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纹章II 小小的战争 第十二章 亚维的历史

第十二章亚维的历史

“今天早上的天气真好。”杰特一面眺望着已逐渐被黑暗的夜色所笼罩的古佐纽市街道,一面如此说着。

“对我而言,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坐在长椅子上的拉斐尔将一只脚叠到了另一只脚上,正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的立体影像节目。

“你现在已经能听得懂这里的语言了吗?”站在窗边的杰特回过头来向拉斐尔问这。

“多少懂一点。”拉斐尔轻轻的点着头。

“关于这一点,我想你们应该是被错误的资讯所误导了。他们这么做真是太不正确了!既然你们有知的权利……”立体影像电视机的形状像一个扁平的小立方体,而在那个扁平立方体的上方正显示着一名女性的上半身影像,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座半透明的胸像一样。现在那名女性正在对拉斐尔滔滔不绝的述说着某件事情。

“又是占领军的节目了,你觉得很有趣吗?”

“很无聊。不过,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做。”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杰特同意拉斐尔的话。在这里能够让心情稍微好过一点的事情,大概就只有两个人聊聊天,或者是看看立体影像电视而已了。

克拉斯维尔的立体影像节目实在是太无聊了。如果是戴尔库图的话,那里的节目可是会多到让人觉得就算自己花上一辈子也看不完的程度,而且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收看任何一个自己想看的节目。但是在这里,却连一点节目的选择权也没有。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文化状况本来就很悲惨的关系,至少到最近为止,克拉斯维尔的确曾经存在着可以和戴尔库图行星相互媲美的电视节目,只不过它们全都被占领军改成了这副模样。但现在自己也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事实,就当这一个礼拜都在播放那种无聊的特别节目吧。

“你吃过了吗?”杰特问道。

“还没。”

“那我这就去准备我的早餐和你的午餐哕。”杰特伸了伸懒腰。“你想吃什么呢?”

“不论是什么食物,反正都不合我的口味。”拉斐尔回答道。从语气听起来,她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用很单纯的口吻述说着一件事实。

“这一点,就交给我来解决吧。”杰特站到了位于房间角落的自动调理台前面。

他从摆在自己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只罐头,在那只罐头上面所写的字样是“波尔柯斯风味茄汁豌豆炖牛肉,未调理,二人份”。虽然从上面的图案看不太出来“波尔柯斯风味”的感觉,甚至连“波尔柯斯风味”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但至少看起来还蛮能够激起食欲的样子。

杰特将这个罐头推进了自动调理台的投入孔中,并调整口味浓度为中等程度,然后再将一只保盘放到盛装台上之后,便让自动调理台开始运转了起来。

如果以生活日来计算的话,今天已经是两人来到“里姆泽尔亭”以后的第三天了。当初他们将那台浮扬车丢在路边之后,便步行寻找可以让两人住下来的场所,幸好很快就看见了边家旅馆。于是杰特就在这里预先支付了十天份的前金,并打算在这家旅馆逗留一阵子再说。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间拥有客厅与寝室的套房,里面当然也有浴室和化妆室。虽然没有厨房,不过因为在客厅角落有这台自动调理台的关系,所以做几样简单的餐点倒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在客厅里有长椅子,也有一台立体影像电视机。

当两人进入房间以后立刻就更换衣服并且向旅馆购买一些食物,接下来他们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拉斐尔是当然得这么做的,就连杰特自己也认为应该要避免不必要的外出比较妥当。

不知道旅馆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杰特开始不安了起来。

当初他在旅馆的住宿登记资料中所登记的名字分别是“赛·杰特”和“赛·莉娜”,原本打算如果被人问起的话就说两人是兄妹,但是柜台服务员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如果男女早婚在克拉斯维尔当地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也许他甚至会认为两人是一对夫妇也说不定。

然而不管是兄妹也好,夫妇也罢,三天都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这样的举动多少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异常。

如果这里是戴尔库图的话,两人一定会成为好奇的人们所关注的目标。因为戴尔库图人关怀他人的程度非常强烈,只要发生了某件引人注目的事情,马上就会有人过去探问其原因。

不知道克拉斯维尔人又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那位柜台服务员看到两人这么年轻的模样,会不会就在那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到胸口都快要被好奇心给撕裂的程度?或者他认为在这十天之内自己就不必去追问,等到过了第十一天但那两位客人又不付追加费用的时候,到时再发挥他最大程度的关怀来这里偷瞄一眼?

