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一章 尼尔妲·嘉杰尔1

善治郎返回王都十天后的某日。

王都的天空被厚厚的雨云所覆盖。从天而降的雨滴敲打着王宫的屋顶,并在中庭的水池中留下无数水纹。

虽然没有伴随着台风那样的强风是唯一得救的地方,但这雨的势头也没可爱到像日本的梅雨那样稀疏,而是强劲到了就算关上窗户也能听到雨声的地步。

『雨期』开始了。

『雨期』,在嘉帕王国是人类最少进行长距离移动的季节。

如名字一般的『活动期』不必说,连和人们需要躲在室内度过难捱度远在目前之上的『酷暑期』相比,『雨期』也更加不适合做长距离移动。

在『雨期』里,虽然整体来看降雨的频率只有两天一次或是三天一次的程度,但经常会发生除了王都的主道以及『盐之公路』之类国家御用大道外其他道路,变成了小河的情形。

降雨会让河川变得浑浊,进而导致旅途中饮用水的确保变得困难,这也是在雨天宿营的难题之一。另外如果河川泛滥,平时不会在陆地上现身的水生肉食龙就有可能出现在道路中。如果在视野糟糕的雨中遇到这类龙种的袭击,人类往往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因为这些原因,才产生了在『雨期』进行长距离移动要慎之又慎的常识。

在这层意义上,数日前抵达了王都的嘉杰尔边境伯以及他的女儿尼尔妲·嘉杰尔,可说是以视为『滑铲触垒』也不为过的紧张日程,完成了自己的旅程。

在被降雨打湿的绿意中,善治郎正坐在后宫客厅的电脑前,一脸艰难表情的讼唱着咒文。

『向吾脑内所描空间,送去吾意指定之物。作为代价我愿向时空灵奉上魔力……』

自己嘴里说出的『魔法语』,传到自己耳中时却变成了日语,这是『言灵』的自动翻译发动的证据。也是善治郎发出了正确发音的证明。

「……………」

善治郎默默的操纵着键盘,在计算软件列出的表格上打上本日第十个○。

○是善治郎在这次的咒文练习中正确发出『瞬间移动』咒文发音的记号。连续获得十个这样的记号,就意味着他连续十次正确念出了『瞬间移动』的咒文。

「哦耶!」

百感交集的情绪,让善治郎举着双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言行既是冲动的产物,也是半无意识的结果。

虽然对平日里感情表现不激烈的善治郎来说是很稀奇的行为,但也难怪他会这样。毕竟从奥菈说出「接下来你去学『瞬间移动』吧」的话后善治郎已经差不多努力了三个月,现在终于有成果了。

当然,现在只是闯过了『正确的发音』这第一道关卡,后面还有『正确的魔力量』的第二道关卡,以及『正确的认知』的第三道关卡在等着。但善治郎现在就算不夸张的说也相当于走完了整个征程的三分之一,所以达成感果然还是很大。

尤其是他自打从嘉杰尔边境伯领回来后,又特意分配出很多时间集中精神来练习魔法。

所以现在也就特别开心。

「唔~嗯!」

接下来直接进入抻懒腰环节的善治郎,又是来回扭动脖子,又是上下活动肩膀。

听到善治郎发出奇怪的声音打开寝室的门来到客厅的不是别人。正是善治郎心爱的妻子——女王奥菈本人。

「看起来,你似乎已经翻过一座大山了呐」

善治郎转过头,正好开到穿着宽松长裙的女王带着柔和的笑容向自己走来。

女王左右有两名侍女跟着,负责保护她的身子。

「啊啊,抱歉,吵到你了?」

善治郎从椅子上站起来,连电脑也顾不上关就小跑到妻子身边。

「没有,你不用在意那些。毕竟这是在为了我努力吧?」

「差不多呢。虽然严格来说的话,应该是为了奥菈和『第二个孩子』两人在努力,吧?」

善治郎边这么说,边拉着奥菈的手,把她导向客厅的沙发。

奥菈也老实的顺从了这个引导,最后在黑色皮革的沙发上坐下。

平日里遵从善治郎的意向总是尽可能留在其他房间待机的侍女们,现在也变得不离奥菈左右了。

从嘉杰尔边境伯领回来的善治郎,把精力全都投注到了『瞬间移动』的习得上去的理由不是别的。

是因为他心爱的妻子奥菈,有很大可能已经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的缘故。

奥菈的月例至今未到,再次进行完诊查的王室御用医师米歇尔也做出了「怀孕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到判明是误诊为止,请暂时当做已经怀孕来对待自己的身体」的宣告。

女王奥菈怀上了第二子。这个情报当然瞬间就在宫廷中传开了。

虽然刚回来时因为妻子可能怀孕的消息让善治郎一时陷入了惊愕,但他的感情很快就恢复了平衡,在那之后涌现的就只剩下了欢喜这种感情。

与心爱妻子的夜生活再次迎来了短时间的终止期虽然让人遗憾,但第二个孩子的存在带来的喜悦远在那之上。

善治郎在奥菈产下第一王子——卡尔洛斯·善吉时才知道,在这个世界,怀孕和生产,是即便贵族也要冒上生命危险的行为。

所以,那时他就发了誓。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前要学会『瞬间移动』魔法,好在有个万一是能去夏洛瓦·吉贝尔双王国叫治愈术士过来。

于是在奥菈有很大可能已经怀上第二个孩子的现在,善治郎开始为了实现这个誓言自主鞭策自己了。

既然奥菈怀孕可能已经变成事实,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可耽搁的了。必须早一秒也好的学会『瞬间移动』,然后去访问双王国。

就算善治郎是来自有着国交国家的王族,如果他突然用『瞬间移动』到访并大叫着「我老婆有危险了,请把治愈术士借我用用!」,那双王国肯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先进行一次公式访问,赔笑着向对方提出「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想和贵国订下有需要时将治愈术士借给我国的约定,请问可以吗?」这样的事前交涉是必须的。

