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Deus lo vult 第参章 守望莱茵

莱茵战线

莱茵战线的天空。在这片天空中飞翔的魔导师当中,也混着她——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要说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的话,她受领的是单飞命令。

为什么?

因为高层是群蠢货。

所以她才会像这样在前线飞行。

在只用三行就能说明的粗糙事由下被投入最前线。就帝国看来,这也是出乎意料的情形吧。但是,对因为高层的出乎意料,而被紧急选拔投入战场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一句出乎意料就能解决的事态。

她在北方战线与协约联合交战时学到一点,那就是空中没有掩蔽物。能遮掩身形的掩蔽物顶多只有云。以防御力而言,所幸是魔导师,应该具备某种程度的坚固性。

然而就算说是坚固,但也不是不会死。倘若问她想不想站在重视贯穿力的狙击用步枪,或是口径不能同日而语的机枪面前,答案肯定是不。况且,没有比魔导师更害怕孤立的兵科了。尽管如此,为了争取战术上的时间,上级依旧命令谭雅单独飞行。

区区一介少尉怎么可能拒绝呢。就跟上班族一样,只能遵守职务规范。令人想哭的是,军人并没有拒绝权这种高尚的东西。而且她在航空战技上付出的努力,还让她在军官学校时授获了空战技能章。事到如今,就算想哭着说她不会飞也没有用。

所以尽管不情愿,谭雅也依旧得以领导地面部队的形式紧急起飞。理由是要她担任前方警戒线的斥候人员兼空中警戒人员。西方方面军的管制部授予她的呼号是鹰眼。跟妖精比起来,还算是让她喜欢。

「Hawkeye03呼叫指挥所,听到请回答。」

她担任警戒班所得到的临时呼号是Hawkeye03。职责是在前方睁大眼睛探查敌踪,等发现之后立即传达给进击中的友军。随后在与接近中的敌集团保持一定距离,一边接敌一边继续收集情报。视情况还得兼任管制,引导直接掩护军团前进。

然而遗憾的是,由于早在她进行引导前,指定飞行管区的管制官就遭到捕捉,导致这份工作变得相当艰难,只能说是始料未及。

「……Hawkeye03呼叫指挥所,听到请回答。」

考虑到在部队遭到奇袭,逐渐陷入严重混乱当中的无线电状况,谭雅不耐烦地持续发出呼叫的无线电能与地面管制官取得联系,或许该说是非常幸运吧。

「这里是第七野战临时管制所。呼号为Lazard08。收讯不良,不过没有障碍。Hawkeye03,请说。」

实际上,相当于空中的眼睛——由航空魔导师担任的管制警戒人员,对于以地面部队为目标的所有军队而言,总而言之就是想要优先击坠的目标。就跟她曾在诺登经历过的任务是相同的情况。尽管这对无法确保空中优势或魔导战区优势的军队来说,就相当是失去双眼,但很少有兵科会比单独飞行的魔导军官容易狩猎了。

反正置之不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所以在军事行动上,都会计划优先排除这种单位。

「收到,Lazard08。这里也收得到讯息。即刻起开始支援任务。」

「谢啦,Hawkeye03。我们正缺眼睛。非常欢迎!」

正因为如此,才会演变成得对正高兴能获得有效支援的友军泼冷水的窘况。

「Hawkeye03呼叫Lazard08。尽管很突然,但请放弃我这边的支援。我侦测到前方有大量机影靠近。」

看在单独飞行而受到敌方锁定的魔导师眼中,这是不可抗力。要是在抵达同时就遭到敌军袭击,那么在向友军提供情报以前,首先就不得不采取自卫战斗。

谭雅丝毫没有想展现自我牺牲精神,冒不必要危险的意思。她维持最高限度的警觉心来保护自身安全。无论如何,既然是单飞,就得在遭到发现的瞬间逃离。

因此,尽管引人注目并非她本意,但还是彻底发挥投入实战实验的九五式演算宝珠的性能提升高度。将加速与爬升能力发挥到极限,在敌航空机袭击时,抢在对方逼近前紧急爬升到能够勉强逃离的高度。同时预估来自地面的对空炮击,尽全力在下方形成防御膜,这样应该可以承受住一次攻击吧。

她为了生存所选择的高度是八千英尺。这是在主的庇佑下,让九五式能将各种情况化为可能后,新的实用交战高度的极限。根据那个疯子的说法,这是在神与人奇迹似的携手合作下的成果,但达成这项技术革新的详细过程,对于身为自由人的一名人类而言,实在是不愉快至极。最可恨的是,这东西不仅遭到诅咒,还只有自己能成功运用,所以大概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专任实验人员的身分吧。

虽然就其他角度来看,其他人或许会形容这是「庇佑」或是「祝福」,但对谭雅而言,她可是百般不愿意。这背后有着她不愿游说的理由。

以前读过的漫画当中,有名犯罪组织的成员表示秘密会让女人更加美丽,但这肯定是骗人的。毕竟这个宝珠愈是使用,那个「信仰心」就愈是会刻划在精神上。变得只能够赞美主的我,迫不及待想要恢复内心的自由。

算了,与其烦恼这么多,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工作吧。即使只是急就章也好。所谓在现实的逼迫下失去精神自由,正是这么一回事。

「三点钟方向,推测有中队规模的魔导师队正在急速接近中。」

趁着提升高度的空档,一边将所见到的敌情尽可能告知地面的管制官,谭雅一边咬牙切齿,在心中狠狠咒骂起高层的无能。

谭雅会像这样沦为敌军的标靶,全是高层忽略法兰索瓦共和国从西方发动奇袭进攻的可能性这种严重失态所致。他们最大的失误,就是将战力集中与忠于追击战的教则,觊觎扩大战果而正式开始蹂躏协约联合吧。甚至还开始妄想能藉由征服并吞协约联合。

拜这所赐让本国大唱空城计,愚蠢到招致西方进军来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本来根据帝国的国防计划,北方的定位是放在只要贯彻迟滞作战,就能充分维持战线的程度上。北方方面军所背负的战略课题,仅仅只是支援实质上负责东北战线的东方军,协助他们与主要假想敌的联邦对峙。理所当然,既然是以防御优先的兵力,光只是增加部分增援程度的攻势,无法期待获得「完全」的胜利。

因此在进行本来未曾预想过的大规模侵略作战时,参谋本部就企图运用大规模动员的预备战力,将协约联合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然而军队的动员,却让事态迅速产生各种变化。所谓「兵者,国之大事」,在该对国家战略要求谨慎时,帝国掉以轻心做出的轻率动员,就结果来说不论是否有这个打算,都已经刺激到周边国家。

就在帝国想要打击协约联合,进行有利于往后国防的「预防性的一击」时,法兰索瓦共和国也试图抓紧帝国的破绽,趁机给予了帝国预防性的一击。而那群干出蠢事的高层,却只会大叫这出乎意料。

