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将军抽车 Q5 求道者密室

四月九日

“杀掉了吗?”残虐君问道。

“杀掉了。”044APD小声答道。

“几个人?”

“一个人。”

“勒?捅?打?毒?”

“勒。以防万一,在胸口补了一刀。”

“干得不错。喉咙已经好了吗?”

“好了。”

“之前是因为过于紧张才发不了声了吧。”aXe说道。

“你是说他在杀人之前害怕了?”残虐君问道。

“是啊。”

“怎么可能,可伦坡酱之前已经出过一次题了。”

“两次。这次是第三次。”044APD纠正道。

“而且,有一次还杀了三个人。”

“四个人。”

“所以是不可能紧张的,对吧?”

“我是说,他在绷紧神经的那个意义上紧张,不是说手在发抖喉咙感觉口渴的那种紧张。”

“他是这么说的。”

“那么,那位被害人是何来路呢?”伴道全教授问道。

“住在丰中的公司职员。”

“丰中?”

“大阪府丰中市。”

“公司的名字?死者年龄、家人?还有住址也再详细一点啊。”

“自己去查。”

“什么?”

“从今天中午开始就有新闻报道出来。”

“新闻是新闻,你得把现场的信息……”

“今天发生在大阪府丰中市的杀人事件仅有一起,你们绝不会认错。”

“不是,所以说……”

“没有特别需要我来说明的信息。关于这起事件,仅仅从新闻等一般的来源获得的信息就足够进行推理。如果觉得不够的话,就亲自去现场,获取被害人的身边人的证词吧。”

“是吗?那我现在就上网调查,查完之后让我问些问题,可以吗?”

“我已经说过,一般的信息就足以进行推理。有什么疑问请自行解决。”

伴道全教授闻言呆呆地张开了嘴。

“哼,正合我意。那你赶紧说问题,要让我们解开的疑点到底是什么?”残虐君挑衅道。

“疑点也由你们自己去找。”

哈?

“只要知道了事件的概要,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事件中无法解释的地方在哪里。”

“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大众媒体的情报大概在一个星期之内会发布完毕。所以,思考时间就定为两个星期,回答问题的时间就是下下周,二十一日星期五的晚上十一点。如果没有人当天另有安排的话,今天就到这里。晚安。”

话音刚落,<044APD>的窗口便黯淡了下去。

被晾在一边的四个人齐齐愣住了,在044APD下线后的一段时间里聊天室都是一片寂静。

“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残虐君的语气不满。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头狂人耸了耸肩。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太被小瞧了吧。就连问题也要我们自己去找吗?”

“就当成一种新的游戏模式吧,不是挺好玩的吗?啊,找到了。”aXe对着屏幕抬了抬下巴。

“什么什么,‘一名男性公司职员被发现在其大阪府丰中市的家中死亡。九日,大阪府的警方宣布此事件存在他杀的可能性,并将调查总部设置在了丰中警察界内。府警表示,遇害男性名为八田理,35岁。九日早晨六点半左右,在其家中二楼的室内,其妻清美太太在欲将八田先生叫醒时发现了其异状、随即联络了消防。八田先生的胸口处有一道刺伤,为凶手持刀从睡衣上方刺下,并且八田先生的脖颈处也有明显的瘀伤。现在正由司法解剖进行死因以及死亡时间的推断。八田先生与其妻清美太太及小学一年级的长子三人一同居住。据清美太太口述,在八田先生死亡的前一晚,于十一点半就寝时还未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现场为丰中市西北部高地上的一处清静的居民区,八田先生一家在三月才刚从大阪市市内搬入。’只有这些了。毕竟是第一篇报道嘛,没什么内容很正常。”

“吾辈也从刚才就开始了调查。但是到目前为止,几家新媒体所发布的内容都大同小异。”伴道全教授说道。

“差不多都只查到了‘室内没有被搜寻财物的痕迹’这一步而已吧。”头狂人说道。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没有什么特点的‘杀人’吧。和本大爷的人头比起来无聊百倍,一点谜团的痕迹都没有。”

残虐君话音刚落,aXe便开口道:

“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缺乏洞察力了啊。”

“你说什么?”

“不觉得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吗?”

“什么地方?”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好像作为侦探有些失职了吧。”

“别啰嗦。”

“房子里有三个人,被杀的却只有一个人。”

“那又怎样?”

“虽然没有被明确表述出来,但是妻子和孩子应该都是毫发无损的。不然的话,新闻中肯定会有提示。”

“所以呢?”

“并且,妻子和孩子并没有在八田先生遇袭的第一时间赶到。这也同样,如果是这样的话,新闻会明确表述出来。”

“所……以……呢?”

“明明在同一屋檐下,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丈夫房中异常的动静呢?暂且不提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但是被害人的妻子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就太奇怪了吧。”

“只是因为没有睡在一个房问里吧。”

“勒住脖子再把刀捅进胸口,多少都会有动静的。就算被害人睡得再熟,在自己的脖子被勒住的那一瞬间也一定会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喉咙里也会有嘶吼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出声响,哪怕是住在隔壁的房间也不会毫无察觉吧。”

“那就说明他们家是个有十几二十间卧室的大别墅吧。”残虐君的意见大多都是脱离现实的。

“会不会是因为妻子是喝下了安眠药再人睡的呢?现在这个时代,失眠早已和感冒一样流行了吧。就连吾辈也是,每晚都靠乐导蒙(01)才能入睡呢。”伴道全教授的意见倒是有一些参考价值。

也许事件发生当晚,妻子正巧带着孩子一起回到了老家,所以在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了丈夫的尸体。”头狂人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说,这次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在杀人的时候没有被家人发现’之类的?”残虐君的语气迟疑。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这起事件有其他疑点。不过,毕竟现阶段在我们手里的情报很少,胡思乱想也是说得过去的。再说这也不算推理,只是想象而已。”aXe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不就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了吗。”残虑君见缝插针地又挑衅起了aXe,于是水火不容的两人再次展开了新一轮的嘴炮大战。

“交流一下?”对争执中的两人视而不见,头狂人朝伴道全教授问道。

“交流什么?”

“首先,各自去挖掘这起事件的相关信息,然后回到这里就这次的问题有可能会是什么交换意见,在达成共识之后,顺着这个思路进行推理,如何?”

“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们又不是特搜战队(02)那样的团队,只是各自为政的几个侦探而已。最好各自寻找问题,各自寻找答案。”

“这个我明白。”

“如果杜邦(03)、福尔摩斯、布朗神父(04)、波洛、奎因、万斯(05)、梅利威尔爵士、推斯特博士(06)以及范杜森教授奔赴了同一场晚宴,而在宴会上又突然发生了杀人事件的话,这九个人会同心协力,一同寻找真相吗?”

这九个人活跃的时代都不同,不可能有齐聚一堂的机会。

请不要故意找茬。侦探这种生物,大多将探明真相与重建秩序放在第二、第三位,放在第一位的水远是夸耀自己的能力。同心协力?别开玩笑了,他们会从别人那里取得情报,但绝不会将自己手中的情报分享给他人。就算装出一合作的姿态在心中也自盘算着怎样踢开对方才能让自已获得全部的关注。再说了,如果意和别人合作的话,还做什么业余侦探来勉强糊口呢,受聘于警察组织不好吗?稳定的收人、丰厚的活动经费、晚年的保险都可以让人山呼万岁了。”

“是对学校现在的待遇感到不满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教授对统一战线并没有兴趣是吗?”

“正是如此。”

“我也不赞同一起合作,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合作。但是,这样下去就真的会输给可伦坡了呢。不趁现在对他狠狠咬上一口的话,以后会变得更棘手。那家伙本来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最近不就更加变本加厉了吗?随意下线,不参与讨论,连自己的问题也不正面告诉我们。如果这次没能回答正确的话,那家伙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得寸进尺的。就算是为了不给他以后居高临下看不起我们的机会,这次也必须百分之百地答对

,挫伤他的锐气。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比起我们各自选一个方向推理,不如把力量结合在一起。对着同一个方向进行攻击,壁垒才会更容易被击破。所谓存小异求大同,就算是我们为顾全大局才做了妥协,如何?”

“嗯,说得好!”在伴道全教授回答之前,残虐君便高声表达了赞同。

四月十日

头狂人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变得有些晦暗了。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头狂人脸也不洗便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起身走向了厨房。把昨晚剩下的咖喱放进微波炉加热后,头狂人拿起盛满了蔬菜汁的马克杯走向了餐桌,把灯、暖炉、电视机依次打开,一边吃饭一边翻阅起了晨刊的社会版。

司法解剖的结果出来了。八田理的死因是由脖颈压迫而引起的窒息死亡,死亡推定时间为九日上午两点左右。仅此而已,仍旧没有其他新的情报。

关于凶器的信息已经刊登在报了。勒死被害人的凶器是一条毛巾,捅入被害人胸口的是一把菜刀。两者都是在被害人家中的物品,并在行凶后被凶手丢弃在了尸体所在的卧室之中。

吃完饭后,头狂人拿着遥控器随意切换着电视台。在这个时间段,各个电视台都会播放一些没有什么刺激性的新闻。

将百分之百的安全作为卖点的社区之内发生了犯罪,而且还是杀人事件。住户们的内心充斥着不安,迫切盼望着凶手能都尽快落网。此外,安保么方面的不足以及安保系统本身的漏洞检查都需尽早进行,以上是从大版府丰中市现场发回的报道——

丰中市已经通报了八田理遇害一案。而头狂人则突然被“将百分之百的安全作为卖点”的措辞吸引了注意。

广告结束后,开始了一档一千日元吃到饱的限定午餐介绍的书目。头狂人切换了电视台。而在其他电视台里,也只有首都圈的樱花还赶得及前去观赏与有些女人不会收拾房间之类的轻松的话题出现在了节目当中。

现在是五点二十分,晚刊也差不多该送到了。但是头狂人甚至懒得下楼出门去邮箱里拿,于是便拿着马克杯回到房间打开了电脑。在网上搜了三分钟左右之后,头狂人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八田理的家位于“丰中安丘”的一角。丰中安丘是大版府内的开发商去年开始发售的楼盘,住户于今年三月起陆续人住。楼盘内皆为独栋的别墅,宣传中重点介绍了其“南欧风情的美丽小镇”、“全屋电气化以及太阳能供给热水”、“领先十年的安全设计”三个特点。而其中最大的卖点便是那个“领先十年的安全设计”,即每家每户都标准配置有房屋安全系统,同时住宅区内有常驻的保安,二十四小时看守着外来人员的出入情况。并且,在住户有需要的时候还会提供接送孩子到学校或者补习班的服务。因此,这个楼盘的价格比市价要高出三成,另外还需每月缴纳高达七万日元的维持管理费。然而据说该楼盘的全五十区在开盘当天即宣告售罄,这也反映了近些年来世道不怎么太平吧。

从印象上来说,这种独栋别墅的住宅区应该会有管理员常驻,房屋大门也会是白动上锁的安全防盗门。所以别提入室杀人,按理说,可疑人员甚至根本无法进人这个地方。

然而现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某位可疑人士不但登堂入室,还肆无忌惮地犯下了一桩凶杀案。本来对自己拥有百分之百安全保障一事坚信不疑的安丘住户们,由此开始对该区的安全性产生了激烈的动摇与质疑。而安全系统仅仅在一个月之内便被人攻破这件事也给开发商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

