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话 结城的儿时玩伴

只见一名少女双手环胸,气势汹汹地站在结城老家门口。

「哼!结城这家伙,回来了也没跟我说一声。」

少女在制服外穿着品味高雅的绒毛外套,名叫大坂奈央子。

十七岁的她就读于此区唯一的高中──县立不二洞高中。

身高170公分的她,体型借由运动锻炼得相当紧实,肌肤是小麦色。她将长度及腰的长发束在脑后。

尽管有双好胜的眼眸,但她的五官十分端正,妆容也很精致,完全配得上「美人」这个头衔。

在结业式结束,宝贵的寒假即将展开的这天,大坂为什么会来结城老家呢……

(呵呵呵,这一刻终于来了。)

大坂独自在玄关前窃笑起来。

因为她喜欢结城。

当然是异性的那种喜欢。

(回想起来,国中那三年……我把心思都放在田径上,完全没有身为女人的自信,所以没能告白……)

国中时期的大坂被爸爸随便剪成超级短发,说话口气也像极了男孩子。

当然,即使有化妆的闲工夫,她也会拿来做体干训练。

拜此之赐,国中时期她的田径成绩甚至好到能参加全国大赛,同时却在毕业之际认为「没有身为女人的自信,所以没办法告白」,觉得相当难为情。

不想再继续当鲁蛇的意念,在大坂心中越烧越旺。

所以她决定培养自己的女人味。

大坂奈央子,是个一旦投入便会坚持到底的女人。

虽然依旧给人健美的印象,但现在的她有一头保养得宜的胡桃色长发、努力练习过的自然妆容,以及下足苦功模仿其他女孩的说话语气和行为举止。尽管仍带着一丝粗野和难以掩藏的好胜心,却已能让人意识到她是个女孩。

现今社会或许已不再追求男女的刻板印象,但总之大坂自己觉得「我是输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于是……可能是这一年的努力有了回报,大坂现在在学校也很受欢迎。

这是理所当然的。她甚至可以堂堂正正地说出「自己是学校第一美女」这句话。

刚刚高中的结业式结束后才被班上男生告白的她,甚至以「我觉得你配不上我」这种理由加以回绝。

然而让大坂下定决心培养女人味的男孩,早已离开这座城市了。

(我好不容易成了一个好女人,他却到别的县市读书……)

这样自己不就没机会展现努力提升的战斗能力了吗?

大坂才这么想,就在两天前听到结城的母亲麻子开心地用大嗓门喊着:「我儿子后天要回来啦!」

原来如此。

机会终于来了。

……因此,大坂奈央子现在才会像这样站在结城家玄关前。

「好,上吧。」

她按下门铃。

随即传出旧式门铃特有的「叮咚」声,穿透力十足,却尖锐得有些刺耳。

她听见房里传来穿过走廊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不是麻子阿姨吧……)

麻子的脚步声要来得大声点,另一个人的步伐则是更慢一点。

如此一来……利用删去法,应该就是已经回到家的结城了吧。

喀嚓!

响起门锁打开的声音。

来,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结城佑介。

看看你国中时期瞧都不瞧一眼……应该说你从来没当成女孩子的女人蜕变后的模样。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神色惊慌地以委婉语气提出交往要求。

门「喀啦喀啦」地打开了。

接着……

「啊,你好。」

门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可爱得非比寻常,有着乌黑长发的超级清纯美少女。

「!」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大坂吓得杏眼圆睁,感觉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小鸟~至少在我家这段期间让我来应门啦。」

边说着这句话边从里头走出来的,是她原本预想中的那个人──结城佑介。

「啊,结城,不好意思,我已经习惯了,不出来应门就静不下来。」

「我也因为习惯交给你处理,反应才会慢半拍。回去之后,我偶尔也该自己应门呢。」

况且这个超级美少女还用十分亲密的口气与结城对话。

大坂奈央子体内的女人第六感侦测到不祥的预感。

「嗨,好久不见,大坂。」

结城态度轻松地打了声招呼。大坂则开口问道:

「呃……佑介,她是谁?」

「啊,这个嘛……」

结城有些害羞地搔搔头。

「是我女朋友。」

「我叫清水小鸟,请多指教。」

说完,小鸟便鞠躬问候。她的动作连身为女人的大坂都觉得既自然又可爱。

「……」

大坂张大嘴巴,露出与可爱丝毫沾不上边的呆滞表情,愣在原地好一阵子。

结城与大坂的关系,亦即所谓的儿时玩伴。

话虽如此,他们只是因为家住附近,读同一所国小国中而已,并不会特别聊天或玩耍,用儿时「玩伴」一词形容也有些尴尬。总之他们是旧识。

若问大坂是不是一开始就对结城有好感,倒也并非如此。

大坂本来就是不肯服输、自尊心很高的女孩。

课业和运动都得名列前茅,否则她不能接受。

因此她必须拼命付出比常人多一倍的努力,根本没时间对男女情事萌生兴趣。

乡下学生的唯一乐趣就是谈恋爱,她反而瞧不起那些同学。

而大坂之所以会喜欢上结城,是受到他近乎苛求地练习棒球的身影吸引。

大坂和结城母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抱持这种想法──只要随随便便混日子,读当地那种每年都差点招不满学生的低偏差值高中就好。

她打从心里厌恶这种消极的态度。

这些人只是披着人皮而懒惰的乡下笨猴子,与他们被归在同一层次让大坂相当不悦。

然而结城佑介不同。

尽管由于他没加入社团,很少在学校看见他的身影,但大坂经常看到他在附近的操场上,和俱乐部球队或父亲进行自主训练。

而若要形容他的练习态度……应该是「慑人心魄」吧。

那心无旁骛地不断练习投球和挥棒的样子,光看就令人寒毛直竖,甚至让大坂深感羞愧地扪心自问:「我有办法像他那么努力吗?」

大坂在结城身上找到了亲近感。

啊,这个男人跟自己是同类。

不会消极度日,每分每秒都活得无比认真。

结城曾为学校棒球队以代打球员的身分参赛过一次。初次看到结城比赛的模样,这份亲近感化作了恋慕。

他以压倒性的实力连续击败打者的英姿,实在太帅气了。

摘下帽子以衣袖擦汗的动作也让人目眩神迷。

至于课业方面,真要说起来,结城即使在学力偏低的乡下公立国中也是吊车尾的等级,再加上言行举止不像女孩会喜欢的王子那般优雅,是以完全不受其他女生欢迎。但大坂反而觉得这一点加了不少分。

只有自己知道这小子的优点在哪。

倒不如说,只有自己知道才好。

然而就是因为太放心了,结果到毕业那天她都没能告白……

话虽如此,反正结城也不是上高中换了环境就会改变的那种男人。

他在高中一定也只会对自己的目标感兴趣,默默地独自努力吧。

(……本来以为是这样。)

此时此刻,大坂正在结城家的客厅,与结城及他的女朋友小鸟一起坐在暖桌里。

「结城要吃吗?」

小鸟将橘子皮剥得干干净净,向结城这么问道。

「谢谢,那给我一片吧。」

「来,请吃。」

说完,小鸟便剥下一片橘子,拿到结城嘴边。

「嗯……真好吃。谢谢你。」

「哪里……啊,真的很甜很好吃呢。这是结城家种的橘子吗?」

「对啊,我妈喜欢园艺才种的。」

「……」

大坂没说话,僵硬的笑容也抽了几下。

这两人是怎样?为什么我得被迫欣赏他们这么自然的情侣互喂戏码……?

「嗯?怎么了大坂?你的表情跟看到珍禽异兽没两样耶。」

「结城……你交到女朋友了呢。」

「对啊。」

「我还以为你对这种事完全没兴趣。」

「哎呀,该怎么说,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这位儿时玩伴说话时脸颊微红,脸上的笑容却又带着一丝喜悦。

呜哇,真让人烦躁……

上一秒才失恋的她,遭到心仪对象当面晒恩爱,简直是无上的屈辱。

尽管大坂的眉毛抽个不停,然而对话依旧持续着。

「在我们初次见面那天,结城就问我要不要交往,吓了我一大跳。」

「啥?」

大坂

忍不住大喊一声。

曾几何时,结城居然变得如此热情?

「等等,小鸟,那是……」

「说出来也没关系吧?我当时真的很开心,开心到……我想这辈子都忘不了哦。」

「……这样啊。哎呀,那就好。听到小鸟马上答应时,我也很高兴呢。」

「这样啊……」

「对啊……」

「……」

「……」

结城和小鸟又满脸通红而不发一语了。

大坂的太阳穴顿时爆出青筋。

「……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随即起身。

结城惊讶地说:

「咦?这么快?你可以多留一会儿啊。」

「少啰嗦!我说要回去就是要回去!」

大坂怒吼道。

「……这样啊。」

或许是发现她心情不好了吧,结城这才不再继续挽留。

「我惹你生气了吗?有的话我跟你道歉。」

他平常明明很迟钝,偏偏在这种时候很会察言观色,这也让大坂十分恼火。

「那你离开之前可以听我说吗?先前一直没机会开口。」

「你要说什么?」

「你上高中之后变得很可爱耶,真是吓到我了。」

「……」

大坂默默地从暖桌上拿起一颗橘子。

「哼!」

接着用力扔向结城的脸。

「啊噗咿!」

「这种时候听到称赞让人感觉很火大!」

「太不讲理了吧!」

「哼!」

她离开客厅,走向玄关,穿上鞋子后走出结城家。

「啊~讨厌!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迈开大步走在有些积雪的路上,大坂怒吼道。

「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开心啊?气死我了!」

时间来到当天晚上。

「来。小鸟难得来玩,今天就吃个奢侈的火锅吧!」

结城家的暖桌上放了个大锅。

「小鸟没来的时候,我们也一天到晚吃火锅吧。」

比起情绪莫名高涨的麻子,结城显得有些无奈。

麻子的料理说好听点是豪迈,说难听点则是随便。

她基本上都是遵循「丢一大堆食材」→「放一种调味料」→「炖煮或油煎」这个流程完成的。

虽然菜肴本身很好吃,但结城从小到大有过太多次整周都吃火锅的经历,所以只觉得稀松平常。

他对自己进行了剖析:在遇到小鸟之前,我的饮食习惯也相当随便,可能跟这点有关吧。

「哎唷~你在说什么?今天可是放了猪肉耶。别小看我们家经济拮据的状况喔。」

「这我倒是深有体会。」

「不喜欢就不要吃~我要把不是特价品的肉全吃光!」

麻子噘起嘴,将装满食材的盘子抱在自己面前。

「呃,我哪有说不喜欢?」

「好啦好啦,结……佑介、麻子阿姨,你们别吵了,和和气气地吃饭吧。」

小鸟边说边走进客厅。

她手上拿着取自厨房的分装小盘子。

「谢谢你唷,小鸟。你真的很机灵耶。」

「呃,那个……一直被两位款待,总觉得静不下来。」

被称赞的小鸟害羞地这么说。

「……呐,我也来帮忙吧。」

「你给我闭嘴乖乖坐好。要是你打破盘子,我还得花钱买新的来换。」

「那个……没关系啦,佑介。三个人一起做事反而不好活动。」

「……我真没用。」

结城是家事白痴。

尤其在烹饪方面,已经到了一旦烹煮泡面以外的料理,不知为何每隔几次就会打破盘子的程度。

「好,那就开动吧。」

麻子如此表示。

(嗯?)

此时结城才忽然意识到。

「唉,雄斗呢?」

「他最近都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呢。」

小鸟疑惑地问道:

「说起来,刚才也曾听过这个名字。请问雄斗是谁?」

「啊,是我弟哦。」

「咦?结城有弟弟呀?」

小鸟讶异地说。

「奇怪,我没说过吗?他叫结城雄斗,比我小两岁,现在国三。」

结城站起身。

「他在房间吧?我去跟他打个招呼,顺便说几句话吧。」

「啊,我也要去,还没跟他打招呼呢。」

结城和小鸟走上玄关入口处的木制阶梯。

这座楼梯相当陡峭,完全没考虑到无障碍设计,很有古早建筑的感觉。不过光是往上走就会用掉不少力气,说不定可以有效预防老化。

走上楼梯后,能看见深处有几个房间。右边是结城的房间。

而对面那间则是弟弟雄斗的房间。

叩叩叩。

结城轻轻敲门──

「喂~雄斗~我回来了~」

尽管他如此呼唤,门后却毫无回应。

「你在睡觉吗~我要进去喽~?」

由于出声也无人回应,结城便打开房门。

房里没有开灯。

只有手机萤幕的光源微微晃动。

那道光源照着一名少年,看似在棉被里蜷着身子,躺着玩手机。

虽然光线昏暗而看不清长相,但他正是结城的弟弟,结城雄斗。

「搞什么?醒着至少回我一声啊。」

听到结城这么说,雄斗缓缓地转过身来。

「……」

沉默了一会儿后──

「……哥,你回来啦。」

他只说了这句话。

「嗯,难得有这么长的休假,我预计整个寒假都会待在这里。」

「……喔。」

雄斗的目光移向小鸟。

「啊,呃……我是清水小鸟。我跟佑介……那个……在交往。」

如此说完后,小鸟随即低头鞠躬。

「哥……你交女朋友了。」

「嗯,对啊。」

「是喔……哎呀,怎样都好啦。」

言尽于此的雄斗将视线移回手机萤幕,继续玩他的游戏。

「晚餐已经煮好了。今天吃火锅,有我们家很少放的猪肉喔。」

「我现在刚好不饿……」

「是吗……好吧,我先帮你留起来。饿了就过来吃吧。」

结城只留下这句话,接着便关上房门。

他在门前叹了口气。

「还是老样子……」

「你弟弟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耶?」

「雄斗他啊,没去上学呢。」

「咦?真的吗?」

小鸟惊讶地说。

虽然现今世道拒绝上学早已不是多罕见的事。然而仔细想想,小鸟在那么难熬的处境下仍坚持上学,在结城家过着闭门不出的生活时,依旧认真维持学校课业。

或许是因为她太认真了,才无法想像拒绝上学是什么概念吧……

「似乎是在我离乡前一年……那小子刚上国中没多久的时候吧。他完全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但忽然就不去学校了。虽然我的确担心他这样会不会出问题……却也不想强迫他。」

「结城就是这样呢,当初也是什么也没问便接纳我了……麻子阿姨有说什么吗?」

「我妈只说『没关系,趁年轻多迷惘几次也好。要是真有什么状况,继承家里农务就行了』,完全没在管。」

「……很有麻子阿姨的风格呢。」

「嗯,这种时候只能等他自己下定决心。希望他赶快打起精神,像小时候那样再跟我一起玩传接球喽。」

结城说完便离开雄斗的房间,走下楼梯。

跟在他身后的小鸟偷偷往后一瞥。

独自蜷缩在阴暗房间里的身影,彷佛和过去的自己重叠了。

另外,同一时间──

「啊~烦死了!」

大坂奈央子在自己房里抱着鳄鱼抱枕(名字是小鳄太),趴倒在床上。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本来想着哪天重逢时要以自己的魅力迷倒那个男人,结果他交了女朋友』。

简言之就是如此。

况且还是个性超好,长得超漂亮的女朋友。

世上应该很常发生这种状况。熬过这段微苦的经验,少年少女就会变成大人了吧。

可是……

「……为什么?怎么每次只要碰上那小子,我就这么不顺利啊?」

大坂奈央子凭着天生的才能与不懈的努力,在各方面取得了成功。

尽管只是地方高中,但她的运动和学业成绩始终保持第一。

甚至连国中时期少得可怜的女性魅力,也经过一整年磨练而成为堪称校内第一的美女。

只要心怀期望,付出努力,她就能实现任何梦想。

却在恋爱方面屡屡触礁。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但她总是失手错放

「算了,无论我怎么想,都改变不了他交到女朋友的事实……」

她轻声呢喃。

(……不,不对。)

然而脑海中浮现出这股念头──自己真的要就此放弃吗?

不。

大坂奈央子绝非如此颓废的女人!

不就只是那个名叫小鸟,连女生看了都觉得可爱的女孩子先跟结城交往而已吗?

自己之后便无法接近结城了吗?哪有这种道理!

「……呼。好!」

大坂从床上站了起来。

隔天早上──

大坂前往结城家。

结果看见独自在玄关前打扫庭院的小鸟。深感庆幸的她出声喊道:

「喂,我想跟你聊聊,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说完,她便领着小鸟来到附近一间已经废校的小学遗址。

这里就可以避人耳目了。

「那个……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结城的女友……小鸟有些困惑地如此问道。

她的举止和声线都自然地流露着可爱的气息,让大坂大为光火。

「……你干嘛一大早就在打扫别人家庭院?」

总之大坂劈头先抛出这个问题。

是麻子拜托她打扫的吗?

或是为了提升男友家人对自己的好感?

小鸟却说:

「呃,因为我平常习惯早起,没事可做而嫌得有些发慌,所以就……况且我也不讨厌打扫。」

我这人很无聊吧,好丢脸──她的语气里透露出这种感觉。

听起来不像在隐瞒真心。

「……哦。」

这女的是怎样?

该怎么说?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女人。

世上居然存在这种堪比国宝的温婉美人吗?

真令人反感。

大坂如是想。

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学会的温柔举止,居然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

而且还跟我看上的男人交往,不恨她要恨谁呢?

大坂浅浅一笑,缓缓逼近小鸟。

「呃,怎么了吗……」

她将困惑的小鸟逼到墙边──

咚!