就帝国而言,这或许是针对协约联合的两国问题发动的动员吧。但就对帝国军事力持续增强而感到担忧的邻国而言,这种可能会让包围网遭到突破的事态足以令他们害怕。

更别说是西方的法兰索瓦,长年以来与帝国有着国境纠纷与领土问题,并曾数度爆发地区战争。抱持着这种火种的他们,不可能对帝国的意图视若无睹。

感受到压力的帝国束缚在身上的锁开始松动,但是为了撬开身上的锁,屋主却出远门了。这对不得不对潜在假想敌感到战力差距的法兰索瓦共和国来说,是不可错过的机会。

讽刺的是,与曾针对要不要打破所制定的军事战略而进行激烈争论的帝国截然相反,法兰索瓦共和国是为了保证所制定的军事战略的有效性,而只能选择发动攻势。

「此外,一点钟方向也确认到大队规模的地面部队。外加上有复数机种不明的航空机正在急速接近中。」

这于是让谭雅落得得在天空飞行的下场。而且还塞给她不想要的东西当作自己的宝珠,丢到蜂拥而来的敌魔导师面前。

「Lazard08收到。我方会立刻避开。」

不论帝国也好,法兰索瓦共和国也罢,双方都在某种程度上对彼此的本领相当熟识。当然,法兰索瓦共和国也十分清楚帝国采取内线战略与包围网对峙的状况。因此,法兰索瓦共和国的国防战略就实际上来讲,是将焦点放在该如何打破假想敌帝国的内线战略上。

他们的答案十分简单。就是在帝国的大规模动员完毕前,先派遣主要的常备部队,针对聚集帝国战力根基的帝国西方地区发动突袭镇压,削减帝国的战争能力。同样地,一旦帝国进攻第三方国家就立即展开行动,也是作为作战的其中一环而早就预想好的状况。

不对,严格来讲,是共和国身处的立场,让他们不得不将等「帝国」采取行动后再立即对应的做法,作为一切行动的前提。目前的情况要是置之不理,将来很可能要与从东北方压力解脱的帝国对峙。既然如此,就只能趁还能确保优势的「现在」行动了。

来如此,纯粹以历史洪流的观点来看,北方战线可说是一击就能分出胜负。甚至可说是一瞬间。所以就通常的感觉来看,就连外行人也很清楚这场战争会迅速落幕。

协约联合想必会无力抵抗,落得向帝国投降的下场吧。这种未必有误的分析,毫无疑问是非常具有真实感的未来景象。但若要专家来讲,情况就会稍微有点不同。没错,要毁灭一个国家,只花几个月或许是相当迅速也说不定。但就军事战略上,让主要战力被牵制在一个地方好几个月,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如今的军队只要数周就能动员完毕,以完全充足的兵力大举进军。考虑到这点,在目前的状况下发动攻势,对法兰索瓦共和国来说会是个相当诱人的「选项」。而这就像帝国坚信此举能拆除北方战线长年面临到的国防枷锁一样,法兰索瓦共和国也坚信能透过这一击,一举解决祖国长年烦恼的国防重大威胁。

以北方战线的胜利为优先。换句话说,高层想强调这是基于战略的判断……总之就是这样。倘若不是蠢到未曾设想过这种事态,就是尽管有设想过,但却过分低估事态的严重性。

说到底,战争指导也太过轻率。「这对帝国而言是避免多面作战的妙计,同时也是宣告新秩序诞生的炮火轰响」等庆祝北方战线大胜的愚蠢报纸与广播,接连数日宣传起突然发动袭击的法兰索瓦共和国究竟多么残暴无情。但对在前线战斗的人们来说,这些只能在战壕里打发时间时当作笑话嘲笑高层,此外别无其他用途的政治宣传,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怎样都好。顶多是让人想大叫,要是有余力发送电波到前线来,还不如赶快多派点人手和物资过来啊。

比起大义与理想,要是下处理眼前的现实,可就伤脑筋了。

「敌前锋魔导师集团已侦测我机。并且正急速接近中。」

现实非常残酷且单纯。总之就是西方的方面军,得在主力返回前当个打不还手的沙袋。会从留驻本国的部队当中派遣教导队,还有负责受领先行量产机种,进行实用评价任务的评价部队临时参战,恐怕就是帝国已无余力的证明吧。

将本来应该在后方致力改善全军质量的教育研究部队逐次投入前线,本来相当于是末期国家才会做的禁忌举动。当然这些部队都具备一定以上的训练程度,也不是不能作为救火队使用。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落得被对意想不到的事态惊慌失措的本国,从工厂丢到最前线的下场。

「Lazard08呼叫Hawkeye03。我方将立即派遣增援。」

「Hawkeye03呼叫Lazard08。我不会太过期待,但还是拜托你了。」

在答谢的同时,谭雅也随即开始脱离战区。这次可以逃。那就不需要客气了。

「我机将退离此空域。」

「Hawkeye03,祝贵官武运昌隆!」

在战场上,友军的支援或许是一线希望也说不定。但实际上,援军有真正赶来的情况是少之又少,谭雅透过历史与过去的经验十分清楚。期待无法依赖的援军,将自己的生命赌在乐观的推测上是愚者的典范。所以她专心一志地逃跑。

「Hawkeye03,收到。」

思考着手便拥有的牌,谭雅近观察点陷入忧郁情绪,但她那不甘愿的苦涩表情上,依旧有着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自觉。碧眼仿佛渴求人类睿智的哲学家般,透露出焦躁与烦恼;从樱桃小嘴中发出的尚未变声的稚嫩低鸣声,是纯真孩童对于蛮横事态的愤怒。

「……呜……」

只不过,谭雅·提古雷查夫的烦恼其实很单纯。那就是对强迫自己做超乎薪水的工作的愤怒,还有对无法贯彻安全规范的黑心职场的怨叹。这让她甘愿接受工会的存在,并发自内心地渴求劳基法。

这可说是针对军方的目的合理性行动,个人所抱持的烦恼吧。为有效消除飞行人员的疲劳,维持能承受连日激战的集中力,军方会提供飞行人员高热量食物这点是还好。实际上,帝国的魔导师与驾驶员还被课以食用高热量食物的义务。

但就算是这样,要问到想不想服用兴奋剂,实际上也很微妙。更遑论是要将程度远超过兴奋剂,由那个疯子与存在X携手合作的成果当成王牌使用。面对这个特别强化狠毒的精神污染效果的宝珠,哪里还能够犹豫啊。这本是早就该扔掉的东西。

她就是这么地不想使用九五式。她真的很不想依赖这个神恩浩荡的演算宝珠。但要是不用就活不下去呢?这真是究极的选择。

对于米歇鲁·霍斯曼中尉指挥的共和国第二二八魔导搜索中队,今天本该是一成不变的一天。法兰索瓦共和国军的最先锋部队,成功达成战略层面的奇袭作战。对于担任先锋的他们而言,就算奇袭效果开始逐渐丧失,即将改为突袭作战,任务内容也依旧没变。

一方面夺去意图从混乱中恢复态势的帝国军双眼,一方面截断他们的通讯线路。使敌军孤立,同时妨碍他们建立有组织性的抵抗线,支援后续部队扩大突破口。内容就跟前几天赋予以霍斯曼中尉为首的这群老练军人的任务相同。

只不过,在现实的战场上,凡事都不会像战争电影或小说那样伴随着前兆而来。不论是任何情况。

「Golf01呼叫CP〈指挥所〉。遭遇到敌方哨兵。」

「CP收到。判断为邻近部队的直接掩护。立即排除,同时继续搜索敌主力位置。」

运气不好的家伙。这是霍斯曼中尉所抱持的印象。毕竟是被中队规模的魔导师,而且还是担任军团前锋的自己的部队追击。双方的战力差一目了然。正因为如此,所以似乎早就察觉我方接近的敌魔导师才会选择逃离。