而引起了这样大范围恐慌的幕后凶手,是044APD。

四月十一日

丰中市位于大阪市北部,坐拥千里新城,是大阪都市圈内重要的卫星城市。它的地形南北狭长,越往北部地势越高。穿过市区再往北走,沿途就能看到北摄地区环峙的群山。

从东京出发用掉四个小时以及一万几千日元,头狂人来到了丰中市。

到达阪急电铁箕面线的樱井车站后,下车一路向西。穿过老商业街,再沿着国道走,出现在眼前的是像一道道屏风似的山区丘陵地带。爬上山坡,在山的对面就是丰中安丘。

虽然是从未来过的地方,但是在赶来的途中,头狂人甚至没有停下来看过一次地图。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头狂人有种那个方向发生了什么的直觉。头狂人从小就具备敏锐的嗅觉。比如火灾后的废墟、交通事故的现场等等,总能被头狂人一下子找到。

那地方围墙环伺。“那地方”不是指的八田理的家,而是指的安丘。整个安丘就坐落在围墙的包围之中。

围墙高达两米左右,混凝土制,被涂上了米色的油漆。围墙顶部绘有圆形、三角形与四边形组成的抽象图画,色调由红褐色、藏青色、灰色与黑色四种颜色构成。在墙顶的边沿陈列有球体、长方体与三角锥等不同造型的物件,看上去都是由手工制成的。

造型别致的围墙就这样面对着街道长长地延展了出去。沿着墙壁走到转角处后,围墙会以九十度的角度再次延展出去。就这样,围墙方方正正地将整个住宅用地都包围了起来。虽然高度比不上监狱,还用色调营造出了毫无攻击性的感觉,但是围墙说到底还是围墙,只要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远方,就无法让人完全忽视那份压迫感。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头狂人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违和感。

方方正正的四道围墙各有一处中断,供人们进出。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住宅区的各个人口处都稀稀落落地站着一些看热闹的人群,其中不时地还能看到一些肩上扛着摄像机或者手臂上戴着报道袖章的人。于是头狂人也选择混入人群,开始打量起了没有围墙遮挡的住宅区内部的样子。

左手边第一栋房子有一面布满了深绿色爬山虎的仿造砖墙。它的屋顶呈三角形,上面布满了鱼鳞状的瓦片,顶部还站着一只风信鸡(07)。旁边的那栋房子设计有一扇落地窗以及一座木质的露台,十分引人注目。而坐落在它对面的那栋房子则有一个壁炉烟囱造型的东西。

就像这样,这里的住宅并不是约定俗成的模样,每一座都拥有自己的特色。同时从整体来看,也显得无比协调。因为这里的外墙与屋顶的颜色都是米色、卡其色、橙红色、棕色、橘色一类,同属于茶色系的颜色。原来这就是“南欧风”。就连里面的小道都并非寻常的柏油路,而是由石头铺设而成的。

每家每户都没有属于自己家的围墙,这个也是统一的。虽说有的人家在院子外种了一圈矮树篱笆,但却没有一家铺设了棚栏或者围墙。大概是因为外围有长长的高墙已经有了足够的安全感,便认为没必要在自家院子里另设围墙了吧。

入“内”的入口敞开着。既没有关上大门,也没有被警察封锁起来。但是围观的人群依旧逡巡在大门的人口处,没有人往里走去。

在“外”与“内”的交界处立着一块提示牌。

<前方为私有道路,请与居住者无关的人士立即停止前行。可疑人士将接受警方的调查。丰中安丘管理组织。>

在提示牌的背后,身着藏青色制服的保安正来回巡视着。

今天看热闹的围观人群似乎比较知情识趣,都乖乖遵守着提示牌上的内容,只有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主动上前询问了保安什么问题。不过,对方似乎不论被问到什么都只会回答“前方为私有领地”这一句话,中年男子恼羞成怒,之后便大声与其争辩了起来。不过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中年男子不知往何处离开了。如果刚才有人顺势加入的话,就会一个人接一个人地逐渐扩大团体攻势的力量。这样一来,保安便会在民众的围攻下顾此失彼,疲于应付。在现场混乱之时,就可以趁乱偷偷进入住宅区之内。只不过遗憾的是,形势并没有像预想之中那样发展。头狂人也没有选择带头煽动雨观的人群。因为现场还有媒体的身影。需要尽力避免显眼的举动。

最后,头狂人也只能留在人墙之中徒劳地朝前望去。可是不论怎么张望搜寻,也无法得知八田的住宅到底是视野中的哪一座。甚至,它有可能根本没有建在从这道大门望去能够看到的位置。头狂人在来到这里之前便搜索了这片住宅的地图,但因为这是刚刚建好的住宅区,地图上还没有标注好各个家庭的名字。

头狂人离开了这片围观的人群,转身向其他的入口走去。然后发现另外三个人口处也有保安把守,依旧是闲人免进的感觉。

在最后走到的人口附近,头狂人发现了一座被竹丛掩住的房子。它所在的地方并不属于“内”,而是“外”。经济高速发展期、石油危机、经济泡沫的形成与崩裂,这是一座见证了日本历史的日式房屋。它玄关前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的盆栽,而在架子旁边正站着一个身着作务衣(08)的稍显年老的大叔。他板着一张脸、正用剪刀修剪着面前的盆栽,并不时地朝着围观人群的方向望去。

大叔抬起头看了几次后,便与头狂人对上了视线。头狂人朝他轻轻点头示意,抬脚走了过去。头狂人站在栅栏门外朝他问了声好,便将手中的名片递了过去

。房屋的门牌上写着“坚田”二字,棚栏门的把手上挂着“第七地区会长”的木牌。

“周刊……”坚田把假名片举在眼前,低声道。这次头狂人没有伪装成电视台,而是选择伪装成了出版社的社员。

“在百忙之中打扰了。在下关于安丘的事件,有两三点想要寻求一下您的看法。”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里面住的人我不认识。”坚田把名片递了回去,语气生硬地回绝道。

“并不是关于过世的八田先生,而是关于整个安丘。”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跟住在那里面的人也没有任何来往。”

“那个提示牌……”头狂人转身看向了安丘人口的方向,指着那块无关者禁止通行的提示牌。

“那块提示牌是在事件发生之后才竖在那里的吗?”

“不,之前就有。”坚田皱着眉毛回答道。

“保安也是之前一直把守在那里的吗?”

“是。”

“二十四小时?”

“嗯。”

“像现在这样一整天都站在入口那里?”

“不,以前都是来回巡视。”

“在安丘里面吗?”

“有些时候在里面,有些时候在墙壁外面巡逻。现在是怕看热闹的人冲进去才一直站在那儿吧。”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避开保安的巡逻偷偷潜入住宅区之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吗?”

“差不多吧。”

“但是如果擅自进去之后被保安发现了,还是会被以私有地的名义赶出去的吧。“

“会跟在后面。”

“跟在后面?”

“他们会确认那个进去的人是不是拜访住户的客人。如果是客人,那就不会做什么。但如果是往邮简里投放广告传单那一类的人的话,就会阻拦。还有传教和推销的人,也会被赶出去。”

“如果不听从他们的警告,他们会把警察叫来吧。”

“不是写在提示板上了吗。”

“那运输货物的车辆也会被赶出去吗?比如寄送信件、报纸,还有快递、外卖……住宅区里住了五十户人家吧,一天之中应该会有很多这样的车辆需要进出才对吧。”

“运货一般会是固定的人来吧,那种看一眼就会放他们进去的。”

“那么如果说不去拜访里面的住户,只是走进去看看而已的话,虽然会被保安跟着,但是不会受到警告或者被警察带走的吧。”

“如果只是想从中间穿过去的话就没事。但是,如果被保安认定为是来找麻烦的或者形迹可疑的话就会受到警告。”说这番话的时候,坚田明显地皱起了眉,还发出了咋舌声。

“在他们刚刚住进来的时候,我们家稍微去参观了一下。一般谁都会这样吧,对新建好的房子是什么样子,住进来的又是些什么人会感到好奇。不是吗?”坚田直直地看向头狂人,哈哈,嗯,是有些好奇吧。”

“所以我们才去了。看到了气派的窗户和修整的草坪之斯,惠觉很佩服啊。但是保安看到了我们之后居然赶我们出去,说什么很困扰。我告诉他我们只是来参观一下,他居然说我们侵犯了生户的隐私,住户没人想被参观。而且还敢说,我们还有可能会被当作踩点的小偷!”坚田太阳穴上冒起了青筋,但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里面还有个公园。不是很大,但是有很多瑞典产的五额六色的滑梯和摆荡绳之类的玩具,就是一个高档的儿童公园。更别提沙地里的沙子好像还有抗菌的功能。我只是想让俊树和友梨佳也去玩一下,才带他们过去的。结果被那个保安看到之后,居然说他们那里是私有公园,只有住户和他的朋友才能进去,闲杂人等就去自己的公有公园呆着。就连公园也有私有公有之分吗?别开玩笑了!俊树和友梨佳都眼睁睁地站在旁边看着,多可怜呐!”

坚田越说越激动,声音近乎嘶吼,以至于不停地咳嗽了起来。俊树和友梨佳应该是他的孙子和孙女。

“现在在那边值勤的有四个保安,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多人吗?”

“谁知道啊。虽然我不想说这话,但是那边是七区,这边也是七区啊。明明都在同一个区,为什么不能进去。这样不就相当于让邻里之间毫无往来了吗?”

“住宅区之内有设置监控摄像头吗?”

“摄像头!”坚田啪地鼓了一下掌。

“在房子修建之前召开过住户说明会,那个时候讨论过在墙壁的上面设置监控摄像头。还说,摄像头不止会覆盖安丘,还会和周边地区的监控连接在一起。这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这个提议遭到了住户们的猛烈反对和抗议,说这是在侵犯隐私,还去市政府提交了抗议申述,于是计划最后就全部化为泡影了。”

“那您知道八田先生的住处大概在安丘的哪个位置吗?入口附近?还是三边都被别人的房屋围住的地方?还是在十字路口的旁边?”

“夏天坡道下面的公园会举办孟兰盆大会,秋天会有八幡祭。那些在围墙里面住着的家伙们会去参加吗?去里面收取一个人一千日元捐款的时候,会被保安认定为迷惑行为报警的吧?”

坚田双手紧握在栅栏门的上方,瞪着头狂人,说到激动处时咯哑咯地前后摇晃几下手下的木门。看来已经无法再继续交流了。

四月十四日

“好了,差不多是时候说说结论了吧。可伦坡先生这次的谜题到底是什么呢?”伴道全教授问道。

“结论已经出来了吧。”残虐君说道。

“密室。”aXe说道。

凶手到底是如何破解两重密室。类的问题吧?有人有不同的看法吗?”头狂人寻求确认后,没有人应声提出异议。

把044APD排除在外,仅有四个人在线的聊天室所寻求的,是将各自在五天之内所能够找到的线索结合起来,在统一意见之后想出044APD的题目到底是什么。头狂人如实地告诉了其他几人自己在丰中市的见闻。

丰中安丘是将高度的安全性作为招牌的住宅区。不仅有常驻的保安,他们还时刻保持着警惕,高度注意从外面进来的人。除此之外,每家每户还配备有房屋安全系统。要想杀掉八田理,就必须要突破人与机器的双重监视。而且按照常识来说,八田家的大门也一定是锁好的。那么也就可以得出结论,这栋房子基本处于三重密室状态之下,那么凶手是如何突破如此高强度的防守,成功人室实施杀人的呢?

