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五年四月三日 椋鸟玲二
今天是四月的第一个星期一,我比平常还要早起。
上周五已经完成了入学指导及其手续,还有与同学打照面,今天终于要开始上课,过起像是大学生的生活了。
……总觉得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好像花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感觉入学指导完毕后,好像经过了一年……但照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一定是之前连假里发生的事让我产生了过于深刻的印象吧。为了寻人到托尔涅村去,在那里与【魔诺库珑】战斗;为了转职而前往卡捷拉坦的〈遗迹〉探索,接着就与【魔将军】和【巴司塔<鲸鱼>】战斗。
这样的密度,密集得足以匹敌刚开始玩dendro直到基甸事件结束的最初几天。感觉一直在战斗。
先不管dendro里过度惊涛骇浪的日子,现在我要专心过大学生活。
我考上国内最顶级的T大学,达成了爸妈提出的独居生活条件。
但就算考上,若跟不上学业也没有意义。
如果之后发展成『花太多时间玩dendro而留级』,我可笑不出来。
应该说,这样未免也太对不起爸妈了。
前面两个子女想必已经让他们很操心,我不能再多添麻烦。
在兼顾dendro与现实的前提下,认真地过大学生活吧。
这么说来,姐姐昨天有打电话给我。她开头先讲了『恭喜你入学』这句以姐姐而言很普通的开场白……这反而让我的心脏痛了起来。
从以前开始行动就很迅速的姐姐,现在好像在国外工作。她说由于繁忙与时差的关系,所以现在才联络我。
也罢,工作忙碌是件好事。就像作品决定动画化的作家虽然忙碌,但大概很幸福吧。不过姐姐不是作家就是了。
我和姐姐闲话家常,也聊了过往的事(我一回想起来,脚就开始发抖)。讲了三○分钟后,她问我『你想要什么入学贺礼?』,我便回答『我想要国外的点心,最好是知名厂商的产品』。
绝对不可以向姐姐说『随便什么都好』。要是说了,她会把未知之物——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东西铁定远远超乎收受人预料范围之外——送过来的。
以前讲过这句话的哥哥似乎就曾经因为礼物的关系,在富士山树海里被牵连进天大的麻烦事而差点死掉。
附带一提,那时是哥哥挑战昂克拉世界大赛的稍早之前,他当时身为武术家,锻炼得非常强壮……但就连这样的哥哥都险些蒙主宠召。
现在的我要是被牵连进那种层级的纠纷,对于学业和dendro都很可能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除了『知名厂商的零食』这张安全牌以外,我没有其他选择余地。
纵使混杂着若干恐惧,但我和姐姐的通话基本上十分愉快,也平安无事地结束了对话。
不过在挂掉电话前,却不知为何听到了爆炸声,让我再度感受到『……她还是老样子呢』。
我想以作品调性而言,她应该活在比dendro还要危险的世界里。
◇
我提早到了大学。
大学距离我住的大厦并不远,因此我不搭电车,骑脚踏车通学。
抵达之后,我前往早上就开始营业的学生餐厅,边吃着早餐边检视存入可携式终端机里的电子版教学大纲……各门课程的概要。
大学与除了一部分选修课程以外课表都固定的高中不同,必须自己从必修的基础课程与综合科目中选出要上的课,设定课程表。虽然我在家时已经检视过了,但这种说不定会左右一生的事情,还是要慎重地思考。
「必修外语……就先选英文Ⅱ吧。与英语圈的人交谈的技术应该不会白学。」
……不过最近也有准确度极高的翻译APP就是了。像是在dendro里不管对方是哪一国人,传到耳里的语言都会翻译为日语。
路克与费加洛先生是英国人,雀儿喜是美国人,迅羽是中国……不对,好像是新加坡人吧。雨果从名字来看,应该是法国人。
如果刻意寻找,大概还会有讲着更加特殊之语言的地域。
「还要再选一个耶……要选哪国语言呢?」
我对与涅墨西斯有关的希腊语有兴趣,但第二外语里没有。
……她的由来算是希腊神话吧?不过《我即复仇
哎,算了。既然没有希腊语,也没办法。
但这样一来,第二外语该选什么才好……
「呀呼——!玲仔你好不好啊——?」
突然之间,有人充满精神地拍了我肩膀,并以开朗的声音向我打招呼。
我一回头,便看见了眼熟的人物。
「……是夏目同学啊。」
翘翘的头发与单点式脸部彩绘引人侧目的这位人物,是我的同学夏目高音。上周会面时的自我介绍,让我得知同学中有四位dendro的玩家,夏目同学正是其中一位。
附带一提,夏目同学的名字虽然写成「高音」,但念法似乎是『soprano』。这种名字在以前好像很罕见,但根据我从幼稚园到现在的经验,与我同年龄层的人之中每五个人就有一个人的名字是这样。
「叫我夏目就好了啦——!更重要的是,你很烦恼耶!还好吗?要不要玩翻花绳?」
夏目同学……夏目说完,就把缠在自己手上的花绳朝我伸过来。
「……为何是翻花绳?」
「当作头脑体操?」
……用疑问口气回答,我很难做出反应耶。明明是夏目主动邀我玩的。
「椋鸟同学、夏目同学,你们早。」
就在我与夏目说话时又有人前来打招呼,于是我转头看去。
「啊,早安,秋山同学。」
「昂仔早呀——!」