如果他们真的对两人有这么强烈的关怀心情,其实杰特反倒希望他们直接过来问自己。虽然他并不是很有把握自己可以轻易的打发他们,但至少应该是可以解决这种不怎么糟糕的状况才对。

最糟糕的状况,就是那位柜台服务员把两人的事情当作八卦一样的随口向别人提起了。跟你说喔,有一对男女连续三天都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来没外出过,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你不觉得就算是为了打发时间,他们两人的举动也未免有点不太对劲吗?

等到三天变成四天,四天又变成五天之后,不对劲的程度就会越来越大,而且他还会引来更多人对这件事情的关心……等到自己终于察觉到的时候,两人早就已经成为这个小地方的名人了。

再说,那位柜台服务员看起来就是一个很爱找人家谈八卦的男性。

想到这里,杰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偶尔还是得外出一下透透气才行。这么做对精神上的卫生也有益处,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封闭的感觉了。

这三天来,两人都是错开时间轮流睡眠,除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铺这种实际的理由以外,也同时包涵了警戒的意义在内。然而最大的理由却是如果让两个人整天都在房内面面相觑的话,这种气氛可是会让人窒息的。

毕竟自己和她又不是热恋中的男女朋友,如果还要从早到晚都得在一起相处,两个人的情绪一定都会变得很糟糕。事实上,今天的拉斐尔看起来就已经是相当的烦躁了。

虽然已经事先订好了时间表,规定一天中的三分之一是睡觉时间,另外三分之一是孤独的打发时间,最后三分之一则是两人在一起度过的时间。但再这样下去,自己和她一定会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而起争执,而且两人身上还都携带着武器,到最后,一位亚维公主和一位伯爵公子就得要在这片大气层底下互相研杀了。可是这种事情却一点也不好笑。

自动调理台发出了“哔”的声响。

杰特将那只已盛满波尔柯斯风味茄汁豌豆炖牛肉的深盘拿了出来,并将另外一只空的深盘放到盛誓台上,再将口味浓度重新调整到最淡的程度,最后才让自动调理台再度运转了起来。

其实这样做实在是有点麻烦。如果两人的口味都一样的话,自己就可以一次做好两人份,这么一来也省事多了。

当杰特第一次使用这台机器的时候,确实就曾经这么做过。虽然杰特因为终于可以享受到一顿盐份够多的餐点而非常满足;可是拉斐尔却只尝了一口就板起面孔说太咸,最后整盘餐点她也就只吃了那么一口。

虽然从下一餐开始杰特就改用分别调味的方式来调理餐点,可是公主的舌头却似乎还是觉得它们太咸了。

自动调理台再度传来了同样的声响。

杰特把两盘餐点放到一只托篮上,并将一壶已经放凉的薄荷茶也摆了进去。

餐桌和立体影像电视虽然是共用同一张桌子,但自己实在很难想像克拉斯维尔人会有这种一面吃饭一面看电视的不雅举动。

“我要上茶了喔。”杰特对专心看着电视的拉斐尔发出了声音提醒着。

立体影像在这个时候也有了变化。原本在影像中的女性突然变成一个小娃娃的样子,而在她的头上则出现了一座正在自转的古典型轨道都市。

“那是什么东西啊?”杰特一面问着,一面将托篮放到了餐桌上。

由于餐桌上面被放上一只托篮的关系,受到干扰的影像出现了一点杂讯。不过声音还是持续播放着,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当时由于其目的是为了深入宇宙进行探查作业的关系,他们认为派出有机的机械人类应该会比纯粹的机器人要来的适合。以当时的科技能力来说,这的确是非常妥善的……”

“她在说明我们的起源。”拉斐尔喃喃的说着。

“亚维人的?”

