜子的记载在班级名簿上消除了。”“那么,果然……”
可以说“另一个人”就是怜子。
“久保寺老师死后,代理班主任是千曳。兼任第二图书室的管理员。那个合宿计划也由千曳带领。”
“美术部呢?”我突然问。
“四月开始恢复活动的美术部现在怎么样了呢?”
“三神老师死了,共同出任顾问的老师明年要调职,这是事实。新赴任的美术老师暂停美术部活动。那个老师会从春天开始担任顾问。”
“这样啊。”
赶来的祖母说:“怜子把恒一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怜子的工作室怎么样了?
至少她作为活的死者在那条街生活了至少四个月。那些痕迹,她那些做得不对的事情肯定也消失无踪了。
“虽然盂兰盆节已经过了,出了院去为怜子扫一下墓吧。”
祖母说:“如果恒一也一起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
望月留下鸣先回去了。临走前嘟囔道:“啊,对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些东西。”这个准备交给你一直带着。见崎也有,等我再冲好之后给你。”
是那天在到了大门口照的纪念照。
“喂,见崎,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等望月走了,我问了鸣我住院时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三神怜子是‘另一个人’的?”
“什么时候呢?”
“我忘了。”鸣说。
“说什么呢?”我严肃地问。
鸣把手移到了左眼的眼罩上,说:“不能跟榊原君说。三神老师跟你死去的母亲太像了。看到以前的毕业相册,是个特别的人。对榊原君来说三神——怜子。”
“啊!但是——”
“但是?——但是,对,找到之前的磁带,知道有阻止今年‘灾厄’的方法。”
所以,对,她一定很苦恼。
把“死亡”还给“另一个人”就能阻止“灾厄”。那另一个人是谁呢?自己全能看到——那么怎样是好呢?应该怎么办呢?
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亲自听了松永的磁带。在此之前,看了二十六年前的三年三班的合照,确认了夜见山岬“死亡的颜色”。一个人想一个人判断,想一个人结束这一切。
“这之前,从医院里打来电话。”我稍稍转移了话题。
“一开始试着给你打电话,但是完全无法接通。”
“啊啊。那是因为之后我把它扔到河里了。”鸣说。
“我对我母亲——雾果说在火灾中丢了。”
“扔了?为什么?”
“觉得方便。没必要跟人时刻保持联系吧。”
浅浅微笑着的见崎鸣还是最初四月末在病房电梯上碰到的那个见崎鸣。
“但是,还是得马上有个新的。”
“有了新的,能偶尔给你打电话吗?”
“如果是偶尔,可以。”鸣笑着回答。
准备说什么时候一起去东京的美术馆逛逛,但是还是咽了回去。
什么时候,是离现在多远的未來。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一定会再遇到鸣。
明年的春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即使现在
不相约好,即使现在感到的这种联系在哪切断,总有机会,一定会再见。
*
那之后,我们一块看了望月给的照片。
有两张一张是望月照的。另一张是勅使河原照的。
照片的右下角显示着照片的日期。
“关谷纪念馆”的门柱在中间,第一张照片从右到左依次是我,鸣,风见和勅使河原还有三神老师。第二张则是除去勒使河原,望月加入。
“怜子也被照进来了吧。”我盯着这两张照片,向鸣确认。
“望月看不到吧。”
“嗯。”她点头。
“颜色呢?”我问。
“看到怜子的颜色是什么?”鸣摘下左眼眼罩,回答道:“‘死亡的颜色,。”
“是吗?”
我从床上慢慢站起来,稍稍开了病房的窗户。虽然外面渐渐放晴,但是吹进来的风比我相像的要冷。
“我们也会慢慢忘记的。”我对着鸣说。
“当然合宿那晚的事,四月以来发生的事,三神怜子的事,所有事都会像望月他们一样。”
我就是用这只手把死还给了她。
“像十五年前松永那样,把现在记得的真相写下来。像那卷磁带一样,只是重要的部分消失了。”
“可能这样吧。”
鸣把眼罩带回去。默默地微微点点头。然后问我:“这么不想忘记吗?想一直记着吗?”
“——怎么样?”
也有“还是忘了的好”的想法。现在在胸口深处,还是残留着手术的伤痛和别的伤痛,这些可能会完全消失,但是……
我慢慢的走向窗前,手里拿着那两张照片。再一次将视线落在照片上,一个人相像。
几天后几个月后或者几年后。不知什么时候我把关于今年另一个人的所有事都忘了。
那个时候。我会在照片的空白处看到什么?会感到什么?
风又吹进来,吹散了我的头发。果然还是比我相像中的冷。
盛夏的最后一丝风。我十五岁的夏天也该和突然流进我心中的句子一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