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章 勇者的暑假

【诚征暑期工读】

◆想不想和我一起踏上赚取经验值的惊险刺激冒险之旅呢?◆

诚征愿意加入冒险队伍的战士、骑士、剑士、武斗家、僧侣、神官、魔法使、炼金术师等,各种勇者及勇者候选生。经验、年龄不拘。本人为吟游诗人。联络方式080-××××-××××

我一看见这份超像求职陷阱的暑期工读广告,便立马拿起了手机。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

我先说明一下事情的原委吧。

魔王候选生就读的麻樱中学,暑假作业是一本厚厚的问题集,名为“夏天的强敌”。

不知为何,我明明是勇者,却阴错阳差地来到了这间除了我之外,其余六百六十五名学生

都是魔王的学校就读。我是三年级的游佐英雄,现在正在暌违已久的家里,悠哉地写着暑假作业。

‘分数问题3 魔王必须将半个世界送给四人队伍中的勇者A、B、C、D。请问勇者A能得到多少世界?

(1)半个世界

(2)四分之一个世界

(3)八分之一个世界’

我一边用指尖转着自动笔,一边喃喃自语:

“如果是我的话……首先,应该会先命令四名勇者‘给我互相残杀到剩下一个人为止’吧。四个人当中,应该至少有一个人,会有想多分到一点的想法吧。如果四个人全都阵亡,那么就不用把世界分出去了,这样当然也很好。而就算只剩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为了一己的私欲,而连同心协力打到最终魔王决战的伙伴都能全部屠杀殆尽的家伙。那么给他半个世界,把他当成魔王的心腹,他就能成为最适合和我一起用黑暗力量支配世界的人选了啊……”

我自言自语到这里,才赫然回过神来。刚才的我所思考的内容,该不会比魔王还要残酷吧?

我顿时全身日汗。这是因为我身处于位在东京,但不属于“※区”的家里,房间里只开着电风扇,所以很热……不,不是这样的。(译注:意指东京都23区。)

上周之前,我都待在龙宫城。因为我去我的同班同学,也就是最弱的冒失鬼魔王——龙崎流娜的老家玩……为了不让和我一起去龙宫城玩的其他魔王们发现,我决定偷偷回家。

可是,如果不先和龙崎说清楚,依照那家伙的个性,一定又会担心到不行。而且她这个冒冒失失的劣等生魔王,说不定还会因为急着找我,而跌倒受伤呢。因为我很担心这点,因此在出发之前,便先去跟龙崎打了声招呼。

我轻敲龙崎的房门,进入房间,告诉她事情的原委,没想到龙崎便立刻潸然泪下,同时用双手握住我的手——

‘英雄,你明明说过还会在龙宫城待一阵子,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回去呢?不,本宫能理解你想避开班长她们的攻击这个理由,本宫的头脑真的明白,可是胸口却因为寂寞而像要被压碎似的。不过,英雄,等新学期开学之后,我们就又能见面了,对吧?我们一定还能再见面的,对吧?暑假期间,本宫会写盛夏问候明信片给英雄,这样英雄就不会忘记本宫了,对吧?要不要也顺便写残夏问候明信片呢?你绝对不可以忘记本宫喔!本宫也会每晚都先亲一下英雄的照片之后再睡觉的!’

她非常依依不舍地啜泣着。这个爱哭鬼魔王的模样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无法忘怀……先不管这个,另一件令我无法忘却的,则是龙王所说的话。

龙崎的父亲,也就是龙王,拥有掌控全世界海洋的可怕权力。他对我说:

‘勇者输给了自己内心的黑暗面,而堕落成魔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喔。“勇者是下任龙王”这种波涛汹涌、超乎想像的发展,不是也很不错吗?没关系,只要你从现在开始努力念书,相信你在十六岁生日之前,就可以拥有从容应付魔王检定考,拿到顶尖成绩的实力。’

不、不、不、不!

虽然我就读魔王学校,但我是勇者素盏呜尊·日本武尊的后裔,从小就充满正义感,嫉恶如仇,梦想着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勇者。我完全没有想当魔王的意思,却因为在一个周遭都是魔王的环境中念书,结果连想法也变得接近魔王了吗?

不,若只是看到(1)、(2)、(3)这三个选项,可能就连魔王都不会想到那么残酷的地方去吧。我究竟是……

“怎么办……!难道我就要这样堕落至黑暗面了吗……?”

我忍不住抱着头。

总之,我得先解决眼前的“夏天的强敌”。就是因为连暑假期间都在做魔王学校的功课,我的想法才会变成这样的……我这么想着,同时从书架上抽出“勇者检定考 考古题”。

“我得念一些勇者检定的书,让脑袋恢复成勇者幕式才行……”

这是我的死党天竺弗利特,从他就读的勇者培育学校——也就是我本来应该要去念的学校——“圣传说中学”的图书馆帮我影印回来的。

由于弗利特已经联络过我,说他会带着这个回家。因此我也才离开龙宫城,回到陆地上。龙宫城相当凉爽舒适,龙崎也每天都说“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喔”。但就是因为太过舒适,我才担心自己会不会像浦岛太郎一样整天都在玩,根本没念书就开学了。所以我才会藉着向弗利特拿讲义的机会,从龙宫城回到家里。

‘魔方阵问题5 制作一个5行5列的魔方阵,并填入可使纵向合计与横向合计相同的自然数。同一个数字不能使用两次。’

魔方阵问题啊……小学时,我曾在勇者补习班学过3×3格的小魔方阵。在考试的前一天……

6 7 2

1 X 9

8 3 4

我做到这一题,题目问X处应填入多少。答案是5。也就是说,“5被藏起来了”↓“一把5藏起来”↓“*及格”。原来这是一个让考试及格的魔法发动的魔方阵。(译注:日文中两者发音相近。)

愈大的魔方阵,拥有的魔力就愈强大,听说高级的魔法数学者,还能轻松地使用每边一百格的魔方阵。既然我以剑与魔法两者均衡发展的勇者为目标,那么魔方阵问题就得好好做才行。

“呃——5×5也就是共有225格,那么应该也会有二位数啰?咦,所谓的自然数,到底包不包括0啊……?”

魔王学校教的,都是古代语系的魔方阵,因此是在国文的古文单元中学习。数学类的魔方阵里,并没有黑魔法类的力量,魔王学校根本就不教,所以这是我第一次挑战。但这是什么啊,我完全不会解。

“等等……所以说圣传说中学的学生,都会解这种问题喔?”

我翻到后面一点,发现还有制作7×7魔方阵的题目,以及9×9魔方阵的填空问题。5×5魔方阵根本就是初学中的初学。

“哇……我本来想趁暑假赶上进度的,看来根本不可能啊。”

就算不会解,在勇者学校还可以透过打倒魔物的实习,来获取勇者经验值。而我身在魔王学校,唯一能获得经验值的方法,就只有打倒偶尔会从海中袭击我的魔王乌贼了。像这样念书和经验值都落后这么多,我真的能通过勇者检定考吗……?

我一边感到焦急,一边翻着讲义。此时,一张再生纸忽然从用鱼尾夹固定的讲义中间飘落。

“……?”

我捡起那张纸,纸上盖有“圣传说中学 学生事务处”的章,看来似乎是暑期工读的征人广告。上面画着几个圆圈,大概是弗利特做的记号吧。

由于这是特别送往勇者学校的征人广告,因此内容也和一般的打工资讯不一样。当然,这是在魔王学校拿不到的东西。

◆勇气汉堡◆

征店员,无厨房经验可。在勇者工会中心里的汉堡店打工,是份愉快的工作。

看起来虽然像是一般的征人广告,但重点是勇者公会中心。勇者和魔王就像学阀一样,只要透过关系,便能获得较佳的职位或特殊待遇。因此勇者和魔王的存在,对一般人是保密的。所以,就算是汉堡店的工读工作,也只开放给勇者吧。

◆勇德寺◆

每到孟兰盆节,地狱的锅盖就会打开,地狱的魑魅魍魉便会随着亡者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本寺为了保护参拜者的安全,诚征在孟兰盆节期间驱除这些魑魅魍魉的短期工读生。本寺本着圣职者之立场,不希望直接战斗,故征求懂得设置防止魑魅魍魉的防护罩之补助魔法系勇者。

喔喔,这好有勇者气息喔。但我不是补助系魔法勇者,而且不能打倒敌人,也就没办法获得经验值了吧。我想多练习一下新发明的“不用说话也能发动的剑咒”,所以还是找有实战机会的工读比较好。

◆勇敢建设◆

为改建配合地区改造计划的废墟,诚征多位驱逐流浪怪物者。

以一般被称为“鬼屋”的废墟为巢的,不是幽魂,而是流浪怪物。若勇者的召唤兽或魔王的使魔自己逃走,或因主人无法再饲养而被丢弃,便成为所谓的流浪怪物。它们在人类世界作恶多端,而一旦当它们出现在人类的眼前,只要勇者与魔王的存在仍是秘密一天,公

会便会拚命地隐瞒它们的存在,并对电视台和报社施加压力。于是,蛇型的怪物就被报导为槌之子,龙型的怪物被报导为尼斯湖水怪,人型的怪物则被报导为雪怪等等。

流浪怪物的狩猎,不但是勇者学校的实习科目之一。而且,这份工作征求的人数很多,应该会让我们组成队伍才对。而我正好也想累积一些这样的经验……我这么想,于是立刻打了电话。

‘非常抱歉,由于这份工作太受欢迎,因此已经额满了。’

对方非常干脆地拒绝了。我打了很多通电话去应征其他的工读机会,但也都被拒绝了。

最后,我的视线停在传单最下方的一段小字上,上面写着“诚征短期队伍成员”。

这种短期队伍,就是即将面临勇者检定考而心慌意乱的三年级勇者候补生。在暑假期间拚命地狩猎流浪怪物,以赚取经验值的行为。一般常说的“采集昆虫”,就是这种行为的暗语。

由于对方是个人而非公司,因此经常发生不确实支付工读费用的情形。所以,一般人都不太喜欢这种工作。可是对我来说,这正是我可以接触勇者学校的上级学生们,并从他们身上学习各种知识的好机会。

◆想不想和我一起踏上赚取经验值的惊险刺激冒险之旅呢?◆

诚征愿意加入冒险队伍的战士、骑士、剑士、武鬫家、僧侣、神官、魔法使、炼金术师等,各种勇者及勇者候选生。经验、年龄不拘。本人为吟游诗人。

什么“本人为吟游诗人”嘛,实在太像诈骗了。而且,还让人联想到经常在乐团杂志的交流园地看见的“诚微乐团成员!征吉他手、只斯手、鼓手、键盘手各一名!本人为主唱。”这种糟糕的广告,超莫名其妙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采集昆虫”类的唐一告,不过它们在找的都是有某种实战程度的现任勇者;简单说就是因为自己的成绩太低,需要成人勇者来帮忙自己的意思。这也就是说,我能应征的就只剩下那个“本人为吟游诗人”的工读机会了。

顺带一提,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遇过吟游诗人系的勇者。我妈妈说她曾经组过一次队伍,据说吟游诗人几乎没有魔力,不过却能够借用自然精灵的魔力。所以吟游诗人才必须创作许多赞颂的歌曲,献给精灵。说得简单一点,就是精灵受到奉承也会很开心,所以就会把力量借给我们了。

虽然几乎没有魔力,但是却能借助精灵的魔力,获得强大的战斗力……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虽是没有魔力的劣等生魔王,却受到海中怪物守护的——龙宫城中的乙姬,以及她的女儿龙崎。吟游诗人的战斗方式,或许可以成为龙崎的参考。

因此,我便伸手拿起了手机。

“幸会,我是游佐英雄。我基本上是剑士系的勇者,但我也会使用一点点叫做‘剑咒’的魔法。”

“我对怀抱不安,却仍欲与我共同踏上混沌的诅咒之旅的少年,予以诧异的一瞥,唇上浮现‘幸会’一词。”

三天后,出现在约定地点的女生,对我打完招呼之后,便突然说出这一大串令人不解的东西。比起内容令人不解,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连旁白都要说出来?因为她是诗人的关系吗?