“是的。”

“——这就是他们,亚维人的真面目!”在那名女性发出叫喊的同时,也响起了一阵震撼的效果声。“基于上述的理由,亚维人绝对不是人类,他们只不过是一种有机的机械而己……”

“讲得真难听。”杰特朝立体影像电视的操作钮伸手过去。“我要关掉哕,要吃饭

了。”

“嗯。”。

“——各位自由的人类,我们一定要让亚维人回到他们正当的地位上才行。也就是说,他们一定要回到原本是用来侍奉人类的生物机械的地位上才对!对他们而言,这才是最幸福的……“说到这里,那名女性的声音就随着影像一起消失了。

杰特将薄荷茶分别注入了两个碗中,并且从托篮里拿出了深盘。

拉斐尔也从杰特的手中将深盘与碗接了过来,并开始准备用餐。

“关于刚才节目里所提到的事情……”在用餐的时候,拉斐尔冒出了这句话。

“那应该都是骗人的吧?”

“他们并没有骗人。”

“咦?”

“当时我们的祖先的确是以生物机械的身份被创造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杰特不停的眨着双眼——其实他还真的不知道。

在帝国创建以前的亚维历史一直都被宛如神话一般的黑暗所包围,但是造成这种现象的理由却很明确。大约在帝国历前三O年,都市船亚布里艾尔号发生了一场意外事故,古老的航行日志——也就是亚维历史本身——也在那次意外中完全丧失,因此比较明确的历史也就只能追溯到该次事件的发生为止。

现在回想起来,杰特才记得自己似乎曾经在戴尔库图行星上听过类似的说法。但因为这项资讯很快就在脑海中被一大堆为了迎合当时的读者所杜撰出来的不实资料所理没,所以也没有让他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

“嗯,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于是杰特只好老实的回答了。

“倒也不是刻意要隐瞒,只不过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名誉的事,所以我们也不怎么想说给外界听,甚至也没有记载于正式文书上。我们只会透过由血亲告诉子女的方式,将这件事代代相传下去。”

“不过我的父亲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这是不可能的,海德伯爵阁下应该也在叙爵典礼上听过才对。只要是亚维人,谁都知道这件事。”

“是这样的啊……不过,他没有跟我提过就是了。”大概父亲认为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吧。

“是吗。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拉斐尔正襟危坐了起来,并开始向杰特述说着亚维的历史。

——在地球上,曾经有一块火山性质很活泼的弧状群岛。住在那里的居民在这样的地理条件下,拥有取舍外来文化的选择自由。于是他们在采行外来文化优点的同时,也独自孕育出了自己的文明。

然而,交通的发达以及全球经济圈的拓展却开始毫不留情的压迫着这块群岛。一开始群岛上的居民虽然充份享受了由它们所带来的恩惠,并且也曾经因此而大为繁荣了一阵子,然而随着全地球规模的文化混乱现象发生,这块群岛原有的独立文化和语言也沦人了风中残烛的境地。后来,终于有一部分的居民无法继续忍耐这种混乱的状况了。

由于轨道都市在当时已经实用化的缘故,于是这些人决心离开地球,并在小行星带寻找他们的新天地。

虽然当时离开地球的人只有全体群岛居民的一千分之一,但就文化保存的目的而言,已经是相当足够的人口数量了。

他们将当时的群岛文化形容为“已被外来文化污染的四不像”,并致力于重现古代文化的工作。首先他们仅以最基本的词汇为元素进行语言的重新建构,同时扩张这些词汇的意义以表现最新的尖端科技,并使古代的群岛语言得以借此而重新复活。另外,他们也从拟态语开始进行一连串创造新词汇的工作。