善治郎在奥菈身边坐下,然后开始思考。

「因为到『雨期』结束为止都无法长距离移动,所以得在那之前分出胜负呢。无论如何,我都得在『雨期』这段时间里学会『瞬间移动』才行」

看着握紧拳头下定决心的丈夫,女王眯起眼睛露出微笑。

「不用那么着急。『雨期』后面还有『酷暑期』在。虽然还达不到『雨期』那样的程度,但在『酷暑期』进行长距离移动也是十分困难的。这么一想的话,当做时间还有半年多比较好哦」

当然了,不管是哪个季节,善治郎自己都不会坐上龙车从嘉帕王国一路颠簸到双王国去。瓦伦迪亚和嘉杰尔边境伯领这些国内区域先不说,去国外的话这种走法也太不可靠了些。

先不提那些没有其他移动手段的别国王族,有『时空魔法』这张王牌的嘉帕王国王族根本没必要故意冒这种险。

只是善治郎一人的话,光用奥菈的『瞬间移动』就足够了。

然而,善治郎再怎么说也是王族,国家不可能让他单独一个人去访问他国。

护卫的骑士·士兵,照顾起居的侍女,这么多随从人员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全靠『瞬间移动』来传送。

善治郎以外的人,都得靠乘龙车或步行走陆路前往双王国。

因此,即便善治郎本人可以靠奥菈的『瞬间移动』自由移动,也不代表他就完全从季节的制约中解放了。

所以善治郎也能理解妻子刚才的话是正确的,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就此听话老实一些。

「唔,谢谢提醒。不过,这种事还是越早搞定越好呢。如果奥菈真的怀孕了,那我的工作今后也会增加,所以也可能出现没时间练习魔法的情况不是嘛」

在上次怀孕期间,到进入安定期为止奥菈不得不大量减少了自己的工作。这种情况同时也意味着身为奥菈代理人的善治郎的工作会在这一时期激增。

就是说,善治郎今后的既要努力学习『瞬间移动』魔法,又要作为女王奥菈的代理人工作,还得在学会『瞬间移动』后飞到双王国去为治愈术士派遣的事和对方交涉。

另外当然的,交涉预定将会长期进行,所以善治郎要定期返回嘉帕王国(善治郎自己学会『瞬间移动』的话,往返就成为了可能)。毕竟他必须作为奥菈的代理人处理其他业务。

总之,接下来忙碌的日子似乎会持续好一段时间。

「让你受累了呐,善治郎。谢谢」

「哪里,别客气啦」

善治郎托起爱妻和自己重合的手,轻轻回握。

◇◆◇◆◇◆◇◆

在『雨期』,人们的户外活动频率会变得低下是毫无争议的事实,但也不代表就完全停止了。

尤其是盘踞在王都的这些贵族,应该算是最不受降雨影响的人种了吧。毕竟王都的主道路上都铺设有石板,贵族进行移动时也会乘着有顶棚的龙车。

另外,王都贵族们进行集会的场所又主要是王宫,以及那些大贵族们设

在王都的府邸。这些地方不管是哪一处,都是完全不受到风雨影响的大型石造建筑物。

结果就是,以王宫为中心的贵族们的社交活动,因受到『雨期』的影响相对比较小所以即便在这个季节也仍旧持续着。

某天,聚集在王宫谒见之间的贵族们,都用深感兴趣的视线注视着坐在高台王座的女王奥菈;站在高台下方的暮年领主贵族;以及贵族身旁以前从没见过的小个子少女。

本日举行的这场谒见并不是例行公事,而是以女王奥菈之名进行召集临时举办的东西。

【以女王之名召集的紧急集会】,仅仅是如此,作为确信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态的依据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大部分贵族脸上都带着「出什么事了?」的不安表情,但现在这些面孔都恢复了平静。这是由于在这类场合有着代表大部分人出头义务的嘉杰尔边境伯脸上沉着的表情,让他们做出了「看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态」的判读的缘故。

在众多贵族的集中注视下堂堂正正端坐在王座上的女王奥菈缓缓开口了。

「本日诸位愿回应朕的召集,实在令朕开心。今天将诸位召集到此不为别的,是有一件必须让你们知道的情报传达给诸位。

嘉杰尔边境伯米格尔,以及边境伯身旁之人,上前来」

「是」

听到女王的话,刚进入暮年的领主贵族——嘉杰尔边境伯以仿佛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年岁一般的灵活步伐走上前。

略微慢了一拍后,他身边的小个子少女——尼尔妲·嘉杰尔也走上前。

尼尔妲这边,则是让人一目了然的因为紧张全身僵硬。

步子的幅度、走路的姿势、提裙子的方法,即便这些地方都有好好遵守礼仪作法,但全是在内心慌张不已的状态下做出来的这点,已经被周围的贵族看穿了。

对在场的大多数贵族来说,尼尔妲只是一名从没见过的小女孩,可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已经用担心的心态守望着她的动向。

即便以前没见过,仅靠可以站在嘉杰尔边境伯身边的位置这点,也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尼尔妲是嘉杰尔家族的成员。

在场贵族当中也有出身嘉杰尔家政敌家族的人物在,可居然连这类人都不会用带着「活该。最好在王座前大大出丑吧」的恶意视线关注尼尔妲,这说不定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才能吧。

总之,虽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但当尼尔妲总算平安无事的跪到王座之前时,谒见之间里所有的人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如同为了让松缓的气氛再度绷紧一般,女王凛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闻,跪在朕面前的这名少女,是嘉杰尔边境伯米格尔的亲生子嗣。边境伯,朕说的没错吗?」

