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战旗I 羁绊的形式 第八章 羁绊的形式

看来总算是赶上了──杜萨纽凝视着眼前的战况。

负责固守右翼的柯特波妮大提督舰队已经进军到韦恩布鲁与亚普提克两星系之间,如此一来敌军与后方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切断了。

至于位在左翼的鲁列夫大提督舰队则是展开将米斯凯尔门复于其下的伞状阵形,而这把伞的顶端则朝亚普提克门的方向突刺过去。

“这样一来米斯凯尔方面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立刻传令让该处的防卫舰队从地窖中出来,”杜萨纽向甘洒希下达了命令。“从命令抵达该处的时刻起,米斯凯尔防卫舰队就立即改称为幻炎第十七舰队。”

“我知道了。”甘洒希致上了军礼。

杜萨纽亲自统率的主力舰队目前正朝亚普提克门的方向进军,同时还有六支小型舰队紧随在主力舰队的四周共同行动,而这六支游击部队也分别被编上了幼炎第十一舰队到幻炎第十六舰队的名称。为了让司令部在指挥上能够更具弹性,规模较小的舰队在战场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在主力舰队的正后方,则是战力增强后的第一舰队。在敌我距离已经如此接近的状况下,虽然第一舰队本来的任务应该是先行侦察,但如今亦不再具有这样的意义。对杜萨纽而言,现在的第一舰队就是他手中的最精锐部队。

杜萨纽端正的坐在司令座上,然而他的视线如今却仍倾注在那颗代表亚普提克门的光点上──杜比斯先生的公主应该就在那里,而且海德伯爵,也就是那个年轻人也应该和她共乘在同一艘舰上,希望那两位能够尽可能的平安生还。如果那两位的死讯传到自己耳朵里,自己大概就有一段时间会睡得不太安稳了。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在来到由工作舰所设置的临时船坞之后,立刻就展开了

受损装甲的更换作业;当更换作业告一段落后它又与临时成为推进剂补给舰的某艘战列舰进行接驳,并让后者替舰上的推进剂槽加满了水。

在这段时间里,最忙碌的人应该就是身为监督的山姆森了。

在“巴斯罗伊魯号”上服勤的从士几乎都是他的部属,而且因为包括翔士在内的二十名乘员中有十二名都是监督直属部下的关系,所以有一半以上的乘员都是在他的指挥下做事。

其实控制一艘舰艇的行动并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不过负责进行机械检查与维修工作的监督部需要这么多人力。一旦战斗行动告一段落,监督部的人员就得要迎向他们最忙碌的季节。

此外,身为书记的津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在突击舰的人员编制里,书记底下分别设置了司厨、经理、卫生等三名从士。司厨从士目前正在进行平常的例行工作;而卫生从士则因为舰上无人负伤的关系而很幸运的无事可作;不过经理从士和她的长官则必须要立刻确认舰内替换零件与消耗品的存量,同时也需要处理许多繁杂的事务。

看来即使是星界军,也不可能自外于“军队就是一个巨大官僚机构”的法则。相较之下,三名飞翔科翔士现在看起来就很闲了。

特别是先任翔士索巴修,从刚才还在战斗中的时候开始就几乎无事可作。虽然他必须要负责像操纵时空泡之类的重要工作,但在先前的通常空间战里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因此也难怪他现在会向舰长提出让自己暂代操舰与指挥任务的要求。

同时他也向舰长提出建言,希望因为战斗而疲惫不堪的舰长能够稍事休息。舰长采纳了索巴修的建议,并指示疲劳程度与自己不相上下──虽然从对方的表情上还是看不出来──的次席翔士也离开舰桥去休息。

除了天生就拥有帝国公主的名号之外,拉菲尔其实还有许多令人羡慕的特技,而其中之一就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立刻熟睡的能力。

目前她就在自己的寝室里睡着。虽然在距离“巴斯罗伊魯号” 不过五十谢达诸的地方依然进行激烈的战斗,但因为宇宙战本来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静寂的关系,所以她的安眠也就很幸运的没受到任何干扰。

然而打扰拉菲尔睡眠的却不是爆炸声,而是由一只胆小的猫所发出来的叫喊声。

“是迪亚荷吗?”拉菲尔在枕头上转动着自己的头,并朝声音的源头望了过去。她在换气口上看到了猫的身影。虽然大气循环系统平常不可能会让它钻进去,不过目前山姆森的部下正到处将各系统的栅门开启以进行维修,所以才会让这只猫有机可乘。

“我现在就放你出来,你就在那里稍等一下。”拉菲尔从床铺上下来。她一面用手梳理着睡乱的头,一面走向换气口的下方,并松开了固定在换气口上的栅门。

迪亚荷立刻从通气口上轻巧的跳下来,并在地板上安心的洗着它的脸。

“你可别到处乱跑。” 拉菲尔对它提出了警告。“等到全员撤退时,说不定你就会因为这样而被大家留在这里了。”

虽然这是很难得的忠告,但迪亚荷似乎是无法理解的样子。

“算了,反正我也希望不会真的遇到需要全员撤退的状况。”拉菲尔抱起了那只猫。“你认为我在战争结束之前还能继续保有这艘突击舰吗?”