“但是吧,在住宅区之内还有保安来回巡逻,看来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呢。”残虐君半开玩笑道。

“现在这个时代,连学校都有保安。还不是夜间巡逻,是白天用来排除可疑人物的。”伴道全教授说道。

“外国人盗窃团伙,诱拐少女的公务员,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家伙。”aXe用斧头扇了扇风,味味地偷笑起来。

“就算这样,连小孩都赶出去也活得太累了吧?公园什么的就让他们去玩吧。”残虐君说道。

“不不,那可是私有土地。不管是孩子亦或是议员先生,都不能随便让他们进去的。毕竟这可是规定啊。在美国的话,对于私闯民宅者,居民骂着Get out!’用弹枪击绝了对方都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真是幸好出生在了日本啊,哈哈。”aXe笑道。

请让我站在看到的实际情况的角度上说一下我的看法。让我感到有违和感的反而不是巡逻的保安,而是那堵墙。”头狂人说道。

巨大的墙壁围住了整个住宅区。将世界隔绝在外的同时,在围墙之内的住户之间却不存在一道屏障,各家各户都是开放式的设计,这样的对比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奇妙。

“把社区整个用墙壁围起来的设计,其实是非常传统的一种安全系统。”伴道全教授说道。

“传统?”

“读读《三国志》吧。古代中国为了防止外敌入侵,会把整个城池用石墙围起来,同时紧闭进人城池的大门。而在我们的江户时代,不也会在江户的各个城镇的人口处设置一道木门吗,木门处的管理者和警备所还会监视进出的人群。而在入夜之后,木门同样也会被紧紧地关上。”

“原来如此。看来反而是现代人的安全意识比从前更低了呢。”

“现在这个时代要想把安全作为商品出售的话,监控摄像头和红外线传感器就是必不可少的。当然,让居民之外的人人内时在入口处登记姓名,并说明拜访的住户与来由也都算是非常基础的。”

原本,安丘有在入口设立门卫处的计划。但是,因为住宅区有好几个人口,在每个人口都设立门卫处的话成本太高。即便如此,如果只设立一个入口的话,就会产生防灾方面的隐患。因此这个计划最终还是天折了。但与此同时,设置监控摄像头的计划也遭到了周边居民的强烈反对。

“啊,真讨厌呐。这种保安到处走来走去,还要一直受摄像头监控的地方,本大爷可一点儿也不想呆。”残虐君说完,aXe便嗤笑了一声。

“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这家伙……”

“好了好

了,大家安静一下。这样想来,安丘安全性的招牌算是名不副实,所谓防止外来者人侵的系统也不是没有漏洞的。”头狂人将讨论拉回正题。

“简直算得上漏洞百出啊。就算保安二十四小时都在值勤,却不是一直守在人口,或者一直在墙外巡逻,那不是一旦他们离开人口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进去吗。就算在路上遇到了其他的保安,也可以借若夜色避开他们的视线。对于生手来说也没什么难度吧。”aXe摊开手说道。

“就算没有被保安发现又如何,在那之后呢?八田家可是配有一套房屋安全系统的,如果擅白打开窗户或者大门就会触发警报。”

“如果触发了系统警报可就麻烦了呢。房主,就是八田先生,有没有可能忘记了启动这个系统呢?或者,因为某种原因有意关掉了系统,所以在窗户被打破了之后,也没有触发警报或者和保安公司联系。”

“也就是说,凶手偶然没有被保安发现。选择潜入的房子又偶然没有启动警报系统吗?”

“我的意思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蠢货。”残虐君骂道。

“如果这只是现实中的一起普通事件的话,出现这么无聊的真相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是解题游戏,出题的家伙绝对用了更有技巧性的手法。”

“这次的事件不也是发生在现实里的吗?”

“挑毛病挑得开心吗?”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不是说这就是真相吧。你要学会好好听人讲话呢。”

“你这家伙……”

接下来两人又进入了往常的阶段。

“暂且不提可伦坡先生到底用了哪种手法。如果说,他幸运地没有被保安发现,又幸运地遇到了八田家警报装置未被启动,这种情况能够算是一种可能性的话,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有什么逻辑性的材料能够否定这个说法。”伴道全教授无视打嘴炮的两人说道。

“行不通的吧。”头狂人摇了摇头。

“即使不是出题者所准备好的回答,只要能够说得通就应该算作正确答案。最先这么主张的不就是可伦坡先生吗,那就算最后被自己说过的话打脸,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不行不行,这样做只能算借他的说法投机取巧而已。只要不能让他心服口服,还是打消不了他的气焰。”

“嗯,确实…”伴道全教授挽起手臂,一只手撑住了下巴、“我想,要让可伦坡先生认输,还是需要完美地答出他所准备的回答才行。而且不仅仅是说出答案,还要把所有的伏线一条不剩地回收回来。”

“对。”

“喂喂喂!就在刚刚,本大爷突然灵光一闪!”残虐君乱入了进来,“你们逆向思考一下,凶手是如何潜人那个安丘的呢?不!凶手根本不需要想办法潜进去。因为,凶手本来就是安丘里的住户。”

“原来如此。如果是‘里’的住户的话,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了吗,就算是在深夜也不会被保安怀疑。”

“对吧?本大爷简直就是天才。”

“蠢才。”就像在等着残君这么说一样,aXe开口了,“那房屋安全系统呢?就算八田家的邻居就是凶手,如果擅自闯入的话也会触发警报的。而要绕开警报这个要素,就必须有如八田忘记启动系统或者自己关闭了系统的一些对于凶手十分有利的巧合发生,逻辑才会通顺。也就是说,不管凶手住在墙内还是墙外,对于入室杀人都没有任何意义。”

“你这家伙……”残虐君咬牙切齿地说道,但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如果保安是凶手的话会如何?”伴道全教授卖力地猜测道。

“保安也是从一开始就属于‘内’,而且还可以解除警报装置吧。”

“房屋安全系统可以从屋外解除吗?“头狂人问道。

“大概可以,如果是保安的话。”

“你确定?”

“应该吧。”

“怎么解除?”

“在屋外的某个地方,把解除密码输进设置好的终端内,或者刷房卡之类的。”

“真的吗?”

“你看,和保安公司签了合约的商店不都会在门口摆放那样一个箱子吗,肯定和那种是一个类型。虽然不知道八田家是放在了玄关还是屋内,但是肯定会有这样的设置。因为如果不能从屋外解除的话,那么归家的住户想要进屋不也会触发警报吗。”

“证据呢?”

“什么?

“可伦坡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吧。凶手是‘内’的成员,这一点从技巧上来说是有可能的。但是,只要没有相应证据,可伦坡也不可能主动认输的。全凭想象的话确实有一万种可能,被他一笑置之的可能性极大。”

嗯……”伴道全教授再次用手撑住了自己鼓起的半边脸。

“跟保安没什么关系吧。”残虐君说道。

“很明显啊,如果凶手是保安的话,也就是说可伦坡酱就是保安。可那家伙会是保安吗?不可能不可能。他能自己去搭讪看上去可疑的人吗?那么小的声音,绝对会被人无视掉的。”

你真的是个白痴吧?在网上的人格能和现实中的人格一样吗。你为什么就能确定,他和我们玩这游戏的时候没有在演戏呢?

aXe立刻反驳,于是两人再次(以下省略)。

“不管怎样,先找找证据吧。就算没有物证,有情况证据也行得通。还剩一个星期,继续加油吧。”头狂人对伴道全教授说道。

“那吾辈就先去调查一下解除房屋安全系统的相关事宜。”

“那我就去调查一下在事件发生的当晚,被害人或其妻子有没有忘记开启安全系统,以及他们的门窗状态。也许,当晚发生了让被害人一家忘记开启系统或者封锁门窗之类的事情也说不定。”

“嗯?你的意思是,可伦坡先生做了某种让八田一家没有封锁门窗的事吗?“

“嗯。比如说,伪装成保安公司给八田家打电话,告诉他们会上门检查安全系统请不要关窗户之类的。不过这也过于简单了一点。”

“嗯,是有必要去调查一下呢。”伴道全教授在连连点头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其实吾辈有一个稍微有些在意的地方。

“什么地方?”

“虽然吾辈也认为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是什么?”

“晚间的广播新闻提到了一件事,在遇害之前,死者好像被什么人给恐吓过。”

“八田理?被人恐吓过?”

“是的。”

“被凶手吗?”

“从论调上来说,应该是的。”

“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毕竟,凶手不是可伦坡吗。既然杀人动机是为推理游戏出题,他又哪里有去恐吓被害人的必要呢?”

“吾辈也想不明白。”

“真的是被恐吓吗?有没有可能是听错了?”

“绝对没有。只不过,新闻用的说法是‘同时也有被人恐吓过的情报’,有种语焉不详的感觉。后面也没有就胁迫的内容或形式展开进一步的说明。”

“是哪个新闻的情报?”

“TVJ新闻。”

“稍等。”

头狂人在网上一查就发现伴道全教授并没有说谎。那个新闻的主播的确有过类似的言论。但是就如伴道全教授所说,新闻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而其他媒体也没有就此有进一步的调查。

“莫非记者掌握的是假情报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又或者,恐吓与杀人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可伦坡选择杀掉的人,正巧在同一时间受着某个人的胁迫。”

“吾辈也认为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最高。只不过,因为出题是可伦坡先生,所以吾辈也不由得推测,恐吓被害人会不会也是出自于他的手笔。所以在这背后,也说不定隐藏着解题的关键线索呢。”

“的确……等等。”头狂人敲了敲维德面具的额角。

“如果恐吓被害人真的是可伦坡做的,那么这次的问题就会从根本上被推翻重建了。也许他所准备的谜题根本不是二重三重的密室,而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正如你所说,吾辈也在担心这个。”

“但是,只要不知道恐吓的内容就无法进行判断。”

“不过现在的确在报道中找不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了。”

“现在离最后的回答期限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是的。而且恐吓的内容牵连到了被害人的隐私,之后应该不会再有进一步的报道了。”

受到恐吓的本人大概不会把这件事轻易告诉给旁人,最多也只会告诉身边最亲近的那几个人。但是,被害人的亲友会顾虑被害人的身后事,大概不会主动向媒体透露或者在网上发表相关的情报。另外,如果恐吓的内容和异性关系相关的话,被害人就更有可能隐瞒家人闭口不谈了。

“太蠢了吧。”

残虐君的声音响起,头狂人还以为这是他与aXe的又一次骂战。

“游戏的基

本规则是什么?是出题人必须要提供所有对解题来说必要的信息吧。虽然这次和之前几次不一样,出题的人没有们供任何信息,但是那家伙不是明确地说过。‘从新闻之类一般的来源获得的信息就足够推理这种话吗?这样一来,如果被客人受人胁迫和这次的问题有直接关联的话,从新闻之类的道就可以得到这些情报;如果得不到,不就说明和推理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吗。像可伦坡酱这种人,是不会在这方面有什么疏漏的吧。逻辑性思考,就是这么回事。”