当人类借由发现“关闭的门”而打开了通向外宇宙的门扉时,他们也曾经考虑过前往其他星系的可能性。因为在人口快速增长的情况下,这些人也开始想要重新过着踏在地面上的生活,即使那块地面不是在太阳系内部也无所谓。

然而,他们孤芳自赏的态度却招来了灾难。虽然人类共同的外宇宙移民计划依旧持续的进行,但其他的人类却一点也没有邀请他们加入这项计划的意思。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只好着手进行自己的外宇宙探查计划。然而当时他们手上并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让宇宙船达到相对论上速度的“关闭的门”,只有几艘低速的核融合宇宙船而已。

为了能够仅靠这些低速的宇宙船来达成他们的目的,也为了让这项需要在宇宙空间进行作业的计划能够顺利推动,于是他们便运用了一项禁忌的科技也就是人类遗传基因的改造工程。

他们将所有资质优秀的居民集合在一起,并利用这些人的基因创造了三十个生命体,然而他们却不承认这三十个生命体是真正的人类。为了方便区别,他们便在遗传基因上刻意让这些生命体拥有一般人类能对不可能会有的青色头发。

“这个头发的颜色……”虽然拉斐尔捧起了秀发似乎想说明什么,但可能是因为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颜色的关系,她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总而言之,青色的头发就是当时身为奴隶的烙印。”

“我不是很能理解。”杰特摇了摇头。“那你们为什么还会对青色的头发这么执着呢?”

“这是为了象征我们的出身,也是为了呈现我们的原罪。”

“原罪?”

“是的,这是亚维种族的罪孽……”

——虽然其中一个生命体在训练的过程中不幸丧生,但其他存活下来的亚维人祖先还是照预定计划搭上了低加速宇宙船。这种船只只能借由短时间的加速来获得惨不忍睹的速度,而且也只能用这种速度慢吞吞的朝目的地前进,如果他们无法从目的地获得氢气补给的话,也就几乎不可能活着回去。任何精神状态正常的人类一定都会拒绝搭乘这样的宇宙船从事探查工作,然而已经不属于人类的原亚维人也同时丧失了反映其意见的余地。

在航行的过程中,原亚维人发现了一个“关闭的门”,于是他们耗尽了所有船上的加速用燃料来捕捉它,虽然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但他们还是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捕捉成功之后的原亚维人,更进一步利用船上有限的材料与技术将母船改装成以“关闭的门”为推进动力的宇宙船,并因此获得了以前完全无法与它相提并论的高加速度。

当他们的航行时间超过了原本计划中所规定的期限以后,原亚维人便决定要向母都市彻底诀别。内心期盼成为一个独立种族的他们,就在一处完全没有任何观礼者的孤立宇宙中发表了独立宜言。

“这就是亚维种族的罪孽?背叛母都市算是一种罪吗?”

“当然不是。这点事还不至于会让我们的良心受到苛责,而且这段故事还没说完。”

后来,原亚维人的宇宙船终于抵达了一个距离太阳系相当近的星系。当他们在那里获得了丰富的资源以后,便利用它们重新打造一艘更大型的宇宙船,由于原亚维人的人口在这段时间里也不断增加的关系,这么做的确是有必要的。虽然在这之前他们所搭乘的宇宙船只是一艘单纯的探查船,不过新的宇宙船上所具备的机能,已经足以让它称得上是一艘都市船了。

然而他们从来没有憎恨过母都市。虽然那座都市当时赋予自己的任务的确是相当的自我本位且无情,但不管怎么说,让原亚维人拥有能够用他们的生命去直接感受宇宙的能力——也就是空识知觉的人,也是母都市的居民。

可是,他们的内心却开始产生恐惧。他们害怕随时会遭遇由母都市所派遣的惩罚部队。虽然如今用理性的观点来看,那只不过是一种妄想性的恐惧,毕竟当时的母都市根本没有那种派出惩罚部队的能力。