迪亚荷发出了一阵充满信心的叫声。

“是吗。”虽然拉菲尔的表情暂时缓和了下来,但她很快就从那只猫的脸上看到了饲主的影子。“总觉得你说的话一点信用也没有。”

“这回轮到核融合飞弹有所不足了吗?”涅雷斯抱头苦思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有弹药用尽的时候。”涅菲一派轻松的语气如此说着。

由于敌方对机雷攻击非常执着的关系,防卫防队甚至用上了巡察舰的电磁投射炮来破坏这些机雷,结果就是让电磁投射炮专用的核融合飞弹在敌舰还未现身之前就已经快要耗尽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难道你就拿不出任何办法来吗?”涅雷斯转头看着参谋长问道。

“大概也只能尽量节省着用了。”

“你要我对舰队下令减少飞弹的发射数量吗?真是屈辱。”

“我倒认为让巡察舰因为弹药用尽而白白丧命才比较屈辱,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知道了。从现在起,禁止电磁投射炮使用在机雷目标上。”

“这样一来,护卫舰的负担可就会加重不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旦敌舰侵入这个星系,护卫舰部队也就没有任何上场的机会,到时候让它们好好休息就是了。”

“说的也是。” 涅菲抬起头来望着上空并轻轻搔着自己的鼻头,看来他似乎正以自己的方式思索着某些事情。

“总司令!”通讯参谋朝涅雷斯叫唤着。“有多数敌舰已经通过‘门’了!”

“立刻叫护卫舰部队撤退!”

“真是的,怎么连敌军那边也弹药用尽了呢?”涅菲说。

“这种‘弹药用尽’的意义可不一样,敌军那边可是还保有许多核融合飞弹。”

“我当然知道,涅雷斯。不过有时候,我还是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心情稍微乐观一点。毕竟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很难找到这样的机会。”

“大家期待已久的格斗战时间终于到了!” 阿特斯琉雅迅速流畅的发表着她的出击宣言。“先前我们的对手,都是诸如机雷或是巡察舰这种无聊的东西,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这回的对手可是突击舰,如果有人出击时给我落后的话,我会将这种举动视为对我个人的侮辱哦!”

为了将心脏的快速跳动声压制下来,拉菲尔用力作了一次深呼吸。而此刻她内心的想法是,不知要到何时自己才能以完全平静的心情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空识知觉上。

四周依旧飘浮着无数的残骸,当然其中也有假装已经被摧毁,其实却等待时机袭向猎物的机雷弹头。然而透过刚才从旗舰上所收到的资讯,现在星界军已经能够判断何者是休眠中的弹头,而且爱克琉雅目前也专注的用连射式凝集光炮去逐一清除它们当中。

她将注意力转到更大的目标上。

有数艘舰艇正从前方的亚普提克门直接朝这里逼近过来,不过它们并非敌舰,而是撤退中的我方护卫舰。

而敌方突击舰则在护卫舰群的后方追赶着。

目前已经减少到仅存四艘突击舰的第一突击队,也在第一时间内冲进了护卫舰以及敌舰之间。

敌舰有六艘,虽然很不利但也没办法。

“集中攻击第六号舰!”阿特斯琉雅的指示传来了。

向导突击舰“加姆洛伊魯号”上的思考结晶已经替敌舰加上了暂定编号,而第六号舰目前则位于敌舰群的最左翼。

“超越它之后,就立刻通转;而下一个目标则是第一号舰,明白吗?”

“知道了。”拉菲尔简短的回应着。

第一突击队的四艘舰艇以并肩的姿态相互靠拢,并同时锁定了攻击目标。

察觉到我方企图的敌舰群也立刻变更阵列,并采取以第六号舰为中心的密集队形。

“发射──!”阿特斯琉雅发出了号令。

拉菲尔也用力扣住了扳机。

在四道反质子流的集中攻击下,一艘敌军突击舰在转瞬间就爆炸沉没了。

前方随即产生了一团高温且浓密的气体,敌舰也解除密集队形以避开这团气体的侵袭。

然而,以“巴斯罗伊魯号” 为首的亚维舰群却无视气体的存在,各自冲进了这团气体内部。

“船壳温度急速上升!” 山姆森说。“目前依然上升中,随时有装甲熔化的危险!”

