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边境的基鲁姆,在大约两个星期前,发生了在街上逮到大量间谍的事件,所以正门的警备兵即使在降雪当中,也相当认真地确认周围的状况。
这时候已经来到寒冬时节,今天早上也因为断断续续下著的雪,出现了将近十公分左右的积雪。
在这样的状况下,已经没有来到街上的旅人或商人,即使将近中午时分,也没有准备入城或出城的人出现。
即使如此,警备兵还是靠著从警备队长兰卡那里借来的……或许应该说被硬推过来的魔法道具大衣来御寒并且警戒著周围,但警备兵根本无法注意到它的存在。
因为警备兵环视的是地面,而该存在是从空中前进。就算警备兵抬头看向天空,应该也很难发现该存在的身影吧,毕竟它的体长只有二十公分左右而已。
「啾呜、啾呜。」
它发出可爱叫声并且飞翔,以夸张一点的说法形容,就是把龙缩小后加以变形的模样。只见它拍动著娇小的翅膀,挥动五公分左右的尾巴在空中前进。
明明是那么地娇小,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却比奔驰的马匹还要快,如果有人目击到这样的存在,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吧。
「啾呜!」
注意到视线前方的基鲁姆慢慢变大,龙一般的生物发出高兴的叫声。
它的模样明显不是一般的怪物或者是自然的龙。
一般来说,龙的父母亲会保护小孩子成长到一定的程度。没错,如果是像现在飞向基鲁姆的龙这样的大小,一定还是会在父母的庇护之下。
然而,这只龙即使这么娇小,仍用普通幼龙无法发挥的速度从空中飞往目的地,身体还卷著像是衣服一样的布。
「啾呜呜!」
幼龙发出简短的叫声,因为抵达基鲁姆上空而兴奋不已。
幸运的是,这时候距离间谍骚动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覆盖城市的结界已经解除了。只不过幼龙具备感应魔力的能力,所以就算有结界之类的东西,它也会使用其他手段进入城里吧。
「啾呜!」
看来能顺利降落在城内,幼龙因为安心而简短叫了一声,然后朝基鲁姆降落。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接到命令要完成的工作。
「啾、啾啾……?」
伊耶罗一进入基鲁姆,就以好奇的眼神环视著周围。
幸好它会隐身,不会被行人发现踪迹就是了……
「啾呜!?」
「哦哇!?搞、搞什么?刚才好像踢中了什么一样……不对,是错觉吗?应该没什么吧?嗯,绝对没什么……那刚才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隐身表示对方看不见自己,即使被行人踢中也不会有人理会。
伊耶罗没有飞行,而是在地上行走,所以很可能会被行人踩中,实际上刚才就差点被踩扁了。之所以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正确来说是只有尾巴前端被踩中,完全是靠伊耶罗小巧灵活的,属于龙的行动能力。
……只不过,伊耶罗本身虽然没有受伤,怎么说都是差点被远比自己巨大的对象踩扁,所以产生的恐惧感还是相当强烈。
伊耶罗的鳞片和皮肤很坚硬,只是被一般人类轻轻踩中根本无关痛痒,但这种时候跟痛不痛根本无关,对于刚出生不久的伊耶罗来说,巨大物体就是如此地恐怖。
「啾呜……」
伊耶罗以哀伤的眼神看向自己尾巴前端。
虽然它想确认被踩中的地方有没有受伤,不过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尾巴还很短。短到就算伊耶罗往后看,也无法确认自己的尾巴是否平安无事。
也就是说,往后转时尾巴自然就会跟著移动,因此无法确认到自己的尾巴。一般来说这样就会放弃确认才对,但是刚出生不久的伊耶罗好奇心相当旺盛。应该很喜欢追逐自己尾巴的动作吧,只见它不停重复追逐自己的尾巴。
通常来说,不断重复这样的行为会吸引周围的目光。
但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四周的人看不见伊耶罗,所以没有人能注意到这在旁人眼里看起来相当愚蠢的行为。
如果有人能确实地看见伊耶罗的身影,那个人……或者是那个生物一定会看著伊耶罗露出笑容,阻止它继续无意义的行动吧。
话说回来,小龙出现在街上的话一定会引起一阵大骚动。
只不过这里是基鲁姆,是位于米雷亚那王国边境的都市,而且还是赛特这样的存在已经受到大众接受的地点,所以很可能大家看见伊耶罗也不会感到惊讶。
……不对,还是会惊讶吧,不过是发现如此可爱的小动物时所产生的惊讶。
「啾呜?啾啾……啾?」
伊耶罗不停追著自己的尾巴,最后因为飘过来的香味而停止动作。
它直接凑起鼻子闻以确认周围的情况,同时用短短的手脚摇晃地朝飘来香味的方向前进。
其实它也能拍动翅膀在空中飞行,但此时被香味吸引的伊耶罗已经完全忘了可以飞行这回事了。
只能说真不愧是艾蕾娜用龙言语魔法所创造出来的使魔,就算这样,还是能在不被人踩到的情况下前进……在地面上行走的伊耶罗突然停下动作。
「汪呜?汪呜汪呜……汪哦!」
「汪呜嗯?汪哦哦嗯?汪呜。」
比伊耶罗大了一圈的两只狗,站在伊耶罗前面挡住它的去路。
小狗和伊耶罗比起来虽然算大,不过大小还是无法称为成犬。
伊耶罗拥有隐形的技能,只是其他人无法目视而已。
也就是说,除此之外的东西还是能被感应到。没错,比如说……气味。
然后现在伊耶罗眼前的,是嗅觉比人类敏锐许多的动物──小狗。
小狗之所以没有立刻袭击伊耶罗,果然还是因为看不见它身影的缘故吧。
闻得到气味,却看不见模样。那么,该怎么办呢?
两只小狗面对眼前不可思议的光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互看著对方。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即使小狗看不见自己,伊耶罗还是一动也不动地待在那里。
它应该是本能地感觉到,动的话可能会被袭击吧。
「汪嗯、汪嗯……汪嗯呜嗯。」
「汪呜?汪呜汪呜。」
伊耶罗一直凝视著不停用鼻子嗅著气味,并且逐渐靠近的小狗,若小狗快要碰到它,它就必须采取行动了。
伊耶罗像这样继续停留在这里的话,迟早会被两只小狗发现。
它绝不认为自己和两只小狗战斗会输。
说起来,伊耶罗的鳞片和皮肤非常坚硬,目前伊耶罗面前的小狗无论再怎么拚命,都明显无法与其对抗。
就算是这样,对于刚出生不久的伊耶罗来说,还是认为可能会危害自己的存在非常恐怖。
如果在艾蕾娜身边多生活一段日子,伊耶罗或许就能习惯狗这种生物了吧。
说到不知名的动物,伊耶罗在前往基鲁姆的途中,和短暂一起旅行的鸟儿相处得不错,从这一点来看,会觉得伊耶罗或许跟能在空中飞行的动物比较合得来,然后可能跟在地面上奔跑的生物犯冲吧。
伊耶罗持续凝视著往自己这边靠近的两只小狗,尽量保持一动也不动的状态。
它移动的话气味也会跟著飘移,结果反而会引起小狗的兴趣……当然不是因为理解这一点,而是可以称为本能的感觉告诉它,这时候不要动比较好吧。
伊耶罗就这样持续保持静止,结果两只小狗终于来到它身边。
「汪呜?呜呜……汪!」
「汪呜汪呜……汪呜?」
两只小狗同时歪著脖子,或许是抱持著「很古怪」、「绝对有些什么」的想法,只见它们似乎不打算停止在伊耶罗身边徘徊。
小狗与伊耶罗的距离就这样慢慢缩短,最后近到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触碰到的距离……伊耶罗也觉得该有所行动才行了,这时候……
「喂,还以为你们跑到哪了,原来是在这里啊!不能随便乱跑啊!这样我会担心唷!这两个孩子真是爱恶作剧!」
突然间,周围响起这样的声音,接著某个人就抱起两只小狗。
「汪呜?汪汪!」
「汪呜汪呜!咕嗯……」
两只小狗也立刻忘记短短几秒钟前还在寻找的东西,像要撒娇般用脸颊磨蹭著饲主……对方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真是的……这种时候就很会撒娇。你们应该没有干什么坏事吧?」
少女嘴上虽然斥责著两只小狗,但从脸上那毫不隐藏的幸福笑容,能看出她其实很重视它们。
少女抱起自己疼爱的两只小狗后就离开了。
伊耶罗一直看著两只小狗被带离自己身边,那幅景象应该让它突然想起艾蕾娜了吧,伊耶罗开始发出悲伤的啾啾声。
好想念那双疼爱自己的手。艾蕾娜温柔抚摸并且喂食自己的身影,对伊耶罗来说是重要……应该说是非常重要的记忆。
好想见艾蕾娜。伊耶罗胸口带著这种可以称为乡愁的感情,并且持续叫著。
伊耶罗周围有许多巨大的人类各自为了自己的买卖而谈话。
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论伊耶罗发出多少叫声,应该都不会有人听见。
不对,或许会有,但目前不在现场。
伊耶罗就这样因为寂寞而持续鸣叫了十分钟左右。它叫腻了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轻轻甩甩头后,再次张望起周围。
它理解为了与可以说是自己生母的艾蕾娜见面,必须先确实完成在这里的工作。
当它再次环视周围后,就知道这是个人很多的地方。
即使如此,由于它已经从艾蕾娜那里得知目的地了,所以没有因此而迷路。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途中,经过发出迷人香味的摊贩,伊耶罗也因此而食欲大涨,意识忍不住被该处吸引了过去。
不过它还是想尽办法甩开诱惑,为了不像刚才那样被小猫小狗发现,也为了就算被发现也不会被逮住,它选择在空中飞行来移动……
「咿咿咿咿咿咿嗯。」
「啾呜!?」
伊耶罗被突然传过来的声音以及突然感觉到的冲击轰飞出去。
幸运的是,伊耶罗虽然飞在空中,但是速度没有很快。
由于刚好飞在大人头部的高度,如果伊耶罗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飞行,被它撞上的对象将会遭受各种悲惨的命运。
因为艾蕾娜已经千叮咛万交代它要注意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伊耶罗是用缓慢的速度在街上飞行,如果发现前进方向有人类头部,它就能立刻转换方向……虽然伊耶罗保持著安全的速度飞著,不过连艾蕾娜也料想不到它会撞上马吧。
在空无一物的空间撞上东西,让马发出惊讶的嘶鸣,幸好坐在马上的冒险者立刻成功安抚了马匹。
「哦哇啊!怎、怎么了!?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玛莉!好了,快冷静下来!」
名叫玛莉的马在自己的主人安抚下好不容易恢复冷静,并且向周围张望。
玛莉应该是无法理解自己撞上什么东西吧。
冒险者也同时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周遭。
因为他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待在那里。
就算冒险者再怎么注意,四周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只是很普通的街景呈现在眼前。
「是我想太多吗?但是,玛莉怎么会没事突然开始暴动……嗯……」
冒险者虽然歪著头再次环视周围,然而还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难道是虫之类的跑进玛莉的鼻子里了?可恶的臭虫子,到了冬天还出现,还对我可爱的玛莉出手,真是不想活了。被我看见一定打扁你。」
男人愤恨的呢喃声,让伊耶罗反射性地离开现场。
由于伊耶罗用力地拍动翅膀来脱离该处,搧起的风吹到了男人脸上……
「嗯?是风吗……开始变冷了。玛莉,你不要紧吧?会不会冷啊?」
「噗噜噜噜噜噜。」
玛莉发出表示「我没事」的叫声,用脸在冒险者身上磨蹭。
……虽然这个时候玛莉也把鼻水全都抹到冒险者脸上,可是冒险者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还笑著抚摸玛莉。
「喂喂,你还真是爱撒娇。好了好了。那我们快点回旅馆去休息吧。玛莉也想吃些美食来填饱肚子吧?」
冒险者这么说完,就牵著发出高兴鸣叫声的玛莉消失在街头。
「啾呜……啾呜、啾呜。」
伊耶罗目送这一人一兽离开,应该是再次想起艾蕾娜了吧,于是在带著思乡病的情况下,为了完成艾蕾娜交代的工作而飞了起来。
名为雷伊的人物住在不远的地方。照伊耶罗的飞行速度来看,应该不用花多少时间就能抵达了吧。
问题是来自于周围的无数诱惑。
像是发出香味或者是看起来很有趣的店家,也有玩著奇特游戏的孩子们。
就算伊耶罗处于思乡状态……不对,正因为它处于这种状态,才会把意识集中在这些事情上。
由于它才刚出生没多久,好奇心会如此旺盛也是没办法的事,只不过也经常因为旺盛的好奇心而遭遇到危险。
就算是这样,可能也是因为刚出生不久的影响吧,它立刻就会忘记吃过的亏,然后重复同样的错误。
艾蕾娜和亚拉看见这一幕,总是会露出困扰的笑容。
「啾呜?啾啾啾啾啾!」
伊耶罗朝雷伊的所在地……夕阳小麦亭前进,但它一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就无法忍耐,而朝飘来气味的方向飞去。
伊耶罗缓缓飞过去后,发现香味是从烤某种肉类的串烧店飘过来。而且串烧的油脂滴到底下的火上,周围就立刻有莫名引起食欲的香气扩散出去。
「啾……啾啾、啾呜、啾呜啾呜。」
伊耶罗边叫边绕著发出香味的摊贩飞行。
如果这里不是人声吵杂的环境,周围一定会有人听见伊耶罗的鸣叫声了吧,然后也会因为这不常听见的叫声感到疑惑。
当然,如果这是基鲁姆已经相当熟悉的『咕噜~』叫声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伊耶罗的鸣叫声相当独特,基鲁姆没有人听过这种声音。如此一来,应该会有人寻找是来自什么动物。
伊耶罗这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一直在摊贩附近飞著。
我好想吃。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不定我可以直接拿走哦?