“看来偶尔还是能说些有用的话呢。”aXe椰榆道(以下省略)。

四月十五日

睡到中午才醒来的头狂人取出了放在冰箱里的三明治后,走到没有人的客厅里坐下,一边吃一边翻起了晨刊。

杂志里没有一个字提到了恐吓,连有关八田理事件的新闻也不见了踪影。毕竟只是社会影响不是相当大的事件,在案发的一个星期以后,大多都会得到这样的处理。

电视上播放着博人眼球的奇闻异事。于互联网上相遇的一男一女在见面后才发现二人竟是在三十年前生别的双胞胎姐弟。在去迈阿密旅行时狗狗在当地走失,而主人回家后发现它竞独自从迈阿密回到了位于波士顿的家。这是周六的下午,不论哪个电视台都没有播放新闻或资讯节目。大概这个在世界上,没有什么新闻是非得在周末播放不可的吧。

头狂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电脑从待机状态唤醒后点开了售卖资讯节目实录的博客。在博客里并没有发现与恐吓相关的内容,头狂人又去其他的博客以及论坛上了一遍。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于是头狂人准备以“八田理胁追”为关键在网上进行检索。

就在这时,电脑的音响突然传出叮铃的一声电子音。

发出电子音的是视频聊天软件,这是成员之间发出聊天时会响起的声音。同时发出者的名字也会在上面不断闪。这次是<残虐君>。

头狂人连忙将耳机塞入耳朵,然后在把维德的面具藏上才打开摄像头,点击了加人聊天的按钮。

<头狂人>的窗口弹出后,聊天室里便出现了头狂人的身影,同时在<残虐君>的窗口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绿色鳄龟。

“好了好了,终于有人进来了。本大爷可是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发送了邀请,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没有一个人理我。”

“毕竟是周六。”

“那你为什么还在自己家里?”

“还有三十分钟我就要去接本特利了,我和那个从英国来到日本的朋友约好了要一起喝一杯下午茶。“

“你还真能说啊。”

“所以说,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当然是那件事啊。”

“在下碰巧还没有掌握读心术的技能。”

“别开玩笑了,你还没看到那封邮件吗?”

“什么邮件?不过我今天确实还没有检查过邮箱。”

“所以说,检查邮箱不一般都是早上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吗。”

“我睡了一上午。”

“本大爷的意思不就是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吗。”

“反正也都是些垃圾邮件。”

“可伦坡酱肯定也给你发过去了的。”

“可伦坡?等等。”

头狂人点开信箱,发现在五十几封垃圾邮件之中,赫然躺着一封从[email protected]发来的邮件。邮件名为<线索>。

“线索?”

将邮件点开后,正文部分却是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拐弯抹角地套话吗?”

“白痴,下面还有个附件。”

头狂人这才注意到了那个名为suggest.txt的文本文件。

“伪装病毒?”

“别装傻了,赶紧给我去看。”

头狂人点开了suggest.txt。

“‘八田理,最后的四十九天。二月二十八日。八田清美用毛巾缠住头发,入神地看着手中的杂志。她低头翻看着,发现喜欢的商品就用红笔圈住它的照片。她没有在那一页插上书签,而是选择折起了它的一角’……这是周刊报道吗?”

“你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吗?闭上嘴看,看完你就明白了。”

八田理,最后的四十九天

八田理,最后的四十九天。二月二十八日。八田清美用毛巾缠住头发、入神地看着手中的杂志。她低头翻看着,发现喜欢的商品就用红笔圈住它的照片。她没有在那一页插上书签,而是选择折起了它的一角。家具、餐具、日用杂货、卫生用品……厚重的杂志在桌子上堆积如山。八田清美本打算只看到头发变干,但她看着看着便入了神,完全将时间安排抛到了脑后。她看了许久,久得如果想要使用吹风机的话,必须要再洗一次头发了。

窗帘不用说,毛巾和拖鞋也是必须要买的。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坐着的尼龙沙发也要扔掉,换成新的真皮或者天鹅绒的沙发。又或者,其他具有类似质感的沙发。虽然高昂的价格会让人有些犹豫,但是这毕竞不是一次普通的搬家,他们即将人住的,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在新皮囊里,就理应装满新的葡萄酒。

清美哼着歌,悠闲地翻阅着手中的杂志。这时,她的丈夫理泡完了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哪个更好?”清美指着立伞架的照片,抬头询问自己的丈夫。

“嗯。”理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

“喂,你好好看一下啊。这一个是欧式华丽风格的,非常华丽。这一个虽然是塑料制的,但是不管是颜色还是设计都好可爱。你觉得哪个更好啊?”

“嗯。”再次随口应了妻子一句之后,理叹了一口气。

“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也挑三栋四的吗?之前嫌弃隔水垫的颜色不好看啦,嫌弃买来的衣架是塑料的啦。我才不想被你嫌这嫌那的。所以,是这个?还是这个?哪个?

理缓缓地摇了摇头,用手扶住了额头。清美这才察觉到丈夫的神情有些异样。

“身体不舒服?从浴室出来感觉头晕?”

“不是。”

理用手撑住额头后闭上了眼,好一会儿后才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要不,不要搬家了吧。”

“什么?”

“你觉得如何?”

“你想另选一个搬家的日子吗?”

“不是,我是说,别搬去那栋房子了。”

“哈?”

“别去安丘了。”

“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清美扯起嘴角,但理却一丝笑也挤不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清美问道。

“反正,三月以后咱们还是呆在这儿吧。”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说不搬就不搬。我们可是把房子都已经买下来了啊。”

“说得也是。”理叹了一口气。

“但是,还是可以再卖出去的。那个地段的话,应该可以个好价钱吧。”

“为什么要卖啊!为什么要卖掉我们刚刚才买下来的、连住都没有住过的家啊!?”清美歇斯底里地逼问着自己的丈夫。

“说得也是、我只是开个玩笑。忘了我刚才说的吧。”理址起嘴角笑了笑,但是清美却笑不出来。

“该不会是……公司倒闭了?还是你被裁员了?还不起贷款了才想把房子卖掉?是这样吗!?”

清美抓住丈夫的手,摇见着眼前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啊。公司才没有倒闭呢,我也没有被载员。甚至听别人说,我马上就会升职了。”

“升职?真的吗?”清美脸色一下缓和了下来,但又突然紧张了起来。

“那你刚才为什么非要把房子卖掉?”

“所以说,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我有可能被这个理由给糊弄过去吗?”清美作势挥了挥拳头。

“嘘。”理竖起食指抵在嘴边。

在拉门之后,他们的独生子翔梦正睡得香甜。在这个春天他就会升学成为一名小学生。

“玩笑也分能开的玩笑和不能开的玩笑吧。“清美小声抗议道。

“抱歉抱歉,最近压力有点大。”

“请不要拿我当工作的出气筒好吗?”

“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你说什么?”

“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而已,但是,我真的感觉有点累了。”理偏了偏头,用手揉起了脖颈与肩膀处。

“什么信?”

“如果住进丰中安丘的话就会变得不幸,而且不仅是你一个人,连带着你的家人也会变得不幸,所以赶快放弃搬家吧。”

“真的假的?”

“这种内容的邮件每天

都会发到公司里,从上周周一开始一直到今天。我本来想着到了周末就总该消停了吧,结果去了公司之后发现,它还是来了。”

“是谁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也不明白。”

“寄出人的地址呢?”

“我还没有任何头绪。那个人每次都是用不同的账号发来邮件,虽然地址每次都不同,但是内容都是一个字都不变的同一句话。所以应该是同一个人搞的鬼。”

“真讨厌啊。”

“就算是恶作剧,像这样天天都发过来,我也不能不在意啊。每天的心情也都被这家伙给毁了。”

“无视他吧,无视他。像这样在网上到处找的人,基本都只有无视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有一件事让我有点在意。那个发骚扰邮件的人,怎么会知道八田理这个人要搬家去安丘这件事?他是从哪儿知道的?真是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嗯……但是,只要无视他就好了吧。所以说,来看看立伞架啊立伞架……”

清美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杂志上。她的心早已飞到即将入住的新家去了。

“比起新闻稿,这更像是一篇小说啊。”头狂人的思绪从文字中抽离出来,看向了面前的镜头。

“后面不是有解释吗?”

“哪里?”

“怎么回事,你还没有看完吗?”

“看到了二月二十日左右。”

“慢死了!本大爷去喝杯下午茶,你在这段时间抓紧看,必须在本大爷回来之前看完啊。”

说完,残虐君的窗口变回了一片漆黑。

八田理,最后的四十九天(续)

将餐具重叠在一起后用报纸裹上,再整齐地将它们放入纸箱里。但一直到装满了五个纸箱,还有许多餐具没有被安置进去。才三个人的家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餐具啊,清美站在一旁大伤脑筋,早知道应该全部扔掉然后在搬家之后再买新的就好了。但是这个箱子里装着的也是这个家多年来的回忆。这样一想,清美感觉又恢复了些干劲。

清美敲打着后腰,站直了身体。要喝点水吗?”她对着在房间角落打包杂志的丈夫问道。

“嗯。”

“日本茶?咖啡?”

“兑点酒吧。”

“想起来了、还有这个呢。那我也喝一杯吧。”

将红薯烧酒(09)按着水四酒六的比例兑好之后,清美将杯子递给了丈夫。自己则是拿起十全大补酒,朝杯中倒了半杯。她手中的十全大补酒是婆婆酿的药酒,里面泡入了桂皮、芍药等十种草药。因为对改善畏寒体质颇有成效,清美每晚都会在睡前喝上一些。药酒的香味十分浓厚,刚开始的时候往酒里兑了再多的水她都感到难以下咽。然而到了现在,她已经可以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了。

“说起来,恐吓信那件事怎么样了?”

清美一边喝酒,一边整理着行李。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丈夫之前告诉自己的事,便随口问了一句。丈夫在那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件事,所以清美几乎快忘了曾经还有人给他们家发过这样的骚扰邮件。而理闻言则是点了点头。

“三天前发了最后一封。”

“那太好啦,果然这种人就应该无视到底。”

“之前发过来的时候,邮件的题目都是<警告>两个字,而最后那封邮件的题目变成了<最后通牒>。”

“只是一个没什么水准的激将法吧。”

“而且内容也变了,他在里面写了不让我们搬去安丘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

“那个地方在江户时代是个刑场,还是砍头的刑场。”

“你说什么!?”

“他洋洋洒洒地写了好长一段。说那个地方现在飘荡着许多对世间还有留恋的阴魂不散的幽灵,所以有人要搬去那种地方的话必定会遭遇不幸。如果倒霉的话,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

“不是真的吧。”清美放下杯子,双手贴住自己的胸口。

“嗯,全是他自己编造的。我去查过,根本没有这回事情。而且我还专门向研究乡土史的学者确认过,三年前那个地方还是家面包工厂,再之前只是一片农田和树林。”

“天哪,太讨厌了。”

就像在喝醒神的白兰地似的,清美仰头喝了一大口药酒。

“这样一来,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在搞非常恶劣的恶作剧了。”

“恶劣,真的太恶劣了。”

“之前我一直无视了他,但是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到底是谁在搞鬼,我想我真的有必要主动去查一查这个发信人了。”

“没错。”

“但是,以我现在的技术还不行。我不知道如何获取来自海外的免费账户,也没办法伪装成他人的账户发送邮件。”

“没关系。所以说,到底是谁啊,真是让人火大。”

“其实,我猜过是谁。你说,会不会是那些在抽选里没有被抽中的家伙们搞的鬼?”