“想办法去解决它!”拉菲尔随口说出一道非常概略的命令。

“叫我想办法……”虽然山姆森一面摇头一面抱怨,但他很快就抓起了舰内通讯机,并开始对部下传达一连串指示。

在此同时,拉菲尔将姿势控制喷射口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极限,并改变了舰体的方向。

“巴斯罗伊魯号” 的舰首已经捕捉到正迅速远离中的目标敌舰舰尾。

虽然拉菲尔并不期望在这种距离之下会有什么样的攻击效果,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而在下个瞬间,敌舰也将舰体调头回来了。

“哦,看来敌方也打算回头发动攻击了,各位可不能输给他们!下个目标是第一号舰!” 阿特斯琉雅说。

虽然双方都让主引擎的出力发挥到最大极限,但因为先前的相对速度还未能来得及降低的关系,两军舰艇的距离依然持续在拉大当中。

这让拉菲尔突然想起小时候曾经玩过的一种游戏。

那是一种两人在无重力空间中所玩的游戏,规则也很简单。两个人的右手都拿一根棒子,并将一条弹性绳的两端绑两人的左手腕上;之后两人便在空间中将自己的脚掌站在对方脚掌上并同时弯曲膝盖,接下来就各自用力向前方飞跃,当然两人就会因此而拉开距离。因为绑在两人手施上的绳索有弹性的关系,它会不断伸展直到成为一直线为止;不过一旦超越了弹性绳的最大伸展长度,两名对战者就会在弹力的作用下逐渐拉近距离。一开始虽然相对速度并不快,但随着两人速度的逐渐增大,等到彼此擦肩而过时相对速度就会很惊人,谁能在这一瞬间击落对方手中的棒子谁就是胜利的一方。

虽然拉菲尔并不知道游戏名称的由来,这种游戏就叫做‘马上竞赛’。

其实当时并不觉得这种游戏有趣在那里,但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又回到马上竞赛场的样子──拉菲尔觉得,自己似乎是发现到马上竞赛的真面目了。

就像是两方之间那条弹性绳被拉扯到极限一样,敌我双方的距离也终于固定了下来。然而,在下个瞬间两方的距离又开始逐渐拉近,最初的相对速度虽然缓慢,但敌我双方距离缩短的速度已逐渐加快中。

敌军也采取了密集队形。

“这次超越敌舰之后,我们一定要让两方的数量相等!” 阿特斯琉雅说。“如果到时两方数量还无法相等的话,我们就尽速逃走;如果到时我们不需要逃走的话,下一个目标就是第三号舰!”

拉菲尔用力点了点头。司令的指示是正确的,虽然马上竞赛是一种单打独斗的游戏,不过单打独斗的方式并不适合在目前这种突击舰之间的战斗上使用。再说不论在何种战争中,数量较少的一方会屈居于下风是一种真理,更何况在格斗战的状况下,上面那句话还需要再加上一个‘压倒性’的副词。

因为先前采取先发制人攻势的关系,原本四对六的形势已经稍微扭转成四对五。如果两方都开始认真战斗的话,光是要维持现在的比例就已经是最大极限;万一形势转变成三对五的话,第一突击队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敌舰逐渐逼近到自己的眼前。

“发射──!”

拉菲尔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并发射了反质子炮。

她的空识知觉可以感知到敌舰部份船壳粉碎的情况,但在同时她也感受到“加姆洛伊魯号”的装甲从舰体上被剥离出来了。

──难道是两败俱伤?

一股冷气从拉菲尔的背上迅速窜起。

“我没问题!”听到阿特斯琉雅这句话之后,拉菲尔才放下心来。“命令变更,攻击第一号舰!”

拉菲尔体内毕竟流的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刚猛之血,能够继续战斗这件事不禁让她的内心充满喜悦。

她再度将舰首调头回去。

敌舰群也将舰首调转过来,不过第一号舰却继续并消失在亚普提克门的另一头,

看来该舰的受损情况要比我方想象的还严重。

“命令再变更!”拉菲尔注意到阿特斯琉雅似乎是一面舔着嘴唇一面说话。“我们还是将目标锁定在第三号舰上。要知道,我们帝国星界军不可能会败在相同数量的敌军手上,更何况是我的突击队!”

更何况是我的突击舰!──拉菲尔在心中对司令的话作了修正。

然而,在这次激烈的战斗中,不论敌我都未能击毁对方的舰艇。

为了迎向第四回合的战斗,拉菲尔调整舰首方向,并将目标再度锁定在第三号舰上。

她与敌舰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拉菲尔在扣住扳机的手指上微微出力。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知到所有敌舰的舰首已经瞄准了自己的舰艇。

难道他们打算攻击我!?──血液冲上了拉菲尔的脑部。

“全员准备抵抗冲击!”拉菲尔一面大喊着,一面启动姿势控制喷射口让舰体横移,当然她也没忘了扣下手中的扳机。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阵灼热感在她的空识知觉器官中窜过,侦测到负荷过重状况的头环也紧急中断了输出功能。

“呜!”拉菲尔从头环上用力捂住了自己的空识知觉器官,不过幸好这股疼痛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然而,当头环的输出功能恢复之后,她还是感受不到舰外的状况。看来所有装设在船壳上的侦测机械装置群都已经完全损坏了。

各式各样的警告声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告知异状发生的红色光芒开始染遍了整个舰桥。

“连射式凝集光炮,不能用。”这是爱克琉雅的报告。

“船壳温度急速上升中!再继续下去船壳一定会熔化!” 山姆森从座位上起身报告着。“请准许抛弃装甲板!”