我们约好碰面的地点,是一处穷乡僻坏的车站前。这里连站前商店街都没有,只有一个公车站牌。当时正好是午餐时间,因此四周毫无人烟,一片寂静。唯一的声音,就是盘旋于车站上方的乌鸦所发出的“嘎——嘎——”声。

“这是因为我察觉到,我竟然忘了报上自己名字这个恐怖的事实,不禁深感颤栗。我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承袭着自古以来旳习惯,低下了头,说道‘我是圣十字军学园中等部三年级的吟游诗人稻田米子。又名〈已逝远古神祇咒歌之吟唱者〉。’”

“呃……那么,稻田同学。”

“‘已逝远古神祇咒歌之吟唱者’!”

稻田米子用一种仿佛要向我砍来的声音对我吼道。真不愧是吟游诗人,声音好听得不输声优。此外她的穿着打扮也充满萝莉风,长得也相当可爱。她的手上拿着有如魔法少女的魔法棒一般,装饰着蝴蝶结和雕刻的华丽魔杖,顶端还附着被花瓣包住的麦克风。她的这身装扮,应该可以直接以偶像歌手的身分出道了。

只是,不知是否因为她是诗人的关系,那种连旁白也一起念出来的语调,确实很有吟诗的感觉——虽然方向不太对。此外,她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本名。

“可是,稻田同学。”

“我不是说叫我‘已逝远古神祇咒歌之吟唱者’了吗?你的耳朵是装饰品吗?要是你的耳朵那么没用,那我就把它拽下来,包着猪绞肉和碎高丽菜,煮成水饺怎么样?”

她的肩膀颤抖着。看来她又更生气了。从头顶两侧垂下的双马尾卷发,也随着身体的颤动而宛如弹簧般弹跳着。看来这个人一旦生气,就会忘记加上那些奇怪的旁白了。

我赶紧安抚她:

“对、对不起,稻田同学,你在不高兴什么?是说,稻田这个姓氏,不就是八岐大蛇传说中的栉名田公主的后裔吗?我觉得那才是最适合勇者,让人感受到传统与显赫家世的名字呢。我是击退八岐大蛇的素盏呜尊的后裔,所以说不定稻田同学是我的远亲呢,你说对不对呀,稻田同学?”

“我就教你不要用那个名字称呼我了!我要把你那对除了做面包时用来测量面团软硬度的时候才派得上用场的耳朵给塞进烤面包机里去喔!”

“真不愧是诗人,比喻的种类还真丰富呢。”

“总之,我的名字一定要叫‘已逝远古神祇咒歌之吟唱者’,就对了!”

稻田同……不,已逝远古神祇咒歌之吟唱者同学,满脸通红地怒吼。

既然我必须和她同组一支冒险队伍,一直在这里争执名字该怎么叫,也不是办法。我不是那种在招募队伍伙伴的酒店里,犹豫不决地花上一个小时都决定不了伙伴名字的人。

于是,我大概让了三十步左右,向她提议:

“我知道了。但是名字太长也很难叫,所以我简略地称呼你‘咒歌同学’,可以吗?”

“虽然心中仍残余一丝不服之意,但总比稻田米子好太多了吧——于是我被一股有如漫步在春天原野似的安心感包围。”

“太好了。那么,咒歌同学,队伍该不会只有我们两个吧?”

我再度环视毫无人烟的站前,确认了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就没有别人了。顺带一提,这个车站也是无人车站,所以真的没人。

剑士和吟游诗人——这种组合或许有美型梦幻的感觉,但期待着传统队伍的我,却难免有些失望。

于是,咒歌同学(她的名字就这么决定了,太好了。)缓缓地摇了摇头。

“少年问起至今尚未现身的另外两名旅伴时,我用有如穿过黑暗的风一般细微的声音回应:‘我说我没办法负担交通费,于是他们便回答:那为了节省公车费,我们骑召唤兽直接去目的地集合好了。’”

啊,嗯。这么丢脸的事,确实应该用细微的声音说。

“真好,我都不会召唤……话说,所以队伍里也会有召唤系的魔法使勇者啰?我在魔王学校只见过可怕的召唤魔法,而勇者系的召唤魔法应该会闪闪发光,像圣诞节的灯饰一样漂亮对吧!战斗也会变得更华丽、感觉更像勇者队伍应有的战斗,嗯——真棒!好期待喔?”

我想像着那个场景,不由得心神向往。咒歌同学完全没回答,甚至让人觉得她是故意装出没听到的样子。她带着漠不关心的态度,用手指敲敲我的肩头。

“呃,那个,先别管其他伙伴的事了……公车快来了,你有零钱吗?要是没搭上这班车,今天就没有公车啰。”

“咦?现在才中午一点,就已经是末班车了?你到底打算去多隐密的深山啊?”

“因为,这附近城镇里的低等流浪怪物,几乎都被进行暑期‘采集昆虫’的其他勇者歼灭了啊。要是不去平常少见的流浪怪物大量聚集之处,就来不及了,不是吗?”

“啊,呃,我并不是不喜欢去深山啦。毕竟森林和山地的怪物出现率比平原高嘛。如果,全队一心一意打倒怪物的话,或许山上的效率真的会比较好……”

就在我说到这里的时候……

“嘎嘎嘎!”

天空突然传来嘶哑又难听的声音。日正当中的景色突然变暗……我想应该是从刚才就一直很吵的乌鸦吧,于是烦躁地举起手来,想要赶走它们。

然而……那并不是乌鸦。它的大小有如秃鹰,并有着一张人类女性的脸——而且还是看一眼就会令人背脊发凉的绝世美女。与其说美女,它的年纪还满小的,或许该说是美少女吧。胸部也很大……呃,这个,身为勇者,才不会因为胸部的脂肪含量多寡而想入非非。应该是吧。

“嘎!”

对了,现在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说到鸟身人脸的怪物,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哈耳庇厄。击退哈耳庇厄的,是搭乘巨大帆船阿尔戈号来到世界尽头,由五十名勇者组成的庞大队伍,而这是他们的其中一项任务。换言之,这是一个足以匹

敌勇者的敌人,让我忍不住情绪高昂。

“虽然,我的剑咒并没有被封印住,但我想用写的试试看!”

我从后背包里拿出※TAORA公司生产的“※SENSEI”,也就是可以用磁铁笔在上面写字的白色板子。我想过很多可能性,最后决定使用这个,是因为它连在水中都可以写,最为方便。(编注:TAORA,日本玩具公司Takara Tom):SENSEI,为该公司生产的玩具磁性写字板系列名。)

“散、弹……”

我集中精神,写F这些文字。然而,就在我“弹”的第一笔写到一半的时候……

“嘎啊啊!”

哈耳庇厄突然伸出尖锐的爪子,把“SENSEI”一把抓起,住空中撕成碎片。

“糟了!用写的会比用嘴巴念咒语花上更多时间,所以无法对抗移动速度快的敌人啊!”

我赶忙对着再次急速下降的哈耳庇厄喊道:

“散弹枪!”

这是我平时所使用的“剑咒”——从我口中说出的词汇,会变成一阵风,像是纺线一样,一边卷入四周的空气,一边形成具体的形象,最后变成一把散弹枪。在它落入我手中之前,就击发了一枪。

砰!

火药的爆炸声在细长的枪身响起,发出有如打击乐器般的声音。无数的细小散弹击向哈耳庇厄,但是……

“嘎!”

哈耳庇厄在空中将双翼在自己的面前交叉,保护自己。散弹是金属圆球,因此全都被哈耳庇厄坚硬的羽毛给弹开了。

不妙……我开始紧张。在我说出下一个词汇之前,已经重整好态势(也太快了吧!)的哈耳庇厄,便已逐渐逼近我。它伸出锐利的爪子,准备挖出我的心脏,而且已经来到我面前了。

“‘到此为止!你就在〈已逝远古神祇咒歌之吟唱者〉的咒歌前沉没吧!’我在令人畏惧的怪物面前,挥舞着神圣的音杖,以塞丽的祝词与华丽的乐曲赞扬并祭祀精灵,吟唱出美妙的礼赞之歌,以借助沉睡的精灵的力量!”

睍歌同学像在实况转播一般说着旁白,同时把手上的棒子凑近脸旁,张开嘴巴。

哈耳庇厄警戒地停止了动作,我则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咒歌同学。吟游诗人献给“沉睡的精灵”旳赞美歌,究竟有多么美妙呢……?

咒歌同学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唱歌。

“斯里普拉 斯里普鲁 噢—姆恩古鲁 哈—托恩古鲁 涅拉 涅拉。”

好厉害。

厉害的地方在于,那明明是我未曾听过的曲子、未曾听过的精灵语,却能让我明显地知道

她走音了——她是个超级大音痴。

“斯里普拉 斯里普鲁 噢—姆恩古鲁 哈—托恩古鲁 涅拉 涅拉。”

咒歌再度重复着。虽然音仍然不准,但音调和刚才唱的根本不一样。这未免也太不稳定了吧。她本人也一边唱着,一边不时带着不安的眼神望向我。看来她自己也有身为音痴的自觉,但被她这样一看,我才伤脑筋吧!

不只是我,就连哈耳庇厄也显得非常困惑。它在空中盘旋着,露出极度疑惑的表情,看着睍歌同学。当咒歌同学将不安的视线转向哈耳庇厄的那一瞬间……

“嘎……”

哈耳庇厄轻轻低吼一声,随即移开视线,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没错、没错,就像音乐课考独唱的时候,轮到超级大音痴的朋友时,心中使会蒙上一种遗憾的心情,不由得闭上眼睛。

“斯里普拉 斯里普鲁 噢——姆恩古鲁 哈——托恩古鲁 涅拉 涅拉!”

睍歌同学瞪着哈耳庇厄看,用尽力气吟唱着。她的眼神正在诉说着:都已经唱得这么卖力了,为什么都没有用呢?看见她的眼神,哈耳庇厄显得相当为难,只好更拚命地移开视线。

咒歌同学因为唱得太用力,使得咒歌的音调往上滑,到最后根本完全破音。然而,由于咒歌同学始终眼眶含泪地努力唱着,在这种气氛之下实在也不能笑,哈耳庇厄的肩膀一直颤抖着,最后就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地——

“嘎啊啊啊!”

发出像是哀号般的声音,飞走了。看来纵使是怪物,也很难继续待在这里听下去呢——我心想。

咒歌同单肩膀上下起伏地喘着气,忽然间与我四目相接。在我慌张地正想移开视线时,满头大汗的睍歌同学便对着我用力地比出大拇指。

“怎么样!靠着这首由我作词作曲的绝妙名曲,把那只丑死人的鸡翅膀家伙赶走了唷!”

“不、不,这个结局根本就是你勉强拗来的吧!你刚才不是说要借用沉睡的精灵的力量,让它睡着什么的吗?她并没有睡着吧?”

“唔!”

咒歌同学的肩头微颤,表情僵硬。

“该不会因为咒歌同学足音痴,所以咒歌根本就没有发动……”

我尽量委婉地提出我的疑问。咒歌同学头上的双马尾颤抖了一阵,最后双膝一软,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

“……没错……游佐同学,你说的没错,我是栉名田公主的后裔。而栉名田公主是透过唱歌跳舞祈求稻作丰收的女巫,因此我也拥有作词作曲的才华。老实说,刚才的曲子,在作曲阶段也是非常棒的名曲喔。赞颂沉睡精灵的歌词也一样,光是看到文字,就能让人感动落泪呢。可是,一旦由我来唱,由于我是个严重的音痴,不管怎么赞扬,精灵也总是会把头转开。”

“就算歌唱得很烂,歌词的内容也是赞美,不是吗?若是这样,至少也应该愿意借我们一点点力量吧?”

“你想想看嘛。假设有人说她做了一首情歌要献给你,并向你求婚好了。要是对方是个超级大音痴,你会接受她的求婚吗?”

“我没遇过这种状况,所以不知道……”

不过遇到有人说要给我半个世界的时候,我倒是拒绝了。

“想让精灵愿意借我们力量,是很不简单的呢。正因如此,我在圣十字军学园里,永远都是数一数二的劣等生勇者……假如不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会花钱请人来打工,一起‘采集昆虫’呢。因为,学校里的同学,不想跟我这个劣等生勇者组队啊!”

