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日照,让人感觉到好温暖。
从低角度照射进来的光温柔地照亮了起居室,起居室中升起的水气在闪闪发光。
「早上好,哥哥。」
妹妹忧姬停止了阅读手上非常厚的哲学书,视线抬起来向我微笑了。
……然后马上她的笑容就冻结了。
「这……这……这该怎么办!?哥哥居然会在——要,要迟到了……」
我迅速将手伸向了忧姬右手拿著的马克杯,帮她扶稳了。忧姬因为太惊慌了,可可都抖得洒下来了。
「冷静点忧姬,看下时钟。」
确认了手表的时间之后,忧姬发现自己搞错了。
「我是做梦是吧?哥哥居然会在这种时间起来!?」
「啊啊,早上好忧姬。」
是因为总是在迟到的前一刻还在睡觉的我,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了而慌张吧。但是,今天我这么早起床是由理由的。
「听我说,忧姬……」
我在小夜美还没来到的空档,将事情迅速地传达给忧姬了。
「只是看著对方的眼睛,就能读出对方的过去的人呢。真是厉害啊,那个。真是很少听说的特殊能力啊。」
忧姬一边感叹著,一边继续倾听我的话。怪物的话题虽然也想说出来,但是想来忧姬肯定会担心的,就按下不提了。
忧姬正襟危坐,向我直直地看过来了。
「那个啊,只是幻觉,只是存在于哥哥头脑内的二次创作世界。和现实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梦来的。话说回来,现实世界会向哥哥搭话的漂亮女孩子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
我用手指按了一下鼻子。……好痛。
痛感还残留著,诉说著我昨天遇到的她不是什么妄想世界的居民。
把手伸到口袋里,那里也好好地放著被我的血弄脏的手帕。不好好的洗洗还回去不行啊。
「嗯—,看来我是没有将妄想和现实混在一起的样子哦。」
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忧姬手上的可可又洒了一些。
看来忧姬是无法相信我和现实世界的少女有接点的样子。我也不会总是说动画角色的话题的啊。
「怎么办,哥哥被奇怪的兜售套住了,把绝对不能盖上的印章盖上了……」
如此之类的,忧姬一边认真地担心著我的将来,一边将洒掉的可可擦去了。
我静静地闭上了双眼。被暮色照耀她的身姿,深深地刻在我的眼睑里了。
「好像幽灵一样。」
「……呃?」
「是个幽灵一般的女的。」
「哥哥你,有没有熟知那个女的事?」
「昨天才初次见面,基本上不知道。」
「所谓的人啊,就是会在什么都不瞭解的情况下去评价别人。越是深入瞭解,越是无法『这人是怎么怎么的』一句话一概而论了。所以哥哥,将那个人说成是幽灵,是不行的。」
「那么说成是重度的中二……不,还是邪气眼女好了。因为她说她能读心。」
嗤嗤地,忧姬笑了。看来她的存在总算是有一点点从动画漫画里面飞出来了。
这句话还真是跟哥哥有点相称,忧姬的眼睛诉说著。
「真是不可思议的人啊。是黑发的学姐?那个人。」
「啊啊,嗯?确实看室内鞋的颜色的话是三年级的,为什么忧姬知道那是学姐?我没有说过她是上级生吧。」
「因为,我和她有见过。」
「打住,忧姬。果然我和她根本在现实世界没有好好见过吗?不要再跟我说幻觉一类的话威胁我了。」
「嗤嗤,那只是在捉弄你而已。对于这个学校的学生来说,不认识她的人才是少数的。哥哥因为没有好好地度过校园生活,所以才忘记了吧。」
摆出三白眼(ジト目)的忧姬责备了我的散漫态度。
「如果是跟我认识的人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可是更加温柔的性格的……而且是怎么样也想像不到她生气的样子、温文尔雅的人。」
「那果然不是不同的人了。话说回来只是听了我的话就能特定出人来,你也太厉害了忧姬。」
「毕竟你一说起黑色长发的三年级学生,我能想到的也就一个人而已。但是——如果哥哥说的是真的话,说不定现在的她是在伪装性格吧……?」
「什么意思啊,伪装性格?」
所谓的性格,是一个人的象徵,是无法进行替换的。
「吶,有没有问到那个人的名字?」
「……一夜,她自己是这样说的。」
「那样的话果然是学生会长大人。」
明明用「学生会长」这个职务名就能概括的,居然还加了一个「大人」。看来她是相当有名,而且还被学生们仰慕著的啊?
「那么,伪装性格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所谓的、隐藏真实的自己。仅仅探视一下对方的脸,便能读取其想法,那会活得相当痛苦吧。」
忧姬把装有可可的杯子放在桌子上了。
「针对自己的敌意也好,嫉妒也好,都不得不正面承受了。因为能把对方的心知道清清楚楚的话,所以也无法做到相信别人地生活下去了吧。嗯……说不定,可能是过去被残酷地骗过,所以才获得了那种能力的吧。」
「单单只是个ドS暴力女而已。因此凶暴是不需要理由的。」
「所谓的人啊,哥哥。或许被欺骗了还不会生气,但当对方真正的想法昭然若揭的时候,便会大发雷霆哦。所谓的真话,有时是对方最不愿意听到的东西。『国王的耳朵是驴耳朵。』学生会长大人,不得不这样子顾虑著别人生活下去。将对方不可告人的秘密埋藏在心底,不得不假装毫不知情的样子。那样子,会给精神带来巨大损耗的。我说的伪装性格就是她将自己真实的感情封印起来,扮演著温柔稳重的自己。」
我啪啪地打了忧姬的头。看来忧姬想的好认真。
「那是想多了,忧姬。我可是什么都没认真的想过活到现在的。」
「真是的—,才不是这样子的。」
突然间忧姬,变得怒气冲冲了。
「哥哥窥视到学生会长大人的内里了!!你偶然遇见了她最想隐藏的性格了。」
「啊啊,那真是巨大的偶然啊。」
「真是的,看来你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说这种话是因为——」
忧姬在这里顿了一下。
「哥哥跟自杀事件扯上关系了吧……」
忧姬也能的啊——。忧姬也将我的心给读了。
想隐藏的东西被看透是这么恐怖的事情啊,我不得不这么想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举白旗了。
「吶忧姬,为什么……会认为我和自杀事件有关系?」
「嗤,哥哥。那样的回答方式,是掩饰不了暴露了有关联的事的哟。」
忧姬坏坏地微笑了。那种微笑使得我的背上发寒。
「我本来只是在套你的话哟。不过看你慌张成这样子,肯定是卷进什么大事里了。」
我不由得扶额思过了,忧姬看到这样的我,站了起来,用手把我的头埋到她的胸口去了。
「哦—,好了好了,哥哥真是爱撒娇呢♪」
之前的令人发寒的微笑不知扔到那里去了,忧姬用调戏般的动作在戏弄著我。
「哥哥目前应该将保护自身的想法放在首位。不要再接近有人死去的地方比较好。不然的话,流言有可能会在你身上重演。这样说起来,昨天小夜美——……」
砰地,玄关的门以非常猛烈的势头打开了。
打断了忧姬说话的、呱嗒呱嗒的、喧闹的、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接近了起居室。
「啊—吶—?真早啊—时雨,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看到我们,小夜美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啊啊,今天早上……」
