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返年轻的最强贤者隐瞒身分再次成名 第零章 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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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贤者齐格飞•伯恩斯坦──您的时代到此为止了。”

我在意识朦胧之际,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如此地自满。这句话正是那家伙──吉尔伯德冯•尤里──的胜利宣言。

“喂!叛徒,给我起来!”

“……唔……”

一股冲击袭来,几乎撞烂我的腹腔一般,那股疼痛迫使我恢复了意识。

映入眼帘的是两名中年士兵,他们正从上方探究似地看着我。

其中一名士兵身材肥胖,另一名则身形削瘦。

在两人身后是一片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环抱的永夜之森。

看来我在昏迷之后,被带到了某处森林。

以周遭景物判断,这里并非王宫庭院。

大概位于‘迷途森林’或‘不归森林’的某一角。

“好了,赶快滚下马车。”

士兵吐了口口水,再次踹了我的腹部一脚。我没料到这一击,呕吐物顿时涌出喉头。

士兵见状,讥笑道:“脏死了。”

“齐格飞,身为堂堂一个前大贤者,你这模样可真落魄啊。”

“……混蛋……”

我单手按着腹部,抬眼狠瞪士兵。士兵嗤笑一声,口气鄙夷道:

“吉尔伯德大人封住你的力量,你已经用不了魔法了,我们可不怕你!区区一个企图暗杀国王陛下的罪犯,少在那里嚣张。”

“……我是被冤枉的。”

“哈!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被抓来这里的罪犯,每一个都说自己是清白的。一个权贵搞得这么凄惨,真是怎么看怎么爽快。”

永别了,前任大贤者大人。你就老老实实地死在不归森林里吧。

士兵轻蔑地留下一句讥讽,随即驾驶马车离去。马车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归森林’──

这片树海位于艾梅利亚王国南端,唯有手持特制指南针,才有办法逃离树海。

由于整片区域覆盖着特殊的魔法结界,若没有专用指南针指出道路,就永远无法找到出口,因此只要进到这个区域,便无路可逃了。

这副指南针平时收藏在戒备森严的王宫金库,并没有在一般市场上流通,只有驾车来此的士兵能配备。

树木密集生长,枝叶宛若黑伞,连正午的阳光都无法穿透树林,因此这里又被称为《永夜森林》。

在艾梅利亚王国,犯下叛国行为──暗杀国王──的重大罪犯,无论成功与否,皆会被流放至这座森林。

早在前任国王尤克利德•诺比斯•艾梅利亚统治期间,艾梅利亚王国就已经废除死刑了。

换句话说,这个国家以‘流放’取代了‘死刑’。

被流放到这座森林的人,只能不吃不喝地四处徘徊,最后不是饿死,就是遭魔物吞吃入腹。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下场。

我至今仍未听闻有罪犯成功逃离不归森林,因此在前方等待着我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我一定会逃出去。我怎么可能就此认输、坦然赴死呢?

“我绝对会洗清罪名……报仇雪耻……吉尔伯德……你给我等着!”

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握紧双拳,并如此暗自发誓。

昨天加冕典礼上发生的一切,正是所有事件的起因。

加冕典礼是指新任国王于登基之际继承王冠的仪式。

当时的我肩负为新任国王戴上王冠的重责大任。

原本应该是由前任国王于加冕典礼上,直接将王冠交付给新任国王。

然而不巧的是,长年久病不愈的前任国王,上个月时因病情恶化而驾崩了。

因此这份重大任务便落到了我头上。

身为大贤者的我,在国王病逝之后,自然成了国家的实质领导者。贤人会议更是一致通过,认为我是进行新王加冕的最佳人选。

“第二十七代艾梅利亚王──蕾雅•诺比斯•艾梅利亚陛下加冕典礼,典礼即将正式开始!”

负责主持的高阶贵族朗声宣布。高耸的大门发出吱呀声响,缓缓地开启。

新王蕾雅•诺比斯•艾梅利亚自门后现身。

“……真是美极了。”

列席的贵族无不为其美貌屏息。

少女留着一头晶莹剔透的金发,气质高雅的蓝色眼眸中隐含着一丝柔弱,配上初雪般白皙的肌肤,其容貌简直媲美精灵。

然而,少女那紧闭的双唇展现出强悍的意志,如实昭示着她并非空有美丽外表这件事。

前任国王撒手人寰,使得原定的加冕典礼突然提前一年。蕾雅现年十五岁,还是一名尚未成年的妙龄少女。

即便如此,蕾雅仍双脚踏稳,沉着地站在门前。

她抬头挺胸、直视前方,凛然的气质与配上红色披风的华美礼服十分相称,丝毫不落下风。

尽管刚失去父亲,她面上却不露一丝伤感。

这正是一名王者应有的风范。

──不久前她还经常泪眼汪汪地跑来找我,哭诉着不想独自入眠……如今看来,她成长不少了呢。

说起我自己当时的心情,想必是以她为荣的同时,又带了点落寞吧。

我自蕾雅年幼时就负责教育她,因此当我凝视着她那威严十足的模样时,内心就不由得感慨万千。

众多贵族纷纷垂眼,静默地低头恭迎新王的到来。

鲜红色地毯从入口一直线延伸至高台。蕾雅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在地毯上,一步又一步地向前。

少女神情坚定却泰然自若。她来到我面前,自始自终都维持着挺拔的身姿。

“蕾雅,你长大了。”