咒歌同学大喊之后,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等一……伤脑筋,这个状况真的令人有点伤脑筋耶。

首先,跟一个没用到这种地步的勇者组队,我的生命可能会有危险,因此很伤脑筋。而在只有一男一女独处的状态下,女生这样哇哇大哭,会很引人注目,从这个角度来看也很伤脑筋。

在我感受到切身的危险后,我的心中便激烈地响起哔哔的警报声。同时本能告诉我,应该取消这次的组队,打道回府,才能确保生命安全。反正就算我不去,也还有两个人嘛……我心想。

但同时我又觉得,丢下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子不理,自己回家,以一名勇者来说似乎太过冷漠了。而且,如果那两个人没来,就只剩下咒歌同学一个人了。要是这么不可靠的现歌同学一个人去‘采集昆虫’,不知会有多么危险。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公车驶来了我们的面前。那正是我们要搭的公车……太好了,要是公车早一点来,哈耳庇厄就会被一般人目击,而为了请勇者公会来进行善后工作,我们还得写报告呢。

司机望着我们。

“你们要搭车吗?”

他问道。下一瞬间,他看见了坐在我脚边哭泣的睍歌同学,于是赶紧别过头去。

“啊,不搭是吧,再见!”

公车的车门即将关上。司机很明显地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看来这里情况不妙,要是被波及就麻烦了,装作没看到吧”的气场。我赶忙把双手伸进即将关闭的车门缝隙间。

“不,等一下!我们要搭,我们两个人都要!喂,咒歌同学,快点!”

我拉着坐在地上的咒歌同学的手,搭上了公车。咒歌同学以惊讶的眼神望着我。

看见她那活像被抛弃的幼犬般的眼神,我心想,真是没办法。和劣等生勇者共组冒险队伍的危险性,当然还是很高。只是,我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联想到“劣等生魔王”龙崎了。

虽然离开龙官城才没过多久,我的心里仿佛就已经出现“龙崎不足”的症状。在暑假来临之前,龙崎每天都对我喊着:

‘英雄、英雄——~’

并像小狗一样朝我飞扑而来,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雀跃不已。

‘如果你愿意成为本宫的手下,协助本宫统治世界,那本宫就送你半个世界!如果你不想要半个世界,那么把本宫送你也可以喔!’

身为劣等生魔王旳龙崎,打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和勇者战斗,而直接跳到“最后的交涉”这个步骤。身为勇者的我,当然不能接受这份提议,但龙崎的可爱却让我愈来愈动摇,真是太惊险刺激了。

浓度很高的龙崎成分在进入暑假之后,便一口气消失,所以我也仿佛感到有点寂寞。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丢下这个“劣等生勇者”不管吧。

“游佐同学……纵然明白我是个比寒冬中的海滩鞋还无用的吟游

诗人,也愿意加入队伍吗?”

呢歌同学坐在公车的座位上,泪眼汪汪地仰头望着我。难道我愿意组队的事,让她讶异到连那些奇怪的旁白都忘了说吗?换言之,难道呢歌同学本来很担心我会不会丢下她不管吗?看到她那双眼神……

“这是当然的啊,帮助有困难的人是勇者的使命啊。”

基于勇者的天性,我反射性地笑着这么回答。

于是咒歌同学也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了微笑。虽然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喜欢吟唱奇妙诗句的怪女孩,不过她收起眼泪后的笑容,其实还满可爱的呢……?

三小时后,我才深深体会到——这时我有拿出佛心,还真是运气好。

三小时后,公车便停在深山中一处老旧大门前的停车场。

坐了三个小时摇摇晃晃的公车,我已经差不多快晕车了。好不容易下了公车,我信步走走,并抬头看着我面前的大门。

“……这是哪里啊?”

我一时之间无法理解眼前所见的东西,揉了揉眼睛。

那是一道油漆斑驳、锈蚀严重的假城门。它其实是一座大门,上面的“波佩乐园”等字样也已经破损剥落。

“波佩乐园……?游乐园?我没听过耶。”

“对啊。受到泡沫经济瓦解的影响,这里已经废弃超过二十年了。”

“废弃……也就是说,已经没有在营业了?”

其实光用看的,也一眼就看得出来。园内的游乐器材全部生锈,还有好几个摩天轮的车厢掉落在地面。

“……话说,这样放置不管,不会很危险吗?一般不是都会先拆除,再整地重新利用吗?”

“你要不要在你的头发霉之前先用它一下?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

咒歌同学说。

“这座沉眠于永劫毁灭之中的游乐园,因为经营的公司倒闭,历经了长时间的官司之后,最后成为了县政府的财产。由于报废的游乐设施具有危险性,因此县政府曾派工人来拆除。但却遭到栖息在这座游乐园里的骇人怪物阻挠,于是只好作罢。因此,一位过去任职于县政府观光设施课的勇者,便向勇者公会提出驱除怪物的征人广告。”

“所以咒歌同学就是看到这个征人广告,才决定来这里‘采集昆虫’的啰?”

“你的笨头脑总算开始运作啦?”

“所谓骇人的怪物,具体而言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说来又很不可思议了,每个见过那个骇人怪物的人,对于怪物的真面目,都三缄其口。只是不断重复说着‘我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说不定,就像看见蛇发女妖就会变成石头一样。因为那怪物实在是太吓人了,所以连提起它的名字都令人惧怕得要死。”

“可是,其他的勇者都没来过吗?假如它真是那么可怕又很强的流浪怪物,只要打倒它,不正是获得大量经验值的好机会吗?”

“一般的勇者,并不会为了狩猎流浪怪物,而自愿坐三小时的公车,来到这个四周没有便利商店,而且连回家的公车都没有的深山里。再进入一个比起被怪物攻击,更需要担心被坏掉的游乐器材砸伤的危险场所。”

“啊——确实如此。一般人大概只会去城里传说闹鬼的地方,就算离开城市,也只会抱着远足的心情,到近郊的山里而已吧。想要进行夜间狩猎的勇者,虽然也会露营,但也都是在确保有水源可用的露营场……”

反过来说,这里不但有从没见过的流浪怪物出没……而且感觉上好像很难对付。

我从围在游乐园外围的栅栏往内窥探,想到这里面有个从未被其他勇者踏进的“狩猎场”,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份期待。果然,所谓的勇者,平常虽然都表现得很体贴、很绅士,也经常帮助众人,但骨子里仍拥有好战的本能啊。

“那个,咒歌同学。那我们队伍的另外两个人呢?”

刚才因为晕车而不舒服到快死掉的感觉,已经完全烟消云散。我抱着想要赶快战斗的兴奋心情,对睍歌同学问道。咒歌同学环视四周。

“对啊——……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依照一般成人的常识,应该这个时间就要先到这里等才对啊……”

我也满怀着期待,一边心想着“会从哪里来呢——”、“会是什么类型的勇者呢——”,一边四处张望。

既然会骑召唤兽来,那会是乘着飞马从天而降的轻装弓箭手类型的勇者吗?还是骑着剑龙的重装长枪兵类型的勇者呢?又或者是坐在天使背上的治疗系?坐在龙背上的魔法使系?

我想起了前阵子和弗利特在星趴克喝流行的西雅图咖啡时的事情。

呃,其实跟咖啡无关啦。总之前几天,我要向弗利特拿他帮我影印的勇者检定考考古题,而弗利特指定的碰面地点就是星趴克。

那是我从龙宫城回来的隔天的事。

我平常会去的店,都是从小就为了附赠的玩具而去的魔当劳。但拥有一头飘逸银色长发、身材高挑、长得又帅,一看就是标准的勇者的弗利特,常去的却是没有附赠玩具,充满成熟风味的星趴克啊……想到这里,我不禁再次觉得“弗利特真的好帅喔~”。

弗利特真不愧是击退巨龙的英雄齐格弗里德的后裔。才踏进店里一步,整间店里的客人,不分男女,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望向弗利特,让我有种“哼哼~这么帅的弗利特,是我最要好的死党喔。你们很羡慕吧?”的心情。(吐槽:你个变态基佬)

至于我,则光是踏进这种流行的咖啡厅,都会觉得紧张。而咖啡的大、中、小,又是分成什么“Tal1”啦“Grande”的,我根本不懂,于是完全无法点餐,搞得我更紧张。当我说:

‘呃,那个,普通的热咖啡,中杯左右的就好。’

这时候,站在我身旁的弗利特则华丽地说:

‘黑摩卡焦糖可可碎片星冰乐,香草奶油,多加一份巧克力糖浆,Grande。’

听起来像是某种最终究极魔法一样,总之弗利特真的很帅。要是龙崎在的话,只要稍微夸奖一下弗利特,她就会非常生气。所以,我就趁龙崎不在的时候多夸奖弗利特一点吧。

呃,不论弗利特点了什么咖啡,或是他有多帅,都跟我要说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我们暂时先把这件事拦在一旁(做出把东西摆在旁边的动作)。

我想说的是,当时弗利特除了拿考古题给我之外,还让我看了一本小相本。当然,勇者的存在必须对一般人保密,因此我们坐在店里最角落的位子,尽量不让人看见。

‘英雄,这是我们去年寒假组队去狩猎雪山怪物,在那边露营三天的照片。’

我打开弗利特递给我的相本。照片里的背景是一片银白色的雪原,而里面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拥有让人想对他说“你就是主角吧?”的光环和长相,闪闪发亮又带有爽朗的氛围。正统派战士系的勇者,每个人手匕都拿着看起来很高级的武器,摆出姿势。魔法使系的勇者,则手拿着魔杖,摆出帅气的动作。当然,他们也没忘记利用魔法把照片加工成大头贴那样亮晶晶的。

‘哇——!好帅喔——明明是普通的照片,却好像电影海报或电玩游戏的包装似的!’

‘平常不是很难遇得到冰属性的怪物吗?这能获得很多经验值,所以今年的寒假,英雄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咦,你要带我去吗?’

‘身体因为战斗而疲累不堪的时候,泡在可以看见雪景的天然温泉里休息,也是很棒的体验喔!’

‘哇t听起来好棒喔亡!’

我忍不住兴奋了起来。我也能混在这群帅气的勇者当中,和他们一起与雪龙、冰飞龙、雪怪或大脚怪战斗吗……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感到一阵灼热。除此之外,大家还能带着满身的旧伤一起泡温泉,互相自豪地展现伤口。并且说明着:“这是我单独一人和一群黑龙战斗时受的伤……”呀~好帅喔!我等不及寒假来临了!

……我的回忆似乎有点太长了。简而言之,我本来就已经等不及寒假的到来了。现在竟然有机会和那么帅气又闪闪发亮同时具有传说感的勇者组队,一起战斗,我的心脏简直快要因为期待而爆炸了……

“嘟嘟嘟嘟、嘟嘟、噗咻。”

一阵像是快要坏掉的引擎声,停在我的正后方。一回头,只见我身后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骑着一辆生锈的美式摩托车。哇——他该不会是蒸气庞克系的勇者吧?好帅唷!

“唔~嗝……已逝远古的什么鬼同学,就是你吗?还是那边的那个?”

咦?好像有点不对劲。男子看似不耐烦地拖着身体,从摩托车上下来。他的年纪大约四十多岁,已经可以称作大叔了。勇者的队伍中混着一个具有男人味的大叔,看起来似乎更像一回

事。不过,这位大叔与其说充满男人味,倒不如说是充满酒臭味,浑身都是酒臭味。

他穿着白色长袍……不,那是一件又脏又皱的医师袍。他骨瘦如柴,看起来非常不健康。他旳鼻子很挺,眼睛也很深邃,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帅吧。然而现在却因

为喝酒而满脸通红,醉醺醺的眼睛混浊不清,满脸杂乱的胡渣,头发也又蓬又乱。

“话说!骑摩托车不可以喝酒吧!你这样也算是勇者吗?”

咒歌同学大喊道。于是大叔踏着摇晃不稳的步伐走向我们,吐出满嘴的酒臭,把手中的瓶子推向我的面前。

“笨——蛋,这不是酒——这是我调配的魔法灵药啦,白痴。”

“讨厌,你这个醉鬼是怎样啦!而且话说回来,你手上的饮料比酒还要危险吧?”

“像你这种小鬼头,大概不知道吧,大人可是很辛苦的呢!人生是地狱!所以,光是靠酒怎么醉得了呢?”

大叔语毕,便一口气饮尽了魔法灵药,接着瞥了一眼空瓶。

“啧,已经没啦。”

便不悦地把空瓶往地上扔,空瓶应声而碎。就算是空无一人的游乐园,看见他这样随地乱丢空瓶,我立刻萌生强烈的退意。咒歌同学也露出像是在说“不该是这样的啊”的僵硬表情,对大叔间道:

“呃……我不知道有没有弄错,你该不会就是‘勇者公会附属医院’魔法外科部长杉田玄二郎医师……?”