话到此处,我偷偷瞅了一下忧姬。忧姬察觉到我的视线之后,呼啦呼啦地左右摇了摇头。
「由于被热情所笼罩,不停地在写通贩网上买回来的动画BD评论。回过神来的时候,东方都发白了。」
「这是怎样的热情啊,真厉害……」
「四个季份量的动画一口气看完之后,要捉住其中某些画面的代入感,也只有现在了。」
看到我和小夜美这种不上台面的交谈开始之后,忧姬放心地离开了位置。
「路上小心,忧姬酱。」
忧姬笑容满面地摇了摇手,走出了起居室。
啊啊,结果是一如既往的日常啊。
「黑眼圈好严重啊,时雨……」
「都是星期六深夜没被人发现的好动画太多的错。录像的消化要赶不上了。」
小夜美一边愕然地蔑视著我,一边将面包放进面包机内。
右手旋转面包机的旋钮,左手拧动了水龙头的热水开关。不愧是能配合我的上学拖延症的人,她的手法异常的漂亮。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眼睑上已经有热气腾腾的毛巾覆
盖著了。看来是想帮我去掉黑眼圈。
「在眼睑里好像看见流星了。」
「啊—是吗,那要赶紧在没消失之前许愿哟。」
沙沙地,听到了水流动的声音。看来小夜美开始清洗水槽里堆积的要洗的东西了。
「希望今年我喜欢的声优也没有结婚——」
我还没说完,温热的毛巾就被取走了。
「糟—了—,实现不了啦♪」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恶质的恶作剧。把人家那么真切的愿望……梦想……这么简单地夺走了……」
「好了,时间也不多了快点吃完早餐。」
叮的一声面包也烤好了,小夜美开始往面包表面涂黄油。
「吶,时雨——」
也没有停下正在涂黄油的手,小夜美就这样乾巴巴地说著。
「昨天,在一楼的走廊……你是不是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著……?」
保持低著头,小夜美只把手伸了过来。我接过了那只手递过来的面包,大口大口地吃著。
「——啊啊,是有在一起走啊。」
「是吗……那就,好了。」
相对无言,大家都只是在吃面包。
小夜美会首先提出这个话题,让我吃了一惊。心里头没有做好准备就吃了这下突然袭击,因此我……没能作出周到的回答。
她到底与自杀事件……有多大的关联呢……?
「第五人,吗……」
小夜美对我的发言皱了皱眉。
「不要称呼她为第五人……她也是好好地有名字的。昨天放学后呢,我遇见那孩子了。但是,样子非常的奇怪,向她搭话也不理睬……脸色也坏得像是丧尸一样。」
低著头的小夜美,脸上落下了阴影。她咬了下嘴唇,接著说下去了。
「不管我说什么都好像没听到似的,因此就有点恼。然后目光离开了之后,转眼间就……就发生了……那种事了。」
我把手放在了小夜美的肩上,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小夜美保持著虚无的眼神,一个劲地看著自己的影子。
「我啊……认为死的不是你真是太好了。」
只是将这句话告诉她之后,我就拉著小夜美的手向学校走去了。
* * *
我们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明明只是五月末却罕见地早早进入了梅雨期,昨日半夜的一场雨,令校舍变得十分潮湿。
情绪低落得不像话的小夜美,在到达学校之后就取回了开朗。
在蒙著一层凉凉雾气的窗上,她用手指引出著线条——
「熊猫—!!」
她这样叫著,描绘著那种毛色黑白相间的熊。
「熊猫—!!」
小夜美的眼睛闪闪发亮,继续吼著。
「这么想看的话,去四川省啊。或者动物园也行。」
「哼哼。小夜美酱我啊,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前往动物园呢。」
她快步走到我的前面,边右边左分饰两角地开始了演戏。
「小夜美,和我一起私奔,一起到动物园生活吧。」
「时,时雨君一起的话,我就算是天涯海角也好,狭窄的熊猫囚笼中也好,都会去的。」
「谢谢,小夜美。让我们穿著熊猫人偶服,一生都作为熊猫活下去吧。然后,一起取得幸福吧。」
我止住想打哈欠的冲动,就这样看著小夜美分饰两角的演技。
「就这样两个人便身著熊猫人偶服,在动物园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人类』这种心脏扑通直跳的感觉……之类的,怎样?吶—,听我说话啊时雨~」
就这样,我无言地向前走著。无视后面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有著褐色脑袋的家伙。
「啊—真是的,时雨根本就不听人家说话的。生活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讨厌的事情发生,想让它们像泡沫一样去掉啊。」
「我啊,昨天不知为何被对面走过来的公犬要求交尾啊。就你那程度就别消沉了。」
消沉下去的小夜美,快步赶上我了。
总觉得,从昨天开始小夜美就变了,突然之间一下情绪高涨,一下又消沉下去。
「那样子是不是与自杀事件有什么关系?」我连……这样问问都做不到。
「——啊吶?」
就在那时,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人影。
直线延伸的走廊深处,那里有著长长黑发随风飘舞的少女。
「怎么了吗,时雨?」
我跑了起来。
那是一头在昏暗的走廊上闪闪发亮,乌黑亮丽的黑发。就像将全世界的光都集中起来了一样,她的身姿明快地闪耀著。
那种光辉在我眼里的面积,随著我的脚步再不断增大。
咻——!!
附上全体重的手刀命中了,响起了好像很痛的声音。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向前倒去了。
头好像也有点歪向不能曲向的地方了。
「这是怎么回事!?预想之外的不经打啊!?」
她身边围著的三年级女生,对这场突发事件还没有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张开了嘴。
看来是惊呆了。
然后一夜学姐本人……,两手前趴,以一种蠢货般的造型在走廊上摔直了身体。
「我•说•时•雨•啊——……」
咯咯咯咯咯咯……这种连地面都能摇动的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回过头看,只见般若一样的小夜美,正站在我的身后。
「你对学生会长大人都做了些什么啊——」
小夜美的眼神看上去好恐怕。很明显地在生气。
「是这么伟大的家伙啊?能这么漂亮地击败她,我好高兴啊。」
「任期是到今个月而已。可是大家还是称呼她为学生会长大人。她是被信赖著、被爱慕著、被尊敬著的啊。然而时雨你却——做了些什么——」
为何我不得不被没吃到我手刀的人发火呢?这世界上真是充满了不合理。
「痛痛痛痛……」
正在那时,押著头的一夜学姐霍地爬起来了。
——不要紧?——
旁边围著的女生纷纷向她问道。
「呼——呼呃呃呃呃……眼前有好多星星在飞啊……」
糟了,我不禁这么想。
面前的三年级女生们和旁边的小夜美都给我送来了冷冰冰的视线。这么一来,不就搞得我像是坏人了吗!?