就对方的对应来看,他随即明白那名敌兵也具备优秀的技术与瞬间判断力。毕竟对方早已爬升到距离实用甚远的高度八千英尺。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不得不觉得对方的运气不好。就算本事再高,运气不好的士兵只会短命。

「Golf01收到。只不过,高度八千英尺啊,真是破釜沉舟的高度……」

就算无法长期待在次高度,但想要逃脱就别无选择,这点霍思曼中尉也很清楚。想要在目前的战况下摆脱追击,不是前往我方会犹豫追击的环境,就是听天由命进行低空的随机机动。

而长距离进攻的部队一般来说,都会为了节省消耗而避免前往高度八千英尺进行追击。对方的着眼点并不坏。

「不过,因为太高所以构不着这种话,可是小孩子的专利啊。兄弟们,让我们像个绅士一样工作吧!」

不能让捕捉到的敌魔导师轻易逃脱,继续活动。对霍斯曼而言,只要考虑到任务内容,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到了吧?很好,Mike小队去排除敌哨兵。其余人跟我去强行侦查。然后我们就这样冲过防线。」

帝国警戒线薄弱的现在,是共和国最大且绝佳的获胜机会。这是参与本次作战的将官乃至于基层士兵所彻底奉行的一大原则。不能在以迟滞防御为目的的临时防线上浪费时间,放任敌方的主要战力折返回防。

正因为如此,搜索魔导部队被期待能基于过去的强行侦查,也就是接触敌方防线以尽可能收集情报的做法,更进一步地达到扰乱敌方战线的目的。一旦扰乱成功,就可期待出现突破缺口。自觉肩负着让共和国获胜的重责大任,他们抱持着绝不撤退的决心。

「收到,我立刻就会跟上。」

小队长话一说完,Mike小队就迅速爬升展开追击。当然,一旦达到高度八千英尺,就算是共和国的精锐,也得承受激烈的消耗吧。能够承受实战的高度,一般是以四千英尺为基本,就算再怎么勉强也只能维持在六千英尺。

就这层意思上,选择八千英尺的敌兵相当聪明。实际上,这次的追击恐怕会消耗掉Mike小队的战力,让强行侦查的规模实质上降低到两个小队。就引诱与拖延战力的观点来看,敌哨兵做出了极为优秀的贡献。我们正在与如此值得尊敬的对手战争啊。

「Engage。Fox One〈注射半主动式导引攻击〉、Fox One!」

然而霍斯曼中尉陷入沉思的寂静,随即就遭到部下传来的无线电通讯打破。身为中队长的他倾听起战区无线电,部下的声音反复宣告已展开封入干涉式的长距离射击战。同时,眼前的敌兵出现新的动作。恐怕是理解到逃离不了。敌影迅速回转,就像是要狩猎似的朝Mike小队突击。看来是要转守为攻了。

「Fox Two〈发射熟导引攻击〉、Fox Two!怎么可能,居然避开了!」

部下透过无线电传来的困惑声,蕴含着对自己遭到突击的惊讶,以及瞬间发出的射击遭到避开的动摇。霎时间,就算要猜测敌魔导师的意图,相对距离也在瞬间遭到缩短的Mike小队,与敌兵的距离已缩减到中距离。

尽管离得有点远,但在隐约察觉到Mike小队开始采取缠斗激动时,他就确信他们足以应付这个情况。是想藉由混战来争取时间吗?就瞬间能采取的战术来看,这个选择并

不坏。但对手不是中队而是小队规模。小队规模的合作模式,对于扰乱作战会是相当强力的束缚,对单独的魔导师而言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是该向对方的勇气与决心献上敬意,但这是有勇无谋之举。

「敌兵冲锋了!散开!散开!」

同一时间,Mike小队的队员散开,特地将战斗队形重新编组成缠斗编队。他们的目的终究只是排除敌军的双眼,支援后续的攻势。奋战中的对手恐怕不知道,早在他被捕捉到的时候,搜索魔导中队的任务就等同是已经达成。也就是击溃双眼。因此,就算被稍微阻碍一点时间,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交叉射击三连发!术式准备!要发射了,Fox Three〈发射主动式导引攻击〉!Fox Three!」

故意保持能迎战突击的距离,同时确保交叉火网的射线,部下们的技术与合作默契,就跟教战守则一样理想。敌魔导师闯进了封入术式的术式封入弹头的射线当中。就算敌魔导师占有速度优势,对于守株待兔的一方来说,想要直接命中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然而对以霍斯曼中尉为首的他们来说,接下来的情况却超乎他们的预测。毫无疑问是遭到直击了。能让泛用规格的防御膜瞬间剥落,甚至能打穿坚固防御壳的军用爆裂术式的统一射击,直接命中了目标。

「Fox Three!Fox Three!该死!怎么会这么硬!」

复数的封入弹头在敔动术式瞬间,确实让敌魔导师遭到爆炸火焰吞没。明明就是如此。

「那个」的行进方向毫无紊乱,宛如飞在无人的天空般,肆无忌惮地缩短距离。不是透过理论,而是透过感觉意识到发生了某种糟糕的状况。只不过人类这种生物,早已伴随着文明进步丧失野性的嗅觉。

「Mike3!Check six!Check six!〈背后,在背后〉啊啊,混帐!」

就在眨眼般的瞬间,部下被「那个」闯进怀中。他的胸口不祥地长出一把清晰可见的魔导刀,然后就如同在餐桌上切割晚餐般,以细心且毫不粗鲁的动作,一鼓作气地挥开刀刃。

「Pan-pan、Pan-pan、Pan-pan!(注:求救讯号)」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家伙!可恶,Fox Four〈发射空对空机炮〉!」

错综复杂的无线电通讯。那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隔着双筒望远镜,在自己凝视的双眼前面展开的景象。那副惨状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在空战机动方面,是全中队首屈一指的Mike小队。他们居然被恣意摆布,遭到玩弄?……这不可能——他不自觉地喃喃说道。魔导师是能做到这种程度……做到这种程度的兵科吗?

「Mike1?Mike1?」

等回过神来时,Mike小队早已是等同半身不遂的惨状了。一号与三号遭到击坠,四号的演算宝珠机匣恐怕被击中了。此时正在失速坠落中。进行掩护的二号勉强还支撑得住,但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该死,Bravo小队、Golf小队回转!回转!要去掩护Mike小队了。」

对霍斯曼中尉来说,他不可能对眼前发生的部下困境视若无睹。连忙指示在他指挥下的小队回转,以最大战速赶去掩护Mike小队。

但他心中仍然存在着「为什么?」这个疑问。魔导师就算实力会因人而异,但会到如此一面倒的程度吗?据传帝国的魔导师当中,有一部分会持有经过特殊调整,称为特规机的演算宝珠,并运用与生俱来的高输出魔力武装自己。

但就算是这样,也顶多是能跟两人小队势均力敌。听说就连Named级别的怪物,也大多是强化打带跑战术的家伙。在对魔导师战斗中,不是各个击破,而是以小队规模为对手正面交战,简直教人难以置信。

「敌兵进入射程了!」

然而,身为中队长的霍斯曼完全没有时间烦恼。Bandit已进到我方的射程范围内。摒除一切无关战斗的杂念,以长距离编队规模发出狙击术式的指示。就算距离稍远,但两个小队规模展开的弹幕绝对不可能落空。

对方想必也清楚这点。只见他宛如教战守则般,急遽采取了回避机动。直到这边都还可以接受。但问题就在于,他为什么能像是毫无重力般地轻盈飞舞?