“‘前’啦,‘前’魔法外科部长!”

大叔(杉田先生)大大地摇着头,像是诅咒似地吐出这句话。

“我因为犯了医疗过失而被医院赶出来,失去了地位、名誉和家人。信用这种东西一旦失去,就无法再找回了。所以现在我只能充当治疗师的角色,陪小鬼头们‘采集昆虫’,赚取一点点小钱。每天过着沉浸在魔法灵药中的日子……”

好黑暗!明明是勇者,背后却充满了黑暗!这不是我所梦想的队伍。治疗师的形象,应该是平时讲话就很轻柔,在激烈的战斗中疗愈伙伴的角色才对。但是我从杉田先生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疗愈的成分啊。

“好啦,赶快出发去杀怪物吧。”

杉田先生一手拿着用到很旧的黑色皮革医生包,缓慢地站起来。那应该不是治疗师的台词吧,杉田先生。

“啊,等一下啦,醉鬼!应该还有一个人会来唷!”

咒歌同学说。就算他真的喝醉了,这个绰号未免也……

话说回来,还有一个人啊……我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遭受非常大的打击了。因此我开始警戒着,剩下的那个人会不会也很可疑啊,

“嗡嗡嗡嗡!”

我听见了翅膀的声音。那并非鸟类那种啪沙啪沙的振翅声,而是昆虫的翅膀声。

该不会……我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有一只巨大的独角仙,正在展翅翱翔。

“这是啥鬼啊——!”

在我的惊叫声中,独角仙缓缓地降落在停车场。它的外型和一般的独角仙有些许不同,在正中间的大角的两侧,还有两支短角,看起来相当强。

一个看起来像小学一年级左右的娇小女孩,从独角仙的背上跳了下来。她头上戴着草帽,手拿着捕虫网,穿着无袖的连身裙,身上挂着一个昆虫箱。她把头发绑成两个刁马尾,脚上穿着海滩鞋。不管怎么看都……

“……采集昆虫?”

“这里不是在征求采集昆虫的伙伴吗?”

小女孩天真无邪地笑着说。我慌忙地望向咒歌同学,唲歌同学的表情僵硬,双眼黯淡无光。她用宛如死鱼般的眼神对女孩问道:

“那个……你该不会以为是真的要去采集昆虫吧?”

“嗯,银子看到寄给爸爸的勇者公会会报,就来应征了。银子想,在这么深的山里,应该会找到很多少见的昆虫系怪物吧。”

女生打开昆虫箱,将昆虫箱对着独角仙喊道:

“昆虫收集王者,CARD-IN,‘亚克提恩象兜’!”

那句咒语令人想起某个怀念的昆虫战斗卡片游戏。转眼间,有如车子大小的独角仙,便缩小成一张卡片,飞进女孩手中的昆虫箱中。仔细一看,昆虫箱里有好几十张卡片。

“咦……这些该不会都是你收集的昆虫吧?”

“对呀。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用纯洁无垢的表情问我。

“咦,我?我叫游佐英雄。”

“昆虫收集王者·CARD—IN,‘游佐英雄’!”

小女孩突然对着我将昆虫箱打开。一瞬间,我的身体就缩小了。

“咦、咦、咦、咦、咦?”

在我的眼中,周围的景物则突然愈来愈大,最后视野内只剩下昆虫箱了。看来我变成了卡片,被关在昆虫箱里了。这是怎样,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魔力?

“你在做什么啊——!”

咒歌同学大喊道,女孩露出狡猾的笑容,得意洋洋地说:

“这就是银子的‘采集昆虫’。要是不知道对方正确的名字,就没办法把对方变成卡片,所以银子才问了名字。因为大哥哥是银子喜欢的类型嘛!”

女孩(银子)拿起我变成的卡片。等一下,你捏着的那里很痒耶!

“你该不会是……你说你是银子?你是金角银角的后裔?”

“宾果!没错~”

“那么,刚才那只独角仙的正式名称就叫做亚克提恩象兜啰?不能只说独角仙吗?呃,现在不是学习昆虫知识的时候。金角银角不是西游记里出现的妖怪吗?只要喊出对方的名字,就能把对方关进葫芦里,把对方溶解。这么说来,你不就是魔王吗?”

“才不是呢——金角银角是太上老君的家臣喔。他们之所以去袭击孙悟空,是为了让孙悟空接受试炼。也就是说,他们是站在勇者这一边的唷。”

“咦……是、是这样吗?”

“所谓的太上老君,就是出现在汉文诗课程里的那个啊,古代中国的老子对吧?’

今杉田先生插嘴道。睍歌同学说:

“虽然你成天无所事事,但真不愧是前菁英魔法外科医师呢。你还是有学问的嘛。”

“以诗人来说,你的嘴巴也真坏耶,大姊姊。”

“顺带一提,以吟游诗人的身分留下许多汉文诗的老子,是我很尊敬的诗人之一呢。据说他热爱美酒,还在酒醉的状态下看见仙人呢。不过,事实上,喝酒对身体不好。所以那边的醉鬼,你是不是也应该在肚子变成啤酒肚之前戒酒呢?”

“哇,扯到我身上来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况且我已经说了,这不是酒,是魔法灵药。反正只要帮你‘采集昆虫’,赚取经验值就好了,不是吗?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太多!”

“话说,你们不要讨论那么难的东西啦。银子才小学一年级,听不懂——”

银子一脸无趣地说,接着用食指来回抚摸着我所变成的卡片。我发不出声音,但好痒啊!

杉田先生赶紧帮我阻止她。

“啊,小妹妹,你再一直玩,会把卡片折断吧!不要开玩笑了,快把他变回原状!”

“银子没有开玩笑啊?银子最喜欢收集喜欢的东西了。大哥哥,你愿意当银子的收集品吧……?”

银子凝视着我(变成的卡片),眼神空洞。好可怕,这家伙应该是魔王吧?不,要是这家

伙是勇者,才更可怕!

“所——以——我——说!你那个比在学校自称搞笑天王的同学所说的笑话还要难笑的玩笑,差不多该结束了。你把游佐同学变成卡片,我们队伍的战斗力岂不就减弱了吗?”

咒歌同学把我变成的卡片从银子手中抢走,银子带着不耐烦的眼神望向咒歌同学。

“什——么——?连大姊姊你也要抱怨银子?银子在学校把讨厌的同学变成卡片之后,爸

爸妈妈就马上骂了银子一顿。‘勇者的存在必须对一般人保密,而且勇者应该要保护一般人。利用勇者的力量做坏事,是魔王才会做的事。’……银子很生气,于是就把爸爸和妈妈都变成卡片了~”

银子发出“啊哈哈哈哈’的干笑声。

“等一……什么把爸爸和妈妈都……这家伙真的疯了。”

咒歌同学惨白的脸上,就像是写着“完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懊悔不已。

根据刚才银子的说法,银子的父亲应该是勇者才对。别说勇者检定考了,就连勇者学校,或是为了考进勇者学校的勇者补习班,她都还不能念。顶多只能进入小小勇者补习班的年纪的她,竟然能把成人勇者变成卡片?她的魔力到底有多强啊!

“可是银子很生气啊!是惹银子生气的人不好吧?”

银子毫无愧疚之意。

咒歌同学是个劣等生勇者。杉田先生虽然曾是菁英勇者,但却已经堕落了。而银子若以魔力来说,或许已经是传说中的勇者等级,但精神面却太过危险。学校要教的不只是课业,还包括心的教育……这种像是教育部推荐电影的幼稚台词,不禁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勇者学校和魔王学校存在的目的,或许就是这个吧——我心想。

仔细想想,就连我的好朋友弗利特,一开始也曾陷害我、阻碍我考试,还袭击魔王学校。

他在被我打败之后,才总算找回勇者的心。不过,我想更大的原因,是他在被勇者学校的老师斥责后

,有所反省的关系。

拥有强大的魔力,心却是劣等生……这简直就像失控的火车一样,是最危险的啊!

不,这可不是别人的事呢……我忽然发觉这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要是我在魔王学校读着读着,勇者的心也变得堕落了,岂不是无法通过勇者检定考了?

“所以,如果大姊姊也对银子顶嘴的话,银子会生气喔。银子在打电话应征的时候,已经问过大姊姊的名字了,所以银子知道你的名字喔。”

银子眉毛歪斜,露出阴险的笑容,太邪恶了。这种表情不该出现在勇者脸上,更不该出现在小女孩脸上。

“话说,银子己经生气了。就算你哭,银子也不会原谅你唷。脏脏的虫,银子是不收集的,会把它的脚和翅膀扯下来之后再丢掉。那银子也把大姊姊变成卡片之后,再撕碎丢掉喔!”

哇,等一下,你是认真的吗?快住手啊!

“昆虫收集王者CARD〡IN,‘一 ㄕ ㄩㄢ ㄍㄨ ㄕㄣ ㄑ一 ㄓㄡ ㄍㄜㄓ 一ㄣˊ ㄔㄤˋ ㄓㄜˇ’!”

银子毫不犹豫地吟唱了咒语,脸上挂着确信自己绝对会胜利的笑容。咒歌同学则紧紧地闭上眼睛,仿佛已经放弃。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银子脸色发白,同时咒歌同学也露出一抹笑容。

“我发现——这个有如被封印的远古邪神游戏般的邪恶魔法,对绰号似乎起不了作用。”

咒歌同学慢慢地踏出一步。我想她应该只是想吓唬银子吧,她的脸上挂着笑容,但是眼神却充满了愤怒。银子惊慌失措地后退——

“等、等一下!应、应征的传单上有写大姊姊的本名,银子有看到!”

“喔?那你告诉我,我在传单上写的名字是什么呢?”

“咦……※TA……!……KO?” (译注:田子的日文发音应为“YONEKO”。)

啊!原来如此,因为她才小学一年级,所以认不行汉字啊!

“TA?KO?喔,你竟然骂年长的人是章鱼,看来你胆子挺大的嘛?”

“呜呜……因、因为,一年级还有很多汉字没学过嘛!”

银子啜泣了起来。我本以为她的魔力非常高强,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弱点。如今情势完全逆转,咒歌同学狡诈地笑着,用魔杖敲敲银子的头。以一个勇者来说,这个人的个性也是很坏啊。

“好吧,接下来换我进攻啰?你是要把游佐同学从卡片里放出来呢?还是要让我把你的屁屁打得像桃子或李子一样红呢?”

“呜……昆、昆虫收集王者,CARD—OUT,‘游佐英雄’!”

银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了昆虫箱的盖子。我的身体“砰”地膨胀变大,有种像是剧烈地深呼吸的感觉。一秒之后,我便掉落在停车场的地上。

“好痛痛痛……!太好了,咒歌同学,谢谢你。”

“ㄓㄡ ㄍㄜ同学?”

银子的眼睛瞬时露出光芒。这时,咒歌同学再次用魔杖敲了敲她的头。

“当然,那也不是我的本名。你这个一有机会就想伸出邪恶魔爪的小丫头的天真想法,我早就石透了!”

“好痛、好痛!不要打人家啦!”

银子开始哇哇大哭。明明就打在草帽上面,应该没有那么痛才对。因此,我想她大概是因为不甘败北才哭的吧。

“啊,喂,等一下,没有什么好哭的吧。”

我慌了起来。我没有应付哭泣的小孩的经验,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咒歌同学似乎也和我有同感,我们只好面面相觑——

“好啦,小妹妹。别哭,大叔背你啦。”

始终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只在一旁看着的杉田先生(大概是不想被波及吧),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银子的草帽。虽然他的口气粗鲁又带着不耐,但银子却擦掉眼泪,抬头望着杉田先生。

“……叔叔,可以吗?”

“没办法啊,看到小孩子在哭,我怎么能置之不理呢。我的老婆也是勇者,可是我们离婚了……我女儿被我前妻带走了,她今年也要上小学了呢。她是个很喜欢唱歌跳舞,很可爱的女孩子喔。我身为父亲,却连个书包都没办法买给她……一想到这些,我就……”

杉田先生背起了银子,银子环住杉田先生的脖子。

“原来叔叔的小孩,跟银子同年啊?”

“所以啊,小妹妹,不管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把爸爸妈妈变成卡片喔。爸爸妈妈也是因为担心,所以才会对你唠叨的呀。”

这个气氛是怎么一回事。看来好像满和乐的,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就以这支队伍去战斗吧!”的气氛吧?