「啊吶——?你是……」
一夜学姐站到了我面前,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我。
心跳——
视线重合的瞬间,心跳加速了。
她的眼睛貌似拥有让人心情高涨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我好高兴!!时雨君,你来见我了呢!!」
啪地,她跳过来抱住我了,势头猛的连我都不得不重心后移了。
这个预想外的展开,小夜美和周围的三年级女生们都吓得目瞪口呆了。
理所当然的……我也是。
「Quelle surprise(法语,惊喜)!!……真的,来见我了。」
然后她把脸紧紧地埋到我的胸口了。
「什……什什什——!?」
情不自禁地,我把她推开了。只见她把手握在胸前,瞬间心情低落下去了。
「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吧?我啊,能和时雨君相见实在是太高兴了,不由得就——」
很高兴?这真的是昨天绞住我的脖子,想把我扔出楼顶的人所说的吗?
但是,性格与昨天所见完全不一样。倒是生得一模一样……话说回来身高和发型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有点奇怪。
莫非,是别的人也说不定。
「你是……一夜学姐没错吧?」
「是!!」
扑簌簌地、她的脸上划过亮晶晶的泪滴。
「我……我,那个……能被时雨君呼喊我的名字,实在是太高兴了。」
已经完全被她牵著鼻子走了。比起昨天冷酷态度的她,现在的她更难搞掂……
不过……怎么可能被你骗到呢!?
我才不会被你这虚假的性格迷惑!?
那样的冷酷暴力女,怎么可能有朋友。
更何况,居然还在圈子的中心,那更是绝对不可能。
你的那层假面具,就让我来给你撕下吧。
「不要再装乖了,显出原型吧。学姐大人啊。」
我不假思索地捏住她的脸颊,对她开始了攻击。
「我菜美又壮怪—」
翻译:我才没有装乖—
软绵绵的脸被我扯得更开了,学姐大喊起来。
好奇怪的声音。
「呼呃托呢呼哟—」
翻译:是真的哟—
我继续对不肯轻易闭口的一夜学姐的脸施加揉搓攻击。
啪地,小夜美的掌击对我的后脑勺造成了会心一击。
「住手,真
是丢人。」
「谢,谢谢,夜美夜美……」
一夜学姐一边揉著被我捏红了的脸,一边看看我又看看小夜美。
「说起来,小夜美。你认识这家伙?」
「才不是『这家伙』,是『学生会长大人』啊——我因为社团活动的关系,在很多地方都受到她照顾了。」
小夜美用「不认识她的人才是有问题」的目光鄙视著我。
小夜美和我不一样,交友非常广泛,这个学校的名人她大半都认识。
话说回来,这太奇怪了。
面前的少女真的是叫一夜、和昨天遇到的是同一个人的话,这个瞬间……我应该已经被一下踢飞才是的。
不,是肯定会来折断我的颈骨。
但是现在的一夜学姐却好像很害羞地红著脸,低著头。悄悄地在右手上装备铁指虎,趁著我无防备的时候向我的下颚一发KO……的样子,完全没有。
她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惊讶中的我。
「那,那个……」
怯生生地、一夜学姐组织著语言。
要来了吗……终于到了,要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的时候了吗……
我摆好架势。
这次肯定是,万物触之皆伤的一夜学姐要出现了。
「刚,刚才的那下能再来一下吗?」
「……哈?」
我是听错了吧。
我的头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啊,想被时雨君更多地『关照』。我的话……如果是时雨君的话,无论被怎样对待——都是——可以的哟?」
一夜学姐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
「所以,再来一下。不行……吗?」
令人心跳加速、催人心痒的声音,温柔地交织成了语言。看见脸红得不得了的她,我的心大大地动摇了。
「那么,如你所愿。」
连觉悟都动摇了的话就糟糕了。
总而言之再来一发,手刀落在一夜学姐的头上了。
如果真正的她出现的场合,我肯定是会被卷起来扔到城岛的近海,或者被埋到奥多摩广阔的原始森林里的。与其冒著这样的生命危险,不如现在将她打倒更为容易。
她就像历战的拳击手在擂台上倒下一样,静静地横在走廊上了。双手像蠢货一样的举起了……
啪地,有谁把手搭到我的肩上了。回过头来,只见露出清爽笑容的小夜美站在那里了。
「……吶,时雨。」
「有什么事?」
「才—不—是『有什么事』……」
小夜美的嘴唇,一下一下地抽动著。
看来小夜美要变身成为愤怒的大魔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对于殴打了大家敬爱的学生会长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
小夜美的眼神非常认真。
「时雨,现在应该老实地就自己的过错请求原谅啊?话说回来,时雨从刚才开始就对学生会长大人都做了些什么啊?啊!?」
小夜美不停地用手戳著我的肩。
「啊啊♪啊—♪啊啊~♪」
这下只好弄点搞笑的动作混过去了,因此我配合著小夜美戳的节奏发出了娇喘……一瞬间,小夜美的表情冻结了。
啪的一声,小夜美把附近的窗弄碎了,一把把一块碎片拿了起来。
然后就这样静静地,把玻璃碎片抵在我的咽喉了。
玻璃真真切切的温度传到我的皮肤上了。
「要不要对学生会长大人说声『对不起』?」
小夜美就像虚构般的表情好可怕。没办法了……虽然不是本意,也只好向一夜学姐道歉了。
况且本来是一夜学姐叫我打的,但是小夜美和周围的女生都向我射出了「这说法可行不通」的冰冷的视线。
我蹲下去,扶著一夜学姐的肩把她抱起来了。
比想像更为轻盈的身体,她的背离开了地板,沙沙地,她的秀发也从肩上滑落了。
卡嚓地,她张开了眼睛。
腕上的重量,更为轻巧了。一夜学姐站起来了。
就像要粘在一块了,她的脸非常的近。
一夜学姐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静静地说道。
「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王子大人,不跟我结婚吗?」
(译者:我的一夜学姐坏掉了……要说的话,对我说啊……)
一瞬间,全场冻结。
这是什么展开啊……求打之后是求婚啊……这是哪门子的flag啊?
啊啊,被困住了。已经完全被一夜学姐牵著鼻子走了。
本来打算剥下一夜学姐的假面具,这下,已经搞不清楚是哪边才是掉进陷阱的了。
忽然间,我的视野扭曲了。
紧接著就看到了小夜美站在我的面前了。
看来是小夜美攥住我的脖子根,将我拖到了走廊的一角上。
「时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如同火山喷发的前兆——大地震动的声响一样。
答词选择错误的话,这火山就会轻易喷发的了。
「天知道啊,我还想问个明白呢。」
「我不是想问那个!! 为什么时雨和学生会长大人会这么熟悉的!!那个人可是绝—对不会和男的说话!!她讨厌男的,你明白了吗?」
小夜美边双手呼呼地摆著,边歇斯底里地叫著。
「不仅如此,都被打得差点昏死过去了,反而还会觉得高兴。啊啊,连我都凌乱起来了!?」
果然是因为手刀打的角度不对吗?