「是,陛下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在这里的尼尔妲·嘉杰尔的确是我的女儿」

「唔嗯,虽然朕没有一点怀疑身为久经考验忠臣——边境伯的话有假的想法。但很遗憾,朕所管理的王家『名薄』上面,并没有记载尼尔妲·嘉杰尔这个名字」

奥菈干脆说出的这个宣言,让谒见之间立刻充满了嘈杂的议论声。

这也难怪。对于贵族来说,名字是否被记载到了『名薄』上面就是这么重要

在嘉帕王国,所谓贵族,就是指名字被记载到了王管理的『名薄』上的人。

说极端点,哪怕是由贵族双亲生下的嫡子,直到这名少年/少女前往王都进行谒见由王在『名薄』上写上名字为止,他/她即便是『贵族的孩子』也不能算是一名『贵族』。

实际上,部分无法享受继承者好处的贵族,即使以本人无才为由向王申请成为自家领地内平民的养子,只要这人的名字还在『名薄』上就仍是贵族。相反,一些财政紧张的下级贵族遇到得到多名孩子的场合,会故意选择不把后出生孩子的名字登录到『名薄』。

对贵族而言,名字是否在『名薄』上就是这么重要。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超过了血统的重要程度。

因此,现在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嘉杰尔边境伯和他的女儿身上可说是必然。

然而,和周围吃惊不已的人不同,被注视的嘉杰尔边境伯与尼尔妲本人,态度和最开始相比却没有任何变化。

尼尔妲那边是因为从最开始就已经抖得像紧张的小动物一样,现在已经做不出更夸张的表现了。但边境伯可不是这样。

他只是带着依旧泰然的态度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对女王的说法提出反论。

「就算您这么说,不论尼尔妲的确是我的女儿这点、还是我曾经参加谒见请王在『名薄』上记下了她的名字这点,仍然都是事实。这『副本』上也是这么记载的」

嘉杰尔边境伯边这么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张龙皮纸。

『副本』正如其名,是在往『名薄』上登录名字时,作为名字确实有写上去的证据发给当事者的文件。

当然,这是非常重要的文件,通常都会保管在各家最安全的地方。至少,不是会在这里仅仅为了【替反论提供依据】的理由,就立刻从怀里拿出来的廉价物品。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剧本吗】。一种做出这样理解的气氛,开始在谒见之间的其他贵族中间扩散开来。

实际上,这也的确是一场以对外宣传为目的的演戏。

奥菈与嘉杰尔边境伯数天前就进行过非公式会谈,关于『名薄』上没有尼尔妲名字的报告以及『副本』是否是伪造之物的验证,都已经在那时做好了。

然而,现在奥菈没法把这些背后发生的事向众人和盘托出,只能保持着端坐在王座上的姿势,向站在身边的文官下达命令。

「唔,『副本』吗。拿过来」

「是。边境伯,请把文件交过来吧」

从年轻文官手中拿起从嘉杰尔边境伯处取来的『副本』后,女王奥菈故意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嗯,这的确是真正的『副本』。上面还有着桑丘陛下的署名。这个字迹是桑丘陛下的没错」

当然,这些都是数日前确认『副本』真伪的时候专业笔迹鉴定专家确认完毕后说出的台词。

因为前前代国王桑丘一世是奥菈同父同母的弟弟,所以奥菈对他的笔迹的确有一定的印象。但那份记忆也还没清晰到她只看一眼就能咬定「这是我弟弟的字」的程度。

确认完『副本』是真货的奥菈,环视了一遍谒见之间里的所有人后宣言道。

「既然有『副本』在,那么朕虽不愿承认,但也只好得出『名薄』已经发生缺失的判断了。

嘉杰尔边境伯,这『副本』上的署名是桑丘陛下签发的,这一点朕没说错吧?」

「是。是六年前在『名薄』上登录完名字后得到『副本』时,由桑丘陛下签署的。整件事情的发生地点是波多西市」

对女王的询问,嘉杰尔边境伯以这番话表示肯定。

桑丘一世。别名『复仇王』。

就像这个名字昭示的那样,他是个发誓要讨伐兄长的敌人,不到一年的短暂在位时间大部分都在战场上度过的王。

所以理所当然的,经他手登录在『名薄』上的贵族,当时都是在前线或者距离前线最近的波多西市进行的『名薄』登录作业。

后来,桑丘一世最终堪称壮烈的死在了战场上,既然如此被他带上战场的『名薄』会发生缺失就也是难免的了吧。

进行了这么一番众人都能想到的说明后,奥菈继续说道。

「这是一场疏忽导致的事故。因此,今次就当做是特例,朕允许进行名薄的无条件再登录。当然,登录的日期,就直接使用之前『副本』上记载的日期」

故意追加无条件这个词,是因为平常往『名薄』上登录名字时王家要收取登录费的缘故。那个金额虽然对于嘉杰尔边境伯家这样的大贵族而言只是小钱,但对于底层的小贵族们来说可不是个能等闲视之的数额。

接下来,女王对站在身边的文官发出命令。

「来人,取笔墨来」

「是,笔墨在此」

接到命令后,旁边的文官立刻将龙骨笔和画板一样的木板呈了上来。

奥菈在需要两名文官左右支撑着才能立起来的木板上展开一本巨大的册子,然后右手执起一直精雕细琢的龙骨笔。

嘉帕王国所使用的龙骨笔,是一种类似日本玻璃G笔一样的书写工具。

将龙骨笔在其他文官呈上的墨水壶中沾了沾的奥菈,在众人的集中注视下,以和平常一样的泰然态度在『名薄』上奋笔疾书起来。

尼尔妲·嘉杰尔的名字,她保证人的名字以及她与保证人的关系、还有就是六年前登录时的日期以及今天的日期。写完这些的女王将『名薄』交给旁边的文官,接着又将『副本』展开在木板上然后再次开始书写。