“从第三到第十七区域,以及一号通道的气密性都已经完全丧失;破洞无数;三人死亡,五人负伤;第二十三区域发生爆炸;自动消防装置无法启动;三号通道的气温也不断上升!”津特严肃的看着拉菲尔。“这种情况真的很糟,拉菲尔!”

“快去救出负伤者!”一时茫然的拉菲尔也从舰长席上起身。“监督,准许你采取一切行动,只要是你认为最适当的措施都可以!”

“虽然很感谢您的好意,但看来我这边也是无计可施了。”虽然山姆森这么说,但他还是回头忙着下达指示。

“亚布里艾尔十翔长,贵舰状况如何?”阿特斯琉雅传来了通讯。

拉菲尔在环视着翔士们的脸庞之后,便咬住了下唇:“请准许我从战线撤离,百翔长。”

“准许你从战线撤离,‘巴斯罗伊魯号’。虽然很遗憾,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真的是很遗憾。”拉菲尔切断了通讯。

由于侦测机械装置群的机能已经完全丧失,因此现在她也不可能会知道舰外的状况为何。虽然拉菲尔还是很想了解敌舰的情况,但目前已经有太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处理了。

“监督,能够修好这艘舰艇吗?”拉菲尔问道。

“看样子是不可能了,光是延长它的临终时间我就已经尽力了。虽说如果能抛弃反物质燃料槽的话是能将舰体保全下来……,可是现在用自动的方式已经行下通了,而且用手动的话人数又……,可恶!那家伙已经死了吗!” 山姆森用拳头重击了自己的控制桌。

拉菲尔的内心也因为自责而感到相当痛苦,虽然她早就觉悟到会有部下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死去,但她还是没料到这种感受会让自己的心情那么痛苦。她甚至觉得,这种悔恨的感觉远比当初获知“哥斯罗斯号”遭到击沉的消息时还要强烈。

“不得已了,”拉菲尔垂下了她的肩膀。“全员撤退吧。”

翔士们随即起身向她致上军礼。

“短艇方面应该是没有状况吧?” 拉菲尔确认着。

“目前应该是没有受到损害。” 山姆森点了点头。

“先任翔士,”她面向索巴修说道。“立刻准备发射短艇,书记则负责指挥所有乘员的移乘工作。”

拉菲尔按下了位于战斗指挥桌一角的红色操作钮。那是一颗启动全员撤退警钟声的操作钮,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她真的很希望一辈子都不要按下它。

一阵非常不祥的声音在舰内响起。

“注意,这里是舰长。”拉菲尔向舰内发出了广播。“所有乘员暂时解除任务,并立刻放弃战斗位置,尽速抵达短艇甲板。”

在舰内广播结束之后,拉菲尔轻抚着眼前的战斗指挥桌。

──“巴斯罗伊魯号”,看来我也只能让你有个短暂的一生了,原谅我。

“爱克琉雅列翼翔士,”津特叫住了次席翔士。“可以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猫吗?它就在我的房间里,而且还在笼子里关得好好的。”

爱克琉雅向拉菲尔露出了请求许可的眼神。

在拉菲尔点头同意之后,爱克琉雅也向猫的饲主点了点头。

“太好了。”津特这才伸手抄起增压头盔并迅速离开舰桥。

“那么,我就去进行短艇的发射准备工作。”索巴修也以一如往常的姿态朝短艇甲板的方向前进。

“看来这里也已经没有我能作的事了。”山姆森说。“我能去帮林列翼翔士的忙吗?毕竟受伤的人可都是我的部下。”

“我说过了,你可以采取你认为最适当的措施。”

“说的也是,那我就先告退了。”

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舰桥上,拉菲尔伸手取下了舰章旗,并将它折叠起来;随后她又从战斗指挥桌上抽出了一枚记忆片。在那枚记忆片里,记录了“巴斯罗伊魯号”从建造完成开始到目前为止所储存的一切资料。

一阵激烈的冲击突然传来,差点让拉菲尔的重心失去平衡。看来舰内又有某处发生爆炸了。

──原来如此,看样子这艘突击舰真的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拉菲尔当然不是在怀疑山姆森的话。只是,实际感受到这艘舰艇寿命将尽的她,也终于决定要尽速前往短艇甲板了。

她套上了增压手套,并抱起了增压头盔。因为星界军的军服本身就有一定程度气密性的关系,所以短时间在真空环境下应该还不碍事。

当拉菲尔正要走出舰桥闸门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她向后转身,并向舰桥致上军礼。

“看来将敌军防堵在‘门’边的作战已经是失败了。”涅菲交叉着两只手臂并看着眼前的战况图。

“别说得好像一副不关你自己的事一样,”涅雷斯冷冷的说。“这场作战可也是跟你有关。”