一夜学姐受此影响,变成被打就会高兴的人种了。
不,肯定搞错了……被打就会高兴的人,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啊,是啊,有非常的多。
「小夜美,这人是在装乖啊。假装成那么温厚的态度,来欺骗我们。」
「这根本不可能。你在嘟囔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时雨。就算真的是在欺骗我们,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看来一点都不清楚,小夜美对于这个女的凶残本性……
「不,那是现在那家伙的本性还没暴露而已。这是恐怖至极的凶残女,暴露了那就绝对不可能交上朋友的。」
我回过头来,狠狠地把食指戳进一夜学姐的脸上。
(译者:把时雨给我拖出去砍了)
「反正左右的两个肯定是像腹语术师身边那种人偶来的。啊啊?最近的等身大手办真是逼真啊,我有去过台场的秘密基地,所以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人偶——听到这个词语的瞬间,一夜学姐的脸部痉挛了一下。
砰地,小夜美终于忍不住又敲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给我适可而止,时雨。」
「可是这家伙有朋友实在是太奇怪了。肯定是利用学生会的特权,不跟她做朋友的全部都得流放到荒岛上!?是这样没错吧!?」
……哈,小夜美大大地叹了口气。
「什么啊?」
小夜美看见可怜虫目光看著我。
「——平时积累的妄想,终于在今天爆发了啊?也是呢,犹如生活在清水里的香鱼一样的学生会长大人,和只能在泥中生活的泥鳅一般的时雨,怎么可能会有接点呢。」
——哧哧地,一夜学姐看著我们的互动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的关系真是好呢,时雨君和夜美夜美。」
「哼,哼—确实只有笑容可爱得要命,这肯定是用来骗了不知多少人相称为『朋友』的饵食。只,只是笑容可爱啦。」
「请率直地称赞花朵吧。不要只对花瓶称赞,时雨。」
「能有一部分得到时雨君的赏识,我就非常高兴了。」
在这样余裕地笑著的一夜学姐面前,小夜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问道。
「一夜学姐,虽然这样问有点失礼……你和时雨到底是什么关系?」
「呃……我们之间的,关系吗?那是……」
闪烁其词的学姐将手捂在了通红的两颊上。
困扰模式中的一夜学姐,实在是可爱得无可救药。
哎哟喂!!
别做出这种招人误会的反应啊!
明明昨天还想把我扔下楼顶的,今天就性格变得不是半吊子的柔和了……
这个人真是让人搞不懂。
——一惊!?背后有阵冷冷的风吹过。
不……这是……杀气啊。明明确确的杀气啊。
想回过去的头也不能好好地回过去,嘎吱嘎吱地作响著。
脸上有著阴影的小夜美,只是站在就让人感到无比恐怖。
「小夜美!!」
我大声地叫了起来。
「什么?根据时雨与学生会长大人的关系,决定要不要在你胸口开个洞。」
小夜美抬起了右手,重复著握紧松开拳头的动作。
「别,别生气啊,小夜美。」
「我—才—没—有—生—气——」
呜哇,看来气的要命……
而且还非常的冷静
。
眼睛瞪著的小夜美,直直地盯住了我。
「总而言之先逃跑吧!!」
「呃……等,不要拉我~」
「走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我拉住小夜美的手,灰溜溜地逃跑了。
回过去看的时候,只见一夜学姐孤零零地伫立在走廊上。
「呵呵,真是的。这么久不见了,还是一点都没变呢——时雨君真是————」
随著我脚步的远离,一夜学姐也逐渐变小了。她的嘴唇在微微动著,好像在说些什么。
但是,那话语由于距离的原因,没能好好地听到。
一夜学姐向周围的朋友挥了挥手,就迅速地转过身体。什么事都没有,手的动作像是传递了这样的意思。
* * *
「为什么时雨会和学生会长认识的?」
一放学,小夜美就堵在我的座位前了。
「那是搞错了,搞错了。东德国还不是因为一个误报而崩坏了吗?嘛,差不多就是那样的感觉。」
我适当地对小夜美进行敷衍,然后用一只手操纵手机看起网上小说来。这是补充自己巫女成分所必须的小说。
「哼—,搞错了啊……」
小夜美用惊讶的表情看著我。我像是要逃避她的视线一样,扭过了身子。
「在我看来,你们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啊。」
「昨天才刚见面的。然而昨天她还想把我从楼顶扔下去。」
「要说谎的话,也要想点好点的谎言啊。那个如此温柔,就像梦中女神的一样学生会长大人,才不可能是你说的会步行的凶器。何况她能和时雨说上话,都高兴得流泪了。」
小夜美一边把桌子敲得铛铛地作响地斜视著我,一边把手指指到我的鼻子上了。鼻子上还残留著痛感。
在说谎的,肯定是一夜学姐才对。
然而,小夜美却对那虚伪的一夜学姐深信著。
「学生会长大人,在男生那里也有著极高的人气。」
「这怎么可能,只是有些热心的信徒而已吧。那些家伙做出些惨不忍睹的布教活动,使得看上去很有很有人气而已。」
「哈……,学生会长大人又不是二次元角色……」
看到我不是很想感兴趣的样子,小夜美的情绪也平静了些。
看来小夜美是误解了我和一夜学姐的关系了。
「学生会长的真身是凶暴的怪物。然后,在人前就会披上一副温厚的羊皮。」
「你真是不瞭解世上的真理啊,时雨。大叔穿上人偶服,然后链子一拉,只是这样就能变成妖精了。」
「内里是什么大家都不在意吗?就算性格差得不得了,美人就是美人啊。」
哼地,小夜美蔑视我般嘲笑了一下,把腰靠在窗上了。
「因为是女的啊,所以被对方的理想所美化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那么我就退一百步,周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是,我自己没看清楚而已。」
具有社交性的性恶女,其性质就是恶劣到这种程度。
然而……
我的后脑勺,好像还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啊啊可恶,单单只是性恶女就好了啊。只是擅长装乖的话,立即就能在脑海里消除她的存在。
「我惊呆了。时雨居然也会迎来春天……」
读懂了我的表情的小夜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都说了不是这样的关系了。只是……对那个人的内里有点感兴趣而已。」
「学生会长大人大概,心里抱著某些愿望。但是被自己心里的正确之类的东西所困,断定了这是不能实现的梦——根植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时雨你啊,要好好地成为那个人的支柱啊。」
怎么我感觉被分配了十分沉重的责任的呢?