“……这都归功于你的教导,齐格飞。”

蕾雅扬起笑容。我不禁一愣。

我原以为她会一如往常地抗议,嚷嚷着“别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对待!”。

真的长大不少了呢,蕾雅……不对。

“新王蕾雅•诺比斯•艾梅利亚陛下……在下在此恭喜您正式即位。”

“……齐克……谢谢你……能听见你亲口道贺,我也深感欣喜。”

蕾雅缓缓点了点头,面露喜悦。

我小心翼翼地将王冠放到她娇小的头顶上。蕾雅戴着王冠,轻轻将发丝拨向背后。

接着,她后退半步,旋身望向一众贵族,然后再次沿着红毯前进,准备在众人面前公开亮相。

──此时,意外发生了。

“啪啷!”后方玻璃窗忽然应声碎裂。

就在这一天──艾梅利亚王宫时隔百年,再次遭受攻击。

“……!”

玻璃碎片从天而降。疑似箭矢的物体击碎玻璃,飞快地射向蕾雅。

那是什么?不,没时间思考了!

我赶紧将玛那聚于双脚,使劲蹬地。

──然而,我慢了一步。

物体从蕾雅的背后长趋直入,贯穿了她的腹部。

“……咦?”

蕾雅瞪圆双眸,一时之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物体飞行速度太快,尽管她察觉到玻璃碎裂,脑袋却来不及理解是什么物体击碎了玻璃。

她愣了愣,看向贯穿腹部的箭矢,才终于惨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行刺!”

蕾雅的脸蛋因痛苦而扭曲,身子顿时软倒。我一把抱住她,大喊道。

不会错,是刺客。

“蕾雅陛下……!”

卡堤亚贵为守护国王的骑士团团长,现在却面露惊慌,飞快地直奔而来。

骑士团现在仍在王宫外戒备,只有团长卡堤亚因负责保护蕾雅而列席加冕典礼,所以她才能及时赶来。

“啊啊……!蕾雅陛下……蕾雅陛下……!!”

她来到面容扭曲的蕾雅面前,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

卡堤亚年仅二十一岁便就任骑士团长,是名才貌双全的女子,平时沉默寡言,性格冷静沉着。

然而,如今她的沉稳与才干已不翼而飞。

“喂!卡堤亚!”

“啊啊……蕾雅陛下……蕾雅陛下……蕾雅陛下……!”

卡堤亚对我的呼唤充耳不闻,仍旧呆站着并不停地喊着蕾雅。

该死的,以她这副德行根本完全派不上用场。

虽然卡堤亚本来就是因为十分仰慕蕾雅的缘故,才自愿加入骑士团。但她连这种紧急状况都无法应对,怎么能够胜任骑士团长?

参与典礼的众多贵族终于发觉事态不妙。有人惊慌不已而语带颤抖,有人则急忙赶往蕾雅身边。

“蕾、蕾雅陛下!您没事吧?”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

么?刺客想必还在王宫附近逗留,快搜!”

我向在场的贵族吼道。这群贵族平时悠哉惯了,放他们在这里瞎操心,根本无济于事。

此时,一名年轻男子拨开贵族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请容我接下搜索刺客的重责大任。”

男子名叫吉尔伯德•冯•尤里。

他头发乌黑、蓝眸深邃。

他的魔法资质出类拔萃,二十四岁便获封贤者,是名年轻有为的青年。

我在十六岁时成为贤者,吉尔伯德的纪录仅次于我。艾梅利亚的贤人会议是由七位贤者组成,而吉尔伯德在会议上的发言力道也日渐增强,是位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轻人选。

若要用一句话形容吉尔伯德,“沉静到令人害怕的男子”这句话大概最为贴切吧。

我有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将工作交付给他,总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成果。所以我将他视为左右手,十分信任他。

“吉尔伯德,那就交给你了。我去检查蕾雅陛下的伤势……你一定要找出刺客……!”

既然已经被敌人得手了一次,之后对方可能就会发动第二波、第三波的攻击,因此我现在必须守在蕾雅身旁。吉尔伯德能代替我进行搜索,那就再好不过了。

“遵命。”

吉尔伯德深深低头行礼。

时至今日,我仍然不晓得他那时究竟顶着什么样的表情。

吉尔伯德走向王宫外,礼服随风飘扬。

我没等他走出王宫,便直接开口呼唤新任国王。

“蕾雅,撑着点……我现在就施展治愈术。”

蕾雅眼神迷茫,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了……?”

“这支箭……很可能……施加了魔法诅咒……所以、治愈术可能……”

蕾雅的呼吸断断续续,她一字一句地挤出话,向我传达自己的症状。

“……恕我僭越。”

我避开箭伤,谨慎地撕开衣物,掀起华丽的礼服。

蕾雅白皙的腹部裸露出来,正隐隐地上下颤抖着。

“不要……”蕾雅虚弱地抵抗着。

“这种危急时刻害羞个什么劲!”

“……可、可是……”

“这可是关乎你的性命啊!”

“……唔嗯……”

我无视蕾雅的反抗,拉开缝有荷叶边的裙摆。蕾雅似乎也下定了决心,紧紧地闭起双眼。她的裙下露出了边缘缀着蕾丝的纯白底裤。

蕾雅因为强烈的痛楚,下半身微微出汗,汗水使得底裤布料紧贴着肌肤。

而在底裤稍微偏左上方之处,有一个色泽污浊的圆形魔法阵。如蕾雅方才所言,箭伤上确实有咒印。

“……就是这个吗?”