──当伊耶罗明显表现出这种想法时……注意到突然有东西从下方朝自己飞过来,于是就把它接住。
那正是伊耶罗现在最想要的东西……也就是正下方的摊贩所烤的串烧。
「啾呜?啾呜、啾呜……啾呜呜?」
伊耶罗浮现「为什么会有这个?」的念头,结果地上有一名不知道为什么正在左顾右盼的客人。
「咦?奇怪了?我的串烧到哪去了?等等,这不是重点。喂,不要紧吧?喂?」
将近二十岁,看起来像是冒险者的男子,对倒在脚边的五岁左右小孩子搭话。
「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嗯!」
听见有人搭话后,小孩子才终于回过神来。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吃惊而大哭大叫。
男子拚命安抚孩子,刚才拿在手上的串烧已经被他拋在脑后了。
那串串烧被伊耶罗接走,幸好它接住后就立刻离开现场。
它进入建筑物阴影处,移动到不会被人和动物……尤其几乎可以说是伊耶罗天敌的小狗不会发现的地方,再一口咬住刚烤好、肉汁就快要滴落的串烧。
「啾啾啾……啾嗯。」
串烧喂进嘴里的瞬间,酱汁与肉汁就融合在一起,形成更有层次的味道扩散开来。
在这种情况下,肉类依然不会过于油腻,还是能确实享受到肉的口感。
这时,绝对可以用美味来形容它的味道和口感。从出生到现在,艾蕾娜让自己吃了各种食物,这个串烧的口味与它们相比可以说毫不逊色。
当然单纯以味道来看,艾蕾娜喂给它的料理还是美味好几倍。
然而这次是伊耶罗独自旅行中靠自己所得到的食物,所以味道也特别美味。一道美味的料理并不纯粹基于味道,周围的气氛与一起用餐的对象将会对口味有很大的影响,这是经过证明的事实。
伊耶罗只是凭本能而理解这件事,如果是它的主人艾蕾娜,应该会认为和亚拉……以及雷伊一起吃的简朴食物,会比独自用餐的豪华料理更加美味吧。
另外,如果是雷伊的话,按照他生活在日本时的记忆,会觉得在摊贩所买的食物当场吃起来很美味,等拿回家之后就没有那么好吃了。这或许可以说是所谓的「吃气氛」吧。
意思虽然多少有点差异,但是伊耶罗充分享受可以称为狩猎成果的串烧之后,便瞥了一眼仍在地上哄小孩子的男子,对他发出「还可以再给我串烧吗?」、「可以吗?」的期待视线。
不过男人只买了一串串烧,而那串串烧已经在伊耶罗肚子里了。
男子拚命想让小孩子停止哭泣,当然不可能再去买一根新的串烧。
「啾呜、啾呜……啾呜!」
像要表示「没办法了」般叫了一声后,伊耶罗直接降落到地面。
「真是的,喂喂!这下可糟了。来,拜托你了,可不可以别哭了呢?好不好?爸爸在的话……不行,这种时候只会沦落到被妈妈用法杖敲头的下场。」
「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嗯!」
每当小孩子快要停止哭泣时,男人就会把脸靠近小孩,结果他又因为其恐怖的表情而大哭,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陷入这种恶性循环当中。
他甚至还因为不断让小孩子哭泣,感觉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严厉了。
其实这完全是他想太多,周遭的人是以带著微笑的视线看著男子与小孩子。
里面也有人觉得小孩子很可怜,想要搭话,最后还是因为在意别人围的视线,选择明哲保身。
一旁或许有人认识男子吧,开始有人讨论起『雷神之斧』之类的话题。
伊耶
罗下降到男人附近,它为了感谢给了它串烧的男子,也想安慰他不断哄骗小孩子却失败,同时也抱著几分想对他恶作剧的心情,而舔了他一口……结果这一舔效果非常强大。
「呜哦!?妈、妈妈!?不对,怎、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是谁对我的……」
脸颊突然被舔,男人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够发出悲鸣……幸好那声悲鸣听起来是属于搞笑的悲鸣。
「……呜呜……怎、怎么了?」
听见搞笑悲鸣的小孩子停止哭泣,对著男人这么问道。
「没有啦,刚才好像有什么舔了我的脸颊……嗯?啊……不哭了吗?」
「……嗯。抱歉突然撞到你。」
「别在意啦。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到处跑、到处玩,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来,站得起来吗?没受伤吧?肚子会不会饿?啊啊,对了,乾脆吃根串烧……咦,等等?话说回来,我的串烧到哪里去了?我记得刚刚还拿在手上啊?」
这时候应该是终于想起手中的串烧消失了吧,男人急忙环视著周围,但是到处都找不到自己的串烧。
难道是掉到地上了……这么想的男人看向四周,但到处都看不到串烧。
「算了,掉到地上的话也不能吃了。如果是爸爸的话,应该会直接捡起来吃就是了,然后挨妈妈的骂……是被狗之类的叼走了吗?」
男人歪著脖子四处张望,最后注意到小孩子以兴致勃勃的眼神东张西望。
「狗?有狗吗?在哪里?在哪里啊?我想跟狗玩!」
小孩子以可以用破涕为笑来形容的速度露出了笑容。
男人不知道该拿小孩子怎么办,只能把手放到对方头上并且摇摇头说:
「我想小狗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倒是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要吃根串烧?」
「咦?串烧?嗯,我要吃!但是……我没有钱……」
小孩子沮丧地垂下肩膀,男人则开始粗鲁地搔著对方的头发。
「哎呀,这是小事。像这样撞到我也算是缘分,我请你吧。妈妈也告诉我要对小孩子亲切一点……不过某个任性的家伙例外。」
「咦?真、真的吗!?那个摊贩的串烧虽然好吃,但是有点贵唷?」
「嗯嗯,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满厉害的冒险者唷。目前是C级而且小有名气唷?所以你不用多说,让我请客就对了。」
男人粗鲁地搔著小孩子的头发,并如此宣告,小孩子最后也笑了起来。
「谢谢!那、那么我就当哥哥的新娘当成谢礼吧!」
「你说新娘……是跟妈妈一样……不对,你是女的吗!?好痛!」
男人的失言,让小孩子……女孩狠狠地朝他的脚踩下去。
也难怪男人会搞错。实际上,女孩有著很难分辨出是男是女的脸庞,身上的衣服也是不论男女穿都不奇怪。
「哼,亲爱的,怎么对淑吕这么没礼貌!」
「谁是你亲爱的啊!说起来淑吕是什么啊?应该是淑女吧!而且我的新娘应该是理智的魔法师,拥有不让须眉的性格!」
「可恶!可恶!可恶!不管啦,得用对待女孩子的态度对待人家啦!」
男人一开始遇见时不断哭泣的女孩子,这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朝气样貌对自己说话。
男人就这样被女孩牵著手强行拖走。
伊耶罗在旁边目送这对将来可能会成为夫妇的男女远去,加上刚才的串烧事件,让它发出满足的鸣叫声离开现场。
差不多不能像这样到处闲晃,得好好地完成工作了。
◆ ◇ ◆ ◇ ◆ ◇
「……原来如此。海边果然比较多高等级的怪物吗?」
夕阳小麦亭里,雷伊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正看著前天从书店买来的『怪物大全(海篇)』。
和地面上不同,大部分高等级的海洋怪物鲜有甚至没有天敌的存在。虽然怪物之间也会发生争执,但是基本上没有冒险者存在,也是海洋高等级怪物发展出独自生态系的重要因素之一吧。
「话说回来,『雷神之斧』好像说过以前被派到某个港口,作为讨伐强力怪物的援军。艾蕾娜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和他们一起作战。」
雷伊一边呢喃,一边想起『雷神之斧』三名成员的模样。
罗特斯半个月前左右才和雷伊一起打倒蓝毛虫,被认为是『雷神之斧』继承者的他,活跃的事迹却被当天发生的护送马车袭击事件掩盖过去,罗特斯应该会有点觉得不是滋味吧。
这么想著的雷伊,忽然觉得刚才的话题里似乎有令人在意的部分。『雷神之斧』、海、怪物,以及……
「……糟糕。」
雷伊阖上拿著的书本,直接用右手覆盖住脸庞。
(完全忘记亚拉告诉我要写信给艾蕾娜的事情了。)
从巴鲁回到基鲁姆已经过了半个月以上。至今为止,完全把离开巴鲁时,亚拉拜托自己写信一事拋到脑后去了。
「现在写还来得及吗?」
雾气环当中收纳了用来写信的纸以及不会断水的魔法道具笔。笔是雷伊以前在杂货店里因为觉得有趣而买下的商品,纸张也是他觉得可能会派上用场,先买来存放在雾气环当中的。
也就是说,雷伊想写信的话立刻就能写,只是不清楚得花多少时间对方才能收到。如果是一回到基鲁姆立刻写的话,还有准备在进入冬季之前一次将商品买齐的商队,或者行商人能帮忙送信,不过如今他们都已经离开基鲁姆了。
也就是说,现在写信能不能送到艾蕾娜手中完全是未知数。搞不好可能在和贝斯提亚帝国开战之后才送达,那也代表在信件抵达之前,自己就会跟艾蕾娜见面了……
「不过,我也不可能不参加与贝斯提亚帝国的战争。」
对于至今为止数次与贝斯提亚帝国对抗的雷伊来说,这个国家要是输给贝斯提亚帝国的话,自己明显会有危险,而且也对暗地里向自己与周边的人耍小动作的贝斯提亚帝国感到不齿。
这个基鲁姆虽然只是雷伊和赛特离开魔之森林后偶然抵达的地点,但现在已经变成他们很喜欢的城市,然后最重要的是……
「一旦发生战争,被称为公主将军的艾蕾娜一定会上战场。」
艾蕾娜的美貌甚至足以让雷伊为之著迷。
如果米雷亚那王国输给贝斯提亚帝国,不用想也知道艾蕾娜会有什么下场,她拥有无法比拟的美貌,具备男人梦寐以求的魔鬼身材,更在战场上数次击败贝斯提亚帝国。
作为战犯遭到处刑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搞不好会因为新仇旧恨而把她作为军妓。另外,她使用了古龙的魔石来完成继承仪式,也可能被开发魔兽兵的炼金术师拿来当成实验品。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雷伊脑袋里浮现艾蕾娜作为公主将军时的凛然表情、脸颊微红时的害羞表情,以及……
雷伊把手朝自己的嘴唇伸去。
虽然只有一次,他想起了与自己嘴唇重叠在一起的红唇。
「等等,我在想什么啊?这不是重点,现在得先写信吧。」
他在床上撑起上半身,然后从雾气环里取出纸笔。
「说要写信……但要写些什么内容才好呢?」
雷伊原本是在乡下的深山里过生活,除了几乎没有写信的机会之外,因为住在手机讯号不良的地方,所以也几乎没有使用电子邮件。真的有什么事情要联络,当然都是直接打电话。
雷伊就这样烦恼了几分钟信件内容怎么写,他忽然感觉到什么,把视线移向窗户。
「……龙吗?」
雷伊轻声呢喃。在窗外拍动翅膀并以圆滚滚的眼睛凝视著自己的存在,体长只有二十公分左右。其外形无疑是一只龙,就算是龙,娇小到这种地步的话,感觉到的就不是威胁而是可爱了。
「啾?」
龙轻叫了一声表示「终于发现我了」。或许是想要雷伊把窗户打开吧,它那像红叶一样的手掌不停地拍打窗户。
雷伊虽然对它的动作感到困惑,但因为不认为这种尺寸的龙会危害自己,于是他抱持著疑惑,靠近窗户解开了锁。
「啾呜!」
龙以叫声表示「总算开窗了」,从窗户进入房内,接著像要表示「终于找到你了」般,拍动翅膀飞向雷伊。
雷伊不认为这只小龙是一般怪物,忍住不进行攻击而直接接住它。
「啾、啾呜!」
或许是被雷伊接住让它感到很开心吧,小龙发出高兴的叫声,用脸颊磨蹭著雷伊。
那种模样就像赛特用脸颊磨蹭自己撒娇,雷伊尽管感到有点不对劲,还是摸著小龙的头……然后注意到有布料紧紧缠绕在它身体上。
「这是……?」
「啾!」
小龙似乎也注意到布料了。简短叫了一声后,就把背朝向雷伊。
「要我解开这块布吗?」
「啾呜!」
小龙点了好几次头表示「正是如此」。
眼前小龙
的那种模样,再次让雷伊瞭解它完全能够理解自己所说的话。
(在幼龙的状态下就这么聪明?既然可以理解人类的语言,应该是相当高等级的龙。如此高等级怪物的孩子,为什么会到我这里来呢?)