“什么?”

丰中安丘拥有所谓最前沿的安全设计,所以在计划发表之初就引起了社会的热议。到了后来,因为有意向购房的咨询电话蜂拥而至,售楼方不得不放弃了原先按照咨询时问先后给予名额的计划,最后以抽选的方式选出了最终的购房者名单。据说,最后入选者的比例竟达到了惊人的六分之一。现在这个时代,能够得到安全保障的生活已经不再是无条件就能获取的东西,它需要人们自己去争取。所以理与清美不论怎样也想在安丘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也是出于保证自己孩子安全的考虑。

“因为没有被选中,才想要出口气的吧。”

“真是讨厌。”

“他肯定以为他这么做会让我们感到害怕,那么在我们退房之后他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真是厚颜无耻!”

“甚至不止我们这一家,他说不定也给其他确定人住的家庭也发去了这种邮件。”

“怎么不去死呢,这种变态,就算是初次作案也最好处以死刑!“

清美拿起旧报纸,用力撕开。然而一张还不够解气,她又撕起了第二张、第三张。

“既然他不再发了,就给他个缓期执行吧。”

理将空杯子用手臂夹住,然后提起了捆杂志的塑料绳结。

“那么他又为什么不再发了呢?”

“玩腻了吧,或者是发现白己这样做其实很可悲了吧。又或者,他害怕自己再发下去有可能会被人查到他的老巢。管他的,反正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没错。好了,继续加油吧。”

将杯中残余的一点药酒全部喝光,清美再一次开始整理起了家中的餐具。

三月十日

灰云低垂,预报报道某些地方将会迎来降雪天气。然而,最后连一片雪花也没有飞落下来,八田家的搬迁也在一片平静之中结束了。

三月十七日

距离搬家过去了一个星期,八田一家三口终于在新居中安定了下来。虽说还有几个纸箱子没来得及打开整理,仍旧堆放在房屋的角落里。

将丈夫送出门工作之后,清美便系上国裙开始继续整理起了从旧家搬来的行李。要想把封箱的胶带剥开并不容易,对女子的双手不可谓不是一次挑战。与此同时,将压扁的纸箱叠放起来似乎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清美总是感觉白己的双手很快又变得干燥粗糙起来,不管涂多少遍润肤霜也无济于事。

将一件件衣服挂上衣架,DVD整齐地排列到新买的置物架上,清美还没忙完手中的家务,便听见儿子翔梦叫着妈妈跑了过来。翔梦刚刚从幼儿园毕业,再过不久便会参加小学的人学仪式,现在他上午也呆在家里。清美因为还有许多家务没做顾不上陪儿子,便给翔梦设置了一部迪士尼的动画让他自己去看。但是才过了十分钟,翔梦便拿着游戏机跑过来闹着要妈妈和自己一起玩。因为时不时便要安抚儿子,整理家务的进展有些缓慢。

这是一个平和的春日。没有早春料峭的寒风,套上一件运动衫就刚好合适。清美想,这真是一个好天气。

“翔梦,过来。”清美漫步走上阳台,将自己制作的三明治放在了餐桌上。

万里无云的晴空洒下了柔和的春光,纯白色的餐桌在春光下闪烁着亮光。花坛中绽放着五颜六色的郁金香与三色堇,隐约的花香随风飘来。餐桌上的骨瓷碟盛放着三明治,茶壶与茶杯出自一整套茶具。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片淡桃色的花瓣,一不小心便落在了琥珀色的大吉岭(10)之海里。

这是一顿多么优雅的午餐啊。一周前的同一时刻,自己还身处狭窄的阳台,旁边是等待晾干的衣物和呼呼运转的空调外机,地上是没有花的盆,还有一堆梦的玩具与压扁的纸箱。和今天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这份优雅今后也会一直下去吧,一想到这里,清美就感到无比幸福。

吃过午餐后,清美坐在阳台上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她跷着二郎腿,一手托住脸颊,另一只手轻敲键盘,悠闲自在仿佛

身处巴黎的咖啡厅露台一般。因为家中有无线LAN,在阳台也可以上网。

等了一会儿电脑总算进人了桌面,然而在看到壁纸的那一刻、清美突然皱紧了眉。

壁纸本该是去年秋天全家人一起去东京迪士尼时拍下的照片,昨晚用电脑时看到的还是那一张。然而,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鲜红色的屏幕。没有照片,只有红色。因为这台电脑是和丈夫一起使用的,所以应该是他更换的壁纸吧。但是为什么会换成这样没有意义的图片啊,而且还刺眼得很。

正在纳闷的时候,清美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壁纸并非只有一片红色。仔细一看,上面好像用朱红色的字体写下了文字模样的东西。在鲜红色背景上用朱红色写字,这是怎样一个奇怪的组合。清美忍住眼部的不适,仔细看向了朱红色的那个部分。

“不可能!?”

清美使劲揉了揉眼睛,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看久了刺目的颜色而产生了错觉。然而不管她如何揉眼睛或者用指尖按压内眦与眼角,映人眼帘的文字都没有任何改变。

<八田理,既然你始终无视警告,就等着你的报应吧。马上你就会和你的家人一起坠入地狱了!>

当晚一听到丈夫回家的声音,清美便拿起打开的电脑冲向了玄关。

“干什么?”理有些生气地质问道,他的视线在屏幕与妻子的脸上来回扫视。

“我才想问呢!”

清美给丈夫解释了一遍白天的来龙去脉。

“这怎么可能?”

“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你说什么?”

“想要威胁我不要搬家之类的。”

“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清美质问道,双手颤抖地握紧了笔记本电脑的两侧。

理将鞋脱下来后狠狠踢去了一边。他走进屋子,无视放置整齐的拖鞋,随意踢乱后便走上了二楼。你给我等等,清美喊着,也拿起电脑跟了上去。

理脱掉外套走进卧室,将外套扔在了床上,用力将领带一把扯了下来,开始解起了白衬衫的纽扣。

“被黑客攻击了。”在一颗一颗解纽扣时,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哺喃自语道。

“黑客?”

“被人从外面入侵了。”理合上了电脑。

“是向你公司电脑发送不幸邮件的那个人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但这次可不是发送邮件,连电脑的壁纸都被人换掉了,这种事情有可能做得到吗?”

“能够人侵别人的电脑的话,不管是壁纸还是警告音应该都可以轻易地换掉吧。之前一连串的邮件中地址都被巧炒地伪造过了,看来幕后真凶对电脑和互联网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啊。”理抿了抿嘴,往身后的床上倒去。

“那种人连没有启动的电脑也可以人侵吗?”

“没有启动?”

“这台电脑在昨晚用完之后就关机了。”

“他们也可以远程操控电脑的开关机吧。”

“天哪,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清美撇着嘴。拉着丈夫的袖子问道。

“先暂时不要再上网了吧,单机就绝对安全了。嗯,只要没了入侵的通道,不管他技术再厉害也不可能入侵得了了。”

“你是说。以后就不能再用电脑了?”

“可以用,但不要联网。”

“但是这样的话,不就没有办法收发邮件和网购了吗?”

“邮件的话,用手机不也可以吗?”

“这算什么?”清美眉间皱得更紧了。

“虽然是消极抵抗,但这是目前最简单也最现实的方法了。想来再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放弃了吧,到时候他一定会停手的。时间嘛,应该在一个月左右吧。”

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都玩单机纸牌和扫雷吗?还是说从现在就开始做明年的贺年卡啊?

“搬家通知应该还没做吧?”

“好了,别开玩笑了!”清美气鼓鼓地拍了一下丈夫的大腿。

三月二十三日

清美并没有就此放弃上网,但是后来便一直留意在电脑关机后也关掉调制解调器(俗称猫)与路由器,就连它们的电源线也从插座上面拔掉了。

之后再也没有发生电脑壁纸被更换一类的事件,于是两人也渐渐忘记了恐吓者的事,算是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一天早晨,在厨房忙碌的清美突然听见了丈夫的尖叫声。

“啊!”

在厨房柜台的对面,坐在餐桌前的理目眦欲裂。他左手拿着报纸,右手抓着一片吐司,整个人从椅子上半站了起来。

“蟑螂!?”

清美有些慌乱,她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杀虫剂的身影。她这时才想起他们刚刚搬好家,还没来得及置办这些东西。于是她弯腰脱下了一只拖鞋,拿起它走出了厨房。

理没有回答,抬起下巴朝前示意。在桌子上有一张A4大小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印满了许多字。

<八田理一定会道报应的八田理一定会道报应的八田里一定会遭报应的八田理一定会遭报应的八田理一定会遭道报应的八田里一定会遭报应的八田理一定会遭报应的八田理一定会报应的八田理一定会遭报应的八田理一定会遭报应的八田理一定会遭报应的……>

“这是,什么?”

“夹在报纸里的。”

“报纸?”

“和这个一起。”理举起了手中的广告册。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理举起手,准备将报纸中的广告册扔在地上,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地放下了手。

“把报纸拿回来的人是你吧。”

“怎么了?”

“报纸是从邮筒里直接拿回来放在桌子上的吗?”

“嗯。但我没有打开看,所以才不知道里面居然还夹了这种东西。”清美颤抖地指向那张写满恐吓内容的纸,轻轻地伸手将它翻了个面。

“报纸和恐吓信是不是没有放在一起?”

“什么?”

“你在取出了报纸之后,突然发现邮筒里还有其他纸张一样的东西,所以你还以为那是广告册中的其中一页脱落了,于是就随手将它取了出来夹在了报纸里。

“我吗?”

“没错。因为当时恐吓信是反面朝上,所以你根本没有注意到它的内容是什么。”

“可是我没有啊。当时在邮简里的确实只有一份报纸。”

“是吗。”理点了点头,出神地看向了右手依然拿着的那片吐司。

“老公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清美小声问道。

“怀疑你?怀疑什么?”

“制作了那个东西。”清美指向了那封扣在桌上的恐吓信。

“你?”

“前段时间壁纸被换了的那件事,我不是还怀疑过你吗,所以你这次……”

“在说什么傻话呢?喂,咖啡。”理咬了一口吐司。

“那……这是你做的吗?”

“怎么可能是我,咖啡。”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啊?”清美一把抓起桌上的恐吓信举在了里的面前。

“肯定是那家伙塞进来的啊。不仅发不幸邮件给我,还黑进家里电脑的那个家伙。”

“可是这里根本不是从外面能轻易进来的不是吗?保安不仅白天站岗,连晚上也会来回巡逻。像修水管的传单、外卖披萨的菜单、少年Jump都不可能投得进来。但是为什么这个东西却放得进来啊?”清美抖了抖手上的恐吓信。

“谁知道啊。咖啡,快点。够了。”

理一把将恐吓信夺了过去,捏成纸团扔进了垃圾桶中。

将丈夫送出门后,清美向报纸店打去了电话。

报纸店说安丘的报纸每天都是在清晨四点半左右送达的。现在这个季节,那个时间段的天空还十分昏暗。清美猜测,那个送恐吓信的人应该是碰巧避开了保安的巡逻,将恐吓信塞入了邮简里的吧。

清美在之后的几天里去拜访了住在安丘的几个邻居。

“请问您有没有发现在今天的晨刊里夹了一张有些奇怪的传单呢?”