“……嗯,银子知道了。对不起。”

“那就把爸爸妈妈和朋友放出来吧。”

“啊,嗯,等之后。”

“等之后?”

“因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所以银子想抓虫嘛……而且,爸爸和妈妈都说采集昆虫很危险,不准我去……”

“唉呀,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和大叔赶快去,赶快抓到虫,然后赶快回家吧。”

“嗯!”

这些人真的要在这种温馨家庭连续剧的氛围下,开始进行任务了吗?可是,就算说赶快去,游乐园的大门是关着的,周围又被高高的栏杆围住……正当我感到伤脑筋时,眼前的银子就在大叔的背上打开昆虫箱——

“昆虫收集王者CARD—OUT,‘巨大绿蚱蜢’!”

于是,一只巨大的绿色蚱蜢立刻出现在我们面前。银子似乎坚持只收集稀有的昆虫呢。

“大哥哥、大姊姊也坐上来,我们走吧。”

听见银子这么说,我和咒歌同学赶紧爬上蚱蜢的背。杉田先生也背着银子,跨坐在蚱蜢上。蚱蜢轻轻一跳,便轻松地越过了围栏。

“那我们就直接骑着蚱蜢前进吧。”

银子笑着说。虽然她在个性上有很大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队伍中有银子在,战斗力确实会提高许多——我望着屁股下的蚱蜢,心里这么想着。

咒歌同学的歌虽然很那个,而杉田先生虽然颓废,但过去也曾是菁英魔法医师,说不定这支队伍真的可行呢。只要我能够确实获得与勇者组队、一同战斗的经验,就算继续就读魔王学校,也一定能够通过勇者检定考!

我本来很担心长期就读魔王学校的自己,心会不会因此而变得像魔王。但此时此刻,希望之灯再度在我的心中点燃。

我们骑着蚱蜢,在废弃的游乐园里四处寻找流浪怪物。我们是在四点抵达这里的,之后又因为那些有的没的,花了一个小时,因此现在已经五点了。

夏天的五点,太阳还没下山,天色也还很亮。但这座深山里的游乐场,由于被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木包围,因此整个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游乐园已经完全荒废了。旋转木马的支架已经折断、木马也东倒西歪、云霄飞车卡在坏掉的轨道上,一半垂在轨道外。

“巨大的绿虫踏着被疲累泥沼包覆的脚步前进,只见前方那早在久远的过去便被舍弃的异形人偶,双眼正眺望着虚无的空间。它蓝色的体表,温度比死还要冰冷,脏腑仿佛被什么人给吃掉似地,空空荡荡。但那空虚的躯体,却依然像是在我们耳边轻声低语,魅惑着我们,欲将我们当作饲饵吞噬。”

“喂,不要再实况转播了啦,咒歌同学!很恐怖耶!还有,那个什么‘早在久远的过去便被舍弃的异形人偶’,根本就是人坐进去就会动的哆啦○梦游乐设施嘛!不要叙述得那么可怕好不好!”

我回头对坐在蚱蜢最后方,毫不保留地发挥文采,但令人伤脑筋的吟游诗人抱怨道。顺带一提,那个所谓的“早在久远的过去便被舍弃的异形人偶”,正左右摇晃着它锈蚀的身体——

“你好,我是哆啦○梦。坐定后,请投入一百圆。”

不断持续着根本没有人听的说明。卡通人物的脸,在损坏一半之后,再加上那种卡通的味道,反而更可怕。咒歌同学的台词又使那份恐怖感倍增,让我忍不住刻意移开视线,不去看它。

不只哆啦○梦的游乐设施,鬼屋和餐厅等建筑也都残破不堪,瓦砾和碎玻璃散落一地。对人类来说,这种地面几乎是无法步行的状态,但蚱蜢的脚被坚硬的外壳所包覆,因此能够若无其事地踩踏过去。

“……话说回来,小银的召唤虫还真有用呢。”

为了降低恐怖感,我故意转移话题说道。为了指挥蚱蜢行进的方向,而在半途从杉田先生的背上下来,移动到最前面的银子,得意洋洋地发出“哼哼”的笑声,转向就在她身后的我。

“大哥哥,你该不会爱上银子了吧?”

“你那种自以为的解读能力,也太吓人了吧。”

“银子经常幻想着,一个女勇者拯救了国家之后,王子便向她告白。于是女勇者便穿着白纱,在城堡里举行结婚典礼这样的情节。不过,如果是大哥哥的话,你就算不是王子也没关系唷,剑士也很帅呢。”

“呃,等一下!这……”

听见白纱的那一瞬间,为什么我的脑中使突然出现

身穿白纱的龙崎?

“啊,大哥哥脸红了。你果然爱上银子了,对吧——?”

“不,所以我说,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总觉得脑海中的龙崎好像正在看着这一切,因此我拚命地否认。龙崎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重要的是,银子只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女孩。我很清楚自己其实不需要这么慌张,但却莫名地手足无措。

这该不会是表示我真的很喜欢龙崎吧……我发现这一点之后,脸又变得更烫了。

“你的脸好红——一看就看出来了——好,等采集昆虫的任务结束后,我们就在那里举行结婚典礼吧!”

银子满面笑容地指着耸立在游乐园正中央的城堡。那是一座仿佛会出现在童话中的、有很多个尖顶的城堡,但是有些高塔已一经倒塌,弥漫诡谲旳气氛。

“那是波佩城,以前是游乐园纪念品的贩卖部兼餐厅。那里还附设游乐园婚礼闹的教堂,所以举行结婚典礼是绝对没问题的唷,小妹妹。”

坐在我身后的杉田先生,一边看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破烂烂的园内导览图,一边说道。

“等一下,杉田先生!请不要提供这种多余的讯息!”

“哇——游乐园婚礼耶,好棒、好棒喔!”

“小银,所以我不是说了,这样我会很困扰马?”

“我预测着未来——届时,身为吟游诗人的我,为了祝福他们,应该会制作一曲祝福之歌献给爱之精灵,并为他们献唱吧。只是我对歌声没什么自信,这部分就跳过。”

“连咒歌同学也这样!我才不要结婚呢!”

正当我拚命拒绝的时候,杉田先生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小弟,你知道所谓的魔法外科,是怎么样进行治疗的吗?”

“咦……既然是外科,应该就是用手术刀切开,再用针线缝合之类的吧?”

“那是一般的外科。魔法外科,则是用魔法来进行那些步骤。换言之,就是所谓的‘灵疗’。”

杉田先生语带玄机地说,接着将手轻轻地放在我背后的正中央。咦,等一下,所谓的灵疗,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指不用手术刀,而直接用手伸进体内,把癌细胞取出的那个吧?”

“我说小弟啊,世界上每个作父亲的,最大的梦想就是看着女儿穿上白纱,牵着女儿的手,走上红毯啊。离婚之后,我的这个梦想就再也无法实现了,但至少我想在小银的结婚典礼上,充当一下父亲的角色啊。要是有哪个无情又冷血的人拒绝这个要求,那他的心脏一定是黑色的。我想要不要把它拿出来,洗干净之后,再放回去呢——”

杉田先生突然用手指按压我的背。与其说是背部的正中央,倒不如说是心脏的正后方。

“哇——!好痛、好痛、好痛!那不是勇者该做的事吧!”

“所谓的勇者,不是应该以助人为己任吗?反正我想当新娘的爸爸,如果你不想接受灵疗,就给我帮忙!”

“我才不想被杉田先生说教,告诉我勇者是什么咧!你之所以被医院赶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医疗过失,而是有别的理由吧!”

我和杉田先生在蚱蜢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这时——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一阵刺耳的金属声,正朝我们的方向靠近。我吓了一跳,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摩天轮从轴心脱落,像运动会上的滚轮胎比赛的轮胎一般,往我们滚来c银子发出尖叫。

“呀——快逃,巨大绿色蚱……”

“不行,来不及了!”

“杉田先生,咒歌同学就交给你了!”

我抱着银子,从蚱蜢的身上跳下。杉田先生仅仅迟了一秒钟,也抱着咒歌同学跳了下来。但满地都是尖锐的碎石与瓦砾,因此……

“跳高时用的软垫!”

我立刻吟唱了剑咒。虽然情况非常紧急,但由于我指定得很精确的关系,因此魔法确实地发动。我们的下方出现一个柔软的白色垫子,轻柔地接住了我们的身体。

摩天轮从我们身旁擦身而过,但蚱蜢不知是搞不清楚状况,还是因为体型太大而头脑不好,却站在原地不动。

“喀啦、喀啦、喀啦!”

“叽叽叽叽叽叽……:!”

噗滋一声,蚱蜢被辗过了。

“呀——!银子的收集品变成瑕疵品了——!”

“摩天轮上有人!”

睍歌同学指着只剩下框架的摩天轮。的确,上面有人。我瞥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影,接着人

影又躲在摩天轮搭乘处的后面。

“找到怪物了!赶快杀了它,赚取经验值吧——!”

“不,那影子看起来像是人类耶。”

“怪物里面也有亚人型的怪物啊,就像雪怪或蜥蜴人之类的。”

“竟敢压烂银子的收集品,不可原谅!”

我们四人彼此交换视线后,点点头。

“好——!我们去摩天轮那边,杀杀杀他个痛快!”

“还是不要骑虫好了,这样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就由最年长、经验最丰富的我来打前锋,小弟你就殿后吧。”

“我知道了!”

杉田先生的命令,让我紧张的心稍微舒坦了一些。啊,我现在真的加入了勇者的队伍,即将要展开团队战斗了呢——我深深体会这个感觉。

咒歌同学和银子走在中间,我们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踏在满是瓦砾的地上,走向摩天轮。但是随着天色愈来愈暗,我们渐渐看不清楚脚边的状况。

“咒歌同学,有没有可以照亮四周的咒歌啊?”

“呃——这个……基本上,我是会创作赞颂光之精灵的咒歌啦——”

咒歌同学没什么自信地说完后,便把魔杖靠近嘴边,开始唱歌。

“夏依纳恩格鲁 拉依托—古 布拉依托—古 弗拉—夏 弗拉—夏。”

难听到很完美的歌声,回荡在黑暗之中。杉田先生呆若木鸡,银子则——

“噗!”

“喂,不可以笑人家!”

我慌忙制止。咒歌同学满脸通红,肩膀微微颤抖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周围忽然变亮了——虽然,那光芒就像电池快没电的手电筒一样微弱。我竭尽所能地欢欣鼓舞。

“好棒喔,咒歌同学,这不是成功了吗!”

“原来如此,当所有的音都走音时,偶尔也会有几个音凑巧对上音准啊。多亏那些精灵心胸宽大,愿意认可那微乎其微的部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点点的成功啊。”

“杉田先生,我都帮她说话了——!”

咒歌同学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我的头忍不住痛了起来。勇者队伍中,如果成员的等级相差太多,那么位居中间等级的勇者,就必须像这样处处费心啊——我深深体会这个感觉。

“大哥哥,多亏了大姐姐那超难听的歌,周围是变亮了了一点,可是这个要怎么办?”

听见银子毫不修饰的这番话,我不禁垂头丧气。我望向她指的地方。

我们和摩天轮之间,有一栋坍塌的建筑物。建筑物里面有电子游乐场、鬼屋和餐厅。位于两侧的游乐场和餐厅皆已毁坏,瓦砾成堆。坏掉的云霄飞车轨道,就这样插在瓦砾堆里……看来是经过这楝建筑物上方的轨道损坏掉落,把建筑物的两端砸毁了。

换言之,我们的眼前是一堆瓦砾,而瓦砾的外侧则是云霄飞车的轨道以及钢骨支架,简直就像一面墙壁一样,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唯一看似能穿过去的路,就是那名为“HOLLOR HAUSE”的奇怪鬼屋入口。这鬼屋哪里奇怪呢?从入口处看板上的英文拼音就很奇怪。摆在入口的机械人偶也都残破不堪,有的头断掉,有的身体被切成两半,中间的电线垂落,看起来恐怖极了。

“‘难不成……只有穿过这个诡异的鬼地方一途了吗?’我不经意地朝滚落在地面的人偶头问道。人偶头失去了原本塞在眼窝中的电灯,宛如正从漆黑的洞窟底部望着虚空,一副正在诅咒着什么的模样。”

“所以我说睍歌同学,你再这样实况转播,我们就需要更多的勇气才能往前进了!”