这次要写的东西就没多少了。

只需要在桑丘一世的署名下加上女王自己的名字——也就是奥菈一世的署名,然后在六年前的日期旁边用较小的字体写上今天的日期就足矣。

完成这一系列作业后,女

王将『名薄』和『副本』交给文官并让这两部档案保持在向众贵族公开展示的状态,然后开始宣言。

「失误已被订正。尼尔妲·嘉杰尔从六年前开始就是我嘉帕王国的贵族,由前前代王桑丘一世进了登录一事,从今日此时开始由朕奥菈一世进行担保」

【所谓的失误完全出在王家对『名薄』的管理上,嘉杰尔边境伯家没有任何过错。因此,近几年来嘉杰尔边境伯家将尼尔妲·嘉杰尔当做贵族来对待的态度是正当的。这方面不许有人再提出异议】。奥菈的宣言就是这么个意思。

基于一国之主的立场,奥菈现在无法干脆的将『谢罪』的话语说出口。但这份宣言的内容,也足以成为【此次事件,过错完全在王家这边】的声明。

「桑丘一世的在位期间虽还不满一年,但在那期间曾进行过『名薄』登录的新贵族,朕无论怎么想也不认为会只有尼尔妲·嘉杰尔一人。

心中对此想到了什么的人,可以在今后提出申请。只要你们能拿出有桑丘一世署名的『副本』,朕保证你们会得到和尼尔妲·嘉杰尔相同的对待」

女王的话,再次让贵族人群中掀起一阵喧嚣。这其中既有了想起什么的家伙,也出现了脸上浮现出深刻表情的人。

「此次作为特例的『名薄』再登录期限,定为从今日开始的一年之内。心中想到什么的人,到一年后的今日为止,你们都可以让相关保证人带着有桑丘一世署名的『副本』来找朕。

此外,如果遇到没有保证人的场合,只要能说明缘由,仅由当事者本人直接前来也可以」

所谓保证人,就如名字一样是新生贵族出身身份的担保者。一般来说都会由新生贵族的亲属担当,偶尔也会出现陪臣贵族找本家家主来担当保证人的例外。

顺便说下,刚才奥菈又追加了「如果没有能当保证人的人,只有本人来也行」这种例外,是因为经历过之前的大战后出现了不少长辈族人在战乱中全灭的家族。

「朕要说的就是这些」

听到女王代表宣告闭会的话语,集合在此的贵族全都低头行礼致意。不过这些人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一刻不停的进行关于这之后该如何行动的思考了。

◇◆◇◆◇◆◇◆

翌日。

天气是强雨。本来这个季节虽被成为『雨期』,但从整体来看降雨的频率仍然只有三天一次到两天一次的程度。不过今天看来正好赶上下雨的日子。

强烈雨声从紧闭的窗外传来。明明还是白天,室内却昏暗到了必须得点上数盏油灯的地步。

在如此昏暗的某王宫房间里,善治郎与嘉杰尔边境伯米格尔以及他的女儿尼尔妲·嘉杰尔见了面。

「善治郎大人,这次真的是、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非常感谢您」

刚步入暮年的父亲与刚刚成人的女儿从沙发上起身,跪在毛毯上向善治郎磕头道谢。

因为事前奥菈已经提示过会有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所以善治郎能以波澜不惊的态度进行应对。

「好了,抬起头吧,你们如果这么继续跪着话也没法好好说了」

善治郎用这番话劝导二人坐回沙发上去。

「是,我失礼了」

「失礼了」

看到嘉杰尔边境伯和尼尔妲老实听话坐回了对面沙发上,善治郎用旁人听不到的音量轻轻舒了口气。

即便可以将其视为一种例行公事,当做一种习俗接受下来,嘉杰尔边境伯动真格的磕头道谢仍会让善治郎差生强大的心理压迫感。

对于本性只是个普通日本人的善治郎来说,他人向自己下跪是种他还未能习惯的感觉。

然而,这些都只是善治郎自己单方面的感受,在嘉杰尔边境伯看来,他有着必须以磕头的形式进行道谢的理由。

嘉杰尔边境伯米格尔虽然是名以贵族的标准来说不擅长计谋到稀奇的耿直武人,但他的头脑本身并不差。

一得知尼尔妲·嘉杰尔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名薄』上这个情报,他马上就想到了之前发生在婚礼期间的事。而善治郎是出于什么意图才做出了当时那些行为,边境伯也不难推测出来。

原本发生在尼尔妲和纳瓦拉王国的骑士之间的冲突,芙蕾雅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横插进其中,接下来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对方的众矢之的。

而对于芙蕾雅公主的这种『疯丫头』行为,身为她男伴的善治郎为什么会采取不进行任何掣肘,甚至还全面支援的态度。

最后,当最终结论得出时,善治郎又为什么提出了以「这次的事就当做一开始就没发生过,以后大家都不得再旧事重提」的形式了结事件的提议。

上述种种当时就让他感到有点不对劲的应对,在加上「尼尔妲并非贵族」这个情报后,善治郎到底想做什么就很明显了。

是为了保护并帮助不是贵族的少女——尼尔妲,是防止过后再生事端的善后支援。知道了详情后边境伯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善治郎大人,您在那时就已经知道尼尔妲出身背后的详情了吗?」