但是对原亚维人而言,母都市的身影是那么的庞大,又是那么的万能。

于是他们开始利用储存于电脑中的科技资讯着手生产武器,并以所有的成年人成员编成了一支军队,同时也展开了相关的军事训练。

在这里要说一个题外话。当时负责指导军事训练的航法部士官,其实就是拉斐尔的祖先。由于都市船内的业务相当庞大,同时也非常复杂,再加上当时原亚维人的人口还相当稀少的关系,所以不可能设置一个学校来教育各职掌底下的业务知识。因此原亚维人采用了师徒制度来进行教育的工作,而师徒制度很容易就会演变成后来的世袭制度。当然不只是航法部士官,船上的乘员基本上也都利用世袭制度来承继上一代所掌管的各项业务;后来他们的血脉就由帝国的古老贵族继承下来而延绵至今。

最后,一切终于准备就绪,原亚维人决定先发制人。也就是说,他们打算一举消灭母都市。

“他们的作法未免也太直接了吧?”杰特说道。

“当时我也这么想,所以曾经同过我父亲理由。”

“他怎么说?”

“父亲说,当时祖先们已经被那永无止尽的恐怖逼到濒临精神崩溃的程度,只要一想到这种状态可能会永远持续下去,他们就会不寒而粟。除了尽快终结这段充满不安的季节之外,祖先们当时也没有其他的目的。”

“我并不是不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可是……”

“老实说,到现在

我还是无法理解,我想连父亲他自己也不是很能体会,毕竟我们都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总而言之,祖先们终于回到了太阳系……”

——战争的结局一下子就分晓了。

之后他们才明白了事实的真相。原来母都市在认定原亚维人永远不可能回来覆命之后就不再等待,马上又建造了数艘“关闭的门”推进型的宇宙船,并数度派出移民团前往其他星系,而母都市的国力也因此大幅度的衰弱了下来。

如果这件事实能够正确传达出来的话,原亚维人也就不会向母都市出手了。因为这表示母都市从来就没有派出惩罚部队的实力与意愿。

然而,母都市却向他们讨价还价了起来。因为看上了原亚维人所拥有的宇宙船与资讯,母都市要求他们重新回归到自己的统治之下。

原亚维人当场回绝了一切交涉,并随即对母都市展开全力的攻击。

虽然人口远远不及对方,但每一名原亚维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战士,而且也拥有丰富的武器装备,相较之下,战争对母都市的人们而言却只是历史上的概念而已。

看他强大的母都市其实根本设有任何军事力量,当然也就不会是已经星际要塞化的都市船的对手。

虽然大阳系内还有其他国家的存在,不过它们并没有介入这场战争。就算有心想要干涉,由于事态的推移太过迅速,严重程度也超乎其想像,所以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介入的余地。毕竟当时在太阳系内的诸国,并没有能够与原亚维人相互抗衡的军事力量。

结果,住在母都市内的一百万人不是被浩劫之火所吞没,就是被抛到真空中窒息而死。

“祖先们的惟一目的终于达成了。然而,当他们亲跟目睹散逸在宇宙空间中的尸骸时,才察觉到原来自己对母都市一直有一份探深的爱。”

“他们爱母都市?”

“嗯。那里毕竟是祖先们的故乡,同时他们也热爱母都市的文化。毕竟文化正是母都市之所以存在的理由,而且也是祖先们诞生的理由之—。然而,母都市已经不存在了,而且从母都市派遣出去的移民团也都失去了下落。既然如此,能够传承母都市文化的人,也只有祖先们而已了。于是他们又有了新的目的,那就是担任这个文化的守护者,当然也包括母都市的语言在内。”

“这到现在也是亚维人的目的吗?”