──诅咒魔法。

诅咒会寄生于受术者身上,并逐渐腐蚀肉体,是一种持续性的攻击魔法。

诅咒威力强弱不一,但大部分的情况下,若是置之不理,受术者顶多只能撑一周就会丧命。

“这魔法阵是……”

观察魔法阵形状,就能大致判读诅咒强弱。

基本上魔法阵上的几何图案愈复杂,魔法本身就愈强大。当然也存在例外。

施加在蕾雅身上的诅咒魔法阵,其图案就极为繁复且奇特。

不会错,这是特A级魔法。看来这名刺客实力十分高强。

“……可能会有些刺痛……忍着点。”

“嗯……!”

我伸出手,掌心压住蕾雅身上的魔法阵。

手掌随即传来少女肌肤柔软的触感。这一压可能动到了伤口,少女痛得双腿紧缩,忍不住咬紧双唇。

“──解读(Deciphering)。”

解除诅咒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解读──破解魔法阵上施加的暗号。

若是低级诅咒的话,一般人随手就能解除。但眼前的魔法阵属于特A级诅咒。

D级被视为一般级别,而特A级──即便找来五百名D级士兵,在特A级面前仍然不堪一击。

魔法师级别从最低级的F级开始,由下至上排列,分别为E级、D级、C级、B级、A级、特A级、S级,其划分取决于魔法泉源‘玛那’的总量与魔法性向。玛那总量决定最纯粹的魔法威力,魔法性向则是判定魔法师可使用的魔法种类。

将魔法大致区分,可以分出以下几种系统:强化体能用的‘辅助魔法’、分为地水火风雷光暗七种属性的‘攻击魔法’、以治愈术为代表的‘恢复魔法’、凝聚玛那以创造武器的‘实体化魔法’。除此之外,还有诅咒等等系统不明的魔法。各系统之中又存在上级魔法与下级魔法。下级魔法的玛那转换率不佳,所以若想使用威力强大的魔法,一般而言必须拥有上级魔法性向才能办到。而魔法也依照其威力强弱,分成F到S八个级别。

其中只有系统不明的鉴定魔法不需要依赖玛那总量,威力高低端看个人的魔法性向而定。

而特A级魔法师每一万人之中只会出现一名,也就是说他们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0.01%之人。

依照王宫骑士团传统,团长与副团长之职代代皆由特A级魔法师担任。

而蕾雅身上的诅咒之繁琐,连处于骑士团长阶级的人都难以破解。

──不过,那又如何?

“──第一魔锁……解除。”

“……嗯唔!”

魔法阵散发出淡蓝色光辉。

诅咒魔法阵的图案随即变得简朴,尺寸也小了一圈。

“太、太惊人了……诅咒缩小了……竟然轻易地破解如此繁复的魔法阵……!”

“这就是零之大贤者……齐格飞的实力!”

周遭的贵族纷纷出声赞叹。

零之大贤者……我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以这个称号称呼我了。

“第二魔锁……解除。”

魔法阵再次缩小。

蕾雅发青的脸蛋逐渐恢复生气。

只要解读魔法阵内的暗号,就能解开诅咒。

所谓的魔法阵,简而言之即是由魔法符码──也就是将玛那转换为魔法的咒文──化为实体所形成。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只需要破解组成这个魔法阵的符码就行了。

──我灌注魔力,继续分解魔法阵。

“……第三魔锁……=0──解读结束。”

箭矢随着魔法阵一同消失无踪。

看来这支箭矢本身也是由魔法所构成。

“太、太高明了……竟然一瞬间就解开这般复杂的暗号……”

“A级魔法师完全比不上他啊……”

“据说他亲手终结百年战争,从奴隶爬到大贤者的地位。原来这些功绩所言不假……”

我回过神后,才发现周围被贵族们团团围住。所有人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说来,我近几年由于忙于政事的缘故,已经很多年没动用能力了……所以在场大多数人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我施展能力。看着众多贵族们震惊不已的模样,我只能微微地苦笑。

“蕾雅,还好吗?”

“嗯……已经……好很多了……谢谢……不愧是、位于顶点的魔法师呢……幸好你在我身边。”

“哪里,你没事就好。”

“嗯……”

蕾雅向我道谢。但不知为何,她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她轻咬着唇,不愿和我对上眼,双颊开始微微泛红。然后她就这么红着一张脸垂下头。

“蕾雅,怎么了?该不会……伤口还在痛吗?”

“……不是……那个……”

“嗯?”

蕾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迟迟不说明白,我只好追问道:“哪个?”

她犹豫地缓缓开口:

“就是……会不会……很孩子气?”

“什么很孩子气?”

“……内衣。”

她双眼游移、满脸通红地说,因衣服被撕破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齐格飞大人……已经捉住逆贼了。似乎只有一只老鼠。”

这时,有人从身后叫住了我──是吉尔伯德。

“一只……当真只找到一名刺客?”