【比起摆弄蹩脚的话中话,就算有损贵族风范干脆提出疑问的风格也还更适合自己】,在上次的失败中悟到了这点的边境伯,单刀直入的提出了问题。

对暮年老贵族的问题,善治郎略微思考得出现在也不需要特意隐瞒的判断后,坦率的做了回答。

「当时我也没有确切证据就是了。不过,那之前我确实不知道嘉杰尔边境伯家还有尼尔妲这名女儿。

所以,我就以最糟事态为标准展开了行动。最后没导致什么大事发生真是太好了呢」

「是,一切全多亏了善治郎大人」

嘉杰尔边境伯又以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深深低头道谢。

他会有这样的态度并不夸张。

当时如果没有善治郎的应对,那么嘉杰尔边境伯家和尼尔妲就有很高可能遭受虽说不上致命,但肯定也是相当严重的外交上的损失。

当然,因为问题的根源是【『名薄』发生了部分缺失】这个嘉帕王家的失误,所以身为这个王家一员的善治郎本来就该帮忙善后。但牵扯到政治力学的事件可不是这么单纯的。

即便最开始犯下失态的是前前代嘉帕王,现在这个时间点犯下「连贵族也不是的女孩,却和纳瓦拉王国的贵族起了冲突」错误始终是嘉杰尔边境伯家。

如果纳瓦拉王国有什么抱怨的话,抱怨对象会选择嘉杰尔边境伯家而非嘉帕王国的可能性很高。然而那个可能性却被善治郎以「这次的事就当做一开始就没发生过,以后大家都不得再旧事重提」的提议给了结掉了,甚至说是完全击溃也不为过。

即便犯下『名薄』缺失失态的嘉帕王家本身让嘉杰尔边境伯颇有微词,但对于察觉到这个失态后为了让事态尽可能完美收场而劳心费力的善治郎,他只有感激之情。

「臣一定不会忘记您的这份大恩。今后有什么用得上臣的地方,都请尽管吩咐」

「能让身为战场老将的边境伯说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安心。对我来说,只要今后边境伯对『嘉帕王家』的效忠誓言依旧不变,那就是无可比拟的喜悦了」

「……是,臣知道了」

善治郎的回答让暮年贵族一瞬间露出扑了个空的表情,然后谈事的微微点点头。

虽然坐在边境伯身边呵呵笑着的尼尔妲完全没有察觉,但其实这番对话有那么点其他意思掺杂在里面。

善治郎担心嘉杰尔边境伯的感谢之意全都冲着自己个人来,才故意提醒了对方一下要对『嘉帕王家』保持忠诚。而边境伯那边也在略微考虑后,说出了表示接受提醒的话。

善治郎自己也觉得这种做法有点过于神经质了,但危险的芽必须尽可能早的摘除。

如果是像骑士纳塔里奥·马尔多纳多那样孤身一人实质上算不了战力的骑士贵族的忠诚,善治郎会很感激的收下。但拥有自己独立地盘的边境伯的个人向忠诚身为王配的他如果也收下,那么考虑到将来的情况善治郎觉得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另一方面,虽身为当事人但尼尔妲就像完全没有理解这些台面下的事情一样,依旧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坐在那里。

尼尔妲并不笨,另外她已经从嘉杰尔边境伯家嫁出去的姐姐露西塔曾经亲自对她进行过贵族教育,所以【自己的名字没有记载在『名簿』上,在贵族社会里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这点她也能理解。

不过,尼尔妲能理解的东西也就到此为止了。

即便对为了自己劳心费力的善治郎抱有纯粹的感激之情,「为什么他要做这些事?」「他为以此要求什么样的回报?」之类的利害关系思考,尼尔妲都没进行过。

「善治郎大人,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所以,她的答谢话语中才带着几乎可说是耀眼的纯粹好意。

「哪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没出大事真是太好了」

而善治郎,也像对少女的笑容感到惭愧一样,只好拿出同样坦率的笑容作为回应。

◇◆◇◆◇◆◇◆

同一时刻,在王宫的另一间房间里,女王奥菈正和自己的心腹部下法比奥秘书官、宫廷笔头魔法师香狄翁,侍女玛格丽特一起为各种内情进行秘密商议。

「陛下,您的身体不要紧吗?」

「啊啊,现在还没有问题。嘛,毕竟米歇尔医师也还没有断定肯定是怀孕了呐」

被侍女玛格丽特牵着手最后在黑皮革沙发上坐下的女王边这么说,边像慰劳侍女一样摆了摆手。

坐下的只有奥菈自己,其他三名心腹全都在女王面前围成一个小半圆站着。

中年的秘书官,年老的魔法使,还有年轻的侍女,这三人的年龄职业都各不相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能力和忠诚,而且都是奥菈心腹中的心腹。不过其中也有一人虽然能力和忠诚没问题,但人格方面到现在都不得女王信任就是了。