「Fox One!Fox One!」

但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对,是宛如恶梦般的事情是,对方防御膜的坚硬程度。就算长距离射击是以射击精度为重,但好歹也在诱导干涉式中混入了爆裂式。哪怕攻击几乎遭到回避,也不可能完全避开漫天盖地的爆炸范围。

然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展开回击,甚至让人不禁涌出「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的想法。

「要冲锋了!掩护我!」

是判断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吧。Golf02拔出近战魔导刀发动呐喊冲锋。这是正确的判断。哪怕防御再坚硬,也不可能在近距离遭到魔导刀攻击后还能平安无事。既然长距离射击战无法解决对方,尽可能集中火力也是合情合理的战术。

「得手啦!Fox Two,Fox Two!」

呼应他的冲锋,全队怀着在难以回避的中距离下交战的觉悟前进。同时发挥出以Named杀手之名威震他国,共和国传统的统一射击的真功夫。以六把狙击术式与一把代替烟雾的爆裂术式进行的突击支援射击,确实直接命中了敌魔导师……理当是这样才对。

「仍然健在?这怎么可能!」

「Golf02,散开!散开!」

然而,在承受到牵制兼掩护的中距离射击后,敌魔导师却仍然健在。吃下能将半吊子的防御壳瞬间贯穿的狙击术式后还能飞行?尽管突然目睹到这难以置信的情况,他们却没时间慢慢思考这个疑问。

至于试图发动近战攻势的Golf02,则是在Mike2的掩护下勉强逃出生天。外加上,敌魔导师发出的射击,就像将我方的防御膜视为无物般撕裂,转眼间解决掉两名队员。

「我们上当了!该死的混帐!」

哪怕再不甘愿,他也明白自己被狠狠摆了一道。

前往高度八千英尺的退避行动是欺敌。是诱使我方分散战力的战术行动。无法在高度八千英尺下进行战术行动是一般常识……但这项前提已遭到颠覆。彻底上了敌人的当,让部下遭到各个击破,自己竟犯下如此蠢行。咬紧下唇,尽管难以吞下让部下伤亡的愤慨,霍斯曼中尉依旧理解到目前的处境。他们遇到了怪物——未知的Named。

「Mayday、Mayday、Mayday!我方遭遇到敌新型机!」

「该死!什么轻松获胜啊!Golf01呼叫CP,紧急事态!我方遭遇到未知Named,请允许RTB〈返回基地〉并要求增援。」

帝国军技研工厂审查委员会

所谓的新型兵器,不是只要技术够新就好。包括成本在内,可维修性与运作率等要素皆具有决定新型兵器生死的价值。但另一方面,也有许多要素必须实际在前线运用才能做出评价。

尽管对于参谋本部是最糟糕的恶讯,但与法兰索瓦出乎意料爆发的西方战役,对九五式的开发小组而言,可是盼望已久的实战机会。随后在技术人员全员出动下,期盼得到成果的九五式平安达成了实战证明。而且还以极为优秀的形式,辜负了他们原先的预期。

「战果如何?」

「相当出色。击坠六,击破三,行踪不明三。根据观测班回报,就连行踪不明的那三名,能返回基地的可能性也相当渺茫。」

就算失败也理所当然,毕竟是基于奇迹般的实验完成的兵器,然而在实验运用后却获得惊人战果。九五式获得的战果,足以让笑不拢嘴的技术研究所负责人们,意气洋洋地给予赞赏。

当然,使用者的技术也不容小觑。提古雷查夫少尉确实是足以授获银翼突击章的战斗能手。但光是如此,不可能颠覆如此程度的战力差,获得这种辉煌战果。

「这实质上,几乎算是单独歼灭一个中队了。」

就只是没有达到全机击破,但也独自击退了一个中队,这所代表的意思,除了压倒性的质量优势外别无其他。是理论值可能化作现实的实证。

「嗯,没想到竟会到这种程度。」

就常识来看,这只能说是难以置信的成果。除了革新以外,别无其他言词可以形容吧。透涡技术革新,另一个境界的战斗已揭开序幕。

「是啊。从艾连穆姆工厂的实际成绩来看,我还以为会是多么惨烈的缺陷机械呢。」

曾对维持开发怀有质疑的将校近似自嘲地发出感慨。曾经担忧的东西在掀开盖子起来一看后,竟发现能将至今以来的失败一口气全面打消的辉煌成果。既然能达到如此成果,那过去的一切就不算什么了。就连成本方面,也只要量产就有办法压低。

「不,实际上这确实是缺陷机器没错。」

然而对于这语带感慨的赞

赏,技术部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他们十分清楚运用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革新的技术。期望能达到革命性的质量改善。这一切倘若要技术部表示的话,很不幸地只是个幻想。

既然是梦,就得让他们早点醒来。

「这是什么意思?就战果来看,可是能单独获得超乎期望的战果啊。」

「没错。这可是能改变魔导战型态的产物吧。」

九五式的确是在实战中获得丰硕战果。这是事实。性能方面也与现世代有着极大差距,就算称之为次次世代也不为过。借助四机同步机构让魔力转换固定化在实战运用以及其蕴含的可能性,这种能够将幻想化为现实的技术,想必让运用方垂涎三尺吧。

毕竟将魔力固定化,能如同子弹般保存下来的技术,在战术价值上简直是不可限量。能够随时随地活用储备的魔力战斗,实际上等同是消除了魔力保有上限。

「过去在批判中指出的各种担忧,全都在实战中遭到反驳。我们是这样解读的。」

这是某位参谋将校的低语。实际上,实战的结果胜于雄辩。借助四机同步实现四倍的输出,让战斗能力提升到崭新的境界。在得知这是可行的技术后,运用方当然会渴望立刻拥有。

「成功案例就只有一件。除了技术检验的目的外,这项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但就技术人员的观点来看,他们并不是为了推销技术才将九五式投入实战当中。就实际情况来讲,是想要透过实战实验查出问题所在,才试着在西方战役爆发时投入实战运用。姑且不论技术方面,首先就不曾考虑过量产。

「其他的案例呢?」

毕竟最佳的成功案例,同时也是唯一的成功案例。要说到有没有常态量产的头绪,只能说连能否重新制造出来都令人质疑。对于难以找出可运用人员的魔导相关技术,仅有一人成功运用的宝珠,实在是不可能作为兵器量产。

「在比较严重的案例中,甚至曾在工厂引发爆炸意外,牺牲掉整个小队的人员。」

毕竟这是会常态性的爆炸,因为电路不完善而自行崩坏的东西。虽然只要以魔力成功覆盖过一次,之后确实是能够尽情使用,这点已经由实战实验获得证明,但最关键的覆盖成功率却是令人绝望的水准。