虽然怀有疑问,雷伊还是解开在小龙身上缠了好几圈的布。结果那块布里面放了一个信封。
龙、信封──这些碎片在雷伊脑袋里迅速拼凑起来。
闪过雷伊脑海的人物,正是几分钟前想到的对象。就像要证明雷伊的想法没错般,信封上按压了某种纹章的封蜡。
而雷伊当然看过这个纹章。纹章的图案是蔷薇与剑斜斜交叉在龙的脸庞上。前往地下城时乘坐的贵族马车上面,也刻了这样的纹章。这也就是说……
「艾蕾娜吗?」
幼龙像要表示「答对了!」般挥舞著短尾巴。
雷伊不由得因为它的模样而露出笑容,然后从雾气环里拿出秘银匕首来撕裂封蜡,将信件打开并开始阅读。
拿出信的一瞬间,微微飘出的香味无疑是艾蕾娜平时使用的香水味……艾蕾娜离开基鲁姆之前,和雷伊接吻时身上就喷了这种香水。由于记忆相当鲜明,所以那种味道也在雷伊脑袋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雷伊想起幸福的回忆,然后慢慢阅读起信件。
『敬启者 雷伊先生
虽然经常书写资料提交给骑士团长等上司,但这是我首次以个人的名义提笔写信。可能因此而出现许多失礼的地方,希望你能多多包涵。
我在听说雷伊和亚拉在巴鲁重逢之事后,感到相当惊讶。据亚拉表示,当时那里好像流行著魔热病,我还有点担心雷伊会不会也染上了。
听说只要具备一定程度的魔力,就不会感染魔热病,另外雷伊也在未发现受感染的情况下,于巴鲁度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希望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除此之外,我听说雷伊要从巴鲁回基鲁姆时,亚拉曾跟你提过信件的事情,于是我也开始对信件有兴趣,才会像这样提笔给你写信。
让我们换个话题,聊聊和雷伊在基鲁姆分手之后的事情吧。虽然赛鲁兹子爵家的人大半都被凯雷贝尔公爵麾下的骑士扫荡,可是残党似乎成功亡命到贝斯提亚帝国去了。
其中没有看到威尔,但是那个家伙绝对也逃到贝斯提亚帝国去了。我一定会让那个家伙付出背叛我的代价。
我会让那家伙好好尝尝苦头,让他知道长期欺骗我们、玩弄并夺走丘斯提性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这是我这个没有识破威尔间谍身分的艾蕾娜•凯雷贝尔必须完成的事情。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了。让我们再换个话题吧。
我想你应该记得我在继承之祭坛继承了古龙的魔石,而我现在集中训练自己,希望能尽早活用这股力量。我的身体能力逐渐变强,另外魔力也随著时间增幅了。
虽然要活用这股力量一定会很辛苦,可是我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另外还有具备龙的魔力者才能使用的龙言语魔法,由于相关资料很少,必须花时间才能习得,不过我已经一点一点地学会了。
把这封信送到你手边的小龙,也是使用龙言语魔法,从我的魔力中创造出来的存在。我帮它取名为伊耶罗。由于我尚未习惯力量,所以只能制造出这么小的龙,只要我熟习龙言语魔法,将来似乎也能创造出极为优秀的龙。
这只龙不是真正的生物,只是用我的魔力雕塑出的拟似生物,也可以说是一种使魔。是我目前灌注所有魔力所创造出来的存在,虽然只是偶然获得,但是它似乎有一种特殊能力。等一下请它展示给你看吧。
或许是发现这种特殊能力的影响,它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攻击力。这个部分是我仍需要修行的地方。伊耶罗的特殊能力也是在近乎事故的偶然之下所得到。
雷伊把写好的信交给它的话,它会帮忙把信带回来,我很期待你的信件。
好了,写了这么长一篇,也差不多该停笔了。
我想春天应该就能跟你见面,在那之前希望你一切平安。
带著爱意的艾蕾娜•凯雷贝尔亲笔』
「……呼~」
看完来自艾蕾娜的信件,雷伊呼出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里含著满足的感情。
看著这样的雷伊,小龙……伊耶罗便歪起小小的脖子。
「……用自己的魔力制造出来的使魔吗?」
「啾呜!」
伊耶罗挺起胸膛,叫了一声来表示「没错!」,那种样子让雷伊忍不住笑了出来,接著静静地摸著它的头。
由于伊耶罗的体长只有二十公分左右,不论摆出什么样的姿势,都只能用可爱来形容。
但是,雷依摸著伊耶罗的头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使用魔力来制造使魔……与魔兽术极为类似呢。从写在信里的内容来看,应该无法吸收魔石吧……魔兽术是龙言语魔法,不对,当时的说法是龙言语魔术,所以就是基于这种能力开发出来的啰?)
雷伊忽然产生这个疑问,回想起从杰拜尔那里继承的最低限度知识。
或许因为是跟魔兽术相关吧,这部分的知识确实地残留在雷伊的记忆里面。
(……有点微妙。在开发时确实参考了各种魔法,当中包含了龙言语魔法,但是除此之外也使用了各式各样的魔法,所以无法说是最具关键的魔法吗?)
对于回想的知识内容点点头后,雷伊看向抬头望著自己、表现出「怎么了吗?」之意的伊耶罗。
(现在的重点是伊耶罗。怎么办才好呢?这种大小的生物,光是要带著它走就很显眼了,何况它的外表还是一只龙。这个地方本来就有人看我不顺眼,除了赛特之外,又带一只小龙走在路上,一定会更引人注意。当然乾脆就这样豁出去也不错啦……)
「话虽如此,若带著你走,我和赛特也就算了,难保不会有奇怪的家伙想对你不利。」
「啾呜?啾呜……!」
雷伊以困扰的表情抚摸著伊耶罗,并且这么呢喃,结果它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拍动小小的翅膀与雷伊拉开距离,然后……
「啾呜!」
它轻叫了一声。下一个瞬间,它的身影就融入周围的景色当中变透明了。
雷伊看到后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伸出手,结果手一到达伊耶罗所在的空间,便能确定该处有物体存在。
「这就是信里提到的特殊能力吗?」
「啾!」
从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地方,传出伊耶罗表示「正是如此」的鸣叫声,接著解除透明化露出身影。
看见它的样子,雷伊回想起艾蕾娜写在信里的内容。
「原来如此。敌人看不见的话就不用担心被攻击。因为不会被敌人攻击,所以它就算维持龙的外表也无所谓吗?」
雷伊像是能够接受般如此呢喃,不过实际的情况其实有点不太一样。
艾蕾娜靠著收集古文书之类的老旧书籍,一点一点习得龙言语魔法,不过那已经是几乎没有人使用的魔法了,因此在学习上相当费工夫。虽然成功创造出伊耶罗,它的能力却也只有和哥布林战斗时,都不知道能不能获胜的程度。
即使如此,在创造伊耶罗时还是因为近乎偶然,真的可以说是万分之一,甚至是亿万分之一的机率,幸运地获得了这种能变透明的能力。
「嗯,这样应该就没关系了吧。那么,你会把我写好的信带给艾蕾娜对吧?」
「啾!」
伊耶罗挺起胸膛来表示「交给我吧!」。
雷伊对它的模样露出微笑,立刻在房里的桌子前拿起笔……然后就这样停止了动作。
「……该写什么才好呢?」
说到写信,雷伊大概只有写贺年卡的经验。虽然想到可以写在巴鲁发生的事情,不过艾蕾娜应该已经从亚拉那里听说了,所以写了也只是炒冷饭而已吧。
(如此一来,就写些回到基鲁姆后的事情……啊啊,对了,像是从公会会长那里得到魔法道具……还有会长是位女性黑暗精灵,原本与巴鲁的公会会长和代理领主组成小队,也可以写进去。)
雷伊内心这么想著,直接把想法写了出来。
他的字实在算不上漂亮,但还是能感觉到亲手写的诚恳。
……只不过,雷伊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公会会长是黑暗精灵美女一事给写了进去。艾蕾娜把初吻给了雷伊,看见公会会长玛丽娜是美女的描述后,感到非常紧张。
(再来就是跟艾蕾娜也认识的『雷神之斧』的罗特斯一起去讨伐蓝毛虫的事吧。至于间谍……因为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她,所以还是先不写了。)
写上蓝毛虫有著比想像中还恶心的模样,连赛特都不愿意吃它的内容,最后再以现在正式进入寒冬,希望艾蕾娜能够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作为结尾。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说起来我是有生以来首次写信给贵族,就算有什么错误,艾蕾娜应该也不会在意才对吧。」
「啾!」
伊耶
罗发出叫声,要雷伊别在意。
对于伊耶罗来说,艾蕾娜的命令是把雷伊的信件带回去,老实说,信的内容它根本就不在乎。刚被制造出来的它没有什么人生经验──龙生经验──所以也难怪它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
看见伊耶罗这种样子,原本就不太清楚该怎么写信的雷伊,立刻就此结束了文章。
「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马上把信带回去吗?」
听见雷伊的问题后,伊耶罗摇摇头。它最重要的工作当然是从雷伊这里把信件带回去,但是艾蕾娜除此之外,也还交代它其他工作。
雷伊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对伊耶罗的反应感到疑惑。
「哦?还不用回去没关系吗?嗯,那要去参观一下街上吗?」
「啾!」
伊耶罗轻轻点头,同意了雷伊的提议。
「好吧,既然伊耶罗有兴趣,那我们就到街上去吧。赛特在厩舍里应该也很无聊。」
雷伊说完,就披上龙皮长袍完成外出的准备。
看见雷伊的行动,伊耶罗轻叫一声后直接降落到他右肩,下一个瞬间,就变透明消失了。
「……真是方便。」
雷伊忍不住这么赞叹。雷伊在基鲁姆承接过许多委托,其中最多的当然是为了收集魔石的讨伐任务。而不用想也知道,在打倒怪物时如果自己能变透明,会是多么有利的优势。
(只不过,怪物里面也有许多是靠声音、气味、魔力或者其他各种因素来感应对手的家伙,所以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
雷伊一边想著如果能变透明会方便一些,一边从旅馆大门来到外面后朝厩舍走去。
这时候,外头的雪已经积了有十公分左右,即使是现在,也还是飘著一点雪。
「赛特似乎不讨厌下雪,所以应该没关系。」
如果赛特会跟猫一样缩在暖炉桌里面的话,那或许也很有趣……雷伊心里这么想著,后来也觉得如果是这样,那冬天要出城就会很麻烦了。
雷伊像这样漫无目的地思考著,并且踏入厩舍后,里面的马以及骑乘用的怪物──看起来像羽毛退化后的巨大鸟类,就以兴致勃勃的眼神看著雷伊。
(……它们之所以不害怕赛特,大概是因为长期待在这个厩舍里的关系吧……啊啊,话说回来,好像有哪个佣兵团来了哦。)
雷伊想起这几天都在餐厅里见到一群生面孔,然后那群人到了夜里就开始举行宴会。
只能说真不愧是佣兵团的从魔,即使面对赛特,也不像以前其他客人带来的马那样害怕。
它们当然不至于完全不在乎。但一眼就能看出,赛特在的时候它们明显温驯多了,不过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怕到完全无法动弹。
「咕噜~?」
应该是察觉到雷伊进入厩舍了吧,赛特直接从里面探出头来。
「咕噜……咕噜~?」
赛特虽然跟平常一样向雷伊撒娇,但身为狮鹫的它,还是凭感觉发现雷伊右肩上的存在。
赛特之所以没有立刻展开攻击,应该是理解在他右肩上消除身影的伊耶罗,对雷伊来说没有危险性。
赛特圆滚滚的眼睛盯著雷伊的右肩看,并以眼神询问「右肩上那是什么?」。
「啾!」
伊耶罗也注意到凝视著自己的视线了吧,它轻叫了一声后就现出身影,拍打短短的翅膀,朝赛特的方向飞去。
「咕噜噜~」
「啾呜!」
「咕噜?」
「啾!」
「咕噜~咕噜噜噜~」
「啾啾!啾!」
(……这样子……能够进行对话吗?)