“是,目前确实只有一名。”

“是吗……干得好,吉尔伯德。”

“能得到您的赞美,深感荣幸。”

我不认为这起事件到此为止。

抓到一名刺客就算解决?我可没有这么天真。

王宫已经有大约一百年之久不曾遭受攻击了。毕竟艾梅利亚王宫的警备十分森严,其他国家皆无可比拟。

首先,王宫周遭半径两百公尺内全部布下了结界,外来者只要触碰到结界就会惊动守卫。再者,效忠国王的骑士团在举行特殊仪式的期间,还会在王宫内布下天罗地网,密不透风地保护王宫。即便刺客有办法穿过结界,也应该无法突破重围。

这一百年间尽管发生数次行刺未遂,但无一人能够潜进骑士团的包围网之

内。

然而,这一次刺客竟然轻易地突破这道铜墙铁壁。

而且只发现一名贼人。一名刺客单独突破层层警戒,天底下怎么可能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

这名逆贼背后肯定还藏有幕后黑手。

尽管如此,我想无庸置疑地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情况了。

然而我直到隔天才惊觉,自己这时的判断竟是大错特错。

“齐格飞大人,吉尔伯德大人有请。麻烦您尽快前往204号地下室!”

隔天清晨,侍卫粗鲁地猛敲房门,吵醒了沉睡中的我。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个,在下不清楚……吉尔伯德大人只让我通报您,说是有急事……”

侍卫行了一个礼后,又快步地离开了。

究竟是什么事?该不会……吉尔伯德从昨天逮到的刺客口中问出什么线索了?

蕾雅遇刺后,加冕典礼当然也因此被迫中断。不仅如此,如今王宫与蕾雅身边的戒备层级也提升到了最高等级。

毕竟发生了暗杀国王未遂的重大事件,在那之后会如此警戒也是理所当然的。

吉尔伯德则表示会负责审问刺客,逼问出其详细的犯罪动机。

‘被捕的这名刺客身形削瘦,脸部已经烧烂,言行更是十分错乱,我会视状况开始审问……一有任何发现就会立即向齐格飞大人禀报。请您今日先回房休息。’

他一大清早请我过去,代表他可能从刺客口中问出重要证言了。

暗杀国王是件大事,难以想像刺客会独自行动,所以我推断背后很可能藏有一整个组织。

王宫骑士团已经严密守候在蕾雅身旁。他们的忠诚经过圣女认可,并不需要操心……

我快步沿着楼梯向下走,前往地下室。

“吉尔伯德,叫我过来有什么事?结果出来了吗?”

204号地下室内的空气稍嫌冷冽。我们两人面对面地站在地下室内。

这间地下室由石头建成,岩石表面裸露在外,空气湿黏。这间室内较为宽广,大约能容纳三十人左右。

“齐格飞大人,一早就劳烦您到场,实在万分抱歉。”

“不用在意。比起这个,你先说说为什么找我来吧。”

吉尔伯德伸手轻触唇边,以这句话起了头:“在进入主题之前,请容我讲述一段往事。”

“百年战争已于二十年前结束,然而战争余波迟迟未平,世界依旧纷扰不堪……战争使得贫困、阶级差异以及歧视问题加剧,许多国家因此掀起革命。怒火中烧而陷入疯狂的人民将国王钉上刑板,新政府如雨后春笋般成立……不过艾梅利亚属于战胜国,又有您的力量支撑,自然不在此限──”

“……现在有必要提这个?快点说正事。”

我语带焦躁地催促道。吉尔伯德表情冷漠如冰,仅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真是抱歉啊,齐格飞大人──我本来想以这段话向您饯别……无论结果如何,您的确立下赫赫功绩。艾梅利亚如今能维持和平,都要归功于您。”

吉尔伯德依然神情冰冷,静静地笑着。

怎么回事?齿轮开始转动了。

“──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您吧。我们怀疑您企图暗杀蕾雅陛下。”

吉尔伯德带着令人发寒的笑容这么说。我完全没料到吉尔伯德会说出此番莫须有的话,只是愣怔地凝视着他。

“……你倒是说明白,为什么会怀疑我暗杀国王?”

涉嫌企图暗杀国王?我根本没干过这种事。

原来如此……所谓的‘饯别’是指这么一回事吗?

“……其实我昨天捉住的刺客……似乎只是个人偶。”

“人偶?”

“是的。人偶……换言之,有某人操控人偶并行刺的可能性非常高……而且能做到这件事的,还得是级别特别高的魔法师。”

“……原来如此。”

昨天看到的咒印是特A级魔法阵。

若是使用魔法操控人类的话,就能让受控者也使出魔法。

比方说,受控者原本对魔法一窍不通,操纵者对受控者施展傀儡术之后,受控者便能施用魔法。

然而,这方法也有一定程度上的限制。

其一,使用傀儡术必须藉由长时间且繁琐的仪式,将玛那灌入受控者体内。

其二,受控者最多只能使用比施术者低一个阶级的魔法。

也就是说,假如施术者本身是A级,傀儡能使用的魔法阶级顶多只会达到B级。

傀儡终究只是傀儡,不管灌入多少玛那,都无法动用和施术者同阶层的魔法。

依照这个限制来看,昨天的刺客构筑了特A级魔法阵,所以如果他受某人操控,那么坐镇在大本营的魔法师至少得是S级以上。

S级是魔法师的最高位阶。艾梅利亚拥有这个称号的魔法师只有十几个人。

我原本很疑惑,昨天的刺客究竟是如何穿过王宫周遭的结界,又是怎么躲过在城堡四周戒备的骑士们……原来如此,刺客若真是受人操纵,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王宫内部人士随便操纵一名士兵,进而引发昨天的暗杀事件。这结论非常合理。

……同时也能理解为何会怀疑到我身上。

但是──

“如果真是如此,吉尔伯德你同样也有嫌疑……不,甚至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贤者都成了嫌疑犯,不是吗?”