首先开口让整个议程开始的,就是这名人格不受信任的人物——法比奥秘书官。

「那么,陛下。此次召集臣等果然还是为了『名薄』这件事吧?」

对秘书官的话,女王点点头。

「啊啊,没错。之后,还有些伴随着我的『怀孕』出现的动向需要要确认,不过还是『名薄』优先吧。

玛格丽特,只是已知现状的范围也行,开始报告吧」

听到女王的话,拥有嘉帕王国罕见的金发、绿眼、白皮肤的侍女先微微行了一礼,然后开了口。

「是,陛下。在那之后,离开谒见之间的贵族们当中,最少也有四人露出了想到什么的表情」

听到也兼职统括密探的金发侍女的这句话,女王微微皱起了眉。

「果然,处理完尼尔妲一人问题并不会结束么。虽然已经有所觉悟,但看来变得很麻烦呐。反过来说,如果事情只在在王都有关系者的那群人之间的话那问题还不大」

「正是。真正的问题,是那些没有关系人出席那个场合的。也就是目前一族中谁也还没理解这个事态的,『潜在的名薄缺失者』」

女王的担心,长脸秘书官以这番话加以肯定。

现在的嘉帕王国,对那些在上次大战里出现众多死伤者处于人手不足状态的家族,允许他们作为特例可以免除在王都的职务。

这种家族中出现的『名簿缺失者』因为一直窝在自家领地里导致补救的来得很慢的情形出现,原本也在预想之中。

听完女王和秘书官的话,年老的魔法使——香狄翁摸了摸下巴的短胡子后也开始发言。

「然后这些在王都没有职务的贵族家,陛下已经完全掌握了吧?既然如此的话,老夫觉得陛下只需要给那些家族发个通报问题就能解决了」

对香狄翁的话,女王只是带着厌恶的表情摇摇头。

「当然,是全都把握住了。可是那些贵族家中,还有陪臣贵族家存在。对这些人,即便王家跳过家主直接和他们对话,事情也会很麻烦」

「原来如此,是有这个问题」

听到奥菈的话,老魔法使脸上也露出和女王一样的苦涩表情。

嘉帕王国虽然是个王家力量极其强大的国家,但基本上仍旧是个封建制王国。

这个国家的地方领主都处于半独立状态,然后那些有力的领主贵族还拥有属于自己的贵族部下——也就是陪臣贵族。

命令这种陪臣贵族的权利,原则上作为王的奥菈并不拥有。陪臣贵族们基本上也只会听从家主的命令。

这样的陪臣贵族和女王奥菈如果跳过家主直接打交道,那家主贵族那边当然会觉得不爽。

即便是出于良好初衷做出的行动,也未必就一定会产生良好的结果。

王家能做到的,就只到通过家主进行对话这一步。如果主家出于某种意图想把陪臣贵族家和王家分隔,王家一点办法也没有。

「既然如此,陛下。采取【仅限那些比较晚得到情报的贵族家,允许他们把再登录期限延长一些】的做法如何呢?」

对法比奥秘书官的提案,女王立刻摇了摇头。

「不行。期限只有一年,不承认任何例外。如果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就要出现想在这上面图谋不轨的家伙了」

当事人拿来当做证据的『名薄』的『副本』是有着王家纹章和当时嘉帕王签名的贵重品,但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没人敢说这东西绝对不可能仿造出来。

更糟糕的是,『名薄』发生缺失的时期,还正好位于上次大战期间。

因为是大规模的战争,所以依靠功勋平民成为仅限一代的贵族的情况也是有的。

所以【有实力的地方领主,借助这次的机会伪造『副本』来增加作为自己棋子的陪臣贵族】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此外,比较浅薄的情况,例如无法成为贵族的贫穷贵族家次男、次女受到诱惑起了邪念铤而走险之类的也很让人头疼,

最下级骑士家中,只有继承家业的长男,以及将成为与其他家族的纽带当做自己义务的大器量女儿可以登录到『名薄』,除此之外的孩子们只能就这么降格成平民的家族并不罕见。

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大的原因或者说负担就是因为有登录费这种东西存在。『名薄』的登录费金额对于这些底层贵族来说,已经高到了他们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只能泪流满面的选择放弃的程度。

在这些人看来,这次的「只要拿有桑丘一世署名的『副本』来,就不收登录费让你们再登录」条件,非常有让他们冒险的魅力。

「这么看来,不管在哪里被那边钻了空子下场都会很可怕呐。陛下有什么办法吗?」

对老魔法使的话,女王略微点了点头。

「这个嘛,我打算靠大幅放宽日期之外的条件。另外今年的『道路整备』,也会根据这方面的情况进行选择」

雨期过后,国内不管哪里都处于路况糟糕的状态,这在嘉帕王国已经成了每年的惯例。

【道路变成泥地或是连路边排水沟都漫过的水洼积在路中迟迟不退】这类情况已经算好的了,在山岳地带中因塌方导致堵塞路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通行的情况也一点不稀奇。

不用说,虽然论严重程度的话山岳地带发生塌方完全无法通行这边占上风,但会对更多人产生影响的却是『盐之公路』这类主路上出现泥地化或者水洼的情况。

可以派遣出去的工兵数量是有限的,结果,女王奥菈必须根据国家整体能获得最大效率做参考,做出哪里要优先修复的选择。

到最后,虽然对于当地人是很严重的问题,但被害波及人数比较少的山岳地带塌方道路的修复也只好往后排,甚至有可能完全扔给当地居民自行处理。

然而,刚才奥菈却主张这次要优先保证『名簿缺失者』来王都道路的畅通。

「因为原本就是王家失误所导致的事态,如果还因为道路不通无法来到王都而失去贵族资格的话,那不管有什么原因,人心都肯定会流失的吧。

最糟的场合,甚至得上老爷子『飞过去』解决。可能会让老爷子你辛苦了,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听了女王的话,老魔法使故意的耸了耸肩,还长叹了一口气。

「唔,了解了。既然陛下发话了,那我可得拼一下这把老骨头喽」

一般来说,魔力多的人都有不擅长魔力消费量少的小规模魔法的倾向,但也有例外。

而香狄翁,就是那些例外中的一员。

以丰富的魔力量驱使多彩咒文的香狄翁只要愿意,他一个人就能发挥出凌驾于工兵部队的实力。

哪怕是因为塌方堵塞的道路,如果只是将其回复到至少可以让一人通行程度的话,估计连一天时间都用不了吧。

「拜托了」

对女王的请求,老魔法使微笑着点了点头。

总之,关于『名薄』的种种这就算是先告一段落了,做出这个判断奥菈,接着向心腹们询问起另一件她挂心的事。

「那么,关于我怀孕的事我觉得在宫廷里应该已经是众所周知了,那么贵族们对此的反应大致是什么感觉呢?」

正确来说,米歇尔医师现在还只给出过「怀孕的可能性很高」的话而已,但贵族这种人可不会守规守距到直到确认奥菈怀孕为止都保持静观态度的地步。

玛格丽特用平静的语气开始报告。

「是,基本上和上次相同。趁此机会将自家出身的侧室推荐给善治郎大人是主流,退求其次的人则瞄上了第二名子嗣乳母的位子。

当然,有力的贵族家族在同时按这两条路线行动」

「唔嗯,卡尔洛斯时有卡桑德拉这样优秀的人才还好,但这个位置就是有这么多人盯着所以也没办法吧」

女王边这么说,边带着为难的表情拄起了脸。

卡桑德拉是奥菈的第一个孩子卡尔洛斯·善吉的乳母。

虽然并非高位贵族,但人格信用有保证又是三个孩子母亲的卡桑德拉,在授乳意义可说是最适合做『乳母』的人才。

遗憾的是,她并不是有多高教养的女性。所以等卡尔洛斯断奶后,卡桑德拉无法做兼任

王子幼年期教育者的那种『乳母』。

像卡桑德拉这样可以把自己孩子安心托付的乳母,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到底会不会有呢?