身为勇者的我,在精神面上也每天都在自我锻炼,不断想像着与魔王召唤出来的可怕魔物战斗的情形。我是一个人在半夜看僵尸电影也没关系的人。可是,日式的恐怖片真的很恐怖,所以我还不太敢看。至于鬼屋,如果是一般游乐园的鬼屋,倒还没关系,但这种“可能会出现真的鬼”的,就……

“好,走吧。你们想让我一个人去吗?不跟上来吗?”

杉田先生不由分说,便自己走进了鬼屋,让我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杉田先生说的没错,要是让他单独行动,万一遭到敌人的攻击,那就太危险了。

有点害怕的我们,赶紧追上杉田先生,走进鬼屋中。

鬼屋里布满了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恍歌同学的睍歌所发出的朦胧亮光,隐约照亮了保丽龙制成的墓碑,以及坏掉的妖怪人偶。线控傀儡的

骷髅,骨头几乎都掉光了,只剩几根骨头还垂吊在线上。

“当我穿过黑暗的幕帷,踏进那虚幻恐怖的馆内……”

“咒歌同学,不准再实况转播了!”

我很快地阻止咒歌同学再继续说下去。走在最前面的杉田先生,用无趣的口吻说道:

“这种假的东西,到底哪里恐怖了?真正的怪物中,还有很多比这些更吓人的呢。”

“不,正因为这些是假的,所以才更令人不舒服啊,醉鬼。”

“对呀。怪物是活的,所以不管多可怕,我都觉得还好。可是形骸系的那种,却会让人毛骨悚然,不是吗?就像那个……”

我对杉田先生这么说后,咒歌同学也不住地点头。

“我只想到在夏日灼热沙滩上的蝉的空壳,那空虚躯壳的背部裂开……”

“咦——鬼怪虽然可怕,可是收集蝉的空壳很好玩喔——收集很多之后,涂上颜色,用线串起来,就可以当房间的门帘了呢!”

真不愧是昆虫收集者,银子的想法是别人无法仿效,也不想仿效的。话说,这样家里的人会很困扰吧——

“哎,不过,说到鬼怪啊,比起四处飘荡,我倒希望它停着不要动。这里的鬼怪应该不会动吧?”

我问道。咒歌同学回答:

“这里没有电,应该不可能会动吧。你要不要重修一下小学自然课的干电池和小灯泡的课?”

“这里没有电吗?”

“据说关园之后,电力公司就把电源设备撤走了。要是放在这里不管,明明就没有人用”却还得花钱维修不是吗?”

的确,刚才我也正是因为天色都变暗了,四周还是没有任何灯光,所以才勉强咒歌同学吟唱灯光的兄扻痲。

……咦?可是,等一下?如果这里己经断电的话,那刚才的哆啦○梦为什么会动?

我的心中涌起这样的疑问,正当我试图更深入思考的时候——

“呀啊啊啊啊啊!”

银子突然朝我狂奔而来,猛力地撞上了我的腹部。

“唔!”

我不禁发出怪声。在那一瞬间,哆啦○梦的事情也从我的脑中消失了。

无论银子再怎么娇小,被她使尽全力用力冲撞,我也受到了重击。银子不给我机会站稳脚步,就紧紧地抱住了我。我难过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但仍勉强挤出声音向银子问道:

“怎……么了,小……唔!”

“大哥哥,那个——!好可怕——!”

银子紧抱着我,同时指着排列在旁边一个台子上的人头。看起来很明显是当它感应到有人走过去,触动开关后,便会飞起来的装置。

“没关系啦,小银。那是假的,而且这里已经断电了,所以根本不会动啊。”

这时我已经完全忘记哆啦○梦的事了。银子的一双大眼噙着泪水,微微发着抖,仰望着我。

“银子知道它不会动,可是光是看到就好恐怖嘛~!”

“没关系,那并不是可怕的人偶,而是漂亮的美人呢。与其说美人,倒不如说是美少女吧。不过,如果你真的害怕,我就把它转过去吧。”

我在被银子紧紧抱住的状态下,拿起一颗人头。那是一个金色长发少女的头,它的眼睛是闭着的。正当我昨备将它转向后方时……

“叽噫噫噫!”

人头突然睁开了眼睛,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我被人头那诡异的怪声,以及它根本没有连接电线或其他东西,却自己会动的现象吓了一大跳,于是不自觉地放开了手。人头“咚”的一声掉落在地面,滚啊滚……接着头顶向上,在地上稳稳地立着。人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噫!”

我忍不住发出丢脸的尖叫声。然而,下一瞬间我才发现,我尖叫得太早了……因为,那颗人头的切断面忽然长出宛如金针菇大小的白色触手,而且数量也像金针菇一样多得数不清。这些东西在人头的下方动来动去,让像是拖把一样的人头开始移动。

“叽叽噫噫噫……叽唷叽唷叽唷……”

下方长出白色拖把须的人头,逐渐朝我们逼近。这真的太恐怖了,刚才的尖叫应该留到这个时候才对。但是在此时此刻,我已经吓到发不出声音了。银子当然也全身僵硬,别说睍歌同学,就连杉田先生都忍不住后退。

“我原本以为我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已经看过太多恶心恐怖的东西,所以早就习惯了。这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杉田先生的脸颊鼓起,怎么看都像是在忍着想吐的感觉。我也因为太害怕,而没办法再直视它——

“总、总之,这是第一只流浪怪物对吧?我要吟唱剑咒啰。火焰放……”

我想直接用火焰放射器一口气消灭它。我稍微后退几步,以防自己被火烧到,接着准备吟唱“火焰放射器”的咒语。

然而,突然有人从我身后将双手从我的腋下伸出,再从我的后颈处双手相握,牢牢架住了我。我一心专注在攻击上,彻头彻尾地忘了我在队伍里是殿后的,身后没有人会保护我……我深刻体会到,没有就读勇者中学的我,似乎太小看实战了。

“呜~!”

将我架住的家伙,在我的耳边发出低吟。那个声音意外地高,听起来像是女人。我还没把剑咒吟唱完,我的嘴巴就被一只白色的手紧紧捂住了。

“唔——!唔唔——!”

我也只能低吟,无法发出声音。纵使想用手写的方式来发动剑咒,也因为手被架住了,根本不能动。无法自由活动的我,拚命地挣扎,至少想看见我身后的是什么人。微卷的金发盖住我的脸,我的头似乎贴在两个隆起的柔软物体上……该不会是个裸女吧?

“抓住伙伴的那名妖艳的魔女,身上一丝不挂、肢体充满蛊惑人心的魅力、肌肤有如雪花石膏一般白皙,容貌姣好得仿佛带有不吉之气。”

咒歌同学很详细地为我说明。这样啊,原来是个美人啊。

“肉……肉……!”

怪物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并露出尖牙,抵住我的肩膀。“噗滋”一声,我感觉到皮肤被刺穿的痛楚。

“唔——!”

我拚命地试图甩开怪物,但对方力大无穷,让我宛如破机械夹住似地,完全无法动弹。

“你没事吧,小弟!我先把这里的解决掉,你等一下喔!”

杉田先生表情扭曲地从医生包里拿出手术刀,斩向往他飞来的人头怪物。身为魔法使系勇者的杉田先生,虽然努力地挑战白刃战。但一如众所皆知的,魔法使的物理攻击几乎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杉田先生也不例外,他的攻击也只是擦过敌人而已。

“小银,随便放出一只恶心的虫来吧!这样下去,游佐同学就会变成被丢进狮子栅栏里的生肉块,被大口撕裂的!”

“还用你说吗,银子正在找虫啊!另外,不准说银子的虫的坏话!好,决定用这个了!昆虫收集王者·CARD-OUT,‘长戟大兜……呀啊啊啊啊!”

银子的咒语才吟唱到一半,便有另一个裸体怪物从背后袭击她。在鬼屋里有太多地方可以藏身,因此只要怪物躲着慢慢靠近,就很难察觉。

不论能操纵多强的昆虫,以力气来说,她毕竟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小女孩。因此只要身体被架住、嘴巴被捂住,就毫无抵抗反击之力了。

“唔唔唔——!”

“喂、喂!那个又瘦又小的小学生,身上的肉比大特卖的螃蟹还少,吃了也没意思,赶快放开她啦——!”

咒歌同学不知是否觉得自己的咒歌毫无攻击能力,因此打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只用魔杖不断敲打着架住银子的怪物的后脑勺。但是怪物却无动于衷。此时又有另一只怪物出现,打算抓住睍歌同学。

一回神,我才惊觉杉田先生对付的人头数量愈来愈多,已经有好几个人头咬住杉田先生的脚,使他无法移动。这样下去,该不会整支队伍都无法行动……体力就这样逐渐消磨殆尽,陷入队伍全灭的危机吧?

如果这是电玩游戏,还可以从晋见国王的桥段重新来过。但现实和游戏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人类死掉之后就不会再复活”。要是我们在这里全军覆没,就等于我没有善尽保护同伴的责任。连队伍里的伙伴都没办法保护,又怎么可能成为守护世界的勇者呢?况且……要是我在这里死了,魔上学校的织田、贝尔琪和班长她们,大概会发出“啧”的一声,说“真是可惜了经验值”吧。但是那个爱哭鬼魔王龙崎,应该会真心地为我哭泣吧。

身为勇者,岂可让女孩流泪呢?(吐槽:晓月笑而不语)

我思忖着。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我的头脑还是可以运转。要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呢?我不断地思索,最后终于灵光一现。

鬼屋的地板是滑滑的亚麻油地毡,上面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我的脚可以动。我踢动双脚假装挣扎,趁机用脚尖在地面的灰尘上写出文字。

“水”

噗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我脚边的“水”字突然裂开,涌出大量的水,仿佛是从坏掉的水管喷出来一样。水立刻

淹满了建筑物,架住我们的怪物也因为身体浮在水上,而失去立足点。我们宛若在洗衣机里的衣服般,随着激烈的水流旋转,终于摆脱了怪物的束缚。

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建筑物,因为承受不了水压,于是仿佛装了水的气球一样“啪”地破裂。我们随着瓦砾被冲向鬼屋的出口……也就是摩天轮的方向(看来是因为出口的地势比入口低吧)。

“大家靠拢!”

由于在水中不断旋转的关系,我已经呈现头昏眼花的状态,而杉田先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往他一看,发现他背后背着银子,另一只手抓着咒歌同学。在这种状况下,杉田先生竟还能瞬间做出反应.,并采取行动。虽然他是个颓废的酒鬼,,但跟有经验的勇者组队,能学习到的经验真的很多呢……我心想。

当我们全都聚集在一处后,杉田先生便从医生包中取出几个装着药的小瓶子,撒在我们周围。

小瓶子破掉的瞬间,瓶内的液化魔法(不是让固体液化的魔法,而是将魔力压缩而成的液体。市售的体力回复魔法药就是利用此原理制成的)汽化后,便形成一面火墙。

“好厉害喔,为什么刚才在鬼屋里不用呢?”

“笨蛋,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用,连我们都会被晓死吧!”

原来如此,这个火焰不只对怪物有杀伤力,连对我们都会造成伤害啊。我得小心一点,不要去碰到它。

和我们一起被水冲走的怪物,一个个站起来,走向我们。另外还有好几十个全裸的美少女怪物,从摩天轮那里朝我们走来……如果说摩天轮是她们弄掉的,那么那起攻击就是刻意以我们为目标的组织性“狩猎”?

“肉……”

““肉肉、肉……””

“““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一

她们渴求着肉。而且她们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形成完美的和声。她们的音质很好听,虽然只说着“肉”,但却充满了节奏感,就像RAP一样,甚至令人感动。简单说,她们似乎很会唱歌。

此外,当她们成群走来时,每个人都弯曲着身体,做出像是跳舞般的动作。我曾在电视上看过麦可,杰克森的“颤栗”,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每个人的动作都非常一致,看起来超酷的。

“我发现一个令人惊愕的事实,因而恐惧窜遍全身。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采集昆虫’,也就是猎杀怪物,赚取经验值。然而,此地却是一个被怪物们封锁的狩猎场,而我们则宛如落进蚁狮陷阱的蚂蚁,仿佛是为了被狩猎而被赶到这里的‘猎物’。”

唉呀,现在可不是悠闲地欣赏舞蹈的时候。正如咒歌同学所说,对方是怪物,而我们则是被锁定的目标。我得集中精神才行!