赛特和伊耶罗就这样「咕噜咕噜」、「啾呜啾呜」地叫了一阵子,最后不知道是对话成立还是利用身体语言进行沟通,总之几分钟后,伊耶罗已经和赛特混熟,现在就坐在它背上。
「嗯,总比吵架要好多了……伊耶罗,有人来的话,别忘了要隐形唷。」
「啾!」
伊耶罗简短叫了一声后,雷伊对躺在赛特背上的它笑了一笑,然后摸著赛特的头问道:
「我想到街上散步,赛特也要来吗?」
赛特点头表示「那是当然的」,随即准备和雷伊一起离开厩舍。
雷伊、赛特以及隐身坐在赛特背上的伊耶罗,就这样直接往厩舍外面走去,里头的许多从魔和马匹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此时路上已经积雪,而且还持续下著小雪,看著落雪的雷伊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就算是用龙言语魔法创造出来的使魔,伊耶罗也还是有著龙的外表……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真的不要紧吗?要是在这里开始冬眠,我会很困扰的。)
「啾?」
雷伊完全把龙当成跟蜥蜴之类的动物一样,而伊耶罗应该知道雷伊在思考自己的事吧,于是它直接从赛特背上发出叫声来询问。
虽然因为透明化而看不见模样,但是听声音大概能猜到它正微微歪著脖子。
「没有,没什么事唷。」
判断把龙当成跟蜥蜴一样的动物实在不太好,雷伊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事情。
赛特享受著踩扁地上积雪的触感,继续往前走,最后他们来到大路上。
或许是受到气温低又下著雪的天气影响,稍早前还存在的露天摊贩现在几乎全都不在了,小吃摊的数量也同样变少了。
然而数量稀少的小吃摊里面,有几摊的客人绝对不算少。这些小吃摊贩卖的料理虽然各有微妙的差异,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有乌龙面。
「嘿,现在出现许多种类的乌龙面了呢。」
雷伊看著小吃摊并且这么呢喃。
主要食材是乌龙面,但是汤不同。但最受欢迎的,果然还是一开始满腹亭所推出的那种加了满满肉类与蔬菜的汤。
除此之外,也有小吃摊推出把炒过的绞肉制成肉酱,然后淋到乌龙面上的吃法,另外因为没有酱油,所以也有店家推出了盐味炒乌龙面。
「咕噜~」
赛特飘闻到空气中的味道,用喉咙发出叫声表示「我们去吃吧」。
然而听见叫声的雷伊却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环视著小吃摊一带。
乌龙面基本上是有汤汁的料理。里面虽然也有贩卖炒乌龙面的店家,但那也不是像雷伊他们经常吃的三明治或者串烧一样,能够边走边吃。
既然是小吃摊,那么体长超过两公尺的赛特,其巨大身躯明显会阻碍到其他客人。如果是没有其他客人的店倒没关系,不过就雷伊看来,贩卖乌龙面的小吃摊前面都有几名客人在大快朵颐。
「……不吃乌龙面,改吃串烧可以吗?」
最后雷伊选择的是适合边走边吃的食物。
有的小吃摊即使主要是卖乌龙面,还是会提供这些食物作为副餐,所以雷伊才提出这个点子。
赛特用喉咙发出感到很可惜的声音,这时伊耶罗像要安慰它一样,从它背上发出叫声。
结果雷伊总共买了将近二十根串烧,然后和赛特与伊耶罗共同走在小雪当中享用。
「咦?雷伊小弟,今天有什么事?」
凯妮的眼睛锐利地发现进入公会的雷伊后,随即笑著向他搭话。
雷伊像被凯妮引诱过去一样,朝柜台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没有选择走向酒店的方向,就表示雷伊没有那么喜欢喝酒吧。
另外,也是为了避开被白天就在喝酒寻欢作乐的醉鬼找麻烦。
虽然已经几乎没有人会喝得醉醺醺地来找雷伊麻烦,不过要是遇见三杯黄汤下肚就开始狂妄自大起来的家伙……也是可能会发生麻烦事。
「没有啦,只是过来杀点时间……你们看起来也很闲嘛。」
「啊哈哈哈,因为是冬天啊。这个季节一直都是这样。对吧,蕾诺拉?」
说到这里,凯妮对正在旁边检查资料的蕾诺拉这么搭话。
「是啊,但也不是没有工作,像我现在就在进行资料检查之类的。啊,雷伊先生午安啊。」
蕾诺拉一边看著资料,一边随口回答凯妮,然后暂时停下作业对雷伊低下头来。
「啾!」
「……咦?你刚才说什么?」
突然从雷伊那边传过来的声音,让蕾诺拉忍不住这么问道。
「……没有,是你听错了吧?」
「是吗?嗯……会不会是太过集中精神了。」
蕾诺拉歪著头,为了稍作休息,把手从资料上移开,雷伊则是把视线移向自己的肩膀。
该处有隐形的伊耶罗。还以为它一定是跟赛特一起待在外面等待,结果伊耶罗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移动到雷伊的右肩上。
它变成透明状态,所以没有酿成骚动,不过如果它现出身影,雷伊会因为带著幼龙而再次造成哗然吧。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是雷伊,众人反而能够接受这种事情。
伊耶罗也接到主人艾蕾娜要它不能引起骚动的命令,不过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命令,重要度仅次于把信件带回去。
伊
耶罗就是为了完成这道命令,持续凝视著以熟稔模样跟雷伊说话的蕾诺拉和凯妮两个人──简直像要把她们的长相牢牢记住一样。
它忠实地遵守艾蕾娜的命令,仔细调查雷伊身边有著什么样的女人。
「话说回来,『灼热的风』怎么样了?明明是冬天,前阵子好像还接了讨伐蜥蜴人的委托。」
「嗯,米蕾努小姐好像很浪费金钱。斯鲁尼恩先生有点在抱怨了,不过之前的委托,好像让他们赚够度过冬天的钱了。」
「喂喂,凯妮,别这么简单就泄漏其他冒险者的情报!」
在旁边听著对话的蕾诺拉,皱起眉头这么叮咛凯妮,结果凯妮只是轻轻耸肩。
「知道了啦!真是的,你就是这么一板一眼。」
「我说啊,在你回嘴之前,请先用柜台小姐的常识判断一下好吗?」
「是是是……啊,话说回来……」
凯妮原本正在和蕾诺拉说话,却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般,拿出了书面资料。
「雷伊小弟,这里有好消息和有点微妙的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她嘴里这么说著,并且将两张文件反过来,在雷伊眼前轻轻晃动。
(好消息……应该是升等不会错了。巴鲁的事件时,米恩已经跟我说过,我还差一点就能升级了,现在还加上蓝毛虫的讨伐委托和间谍事件。)
雷伊的脑海闪过兰卡以指名委托的形式,拜托自己处理的事件。当时的报酬是一枚金币,这对D级冒险者来说是破格的报酬,不过那应该也包含了封口费在内吧。
雷伊心里这么想著,先开口表示:
「那我先听好消息。」
「好吧。锵锵!」
凯妮嘴里这么说著,把右手上的文件拿给雷伊看。
文件上果然写著雷伊的等级由D级升为C级的内容,以及公会会长许可的印章。
「C级吗?」
由于是意料之中的内容,所以雷伊只是点点头,从凯妮那里接过资料,提笔填上包含签名在内的必要项目。
看见他这种样子,凯妮随即用有点难以置信的口气说:
「咦?你不觉得惊讶吗?」
「嗯,在接受蓝毛虫的讨伐委托之前,米恩就说过我还差一点就能升级了。」
「是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就升上C级了唷!?基鲁姆开始有冒险者公会之后,你已经不断更新最快升级的纪录了。」
凯妮以兴奋的口吻这么说著,但是对于雷伊来说并不是太值得高兴的事。
等级上升当然代表他可以承接比之前更加高级的委托,也就表示可以遇见更强力的怪物,获得未知魔石的机率也会提升。
因此要问他是不是高兴,当然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只是雷伊看见凯妮远比自己高兴的模样,有点丧失感到惊讶的时机。
「呣唔,嗯,真拿你没办法。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了,接下来是有点微妙的消息,也是跟升级有关系的内容。」
凯妮随著这句话递出来的,是一张委托书,内容是希望能够帮某人进行为期一周的战斗训练。比较特别的,是委托人的地方标记著『穆耶特•西斯涅』。
拥有姓氏,也就是来自贵族的委托,而且还是指名委托。报酬是五枚铜币。
这样的内容让雷伊忍不住皱起眉头。
至今为止承接的指名委托,不是探索地下城,就是送药材到巴鲁,或者是逮捕潜入基鲁姆的间谍,可以说全是一些麻烦事。
当然,雷伊也知道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才会采取指名委托的形式,可是考虑到至今为止的经验,会令人感到犹豫也是不争的事实。
(讨伐怪物的指名委托就没问题……怎么会是训练贵族呢?没有比这个更不适合我的委托了吧。加上报酬又如此廉价。)
「好了,别露出那么厌恶的表情。这也和升级有关唷?」
「……我听说只有E升D和C升B时,才有升级考试唷?」
雷伊回想起之前听过的内容并如此询问,结果凯妮轻松地点点头。
「没错唷。实际上这并非考试,所以就算这个委托失败了也不会对升级有所影响。只不过,C级就是会有这样的委托……对了,算是实习吧,所以报酬才会是这种金额。
等这个委托结束之后,就会将C级的公会卡片交给你了。」
「……原来如此。那么特别指名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这个部分就是委托人与公会交涉的结果了。对方应该是认为如果是公会推荐的人物,就可以信赖吧。」
「怎么样才算委托失败呢?」
「那是由对方申告唷。不过这次怎么说都是为了让你体验一下C级的委托,不像一般委托那样会罚钱,请放心吧。」
(看来为了升级也只能接受了。当然就算不接受也能升级,可是似乎会对之后造成不良的影响。)
对凯妮的话叹了口气后,雷伊便点头答应了。他右肩上的伊耶罗像要鼓励他一样,默默地用身体磨蹭雷伊的脸颊。
伊耶罗之所以保持沉默,果然是因为它记得不能让自己的存在被发现吧。雷伊对于伊耶罗的听话感到很感动,同时继续对著凯妮询问:
「那么,具体来说什么时候要跟那名贵族……嗯……」
「是西斯涅男爵唷。」
「到那个男爵的家里去就可以了吗?」
「虽然没有特别指定,不过还是有期限。嗯……连今天算在内,十天以内。」
「十天吗?我知道了,最近会找时间过去。可以给我到西斯涅男爵家的地图吗?」
「嗯嗯,等一下……好的,就是这个。」
凯妮毫不犹豫地从附近的资料里拿出一张手绘地图交给雷伊。大概是早就预料到雷伊不会拒绝这个委托了吧。
「……唉,算了。」
「咦?怎么了?」
「没什么。那么事情全部结束了吧?」
雷伊表现出「没事我要走啰」的态度,凯妮则直接从柜台后面伸出手来,抓住雷伊身上龙皮长袍的衣襬。
「还有什么事吗?」