她的手粗鲁地搭上墙面,把脸凑近对方说:

「……喂,你跟结城分手吧。」

小鸟讶异地瞪大双眼。

「我从以前就看上他了,结果一不留意便被人抢走,让我很伤脑筋呢。比起你这种阴沉又不起眼的女人,跟我这种优质开朗,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女人交往,他应该会比较高兴吧?」

大坂的声音以女生来说本来就偏低,但她说出这些话时又把声线压得比平常更低。

(插图007)

「……」

小鸟默默地低下头。

尽管被浏海挡住而看不清楚,不过她可能已经泪眼汪汪了吧。

于是大坂乘胜追击。

「喂,别闷不吭声。说句话啊?」

「……如果我说不要,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不如让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完,大坂就做出举起右手的动作。

尽管她也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像极了少女漫画里的反派,这时却已无暇挑选手段。

虽然她并未打算真的动手,但若能让小鸟心存警觉,使两人的关系出现裂痕,或许她就有机会介入了。

小鸟继续低着头……

「……我知道了。」

并如此表示。

下一秒──

大坂的视线忽然转暗。

「!」

她马上就察觉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腹部忽然曝露在冬天的冷空气当中。

亦即小鸟将大坂的上衣掀到脸部,遮蔽了她的视线。

不仅如此……

脚还被轻轻绊了一下。

忽然看不见前方让大坂惊慌失措,因此毫无抵抗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唔!」

她将盖住脸部的上衣给拉下来。

随后,那个留着乌黑长发,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竟动作流畅地以双手捡起立在校舍墙边的水泥砖。

她对跌坐在地的大坂说:

「我觉得不该动用暴力。要不要先用商量的方式解决呢?」

「那你就把水泥砖放下来啊!」

「这是抑制力……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

说完,小鸟便将水泥砖放在地上。

「不过大坂,你应该也不是真的想诉诸暴力吧?」

「咦?」

「你不知道吗?真的想揍人的人,眼睛深处会更加冷酷哦。」

小鸟歪着头这么说。

「谁知道啊!我才想问你怎么这么清楚呢?」

搞什么?她超恐怖的。

怎么摆出会一副「这是常识哦?」的态度啊!

「不过……我的答案不会改变。」

小鸟的举止一如往常地温柔稳重,双眼却直盯着大坂。

「我绝对不会和结城分手,因为我爱他。」

甚至理直气壮地抛出这句话。

「……!」

大坂站在客观角度重新审视现在自己和小鸟的状况,气得咬牙切齿。

为了让对方动摇,将对方叫到校舍后方却被撂倒在地的自己;另一边则是低头俯瞰自己,直接对恋人做出爱的宣言的少女。

这是怎样?这样自己不就像个鲁蛇了吗?

啊,可恶!

怎么事事不顺呀!

只要跟那家伙扯上关系,一切都会出问题!

况且在过去遇过的女人当中,这家伙也是最让她恼火的!

「……什么啊?」

大坂焦躁地喊道:

「你们是怎样!你不是说初次见面那天就跟他交往了吗?这样还好意思说你爱他啊!」

「……你误会了,大坂。」

小鸟缓缓摇头。

她慢慢走向大坂,蹲下来与她视线同高。

「我认为爱情的分量跟时间无关。」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温柔。

「所谓的爱并非说来就来的那种心情,而是决定要『爱这个人』的念头。」

嗓音虽然温柔,却充满笃定。她说得斩钉截铁。

「初次见到结城那天,感受到他的体贴和善意,让我很开心,于是决定『要好好爱这个人』。唯有这份心意断了,否则从那瞬间开始,我对结城便怀有爱意。」

接着,像是要温柔告诫迷惘的朋友般……

「大坂,虽然你刚才说了『他跟我交往会比较高兴』这种话,但爱是无从比较的。这种想法迟早会让你尝到苦头。」

她如此表示。

「即使有个比结城更有钱、成绩更好的帅哥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想爱他。这个决定出于我自身的意念,我相信结城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看待我。我认为这就是『爱情』。」

最后,她露出天使般的爽朗微笑。

「但老实说,结城的长相也刚好符合我的喜好。结城很帅吧。」

「……」

坐在地上的大坂不发一语。

(……她、她的人格特质跟我差太多了!)

这女孩各方面都太完美了吧。

这个小她一岁的女孩,以前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才能有如此成熟的心灵?

压倒性的挫败感狠狠砸在大坂的头顶上。

「呜、呜……」

「呜?」

「呜哇~!」

大坂嚎啕大哭起来。

就像幼稚园小孩那样。

「咦?」

小鸟吓了一跳。

大坂则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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