她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什么奇怪的传单?但是,如果煽动起大家不安的情绪,以后在这个地方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这样一想,清美还是瞒下了恐吓信的存在,只说自己收到了一封手工制作的不太入流的传单。

邻居们对所谓的奇怪传单一概不知。于是在清美又询问他们在搬人安丘之前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奇怪的邮件后,都笑称如万艾可壮阳药或者寻求约会之类的骚扰邮件每天都会收到手软等等,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三月二十九日

妈妈,妈妈……听出儿子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清美只好放下手中的抹布循声走去。

翔梦正站在阳台上用手背揉着限晴,他一边叫着妈妈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

“翔君,发生什么事了吗?”清美在儿子的正

面蹲了下来,双手放在了儿子小小的肩膀上问道。

翔梦抽泣着朝身旁指去。追着儿子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清美突然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一只人偶,一只穿着红色作战服的英雄战队的人偶。今年正月的时候,理的弟弟为翔梦买了一只这样的人偶,它一跃成为翔梦心中的最爱。在一段时问里,翔梦连去洗澡和游乐园都会带上它。

而那只人偶现在正悬在空中。它的脖子上缠着一根白线,像扫晴娘(11)一样被人吊在了晾衣竿上。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翔梦闻言使劲地摇了摇头。

“这是翔君你做的吗?”

刚问出口,清美立刻就意识到身高只有这么矮的小孩子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

清美将人偶从晾衣杆上取下来,开始解缠在它脖子上的白线。然而在用手指解开上面缠得紧紧的死结时,她指甲的顶端都被勾破了一点。这样紧的绳结,绝不是小孩子的力气能做到的事。

“翔君你到了阳台之后就发现它吊在了那里吗?”消美将手中的人偶递给了儿子后再一次问道。

“嗯。但是拿不到,就算跳起来也够不到呢。”

翔梦拿到人偶之后将它挥来挥去,让它像沿着∞的路线飞行一样。他看上去已经不那么沮丧了。

“那你知道这个人偶是谁挂上去的吗?”

“不知道呢,在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那你在出来的时候,有看到咱们家的屋外有什么人吗?”

“没有。诶?这是什么……”

翔梦将人偶举起凑近一看,人偶的胸前居然有一处突起。于是他便用拇指与食指去按了按。

“危险!”

被妈妈从手中一把夺过了人偶,翔梦吓得缩了缩肩膀,再一次忍不住哭了起来。

捏住人偶胸前的突起物,清美小心翼翼地将它拔了出来。大概在拔了一厘米左右之后,那个东西才终于完全脱离了人偶的身体。

“是谁……”清美呆住了。

那是一只图钉。因为头部是红色,所以与人偶的作战服浑然一体,没法一眼就辨认出来。

在丈夫回家之后,清美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这怎么可能…”理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真的被人吊起来了。”

清美将人偶递了过去。因为被线紧紧地缠绕过,它脖颈处的颜色都已经有些被别踏掉了。与此同时,它的胸前还残留着被图钉钉过的痕迹。

“是……那家伙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清美像儿子那样将人偶举起挥来挥去。

“等等。会不会,是因为收到了恐吓信让我们什么事都容易往那方面联想呢?不要先人为主再想想看?那个,人偶是被吊在了晾衣竿上面的,对吧?”

“对。”

“人偶之前放在哪里的?没放在家里吗?”

“应该是翔梦昨天在院子里玩的时候随手扔在哪里了吧。翔梦说他记不清了。”

“有没有种可能,人偶不是丢在了院子里,而是丢在了门口或者公园里呢?”

“有的,毕竟这个孩子去哪里玩都带着它。”

“这样一来的话,说不定是某位找到了这只人偶的邻居帮我们放进了院子里呢?或者是送报纸的小哥?”

“还特意做成了人偶上吊的样子,真是位好心的邻居呢。”

“也许是无意间让人偶的脖子被线缠住了而已呢?”

“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必要把人偶的脖子用线缠住吊在晾衣竿上面吧。扔进邮筒里不就好了吗?”

“这个……”

“而且人偶里还插进了一只图钉啊,这是好心帮我们捡回来的人会做的事情吗?”

“会不会那个人是在人偶上留了一张字条,只不过字条不小心掉在哪里不见了而已。”

“根本没有什么字条。”

“也许是被风吹走了。”

“真是厉害啊,什么事情都能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释。”

清美有些无语,反而生不起气来。而理则是继续哺喃自语了会儿之后起身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出来。清美见状又开口了。

“我去问过保安了,他们说这段时间都没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是吗?”理打开了易拉罐的拉环。

“要去和警察谈谈吗?”

“警察?去了只会吃闭门羹的。”理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啤酒。

“为什么?保护市民的安全不就是警察的工作吗?”

“没有被害人,他们就不会把这个当成一回事的。”

“你在说什么?恐吓邮件、恐吓信、电脑入侵,现在连孩子的人偶都被人弄成了上吊的样子。我们已经被逼到了这一步啊。“

“这种程度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的。只要我们的人身安全不受损,比如被打折了手臂、被捅伤了之类。”

“怎么会这样。”清美紧紧地皱起了眉。

“就看跟踪狂事件吧,完全就让他们自己私下去处理了。”

理也皱起了眉,又举起易拉罐喝了一口。

“那么,还是只有再继续忍下去了吗?”

“目前来看,只有继续再看看情况了。”

“那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对方是谁的话,就无计可施啊。比起这个,我现在饿了。”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呢,连米都没淘。还有搬家的东西也没有整理完,翔梦入学前的准备用品也没有收拾好。”

“那我就先喝着了,下酒菜呢?”

“谁知道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见清美撇开头,理不情不愿地起身去了厨房。清美觉得有点心疼,于是又高声对他喊了一句,不是还有芝士吗。

“没有了。”

“在门上的袋子里。”

“没有。”

“咦,是吗?那鱼糕(12)呢?”

“也没了。啊,有个油豆腐块。快给我烤一下,我要浇上酱油吃,还有别忘了给我加上葱花、姜粒和柴鱼片。”

“请吧。”

“帮我做吧。”

“谁管你。”清美拿起丈夫的啤酒喝了起来。

四月七日

我回来了,这句话的话音刚落便响起了一声惨叫。清美清美,声音狼狈地不停呼唤着。清美放下菜刀将煤气关掉,转身便朝着玄关走去。

理就站在鞋柜的一旁。

“这个,这个。”

用手指着鞋柜的方向,理稍稍抬起了一只脚,朝前指了指向妻子示意。在鞋子正对着的方向好像有一个褐色的东西。清美在走廊的一端蹲下后朝地面一看,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是一只老鼠,一只无力地倒在地上的老鼠。一眼就可以看出它早已没了气息,但那毕竟是一只老鼠。不是玩偶也不是橡胶玩具,也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是什么?”理的鞋尖对着老鼠的尸体晃了晃。

“那是什么?”清美反问道。

“你做些什么啊。”

“才不要。你做些什么啊。”

“死都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你怎么不去。”

夫妻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这时翔梦循声走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东西是翔梦你捡回来的吗?”闻言,翔梦呆呆地朝着前面看去。

“谁会去捡这么脏的东西啊?你别让他看。”

美一边说着不要看,一边抱住翔梦将他带回了房间里。

这时清美又听见丈夫在叫自己,于是再次返身回到了玄关。

“给,这个。“理说着,扔给了妻子一个纸巾盒与一只便利店的口袋。

“看着。”理在老鼠的尸体面前蹲了下去。

“才不要。”

“好了,看。”

理向清美伸出了手,手上有一张五厘米见方的纸片。

“这是什么?”

“被老鼠吃掉的东西。”

“哈?”

“在老鼠的嘴里发现的。”

“老公,你是直接用手把它拿出来了吗?天哪。”清美后退了一步。

“好了别废话了,快看。”

理再次伸出了手,对着妻子展开了纸片。准确来说,应该是

展开了纸片的表面。

那是一张照片。虽然被揉成了一团变得皱巴巴的,但还是看得出来那是一个人的脸。并且那个人是谁也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

“老公,这是你?”

“没错,是我的照片。怎么会这样。”

“是老鼠吃掉了这张照片,所以才堵住了喉咙窒息而死的吗?”清美感到脑子一片混乱。

“不是老鼠吃的,而是有人把它塞进了已经死掉的老鼠的嘴里,然后再把这具鼠尸放在了这里的。”

“什么!?”

“这家伙不是在这里死掉的。它的尸体缩水干瘪,毛发也淡稀疏,说明已经死了很长一段

时间了。尸体肯定是从外面被人拿进来的。”

理说完,从纸巾盒中抽出了五六张裹住了鼠尸。

“是谁……”

“还有别人吗?”理瞪了妻子一眼,将裹成了软式棒球大小的纸团扔进了便利店的袋子中。

“但是,等等。我可是锁好了门窗的啊。安全系统也是一直没有关掉的。”

“没错。刚才回来的时候,玄关的两道锁都好好地挂在上面,安全系统也在运行当中。”

“那怎么可能有人放得进来老鼠的尸体?”

清美打开了身旁的一道门,进人了洗漱间。洗漱问的窗户是上锁状态,磨砂玻璃上还可以看到铝合金防盗窗投下的影子。接着,清美又去卫生间、浴室检查了一遍。

在将整个屋子上上下下看过一遍之后,清美回到了玄关。门口,理开始用拖把从水桶中汲水出来拖地。

“果然,整个屋子的门窗都还上着锁。”清美说道。

“但是现实就是,鼠尸被什么人放了进来。”理指了指鼓起的便利店口袋。

“在我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几点?”

“四点左右吧。”

“哪就说明是四点之后放进来的。现在是七点,所以就在这三个小时之内。”

“什么?但这怎么可能啊,这段时问门窗也是紧锁着的,安全系统也没有关掉。”

“没有来推销或者传教之类的人吗?那个家伙也有可能会伪装成这类人进来的吧。”

“没有。再说了,保安就根本不会让推销之类的人进来的吧。”

“快递员呢?有没有什么包裹送到了?”

“没有,就连客人也没有。”

“那这个应该怎么解释啊?”

理终于忍不住怒气,他开始把便利店的口袋打开,拿出了里面裹着鼠尸的纸团,然后一层一层地把纸巾剥开。清美捂住了脸,大叫着快停下。

“还是说,这只老鼠本来就住在我们这里啊?老鼠一次可以生六七只小老鼠,而且一年会生五六次哦,刚生了一窝之后过一个月又可以怀孕了。我们家里现在还有几只啊?我们的新建好的、才搬进来住了不到一个月的家,喜爱小动物的人可住不了这样的家吧。而且我们家的小老鼠可真是又强壮又聪明呢,能在书架上嘿咻嘿咻地把我们的相册打开,还能从相册里抽出照片来。因为主食是纸所以才不会去厨房里捣乱吧。真是最棒的老鼠了!”