“齐格飞大人,正如您所言。不愧是零之大贤者,您的推测相当正确。”

“吉尔伯德,解释一下吧,为什么只叫我出来?”

“齐格飞,你还不明白吗?”

吉尔伯德转头看向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苍蓝色的双眸中寄宿着如寒冰般刺人的光彩,笔直地凝视着我。

“你中计了喔。”

“……!”

“──堤尔芬格!”

紧接着,阴暗的地下室迸发强光。

吉尔伯德的双手中出现一柄包裹着漆黑光晕的长剑。

那是以玛那凝聚成型的《神器》──高阶魔法师都能召唤出的专用魔装。

神器可说是另一个自己,它会反映使用者的内心──也就是真实的自我。

召唤神器这项能力被归类于实体化魔法之中。然而,神器与由普通实体化魔法创造而成的武器不同,除了保有武器形体之外,还具有反映持有者深层心灵的特殊能力,并且能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活用玛那。

换言之,魔法师可使用的最强魔法正是召唤神器。

吉尔伯德压低身体,然后不由分说地砍向我。

“……唔……!”

“可惜!”

我在危急之际躲开这一击,锋利的剑尖擦过我的脸颊。

我直接向后跳步,拉开双方的距离。

“你这是干什么,吉尔伯德!”

“我说过了不是吗?……你……中计了!”

吉尔伯德瞬间逼近,从下往上挥出一击斩向我。

我中计了……难不成昨天其实是吉尔伯德在背后穿针引线,策画整起刺杀事件?

而且还打算将罪名嫁祸给我。

“雷瓦丁……!”

剑斩触及的前一秒,我也唤出了神器。

剑身围绕着熊熊烈焰──其名为雷瓦丁。这柄毁灭之剑燃着丝毫不摇曳的炽热火焰,足以烧尽一切,而且永不熄灭。

我勉强挡下堤尔芬格。剑与剑互相碰撞,产生强烈的冲击。伴随着金属尖锐刺耳的撞击声,204号地下室──别名‘定罪之房’──顿时剧烈震动起来。

“真凶就是你吗?吉尔伯德!”

吉尔伯德得意地狞笑,以沉默代替肯定的回答。

“齐格飞,你时时刻刻期望将国家导向正轨,也的确拥有着足够导正国家的力量。”

“……那又如何!你想说我做错了吗?”

“所以才碍事啊。只要你待在这个国家,我就永远无法达成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没义务告诉你。”

吉尔伯德自斜下方向上挥剑。我咬紧牙关,举剑接招。

双方以剑相抵。吉尔伯德几近疯狂地瞠大双目,汗水从额上滑落。

“面对这种处境……还能保有这么惊人的力量……零之大贤者果然名不虚传……”

吉尔伯德从剑锋交接的缝隙间瞪视着我。

这房间有蹊跷。我从刚才开始就无法顺利地凝聚魔力之源玛那。

如今我会跟吉尔伯德打得势均力敌,就是因为玛那不足的缘故。对手是一名拥有贤者称号的S级魔法师,他的实力在艾梅利亚国内至少排在前十名以内。

但他原本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我身怀特殊能力,一般魔法师再怎么锻炼,力量仍远远不及于我。

虽说眼前的对手拥有S级实力,但也不可能与我的战斗能力不分轩轾。

雷瓦丁耀眼的剑身上仍然缠绕着火焰,然而外焰却与原有的锋利度

相差甚远。

……果然,这房间有问题。

“……你在这房间……动了什么手脚!”

“恭喜你……答对了,这个房间空气中的玛那正在急遽减少。而体内没有玛那的你,将会成为真正的‘零’──就如同搁浅的鱼……!”

“……原来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

“体内不含半点玛那,潜在魔力量等于零,所以你当上大贤者的时候,同时获得了另一个称号──‘零之大贤者’。我听闻你曾被误以为是个无法使用魔法的废物,因此有段时间甚至沦落为奴隶。”

吉尔伯德讥笑道。

“……你知道得还真清楚。”

“你明明天生没有玛那,为什么有办法成为大贤者?──答案很简单,你体内的玛那为零──但是……!”

吉尔伯德猛地睁开眼,将剑向上一挥。原本紧抵着彼此的两把剑随即分开。

“你具有专属的特殊能力。那就是将空气中飘荡着的玛那转化为自己的玛那,并且将其使用出来──所以你的潜在魔力等于──无限……!”

吉尔伯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挥下利剑,速度之快甚至留下了几道残影。

我以柔软的动作顺势抵挡,并巧妙地卸开冲击力道。

双剑再次撞击,迸发阵阵巨响,每一声都如同爆炸。

眼前的家伙挥汗如雨。他叫我来到这个房间时,还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如今表情却无比扭曲且丑陋。

利剑又一次交锋。吉尔伯德压在我上方。

胜负差之毫厘,但胜算会在我这一方。

“……说白一点……你的能力简直是犯规!一般而言,魔法师即使才能再怎么优秀,拥有的玛那依旧有限。魔法师只能使用体内产生的玛那,这才合乎常理。可使用的魔法种类与魔法威力当然也有其极限。但是,只有你不同。你那压倒性的玛那量,甚至可以让下级魔法变成极具威力的魔法。其他S级魔法师,包括我在内……一旦采取正面进攻……绝对赢不了你!”