「嗯,是没什么事啦……不过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平常总是摆出大姊姊姿态的凯妮,这时候因为坐著而比雷伊要矮。凯妮在这种状态下以往上看的眼神提出邀约,让雷伊差点就要点头答应……
「啾!」
「凯妮,我说过多少遍了,工作时不要提到私事。」
伊耶罗的右前脚击中雷伊的脸颊,同时也响起蕾诺拉警告的声音。
幸好蕾诺拉与伊耶罗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所以四周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蕾诺拉啊。」
「干、干嘛啊?怎么和平常不同,变得那么乖巧啊?」
「不是啦,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对啊。好像某种小动物……」
「嗯……应该不是从魔或者召唤兽之类的吧?」
「是我听错了吗?」
蕾诺拉似乎没听见,但是靠近伊耶罗这一边的凯妮似乎听见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声音依然很小,让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大概是吧……这不是重点。好了,凯妮也集中精神在工作上好吗?」
「现在几乎没有工作吧……大部分的冒险者都休业了,我们的工作也会变少吧?」
凯妮这某方面来说算是极为正确的言论,让蕾诺拉不知如何回答。
当雷伊看著两人时,透明的伊耶罗就用前脚触碰雷伊的脸颊,要他快点离开。
……没错,这正是艾蕾娜对伊耶罗下达的命令之一,也就是调查对雷伊有好感的对象,如果该对象试图跟雷伊拉近关系,就尽可能地加以阻止。
只不过伊耶罗只有二十公分左右的大小,所以物理上根本没办法与那些美女抗衡,最多只能像刚才那样阻止双方对话下去。
「嗯,总之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哦哦,这不是雷伊吗?你这家伙也到公会来了吗?过来我们的桌子这边嘛!」
雷伊的话还没说完,就有某个人的手放到他肩膀上。
幸好对方的手抓住的是左肩。如果是右肩的话,伊耶罗恐怕会被推落,露出它的真面目了。
虽说可以变透明,怎么说也只有外表,伊耶罗本身还是确实存在著,也就是说谁都可以碰得到它。
雷伊松了一口气,转身过去一看,对方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战士。她应该喝醉了吧,脸颊已经染上一抹淡红色。
「芙龙。」
雷伊转头看见女战士的脸后,呢喃著对方的名字。
她身为C级小队『粉碎战士』的成员,以前曾和雷伊一起接受过哈耳庇厄的讨伐委托。
虽然已经三十多岁,芙龙看起来仍像妙龄女子,让数秒钟前还在跟蕾诺拉斗嘴的凯妮露出警戒的视线。
对于公会柜台小姐凯妮来说,芙龙和雷伊同样是冒险者,而且没有特定的交往对象,的
确是需要警戒的对手。
只不过这完全是凯妮自己想太多。对于芙龙而言,十五、六岁的雷伊是年纪只有自己一半左右的小弟弟,实在没办法把他当成异性来看待。对她来说,雷伊就是个很能干的小弟弟。
另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她面前提到『儿子』、『母亲』或者是『像母子一样』这几个禁句。『粉碎战士』里说出这些禁句的布拉索是相当耐打的矮人族,但还是被芙龙轰进地面,考虑到这一点后,每个人都能知道这几个字的危险性。
结果雷伊这一天,被迫参加了布拉索和芙龙在公会并设酒店内举行的宴会,幸运的是,他在遭到灌醉之前就成功撤退了。
◆ ◇ ◆ ◇ ◆ ◇
「啾!」
这一天叫醒雷伊的不是炫目的朝阳,也不是有谁来敲门,而是可爱的鸣叫声。
雷伊睁开眼睛后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体长二十公分左右的小龙,也就是艾蕾娜的使魔伊耶罗。
「啊……怎么了?」
面对尚未睡醒的雷伊所提出的问题,伊耶罗直接往窗户的方向看去。
「啾呜!」
接著它又看向桌子上的信件……也就是雷伊写给艾蕾娜的信。
看见它这种样子,雷伊终于知道伊耶罗想做什么。
「你要回艾蕾娜身边了?」
「啾!」
听见雷伊的问题后,伊耶罗微微点头。
雷伊看见它的反应后,轻轻抚摸它的头,然后把手伸向包裹艾蕾娜信件的布。
「好了,到这里来一下。就像你送艾蕾娜的信来这里时一样,我把信绑在你身上,以免被风吹跑了。」
听见雷伊的声音后,伊耶罗轻轻拍动翅膀飞到他的膝盖上。
雷伊一边看著它,一边突然歪起头。
(伊耶罗的翅膀大小只有十公分左右,这样竟然能在空中飞行耶。)
雷伊心里这么想,不过真说起来赛特也是一样。赛特拥有狮子胴体,长在背上的翅膀虽然不小,但光是拍动它,应该没有办法让超过两公尺的巨大身躯飞起来才对。
(正常来看,或许跟航空力学无关,而是用魔法的力量来飞行的吧。)
雷伊用布把装了信件的信封包好,接著把它缠到伊耶罗身上。
「话说回来,你可以多休息一下再走啊。昨天才来,今天就要回去了吗……?到底有多赶啊?」
「啾呜!」
伊耶罗摇头回应雷伊的话。由于原本就只有这样的大小,所以飞行速度也不是太快。当然跟在地面移动比起来已经快多了,但是和其他能在空中移动的怪物相比,速度确实上不了台面。
从这方面来看,虽然只是偶然的要素,能获得透明能力实在相当幸运。只不过,就算有这种能力,还是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回到艾蕾娜居住的阿涅西斯。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伊耶罗因为是使魔,所以不需要进食──当然不是说没办法吃东西──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只不过,一旦来自于艾蕾娜的魔力中断了,就会有消灭的危险。
结果雷伊当然无法命令艾蕾娜的使魔,伊耶罗简短叫了一声后,直接朝打开的窗户外面飞去。
「嘿,怎么说都还是有著龙的外表吗?」
看著伊耶罗飞往窗外的模样,雷伊像是很感动般这么呢喃。
虽然立刻使用特殊能力变成透明,但在那之前的几秒钟,娇小的伊耶罗飞行的模样还是相当神气。
目送变得透明的伊耶罗离开之后,雷伊不由得因为吹入房里的冬季寒风而抖了一下,于是立刻关上窗户并套上龙皮长袍,在简单整理仪容之后到餐厅用餐,然后与赛特一起上街。
当然他的目的地正是贵族街,由于昨天承接的委托,现在要前往西斯涅男爵的宅邸。
走在街上的人都罩著斗篷或者大衣御寒,他们一边呼出白烟,一边快步走著。
雷伊和赛特悠闲地走在街上。雷伊是靠龙皮长袍来阻绝寒气,而对于赛特来说,这种程度的寒冷根本算不了什么,光是这样就已经跟周围的人有很大的差异……不过雷伊带著赛特本来就已经够醒目了。他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直接朝贵族街前进。
雷伊之前因为波鲁达的事情曾经来过贵族街,所以没花太多时间便来到此地。
虽然有受雇的冒险者像门房一样监视是否有可疑人士想要入内,但由于雷伊带著狮鹫赛特,而且之前发生的阿佐特商会事件实在太有名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雷伊,所以几乎看见他就让他直接通过。
「嗯,这条路往左边……第三间宅邸就是了吗?门口有猫头鹰的铜像,应该马上能看见……啊啊,确实如此。」
雷伊靠著昨天拿到的地图来前进,立刻就找到目的地的宅邸,但是……
雷伊不由得皱起眉头,赛特也像是要同意他的看法般,用喉咙发出叫声。
雷伊视线前方的那座宅邸,以贵族宅邸来说远比雷伊想像中来得小。和之前闯入的波鲁达宅邸比起来,大概只有五分之一左右。
当然和一般居民的住家相比,明显大了许多,但还是出乎雷伊的预料之外。
而以贵族的身分来说实在有点小的宅邸门口,也和其他贵族宅邸不同,目前看不到任何护卫存在,根本是空无一人。
「……赛特啊,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你觉得可以就这样进去吗?」
赛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雷伊的问题,只能微微歪起头。
「就算是想升上C级的冒险者,也不能随便入侵贵族的宅邸吧。」
正确来说,不论这个委托成功还是失败,都要等它结束并且向公会报告,才算正式升上C级。因此雷伊现在的等级仍是D级。
(话说回来……)
宅邸外面可以看得见的部分似乎确实经过整理,但是其他部分,比如说从宅邸前道路看不见的地方就几乎没有整理,虽然不至于到凌乱的地步,也掉了不少枯草和枯枝。
若我们是夏天来到这座宅邸来的话,应该长满了杂草吧。
(从宅邸的规模与庭院的样子来看,报酬之所以那么低廉应该不是小气,纯粹只是贫穷吧。如此一来,这个委托成为升上C级的条件,应该是公会和西斯涅男爵家协调彼此的希望后所做出的决定……大概吧?)
雷伊就像这样猜测著委托的背景,不过不能擅自进入宅邸,也不能直接回去。在宅邸前面如此徘徊的雷伊,从旁人看来是极为不自然的存在……
「喂,你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结果,被雇用来巡逻贵族街的冒险者当然就盯上他了。
站在雷伊面前的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以及二十多岁的男女各一人,也就是说总共有三个人。他们身上穿戴著同款式的铠甲,长剑也一模一样。
「啊,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唷。」
「喂喂,在贵族宅邸前面徘徊就够可疑了吧?」
二十多岁的男人随口反驳了雷伊。
男人的口气虽然轻松,眼睛却仔细地观察雷伊,手也为了能在发生危险时立刻拔剑而放在剑柄上。
「……还是问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间宅邸前面?而且看起来好像已经在这里一阵子了。」
看见持续降在门前的雪被踏硬了之后,女子这么呢喃。
「带著狮鹫的魔法使……你应该是叫作雷伊的冒险者吧?」
对方大概听过雷伊的名字。四十多岁的男人这么问完,雷伊就默默点头。
「嗯嗯,我是D级冒险者雷伊。今天是来这个西斯涅男爵的宅邸接受委托……但是没有门房之类的人在,又不能随便进入宅邸,所以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完雷伊的话,二十多岁的男子像是可以理解般露出了笑容。只不过真要说的话,他的笑容应该是属于苦笑。
「……还是把公会卡片给我确认一下。你既然带著狮鹫,基本上就是雷伊不会错了,不过谨慎一点比较好。」
中年男子听完雷伊的说明后,态度明显变得和蔼了一些,于是雷伊就从雾气环里取出公会卡片交给他。
(照这样看起来,这个西斯涅男爵家是出了名的贫穷吗?)