在胡言乱语了一通之后,理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又重新开始了打扫。把玄关的门打开,将地板上的积水往外扫去。

“但是……就算是某个人能够进出白如地把鼠尸放进来,那么照片呢?这张照片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有照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家伙肯定是跟踪狂,一直偷偷跟在我的后面,随时都有偷拍我的机会吧。”

“果然还是要报警……”清美低声说道。昨天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的理也发觉了现在不得不考虑这条途径。

“是有必要想想报警了。”他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百分之百的安全啊,明明一点儿都不安全。”清美蹲下了身体,痛苦地掩面说道。

四月九日

柔和的电子音划破了寂静。在清美注意到那是闹钟的声音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清美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摸索着关掉了闹钟,然后在保持着这个姿势进行了两分钟的心理斗争之后,才总算战胜了睡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清美朝旁边看去,丈夫好像还沉沉地睡着。他的眼睛紧闭着,嘴巴微微地张开。

“老公。”

叫了一声之后,丈夫也没有任何反应。清美上半身朝着丈夫的方向靠去,伸出手拉了拉旁边床上的被子。夫妻两人住在同一个房间,只不过两个人的睡相都不怎么样,于是选择睡在了不同的床上。

“老公,六点半了。老公,你不是要去钓鱼吗?

不论怎么拉扯被子,丈夫都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最后被子总算被清美从理的身上扯了下来。

清美终于完全地清醒了过来。

理睡衣的左胸处被什么东西割裂开了。天色尚且昏暗,不过已经足以看清睡衣的左胸处染上了某种异常的颜色。

清美跳下床去打开了灯,而在看清眼前景象后她瞬间失声尖叫了起来。

理的浅灰色睡衣已被染成了红黑色。

“老公?老公!?”

清美不停地呼喊着,不停地摇晃着丈夫的身体,但他仍旧没有丝毫的回应。

这时,清美突然察觉到丈夫的手异常地冰凉。他的脸色灰败,脖颈处还有一圈血红的勒痕。

“老公!老公!老公!”可清美只能不停徒劳地呼唤着。

(本原稿采用小说的形式,但是尽可能地还原了事情的真相。特别是舞台虽然搬到了安丘,但是除了登场人物的心理描写之外,读者可以认为本稿几乎完全还原了现实——笔者留)

“教授和拿斧头的家伙还是没来。你看完了吗?”残虐君回来了。

“看完了。”头狂人撑着脸答道。

“感想?”

“眼睛好累。”

“白痴。”

“可伦坡为什么要发给我们这种东西?”

“当然是线索咯,这不是邮件的标题吗。”

“明明之前什么都没说,还让我们自己去调查自己去推理的?”

“本大爷一开始也觉得奇怪,但是马上就想明白了呢。可伦坡酱在昨天晚上,一定ROM了我们的对话。”

所谓ROM(Read Only Member),即全程不作发言,只是旁听参加者的对话交流或者观看了参加者的文章评论的人,或者这种行为。简而言之就是窃听。

“但是昨晚只有得到许可的人才能进人聊天室吧。”

“这只不过是最表面的方法而已,还有其他很多手段窃听。你以前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吗?”

“无可奉告。”

好了,还记得昨晚聊天的时候本大爷说了什么吗?

如果八田理受到恐吓与这次的问题直接相关的话,我们肯定从新闻之类的介绍得到恐吓的详细情报。如果得不到的话,那恐吓和杀人肯定就没什么关系。毕竟像可伦坡酱这种人,是不会在这方面有什么疏漏的吧。

“呵伦坡酱是在听到了这番话之后,才连夜写了那篇小说出来的吧。那家伙之前肯定以为恐吓的事情会被媒体大肆宣扬一番,但是现在距离事件的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恐吓的事情还没有浮上水面。事到如今,距离最后的回答期限只剩一周的时间,再这么下去,这条线索极大可能会被废掉。而可供推理的材料不齐全,推理就会出现偏差。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决定改变计划,自己亲自出手把那部分的材料提供给我们。”

“嗯,有这种可能。那么现在就暂且认定被害人所受到的一系列恐吓行为和解题有关吧。但是,它到底又与这次的问题有着哪种关系?我想我们首先必须弄清楚恐吓和杀人是否出自于同一人物之手。”

“等等,本大爷还没说完,你先别插话。你也同意可伦坡酱这么做是因为本大爷最后那句话吧。毕竟像可伦坡酱这种人,是不会在这方面有什么疏漏的吧——那家伙是在听到了这句奉承之后才决定提供推理材料的。对吧?”

“好了,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

“比起这个,我们现在更多需要考虑的是恐吓的含义吧。首先,我们必须要确认。恐吓与杀人到底是不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头狂人彻底无视了残虐君的邀功,残虐君只得念念不平地妥协。

“我、听、到、了。本来以为今天拿斧头的家伙不在能开心一点……好了,也就是说,既然杀了八田理的人是可伦坡,么恐吓八田理的人也会是可伦坡,对吧?”

“对。”

“换句话说,都是可伦坡一个人的手笔。”

“但是,是否存在这种可能?比如,八田理正在被某个人恐吓,可伦坡只是顺势而为,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恐吓八田理?”

“不可能,可伦坡送来这份恐吓事件资料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推理的线索,也就是说两起事件是相关的。如果恐吓和杀人是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动机进行的话,两者就不存在联系了,那么也就没有发来资料的必要了吧。再说以那家伙的性格,必要的推理线索、伏笔和其他的材料肯定都是他白己一手操办的。毕竟那家伙的自尊心怎么能允许他的事件中出现别人的手笔呢。”

“说得也是。”头狂人说道。

“而且恐吓事件与杀人事件之间有一个巨大的共同点,那就是它们的目的。它们都是为了蔑视那个被人们视作保护神的安全系统而存在的。”

“既然它们犯罪目的都是相同的,那么的确会让人感觉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都是同一个人呢。”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是这样认为的。”

“那么,现在可以确定恐吓和杀人都是可伦坡酱干的了。”

“OK。那就以这个为前提,再来想下一个疑点。为什么可伦坡要在杀掉八田理之前恐吓他?不能仅仅是杀人吗?而且还不只发了一两次恐吓信那么简单,他可是把广告传单、人偶和死老鼠之类的手段都来了一遍,简直和跟踪狂没什么区别了吧。但他到底为什么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做到这种程度呢?”

“马上就要杀人了,所以比较兴奋吧。”

“但是他之前一直都做得非常干净利落,这次没必要这么拖泥带水吧。”

“的确。那就是他想让世人以为,八田理被杀之前的一系列恐吓事件都是来自凶手的杀人预告,这样一来肯定会引起大规模轰动的。”

那个男人会做类似于愉快犯(13)的事情吗?我倒是认为他完全不在乎社会和世人的看法呢。”

“这么说的话,应该就是为了应付警察吧。像那样不依不饶地死缠着,警察一定会断定凶手是出于积怨或者恩将仇报之类的动机,然后把被害人的人际关系网排查个天翻地覆。这样一来,随机杀人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会被排除掉。虽然我们都知道可伦坡酱和被害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为在推理游戏中出题,而找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像一个偶然路过的强盗一样。在他的计划中,也料到了来去自如的随机杀人狂是不会成为嫌疑人的吧。

“扰乱搜查视线吗?嗯,是有可能。””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太普通太无趣的话,还有一种可能性。比如,可伦坡酱在现实生活中就抱有对八田理这个人的杀意。比他在网上被八田理骗了钱,或者八田理让他在人前出了丑,又或者八田理杀了他的亲人、强奸了他的恋人之类的。”

“恋人?”头狂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失礼啊。”嘴上这么说着,残虐君的声音却也笑了起来。

"所以说,他是想要借着侦探游戏来了结私仇吗,伪装成游戏的复仇杀人?”

“没错。正因为积怨太深,可伦坡才觉得利落地杀了他不够过瘾、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恐吓他,让对方感受了长期的痛苦与不安,在精神上被逼到了绝境。不过这样一来的话,这次问题的主题可就得变一变了。

“可伦坡酱说让我们白己去找这次的推理题目。昨晚我们都觉得题目是多重密室,我们需要解开凶手是如何突破保安、房屋安全系统等多重障碍的问题。但是,如果这只是一个伪装,那么真正的题目其实是让我们去找出凶手犯罪的动机。可伦坡酱能身怀什么深仇大恨?过去他与八田理之间有什么纠葛?面目逐渐清晰的黑色人影,十一年前命运转折的那个雨夜。”

这个好像不是什么电视剧吧?”头狂人耸起了肩膀。

说不通吗?”

“说不通。黑色人影?得了吧,和私人情感扯上关系的主题根本不适合我们的游戏。再说了,如果可伦坡想要对某个人报仇的话,他选择这种杀人方式不是立刻就会被警方找上门吗,这和在身上上汽油去钻火围有什么区别?如果是脑子不好使的一人的话,还有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但那是可伦坡。“头狂人有些无语。

“你这家伙只知道否定别人,怎么不自已推理?”残虐君有些恼羞成怒。

“扰乱搜查视线的目的占百分之二十。”

“剩下的呢?”

“是对我们的挑衅。”

“恐吓八田理是对我们的挑衅?”

“刚才我们也说过,恐吓事件与杀人事件之间有一个巨大的共同点吧,那就是两者都击败了看似完美的一道道安全防御。最初只是单纯地把恐吓邮件发到了八田理的邮箱里,这个不提。更换壁纸也是网络入侵,这个也可以先放一边。问题出现在广告中被夹入了恐吓信的事件发生之后。

“要想将恐吓信夹入躺在邮筒里的报纸,就必须避开保安的视线潜人围墙内。要想在八田家的院子里放进上吊的人偶,也同样需要躲过保安的监视。而鼠尸事件的难度就更高了,可伦坡必须突破房屋安全系统与上锁的门窗的双重防御。杀掉八田理的时候也是如此。

可伦坡一共四次入侵安丘,其中两次潜入了八田理的家。也就是说,他实际上在重复同样的行为。恐怕他的潜入手段也是同一种吧,毕竞按照常理来说,凶手如果要多次潜入同一个地方,不会特地采用不同的手段。虽然如果是亚森·罗平或鲁邦三世的话,倒是有可能用些不同的手法呢。

“而多次使用同一个手法,就是他的卑部与傲慢所在,让我能感到他浓厚的挑衅意味。他的意思就是,‘我一直在做同一件事情,快点察觉到吧,无能的家伙们’。”

“对对,对对对!”残虐君越发激动地喊道。

“因此我们可以断定,这次可伦坡的题目其实就是昨晚我们讨论出的结论,即多重密室,没错吧。”

“肯定没错。然后呢?”

“然后什么?”

“答案是什么啊?可伦坡酱是怎么潜人八田理家中的?”

“这是我接下来要思考的问题。”

“什么啊。”残虐君轻蔑地嗤之以鼻。头狂人喷了一声。

“我几分钟之前才刚刚读完这篇小说。”

“这可不是一位名侦探该有的说辞呢。”

“这样说来你又如何。在我读小说的这段时间里,你就没有想过重新再读一遍,找找新的线索吗?”