「可能是这个压力社会的牺牲者,然后在内或外造出些性格。回到家之后,可能会用冰镇赤雾岛灌自己也说不定……」
「这是相当重度的酒精依存症啊。不过我的爸爸是喝黑啤的。」
我向后仰起了身子,椅子发出了唧唧的声音倾斜了。我把双手放在后脑部,看著天花板。
「也许……」
「……嗯?」
「也许,那个学生会长对著我大骂一声『受虐狂猪猡』,我就会觉醒一种新的属性也说不定。」
「也许你自认为这么认真地说出这种话的自己很帅,但其实逊的不行,受虐狂猪猡。」
小夜美骂了我之后,迅速地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
「要去社团活动?」
窗外能听到运动部精神的呼喊声。
看来现在已经到了女篮球所属的小夜美不得不去体育馆露面的时间了。
「不,近来……女篮球部一直在休部。」
小夜美静静地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把书包挂在肩上,她向我挥了挥手。
「我有别的事不得不先走了。回到家你再给我详细地说明!!」
「有关一夜学姐的事,我已经全部说了哦。」
「完全不够。而且还和学生会长大人,那个——。——呃——那样一来……」
小夜美突然间低下头了。
我正想窥看她那不可思议的脸的时候,她「嗖嗖」地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掌把我的眼睛挡住。
「算了,暂时放到一边!!时雨,不要忘记这约定。回到家绝对要给我说明清楚——!!」
脸变得通红小夜美,迅速地在门的那一边消失了。
为何她会慌张到那种地步,我完全摸不著头脑。
只是小夜美离开了,教室突然就安静了很多。
我重新在椅子上坐正,看向了窗外。阴暗的天色下风在吹著,使得树木沙沙作响。
吧嗒吧嗒随风摇摆的叶子,为了不被刮跑,或正面、或反面地拚命翻卷著身体,好让狂风顺利地擦肩而过。
到底哪面才是正面啊……
我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声,然后卡嗒一下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当我向著教室门进发的时候,发现拉门是半开著的。
「Coucou~♪(Coucou,法语,打招呼用语,中译咕咕)时雨君,又见面了呢。」
一夜学姐背靠著门站著。
我皱起了眉头。
「这次又打算夺取谁的人气啊?」
「呼,呼呃?」
「『我是伪装的百合,实际上我是很内向的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哦—』发出一个人孤零零的宣言——这样的举动除了露骨的博取人气之外就看不到其他了啊。百合营业(译者:偶像用百合来积极招揽人气的行为,就被称为百合营业)之后是事业上的孤单啊,你这混蛋是哪个事务所的偶像声优啊!?商业味太重了吧。」
我抱起双手,等待著她露出本性。
教室里就除我和一夜学姐之外就没有其他人。在这里的话,她可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慢慢地给我一巴掌也是可以的。
但是,等来等去也没有事情发生。一夜学姐只是在不停地眨眼,看来是在考虑我的话语中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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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角色装得真彻底啊,你。一点都捉不到尾巴。小夜美已经先走了哦。」
「我想找的,并不是夜美夜美。时雨君……而是你哦。」
可恶,这个女的,还在装乖啊……
「能得到您的指名非常荣幸,我是只属于您的男人,鹿仓时雨。那么,请到座位上吧。」
感觉用正攻法无法将这家伙攻陷,于是我采用酒后吐真言的作战了。
「嗯,嗯—,我叫鹰白一夜。我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马上为您准备饮料和水果。」
「不,不用了!!香槟塔之类的不需要!!香烟火也不用了!!」
双手用力推开接连挨近的我,一夜学姐小跑著与我拉开了一段距离。
作战失败。
这样的话,剩下的手段……就只有直接询问了。
「我到现在还觉得你很奇怪。是不是为了过上舒畅的校园生活而装乖。但最大的问题是你居然以权力作为后盾,使役著朋友之名的腹语术人偶。」
「那,那个……重要的,是那边吗?」
「变率直点吧。你不是认为『友情是幻想,能够相信的只有金钱,与其他人的关系只有主从的关系』的女人吗?」
啊啊,好清爽。
如果能以此想法堂堂正正地表现出来,并为此得意洋洋的话,反而会成为其他人尊敬的人物的吧。
因为关系的程度,可以用交付的金钱量多少来进行稍稍的推测。
「才,才不是!!在时雨君的心目中,我到底被想成是一个怎样的人了……。但是,能够得到时雨君这样的『照顾』,我十分的高兴。如果每天能被你敲脑袋,或者受到你有点……敷衍的对待的话……那就好了……」
「你开什么玩笑,ドM是我的属性,我的性癖!!不要擅自拿走人家的属性—」
「啊…
…对,对不起。」
「想我原谅你的话,就穿著黑色紧身裤架著腿坐著,然后用蔑视的冰冷眼光看著土下座的我。」
「呼……呼呃……?」
一夜学姐就像一根棒子一样直直地凝固了。
ドM之间的华山论剑,是一步都不能退让的。
「怎么啦?害怕了?」
「请,请求原谅的到底是哪边,我……现在有点混乱……」
「得到原谅就能把关系修复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时是需要一种执著作为粘合剂的。」
听完我的话语后,一夜学姐扑哧一笑。
「那时雨君能对我……执著吗?」
一夜学姐再次拉近了与我的距离,拉起我的右手并用双手握著。
她的温柔以及柔软,传递到我的右手上了。
「果然和昨天遇到的一夜学姐……是不一样的人。你是……」
自称一夜学姐的她,听到我的话后露出了暧昧的微笑。
也许面前的她,才是最难对付的。
她握著我的手,在我面前站著。相互的距离连几厘米都没有,脸上都能感受到她说话的吐息了。但是不知为何,这几公分,我却感到犹如咫尺天涯。
她应该是本心不能被他人察觉的那种类型的人。因此……与昨天的她,不一样。
「……心门紧闭。你是……这样子看我的吗?」
有点寂寞似的,一夜学姐喃喃地说道。我右手稍稍用力握紧,嘴唇闭上,头抬高了。
「有事找我才来的吧?话还是会听你说的。」
一夜学姐有点畏缩地看了我的脸之后,小小地点了下头。
* * *
她带我到了三楼角落的一个空教室里。
「这里是旧学生会室。不过现在是只用作保存学生会的会议纪要、资料等东西的地方。」
旧学生会室的前身貌似是空教室。
书桌和椅子大半都撤走了,空出的地方配置了书架以及大型的办公桌。
不过这个房间里,不知为何还会有冰箱、电视以及应该是一夜学姐的私物放著。
她靠上了手边的桌子,慢慢地说起话来。
「这里是我很喜欢的地方。听说以前,这个学校是有好多学生的。而现在少子化而使得空教室增多了,因此学生会室也从这个使用不便的房间转到一楼容易集合的地方了。」
天空上浮著的云被风吹过来了,给这个教室落下了阴影。
就像时间停顿了一样,房间里万籁俱静。
