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仔细辨别声音的喧闹。仿佛将各种颜料全都混在一起,变成灰色。
……虽说是仿佛,但我其实没有握过画笔。
一切都是知识。仅有知识。仅有大量的知识,几乎没有实践。
无论我到哪里,都是书虫,是仅有知识尚可的贤者。
『聪明』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也快要搞不明白了啊……。
灰色的天空下,灰色的人漫无目的行走在灰色的城市里。
散步本身绝不令人厌恶……但发现自己的内在毫无成长时,会觉得连窝在地下室里看书都比现在更有意义啊……。
这种时候都会将知识优先于实践,真是自己也不得不服。
……明明我自己,也只不过是灰色的一份子而已。
就算闲逛,也找不到什么新鲜刺激吧。
武器,魔法道具,全都见过了。
城外的某间工坊进货的,矮人制造的火龙甲也见过了。
价格……高得令人瞠目结舌。虽然吸引了不少人气,但那件铠甲短期内应该卖不掉吧。
如果贵族来买,嘛啊那就到时再说吧。
结果无事可做,我回到了并不眷恋的队伍旅馆。
是不是该住差一点的旅馆呢。但是凯蒂小姐说不定会被其他可疑的宿客给……不,仅限那个人,肯定不会输给那种人。
反而,说不定会乐于接受。……啊啊不行,停下停下!不要去想这种事情!
亚里亚小姐非常直率,不会惹人厌烦。但,偶尔会将锐利的眼神射向我或文斯。
不是被瞪着。硬要说的话,像是有什么目的……。
不管怎么想,也没有头绪。但是,肯定和凯蒂小姐一样,不可能毫无目的就加入队伍。
虽说肯定,但能肯定的也就仅此而已。
我打开玄关大门,住在同一家旅馆的男性冒险者们看向了我。
然后……立刻撇开了视线。以前,这些好色的视线就像蛛网一样缠人。
而现在没有,其理由也大概能猜到。
「……又来了吗,凯蒂小姐。」
「啊啦,欢迎回来!」
无论昼夜,都不会疏忽皮肤保养的队伍中的女神。不,应该说完全无法想象疏忽保养之后,可能发生的改变。
「之前也说过呢,请多穿两件再到外面走动。完全不在乎吗?」
「很喜欢身体中的热气自然冷却的感觉。而且如果要说的话,我是想受到注目的人呢。」
我不知是第几次提醒,而凯蒂小姐干脆肯定了男人们的视线,浮现出游刃有余的笑容。
啊啊,没救了。这个没法控制。
既没有脱光,也没有造成任何损害,实在想不到办法去阻止。硬要说损害的话,也就是这个队伍的伦理水平在外人看来会下降,我的风评会变差吗……但都现在了。
「但是,不能着凉,回房间吧。」
……与此同时,浮现出了一个可能性。
凯蒂小姐果然,使用过认识阻碍、记忆消除,或者是变装吗。
这个人和亚里亚小姐只需露出美貌散步,就足以吸引所有男性的目光。对于不想起眼的我而言正好,但以前这两人也太难发现了。
还有,刚才那句重要的佐证。
想受到注目,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至今为止没被发现,太异常了。我们也不是旅客,也在这座城市待了近半年了。
没有被任何人看到过哪怕一次,不可能吧。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其答案,依然无从寻找。
最后我又在房间里想事情,不知道读了多少次手边的书,一天就这样过去。
毫无变化的日常。平淡的灰色日常。
——有这种想法的,似乎只有我。
晚餐之后,一如既往睡意上涌。
凯蒂小姐和亚里亚小姐,用金色的细眼看着我。。
她们的视线就像月牙的微光,一直看着我,直到我陷入沉睡。
我拼死抵抗着违和感。
(……《
睡意瞬间清醒。
月牙变成了满月,五个……五、个?
……啊咧,怎么回事……又,想睡……。
因为是很少用的魔法……失败了吗……。
-
第二天。今天潜入迷宫的时候,也聊到了那件火龙的装备。
「很棒呢——,那个盾!果然身为前卫,很憧憬那个啊——」
「大盾因为使用的素材量很多所以价格也很高,但考虑到安全,想要优先入手呢。」
同意。虽然亚里亚小姐非常优秀,但靠现在手中那面一般水准的中盾防御魔物的攻击,有点不够安心。
「《
「哦!谢啦!」
我频繁使用回复魔法。
事先连续使用,这样就能在遇到体力被一口气大幅削减的时候,及时回复上来。
因为现在队伍里的回复术士,是我。
凯蒂小姐走到我身旁。
现在,她作为【魔导士】负担起攻击的职责。
本来我身为偏向魔卿的【贤者】可以将精力分配一些到攻击上,但被强烈拒绝了。
凯蒂小姐又挖出了这个话题。
「说起来……果然还是想要专门的回复术士呢。」
然后,还添上一笔特大的违和感。
「比如说,【圣者】之类的。」
我后背一寒。
为、为什么。
为什么会说出圣者。一般会说【神官】,或者是【圣女】吧。
究竟是谁泄露的。冒险者公会的男人吗。应该封口的。而且,泄露也没有好处,难以认为是自然泄露的。
为什么不是圣女,而是圣者。
「还有,」
还有,要说的吗。
「为了添的麻烦,想向爱米小姐道歉。而且,」
难以捉摸的笑脸看向了这边。
美丽的脸庞。摆出微笑弧度的眼睛和嘴巴。
仅仅是美女的笑容,却仿佛像是肉食动物盯上猎物般的表情。
「也想问候一下,青梅竹马先生啊。」
为……为什么。
为什么,这两件事,会被放在一起。
我还不及反应的时候……微笑的细目,睁开成弯刀。
「记得名字是——拉塞尔先生,来着?」
我回过神的时候,凯蒂小姐已经走到亚里亚小姐那边去了。
相对的,文斯走到我旁边。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半点良心的苛责。
……仅限这次,我也生气了。
实在是过分了。
为了什么……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留在这里的啊……!
「亚里亚去负责解体了。。……嗯?怎么了珍妮特,有什么生气的啊……?」
「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悠哉游哉呢……!明明那么警告,不准说出拉塞尔的事情……!」
这家伙,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吗。
就连我都有罪恶感。毕竟原因之一,或者说起因,就是我。
但是……不管怎么说,把拉塞尔的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太差劲了,文斯。
——但是,就结论而言。
没有注意到的,只有我。
以为日常一成不变的,只有我。
本打算,小心翼翼走过危桥的。
错了……我一直,一直只是在自由落体,而且毫无自觉。
而那个女人……凯蒂,一直知道这一点。
愚蠢。
没错,我是『愚者』。
文斯一脸困惑地摇头。
然后,以不像是演技的声色,说出了难以理解的话语。
「等、等一下。谁啊,那个叫拉塞尔的……。我绝对不会说,而且这名字我压根不知道啊。珍妮特,冷静,为什么这么生气?那个,珍妮特……珍妮特?喂,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