“真是的——虽说她们都是怪物,但长得这么像人类,害我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大叔平常只要在路上多看穿着正常衣服的女孩子两秒左右,她们就会马上说‘警察先生,就是这个人!’啊——但隶属于勇者公会的家伙们,都是警界的高级干部。对这些巡逻员警,反而没办法用‘我是勇者,我是无辜的。’来脱罪啊——”

杉田先生完全担心错方向了。再这样下去,一旦保护我们的火焰魔法墙效果消失,她们应该就会再度展开攻击。

“没关系,这里就交给银子吧!”

银子说,接着打开昆虫箱,人喊道:

“昆虫收集王者·CARD-OUT,‘幽灵螳螂’!”

“咕叽叽叽叽……!”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巨大的褐色螳螂。它全身上下垂挂树叶虫般的装饰,看起来像是被火焰笼罩着,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螳螂举起大镰刀,开始袭击怪物们。

“上啊——!杀啊——!‘幽灵螳螂’!”

“小银,那不是勇者这一边的台词喔……”

我虽然这么吐槽着,但螳螂似乎真的很强,看来或许只靠银子的虫,就能把所有的敌人打倒,完成任务了呢……我拍拍胸脯。毕竟它是一只巨大的昆虫,而怪物虽然是怪物,但基本上却有着可爱女孩的外型。如果换成龙崎的话,光是看到稍微大一点的蜘蛛——

‘哇,英雄!怎么办,蜘蛛,有一只大蜘蛛在盯着本宫看!哇啊啊啊,好恶心。可是,因为太恶心了又无法移开视线,救命啊,英雄!’

她便会这么人喊,将冒失女孩&娇弱女孩的要素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一边哭一边向我撒娇——光是用想像的就觉得好可爱,怎么办。啊——龙崎好可爱,真的好可爱。虽然,我在面对她旳时候说不出口。可是,一旦分隔两地,我果然还是会想念她的可爱。这感觉真令人难受,暑假怎么不赶快结束呢……

呃,现在不是在幻想世界里和龙崎玩的时候。因为,怪物们并不像龙崎那样可爱,一点都不怕虫。她们退至螳螂的镰刀差一点就能碰到的距离外,吸引螳螂的注意,其他的家伙则趁机从后面接近螳螂……手里拿着断掉的电缆线。

“啊,糟了!‘幽灵螳螂’,后面!”

不管昆虫有多么强、多么巨大,由于银子下命令的经验不足,因此就连这么单纯的声东击西战术,都轻易地上勾了。怪物们用电缆线抵住螳螂的背后。

“咕叽叽叽!”

受到电击的螳螂,全身发出蓝光,接着便像纸一样烧了起来。

“这……这是骗人的吧?这里……不是断电了吗……”

听见银子的喃喃低语时,我才总算想起哆啦○梦旳游乐设施刚刚明明有在动,以及我忘了这回事的事。根据咒歌同学的说法,这里应该被断电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刚才的哆啦○梦会动呢?

在火焰之中挣扎的黑影,最后整个溃散瓦解在地。掉落地面的零星火苗仍继续燃烧,而怪物们则再度逼近我们。

“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

我差点就被歌舞的节奏给骗了——在废弃游乐园这个背景的衬托之下,她们的模样分明是地狱景象图。银子赶紧喊道:

“昆……昆虫收集王者·CARD-IN,‘幽灵螳螂’!”

螳螂(的残骸)变成了卡片,回到银子的昆虫箱中。但是,卡片上画的却是一堆黑色的灰烬。

“好、好过分……!竟然把银子的‘幽灵螳螂’给烧了……它超稀有的耶……!为了猎捕它,黄金周的时候,银子还舍弃了看电视播的‘黄金周好孩子卡通剧场’,而参加了‘尽情猎捕!怪物猎杀团’呢?!” (译注:黄金周是日本四月底至五月初为期一周的连假。)

“黄金周好孩子卡通剧场不是可以预约录影吗?”

“因为,我们家才刚换地面数位电视。银子看不懂说明书上的汉字,所以不知道怎么录嘛!”

银子的肩膀颤抖着,看来她真的非常生气。但是,现在不是收集昆虫的时候,更不是讨论黄金周好孩子卡通剧场的时候。火墙已经逐渐变小了。杉田先生虽然想再多增加几面火墙,但他将手伸进医生包后,拿出来的小瓶子只剩三个……这样的量,连一次都做不成。要是再不采取行动,连我们都会和螳螂一样,变成一团灰烬。

“肉肉~肉肉肉~”

怪物们一边和声唱着,一边踏着轻快的脚步,朝我们前进。

此时,杉田先生补足了火墙后,便从医生包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丢向怪物。那个东西就像套环一样,圈住了怪物的左手臂。

“那个套环是什么?”

“生命监视器,你们没在医院看过吗?”

杉田先生的套环像烟雾一样突然消失,而那阵烟在空气中画出了白色的图形和文字。上面只显示着几条横线,以及“0”这个数字。

“和棘手的敌人战斗时,第一要务就是分析对方是哪一种类型的怪物。这家伙脉搏是0、血压是0、呼吸也是0、心电图和脑波都没有波形,体温也和气温一样……如果这家伙是我的病人,我应该会对他的家人说:‘她走得很安祥’吧。”

“走得很安祥……?咦……这表示她已经死了,对吧?”

“没错。换句话说,这家伙是不死系的怪物。”

“也就是……僵尸吗?”

但她们并没有一般僵尸那种腐烂的感觉啊——我觉得这点有些令人费解。况且她们不但很有节奏感,还会唱歌跳舞。呃,不过“颤栗”里的僵尸也很有节奏感、很会跳舞就是了。

“面对死人,医生是派不上用场的,所以姑娘你想想办法吧。现在正是吟游诗人表现的机会喔,你就唱首赞美歌之类的净化系歌曲,让她们升天成佛吧。”

杉田先生对咒歌同学说。

“不要讲得那么简单好吗,醉鬼!这虽然没什么好骄傲的,但我音痴的程度,可以说跟○虎不相上下呢,所以我不行啦!”

“那的确不是什么骄傲的事。不过,咒歌同学,唱那个啦!那个!经文!如果是念经的话,只要一直用同一个音调就好了,跟音准无关!”

听我这么说,咒歌同学的眼睛亮了起来,点点头。

“‘我、我知道了,我试试看!’我开始吟唱在勇者学校的世界历史课上,老师讲

解世界宗教时提过的‘般若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太棒了,利用音痴的特性,把音调稳定地维持在低处。这一定能发挥绝佳的效果吧……我这么以为,但一往僵尸(暂定)的方向望去,只见她们毫无反应。她们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继续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来,等待火墙的火一变小,就打算跨进来。

“喂、喂,连念经也没用,你到底是多严重的音痴啊,姑娘!”

“呃,杉田先生,刚才的经文完全没有抑扬顿挫,不是念得很棒吗?”

我拚命说好话,但咒歌同学的双眼已经泪汪汪,肩膀微微颤抖着。

“游佐同学……我可以哭吗……?”

“我想说的是,总而言之,经文没有起作用,可能是因为她们根本不是僵尸的关系!仔细想想,她们又没有腐烂!”

“你说什么,小弟!你说是我这个前天才魔法外科医师误诊了吗?”

“你就是因为这种医疗过失,才被勇者公会附属医院开除的吧!”

“别管那些了,火墙的火快要熄灭了啦!”

银子一边打开昆虫箱,一边喊道。

“不管这些家伙是不是僵尸都没关系!把银子珍贵的收集品弄坏的坏孩子,就算是僵尸,银子也会把她们杀了!”

银子怒不可遏,对着怪物们大吼道:

“银子要使用最喜欢的虫了,你们可要抱着感恩的心情等着!昆虫收集王者CARD-OUT,‘长颈鹿锯锹形虫’!”

接着出现的,是一只剪刀状的角比身体还长并呈现锯齿状,被夹到好像会很痛,看起来非常强的锯锹形虫。而且它光是身体,就像一辆卡车那么大。

“咚嘎啊啊斯!”

怪物们再次扑上带着怪兽气息出场的锹形虫。但是锹形虫和螳螂不同,有超硬的外壳保护。因此怪物们不管怎么拉扯或怎么啃咬,锹形虫都纹风不动。

接下来是锹形虫的反击——它用力甩头,把趴在它背后的怪物们拦腰斩断。哇啊啊啊啊,就算对手是怪物,勇者的战斗也不该这么残虐吧!

但令人意外的是,呈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鲜血四溅内脏乱飞的三流虐杀电影情节。怪物的横切面很整齐,而且被切成两半的身体一掉落在地上,就像沙子一样散开,回到土里去了。

“咦?她们……变成沙子了吗?”

“我发现她们不是僵尸,而是一种叫做何蒙库鲁兹的人造怪物。远古的吟游诗人予以高度赞扬并流传下来的故事是——据说原始的至高神,用大地的土壤做出了世界上第一对男女。”

咒歌同学说。

“后来,有些人想要模仿神的伟业,试图用科学的力量更接近神的领域。他们试图用铁创造出黄金,用土创造出生命。而利用那种奇妙能力的人,一般称之为炼金术师。他们用土做成的拟似生命,叫做巨魔像。而用肉做成的拟似生命,则叫做何蒙库鲁兹。现在袭击我们的拟似生命体,是用等价交换的方式,用主创造的肉所制成的生命。与其将她们分类为巨魔像,倒不如比较接近何蒙库鲁兹比较正确。”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何蒙库鲁兹耶!我记得以前曾在勇者检定考的理科考古题里看过它的制作方法,但这很难做出来,对吧?”

原来她们是那么珍贵的何蒙库鲁兹啊,搞不好能从她们身上学到一些对勇者有益的知识,早知道就多看几眼了……我一方面觉得可惜,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虽然她们的本质是何蒙库鲁兹,但外型却是可爱的人类女孩(而且全裸)。身为勇者,也许还是不应该看吧。

“那当然啊,小弟。它的原理是等价交换……也就是改变构成一个原子的基本粒子的结构。听来虽然简单,但在技术面上却有很多难题。勇者公会附属医院的再生医疗研究部门里,有许多炼金术师系的勇者在进行何蒙库鲁兹的研究,可是却都没有成功,我以前也常听到他们发牢骚呢。”

杉田先生刚才好像说了什么超难懂的东西耶。杉田先生虽然是个动不动就想帮人灵疗的醉鬼堕落勇者,但在他身上果然能看到菁英魔法外科医师的影子。也正因如此,他那堕落的模样便更令人感到惋惜。

“换句话说,创造出这些诡异何蒙库鲁兹的人,是一个魔力极强大的炼金术师。而且,对方很可能对我们怀着带有杀意的负面情感。她们开始不断聚集,将我们团团包围,觊觎着火墙中断的那一刻。何蒙库鲁兹那空洞的双眼中,隐藏着杀意以及对我们身上的肉的渴望。”

“等一下,我说咒歌同学,不要再转播这种恐怖的实况了啦!而且,也不要再加油添醋得更吓人好吗!”