“镇静一点,涅雷斯。我当然知道,毕竟这是我们两人的作战。”

“不过敌军也相当没有常识,竟然发射了那么多的机雷过来。”一切失败的原因都在于敌军的机雷攻击远比先前所预料的还要猛烈且持久,因此就算防卫舰队目前正对敌舰的入侵展开迎击行动,战线也已经无法保持原有的完整状态。

结果到头来敌军舰队不但成功侵入亚普提克星系,而且还更进一步切断了星界军已经破碎不堪的防卫网。

这时司令座舰桥上突然响起一阵警告声,地板也在同时开始震动起来,而这股震动则是来自于电磁投射炮发射时所产生的反作用力。

看来连旗舰“史卡尔卡伍号”也不得不直接参与战斗了。

“先别提敌军有没有常识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涅雷斯?要后退……的话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这是当然的。”

由于亚普提克门防卫舰队将战场限定于“门”周围并在该处投下全体兵力的关系,敌军在一时之间也充分展开所有的战力。如果防卫舰队就此撤退的话,之后也就是白白给予敌军整理阵形的时间而已。

就目前战况而言,唯一对星界军有利的地方也就只有任何舰艇从平面宇宙航行至通常宇宙时,仅能凭机率论来确定其会从“门”的某处出现的物理法则而已了。

从平面宇宙转移到通常宇宙来的敌舰非常分散。这更好给予了处于劣势的星界军一个绝佳的狙击机会。虽然在先前的防御机雷战中已经让星界军损失了相当数量的舰艇,但他们也成功给予了敌方损害数量以上的打击。

然而,敌军仍然接二连三地不断从“门”中蜂涌而出。如果说现在的敌军是一股不停从“门”内激涌出来的水泉,那么亚普提克防卫舰队正是围堵这股水流的堤防。虽然这道堤防的厚度实在很薄弱,然而一旦溃堤的话,这股泉水一定会在瞬间成为一波袭卷全星系的大洪水。

“难道我们得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涅菲?”

“我本来还很期待你会突然散发疯狂的气息呢。”

“虽然很不幸,但我和疯狂的气息毕竟是不合的。”说到这里,涅雷斯突然翻起了长衣,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舰桥。

“你要去那里,涅雷斯?”涅菲终于注意到他的举动了。

“我要去泡澡。”

“你要去泡澡?”

“我是说,我要去入浴。毕竟我的身上已经流了许多汗,再说总司令就算让自己疲劳到极点也不会是一件好事,现在不正是应该让自己好好休息的时间吗?你也找个适当的机会休息一下吧。”

“这个嘛,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不过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呢?目前这艘舰艇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我们都不知道它何时会被击沉,如果你是在人浴时战死的话,就算用最客气的话来说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涅雷斯。虽然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休息,但至少你总可以回寝室去小睡片刻吧?”

“如果有人指责我是一个让部下白白牺牲的人,这对我而言当然是一件莫大的耻辱。但既然你不是这么指责我的话,那就请你让我自己选择一个死亡场所吧。”

“难道浴缸就是你所选择的死亡场所吗?”

在前往短艇甲板的通道上,拉菲尔察觉到舰内 的人工重力正在消失当中。由于太过突然的关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斜前方飞了上去。

当然,对身为空间种族的亚维人而言,重力消失是不足以让他们感到惊慌的。拉菲尔伸出右手拍击天花板,并借势朝前方飞翔。因为这种行动反而比步行要快的关系,她反倒开始感谢起人工重力的消失来。

不过,她也更深刻的感受到这艘突击舰即将濒临死亡的事实。

通道上的照明也熄灭了。

拉菲尔开始依赖空识知觉并继续在通道的空间中前进。

索巴修正在短艇甲板上等待着。这艘短艇灯火通明,似乎正强烈主张着它在濒临死亡的突击舰中的存在感。

“全员都搭上短艇了吗?”拉菲尔询问着。

“这个,林主计列翼翔士还没有过来。”

“那个人到底在作什么?”拉菲尔皱起了眉头。在此同时,她也察觉到索巴修的手上还拿着一顶增压头盔。

“因为受伤的帕维留亚从士长还留在舰内的关系,林主计列翼翔士就赶过去救从士长,结果根据我这边的监看结果,他似乎是出事了。因为增压头盔故障的关系,我目前无法掌握他的状况与所在位置,只知道他大概在第一区域附近,”说到这里,索巴修突然难得出现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这是在他还活着的状况下所作的推测。”

在增压头盔内部有一只紧急专用的通讯机,对目前正处于紧急状况下的“巴斯罗伊鲁号” 而言,它正是掌握所有乘员所在位置的重要工具。

“那么,帕维留亚从士长在那里?”