无法隐藏这份不安的奥菈,无意识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完全还没有膨胀起来的腹部。

看到女王这个样子,长脸的秘书官虽然扬了扬眉毛,但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确实如此。这方面,也只能到时候再选择最适合的人才了。毕竟,有力贵族们的主要目标不是乳母的位子,而是善治郎大人侧室的位子。

这方面的对处必须先行考虑好」

对秘书官的话,奥菈点了点头。

「也对,确实这方面的问题更重要。不过,我还以为芙蕾雅殿下的存在会多少产生些『驱虫』效果的,难道那种倾向没出现么?」

北大陆乌普萨拉王国的芙蕾雅公主,是曾经在公众面前对善治郎做出实质上相当于求婚行为的人物。

那之后,女王奥菈不仅没有把芙蕾雅公主从善治郎身边拉开,还认同她做了善治郎参加婚礼时的搭档女伴,所以现在宫廷中已经把芙蕾雅公主成为侧室只当做一个时间问题来看待了。

这种是事实上侧室的存在,难道不能对其他希望成为侧室的人产生牵制吗。虽然奥菈带着这样的意思提问了,得来的却只是侍女玛格丽特面无表情的摇头动作。

「很遗憾,不如说芙蕾雅殿下的存在,反而让情况进一步加速了。说的再直接点,现在和上次陛下怀孕是相比,贵族们的侧室攻势压力可以说更强了吧」

上次,对方以为善治郎感兴趣的是「像奥菈这样的女人」。

奥菈的魅力简单总结一下,就是高个子有肉感的成熟女性。

可是,处于这个世界的适婚期——也就是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女性,有那种魅力的女子属于少数派。

另一方面,芙蕾雅公主是名让人很容易就看穿她只有十六七岁的美少女。虽然她身上还有身为女性却留短发、爱穿男装、频频进行野外活动这些有争议的部分,但既然芙蕾雅公主也在善治郎能接受的范围之内,那事情就简单了。

只需要准备常识中的「处于适婚期的有魅力的少女」就好,有这种想法的贵族阵容现在比以前扩展了不少。

听完这些状况说明的女王深深叹了口气。

「是吗,这么说,让夫婿殿下变得繁忙得顾不得其他工作说不定倒是件好事了」

「臣听闻善治郎大人现在集中了相当的精力正在忙于某些事情,没想到居然到了那种程度吗?」

秘书官的话虽然让奥菈脸上浮现出苦涩的表情,但同时那其中也混杂着无法压抑的开心表情。

「啊啊,从知道我怀孕的可能性很高那一天开始,他就把空闲时间几乎全『瞬间移动』的习得上了。现在已经可以不出错的咏唱咒文,魔力出力的调整也没有问题。

剩下的,他只需要学会在脑子里描绘出咒文成功状态所需的鲜明印象就好,离成功就差一口气了。

毕竟,他好像绝对要在赶在我生产之前学会呢」

「该怎么说呢,您还真是被深深爱着的啊,陛下」

听到老魔法使开自己玩笑的话,女王虽然羞红了脸,但仍自傲的挺起了丰满的胸部。

「还好吧。虽然我也担心因此分配给夫婿殿下的负担,但想在看来这份忙碌也有好的一面。

女王的丈夫,到女王生产为止都在学习『瞬间移动』,之后又忙于准备从双王国带来治愈术士的环境。有这样的理由,应该就能把他出席社交场合的回数抑制到最低了吧」

平日里百依百顺到了让奥菈感到不安程度的丈夫善治郎,唯一做出了明确拒绝反应的就是侧室问题。

所以对奥菈来说,就算只有一点只要是能拒绝这样侧室攻势的『正当理由』都会让她高兴。

然而,长脸的秘书官却用和平时一样的无表情,又追加了让人担心的事项。

「可是,如果这次陛下真的怀孕了,那之后可真的要陷入人手不足情况这点让人担忧。

如果照陛下上次怀孕期间的身体状态做推断,那么就无法期待怀孕中陛下能处理和平时一样的工作量。虽然上一次时有善治郎大人来填补这个空缺,可既然那位善治郎大人要优先去学习魔法,那么估计政务肯帝会产生积压」

「的确,啊。现在,就只能祈祷在我的身体障碍对政务产生严重阻碍之前,夫婿殿下就学会『瞬间移动』了」

「学会『瞬间移动』后,善治郎大人不是就要出发前往双王国的吗?不如说,到时会更加的缺少人手吧?」

对秘书官的担心,女王摇摇头表示否定。

「再怎么说也不会那么急。现在才刚进入『雨期』,之后还有『酷暑期』等着呢。不管哪一边,都不是适合长距离移动的季节。

夫婿殿下的实际出发时间,最早也是半年之后」

这些都是之前奥菈就已经和善治郎洽谈过的内容。

就算善治郎自己的移动可以靠奥菈的『瞬间移动』传送,他之外的人员也得老老实实走陆路。

在『雨期』『酷暑期』中走过从南大陆中西部嘉帕王国到南大陆中部双王国的道路,对老练旅者以外的人都是个难题。

长脸秘书官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女王的主张。

「原来如此,即便是善治郎大人也不会提出这么乱来的要求吗」

「与其说【即便是】,不如说夫婿殿下从一开始就是个非常明白道理的人。乱来的要求原本他就极少提」

这种程度的事你不是知道么,看着女王脸上代表这样意思的惊讶表情,长脸秘书官扬了扬眉毛说出反论。

「的确,善治郎大人是位在大部分场合都很明白事理,非常有理性的大人。只要是不导致出现危及奥菈陛下身心安全情况的要求,他都能接受下来。」

虽然这只是番有所保留而非全面的夸奖,但对奥菈来说在某种意义上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话了。

