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真的不带这一出的啊~~」
独自走在夜路上,有一名男生正在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他并非什么可疑人士,而是刚刚把艾莉莎送回家,现在正在绝赞归宅中的久世政近。
「什~么叫『我会支持你的』啊。什么叫『闭上嘴抓住我的手』啊。我到底在说什么鬼啦怎么不去死啊。啊啊啊真的是太恶心了太尴尬了太羞耻了。不对,要说恶心的话现在还在这样碎碎念的自己才是最恶心的好不好~~」
从政近的嘴里,不断涌出猛烈的后悔和自我厌恶之情。
就在不久之前,政近破天荒地对艾莉莎露出了男子汉的一面,如今却因其反作用而坠入消沉之中。他一边在脑海中复现自己刚才对艾莉莎说过的话,一边被羞耻与后悔折磨得死去活来。再加上……
「艾琳……完全说出了『喜欢』那两个字了啊……」
在林荫道上,艾莉莎露出的如花般的笑颜。
脸颊上临别之际留下的轻柔感触依旧清晰,并且缠得政近心神不宁。至今为止,政近都以为艾莉莎不时用俄语露出的娇羞表现,只是某种玩法罢了。她偶尔展现出的小恶魔般的好意,其实也只是在享受那种好像暴露了又好像没有暴露的刺激感,愚弄政近借此取乐。
但是,今天艾莉莎的态度明显已经脱离了这个范畴……那句话已经,可能是她的心声了……
「不,怎么可能啊。」
对于浮现在脑中的推测,政近立刻进行自我否定。
(艾琳应该只是跟我一样,受到气氛影响变得感性了一点而已。现在她肯定已经清醒过来,害羞后悔到爆炸了才对。嗯,这么一想感觉这才是对的。)
然而,就算在道理上说服了自己,政近的心脏因为艾莉莎展露的好意而狂跳不止的事实却也无法反驳……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再也谈不了什么恋爱了……」
实际上,自从那名少女消失不见以来,政近就再也没有对人产生过任何恋爱感情。看到女孩子之后,他会觉得「好可爱」或是「真漂亮」。也会像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样,抱有少儿不宜的想法。但是,感到作为异性的「喜欢」,心脏怦怦直跳之类的情况,却一次也没有过。
(归根结底,我也不觉得会有谁能喜欢上我这样的废物。)
政近本来就讨厌自己。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竟然还会有谁喜欢久世政近这样的人,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本身就很难以想象。再加上,政近对所谓的恋爱感情,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恋爱感情这种东西,之中的大半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只要有什么契机就会立刻冷却的东西。
特别是……关于自身的恋爱,他更是完全不会相信。
(我连那孩子的名字和长相都想不起来……根本就不可能认真地喜欢上某个人吧?)
学生之间的恋爱,说到底只是一种过家家式的游戏而已。由学生时代开始交往的情侣,能够顺风顺水地发展到结婚阶段的,在现实中可谓少之又少。
这种天方夜谭只存在于艺术创作的世界里。实际上,学生情侣就是一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滋生,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分手的虚无缥缈的关系。
哪怕艾莉莎的好意是发自内心的,当她熟悉并了解久世政近这个尽是缺点的人之后,那种感情肯定也会立刻消失,不会有错。
(再说了……就算真有人从学生时代开始交往一直发展到结婚那一步,最后也可能离婚。)
在头脑中想象着自己的父母,政近讽刺似地笑了。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麻烦。」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冒出嘴边。
恋爱什么的……因为这种不确定又暧昧的东西而烦恼,简直就像笨蛋一样。麻烦得要死。
说到底,自己也并没有特别想要女朋友,也不是被艾莉莎明确地告白了。尽管如此,为什么自己非得考虑这些拖泥带水的问题不可呢。
(哎……只要我还这么想,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了吧。)