“如果没有被邀请去喝杯下午茶的话,倒是会呢。”

在和aXe打了各种嘴炮之后,残虐君论战的能力倒是强了不少。

“现在就想出答案来的话,会被今天没到场的两个人好好埋怨一通吧。你应该明白,对吧。”

“真是会说冠冕堂皇的话啊。哼,算了。明天再继续讨论,我先发一封集合的邮件给教授和拿斧头的家伙。”

今天就这样吧,话音刚落,绿色的鳄龟便消失在了画面里。

四月十六日

“我先来整理一下思路,这次需要我们解开的谜题是凶手入侵密室的手法。整个安丘都被围墙包围加上保安的防守与巡视,可以说居民区整体就可以看作一间密室。同时,被杀的八田的家中也安装了房屋安全系统,同样处于一种密室状态。但是,凶手却不止一次成功地潜入了这个地方。这就说明凶手不仅有自我展示的欲望,同时还对我们发起了挑衅。被蔑视和愚弄到这个地步,如果还是解答不出来,会被凶手先生一直嘲笑到下辈子去的吧。”

“这家伙太浮夸了吧。”残虐君又开始找茬,aXe直接无视了。

“首先,把发生过的事件一个个验证清楚。如果能够找到它们的共同点,说不定可以以此为突破,找出凶手的潜入方法。”

“为什么是你这个家伙在主持?”

“恐吓邮件和壁纸更换都是利用网络完成的、没有什么必要去验证。凶手只不过在发送邮件之前事先伪造好了发信地址,然后通过远距离操控联网的电脑而已。”

“被入侵了电脑也是自己的责任吧,他们没有事先在BIOS(14)上禁止Wake On Lan(15)的运行。”伴道全教授说道。

“需要验证的只有凶手亲自完成的潜入。三月二十三日,凶手将恐吓信混入了晨刊的广告册中。三月二十九日,凶手将上吊状的人偶放进了八田家的庭院里。四月七日,凶手将鼠尸放入八田家的玄关,并在两天后的四月九日,成功杀掉了八田理。在第一次完成潜入后的三周之内,一共完成了四次相同的潜入行为。”

“也就说明,凶手是不可能偶然没有被保安发现的吧。”头狂人确认道。

“安丘有四个人口,每个人口有一到两个保安。要避开保安的搜查到达八田家,事后再设法逃脱其实并不难。甚至可以说,只要留个心眼什么人都能办得到。只要能掌握保安的行动规律,三周之内多次潜人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种小家子气的真相是不适合做推理游戏的正确答案的。”

“赞成。”伴道全教授举起了一只手。

“如果这就是正确答案的话,就永久流放那个家伙。”残虐君趾高气扬道。

“那么去除掉凶手设法避开保安搜查这个可能性,能够成为凶手的人就会非常有限。”aXe说道。

“因为凶手能在广告册中夹人恐吓信,我最先怀疑的就是报社的配送员。第一,保安会放他们通行,第二,对于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在给八田家送的报纸中夹入恐吓信。”

“不一定非得是给八田家配送报纸的那个人,其他报社的配送员不也能被保安放进安丘吗?清晨四点半没有什么人起床,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从邮筒里拿出报纸之后往里面夹入一封恐吓信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吧。”伴道全教授说道。

“不只报纸,邮件、快递、披萨外卖来时保安都会放行。”

不,考成到报纸配送的时同在一大早,以及在那个时间段会上门的配送员,就基本可以排除送报纸以外所有的可能牲了。“头狂人补充道。

别忘了还有从一开始就在‘内’的家伙们。保安,还有那些住在安丘里的人。”残虐君说道。

除了报纸配送员、保安、安丘居民以外,还有什么人能成为凶手吗?”aXe不停地问着有吗?有吗?无人应答。

“那么,在刚才列举出的这三类人当中,哪个能够把人偶吊在八田家的院子里?”

“哪个都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在安丘之‘内’的保安和安丘住民没有偷偷潜入的必要,轻而易举就可以放进去。报社的人是不会被保安拦住的,就算不符合平时的配送时间,也可以借口自己只是上门收取报纸的费用。”残虐君说道。

“尤其是保安,一天之内不知道有多少次会经过八田家,所以发现八田家掉落的人偶的几率也比其他人大得多。说起捡到人偶的几率,大致可以从高到低排为保安、居民和报纸配送员。”头狂人说道。

“那么下一个,鼠尸事件。就算照片谁都可以偷拍到、但是死老鼠又是谁带进八田家里的?”

“等一下。”话音未落,aXe就被伴道全教授打断了。

“怎么?

“那只上吊的人偶……”

“嗯?”

“人偶原本掉落在了八家的庭院里或者路边,又或者安丘内的儿童公园中,是吗?”

“大概。”

“不觉得有些可疑吗?”

“为什么?”

“太蹊跷了不是吗?请帮我捡一下,请帮我把人偶的头吊上去、好像把人偶弄丢是故意给凶手方便一样。”

话音刚落、aXe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教授,你误会了。凶手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做一个上吊的人偶。凶手的目的一直都是恐吓八田理,而上吊人偶不过是达成这个目的的其中一个手段罢了。人偶只是偶然掉在了外面,凶手发现了之后才借它略施小计而已。如果人偶没有被弄丢,凶手也会想出其他恐吓八田理的方法。比如给玄关门泼上红色油漆,或者把筷子竖直插进饭里(16),然后将它放在阳台的餐桌上等等。”

“啊,原来如此。”伴道全教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挠了挠爆炸头假发。

“白、痴。”残虐君说道。

“那把鼠尸放进八田理家中的人是谁?”aXe拉回话题。

“要让八田理家主动开门的话,报纸配送员会借口收款,邻居的话会借口分赠礼物(17)?,但是八田理的妻子却说那段时间根本没有人登门拜访。”

说到这里,头狂人又回头翻看了一下《八田理,最后的四十九天》中的描述。

“潜入八田理家中这种事只有保安能做到吧,毕竟只有那些家伙能解除安全系统。不过那种系统是可以从室外关掉的吧?”

“吾辈查过了,可以解除。”伴道全教授答道。随后又加了一句但是。

“鼠尸是在妻子购物回来到丈夫下班回家的这段时间被放入,即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这是一天当中生活活动最繁盛的时间段。有从学校放学回家的学生,有下班回家的上班族,他们会出门放松或者接着去上课外的补习班,报纸和快递的配送员也会在这个时间段到达。那么凶手选择在这个时间段进出八田家,不是冒着极大被人发现的风险吗?即便穿着保安的制服,擅自出入住户的家门也会引起怀疑。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用“碰巧没有被人看见’来一语带过的话,可就是犯规了。”

“还有一个问题,钥匙。凶手是如何打开了八田理的家门?碰巧知道他家将备用钥匙藏在了花盆底下或者有开锁技能之类的,都是犯规的。”头狂人补充道。

“那还有谁能进去?”残虑君说道。

“真是缺乏想象力呢。”aXe笑道。

“凶手的目的可不是要将鼠尸放在玄关,而是用鼠尸恐吓八田理。?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又开始了。”

“如果自己很难潜人的话,把这件事拜托给别人不就好了吗?”

“哈?”

“不是有一个既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同时在技术上也没有任何难题的人选吗,让那个人把鼠尸带进去不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

“八田理、清美、翔梦。”

“你真的是白痴吧。”残虐君讽刺道,可话音刚落便突然打了个响指。

“孩子在外面玩的时候,让他把鼠尸带回了家?”

“可惜,不是孩子呢。如果拜托了他,他有极大可能会因为嫌恶心直接拒绝。就算他答应了,也会被他看到自己的脸,这是很低级的失误吧。所以凶手能够利用的只有那位妻子,并且是在她出门购物的时候。”

“在她回家时悄悄跟过去,把鼠尸放入她的购物袋中。”头狂人终于明白了aXe的言下之意。

“没错。在妻子回家后准各将买回来的东西取出时,她突然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正当她疑惑自己是否买回了香菇的时候,定睛一看却失声尖叫了起来——凶手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吧。然而在妻子走进玄关之后,她却顺手将购物袋放在了一旁。在她进屋以后口袋塌下,鼠尸便从里面掉落了出来。”

“原来如此。凶手所做的一切都发生在室外,因此不论房屋安全系统有没有开启,钥匙有没有到手都不重要。保安、报纸配送员、邻居,他们谁都能做得到。装作擦肩而过,或从身后追上来的人与妻子撞到一起,然后说些有的没的道欢的话,趁她不注意便将鼠尸扔进她的袋子里……方法其实有很多。”

“听起来很有道理。”

“不。”残虐君却说道。

“哪里不行,明明很符合逻辑也很有说服力不是吗?其实是被人抢先了一步,所以感觉不爽了吧。但是,乱发言可是很丢脸的哦。

“不、是。就算死老鼠的事件可以解释成这样,那后面入室杀人呢?凶手本人不进八田理家的话,又怎么亲手杀掉八田理?而且在死老鼠被人放进了家中之后,八田理一家肯定更加警惕,开启安全系统和锁好门窗都是绝不会忘的。保安就算能从外面关掉安全系统,但只要没有钥匙他也进不去八田理的家,不是吗?“

“的确。我调查过,在那段时间八田理家一直是紧锁门窗的。”头狂人叹了口气。

“看吧。说到底,外面的人谁也进不去,谁也杀不了八田理。死老鼠的事件不管怎么让步,也解释不了最关键的入室杀人。解释不了,就没有意义。”

虽然说得难听,但是事实的确如此。所以谁也无法反驳,连aXe也用斧头的刃撑着脸颊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吾辈想问一个非常基本的问题。”伴道全教授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

“这篇《八田理,最后的四十九天》,它的可信度有多少呢?”

“他在最后写的是,小说尽可能地还原了事实。”头狂人答道。

“我们是否要无条件地相信这句注解?”

“你是说,小说实际上是虚构出来的吗?”

“在入室杀人的当晚,安全系统真的开启了吗?会不会有哪扇窗户忘记上锁了呢?”

“你是说他故意伪造了事实?不可能的。”

“不能理解为,他虚构了情报就为了让我们往错误的方向思考吗?”

“不可能。那样的话,相当于犯规。”

“凶手会为了扰乱警方的搜查视线而故意放出假情报,但是给我们假情报的话,推理游戏就不再成立了。”aXe也说道。

“不懂侦探游戏精髓的家伙就永久流放。”残虐君也开口了,这时伴道全教授又接着说道:

“吾辈总感觉有些无法解释的地方。比如,笔者注的后半部分明显不是真话。舞台搬到了安丘,本稿几乎完全还原了现实……是吗?凶手亲手办的事当然可以说是事实,比如换掉电脑壁纸,比如报纸中夹入恐吓信,又比如在上吊状的人偶身上插人图钉。以及夫妻的床是分开的,丈夫的睡衣是灰色的,实际上潜人了卧室的凶手当然能知道这些事情。

“但是你们还没发现吗?小说中更多的部分,实际上是作为凶手也绝不可能知道的情报。夫妻平日里的聊天内容凶手能从哪里得知?可以说,夫妻间的所有谈话都只不过是可伦坡先生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但是他却在小说最后注解上了‘几乎完全还原了事实’这句话。我们可不能盲目信任这样满口谎言的人啊,只要对他有利的情报,都有可能被伪造出来的。”

“这只是措辞而已。所谓‘几乎完全还原了现实’是指‘几乎完全还了推理所需的现实吧。可以把夫妻间的谈话当作可伦坡自己的创作,只要不妨碍推理就没什么关系。而且,如果因

为不知道夫妻间的谈话便全部省略了这段描写,就不会成为一部完整的作品呢。”头狂人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与其写成小说体裁,按照事实情况分条列举岂不是更好吗?”

“我是最近才知道了一个说法,<精彩马上继续!>其实也算是一种诡计。那么我想,可伦坡先生的注解是否也是如此呢。”aXe说道。

伴道全教授闻言,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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