平日里理性的丈夫,对自己抱有一和自己有关就会甩开那份理性程度的感情。这让奥菈感受到了丈夫爱意的深度。

女王带着害羞和自傲到不行交织在一起的表情露出微笑。

「还有,就是这次『名薄』的事、上次在瓦伦迪亚讨伐群龙的事,以及你们几个虽然还不知道详情,但现在已经开始在内院——工匠箱庭制作的蒸馏酒和玻璃的事。

夫婿殿下这些无法隐藏的功绩我认为已经积累的多过头了,对此出现了什么外面的声音吗?」

被女王的视线注视的金发侍女上前半步。

「是,和陛下担心的一样。每次善治郎大人立下功绩时都会传出陛下是『打压夫君的恶妻』这类风评的人,正在渐渐增多。

所幸,当事者本人善治郎大人对这方面的反应很敏感,每当听到这类风评时都会立刻用言行加以否定,所以现在还没什么大问题。但这种倾向正在单方向的增加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男性为中心社会的这个世界里,身为女子的奥菈拥有王位太不自然了】。奥菈当然清楚只要善治郎发挥出一定程度的能力,这样的声音就会响起来。

当然,【血统先不说,出身来历不明却可以被吸收进王族先不说,善治郎终究还是不足以占据王位】这样的声音一向更强。

然而,现实问题在于,每次女王怀孕、生产时,政务的处理就会变得迟缓这无疑也是事实。上次和这次的时候,对【伴随着怀孕政务的处理速度减慢了】这一情况有了实感的贵族之间会出现「果然,女人当王有问题啊」的风向流动可以说是必然的。

看透了这类现实情况以及确信未来会发生情况的女王,下了决心。

「果然,如果继续保持现状处理政务,将来会产生危险的漏洞。虽然非常不愿意,但看来得做好任命『元帅』和『宰相』的觉悟了」

目前的嘉帕王国,军事最高官衔『元帅』和政治最高官衔『宰相』的位子全都空着。

这是因为身为王的奥菈非常讨厌权利分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奥菈具备即便将军事政治的最高决定权都握在她自己手中也不会让国家运行产生迟缓的才能。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奥菈,在怀孕期间要亲自维持好军·政这两个国家车轮的运转对她也是极其困难的事。

「原来如此,因为这样,才要给善治郎大人的爵位吗」

女王对这位一敲就响的鼓一样立刻理解了自己意图的秘书官用力点点头。

「没错。现在的夫婿殿下不过是一介王族,就算有我的代理人这个头衔,他也没法出席讨论实务等级的会议。但有爵位的话,他就能在那种场合里坐到我身边了」

设置『元帅』和『宰相』是会减少奥菈的工作量。但那也意味着奥菈的权利会缩水。因此导致今后会议中女王奥菈的发言力也跟着降低,这样的未来一点都不难想象。

到那种时候,善治郎拥有爵位的意义就显现出来了。

有爵位的话,善治郎即便不用奥菈代理人的头衔,也可以作为某

某公爵出席会议。

当然,以善治郎的口才也没人期待他能和那些高位贵族辩论,但对奥菈来说,光是投票时可以多一张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票也有很大帮助。

理解了女王这些意图的秘书官钦佩的点了两三次头,接着马上抛出强烈的讽刺话语。

「原来如此,这实在是很有道理的布置。如果宣布要设置『元帅』和『宰相』,贵族们肯定会高声欢呼。陛下就能名正言顺的减少工作了。在这之上,有情况时权利的基础也能维持住,而遭受损失者又除了唯一一人外再无其他,实在是妙计呐」

那唯一一人是谁根本不用多说。

就是得到连领都没的名誉爵位,只有工作增加了的善治郎。

「我姑且,从夫婿殿下那里得到点头了的」

「肯定是的。毕竟善治郎大人是位很善解人意的人物嘛。就算自己蒙受点损失,只要能对陛下有用,他都会毫无问题的接受下来。

但是陛下,不论什么人物都是有着『器量的限度』这种东西的。这点臣恳请您千万不要忘记」

「我知道」

秘书官的劝告,女王苦着脸接受了。

实际上,法比奥秘书官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对善治郎来说,迄今为止居于女人之下只是「因为没什么需要忍耐的,所以一点不觉得痛苦」的立场。但被塞给爵位以及与之相伴的麻烦事,对他来说就是「由于理解是必要的,因此可以忍耐」的情况了。

前者和后者明显不一样。

前一种立场虽会让普通人感到会很难捱,但在价值观不同的善治郎眼中却是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的东西,所以他不会有什么负担。

而后者,对于善治郎却无疑是种会感到痛苦的局面。只不过因为这是容许范围之内的痛苦,自己忍耐下来的话又可以减轻心爱妻子的负担,所以他才会高兴接受下来。

如果奥菈忘了这个【善治郎会感到痛苦】的前提,把丈夫的献身视为一种「本就理所当然」来看待,那么两人良好的夫妻关系就会发生动荡。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所以,女王才仿佛说给自己听一样,又语气沉重的嘟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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