发声者是秋山昂。她与夏目一样,是我的同学,也是dendro的玩家。
她不会像夏目那样在打招呼的同时拍人肩膀,也不会叫人玩翻花绳。
不过……她穿着长裙女仆装。
……纵使在大学里要穿什么服装或弄什么发型都是个人自由,但我想象她这样平时就在角色扮演的人绝对不多吧。
但以秋山同学的说法来看,她似乎不是在角色扮演。秋山同学在上周的会面时说过她于上大学的同时,也在某间人家里当女仆,那身女仆装是她的工作服。
我试着说「既然这样,把衣服换掉不就好了吗?」,结果她给了「一天要换好几次衣服很麻烦」这种不像是女仆的懒散回答。
另外,有在玩dendro的同学还有其他两位男生,而且都与这两人一样,是个人风格强烈的人物。我想自己应该是这群人之中性格最普通的吧。
……是说高学年还有女妖怪学姐他们……T大学的怪人可真多。
「话说回来,你们来得可真早。离约定的第一节课还有一小时以上的时间呢。」
「是啊,我想在学校思考一下如何安排课程表。」
秋山同学说的约定,是与课程相关的事。今天我们五位文科一年级的dendro玩家,约好要分头去旁听选修的综合科目。
我们五人分别旁听一次不同的课程,再各自带来情报与笔记,借此判断要选修的科目。要选尽可能轻松的科目,还是选能确实学到东西的科目,抑或什么也不选都是个人的自由,不过判断的依据自然愈多愈好。也有些事情是只看教学大纲无法得知的。
附带一提,请教学长姐也是个手段。努力用功的毕思理学姐……应该说藤林学姐想必会告诉我许多事情。
……女妖怪学姐?除了我和她的科系不同之外,搞不好还会欠上一笔无法还清的人情,所以跳过。
「都还没去旁听,你在烦恼什么——?」
「第二外语啊,我还没决定好要选什么。」
我说完后,两人就摆出像在说「你还没决定好?」的表情。
「玲仔选德语不就好了吗?」
「就是啊,我想德语会很适合你。」
两人听了我的烦恼之后如此回答。
「……为什么?」
我一反问,两人就互看一眼,再转头过来齐声说道:
「「从你在dendro里那身中二病的打扮来看,感觉很适合德语。」」
「好——我们以后在dendro里遇到,就来决斗吧。」
我的装备到底哪里中二病了啊?真没礼貌。
……不过也好,必修的第二外语就选德语吧。
毕竟挺帅气的。
「你最新版的行头也真的很不得了不是吗?啊,『不得了』是指好的方面哦?」
「还咬下恶魔的肉呢……」
「…………」
夏目所谓的最新版,是指在我与【魔将军】的战斗结束后,就被上传至网路的影片吧。虽然不知道是谁拍的,但完完整整地收录了整场战斗的内容。
「唔——不过那部影片的风格很限制级(血腥),中二生可能看不到吧?」
「是啊,感觉会被归类为不健全的影片。」
「不要把人家说成限制级好吗!?」
这完全非我本意耶!?
「啊,多拉仔寄邮件过来了。」
夏目边说边看向可携式终端机。多拉仔是指我们的同学春日井龙吧。
另外,从『多拉仔』这个称呼就可以察觉到他的名字要念成『dragon』。
他顶着莫希干头又戴着墨镜,搞不好比穿着女仆装的秋山还要抢眼。
「邮件上写着『昨天联谊太累了,第一节课的旁听让我休息一下』。」
「今天是第一天上课耶!?」
大学生会不会自由过头啦!?
「他没事吧!?应该说课程旁听要怎么办啊!?」
「……作战会议!」
「从预定旁听的课程中删去看起来优先度最低的吧。」
「呃,优先度低这种说法,感觉对负责教那门课的教授不太好意思耶?」
都还没上过课,以这种方式来选感觉不太好。
「说得也是,那就公平地掷骰子吧。」
秋山说完,就从口袋里取出骰子。
「……昂仔,你为什么会把骰子放在口袋里?」
……虽然我也想向如此说的夏目问一句「那夏目为何随身带着花绳?」,但就先别说吧。
「因为我喜欢赌博。」
「……感觉这是一句不太想从女仆口中听到的话。」
即使穿着长裙女仆装的秋山同学看起来像是位能干的女仆,但从这句话以及刚才那句『换衣服很麻烦』的发言来看,我想她与其外表不符,是自甘堕落的类型。
不过她都考上了这所大学,说不定在课业方面很认真。
……但是会意图掷骰子选课就是了。
无论如何,少了春日井就必须减少旁听的课程,这次就听她的好了。
「哦唷?亚力仔也寄邮件来了。」
夏目说完,便再度取出手机。
亚力仔指的是同学里的最后一位dendro玩家——冬树亚力克斯。
从名字便可得知他是混血儿,但他不知为何在室内也一直穿着长外套。
在还有点冷的春天也就算了,但到了夏天时他要怎么办啊?
「…………哎呀。」
「……冬树他说什么?」
有人发来邮件以及夏目的反应,让我既视了前一刻的光景。
「亚力仔说他今天不来了。」
「不只是第一节课,而是一整天都不来!?今天是第一天上课耶!」
这算是一口气踩进禁区深处了吧!?
「不,也有可能是请病假。即使冬树平时都穿着得很厚,还是会感冒……」
「他的理由是『因为忙着玩dendro』。」
「不是请病假!?」
我本来对自己能否兼顾dendro与现实抱持着隐忧,但冬树却在第一天就一口气粉碎这样的隐忧了。
……不过呢,说不定我也没立场批评冬树。
如果因遗迹引发的战斗发生于现在这个时间点,不难想象我自己也会跷课。今后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也会增加。
但一码归一码,我有点担心起冬树那家伙的大学生活了。
到头来,冬树丝毫不顾我们的担心,真的跷掉了一整天的大学课程。
那家伙要不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