“我就当你这是在称赞吧……!”

“不过,若是处于特殊空间……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个空间里的玛那极为稀薄。我从几个月前……就在这里放了以玛那为食的亡灵。这个房间位于地下室,又是密闭空间。也就是说,玛那会就此枯竭──”

我从双剑夹缝间,看到吉尔伯德逞强地咧嘴一笑。

“──照计画应该是这么回事……呵呵……我机关算尽,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是因为空气中的玛那不可能完全归零,我现在、正拚了命……搜集所剩不多的玛那的关系!”

“我……可是……艾梅利亚排行前五的魔法师啊……!”

“真可惜……管你是十是百,在‘无限’面前毫无意义!”

“你这老不死的……!”

吉尔伯德不甘示弱地扬起嘴角。

相接的双剑再度分离。吉尔伯德高举光亮耀眼的长剑。

那双瞳孔中映着藏不住的焦急之情。

“齐格飞────!”

吉尔伯德大喝一声,挥剑而下。不会错,这是他的全力一击。

我搜集仅剩的玛那,并将其凝聚于剑身上,使出现有的所有力量灌入剑中。

两相撞击的瞬间产生冲击波与阵风,猛地刮开双方的头发。

我和吉尔伯德使出全力一击互相较劲。他焦躁地瞪大双眼。

堤尔芬格的剑身上出现了裂痕。他的剑逐渐龟裂。

胜负已定。

拿下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咕呕……”

“到此为止了。”

胜负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然而吉尔伯德却不管不顾地放声大笑起来,彷佛自己已经取得胜利。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会如此大笑绝非在逞强,那模样反而像是在嘲笑着我。

吉尔伯德握着即将溃散的剑,大喊道:

“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单独赢过你……不愧是齐格飞……!也罢,这么简单就不有趣了!”

与此同时,吉尔伯德朝我身后瞥了一眼,似乎在打暗号。

我见状,顺着他的眼神回头看向背后。

“唔……!”

眼前出现一名女人。她身材纤细,以白色面具隐藏容貌,仅能看到她那一头柔顺整齐的金发摇曳着。女人身后还带着两名男子,两人也配戴着相同的面具。

电光火石之间,女人直接挥剑斩向我。

──原来还有同伙吗?

“……唔……!”

我以雷瓦丁接招,弹开攻击。冲击的余波将女子震向另一方,我则是藉着反弹的力道向后退去。

“真厉害呀,齐格飞。反应速度真是出色!”

吉尔伯德在一旁观看着,抚掌大笑起来。

下一刻,迟了女人一步的两名短发男子也展开了攻势。

其中一人手持大剑,另一人则双手握紧长枪。两人朝我袭击而来的模样相当凶狠,似乎极欲将我碎尸万段。

──包括吉尔伯德在内,一共四名敌人。

“……我是真心想独自解决你,不过没办法了。幸好我事前做足了准备,以防万一。”

“混蛋……!”

长枪直刺而来,试图直接贯穿我的身体。这一击来得迅速,丝毫不容我喘息。

枪尖喷发雷光。刚才的女人以及这两名男人,手上的武器肯定都是神器。这些家伙实力不及吉尔伯德,但也并非泛泛之辈。

不过……

“你们还伤不了我!”

我等到枪尖逼近的最后一刻,一个跳跃闪开攻击。大剑紧接着从我身后挥下。

我单脚踩踏长枪,身躯一转,在转瞬之际判读大剑剑路,挥动雷瓦丁接招。

大剑应声弹开。

男人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咕唔……!”

“太慢了!”

我姿势还来不及回稳,被弹飞的女人再度压低身体,来势汹汹地朝我发动攻势。她挥动闪烁着翠绿光芒的剑,划出一道圆弧线。

及肩的金发随之摇曳。我向后仰倒,避开攻击。

千钧一发。剑锋擦过了我的腹部,但是──

“不过是一道小擦伤罢了!”

女人挥剑追击。我踏稳后脚,将仅有的玛那聚集于剑身,双手架起长剑,准备承接下一次攻击。

“……唔……!”

冲击波顿时四散。方才交战时就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劈斩比那两名男人更加沉重。她恐怕是A级以上的高手。

尽管如此,她的攻击仍比吉尔伯德轻上几分。只要集中精神、节省玛那,我就有机会战胜她!

“……您还能继续磨蹭下去吗?”

“……!”

面具下方传来清澈的嗓音,听起来十分熟悉。

眼前的女子是骑士团的成员。但是骑士团现在应该正在护卫蕾雅才对。

“……昨晚刺杀行动过后,您可曾亲眼确认蕾雅陛下的安危?”

“你、该不会是……”

脑内闪过无数画面。我竟猜想到一个完全出乎我预料之外的人物。

那女人在加冕典礼上,明明为国王的伤势而痛哭不已。

怎么可能是她?

不对,尽管如此……刚才听到的嗓音,还有这身武艺、剑术,以及庞大的玛那──

符合这每一项特征的人,果然只有那个女人。

“你背叛国王了吗?卡堤亚……!”

就在彼此激烈厮杀之际,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看不见她的面孔。然而此时,我彷佛在那诡异的面具底下,见到女人那熟悉的笑靥。

“大贤者阁下,看到您露出如此令人作呕的惊讶表情,还真舒畅呢。”

“卡堤亚……!”