这样一想,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什么非常异类的人一样,政近的心情更加消沉了。这种心情低沉的时候就看看动画来缓解一下吧。怀着这样的念头,政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但是,正当他急不可耐地打开房门,想要钻进二次元世界逃避一下的时候……却在门后看到了一双不应该有的鞋子,不禁僵住了。
「那家伙……根本不是『还有事情要办』把……」
政近不由得叹道。然而转念一想,这似乎也并不奇怪。既然今天发生的事情是有意让政近进入学生会而布置的计划,那么有希参与计划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甚至很可能还是计划的主导者。
「我根本是掉进了他们设计好的坑里……或者说是,被他们硬是给拖出来了。」
他叹着气,拉开了洗手间的门。然后……
「欸……?」
「啊……?」
四目相对。眼前的是正在用浴巾擦拭着头发,全裸的有希。有希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接着立刻用浴巾遮住身体前面。然后……
「呀啊————!哥哥这个色狼!」
「你这家伙根本是算好时间出来的吧。」
「咦,露馅了吗。」
「早就露馅了。你大概是听到我关门的声音的时候就出来了吧。」
政近带着无语的表情揭穿她之后,尖叫到一半的有希立刻变成了贼笑。对于毫无悔改之意的妹妹,政近呆然地说了一句「你也太拼了」便打算走出洗手间。
「喂喂,等一下啊。人家为什么会这样,你难道就不在意吗」
「在意是在意,总之你先把衣服穿上。」
「好啦好啦,听我说啊政近君。我刚才,注意到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不得了的事情?」
反正肯定又不是什么正经事。政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保持着背过脸去、手搭在门上的状态回问道。看着这样的政近,有希「哼哼」地轻笑一声,摆出右手遮住一只眼睛的招牌动作。
这动作像极了某位领悟了事件真相的名侦探。
从浴巾掀起来的部分可以窥见各种各样的地方,这样的名侦探确实很超现实。但有希却对此毫不在意,她猛地睁开遮住一半的眼睛,叫喊道。
「没错……那就是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这么久,哥哥居然对遭遇换衣事件依然还没有习惯的这个事实!」
「还真是超乎预想的不正经啊!」
「明明全世界的哥哥都会撞见妹妹换衣服的事件!都会遭遇到这个事件的啊!」
「那是在二次元吧!你这个二次元!」
「我才不想被老哥你这么说!」
「可恶!今天就是你这句话最让我受打击!」
鉴于几个小时前才遭遇了与美女学姐的「啊!难道这是间接接吻!?」事件,此时有希的话已经超越了伤口上撒盐的级别,而变成了在伤口上挤哈瓦那辣椒酱的程度。
在政近不禁捂住胸口,发出「咕啊」的哀鸣的时候,有希却没有理会他,朝着别的方向摆了个撩人的姿势。
「于是,这里给镜头一个福利,咿呀~」
「你在对着哪说话呢。」
「欸?是只有聪明人才看得到的摄像机哦。」
「光着身子吗!?你的戏也太多了吧!我看那是二次元脑才能看见的摄像机吧!」
「那你不就看得见了吗?」
「是啊我能看见啊,我看得一清二楚呢。耶~」
政近和有希一起朝着什么都没有的方向摆起Pose来。客观来看这对兄妹真的是相当糟糕。
「唔呣,拍到了非常超现实的画面!」
「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
对摆着一副认真到极点的表情嗯嗯点头的有希,政近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于是,有希收起了奇妙的相声态度,重又轻笑起来。
「嘛,玩笑先放在一边,这就算是给被暗算了的哥哥的一点小小补偿吧。」
「哪有人的补偿会是全裸出镜啊!」
「哎呀,哎呀呀呀,这位小哥,给你机会说两句,你倒是坦白得挺干脆嘛。你这是把我从上到下全都看了个遍的意思?」
「有希……事到如今,就让我告诉你吧。」
「噢,咋了啊老哥。为啥一脸没什么意义又很毅然决然的表情。」
「一览无余……反而比较让人萎。春光乍泄才是正义。」
「……原来如此啊?这还真是盲点喔。」
兄妹两人不知为何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好像决斗似的。似乎能感受到一道噼啪的闪光在二人之间闪过。
然后,政近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缓缓地向洗手间门外——
「喂你给我等等。别想蒙混过关啊?你这家伙肯定看到了吧?从上到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结结实实干干净净地看了个遍吧?」