而其中,只有一夜学姐温柔的声音在回荡著。
「我啊,很喜欢这个房间。因为这里堆积了很多很多的回忆。」
一夜学姐一边这样说,一边很怀念似的抚摸著桌子。乌黑的秀发也随著她指尖的动作舞动著。
「这个学校听说以前是有一千人以上的。但是现在因为少子化的影响,已经不足五百人了……」
她眺望著五月末阴沉的天空。她在远方云上寄托了怎样的思念,现在的我无从得知。
「学生减少了多少,本该在学校创造出的回忆和记忆也会消失掉多少。这是件非常凄凉的事情。——呵呵,明明从一开始就没有这部分学生的,说得就好像真实存在过一样,我还真是奇怪呢。」
「一夜学姐,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回忆的话啊?」
「嗯嗯,是啊。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谈论这个话题,而留住时雨君的。」
一夜学姐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转而看著我了。
「我很清楚,时雨君。你想听的是另外的那一个我——千夜的事。」
她转过身子背对著我,倚在窗上继续了话语。
那副身姿太过梦幻、虚幻、也很美。
「在我的心中,还有另一个我的存在。名字叫千夜,性格与我完全不一样。代替畏首畏尾的我,毫不留情地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中,不亲近人、不受惑于人,那就是她。」
一夜学姐用手指抚摸著窗的玻璃。她眼睛里散发著寂寞的光芒。
「千夜是我的防御人格。为何她会降生于世,她和我到底谁生在前……这些,我都不清楚。不过昨天出现在你面前的『我』,正是千夜。」
「是这样啊……,这就是所谓的二重人格?」
「一般都会被那样认为。」
她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但是啊,时雨君。如果要我来说的话……千夜是其他的人。我和时雨君是不同的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千夜和我只是偶然共用了一个身体而已,却被认为是异常……我对此感到有点生气。」
一夜学姐的语气增强了。
「身体分开两个人的话就是正常。身体是同一个人的话就是——异常——,世人的眼光还真是冷漠。」
「我可不会说这是什么异常啊。一夜学姐又是个可靠的人,谁都不会觉得你不好的。」
「呵呵——谢谢。顾虑到我的心情了呢,时雨君。」
「但是,昨天为什么要说想成为自杀者的替代品呢?啊啊,这个要问千夜才知道啊……」
在名为一夜和千夜的少女们之间,我能感觉到其中有一道小小的沟将这两人隔绝。
被二重人格所扭曲的心里面,她们两个的相互距离也是不可测量的吧。
一夜学姐像是察觉到我的想法了,静静地摇了摇头。
看来千夜和一夜学姐之间的距离被我想像中要近得多。
「千夜可是比谁都要关心我。我现在一个身体里面有两个人格,这是非常异常的事情。为了回复到正常的话……就只能有一边消失了。」
「才不会,有这种事的吧……」
只能有一边消失掉。
这句话,不可思议地重重搁在我的心上。
「不,至少她……千夜是,这样想的。千夜——比谁都要把我——一夜放在首位。」
「……无法容忍——」
「……欸?」
「消失掉什么的——,连好好说明都不说明一下,就要消失掉什么的——。才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啊,消失。所以,无法容忍……」
就像要用这句话射穿一夜学姐的胸口一样,我又重复了一遍。
「消失什么的,无法容忍。」
「消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我非常愤怒。
这是为什么呢……为何我会愤怒得失去自我,却又感到如此悲伤的呢……?
「时雨君,谢谢。」
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夜学姐已经走到我的侧面,一把抱住我了。
「————!?」
我慌慌张张地推开了她。
「对,对不起。我有抱人的……癖好……。啊……但是——。不会对男的做的哦——。只有时雨君——是特……别……」
咳咳,一夜学姐像是故意的咳嗽了一下。
这一举动十分的可爱,使得看著她的我心脏砰砰直跳。
「稍,稍稍地去走一下吧。」
或许是为了遮羞吧,一夜学姐拉住我校服的下摆,将我带到了走廊上。
* * *
「千夜,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一夜学姐的质问,非常唐突。
她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呵呵,果然露出这种表情了呢。我其实不是很瞭解,她的事情……」
有点寂寞地,她低下了头。
「千夜不也是你自己吗?」
「我作为一夜行动的时候,千夜不会有我行动的记忆。同样,千夜的记忆……我也是不知道的。当我无意间回过神来,会发现一天之中有好几个小时记忆空白。那些空白,就是我以千夜的身份行动的时候。」
这真是麻烦的身体啊,我不禁这么想。自己的记忆会丢失……,那就好像是别人把自己的身体夺去了一样。
「昨天发现记忆有欠缺的时候,我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时雨君,是你把千夜引出来的呢……?千夜,很少会出现的。」
我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不是我引出来的。千夜是在追著自杀事件。而我偶然正好在场而已。
我向一夜学姐的脸看去。
在身边走著的她好像很害羞地用手遮住脸,逃开了我的视线。
看来她这边没有留下,昨天在学校里到处乱跑追著自杀者的记忆。
「时雨君,那个呢……有事想拜托你。」
一夜学姐有点害羞似的,扭扭捏捏地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千夜的照片,想请你帮我照一下。」
「……照片?」
我惊讶地向一夜学姐反问了。
「我啊,一次都没有见过千夜的面。」
我无言地,指著面前的窗子,
走廊地玻璃窗正映著我和一夜学姐的上半身。
「我,我不是想看我的脸!!而是想看千夜的脸!!」
我继续沉默著,手指向了一夜学姐的脸。
「时雨君?太过欺负上级生的话,就要对你做恶作剧作
为回报的哟……」
一夜学姐伸出双手,轻轻地包住了我的脸。
然后一夜学姐的脸慢慢地凑了过来……
再——再这么下去——,我到底……会被她怎么样!?
「呵呵,再不躲开的话……学姐我可就要咬你的耳垂了哦?」
居然是——咬耳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恶,这是新发明的诅咒吗!?
不知为何,我的身体陷入了僵直状态,坐等著一夜学姐发起攻击——才怪,其实我根本躲不了。
呼地,一夜学姐甘甜的气息刺激著我的脖子,黑发也沙沙地骚弄著我的鼻子。
「——!?」
我忽然感到不稳的气息。
——是杀气……吗?
想也不想,我立即在走廊上扑倒了一夜学姐。
「——呀!?」
就连向一夜学姐辩解的时间都没有,我的直觉所感受到的生命危机,便化作了现实。
光铛————!!