我狠狠地瞪着戴着白色面具的女子,气得怒吼道。

这家伙果然是……!

女人在面具底下弯起嘴角,讥笑出声。

卡堤亚•威尔•维斯克劳──负责守护国王的王宫骑士团团长。

眼前这名才女出身于名门贵族维斯克劳家,仰赖自身杰出的魔法才能,年仅二十一岁便就任王宫骑士团团长。

话虽如此,一般定论是由于高层考虑到家族背景才决定任用卡堤亚,真正负责管理骑士团的人其实是副团长艾德•卢芬。

尽管是这样,卡堤亚是一名出色人才仍是不争的事实。骑士团团长肩负着守护国王性命的重责大任,不可能端看家族背景就随意决定团长人选。

她年纪轻轻就获得特A级认可,就是一项铁证。

原来如此。昨天的暗杀事件,是因为骑士团中出现了背叛者的关系,刺客才有办法轻易地潜进包围网内。只要有暗中协助的人告知包围网的漏洞,刺客便能趁隙进入王宫。

但这是怎么回事?卡堤亚在加冕典礼上的反应,可以看出她极为仰慕蕾雅。

再说─

“──你明明通过了心之仪……而且两年前还在伊莉丝的心眼面前,对前王尤克利德和蕾雅宣誓效忠不是吗!?”

任命王宫骑士团以及执掌国政的贤者和大贤者时,一定会由当代圣女举行‘心之仪’。

圣女是圣威尔菲斯教会的领袖。就任者必须在圣女面前,向国王宣誓忠诚。

王宫守备制度之所以坚不可摧,原因即在此。艾梅利亚的骑士不可能背叛君主。

而他们的忠诚──都经过第三者担保。

历代圣女都有双特别的眼睛,她们藉此可以施展最高级别的鉴定魔法,据说能看穿一个人的本质。任何谎言都无法逃过圣女的双眼。怀有异心之人根本无法成为骑士。

在拥有‘心眼’之名的伊莉丝面前,更是不在话下。

吉尔伯德在伊莉丝辞去圣女一职之后,才就任贤者。若圣女并非伊莉丝的话……或许就有可能躲过心之仪的考验。

不过──

“我现在仍对蕾雅陛下忠心耿耿。”

“一派胡言!对国王不利,这算什么忠心!”

“天底下存在着千千万万种忠诚之心与爱的形式喔。年过三十仍然单身的大贤者阁下,没有妻子的您又怎么会懂呢?”

女人在面具底下轻笑着,话中满是鄙夷之情。

“你说什么!?”

“……蕾雅陛下,真是可爱极了……那痛苦的模样……双颊泛红、虚弱地喘息着的姿态……真是太美丽了……陛下,我深深地爱着您啊。”

卡堤亚语带颤抖,一副心醉神迷的模样。见状不禁令我背脊升起一股寒意,感到毛骨悚然。

原来这女人……

她在加冕典礼上,并非为蕾雅的伤势难过痛哭。

她心中有着比起坚定的忠诚之心,更加深刻的东西──一种丑陋畸形的爱意。

“卡堤亚,你疯了……!”

“我深爱着蕾雅陛下……而且爱到想杀了她……我的忠心千真万确,没有一丝虚假。”

卡堤亚的肩头隐隐颤抖,齿缝间流露出那荡漾着黏腻爱意的娇笑。

“疯子……!”

“疯子?在百年战争中杀死数万人的您才配称为疯子,不是吗?英雄阁下,请别用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触碰蕾雅陛下。”

“……!”

“而且您确定还要继续磨蹭下去吗?您不管蕾雅陛下了吗?陛下似乎从昨晚就没有露面了呢。”

“你说什么!?”

对了,卡堤亚负责保护蕾雅。

既然她已经背叛蕾雅,那蕾雅的安全……

卡堤亚讪笑着。

难不成这家伙已经对蕾雅出手了?

不对,现在是骑士团在保护蕾雅。艾德•卢芬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不,但是──

我的脑中掠过各式各样的推测。

就在此时,短短一刹那。时间甚至不满一秒,连秒针都无法计算的短暂一刻中。

我在战斗中分心了。

“──哎呀呀,您还真是挂念蕾雅陛下啊──现在背后可是破绽百出喔。”

我回头之际,与正后方笑着的吉尔伯德对上眼。

糟了!卡堤亚拉走我的注意力,导致我没察觉到他的行动。

我绷紧全身、摆好架式,准备接下堤尔芬格的一击。然而,吉尔伯德在前一秒改以左手持剑,右手手掌按住我的背部。强光如闪电般刺入背脊,一阵剧痛让我忍不住喊叫出声。

“呃啊……!”

“零之大贤者大人,战斗中可由不得您分心喔。”

吉尔伯德以手掌压住我的背部,彷佛胜券在握般,志得意满地咧嘴一笑。

魔法阵牢牢地刻印在我的背上。玛那正渐渐地流逝。

这是……封印魔力的咒印。

束缚魔法属于系统不明魔法的诅咒之一,能够封住受术者的玛那,使其无法使用魔法。

“……您该感到荣幸。为了封住您,我耗费长久的岁月,不断地改良咒印的符码,让咒印不仅能阻断受术者与体内玛那的连结,还能隔绝体外的玛那。这是我投入所有的玛那,精心设计的最高杰作。假如您返老还童──回到全盛时期──或可另当别论……但如今的您只不过是个糟老头罢了,解不开这咒印的。”

要解除自身的诅咒,所需魔力至少得是普通解读的十倍以上。

正所谓医者不自医,医生为自己动手术,一定比替他人进行手术时困难许多。

由于咒印妨碍我吸收玛那的缘故,如今的我已经无法施展魔法了。在这种情况下,若想要自行解咒更是难如登天。

不过……他何必特地施展束缚魔法?