「……只看到胸部为止而已。」
「不要承认啊!你这个欧派星人!」
「闭嘴啦你这个痴女!」
「要叫处女碧池!」
「这是哪门子的特殊要求啊!话说你闹够了没有快点把衣服穿上啦笨蛋!」
政近大喝一声,用力关上门回到客厅去了。没办法的他只好在厨房洗了手,接着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唉……」
不知为何,刚才还在烦恼犹豫的那些事情,现在看起来就像傻瓜一样。政近叹了口气,把书包扔到床上,然后脱掉夹克外套和衬衫只剩下背心,接着又脱掉裤子——
「就是现在!!」
「呜哇啊!?」
——的瞬间,还湿着头发,浑身只着内裤和衬衫的有希像上次那样踢开门闯了进来。
震惊之中政近失去了平衡,被脱到脚腕的裤子绊倒摔在了床上。有希的视线在政近身上蠕动,脸上露出下流的笑容。
「嘿嘿嘿,身材真是不错啊哥」
「吓死我了!干什么啊突然进来!」
「哎呀,人家就是想借这个机会也习惯一下妹妹偷窥哥哥换衣服的事件来着。」
「看到哥哥穿着内衣的样子有什么好开心的。」
「唔~嗯,到底开心不开心呢……」
说着,有希朝政近的下半身瞄去,接着露出一副非常失望的表情。
「不是吧……这人,看到妹妹的裸体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啊?」
「有反应才是出问题了好不好。谁要看你啊,再说哪有当哥哥的看到妹妹的裸体会兴奋啊。」
「可是人家看到哥哥的裸体就会很兴奋啊!」
「嗯,这句话就当做没听到好了。」
「人家看到哥哥的裸体就会很兴奋!就会很兴奋!!」
「不准重复!也不准洗脑循环!」
「哎呀~一想到这个身体会被那个精力旺盛的会长给这样那样……」
「原来感到兴奋的是这个吗!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还新增了腐女的属性啊!?」
政近迅速地穿好了裤子,开口吐槽,有希则露出了带着悲伤的微笑,目光飘向了远方。
「一开始我也觉得『我和那种东西无缘啦~』。但是,我觉得不实际去看过就否定也不太好嘛。结果看了一下之后发现自己对这些的接受度还挺高的。」
「这不是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吗!话说回来,你的房间里不是没有那方面的书吗?」
这间久世家的房子里,姑且还是保留了一个属于有希的房间。虽然那个房间里除了床以外就是周边宅物,完全是死宅妙妙屋。
政近也会从那个房间里借漫画和小说来看,所以对其中藏品的阵容是了解的。在他的印象里,那个房间里应该没有一本那个方面的书。
对一脸惊讶的政近,有希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啦,因为是放在父亲的书房里的。」
「喂,你不会真的……!」
「先说好这可是得到了许可的哦?父亲说,『如果没有地方放,可以放在书房架子上空的地方』。」
「就算这么说,他也不会想到你真的会把那么『哲学』的书给放进来吧!」
「但是父亲他,可是对我说过『没事的,毕竟每个人的兴趣都不一样……』了喔?」
「这样真的可以吗老爸!你女儿要腐了啦!!」
「父亲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望着他那有些疲惫的笑容,以及愈发稀薄的发际线,确实也『啊,给他添麻烦了啊』感到有点点心疼呢。」
「真是毫不留情啊。然后发际线的事情还是别对他提了。他自己好像非常在意。」
听了政近的话,有希嘎嘎大笑了几声走出了房间。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吹风机和美发梳。她一边仔细地吹干长发,一边用不输给吹风机的大声对政近说道。
「对了,吾兄哟~」
「又怎么了啊。」
「你跟会长和玛莎同学聊完之后,决定加入学生会了吗?」
「……啊,对此我只能说……」
「嗯~?」
政近的声音因为尴尬而变得越来越小,于是有希关掉吹风机仰起脸来。政近正面注视着抬头仰望着自己的妹妹的脸,下定决心开口道。
「我决定支持艾琳竞选学生会长了。」
「……」
政近的坦白让有希瞪大眼睛凝固了。
但是,这也不奇怪。支持艾莉莎成为学生会长,也就意味着与同样以学生会长为目标的有希为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说是背叛行为也无法反驳。
「欧——」
「欧?」
难免要接受有希的抱怨和不满,政近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有希却突然扑在政近的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大喊大叫。
「欧尼酱被艾琳同学NTR了啊啊啊————!!」
「不,没有NTR啊。」