地鸣般的声音过后,紧接著有什么东西擦著我们的头发掠过去了。
不久,惊人的震动引起了天花板的脱落。脱落的碎片向著我们倾斜下来,为了保护一夜学姐,我把她紧紧地盖住了。
哗啦哗啦地,背上挨上了石膏板碎片的密集攻击。
身体好痛,好热……眼睛也冒出了金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蓝色夏威夷,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啊——」
保护完一夜学姐不被天花板碎片砸到之后,我无力地软瘫了。
「振作点,时雨君!?那种无关紧要的话做为遗言是不行的!!」
一夜学姐用双手不停地摇著我的肩膀。
「呜……呜,要死了……。一夜学姐,叫救护车——」
一夜学姐一边慌慌张张地像要扔掉手机一样把它拿出来,一边拚命地按著按钮。
「嗯……嗯,nine——one——one。啊吶……!?啊吶吶!?怎么办时雨君,Ambulance的电话打不通!?」
「啊啊,嗯……。这里是日本啊……」
我一边为一夜学姐的天然呆程度而发呆,一边撑起了上半身。看来没问题……虽然可以说得上是遍体鳞伤,但看来活动没有障碍。
于是我改为观察周围,真是一片凄惨的景象。
走廊上都处散满了碎掉的玻璃,墙壁上还有一个大洞。
从那个大洞看过去,可以看到黑板上刺进了一个灭火器。
啊啊,原来是那东西飞过来了啊——
当然灭火器是不可能自己飞过来的,肯定是有人把它扔过来的。我认识能做到这种事的就只有……
我一瞬间推测出了投掷地点,然后从破碎的窗户向外,探出了身子。
跟预测的一样在距离三楼窗户大约50多米外,小夜美正站在体育馆的前面。
小夜美脸上落下了阴影。
那个笨蛋暴力女……
「什……什……,这是夜美夜美,做的吗?」
一夜学姐露出了胆怯的表情小声地说著。
「那家伙生气了话就会将手边的东西扔过来。这次还只是不怎么认真的,要是认真的话,就会是自动贩卖机之类的飞过来了。」
她的腕力生下来就这么强,我也习惯了。
就好像这个城市的住民,对JR站外形做成一个超巨大的土偶没有任何疑问一样。
『真是 愉快的 高中生活』
『要是 不自重的话就 杀 掉 你』
这么远的距离当然听不到小夜美在说什么,为了能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学著她的口型读出了她在什么了。
看来再刺激她的话,会非常糟糕。
「那是事故。」
我摇著手,尝试向小夜美辩解。
小夜美静静地摇了摇头,把手搭在了体育馆的地基上。
不会吧……这家伙居然……
「住手小夜美——!?不要把体育馆扔过来!!我们将来要交的税,会增多的!!」
对于至今为止生涯中,已经三次投掷过自动贩卖机的她,我想再大的物体,小夜美她都是能扔过来的。
「对不起—夜美夜美。不是想kiss,我只是想亲下耳垂而已!!」
一夜学姐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向小夜美喊道。
喂笨蛋,这个混账学生会长。
不要再刺激小夜美了!!
想和校舍一起被轰到天国吗?看下气氛啊。
『……那么 原谅』
就像回归腐海之森的巨大团子虫一样,小夜美迅速地转过了身子。
在某种莫名其妙的判断标准之下,小夜美的气消了。
「哎呀,真是让人心惊胆跳啊—」
一夜学姐一边把制服上的灰尘拍掉,一边笑咪咪地说。
「这边寿命可是缩短了三年……」
「不行!!时雨君,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也——!?」
一夜学姐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个人还真是、太夸张了啊……
「才减寿三年怎么可能就要挂了!!」
「但是……」
一夜学姐不安地看著我。我伸手把她的眼泪拭去了。
「我会做的。好了好了,我会去做的。会好好地拍照片给你的了。所以不要哭了,一夜学姐。」
留在一夜学姐脸上的泪,我也用手指把它掬去了。
「一夜学姐……就算是多么艰苦的事,偶像也是笑著面对的哦。」
「我又不是偶像。」
一夜学姐的脸非常温暖,也十分柔软。
「呵呵,谢谢时雨君。那么,不把千夜叫出来不行了呢。」
她露出要我期待的微笑并拉起我的手,静静地开始走动了。
* * *
呼呼的风压,打在我和一夜学姐的身上。
身边是二车道的国道,我和学姐走在那狭窄的人行道上。单单是我和学姐并肩走著,就感到这实在是窄得令人难受。
呼——。又是一台在我们身边飞奔而过的卡车。
被它所排出的烟气所笼罩,我不禁咳了几下。与此相应,一夜学姐却一副清爽的表情继续走著。
她来这种地方,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啊?
察觉我带有疑问的视线,她保持著低下头开始说话。喧嚣著来回飞奔的汽车,不可思议地从我感知中消失了,只有她澄清的话语声传到了耳边。
「千夜会对我的遭遇危机进行反应,并现身。如果我跑到国道上去的话,她应该就会出现的了。」
就像不想把这话说出口一样,一夜学姐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到底在说什么啊,这笨蛋女……
「那……不会死定了吗?」
呼——用车斗载著挖掘机的大型卡车在身边掠过。大地震动,我不得不步伐蹒跚地扶住护栏。
「千夜的话会有办法的。至今为止,一直都是这样。」
交错而行的车辆好像都没看在眼里,她好像很怀念地微笑了。
这样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因而对她寄予绝对信赖的名为千夜的少女感到兴趣满满。
「就算千夜学姐出现了,也免不了被压成肉饼吧?就算不会变成肉饼,这种事让千夜学姐知道了,我不会被露出大大笑容的学姐扔到空中的吧?守护你是她的工作没错吧?」
笑眯眯地,一夜学姐伸手将我的唇堵住了。
没关系……不会有这种事的。
「我的心中,还有另一个我存在著。而且是无论是相见,还是说话都不能做到的……重要的人。我们从来没有将这个秘密坦白过,除了时雨君,你之外了。」
太阳开始沉下。
两个影子,沿著道路长长地延伸了。
我没能找到回答的话,只能沉默著在一夜学姐身边走著。
我把手放在胸膛上,压了上去。看来肯定是千夜对于她和对于我来说,心中的份量不一样吧。
能这样信赖对方的心情、想与对方相见的渴望,我是没有的吧。
(译者:我想起游戏的bgm切望)
「我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坚强。也曾经有过从所谓沉重的责任重压下逃走的时候。但是,这样的话又要做不到了。就算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就算是浑身是血,我也不得不继续前进。……呵呵,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就不得不拚命了呢。」
这个人还藏著重大的秘密。我不由得这样想。
「你就这么重视千夜吗?就算将自身暴露于危险之中,也要看到她的脸吗?」
「…………」
(译者:时雨你不懂,上面说话才不是指千夜。)
「昨天,千夜学姐对自杀事件特别的执著。或许千夜学姐对你的重视程度并没有像你想像中的那么高哦?」
「那么,要不要试一试——」
迅速地爬上了护栏的一夜学姐,好像很高兴地回过了头看我。
她的脸,现在
非常的天真无邪。
「时雨君,你是我和千夜的纽带哦——」
被照成橙色的她的长发,沙沙地飘动著。
一夜学姐两手大大地张开,跳下了护栏。
——真的去做啊,这个笨蛋!!
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夜学姐的面前,马上就有大型卡车出现了。
但是,千夜学姐还是没有出现。
闭上了眼睛,一夜学姐一动不动。
「我不是说了吗!!」
站不住的我跳过了护栏,跑到了她身边。
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开始想往回跑。
先前的卡车掠过了脚后跟。喇叭声就像要轰走我们一样响著。看来没有时间把她拉回去了,只能在后续的车辆撞不到我们空当中,跑到对面了。
但是就像在估计著时机,横挡在马路上,眼睛闭著的一夜学姐的脚根本就不想走动。
又有一台卡车在视线里出现了,非常快速地向我们接近著。
「还不打算出现吗?你真是——谁也看不透的家伙——」
一夜学姐的脚步停下,甩开了我的手。
好像有冷冷的风吹起来了。
轻轻地,她张开了眼睛。
千夜——前天遇到的少女,现在再次出现我的面前了。
就像要震聋耳朵的喇叭声响起,人行道上的行人发出了尖叫声。
头脑里虽然意识到危险,但就好像灵魂出窍一样,面前的发生的事就像是慢镜头一般,一帧一帧地播放著。对逼近过来的卡车影子,我连活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呆呆地看著它。
她用眼角看了一下卡车。
『——给我避开——』
——好像,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就这样卡车擦过了她,什么事都没发生地远去了。
「那么,回去吧。」
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千夜学姐无视著后续的所有车辆,走回人行道去了。我紧紧地贴著她,跟在她后面。
「为什么……能躲开的呢?」
越过护栏后,我向已经先行到了人行道把背靠在电线杆上的千夜学姐问道。
「我操纵了卡车的驾驶员。」
与一夜学姐不一样,她的声音以及态度都十分冰冷。
「如果是我这边作出闪避的话,肯定是来不及了。一天不见了,时雨君。还有——」
慢慢地,千夜学姐的视线与我的视线重合了。
——锵!!