我对咒歌同学抱怨道,此时我察觉咒歌同学的脸色真的在发白,因此吓了一跳。我顺着咒歌同学那冻结般的视线望去,只见更多的何蒙库鲁兹,正从残破的建筑物及游乐设施的阴影下大量涌出。

好惊人的数量。由于她们皆以全裸之姿出现,让人眼光不知该摆在哪里才好,但根据我用眼角人略扫过的感觉,她们至少有一、两百人吧。而且这么多人,竟然全都是美少女。

不,就算对方是美少女,我也不会因为那样而心慌意乱什么的。因为我的周遭本来就全都是美男美女,我早就习惯了。

男生有弗利特,魔王学校里旳女生当然是龙崎。但除此之外,来自未来的完全究极液态金属机械魔王贝尔琪,也是完美的美女。(但我觉得,若是论完全天然的美,那么出身龙宫的龙崎才更令人激赏。)而织田信长的子孙,也就是自称第六天魔王的织田志信也很漂亮。虽然那胸缠棉布外加特攻服的服装品味可能更令人注目。但若只看人,她也是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以及模特儿般身高的美少女。

身为班长,同时也是黑心企业社长千金的黑姬莉莉子,虽然总是戴着眼镜、绑着麻花辫,

打扮朴素,但脸蛋其实比平均值还要可爱。而班长的姊姊,也就是学生会长——黑姬露希菲,更是以拥有媲美大天使的绝世美貌而自豪。(只是个性极差,对妹妹异常执着,又很残暴就是了。)

另外,龙崎的三名四天王(请不要在意逻辑上的矛盾)中,先不论有着一张恐怖脸孔的吉娃娃加姆。明明是男生却非常适合女仆装,比普通女生还可爱的毒水蛇魔王——黄泉原冥土,以及虽有上突、中凹、下丰满的写真模特儿体型,但其实没有实际经验,性知识都是听来的淫魔魔王——梦野纱希学姊,也都是可爱的美人。

因为我的胃口已经被养大了,所以无论何蒙库鲁兹多么可爱,我也不会因为心被扰乱而轻忽大意,最后导致失败……应该吧。

“※NI~KU~” (译注:日文“肉”的发音为“NIKU”。)

何蒙库鲁兹们抬头仰望着夜空,齐声合唱着。那美妙的合音令我起鸡皮疙瘩,不过银子则生气地反驳。

“银子才一年级,又没学过※九九乘法!” (译注:日文的“NIKU”音同“二(乘以)九”。)

“是十八喔。”

“要是有人蠢到在这种状况下还出算术问题,那才真的恐怖吧!”

咒歌同学中规中矩地吐了槽。不,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肉、肉肉~”

何蒙库鲁兹们一边唱着歌,一边缩小包围网。火墙的火势已经开始逐渐变弱,那些家伙们看来已经不想等火墙熄灭,直接仗着人多势众,展开了攻击。第一个踏进来的何蒙库鲁兹被火烧死倒下后,之后的何蒙库鲁兹便以其尸体为桥,踩在上面,逐渐朝我们逼近。

虽然有着人类的外表,但那俨如怪物的战斗方式,让我不禁背脊发凉。这时,锹形虫挡在我们的前方。

“咚嘎啊啊斯!”

锹形虫一甩头,便击飞了许多何蒙库鲁兹。真是个令人放心的保镳啊……我的放心也只持续了一瞬间。接下来又有几只何蒙库鲁兹拿着电缆线过来,抵住锹形虫的身体。和刚才对付螳螂的方法一样。

“快逃!”

我的声音慢了一步。高压电流窜过锹形虫的身躯,劈哩啪啦地发出蓝白色的火花。

“咚嘎啊啊啊啊啊!”

锹形虫变成一团焦黑,“咚”地一声倒在地面。可恶,又用电!这里不是应该已经断电了吗?

“哇——银子的‘长颈鹿锯锹形虫’!人家很喜欢它的说——!”

“啊,对了,其实不用让昆虫出来战斗嘛。只要把这些家伙通通变成卡片不就好了吗?”

我灵光一现,指着何蒙库鲁兹说。但银子摇摇头——

“不可能——我们又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你就念何蒙库鲁兹试试看嘛。像锹形虫之类的,不也是用种类的名字收集的吗?”

听见我的提议,银子慌张地点点头。

“这、这样啊。昆虫收集王者,CARD-IN,‘何蒙库鲁兹!”

银子打开昆虫箱,吟唱了咒语。然而,何蒙库鲁兹却一只也没动静。

“不行啦——!即使是何蒙库鲁兹,但只要是像人类一样的高等动物,就必须知道每一个的名字才行!”

“那,你一次放出十只虫来当作屏障?”

“那也不行——银子的魔力一次只能叫出一只。”

“那你就叫出一只,从空中逃走吧,没有战斗力的咒歌同学也一起!”

我大喊道。银子慌忙点头。

“昆虫收集王者·CARD—OUT,‘皇蛾’!”

语毕,便出现一只巨大的蛾。印象中,皇蛾应该是世界最大的蛾之类的东西吧。正当两人慢慢爬上蛾的时候,不断涌上的阿蒙库鲁兹们也抓住了蛾。

“危险……”

我试图吟唱剑咒以保护两人,但一时间却想不到该变什么出来才好。就在我惊慌失措的下一秒,杉田先生使从医生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扔向何蒙库鲁兹们。

“呜嘎啊啊啊!”

小瓶子破裂的同时,何蒙库鲁兹们便被一片火海包围。

“对、对不起,杉田先生。都是我反应太慢……”

“才没那回事。从你及早指示她们逃走的这一点看来,你年纪轻轻,却已经差不多熟悉实战了嘛。”

杉田先生用词虽然粗鲁,但听见他的夸奖,让我吓了一跳。我无法像一般的勇者候选生一样进行实习,这点一直让我觉得输人一等。但反过来说,每天在上学、放学时,被觊觎我的经验值的魔工候选生或流浪怪物袭击的“实战”,却是一般的勇者候选生所无法体验的。此外,为了抵抗学生会长和弗利特的袭击,而和班长她们联手作战,或许也让我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在团队作战中的指示及应变能力。

皇蛾虽然张开了翅膀,却不知在犹豫什么。在它背上的恍歌同学大喊道:

“小银,这个大家伙还不飞吗?”

“不行,因为它的翅膀太大了,没办法振翅!”

银子拚命地捶打着皇蛾的背,急得快要哭出来。原来它根本没用啊!

就在这段时间里,何蒙库鲁兹的攻击仍一波接着一波地不断地袭来。

忽然间,原本茫然的咒歌同学畏畏缩缩地开了口:

“我想到——滑翔翼即使没有拍打翅膀,也能利用上升气流飞上人际。我的咒歌最然总是因为走音而无法成功发动,但若一直保持沉默,也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再继续迟疑,也会拖累伙伴们,因此我决定干脆赌赌看,吟唱我赞颂风之精灵的新咒歌……”

咒歌同学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当作麦克风的魔杖,开始唱歌。

“滋以斯贴 滋以斯托 哈利凯—鲁诺 泰伊波-鲁诺 撒依克露-诺 呜伊利 呜伊利。”

一如往常地,她依旧是个走音得让人有种清爽感的超级大音痴。何蒙库鲁兹们也瞬间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

“真厉害啊。”

杉田先生也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故意说得这么小声,不让人听见的这一点,确实是成熟大人的作风。)

“哇——好可怕的音痴!救命啊!”

银子用双手捂住耳朵大叫道,小孩果然是残酷的。

歌曲结束后,一阵微风轻轻拂来。咒歌同学用手背擦去额上的汗水——

“看来有一小节没有走音呢。”

“这么一点点风,哪飞得起来啊!”

“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据说在远古时代,有一位偶像歌手是音痴。这位歌手在录制专辑的时候,是先唱许多次,再把没有走音的部分录下来,组合成一首歌曲的,因此,我的咒歌也一定也能在我重复颂唱的过程中,将没有走音的小节凑齐,形成一首完整的咒歌!”

“所以,我们得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重复听音痴唱好几次歌?救命啊!”

“‘死心吧~’我简短地说,接着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吟唱风之咒歌。滋以斯贴 磁以斯托哈利凯—鲁诺 泰伊波—鲁诺 撒依克露—诺 呜伊利 呜伊利。”

“哇——!音调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但走音程度却完全相同,这点实在太厉害了——!”

银子捂着耳朵说。不过,的确正如咒歌同学所说,每唱完一次,吹来的风好像就变大了一点。

不过,方才被那夸张到极点的音痴吓得停下攻击的何蒙库鲁兹们,这畤也回过神来,再度涌向我们。

“加油,咒歌同学!在起飞之前,何蒙库鲁兹们就由我们来阻挡!天蛇斩!”

我用剑咒变出了我家代代相传,传说中击退八岐大蛇的剑。说得更正确一点,天蛇斩只有一把,因此我用剑咒变出来的其实只是复制品……而它的战斗力和耐力,则依我的魔力而定。

“嘿!”

我立刻挥刀,斩向一只在我面前的何蒙库鲁兹。何蒙库鲁兹一边倒下,一边还原为土,最后就像破掉的沙袋一样,散落地面。

虽说她们是由土制成的,但要砍向具有人类形体的东西,实在令人很难出手。看到我的挥剑还留有犹豫,杉田先生严肃地对我说:

“不要犹豫,小弟。要是你在这里被杀了,就没办法去拯救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在某一天将与你相遇、等着你来救的人了喔!”

“可、可是,杉田先生,要我去伤害一个长得和人类一样的东西……”

“你这么纤细,岂不是连人形烧都不敢吃了?”

“呃,我很喜欢人形烧啦。每次回东京,我都会买人形烧当土产带回去给魔王学校的舍监……”

“我想说的是,连自己内心的伤痛都无法战胜的勇者,是没办法帮助别人脱离伤痛的……虽然我也是这样啦。”

听见这番话,顿时有一道电流窜过我的心以及天蛇斩的刀身。

“……是!”

我再次转向何蒙库鲁兹。

我不断挥剑,斩向何蒙库鲁兹。由于她们的数量实在太庞大,我仿佛听见手臂的肌肉发出哀号,疲累的骨骼像在轧轧作响。在此同时,我很想利用剑咒变出可以投掷的武器来保护自己,但光是挥刀就已经让我分身乏术,无法集中精神。

我拚命地挥剑杀敌,没有余力去注意周遭的状况。但我发现原来杉田先生明明是治疗师,但竟然会使用全体攻击魔法。虽然装着火焰魔法的小瓶子已经用完了,但他仍继续从医生包里拿出谜样的小瓶子,扔向眼前的何蒙库鲁兹。小瓶子一破,被封印在瓶中的魔法便一口气爆发,将数十只何蒙库鲁兹炸飞。

“这边的敌人就交给我了,小弟你也要负起责任,杀光那边的敌人。要是让我的医师袍背后沾到了一滴泥巴,我可不会放过你喔!”

在这个充满危机的状况下,杉田先生竟然还露出一丝带着从容的微笑。这就是所谓经验丰富的勇者吗?此外,所谓的团队战斗就是要负责守护伙伴的背后,这点让我不禁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我不断挥斩剑,不知不觉中,我的四周已经形成一座甜甜圈状的小山。它有如堡垒一般阻碍了何蒙库鲁兹的前进。而本来为数众多的何蒙库鲁兹们,似乎也总算渐渐减少了,攻击的密度下降,我们也稍微可以喘{Illd一下。

就在此时……

“滋以斯贴 滋以斯托 哈利凯-鲁诺 泰伊波—鲁诺 撒依克露—诺 呜伊利 呜伊利。”

咒歌同学在唱完不知第几十次的睍歌后,突然刮起一阵之前的风力完全无法比拟的强风。满头大汗的咒歌同学高举起双手,像是在说着“万岁!”。

“太好了——魔法发动了!风之精灵,谢谢你们——!’

“好厉害,好强!这样一来,我们四个人都能坐了唷。大哥哥、叔叔,你们快上来!”

银子暂时不让皇蛾起飞,等着我们。杉田先生掷出一个小瓶子,阻挡何蒙库鲁兹的行动后,我们便趁隙爬上了皇蛾的背。

“飞吧——!”

银子大喊。皇蛾放开了原本紧抓着地面的脚,翅膀接受风的吹拂,于是飞了起来。

“太棒了——!”

我和银子开心地击掌。在何豦::it_-兹那空洞眼神的注视下,我们飞向了漆黑的夜空。

这时,我们一边俯瞰着地面,一边讨论接下来的战略。

“也就是说,阻碍拆除工作的,原来并不是流浪怪物,而是何蒙库鲁兹啊。”

“在深山里的废弃游乐园中遭到大量全裸美少女的袭击……要是真说出来,势必会被旁人用哀怜而温柔的眼神凝视着说:‘你一定是因为太不受女性欢迎,欲求不满过头,所以才会做这种梦吧。’这确实任谁都不想说啊——”

杉田先生双手交叉抱胸,俯瞰着游乐园。何蒙库鲁兹们始终站在原地仰望着我们,似乎在期待着我们掉下去似的。

“我们是不是根本没有胜算啊?要不要回家了?银子的虫都死掉三只了……”

银子没精打采地说。然而,咒歌同学却坚决地摇摇头。

“由在队伍里战斗力最弱,又几乎完全没派上用场的我来说这些话,老实说真的很汗颜。但如果我们现在不把这些怪物打倒,其他怕麻烦的勇者、根本不可能大老远跑来这里消灭她们啊。”

“这个嘛——那是因为姑娘你现在是中学三年级,所以想在勇者检定考之前多赚取一些经验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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