政近冷静地吐槽,有希猛地抬起头,用双手捧起自己的胸部。
「可恶,你这个欧派星人!所以是人家的C Cup满足不了你吗!就这样被艾琳同学的E Cup(推断)一下子给骗走了!」
「不要把罩杯等级说得那么生动形象好不好!」
「冷静下来啊兄罩!不对,兄长!比起揉不到的E Cup,揉得到的C Cup断然更好不是吗!」
「哪边都揉不到好吗!?」
「你还想怎样!?还要加上绫乃的D Cup是吗!想左拥右抱玩后宫Play吗你这个闷声色狼!」
「你这家伙我真的要揉你了啊」
「好啊,来啊啊啊啊——!拜托请温柔一点——!!」
「为什么你会这么起劲啊喂!」
政近猛烈地吐槽之后,正跪在床上挺起身体摆出一副『放马过来*』姿势的有希,突然抱住自己的肩膀,身体扭来扭去。
(*译注:此处的『放马过来』原文作『バッチコーイ』,这是一个来自棒球的词,完整形式是『バッターよ、打って来い(击球手啊,把球打过来吧!)。』日本动漫《火影忍者疾风传》的第八个片尾曲标题就是这个词。那大概是20**年的事情了,译者当时大*,每天都和室友一起看火影忍者,非常快乐。)
(*校注:我是看译者翻译的轻小说长大的。)
「欸欸~?怎么办呀~?妹妹胸部的第一次就要被夺走了~?」
「不准说得这么下流。怎么像哪里来的烦人男子高中生一样。」
「骗~你的。毕竟人家胸部的第一次,在小学的时候就被哥给夺走了呢☆」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瞬间,有希脸上的奸笑陡然变成了「欸?」的惊愕表情。见状,政近「咦?不会是真的吧?」开始有点怀疑起自己来。
「哥哥……难道你都忘了吗?就是,人家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呃……呃?」
「在捉迷藏的当中,哥哥正面撞在人家身上……不但把脸压在人家的双腿之间,还把右边胸部揉了个够!」
「我可不记得发生过那种奇迹!不准捏造乱七八糟的幸运色狼事件!话说回来!你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不是哮喘严重到连门都出不了的时期吗!」
「可是人家如今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健康宝宝!初中之后连感冒都没得过!」
面对跪在床上满脸得意昂首挺胸的有希,政近浮现出厌倦的神情。
「我倒觉得,你要是能安分一点那就更好了。」
「我有安分啊!在家里,还有学校!」
「……怎么回事,好想跟你说对不起。」
「不要道歉!要让我撒娇!」
有希大叫一声,接着喘着粗气把吹风机和美发梳朝政近递了过来。准确地领会了她的意图的政近,面露苦笑走到床边,从有希手上接过了吹风机和美发梳。
「嘿嘿,拜托咯~」
于是,有希露出高兴的神色,兴冲冲地在床上移动位置,背对政近坐好。
「……我的水平可不怎么样啊。」
政近先声明了一下,接着启动吹风机,开始仔细地梳理有希长长的黑发。
时间在沉默中流动着,当政近把吹风机切换成冷风的时候,有希忽然开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哥决定和艾琳同学一起参选啊。」
「嗯……抱歉。」
「唔~~?没什么好道歉的呀?兄妹对决这种王道剧情才比较燃不是吗。」
「哈哈哈……」
事到如今,有希还是能产生宅系想法,政近不禁漏出苦笑。
「……保险起见我还是说一句,我可不是讨厌你或者怎样,别误会啊。」
「我知道喔~?毕竟,哥哥最~喜欢了我嘛~」
「……嘛。」
「嘿嘿,哥哥害羞了。」
「你好烦。」
有希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感觉痒痒的似地摇晃着身体。过了一会儿,她止住笑,抖了抖脑袋,挺直身体。
「嗯,已经可以了。」
「是吗?」
「嗯。谢谢。」
说完,她从政近手中
拿回吹风机和美发梳,下了床,朝门走去。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啊,对了对了。」
「嗯?」
「人家是那种,稍微花心两下也不会在意的方便的女人。如果哥哥厌倦了艾琳同学,随时可以回心转意哦?」
「呃,不要说成是花心啊。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哼,明明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你已经把自己当做方便的女人了是吗。」
「捏嘿嘿。那就这样,拜拜喵~」
嘿嘿笑了两声算是回应了哥哥的吐槽,有希用手比出猫爪的动作摇了摇,走出了房间……等门在身后关上,她才用哥哥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这样啊……找到了能让自己提起干劲的人啊。」