「确实是D级冒险者雷伊。只不过,你继续待在这里的话,还是会被其他巡逻者盘问……你打算怎么办?」
「等等,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既然已经接受委托……」
雷伊如此回答巡逻的冒险者之中应该算是队长的男人,此时,他看见一道人影从道路另一侧往这边跑过来。
「抱歉,是从公会来的冒险者先生吗?」
人影大声这么叫著并且跑过来。就年龄来看,是跟雷伊差不多的十五、六岁少女,从大衣底下可以看见似乎是女仆服的服装。她手上的袋子里面装了买来的食材……
「抱歉让您久等了。我是在西斯涅男爵家服务的女仆阿西耶呀!」
边叫边靠近的女仆差点跌倒,女冒险者看见后急忙撑住她。
「……阿西耶呀,还真是罕见的名字。」
「等等,不是这样吧。」
年轻男子刚这么呢喃完,中年男子就忍不住吐槽了他。
女冒险者一瞬间瞪了两人一眼。她撑住女仆不让她跌倒,并且对她搭话道:
「不要紧吧?」
「啊,是的。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啦。不过现在积了雪,地面很容易打滑,不要用跑的比较好唷。」
「好的,谢谢您。」
女仆对撑住自己的女冒险者点头道谢了好几次。
年轻的男冒险者以感到有趣的模样看著两个人,等女仆平静下来之后,就开口说:
「这个人是名叫雷伊的冒险者,听说他承接了西斯涅男爵的委托……从你刚才所说的话来看,你应该是西斯涅家的女仆没错吧?」
「啊,是的。正是如此。我也知道必须出门迎接,但是又忘记先购买食材……哎呀?在那边的就是传闻中的赛特先生吗?请多多指教。」
女仆回答完问题,就直接往雷伊……不对,不知道为什么往赛特的方向走去。
「呜哇啊~是真的狮鹫耶!正如我所听说的!」
或许是雷伊来过贵族街几次所带来的影响吧,关于自己的传闻也扩散到这里来了。
雷伊虽然这么想,不过就某方面来说他完全搞错了。
隶属于贵族派的贵族知道凯雷贝尔公爵对雷伊有很高的评价,而且雷伊也跟贵族派象徵的公主将军是朋友,所以他们一有机会就想延揽雷伊作为己用。
最大派阀的国王派贵族,其在基鲁姆的势力也以兴致勃勃的视线注视著雷伊,等待机会与他接触。
至于支配基鲁姆的中立派中心人物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啊,赛特的话题先到此为止吧。话说回来,我是承接了希望我帮忙进行战斗训练的委托,才会来到这里……」
「嗯,是的。正是如此。老爷说过,要拜托您帮少爷进行战斗训练。」
女仆笑著低下头来。
一头蓝发或许是为了不妨碍工作而剪到与肩膀切齐,此时随著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她散发出某种令人安心的气氛,然后笑著把视线移到雷伊身上。
「嗯,那么我想确认一下,你们委托的就是这个人没错吧?」
「是的。我是这么听说的。」
女仆面露笑容,回答女冒险者的问题。
看见她的模样后,大概是认为没问题了,原本在巡逻的三个人当中,应该是队长的中年男性点头表示: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女仆再次向巡逻的三个人低下头,最后又对雷伊搭话:
「那么雷伊先生和赛特先生,请进来吧。我马上去请老爷过来。」
女仆以灿烂的笑容打开门,邀请雷伊和赛特进入屋内。
雷伊和赛特听见她这么说后点点头,准备入门……
「咕噜~……」
赛特发出感到有点可惜的鸣叫声。
庭院外的大门也就算了,但要进入宅邸的门不是太大,以赛特的身躯来说有点太勉强了。只有身体的话或许还能进去,不过长在背上的翅膀会卡住。
「啊……那个,很抱歉……」
阿西耶以困扰的口气这么呢喃,然后把视线移到雷伊身上。
雷伊对这种情况露出苦笑,然后一边抚摸赛特的头,一边开口说:
「抱歉了,赛特。你在外面等我吧。觉得冷的话也可以回旅馆唷,怎么样啊?」
听见雷伊的话,赛特以喉咙发出叫声并且看向庭院。
「可以让它在院子里等吗?」
「啊,但是那个……院子……」
阿西耶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雷伊理解她想要说什么。
从外面通路能看见的地方虽然整理得很漂亮,问题在于深处。她应该是在意从通路看不见的地方完全没有经过整理吧。
「别在意,赛特原本就是怪物,连在深山里面也可以正常过生活,稍微没有经过整理的地方也完全没问题唷。」
「……真的很抱歉……」
贵族的家竟然如此脏乱,应该让这名女仆感到很丢脸吧,只见她红著脸轻轻点头。
「事情就是这样。赛特你在外面等我吧。」
赛特理解雷伊的话后点点头,直接往院子走去。
看著它离开后,阿西耶就带领雷伊进入宅邸。
某方面来说,宅邸里的模样正如雷伊所预期,另一方面也可以说大大超乎他的想像。
雷伊知道对方就算是贵族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但进入宅邸后,立刻发现门厅没有任何绘画或美术品等装饰,极度单调的模样可以说超乎了他的想像。不过这种大小可能无法称为门厅,该说是玄关比较正确吧。
(就是所谓的落魄贵族吗?或者是在中央犯了什么错才被发配边疆?)
当雷伊这么想时,阿西耶带领他继续入内,走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接待室。
「请在这里稍候。我立刻去请老爷过来。」
拿著装有食材的纸袋轻轻行了个礼后,阿西耶便走出接待室。
独自被留在接待室的雷伊环视起周围。
「这里也一样吗?」
所谓的接待室,就是招待来访客人的房间,也就是可以称为宅邸门面的地方。
然而这间接待室跟刚才的门厅一样,完全不存在绘画、花瓶这样的美术品,或者是用来装饰的铠甲和武器,当然也没有怪物或动物标本──这种可能会出现在贵族宅邸内的装饰品。
雷伊环视了一圈接待室,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如果是平民,那么这套沙发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但考虑到这是贵族使用的家具,就会觉得品质有些低落。
(尽管不清楚理由,这个贵族绝对很穷。虽说如此,若他实际上纯粹就是个小气鬼的话,倒也满有趣的。)
雷伊坐在沙发上,想著宅邸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时,不久后便传来敲门声,接著刚才走出接待室的阿西耶走了进来。
「失礼了。老爷和少爷马上就到了,请再稍待片刻。」
如此告知后,阿西耶将手里托盘上的茶倒入杯子里,并且放在雷伊面前。
从杯子里飘出细微的花香,雷伊直接喝了一口后,淡淡的涩味随著甘甜扩散开来。
「真好喝。」
红茶的味道让雷伊忍不住这么呢喃。
听见这句话,阿西耶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能合您的口味真是太好了,其实这种茶是我亲手制作的。是将院子里的花乾燥之后所制成……」
「原来如此,花草茶吗?」
「是的,正是如此。老爷也喜欢这种茶,所以我经常帮他冲泡……啊,抱歉,怎么可以跟客人说这种事呢……」
应该是自己制作的花草茶受到欣赏,让她感到很高兴,阿西耶笑著迅速说了一大串的话,但立刻就发觉自己的失态而按住嘴巴。
雷伊本人根本不怎么在意礼节之类的东西。如果是态度令人不愉快当然另当别论,不过他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感受。
「不必在意。我不知道身为贵族的客人会怎么想,但我只是一介冒险者。」
「谢谢您。」
阿西耶低下头来道谢,眼神忽然朝向门的方向。
「老爷与少爷来了。」
如此说完后,她就靠向墙壁,然后过了几秒钟,门被打了开来。看见两名人物进入房间,雷伊就从坐著的沙发上起身迎接他们。
其中一个人身高大约是一百七十公分,脸上露出有些畏怯的微笑,与其说是贵族,倒比较像是一般中年男性市民。他的鼻子下方虽然蓄著胡须,可是雷伊觉得那不但没有带来男性的威严,反而强调了他的软弱。
而这名软弱的男子旁边站著一名一百三十公分左右的小孩子,年龄大概是十岁吧。
「嗨,可以叫你雷伊小弟吗?」
「嗯嗯。在下就是承接这次委托的D级冒险者雷伊。」
「啊啊,讲话不必这么客气,跟平常一样就可以了。说是贵族,正如你所见的我是一名贫穷贵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取消爵位,而且我也不习惯贵族的说话方式。」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办事,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看来对方在财政上正如雷伊的预测……不对,应该说比预测的还要严重。
(所以报酬才会是那样的金额。)
「你应该从委托书上知道了,我是穆耶特•西斯涅,现在仍有男爵的地位……虽然只是个贫穷贵族。然后这是我儿子巴斯雷罗。巴斯雷罗,快打招呼。」
在父亲的催促下,名为巴斯雷罗的少年往前踏出一步。
「初次见面,我是巴斯雷罗•西斯涅。能够让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的雷伊先生锻炼我,我真的很高兴。」
以十岁来说算是相当得体的发言,果然是拜贵族的教育所赐吧。雷伊看著迅速低下头来的巴斯雷罗,并且这么想著。
「好了,打完招
呼了吧……啊啊,对了对了,阿西耶,抱歉,可不可以也给我和巴斯雷罗一杯茶?你冲泡的花草茶都很好喝。」
「我知道了,老爷。我立刻去准备。」
站在墙边待命的阿西耶听见穆耶特的吩咐后,行了礼便开始准备花草茶。
「那么,请先坐下吧,就边喝茶边说明委托的内容……正如你所见,我们家是所谓的落魄贵族,嘴巴比较坏的人甚至会说我快要被取消爵位了……但是,就算是这样的贫穷贵族,也还是拥有附庭院的房子,老实说真的很让人开心。
嗯,不过也因为没有多余的钱雇人整理庭院,所以只能由我和阿西耶来管理……就算是这样,从庭院采来的花所制成的花草茶,还是让我很自傲唷。」
穆耶特以不像是贵族的低姿态,推荐阿西耶所冲泡的花草茶。
由于雷伊也知道这种茶确实很美味,所以就顺著他的意把杯子放到嘴边。
「嗯嗯,确实很好喝。这已经可以自己开店了吧。」
从雷伊口中说出来的评价,让阿西耶因为害羞而红了脸颊。这时候穆耶特看向阿西耶的眼神不像是看著女仆,比较像是看著自己疼爱的女儿。他旁边的巴斯雷罗听见阿西耶受到称赞,似乎也很高兴,只见他的嘴角开始上扬。
虽然也可以继续闲聊下去,不过雷伊来到这里是为了承接委托,于是他对沉浸在家族团圆气氛中的三个人搭话道:
「关于这次的委托……」
「啊啊,抱歉。嗯,想拜托你的事情已经写在委托书上,也就是希望你帮巴斯雷罗进行战斗训练。」
「请、请多多指教!」
坐在沙发上的巴斯雷罗迅速低下头来。
「……嗯,先等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果然是这样……」
尽管雷伊大致上已经猜测到了,可是再次确认自己要进行战斗训练的对象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后,他以有些困惑的口气这么表示。
而穆耶特或许也预测到雷伊会有这样的态度,只见他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摸起身边巴斯雷罗的头。
「嗯嗯,我知道雷伊小弟想说什么。就算对这么小的孩子实施为期一个星期的战斗训练,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穆耶特的话让雷伊点了点头。说起来,战斗训练本来就不是临时起意后稍微做一下,便能立刻有长足进步。
雷伊是因为具备杰拜尔的知识以及本身惊人的身体能力,再加上自身拥有的莫大魔力才能如此。或许身为玲二时,从小在山里游玩的经验也让他更能够习惯战斗,不过这些怎么说都是例外。