“他已经独自搭乘逃生舱离开本舰了。”

所谓逃生舱,其实只是一种不具任何动力的宇宙之筏。虽然其内部当然有气密性,但舱内的生命维持系统顶多只能运转二十四小时,而且里头也仅有极少量的食物以及药品而已。因为它的最大优点就是不占空间,所以在突击舰内部有数十个地方可以找到这样的逃生舱。当乘员来不及前往短艇甲板时,他们就可以搭乘逃生舱并紧急离开舰上。

然而对土兵们而言,用逃生舱离开舰艇可说是他们最不希望去体会的一种经验。

看来帕维留亚一定很着急,毕竟自己所搭乘的舰艇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沉没,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件情非得已的事。

“我明白了。书记就由我来负责救援,你则以艇指挥的身份负责发射短艇,并将从士长回收至短艇内。”

“可是……”索巴修的目光流露出抗议的神色。

“这是舰长命令,先任翔士。”拉菲尔不理会对方的抗议,并以半抢夺的方式从对方手中接过了增压头盔,还将自己手上的舰章旗与航行日志硬塞到索巴修的手里。

“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不得已了。”索巴修向舰长行礼起来。“舰长,您是一位出色的突击舰长,我只希望您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我向你致上感谢之意。”拉菲尔也回以敬礼。“那么,我的部下也交给你了。”

“当然,毕竟他们也是我的部下。”

“舰长!” 山姆森的脸从一艘短艇的门边冒了出来。“本舰最多只能再撑五分钟,事实上,就算它随时爆炸沉没也不会让人意外。如果再过五分钟还是没能找到那位小弟弟的话……,虽然我知道您会很难过,但还是请您放弃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索巴修也点了点头,并接口说道。“请您一定要平安无事,我并不希望以后被人指责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就舍弃舰长独自逃生的先任翔士。”

“这还用说,我也不希望让自己死在这种地方。你只要将我们的逃生舱好好回收起来就行了。”

“当然,我一定会成功回收的。”

现在最让自己感到生气的,应该就是怎么会连遇到这种倒霉状

况的原因都搞不清楚这件事吧。

津特将自己的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并瞪着那顶已经出现裂痕的头盔。

先前为了寻找帕维留亚从士长的下落,津特朝一号通道的深处前进着。虽说是寻找从士长的下落,但借由对方身上发出的讯号,津特还是能正确掌握到帕维国亚的所在位置,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

一号通道的大部份空间都已经陷入真空状态。因为气密闸门已经自动将通道隔离的关系,津特得先开启一道又一道的闸门才能继续前进。

每道闸门在向上开启之后马上又会自动落下,如果不这么作的话,舰内很快就会在疏于注意的状况下产生大气外泄的现象。虽然帕维留亚头上应该还戴着增压头盔,但假使他的军服有裂缝的话,大概也没办法在真空的环境下撑上多久。

当他开启了第一区域的闸门时,意外也就这么发生了。

一道宛如正拳一般的冲力突然重重的击向津特。

在无重力的状态下,津特的身体不禁在空间中打转了起来,最后还撞到了通道旁的墙壁上。如果当时舰内的人工重力还存在的话,他的脖子早就已经当场折断了。

虽然津特在一瞬间意识模糊了起来,但他还是勉强保有足以思考的能力。

──刚才我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他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便做出了以下的推测。

刚才自己大概是撞到了某块飘浮在空气中的碎片吧。当津特开启了隔离尚残留大气的区域以及真空状态区域的闸门时,空气便从前者不断流向后者,而这股气体外泄的压力也让碎片随着空气一起飞了出来,而他的增压头盔也就很不幸的被它割出一道裂痕来了。

──没想到那块碎片飞出来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啊。

能够在坚固的军用增压头盔上划出一道裂痕,那就表示它一定具有相当大的动量,绝对不只是在空气中缓慢的漂浮着而已。

但不论如何增压头盔都已经失去它的功用,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既成事实。

我的人生还真是幸运不断啊──津特总觉得自己每次都会遇上非常稀奇古怪的意外,这时候他突然由衷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平静无波的人生来了。

原本增压头盔上的透明面罩是可以将来自终端手环的资讯显示出来,但这项功能现在也已经不能使用了。

不过他还是知道从士长的大略位置。如果对方没有任意行动的话,现在应该就在眼前这道闸门的对面。

津特开启了这道闸门。

因为前方气压较高的关系,一道气流突然朝自己的方向吹了过来。

虽然津特连忙摆出了护身动作以防止不明物体再度飞来,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不过是伎人忧天而已。

──算了,反正就算我摆出防身动作也没什么用。

“帕维留亚从士长,你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虽然四周飘浮着各式各样的物体,而且空气也很污浊,但如果有人的话自己一定能看得见。

津特环视着四周,并注意到一团看起来就像是血雾一般的红色雾气,当他朝那团雾气中较浓密的地方张望过去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处通往逃生舱的搭乘入口。