当中最糟糕的案例,是在同步实验失败后,四倍的魔力爆发在相乘效果下,将运用实验中的小队整个炸飞。而且还是包含中央直辖的教导队与先进技术检证团的精锐等一整个小队。

「……只不过,这能让魔力增幅吧?这可是难以放手的魅力啊。」

「能妥善运用的人,就只有提古雷查夫少尉一个。其他的验证人员,能不被炸飞就是最好的成果了。」

所以身为开发方、身为技术人员,都不得不基于良心做出严厉警告。当初请求维持开发的技术人员们,就只将重点放在技术层面的革新性上。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与旗下小组成员,就只是在冲动性的研究精神刺激下,想要追求「所能做到的极限」而一心埋首在开发之中。只不过在冷静下来后,他们也是最能理解这项技术的危险性与困难度的人。

也不得不理解到这一点。

「不是有成功案例吗?只要再重现一次不就好了?」

「……艾连穆姆工厂差点就要消失了喔。提古雷查夫少尉的成功案例,尽管这不是技术人员该说的话,但几乎是在莫名其妙下偶然成功的产物。」

借助四机同步进行的魔力转换固定化,所具备的危险性远大于原本的预测,这在分析过观测值后已经获得证实。尽管实验奇迹似的成功,但假如失败的话,就所观测到的魔力量来讲,可是足以将整座艾连穆姆工厂炸成灰烬。所以就常理来判断,会造成如此损失的实验,是不可能经得起一再的失败。

「你说偶然?」

「在魔力失控导致核心即将融解的瞬间,失控的干涉波刚刚好形成一致,才勉强在核心融解之前达成同步。」

这对技术人员来说,虽然是让人想抱头大叫的结果,但总而言之就是「莫名其妙」就成功了。目前只能够知道,失去控制的魔力是在偶然下自行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但就算想进行更进一步的验证,到头来也依旧只能说是偶然。

硬要说的话,只要让魔力失控,再巧妙地进行调整,说不定就有办法重现。不过这种结论有也跟没有一样。这不是能正常重现的结果。就像是打下来的雷,碰巧造就出一尊鬼斧神工的雕像,然后要人以手工的方式重现一样。

「因此,失控的魔力引发了魔力转换固定化现象。总而言之,这是近乎奇迹的偶然。」

就连在实验报告书上,修格鲁主任工程师都注明「这是基于神的作为才得以成功」,就能够推测这是多么奇迹的事情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态。这是超越人智所能理解的偶然产物。

就连完成九五式的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也放弃继续开发。他表示:「再继续下去是冒犯这项奇迹,是不敬上帝的傲慢之举。」连这些彻底的技术专家,最后都做出「这颗演算宝珠是唯有神选之人才能够使用的道具」这种结论,就能猜想得到这究竟有多么困难。

「也就是说?」

「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硬是拿来运用。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总之,就只知道这种程度的事。不论是解明原理,还是再次重现,都必须花费莫大的时间与劳力。而且成功机率不论怎么推算,都只能得到不值得一赌的数字。

「干脆拱提古雷查夫少尉当英雄吧,这样说不定还比较划算。」

「……我同意。这样所能获取的利益比较大吧。」

所幸提古雷查夫少尉是以如此年轻——或是说明白点,以如此稚龄就授获银翼突击章的人才。赞扬她的实力,对于政治宣传也比较方便吧。

幼年学校 宿舍

我,维多利亚·伊娃诺娃·谢列布里亚科夫总是起得很早。

「维夏!起床了,维夏!」

「唔唔唔唔,早安,艾勒。」

正确来说,是因为漂亮的朋友总是会叫我起床,才让我得以维持早起的生活。这名好心肠的艾勒不仅身高比我高,身材也尽管苗条,但该凸的的地方也凸的很明显,有着一副任性的好身材。明明有着这种好身材,却与早晨的低血压无缘,还有着善解人意的个性。

虽然我身高只比她矮一公分,身材也算是苗条,但上天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艾勒明明跟我过着相同的生活,特定部位的发育却会有着如此差距,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不论是谁,在升上幼年学校后,都会想窝在早晨温暖的床铺上赖床。毕竟与宿舍的朋友们愉快地通宵聊天,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乐趣。而艾勒也是个热爱熬夜聊天的人。大多时候还是我比她早上床睡觉。

尽管如此,她却总是比我早起,真是太不合理了。也就是说,这是不论我再怎么努力都很难改变的个体差异。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我意外地不讨厌我这个善良的朋友。

一般就算不是志愿役,基本上魔导师适任者都会半强制地遭到征募,丢到幼年学校里头接受训练。面对严厉至极的规律生活,还有魔鬼教官不绝于耳的怒骂。我之所以没有一直怨恨上帝,正是因为这段美好的相过。

但与这名好友共度的生活,大致上也只预定到今天为止。尽管我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实际的感受,但今天我和艾勒就要配属到实战部队。虽然希望能配属到同一个部队,不过看来是没办法太过期待。

与其说是穿着军服,倒不如说是被军服穿着的我们,要说是军人也确实是名军人。而且不知这是因为什么样的命运,让我们具备魔导的资质。

于是我们成为了帝国傲视世界的伟大帝国军的魔导师。正确来说,是预定成为的雏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西方莱茵战线的补充人员,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被丢到西方方面军的宿舍里。

基于军人的义务,必须要为了亲爱的祖国,在危机四伏的西方担任护国壁垒,夙夜匪懈地刻苦精勤……的样子。我好歹也算是伟大帝国的臣民,也曾想过要为了国家奋斗,但总会觉得小人对劲。这也难怪,毕竟我的故乡是雪白瑰丽的莫斯科。虽然我那模糊的记忆中,还残留着共产主义思潮这种不怎么美好的回忆。拜这所赐,让我有着与双亲一起投奔亲戚的亡命经理。虽然我当时还小,那段日子对我来说只是段记不太清楚的回忆,但身为一名纯粹的帝国军人,我似乎稍微有点不够资格也说不定。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收养我的姑妈夫妻。第二顺位,则是感谢赐予我每天粮食的神。

「我开动了。」

有别于后方的饮食生活,前线附近的士官餐厅是以不新鲜的蔬菜与罐头食品为主,如今我也已经吃习惯了。就连到部第一天,那个吃起来像野战粮食,害我不经意哭出来的餐点,最近也觉得比较好吃了。

「维夏有在听吗?你配属到的小队,听说是由新的小队长指挥的呢。」

所谓的用餐时间,就是大伙聚在一块愉快聊天的时间。外加上是在这种

时期与场所,所以话题无论如何都会偏到我们的配属单位上。

「真的吗?现在这种时期,怎么可能还特地配属新任的小队长啊?」

「才没有错呢!」

「艾勒,冷静点啦。」

当然,这些大半都是毫无根据的传闻。我曾经耳闻过,只要在部队里待得够久,就有办法探听到自己甚至于队友的配属单位,我也认为这是有可能的。不过理所当然的,虽说是士官,但像我们这种幼年学校出身的魔导师,在军队里根本搞不懂东西南北,更别说去探听这种消息。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也非常关心自己的配属单位。而且,我的朋友在奇怪的地方上消息特别灵通。

「可是,真的吗?我们是补充人员耶。会特地让我们到最前线组成新小队吗?」

「维夏,理论上虽然是那样,但我保证这件事不会错。毕竟,我可是亲耳听到人事官他们这么说的喔。」

不过我最在意的一件事情就是,艾勒到底是从哪边若无其事地探听到这些情报啊。又不是小学老师,军队的人事官会在有人的地方讨论人事问题吗?……还是别想太多吧。

「艾勒……我有时会觉得你该不会是来自远东的忍者吧。」

「哈哈哈哈哈。好女人总是伴随着秘密哟,谢列布里亚科夫同志。」

「好了披。话说回来,你知道是哪边的新编成小队吗?」

「啊,不是新编成的小队,是全灭小队的补充人员喔……基本上。放心吧,听说那个小队长可是持有银翼的老练军人喔。」

霎时间,我无法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等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我那悠哉的脑袋就因为太过惊讶,而在瞬间发出反应。