一般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雷伊一样。最重要的是……
「我的战斗方式基本上是自成一派。没有师承哪个流派。」
(嗯,既然是魔兽术诞生出的死神镰刀,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即使在这个存在冒险者与骑士的世界,也很少有人会以大镰刀作为武器。
说起来,最为普及的长武器应该是长枪。雷伊到过基鲁姆、巴鲁以及地下城,除了自己之外,就没看过有人使用跟长枪相比明显难以操控的大镰刀了。
当然,整个世界应该不只有雷伊一个人使用这种武器,不过就算真的只有雷伊一个人,他也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以大镰刀为武器的人就是如此稀有。
「说好听一点是在实战当中锻炼出来的战斗方式,但是贵族想学的话就有点问题了。如果是要作为模拟战的对手倒无所谓,除此之外,要学习我的战斗技术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唷。」
「嗯嗯,这我知道。虽然很清楚……不过要学习贵族练习的剑技,就必须到固定的道场。而贵族参加的道场通常费用都不便宜。」
「……原来如此。」
(确实这座宅邸……不对,其实还没宽敞到能称为宅邸。总之从这栋房子的摆设来看,他们确实拿不出这笔钱。)
即使内心同意对方的说法,雷伊还是继续开口表示:
「理由我瞭解了。可是……这样真的无所谓吗?身为贵族,却接受像我这种自学……不对,甚至可以说是邪派的人的指导?」
「我觉得实力没有所谓的邪派与正派。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就这么简单。」
巴斯雷罗露出有点不符合他年龄的羞涩苦笑。
「父亲大人也说了,我们家是贫穷贵族。由于随时可能被取消爵位,所以在那之前我想先学一些技术。
幸好这个基鲁姆具备作为冒险者生活下去的完整环境……就这方面来看,从王都被贬到这个基鲁姆来,或许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呜……听你这么说,我就觉得很愧疚……雷伊小弟,怎么样呢?他本人都说愿意为了变强而不择手段了,可以请你帮他做战斗训练吗?」
如此说完,穆耶特便深深低下头来。如此低的姿态,应该是身为贫穷贵族一路辛苦过来所导致的吧。穆耶特身边的巴斯雷罗也很有礼貌地低下头,连站在墙壁边的阿西耶都以恳求的视线看著雷伊。
在这样的贵族父子以及女仆的注视下过了几秒钟,雷伊最后只能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从某方面来看,原本这次的委托就是升级的条件了。雷伊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拒绝。
(而且,这么说虽然有点不好,这也不失为冬天杀时间的好方法。)
就这样,虽然为期只有一周,雷伊决定指导贵族的孩子如何战斗。
西斯涅男爵家目前的家长是穆耶特•西斯涅,其曾祖父在与贝斯提亚帝国之间爆发战争时立下了辉煌的战功,于是不像一般为了战争而存在的骑士,而是以仅限一代的贵族这样的形式叙勋为骑士。
之后,其曾祖父又在与贝斯提亚帝国的征战中多次立下汗马功劳,靠著战果从骑士叙勋为男爵,正式成为贵族的一员。穆耶特的曾祖父虽然拥有丰富的才能,但他的儿子……也就是穆耶特的祖父并未继承到此。
再下一代,也就是穆耶特的父亲也同样没有作为贵族耍弄权谋,或者利用人力的才能,另外也不像穆耶特的曾祖父那样具备强大的战斗能力。就这样,某个时期被认为是男爵家代表的西斯涅男爵家持续没落,到了穆耶特这一代,已经变成名存实亡的落魄贵族。
即使如此,身为男爵的穆耶特还是拥有一块小小的领地……却在王都被卷进权力斗争,而欠缺贵族才能的穆耶特在被人尽情利用之后,当然就遭到舍弃……结果他失去领地,移居到基鲁姆来。
最大的不幸应该是穆耶特没有加入任何派阀吧。当然王都里也存在少数没有加入国王派、贵族派与中立派任何一个派阀的贵族。
这些贵族是因为具备实力与庇护者,才能够不隶属于任何派阀,并保持这种状态。而穆耶特没有任何后盾与能力,当然无法避免被卷入王都的权力斗争当中。
即使如此,穆耶特在中立派里面还是有几名好友存在,于是靠他们的关系,请中立派的中心人物拉鲁库斯边境伯爵保护,最后他觉得待在边境总比待在王都好,便和过世的妻子遗留下来的宝贝儿子以及唯一的女仆阿西耶来到基鲁姆。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也很辛苦呢。」
雷伊在接待室里听著穆耶特讲述西斯涅男爵家历史,随著叹息声这么呢喃。
听见他的呢喃后,穆耶特露出软弱的笑容并且摇摇头。
「不不不,贵族生活原本就不适合我。在这个基鲁姆过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是太辛苦,我反而觉得,不用以贵族的身分跟人勾心斗角或者阿谀奉承,很让人感动。」
雷伊一听就知道这是穆耶特的真心话。在王都的时候,他的精神就是如此受到那些宛如魑魅魍魉的贵族折磨。
「而且,我确实没有作为贵族与人互动的能力,也不像被叙勋为男爵的曾祖父那样,拥有强大的武力。可是,我儿子……巴斯雷罗他不一样。或许是身为父亲的我老王卖瓜,不过我认为他拥有丰富的武学天分。」
「父亲大人,这太夸张了……」
突然被夸奖的巴斯雷罗因为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阿西耶也以充满慈爱的笑容凝视著主人的儿子。
「嗯,好吧,我知道了。刚才也说过,我的战斗方式是自学,是从实战中磨练出来的技术。现在也就算了,为了将来到正统道场时不被说有不必要的坏习惯,训练将会以模拟战为主,这样可以吗?」
「好的!我听说雷伊先生就算在这个基鲁姆里,也拥有最高等级的战斗力。能够和雷伊先生进行模拟战,我确定一定能够提升我的实力。」
「……嗯、嗯嗯。这样啊,你可以接受就好。」
雷伊对于巴斯雷罗那不像小孩子的发言感到困惑,同时点了点头。既然决定好要做什么,当然很快就能付诸实行。
「那么,最重要的是进行模拟战的地点……这座宅邸里有道场之类的设施吗?」
听见雷伊的问题后,穆耶特静静摇了摇头。
「承蒙拉鲁库斯边境伯爵的好意,我们才能分配到这间宅邸并且住在这里,怎么可能要求住在配备道场的豪华
宅邸呢?」
「那要在哪里进行模拟战?不会是要包下哪个道场吧……」
雷伊还没把话说完,看见穆耶特摇头后,便露出苦笑。
身为西斯涅男爵家家长的穆耶特,自己都说是没有钱的贫穷贵族了。如果有钱租借道场的话,与其以便宜的费用委托冒险者帮忙进行战斗训练,倒不如直接送儿子到道场去学习。
「那个,真的很抱歉……」
穆耶特一边呢喃,一边往接待室的窗户看去。
「这里的后院也还算宽敞。虽然有些凌乱……可是要活动身体进行战斗训练,应该没问题才对。」
「原来如此。嗯,这样也可以吧。」
「……咦?真的可以吗?」
尽管是自己开口说的,看到雷伊点头之后,穆耶特像是大感意外般这么反问。
「嗯嗯,战斗不是只在道场里面发生,反而比较常在山里、草原、沼地或者是狭窄的洞穴里进行。考虑到这一点,庭院绝对不是什么不好的地方。嗯,在基础没有打稳的状态下,进行战斗训练也没什么用就是了……这方面你有何打算?」
「我是有参考曾祖父留下来的手记来训练他……只是不清楚这样算不算已经打好基础,这个部分就请你直接看巴斯雷罗的能力来判断吧。」
「……嗯,既然委托人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没问题。」
因为自己没有才能,就把事情全部丢给有才能的人,这可能也算是相当乾脆的做法吧。雷伊这么想著,把视线移到巴斯雷罗身上。
「那么,现在我想先到院子里看看你的实力……没问题吧?」
「是的!我立刻准备。阿西耶!」
听见雷伊所说的话,巴斯雷罗点点头,对女仆搭完话后离开接待室。
目送他离开后,雷伊再次面对穆耶特。
「怎么了吗?」
「虽说是战斗训练,不过实际上能够接受我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是什么意思?」
穆耶特不太瞭解雷伊所说的话,这么问道,雷伊叹了口气后再度开口:
「比如说,跌倒瘀青这样的程度还可以接受,还是连骨折都没问题,这就是我的意思。」
「……可以的话,希望别让他受伤,不过普通的伤势,都可以用阿西耶的回复魔法治疗。」
「回复魔法?」
「是的。别看阿西耶那样,她是高等治愈魔法的使用者。」
「……这种人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当女仆呢?」
听到穆耶特的话,雷伊忍不住这么问道。
如果能使用回复魔法,应该不用愁找不到工作。尤其对于冒险者来说,在承接委托途中受伤也能够获得回复的话,就不用担心战力减弱,所以一定有许多人愿意接受她。
当然没有战斗能力是负面要素,可是只要事先把这一点表明清楚,就没问题了。
另外也可以到医院工作,而且只要能够使用回复魔法,到大部分的地方应该都会受到欢迎才对。至少不会是在落魄贵族的男爵宅邸担任女仆的角色,更别说其爵位到了儿子这一代都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
雷伊此时的心思应该表现在脸上了吧,穆耶特看见后,只能苦笑著开口说:
「其实阿西耶他们家从以前……也就是从曾祖父那一代起,就在我家工作。好像是在战场上被曾祖父救了一命,之后便留一直在身边服侍他。
我也告诉她说,既然具有回复魔法的才能,要不要去从事更高薪的工作,但她却说希望家族里面至少要有一个人留下来服侍我,也就是她自己……」
「真是有情有义。照你刚才的话听起来,阿西耶的家族还有其他的事业吗?」
「嗯嗯。正如你所见,我们家是这么贫穷,所以根本无法付出太高的薪水,是靠著服务拉鲁库斯边境伯爵的薪水才能过活……唉唷,抱歉,这部分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应该是注意到靠近房间的脚步声了,穆耶特以很不好意思的表情低下头来。
雷伊则是默默对穆耶特点点头。
(自己死了的话,儿子绝对会无家可归。也就是说,因为担心这一点,才会雇用我训练他的儿子,让他能够自立自强吗……贵族也不是都在玩乐呢。)
雷伊在内心这么呢喃。当然西斯涅男爵家在贵族当中,绝对是属于最贫穷的那一类,实际上地位相当高的贵族里面,确实有不少人像雷伊刚才所想的那样,成天游手好闲。
「雷伊先生,准备好了!那就拜托您了!」
巴斯雷罗进入接待室,而他身上已经穿著皮甲。雷伊看见这一幕之所以会感到惊讶,完全是因为那件皮甲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品。
当然雷伊没有欣赏美术品的眼光,不过只要是像自己身上的各种魔法道具一样,带有强大魔力的物品,应该就能从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中,感觉得出来是否为相同等级的物品吧。
巴斯雷罗身上的皮甲并非那样的魔法道具,即使如此,还是让雷伊感受到一种极具历史的质感。
「那件皮甲是很高级的逸品吧?」
「嗯嗯,是由当年曾祖父使用的皮甲所重新缝制的物品,听说使用了B级怪物的皮革……嗯,虽然重新缝制花了一大笔钱,但只要想到是为了儿子的安全,就觉得这笔钱不能省。」
穆耶特的发言让雷伊点了点头,接著靠近以期待眼神看著这边的巴斯雷罗。
「好了,那就按照刚才所说的,先展示你的实力给我看看吧。刚刚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的战斗方式完全是自学,当然也没有什么和其他家伙战斗的经验。」
雷伊这么说著,同时浮现曾在基鲁姆的训练场战斗的事情。像是升级考试的时候,以及过了一阵子后与米蕾努进行的模拟战。两次的对手都是已经累积一定程度经验的冒险者。