“是的,祖先们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称为‘亚维’的。在此之前,他们都只称呼彼此为‘同胞’而己。‘亚维’在古亚维语,也就是母都市的语言中是‘宇宙’的意思,另外也有‘海洋种族’的含义。对我们这种空间流浪种族而言,真是个再适合也不过的名字。不过,当时祖先们的发音已经和古亚维语有一段很大的差距了。”

“守护文化不是亚维人的使命吗?如果发音已经改变的话不是会很槽吗?”

“没这回事。不论什么文化都是会变的,不停的变化才是我们文化的特色。再说我那时候所听到的事情是,当时母都市致力复原的文化其实也混杂了各种时代的特征,早就已经不是很纯粹的群岛文化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必要非拘泥于古老的事物不可。让文化持续发展,其实也是守护文化的一部分,只要不让外来的事物过度动摇到文化的根本就行了。”

“这个嘛,也许是这样没错啦。”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这样啊——可是敌人为什么也会知道这些事呢?”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他们只要看过留在太阳系内的历史记录就知道了。而且在帝国领土中的地上世界里,也存在着知道事情真相的世界。我想这是因为你的祖先在祖先们还没有回到太阳系之前就已经出发的缘故。”

“我想也是。不然的话,一座轨道都市遭到破坏可是重大的事件,我一定会在上历史课的时候学到这件事。”

“亚维人用自己的手消灭了他们深爱的故乡,也造就了我们种族的罪孽;而守护由母都市所传承下来的文化,则是我们种族的使命。身为一名亚维人,就得要同时背负着罪孽与使命活下去。这些都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而我自己也抱持着相同的看法。”说到这里,拉斐尔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才开口问道:“杰特,你会不会后悔成为一个亚维人?”

“你在说什么啊?”杰特努力的露出了笑容。“我早就已经是亚维人了,这不是你一直提醒我的事吗?”

“这倒也是。”拉斐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正当杰特准备继续把眼前那盘早就凉掉的波尔柯斯风味茄汁豌豆炖牛肉全部吃光的时候——

“对不起。”门外突然传来一名女性的声音,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事先敲过门的样子。

“不可以!”杰特不禁反射性的大叫了起来。

然而,房间的门却在杰特还在大叫的时候开启了。

“打扰两位了。”一名双手抱着一条全新床单的女性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肌肤被恒星晒成了褐色,头发和眉毛则是黑色的,五官线条相当的分明,年纪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岁出头。

“你、你是谁啊?!”杰特发现到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因为他不敢正眼面对从那名女性的双眼中所发射出来的光辉。

“哎呀,看到我这身打扮还不明白吗?我是客房服务员呀!”

“客房服务员……”杰特困惑起来了。他从来就不知道这家旅馆还有客房服务员。

“是的,我是来帮您更换床单的。”

这时候拉斐尔已经放下了前额的刘海并遮住了空识知觉器官。看到她的动作之后,杰特才安心了下来。

“可是……”杰特说话了。“之前你们不是从来没到这里帮我们换床单的吗?为什么今天说来就来了呢?!”

“哎呀,这只是很普通的客房服务啊。”

“可是,不是只要把床单丢到那里就好了吗?”杰特指着位于墙壁上的投入孔说道。只要将要换洗的衣物丢进去,一个小时以后就会有人将已经洗干净的衣服送到房门的前面。

“这点非常抱歉,我想柜台那边可能忘了跟您联络了。现在可以让我进去寝室了吗?”

“啊,不用了,我自己拿过来给你吧。”杰特拼命压制着内心的动摇感。

终端手环和凝集光枪都在寝室里,枪还特别藏在枕头底下。如果让她进来换床单的话,它们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行,怎么可以让客人您这么做……”

“可以的。”杰特用坚定的口吻再度向客房服务员强调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冲进了寝室里,并将床单从床铺上扯了下来。

他将床单夹在自己的腋下之后就回到客厅,并将它递到那位客房服务员的面前。

“真是非常的抱歉,”然而客房服务员的手上还是抱着那条新的床单。“至少请让我帮您铺上它。”

“不用了,你不必担心,我自己会来铺。”杰特郑重的回绝了。

“哎呀,是这样的吗?”客房服务员将新的床单放到了长椅子上之后,就偏过头来对杰特问道:“您有没有要换洗的衣服呢?”