「银翼?……银翼是指那个银翼突击章吗!」

「喔喔,瞧你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

「咦?」

「维夏还是一样表情丰富呢。」

朋友精明地控制音量,在不引起餐厅其他人注意的程度下低声大笑起来,之后再向她道谢吧。不过话说回来,居然有人能活着领到银翼突击章啊……与其说帝国军人厉害,倒不如说——人类还真是厉害呢。

「对了,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分发单位吧。」

「没错。我是支援炮兵队的观测班。负责在后方打混摸鱼哟。」

「你呀……要是掉以轻心,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喔。」

说是这么说,不过朋友会待在安全场所的消息让我羡慕得要死,同时也感到由衷放心。

「哎呀,悠哉过头了,用餐时间要结束啦。维夏,赶快吃吧。」

「咦咦,也是呢……啊,我的牛奶糖呢?」

「喔喔,瞧你留着没动,我就帮你吃掉喽。」

毕竟,这个爱恶作剧惹人生气的人,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几天前)帝部

「你说调任吗?」

让她担任九五式演算宝珠专任实验人员,当作实验白老鼠对待的技术研究所发出的调任通知。怀着度日如年的心情殷殷期盼,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的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心满意足地收下了这份通知。终于……她的申请似乎终于通过了。这样精神也能获救了。现在立刻前往新的部署去吧。

「是调任没错。高层似乎不打算让Ace继续闲置了。是去担任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的第三小队长。」

考虑到连教导队部得参战的紧迫战局,会被分配到最前线也是无可奈何。倒不如说,军官学校出身的魔导师到最前线担任小队长,比起目前被当成实验白老鼠恶整的现况好得多吧。

总算是能拥有部下。这样就能把自己过去独自进行的工作分配下去。就算会让高层留下不好的印象,但部下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还能拿来充当肉盾。算了,只要别太无能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做吧。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态。

「还有恭喜你了,少尉。根据先前的战功,我们决定授予贵官航空突击章。不过跟银翼比起来,这或许有点可笑就是了。」

「谢谢长官。」

谭雅甚至露出符合年龄的笑容简单答礼、她随后兴高采烈地返回宿舍,迅速整理行李。不过军人本来就没什么私人物品。就算她在生物学上是女性,但对谭雅而言,衣服总之只要穿起来整洁体面就够。手边的衣物顶多就是军服。只不过,由于既有的尺寸她都不能穿,所以是逼不得已领取治装费去订做的特制品。

尽管如此,这种程度的私人物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打包装进军官旅行包。在作为临时派遣驻点的宿舍,向管理负责人提出调任命令与任命书,同时简洁地感谢他过去这段日子的照顾后,搬家手续就算是完成了。

之后就是立即前往所指定的部队。说到底,这本来就是在前线发布的任命书。所以也省下送行会或惜别宴这些麻烦的社交礼节,只求能尽早到任。因此在取得防空识别区内的飞行许可后,她就立刻背起打包好的行囊,朝指定的友军集合地点飞去。

所幸尽管战情告急,这仍然是后方据点之间的移动。在平安无事完成短程飞行后,抵达基地后还不到两个小时,谭雅的身影就出现在友军部队的中队长眼前,高声念着到任报告。

「我是今天起配属到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第三小队长的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即刻起前来报到。」

「来得好,少尉。首先欢迎你来到这里。我是中队长,伊伦,史瓦鲁柯夫中尉。」

面对依照颁布的任命书到任的小队长,中队长边确认到任文件边表示欢迎,完成整个配属手续。依照军队规定进行交流的两人,边进行事务性对话,边不着痕迹地以视线打探对方。说到底,双方都是军人,军人无法选择自己并肩作战的对象。所以既然无法选择,最起码也要知道对方的为人,否则无法在战场上生存下来。这是相当正确的道理。

「是的,史瓦鲁柯夫中队长。今后请您多多指教。」

「很好。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吧,提古雷查夫少尉。你指挥小队的经验如何?」

而至少令谭雅高兴的是,就第一眼的印象来看,调任单位的长宫是个极为正统派的魔导师。中尉阶级的中队长。就年龄来看,恐怕具备相当久的从军经验。此外,还可根据他配戴的从军章推测,他的实战经验也很丰富。

特别是那几个表扬他曾参与过小规模战役的勋章,想必具有一定的担保性吧。因此就第一印象来说,看来不用担心是比敌人还恐怖的无能长官了。由于不能选择长官,所以长官如果是个跟搞垮缅甸、英帕尔战线的那名传说军人一样的家伙,就只能做好觉悟,哀悼这起不幸的事故。

「在正式任官后,这是第一次。」

而史瓦鲁柯夫中尉也同样在观察提古雷查夫少尉。不能否认,当他看到一名幼女大摇大摆来到自己位在中队指挥所的办公桌前时,是稍微困惑了一下。毕竟上头传来的联络,就只说要派在北方战线有过实战经验,同时还是担任中央的教导队勤务的魔导师,转派到自己队上。

史瓦鲁柯夫中尉原本以为来的会是名从基层干起的千锤百链的老兵。毕竟说到教导队所嬲的少尉,会推测是从士官磨练上来的老练军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而既然是老练军人,那在各方面上都很值得依赖。更别说来的可是银翼突击章持有人,肯定是名实战经验丰富的强者。所以直到今天,在目睹到眼前这个以标准姿势敬礼进行到任报告,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年幼的小鬼前,都期待能将只有老手才能应付的最难搞的小队交给对方指挥。

「……少尉,我就直说了。」

只要没有伪造经历,或是中间有什么误会的话,史瓦鲁柯夫中尉眼前这名立正站好等待他发言的少尉,确实是名建下彪炳战功,由高层派来对应西方恶劣战况的其中一名重要战力吧。但名选手跟名教练是完全不同层次的问题,而此时的状况让他不得不怀有相同的担忧。

「我们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照规定来讲有三个小队,但实际上早在战争初期,就已经衰减到不足两个小队,人员一直无法补满。」

因此才会重新分发第三小队的小队成员与小队长作为补充。就实际上来讲,就算小队员全是闪亮亮的新兵,史瓦鲁柯夫中尉也很清楚自己没办法抱怨什么。但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会希望负责指挥的小队长是经验丰富的老练军人。

「……你能指挥好由幼年学校的新兵组成的小队吗?」

说难听点,由小孩子率领的菜鸟小队别说是派上用场,根本就是累赘。不对,岂止是累赘的程度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要是有这个余力边打仗边照顾小孩,哪里还会打得这么辛苦。