她回过头,对门另一边的兄长悄声说道。
「太好了呢,哥哥。」
她的眼里满是温柔的慈爱,声音中浸透着无尽的爱情。
有希用温柔的眼神朝着哥哥的方向望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啊~啊,果然我还是不行吗~」
她带着自嘲的意味小声说道,推门而入,然后在关上门的同时把背靠在了门上。
有希靠在门背后低着头。过了一小会儿,忽然又抬起头来。
「嘛,不过……」
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已经不再留有一丝的温柔或自嘲,只剩下使人望而生畏的真正的决意。
「我是不会输的。」
有希如此断言道。她的表情充满了令人屏息的魄力……那般神态,同下定决心认真起来的政近别无二致。
◇
「嗯……」
翌日清晨,政近在闹钟的鸣叫中醒来。他磨磨蹭蹭地爬起床,关掉了闹钟。
「嗯………」
接着慢吞吞地撑起上身,拉开窗帘。眩目的朝阳刺得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这时,政近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平时总会过来大闹一番叫醒自己的妹妹,今天却不见踪影。
「……」
回想起来,有希的模样从昨晚开始就有点奇怪。
昨天是有希很中意的深夜动画播出的日子。往常两人看完动画之后,照例总会热烈地交流一番感想。然而,昨天有希看完动画,却只跟政近简单说了两句就回去睡觉了。
「呼……」
果然,哥哥的背叛多少对她产生了一些打击吧。虽然嘴上说自己不在意,但有希的内心可能真的受伤了。
这种想法出现在心里后,政近抓了抓头发,感到一阵苦涩。
有希的身影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不仅如此,房间外面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是不愿意和哥哥面对面所以先出门了吗,还是说……虽然有点难以想象,也许昨晚有希怎么都没能睡着,所以现在还没醒……?
「哈啊……」
政近的脑中开始浮现躺在床上,眼睛哭得发肿的有希的样子。自己这个妹妹应该不会这么娇气吧。政近脸上露出苦笑,心里却隐隐作痛。
必须得做点什么,给她一点鼓励才行。他心想着这些下了床。这个瞬间。
「唔呀哇啊!?」
突然,政近的脚腕被啪地抓住了。他整个人向前失去了平衡,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跌跌撞撞地冲过房间,手撑在墙上,按着惊魂未定还在狂跳的胸口回头一看。只见从床底下伸出一只手,脸上挂着邪恶笑容的,不是别人正是有希。
「呼哈哈哈哈!你要是觉得这一章会以严肃情节结尾那就太天真了!很遗憾!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女人!」
「你这、家伙……!」
有希得意的笑声让政近这才回忆起来,前段时间她确实说过「那下次我就躲在床底下,在你下床的瞬间抓住你的脚吧?」的话。(*校注:第一卷第6话。)
原来昨晚她那么早睡就是为了这个。意识到这一点,政近恼羞成怒。
真是白担心她了。刚才有多觉得「她是不是心里受伤了……」,现在政近就有多后悔。果不其然。这个妹妹,怎么可能因为那种程度的事情就泄气啊!
「呼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有希得意的笑声忽然开始失去了底气,从床下伸出来的右手也耷拉到地上。
只见她一边无力地把手动来动去,一边换上了一副讨好似的表情。
「拉我一把。」
「啊?」
「人家出不来了啦不要让我直接说出来好不好很羞耻的!」
床下放着旧衣服和装旧课本的纸箱等物。看来,她虽然挤进了这狭小的空间里,却因为活动余地不够而没法出来了。有希一边用伸出的右手冲政近拼命招手,一边露出好像在说「嘿嘿,人家投降了喵」似的笑容。
对此,政近也报以大大的清爽笑容,靠近过去……接着慢慢抓起床上的毯子,猛地蒙住了有希的脸。
「唔嘎——!你干什么!!」
「这个臭丫头!看我不埋了你!埋了你!去死吧你!」
「唔呀啊啊啊!被男人的味道包围了!要怀孕了!」
「怎么可能!你是被嬷嬷灌输了奇怪性教育的深闺大小姐吗!」
「我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深闺大小姐呀!?」
「是吗,那你就好好安静安静吧。在床底深处的黑暗里!」
「唔嘎呀呀啊啊啊!住手啊——!!」
于是,两人间尴尬和隔阂已经半点也不剩了。
兄妹俩的攻防战,一直持续到迎接有希的车到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