(可是巴斯雷罗怎么说都是素人的儿子……就算阿西耶能够使用回复魔法,还是尽量不要让他受伤比较好吧。)
「好的!请多多指教!」
「嗯嗯,多多指教。那立刻带我到后院去吧。」
「我知道了。请往这边走,老师。」
「……老师?」
听见奇怪的称呼后,雷伊露出怀疑的表情,巴斯雷罗则是歪著头开口说:
「您是帮忙训练我的老师吧?啊,还是说叫师父比较好?」
「……叫老师就可以了。」
由于雷伊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称为老师,所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判断总比被叫师父好,乖乖选择老师这个称呼。
一行人从接待室走不到一分钟,就来到宅邸的后门,然后从该处来到外面。
首先映入雷伊眼帘的是枯死的草木。因为是冬天,所以杂草之类的植物都已经枯萎,不会造成阻碍;如果是春天或夏天来到这里的话,将会看见一整片茂盛的杂草,到时候连走路都很困难──散布在周围的枯枝量大到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咦……?」
然而看见这幅光景后,感到惊讶的不是雷伊而是巴斯雷罗,从背后跟上来的阿西耶虽然没有出声,但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因为……
「赛特,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错。赛特从散落在院子各处的枯枝当中选出较大的后,就用鸟喙叼著,不知道为什么把它们全集中在一个地方。
看见这种情形,雷伊只能用有点无奈的口气这么说道。赛特听见声音注意到雷伊的存在,随即以喉咙发出叫声,轻轻歪起头来。
面对似乎完全听不懂自己在问什么的赛特,雷伊不由得露出苦笑,而巴斯雷罗与阿西耶只能茫然眺望著院子角落堆起来的枯枝堆。
或许是因为即使较大的枯枝已经被集中起来,院子里却还是到处都散落著枯枝,才会对自家庭院感到如此惊讶吧。
「那个,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巴斯雷罗这么询问雷伊,对于这个问题,雷伊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因此他只能有点无奈地叹口气并轻轻耸肩。
「嗯,我也没听说过狮鹫有收集枯枝的习性,我想应该不会是在筑巢……正确答案应该是纯粹觉得很碍事吧。」
赛特以喉咙发出「正是如此」的声音。
实际上,赛特之所以把散落在庭院里的大枯枝集中到一个地方,纯粹是因为会阻碍它躺下来而已。
当然赛特身为狮鹫,身体不会柔弱到因为枯枝而受伤,不过躺在地上时,枯枝会造成阻碍仍是不争的事实。
为了能舒适地躺下来,把枯枝集中起来就是它觉得最正确的方法。
不过,由于现在处于就算躺卧在地上也很舒适的下雪时分,也难怪雷伊会对赛特的作为感到惊讶了。
「啊……赛特已经把大到足以阻碍运动的枯树都收拾乾净了。那就开始吧。巴斯雷罗,准备好了吗?」
「啊,好、好了!」
这时,收集完枯枝的赛特已经躺在地上看著雷伊他们,巴斯雷罗的视线虽然被它吸引过去,不过听见雷伊的话之后,也迅速点了点头。
「阿西
耶,你在这里也很冷吧。回房子里去没关系唷。要是受伤会找你过来。」
「不,因为是少爷的训练,请让我在一旁观看吧。」
阿西耶虽然散发出温和气息,却对雷伊的话表现出绝不退让的态度,并且这么回答。
「我和巴斯雷罗举行模拟战时会到处移动,但你就没办法了吧?静静在旁边看的话身体会变冷,然后感冒喔?如此一来困扰的只会是巴斯雷罗他们,因为这座宅邸只有你一个女仆而已。」
「是、是没错啦……可是……」
阿西耶还是以担心的视线看著巴斯雷罗。
至今为止,巴斯雷罗都是靠自己学习的知识进行战斗训练,这还是他初次跟真人进行对战,所以阿西耶想在旁边观看,而且最重要的是,万一巴斯雷罗受伤了,也立刻就需要用到自己的回复魔法。
然而主角巴斯雷罗却轻轻摇头,对著阿西耶说:
「阿西耶,我不要紧,你回屋子里去吧。老师说的没错,阿西耶感冒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
西斯涅男爵家的各种家事都是由阿西耶一肩挑起。如果她真像雷伊和巴斯雷罗所说的那样感冒,确实在各方面都会很麻烦。
阿西耶本人大概也因为巴斯雷罗的话而有所自觉,她虽然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雷伊低下头来。
「那么我就此失陪了。雷伊先生,少爷就拜托您了。受伤的话请立刻来找我,不论在哪里我都会马上赶过来。」
看见雷伊听闻后确实点点头,阿西耶以还是很担心似的视线不停看向巴斯雷罗,回到了房子里面。
「你很受到疼爱嘛。」
雷伊目送阿西耶的背影离开,笑著这么对巴斯雷罗说道。
听见雷伊说的话,巴斯雷罗也笑著点点头。只不过,真要说的话他所露出的应该是属于羞涩的笑容就是了。
「阿西耶根本不应该待在我们家当女仆……我个人很希望她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巴斯雷罗接著又如此发言,实在很难相信他只有十岁。
「说的也是。不过,只要你变得比现在更强,她就不必再担心你受伤了……好了,闲话少说。准备好了吗?」
「……是的!」
大声回答雷伊的问题后,巴斯雷罗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
说是长剑,也只是对巴斯雷罗来说罢了。对于一般的冒险者来说,大概只是中等长度的剑吧。
雷伊看著他的模样,同时从雾气环里拿出自己的武器。他取出的不是象徵著自己的死神镰刀,也不是握柄到枪尖全是深绿色的荆棘枪,更不是剑鞘上镶著蓝宝石的流水之短剑。
而是雷伊以前在升级考试时,从盗贼那里没收的铁枪。
「……我听说老师是拿比自己身高还要高的大镰刀。」
看见铁枪后,巴斯雷罗像是有点不高兴般这么呢喃。
就巴斯雷罗来看,这算是明显的放水行为,所以也难怪他会不高兴。
「平常是使用死神镰刀没错,不过现在使用这把枪就可以了。说起来,这次的交手只是要确认你的实力到何种程度而已。这样的话,用这把铁枪够了吧。」
雷伊这样的发言,让巴斯雷罗因为气愤而胀红了脸颊。
即使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力量有一段差距,可是雷伊不认真战斗,似乎让巴斯雷罗很不是滋味。
「那么,如果我的攻击能够打中老师的话,老师会认真跟我对战吗?」
「啊……好吧。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咕噜噜噜~」
躺在雪地上的赛特看著两人交谈,并用喉咙发出叫声。
「……老师,那只狮鹫是叫作赛特对吧?它刚才说什么?」
「嗯,谁知道呢?其实我也无法正确地理解赛特在说些什么。只能从大致上的气氛猜测出来。」
「那也没关系。请告诉我它刚才叫声的含意吧。」
其实从赛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差不多就能知道叫声是什么意思了。真的是靠所谓的言外之意。
「大概是就算天塌下来了,你的攻击也不可能打中我的意思吧。」
当然,雷伊也无法明确理解赛特的叫声到这种地步,就算是这样,自己刚才的话应该和赛特叫声所代表的意思差不了多少。雷伊这么认为并如此宣告。
「呜!?我知道了……那就让您无法再这么轻松……我要上了!」
巴斯雷罗应该是判断自己被侮辱了,他对雷伊示警之后,直接挥剑砍了过去。
「呀啊啊啊啊啊!」
巴斯雷罗随著喊叫声挥出往下砍落的一击,雷伊则是右脚退后,侧身避开。
「呜!」
这应该是巴斯雷罗相当有自信的一击吧,被雷伊轻松地回避后,他只能咬紧嘴唇,接著为了直接往上砍,把剑朝斜上方挥动。
剑身弹开雷伊手中的铁枪,金属互击声「锵」的一声响彻周围。
(让老师挥动长枪了!这样攻击或许真的能击中他唷!)
巴斯雷罗在内心因为攻击奏效而高兴地这么想著,接著剑身直接横扫、挥落、上砍以及突刺。
然而攻击持续被雷伊闪开或者弹开。巴斯雷罗就这样连续挥舞著剑身大约一分钟左右,但终究没能击中雷伊,然后……
「脚下空门大开唷?」
铁枪的金属箍部分随著雷伊的呢喃,扫向巴斯雷罗的脚,巴斯雷罗随即跌倒在地。
虽然倒地,不过巴斯雷罗眼里仍燃烧著斗志,立刻站起来摆出长剑。
「很好,看起来还能打嘛。放马过来吧。」
「好的!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伊的声音让巴斯雷罗点点头,他往地面一踢,摆出长剑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雷伊回避挥落的长剑,以枪柄或者金属箍挡住、弹开攻击,同时一一确认巴斯雷罗的动作。
(动作让人很难相信只是十岁的孩子……只不过,那也仅限于以同年代的小孩来说。他现在大概要很拚命才能与一只哥布林打成平手吧……如此一来,应该很难以冒险者的身分生活。嗯,也不是立刻就要他变成冒险者啦……)
雷伊一边应对巴斯雷罗的攻击,一边在内心这么呢喃,考虑到十岁的小孩子能靠独学拥有这种程度的实力,得承认巴斯雷罗确实有剑术才能,可是……
「嘿,脚下又都是破绽了唷?」
当巴斯雷罗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时,脚却被金属箍捞起来,随即跌倒。
「呜哇啊!」
「怎么了?已经不行了吗?」
应该是无法容许自己被对方耍著玩吧,巴斯雷罗咬著下唇再次站起来。
(这就是自学的弊害。因为是自学而练成的剑法,所以没有人能够指出他的脚下露出破绽吗?而他就在没有受到指点的情况下成长,养成了不注意脚底下的坏习惯。考虑到将来的话,应该最先矫正脚下露出空档的习惯吧。)
「呼、呼、呼……呼……」
即使呼吸急促,巴斯雷罗还是为了加以调整而深呼吸。
原本应该趁著这个大好机会发动攻势,但这次怎么说都只是模拟战,纯粹为了确认巴斯雷罗有多少实力。雷伊判断如此一来,应该让他尽情发挥实力比较好,于是就拿著铁枪,持续默默等待巴斯雷罗结束准备。
躺在稍远处观察战况的赛特,大概也判断这次的模拟战快要结束了,只见它用圆滚滚的眼睛静静凝视两人的动作。
「……要上了!」
巴斯雷罗调整好呼吸,挤出最后的气力,摆出长剑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巴斯雷罗数次的全力攻击都被雷伊回避、弹开以及格挡,累积下来的疲劳感应该早就超过十岁小孩子的体力所能负荷,但是他缩短距离的踏步速度,却是雷伊今天见到最快的。
随著猛烈的呼气,真正挤出最后一丝力气的横扫攻击一闪而过。当然,这样使出全身力气的一击是来自于十岁的小孩子,即使如此,这记灌注了全力的攻击,还是具备了让G级冒险者必须很努力才能回避的威力与速度。
雷伊感觉到这一击的威力,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这对巴斯雷罗来说,是在极限的时机下所做出的攻击,而雷伊则是让这一步成为无限大的一步,长剑的剑尖划过雷伊眼前。
这时候,雷伊用枪柄挥出一击。金属箍缠上巴斯雷罗的剑身,像把它卷住一样往上弹。
「啊!?」
长剑的触感一瞬间从手中消失,巴斯雷罗不由得发出惊讶的叫声。下一个瞬间,在空中飞舞的长剑落到稍远处,发出声响。
「怎么会这么简单就……」
巴斯雷罗应该是很难相信自己的这一击,竟然会如此简单就被弹开吧。他的视线数次往返于落在地面的长剑与自己的手掌之间,最后才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雷伊。
「怎么,难道你真的以为那一击能够打中我吗?怎么说我也是即将升上C级的冒险者,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小孩子打败吧?」
雷伊虽然如此宣告,却没想到这句话完全忽视了自身外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