当逃生舱从舰上被发射出去之后,搭乘入口的闸门与真空之间就不再有任何物体相隔。因此为了防止有人在惊慌过度之下误将闸门再度开启──当然,任何人面对需要使用逃生舱的状况时,要他们不惊慌过度都很难──,每个搭乘口在有人使用过之后都会自动关闭并上锁,同时也会在入口上方显示出‘严禁开启’的文字。

而在这个搭乘入口的上方也显示出‘严禁开启’的红色字样。

换句话说,目前这里不但没有人,也没有逃生舱,而这两件事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也就再清楚不过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津特不禁喃喃自语了起来。

──真像我自己会作的事。虽然偶尔我也想过过英雄的瘾,但到头来总是会让自己白费力气,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勉强去作不习惯的事会比较好。现在问题来了,目前这艘舰上所有的逃生舱都已经被发射到真空的空间里去了。

津特继续以悔恨的心情瞪着那顶已经出现裂痕的头盔。

干脆孤注一掷,戴着这顶增压头盔飞到真空中去试试看吧──!津特在心里如此想着。虽然头盔上是出现了裂痕,但也还不至于到完全损坏的程度;即使空气会从裂缝中不断外泄也没办法,总比完全不戴头盔要好一点吧?

津特在空中盘起了双腿。果然还是不能将自己的生命赌在这顶损坏的增压头盔上。

为了找出可以离开舰上的替代方案,津特开始屈指计算了起来。首先没有逃生舱,而且也没有增压头盔,最近的逃生舱搭乘人口和这里中间还隔着一条长度约有五千达诸的真空空间,更糟的是这艘舰艇马上就要爆炸了……

津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记得小时候,自己曾经从祖母那里听过一个童话故事,故事内容好像是在讲一个魔王会突然出现并达成人类的三个愿望。如果那个魔王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话,我一定要请它许我一个平凡的人生。

总而言之,目前该作的事情只有一个,先用终端手环与其他人联络再说。

搞不好自己还会因为这样而把人家拖下水呢──津特突然踌躇了起来。

如果现在向外求援的话,一定有人会赶到这里来;可是这艘舰艇就算随时爆炸沉没也不会让人意外,所以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这样而把一条特意赶来帮助自己的生命也一起带上天堂去。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津特太久──我刚刚不是才领悟到自己不要勉强去作不习惯的事吗?

如果增压头盔还完好无损的话,现在就能透过它和外界联络了。但如今还是先把增压手套脱掉一点点并将终端手环露出来再说。

当津特正准备要脱掉手套时,背后的闸门突然在无预警的状况下开启了。

虽然事后每当他想到这里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但实际上津特在当时连恐惧的时间也没有。可能是因为太过惊讶的关系,在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

津特以盘腿的姿势朝闸门的方向疾速飞去。

他在闸门口那里看到了一个人影。只见对方紧抓着门边,似乎在抵抗这股强烈的风力。

当津特正要从那个人影的下方通过时,他的胸口突然隐隐传来一阵疼痛。

但现在疼痛已经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周围的空气正开始急速稀薄起来,他甚至连努力求生的意愿也没有了。

津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头被套上了某样东西,当他听见戴上增压头盔时那令人信赖的声响之后,装置在增压头盔里的大气瓶也在同一瞬间释放出新鲜的空气。由于周围气压急速上升的关系,一阵尖锐的声音也刺进了他的耳中。津特作了几次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慢慢弄清楚情况。

那个人影就是拉菲尔。刚才她先用双脚夹住了津特的身体,并将手从门边放开,然后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顺着气流的方向飘浮。等到拉菲尔转身抱住津特的上半身之后,她便用力将增压头盔套到津特头上并完成着装动作。

“你没事吧,津特?”拉菲尔的声音在自己的新增压头盔里响了起来。

“到刚才为止我是一直都没事啦,”津特的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过现在我就没有自信了。”

“傻瓜,难道你认为我不来会比较好?”

“怎么可能。谢谢你,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可能就死定了。”

“快走,没时间了。”

津特与拉菲尔开始并肩在无重力的通道上飞翔着。不过和早在学步之前就已经先学会无重力游泳的拉菲尔相比,津特的飞翔姿态就有些笨拙,有时还需要她的帮助才能继续前进。

“看来你和真空还真是有缘分。”当两人看见一处逃生舱的搭乘入口时,拉菲尔又开口了。

“别闹了,我才不喜欢真空呢。毕竟对我这种地上世界出身的人而言,虽然这种说法是有点迷信,但我还是相信真空真的会对自己健康造成不良影响。”

“我记得你先前曾经提过,自己死了之后会不会有人还记得你并感到悲伤。”拉菲尔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嗯?对啊!”津特随口回应着,看来她似乎是指与阿特斯琉雅共进晚餐前两人之间的对话。

“我就会为你而悲伤。”那对漆黑的眼眸正从透明面罩中放射出真挚的光彩。

“这样还不够吗?”