虽然杰特摇了摇头,但很快就察觉到如果继续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于是他只好走进浴室里将洗衣篮拿出来交给那名女性。

“真是非常的抱歉。”那名女性将旧床单和换洗衣物丢进了投入孔内。

“请问……”杰特问道。“你每天都会来帮我们换床单吗?”

那位客房服务员露出了微笑。“这得要看客人您自己的希望而定。”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以后你送床单过来的时候,我会自己把它换好的。”

“哎呀,是这样的吗,我个人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啦。”

“另外,请问房门可以从里面反锁吗?”

“这还用说,当然是可以啊。”

“刚才我明明也把门锁上了,可是你竟然还进得来……”

“我是这里的服务员啊。”

“那这里有没有连所有的服务员都无法开启的锁……”

“这位客人,”她露出了精明的眼神。“如果有这种锁的话,本旅馆可就无法照顾到每位客人的安全了。”

“啊……你说的是。”客房服务员的说法是正确的,如果客人打定主意锁在房里不出来的话,对旅馆而言也是一种困扰。“不过,以后如果你要进到房间里的话,我希望你能等房里的人应门之后再进来。”

“我确实是这么做的呀。”客房服务员以明确的语调回应了杰特。

“可是你……”杰特想当场提出抗议,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责备她在自己大喊“不可以!”之后还要硬闯进门的行为,也是于事无补。

客房服务员并没有打算立即出门的意思,她只是继续向杰特微笑着,似乎正在期待某件事。

“你还有什么事吗?”杰特困惑的问道。

客房服务员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这位客人,虽然由我自己开口要求这种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西弗’这种东

西呢?”

完全没听过。杰特开始焦虑了起采,那名女性到底在说什么,又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如果我说是‘小费’的话,您应该就会比较了解了吧?”她继续解释着去。

“啊,原来如此!”杰特终于弄懂了这个话题的重点,兴奋的他不禁提高声调大喊了起来。“我明白了,请你稍等一下。”

于是杰特从他用来代替钱包的小袋子里取出几枚硬币,并将它们交到了客房服务员的手中。

然而客房服务员却以批判的眼神凝视着手里的硬币。当杰特手忙脚乱的再追加了一枚硬币以后,她睑上的表情才又回复到原本笑容满面的样子。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僭越,但这位客人,我还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好的,当然可以。”

客房服务员将放在换洗衣物投入孔旁边的一只小篮子拿到杰特的面前。先前杰特一直不知道这只小篮子有什么样的用途。

“在您等待衣服洗好的这一段时间里,请将西弗放进这个小篮子里面并摆在走廊下。如果您照做的话,我们会非常感谢您的。”

“是的,原来是这样啊,我完全忘记了。”杰特支支吾吾的替自己辩解着。

“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客房服务员怕杰特忘记,又再度强调了一次。

“这是当然的啦!”杰特大声的叫嚷起来。“下次我会给多一点的,将这三天的份一次补齐总行了吧!”

“很感谢客人您能听得懂我的意思。”客房服务员向杰特鞠了一个躬。“那么,打扰两位了,我就先走哕。”

当她离开房间之后,杰特不禁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拉斐尔问道。

杰特耸了耸肩。“虽然她的语气是很委婉,不过客房服务员是来抱怨我们没有好好付钱的。”

“钱不是已经先付了?”

“旅馆的部分是先付了没错,不过该收到钱的人并没有看到这笔钱。”

“你说的话还真是难以理解。”

“是吗?总而言之,我已经完全明白那位客房服务员为什么第三天就来,而且还硬闯进我们房里的原因了。如果我们能够完全遵守规矩的话,对方也就不会再过来打扰我们了。”说到这里,杰特的语调突然虚弱了下来。“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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