非常大声地金属声在我耳边响起。
只是被她看了一眼我就像被钝器打了一下,冲击在我身上游走著,我不成样子地从双脚开始崩塌,跪倒在地。
呼吸非常困难。就像脖子被手叉住一样,气管被攥紧了。哈哈地想快速吸进空气,但是白做功夫,只有舌头落向了咽喉。
千夜学姐用手指抚摸著我的脸。视线再次看向了我的眼睛。
「我们人类啊,并不是直接指挥身体的运动的。『手指第一关节偏转30度、第二关节偏转15度』,就算没有这些复杂的命令,我们的身体也能动起来。究其原因是因为一种被称作『身体意象』的东西,那是存在于我们的头脑中的、和自己身体一模一样的人形物。即便不下达复杂的命令,只要在心中默想人形物的动作,人的身体就能随之而动。而为了高效率地做到这点,我们的身体结构,是与之适应的。」
她用手指挑起了我的下颚。
「我啊,能操纵那身体意象。就是这样,看著对方的眼睛就能做到。」
眼睛已经冒出金星。为了呼吸,连口都大大张开了,但是空气就是进不来。
「破坏掉肺的活动组织也是可以做到的。那么……要我怎么对待你好呢?」
「呜……咳……啊————」
连呻吟都不能好好做到了。
就像快死的金鱼一样, 我的口不停地张张合合。
只要再看我一眼,千夜学姐毫无疑问就能杀掉我了。
这家伙好危险,本能向我这样警告著。
「你不要太惹我生气了哦。伤害一夜的行为,绝不原谅。时雨君,那孩子有些莽莽撞撞的地方。为什么刚才你没有阻止那孩子呢?如果刚才我还在沉睡,一夜就被车轧到了哦……。」
我寻找著自身还能活动的地方。双脚还有头,然后胴体以及左手都完全被控制了。只有右手能稍稍动作。
我用她察觉不到的动作,悄悄把右手伸到裤袋里了。
「时雨君接下来的一句话,会让我决定,是让你的肺功能就此停止,还是留下你一条小命。就算是呆在陆地上,说不定也能让你溺水而死哦。」
千夜学姐的眼神,是认真的。
所以,我——
「我才不是——闹著玩的——」
我挤出最后的力量,伸出右手。
啪嚓一声,带著人工气息的快门声响起,千夜学姐的照片到手了。
「你是……因为想拍这个……?」
咚地一下,我全身瘫软了下来。千夜学姐解开了施加在我身上的束缚。
千夜学姐优雅地侧过身子,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记事本。读著记事本的她的黑发,染上了鲜艳的、日落的紫色。
动的时候非常的妩媚,静下来的时候却像是完成了的西洋人偶一样的美丽。
她的眼睛停在了记事本上的某一点处了,眉头皱了起来。
「一夜……这个笨蛋……」
这句喃喃低语,实在不像是千夜学姐会说出的话……充满了孩子气。
「那个记事本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从一夜口中听说了我们的事了吗?我和一夜,并不能共有记忆。所以就借助记事本,来沟通联系。呵呵,真是不方便的身体是吧?」
千夜学姐自嘲般地笑了。
「我们人类,在白天和在晚上所使用的神经是不同的。醒著的时候和睡著的时候,完全是两套不同的命令系统在运作。不过即便如此,人们也从不怀疑自己是『统一』的,因为他们能进行记忆共有。假如睡眠时的记忆发生了缺失,而那段时间又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的话,那就肯定能感觉到什么不是自己的『东西』存在著。而且是存在在自己的内心。」
日落了。
周围变暗的同时,街灯和公寓的灯零零散散地亮了起来。
千夜学姐稍稍地向落下的太阳看了一下,把记事本放回上衣口袋了。
「要使我和一夜不被他人所察觉,除了使用了记事本——来掌握对方的行动就别无他法了。」
捉住倒下的我的手,她把我拉起来了。
「对不起,时雨君。你行动的理由,从记事本上已经知道了。」
站起来的同时,我用鄙视的眼神向她看了过去。
「道歉就有用的话还要什么警察。可以啊,如果想我原谅你的话,就用学生鞋踩土下座著的我的头。快点做,迟了一秒就不原谅你了。」
之后理所当然的是大腿被狠狠地蹴了一脚。然后膝盖崩落了……啊啊,今天多少次了啊。
千夜学姐用脚踩上跪下了的我的头,慢慢地加大了鞋底的力道。
「近来真是巧舌如簧啊,时雨君。是了,猪是不需要人权的。你就在地上爬著,卑微地请求我原谅就好了。我只要一点点的不高兴,你就闭上嘴变成沙包露出不像样的姿势就好了。明白了吗?卑贱的•猪——」
真是强烈的屈辱啊。
「你果然是真真正正的ドS啊。和一夜学姐不在一个次元。」
踢了一阵子我的腹部,看来心情变好了,千夜学姐迅速地转过了身子。
「刚才的是代替打招呼的,不用回礼了。」
「感……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那么再见了,快点回家吧。」
千夜学姐说完就走。我膝盖用力站了起来,向著她追了过去。
「等下。我有件非常想问你的事。昨天——」
还在说话的途中,千夜学姐瞬间转了过来,用手指塞住了我的嘴唇。
「呵呵,时雨君?我的口风……可是很紧的。」
可恶……满面堆笑什么的,作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太卑鄙了。
这样的话,赢不了。
一夜和千夜。二人都……不,是同一人吧?
在她们的笑容面前,我实在是无力得让人难以置信。
* * *
和千夜学姐分别之后,我向车站走去。
昏暗的夜道在面前延伸著,周围树立著好像要遮住星空的巨大公寓。
吹在身上的夜风实在好冷,我缩起身子快步走著。
流过的景色中,我发现了一个人影。
被街灯照亮的公园里,有个小小的人影伫立著。
那个少女,我好像见过。
就像我看过去一样,少女好像也感觉到我了,为了确认我的存在,她抬起了头。抬头的动作被街灯的光所增幅,影子大大地摇动了。
娇小的身材,穿著我们高校的制服。头两侧向
外翘起了一束头发,看上去好像狗耳朵。
视线重合的瞬间,少女迅速地转过了身子,快步从公园离开了。机敏得就像小松鼠一样。
「到底在看什么呢?那家伙……」
我像被狐狸迷住了一样伫立在夜幕降临的公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