“洗澡水舒不舒服啊?” 当涅雷斯回到司令座舰桥时,涅菲以讽刺的口吻如此说着。

“还不错,不过电磁投射炮齐射时洗澡水会溅出来这点是蛮讨厌的。”他坦率的说。“话说回来,状况有没有任何变化?”

“除了敌军已经开始撤退之外,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看来主力舰队已经快到这里来了。”

“你说什么!?”涅雷斯大吃一惊。“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从小时候开始,如果有人在你入浴时来烦你的话,你不是马上就会心情不好吗?”

“那是当别人毫无理由的来烦我时我才会心情不好,但如果有重大报告的话又是另当别论。请你分清楚这两种状况的差异,涅菲。’”

“我会注意的。”涅菲耸了耸肩。“不过就算我向你提出报告,当时你还不是什么事也作不了。”

“只有身为总司令的我才能判断当时我能作什么事。就算是你,也不能擅自侵犯我的职权。”

“总觉得你对我似乎比对其他人都还要严厉,涅雷斯。”

“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涅雷斯迅速从腰带上拔出了指挥杖。“立刻进行追击战!”

“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涅菲抱住了他的头。“所以我才不想向你提出报告。”

“你说什么?”

“我们的舰队已经是千疮百孔,就算你要它们去追击,也只会落到被敌军打回来的下场。”

“怎么可能……”涅雷斯一面辩解一面环视着参谋们的表情。而他们似乎都很明显的认为自己身上终于出现了毕博史家族的华丽疯狂影子。

“我明白了,这回算你赢,涅菲。”

“这种事情也能计较输赢吗?总而言之,现在我们应该先重整舰队,接下来就专心期盼主力舰队能够替我们赢得最后的胜利。”

“看来我们也只能这么作了。”涅雷斯垂下了他的肩膀。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可是一件非常吃重的工作。不过真正执行工作的人也还是我们这群参谋就是了。对了,涅雷斯。”

“怎么了?”

“你现在可以再回到浴缸里去泡一次澡。”

虽然津特毫无理由的希望它能够比克拉斯维尔行星的灵枢飞弹要好一点,但现在看来搭乘逃生舱的感觉远比他先前所想象的还要糟。

在固体燃料的短时间燃烧下,这艘逃生舱终于从濒临死亡的突击舰内部发射出去。在发射的那一瞬间,加速度值甚至达到了二十个标准重力。

津特屈膝坐在逃生舱的居住区底部并忍受加速时的痛苦。由于居住区底部多了一层由弹性材料所制成的软垫,因此他的体重也在这张软垫上得到了缓冲。在加速度达到最大值的那一瞬间,津特的身体甚至整个沉进了膨胀至腰部的弹性材料软垫内,不过他还是听得见体内骨头嘎嘎作响的声音。

虽然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与津特正面相对的拉菲尔应该也和自己一样缩着身体以承受这股暂时性的巨大重力。

当加速结束之后,那弹性材料软垫也逐渐朝底部摊平,这时津特的身体突然开始向上飘浮了起来,他连忙在黑暗的空间中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让不断向上漂浮的身动作停了下来。

“你!活着吗,津特?”当津特听到拉菲尔的这句话时,他已经分不清居住区的底部和天花板究竟在那里了。

虽说这里是居住区,但其实它只不过是一个直径一百达诸,高五百达诸的大圆筒;虽然理论上这里的最大乘员数是五名,但津特还是很难想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塞进五个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尤其当他回想起刚发射时的那一瞬间之后,更是觉得就算让这里待上两个人也还嫌太多。

“总算是活下来了,”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骨折,津特甩了甩自己的手脚,幸好是没什么事。

居住区的灯光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线也洒遍了整个圆筒内部。

“太好了,看来这里要比灵枢飞弹来得容易住人多了。”津特深深吸了一口气。三年前,他曾经在一连串无可奈何的因缘际会下搭上了一枚内部完全没有任何照明的灵枢飞弹。

“不过,这里只能住二十四小时。”

“我想索巴修先生会在这之前把我们救起来的。”

“这还用说!”

“你在生气什么呢?”

“我才没生气!”

可能是因为在实际感受到自己暂时脱离险境之后,那股原本还一直找不到宣泄口的丧舰之怒也瞬间爆发出来的关系,拉菲尔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然而津特却微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拉菲尔不悦的皱起眉头。

“没什么啦,只是觉得看到你生气的样子以后,我就突然安心了不少。为什么会这样呢?”

当拉菲尔正要开口回应时,一阵宛如鸟啼的信号声忽然响起。这阵由低至高逐渐尖锐起来的声音,正是代表前来救援的短艇已经朝逃生舱接近中的信号。

当两人平安无事的移乘到短艇上时,已经是“巴斯罗伊魯号”爆炸沉没之后十二分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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