他大可拿起堤尔芬格,一剑杀了我。

这家伙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为什么……要施展束缚魔法……”

“呵呵,您以为您死得成吗?您可不能死在这里喔。我要让您背上暗杀国王的罪名,以叛国重罪犯的身分死去。”

“……这是……什么意思……”

“各方面我都得顾虑到才行。与其让您死在这里,不如让您死在森林里,对我来说会方便不少。”

混帐……

“反正您终究逃不过一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我恶狠狠地瞪向沾沾自喜的吉尔伯德,却仍不支跪地。紧接着,我如同断线的人偶,整个人趴倒在地,脸颊无力地贴在冰冷的地下室地板。

卡堤亚以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勾起唇角轻蔑一笑。

“──啊啊,有件事忘了告诉您,您似乎误会了呢。蕾雅陛下现在正在寝室里香甜地睡着喔。堂堂大贤者居然会中这种小把戏……看来您挺挂心昨天的那场意外呢。请您放心,骑士团只有我一个背叛者。至于艾德•卢芬嘛……因为王宫遇袭一事,他现在可是处于怒不可遏的状态呢。哪怕是我,也不可能有办法背着他偷袭蕾雅陛下喔。”

卡堤亚一脚踩上我的手掌,以手掩嘴,像是在强忍笑意。

“况且,若我真心想置蕾雅陛下于死地的话,加冕典礼当天就会下手了。我爱她爱到想杀了她什么的,这不过是譬喻罢了。在蕾雅陛下迎来成人礼的十六岁生日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动她一根寒毛的……啊啊,真想尽早见到蕾雅陛下成人的模样……然后亲眼看着那样的她崩溃……”

蕾雅……

是吗?那女孩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卡堤亚死死地踩着我的手掌,用力地拧了拧,彷佛在踩熄菸头般。

“啊啊,脏死了、脏死了。蕾雅陛下为何会中意这种肮脏的男人呢?每当蕾雅陛下开心地呼唤您的名字时,我都恨得牙痒痒。不过这烦恼也只到今天为止了,蕾雅陛下将会变得无依无靠……当陛下得知深深信赖着的您背叛她时,她会有多伤心?尽管她继承了王位,但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我得温柔地治愈她心里的伤口才行。”

我的意识愈来愈朦胧。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周遭的声音不断地远去。

“好了,该收拾善后了……喂。”

“吉尔伯德阁下,请您放心。我会秘密处理掉所有证据,不让蕾雅陛下察觉的。等到一切定案,局势无法挽回之际我再告知陛下,到时就不会有任何后患了。”

“呵呵,那就万事拜托了……卡堤亚。”

“当然,蕾雅陛下那么喜欢齐格飞,万一处理过程中让陛下知晓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啊啊,这男人真是太肮脏了。”

畜生……这些败类。

“零之大贤者,您现在这副模样还真难看呀。艾梅利亚历经百年战争,至今能继续维持和平,全都是您的功劳……您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呵呵。”

吉尔伯德笑道:

“齐格飞不但是百年战争的英雄,还是让联合国获胜的最大功臣。尽管在战前只是个无名佣兵,但由于战功彪炳,在战后随即被国家提拔为大贤者,成为国政的实质最高掌权者。当时整个世界动荡不安,许多国家多次掀起恐怖革命,艾梅利亚各处也是暴动四起。因此国家才将国民英雄拿来当作国家的招牌,意图藉此平息民怨。”

吉尔伯德面带浅笑,在我眼前蹲下。

“……这段描述乍听之下,国家纯粹是在利用您的人气,不过……您若只是半吊子的政治家,艾梅利亚也不会有现在的荣景,我说得没错吧?因为录用您这个英雄作为大贤者,又加上您展现出了远远超乎预期的政治手腕,国家才足以平息众怒……驱逐贪污贵族、重整政治体制……这几年来,宫廷里变得干净很多,真是令人吃惊──但是,您的下场还真是悲惨。”

吉尔伯德完全不掩笑中的恶意。

我的意识更加模糊不清。

“既然堤尔芬格已经出鞘,就得消消这家伙的锐气才行。大贤者大人,我的剑和您那把火焰旺盛的剑不同,没有什么显眼的特殊能力,顶多只有诅咒──这把剑一旦出鞘,非得杀死一个人才会安静。”

吉尔伯德笑得极为阴森。

“你说……什么……”

“您不知道吧?我平时都会避人耳目,暗地里杀人,您当然不会知情。好了,这次该杀谁呢?对了,请您放心。我不会对蕾雅陛下出手的……那么该选谁好呢?啊啊,就拿那位请您过来的侍卫开刀好了。他的孩子不久前才刚出世呢。”

“……混……蛋……”

这些家伙究竟是……

莫非他们是──黑鹰?

不对……老鹰应该早已败亡了。但真的是这样吗?

“大贤者齐格飞•伯恩斯坦──您的时代到此为止了。”

黑暗吞没意识之际,卡堤亚与吉尔伯德的笑声听起来莫名地响亮且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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