针对这项疑问与是否要立刻换人的判断根据,他发出了这个询问。而对于这个问题,提古雷查夫少尉的答复非常简洁。

「请命令我这么做。」

没有多费唇舌,就单纯只是述说事实的沉着语气。尽管如此,她回视史瓦鲁柯夫视线的双眼中,蕴含着桀骜不驯的自负与对自身能力遭到质疑的愤慨。

「这样我就会做给你看。」

这句话也同时展现出她坚决不可撼动的自信。这是超乎期盼的答复。既然实战经验者断言「请下达命令」,就要相信他在下达命令后一定能达成目标,是信赖的第一步。

「嗯,银翼突击章持有人,我会期待的。」

「是的!」

最主要还是因为,她是教导队出身的银翼突击章持有人,值得给予某种程度的信赖。

谭雅也隐约察觉到,史瓦鲁柯夫中尉会姑且接受自己的发言,理由是因为自己配戴的勋章。这也就是说,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身为一名军人的价值,就只有这面勋章。

就这点来讲,还真是非常感谢银翼突击章。她别说不想被当成勋章的附属品,想立刻抛弃的「白银」别名,反正除了精神的SAN值检定外,目前也没造成任何实质损害,而且还为她带来了正面评价。

这算是值得欢迎的情况吧,在保持军人面貌的表情下,谭雅暗自计算起损益得失。受到好意与好评,至少比受到敌意与侮蔑好得多吧。

「很好。那就立刻说明状况吧。」

「是的,麻烦您了。」

于是,对彼此抱持至少一定程度的好评价的双方,决定先相信对方,以专注在完成各自的义务与工作上。接下来是工作的时间了。

「就如同贵官所知的,目前大陆军的主力正在急远重编与集结当中。」

西方遭到法兰索瓦共和国战略性奇袭的帝国,尽管初期确实是陷入混乱,但纵观首战的情况,大致上皆有良好的对应,将战况维持在能给予如此评价的程度。尽管这仍改变不了遭到压制的事实,但这也是国防方针所指示的内线战略的一环。就这层意思上来讲,尽管有接受中央驻守部队的增援,但成功阻扰敌军攻势的西方军,可说是完全尽到方面军的义务。

「尽管如此……他们也还要一点时间才能赶来西方战线增援。」

问题就只有一点。原本用来反击的中央预备战力与大陆军,全都基于参谋本部那些大人物的判断,作为什么一举解决诺登问题的策略派往北方,导致无法执行原先的国防计划。

「西方军尽管想尽快获得援军协助,但也预计必须还需要一段时间。」

根据原先的计划,在发布动员令后的二十四小时以内,包含先遣的近卫师团在内共有三个师团紧急增援;七十二小时以内则会有十个师团从中央紧急增援。而说到大陆军本队的防御计划,则是会在道之后的一个星期内,先后投入相当二十个师团的雄厚常备军与相当六十个师团的后备军人,这种名副其实具备压倒性规模的战力。

正因为如此,西方军打从一开始就没预想过,需要独自进行迟滞作战将近一个月。想当然,既然计划中有考虑增援,就算是迟滞作战,作战行动也依旧着重在抑制西方军的人员损耗。

西方军所拥有的作战计划,终究只有不到大规模反击程度的有限防御作战。

然而无视于这个前提,轻率地将大陆军投入诺登战区的代价,比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高层显露出的慌张模样、不得不出动教导队救援的情况、不计代价匆忙建立西方防线的态度,都再再述说着这个事实。甚至连本来会基于保护军事机密的理由而禁止带出本国工厂的九五式,也以继续评价实验的名目作为实质战力,让谭雅带到这里来了。

虽说是受到战局骤变的影响,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迫不得已,但既然事态已让高层惊慌失措到顾不得保护机密,老实讲也不可能正常执行预想好的防御计划。

被视为帝国军主要战力的大陆军,基于战略上的判断错误而悉数部署在北方。将部队重编与重新部署,在物理上只需要短暂时间,但就军事观点来看,却需要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

「目前集结的状况如何?」

可以轻易想像得出来,正因为在事前的计划当中,并未预想过展开部队的必要性,所以让这个状况变得格外棘手。明明连计划周详的行动都很难按照事前的规画去做,何况是在毫无计划的情况下面对这种事态,根本不可能做出完美的对应。

这样一来,目前的集结状况就必然无法期待。在得知到这点后,那么援军究竟会慢多久,会对前线带来怎样的影响,对西方军来说可是攸关生死的问题。同时也是在大陆军赶来增援前,必须站在第一线的帝国军人所关心的重点。

「不太乐观。由于运输车辆悉数派到北方的关系,要将部队重新部署到西方,大约还要再两个星期。」

而史瓦鲁柯夫中尉对于增援只要再等两个星期这点,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司令部在有关增援的规模与时期上,总是会发出乐观的推测。这他早已在实战中领教到了。

重新部署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这不仅要重新编制部队并恢复指挥系统,还得先完成人员补充与补给作业,才有办法移动部队,想要实现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军队光是进军就会产生消耗。这边说的消耗不仅是燃料物资,疲劳等难以数据化的要素也不容怱视。

「所以目前西方战线已放弃迟滞防御,决定改进行机动防御。」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长官如此淡然宣告时,看在谭雅眼中是一点也不惊讶。既然判断光是拖延时间会来不及,就必然会改进行机动防御战。以原本警戒敌方长距离炮击而进衍过严密补强的后方据点为据点阵地,采取将迟滞作战所退后的距离分配给防御纵深的激动防御。

「少尉,这种事或许不用我说……但这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的典型案例喔。」

「是的,下官了解。」

本来在内线战略下,是要以防卫线阻碍敌军进攻,再藉由大陆军的增援战力包围歼灭深入帝国的敌军。既然防卫线已经崩溃,就只能如履薄冰地进行不轻松的防御战斗。虽然要说到轻松的防卫战,大概就是在那个著名的家里蹲专用的马奇诺防线里当差吧。如果是在那里,就能够一路蹲到战争结束。

如果要谭雅来讲,这是战略层面失败以前的问题。早在未经战斗就失去应战能力这种战略性失败以前,既然打算靠抑制损耗战术对应战争,就应该要有用要塞将国境完全封锁起来的观念才对。如果是预期位在帝国西方的法兰索瓦共和国,会甘愿忽视协约联合战败后所导致的外线战略崩溃的威胁,就真教人哑口无言了。这份误算的代价,即是让身为基层的谭雅与史瓦鲁柯夫等现场军人,落得一如字面意思以血偿还的下场,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态。

「我们是军人。只要上头命令我们去做,我们就得去达成任务。」

只因为国家战略的指导者无能,就对难以挽救的祖国掀起反旗,是爱国者才会去干的事。只不过,谭雅丝毫没有想为帝国牺牲的念头。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经常游说有违真心的场面话,为让自己出入头地而扮演着对方所期盼的角色。为了这点,她甚至不惜发表内心视为无能而极为轻蔑的辻级②言论。如果有需要,她甚至愿意大喊「爱国无罪」。

宛如呼吸般自然说道的姿态就某方面上,再搭配她那人偶般的外表,将能充分给人一种「爱国者」的印象。

最重要的、一般来讲——这对轻蔑在后方轻易将「爱国」、「忠勇」等豪语挂在嘴边的精神主义者的军人而言,是极为真挚的想法。战场名誉受到赞扬的实战经验者的誓言、护国心与献身性。正因是在极限状况下,他们才会将这解读为信念的告白。

「……正如你说的。提古雷查夫少尉。」

因此,对于遂行任务型战争主义忠实,淡然完成交办任务的态度,既是帝国军的楷模,同时也是尊敬的对象。

「很好。那就言归正传吧。」

「是的!」

至少知道她不是个无能的军人。因此,史瓦鲁柯夫中尉伴随着深深的满足,对这在不怎么愉快的状况下送来的好条件,感到稍微轻松了一点。

没有明确的战略方针,指挥临时遭到动员的部队进行的防卫战。在不断遭到敌军追击的过程中失去了许多部下,而且补充人员还是一群累赘的新兵,指挥官甚至是个幼女?看在曾瞬间想抱头仰天大叫的史瓦鲁柯夫中尉眼中,提古雷查夫少尉是能派上用场的军官这点,真的是为数不多的好条件。

「在机动防御战当中,我们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被选拔为机动打击部队。」

毕竟,史瓦鲁柯夫中尉的中队,基于在首战时的奋战表现与训练程度,肩负起机动打击的任务,要在战场上担任救火队东奔西跑。这项任务就性质上来讲,所要求的职务与一般情况有着许多差异。

「我们是反击的主轴。作为肩负这重责大任的一员,我期待贵官的奋战。」

「多谢中尉的赏识。我会尽心尽力,挺身保卫祖国。」

以清澈碧眼注视史瓦鲁柯夫中尉的双眼,用稚气未脱的双唇说出崇高理念并赞扬对祖国的献身精神。谭雅·提古雷查夫的举动中就连一个分子的真心也没有,单纯只是基于立场的发言。

虽说是其他世界的书籍与战争电影,但对知道壕沟战有多么惨烈的谭雅而言,没有被部署在环境恶劣的战壕里,而是

被分配到反击的预备战力当中,反倒是值得欢迎的事情。

确实是能理解,外行人在乍看之下,会觉得固守在有钢筋水泥保护的野战阵地里会比较安全的想法。看在知道机枪的问世确立起防御方优势的人们眼中,防御阵地拥有坚强防御力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要是在乃木将军的指挥下,接获命令要以血肉之躯攻略旅顺要塞的话,相信任何人都会毫不迟疑地让司令部爆发三思外事故」吧。在钢筋水泥面前,人类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但同时也不能忘记,旅顺要塞据点遭到海军重炮部队彻底粉碎的事实。战场据点有着无法移动这种致命性的结构性缺陷。历史已告诉我们,不论是构筑得再坚固的据点,在要塞战用的重炮面前都只是个靶子。基于这种观念,紧急时可逃向任何地方的野战机动部队就会比固守据点来得安全,谭雅对此十分清楚。

对「拥有坚实防御的据点」发动近距离攻击,确实就连魔导师都无法全身而退。不过也要知道,「拥有坚实防御的据点」将会如何遭到炮兵队的蹂躏。然后打击「突破防御线后疲惫不堪的敌军前锋」,相对上来讲又会是多么安全的一件事。

因此,谭雅尽管说着谎话连篇的忠诚告白,但唯有对配属单位的喜悦是毫无虚假。就算仅能提高些许的生存率,也毫无疑问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很好。有什么问题吗?」

「似的,中卫。请问我方的出击地点是设在防卫据点吗?还是设在后方的据点呢?」

但有一点必须要注意。机动打击部队分为两种。一种是驻守后方据点,目的是要封锁敌突破缺口的快速反应部队;另一种是从防御据点出发,对敌后方进行压制的部队。双方的差异,就在于可以作为反击战力在后方爽,还是忙着挖掘战壕构筑据点,同时还要成天畏惧敌军的袭击。所置身的各种环境条件,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当然,想要封锁敌突破缺口,就得冲到最前线去,就这层意思上来讲确实是带有风险。只不过为了遂行反击作战,基本上都会享有具备优势的兵力比。换句话说,就是不用太担心要在压倒性的劣势情况下进行反击。

「高兴吧,少尉。是最前线喔。」

「这是我的荣幸。」

再糟糕也不过了。

在前线担任机动打击人员?也就是说,是要担任据点防卫兼反击时的佯动部队吗?这就算命再多也不够用啊。如果是战壕防卫,还可以拿身边的家伙当肉盾,但要是离开据点的佯动作战,可就没办法这么做了。要说这是与后方增援及据点兵力一同夹击敌深入部队,听起来或许是不错吧。但实际上就是个体面的靶子。

「我就知道贵官会很高兴。视情况,我们还得支援据点防御。」

跟预料中的一样,我该高兴吗?不祥的预感没有落空,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虽然就危机管理来看,这或许是个不错的能力,但最好遗是一辈子都别用到比较好。

「也就是以机动打击为主,同时支援防御吗?」

「你认知的没有错。」

不仅被绑在据点里,同时还得作为机动打击部队被任意使唤的命运。这谁受得了啊?要人过度工作也该有个限度吧。让人想要求改善工作条件,最低限度也是要求加薪。

当然,既然这在契约范围内,我会毫无意见服从军务,但也太操了。我要求适当回报。

「只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歼灭敌军,而是击退。不需要勉强进行包围歼灭。」

「这也太糟了。看样子大陆军似乎集结的很不顺利啊。」

「喔,你看得出来?」

「倘若不是采取以消耗敌战力为主的机动防御,而是单纯将目标放在拖延敌军行动上,根本撑不到援军抵达,这种事连愚蠢的新任军官都懂吧。」

没办法在辽阔的战线上进行迟滞防御。倘若不采取以消耗敌战力为前提的机动防御,就根本不可能压制得住攻势,所以才必须故意让敌军突破防线再进行打击,情况已恶劣到不得不这么做的地步。下过这至少是有组织性的机动防御,所以不会像末期的东方战线(注:指德苏战争)那么惨烈也说不定,但还是不得不先做好觉悟。

「——讲话还真刻薄。也好,开朗愉快的战争也让人打不下去啊。这是贵官的小队。」

「是的,请容我拜读。」

做好觉悟,翻阅交付到手上的文件,看起这次人生首度拥有的正式部下的资料,但由于在纸面上奔走的碧眼捕捉到的内容太过荒谬,让谭雅的脑袋瞬间如同字面上意思的僵住,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正在摇晃。她没有下意识地把文件摔出去,与其说是理性的胜利,倒不如说是惊讶过头傻住了吧。如果要她说的话,就是「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该方面军目前全面缺乏基干人员,我第三小队在此影响下,只能收到未上过战场的新兵作为补充人员——我原是这样认为,不过现在进行修正……这边我可以解读成,我们收到的是未经过训练的新兵吗?」

「你的解读没有问题。也就是说,贵官的小队严重缺乏训练。所以希望你们以据点防卫为主要任务。」

将刚在幼年学校上完基础课程的魔导师,紧急分发到实战部队里参战,这个决定愚蠢到只要是对魔导师战的基础有一知半解的人,都会把这当成愚人节的笑话一笑置之吧。魔导师是以四人组成小队、十二人组成中队,是精锐主义的极致。就算先天具备魔导师的资质,只上过军队基础课程的新兵单纯只会碍事。这就跟让刚死背完军队规则与操纵方式的新兵去驾驶飞机一样吧。这已经不是给人当火鸡打的问题。

原来如此,据点防卫任务的指示,是在迂回告知我们不算是战力吧。说到底,会对这种战力抱持期待的人,脑子根本不正常,史瓦鲁柯夫中尉的判断算是相当妥当。

「中队长,我身为小队长想跟您提个建议……」

「提古雷查夫少尉。我知道要贵官在打仗时照顾小孩,是很强人所难的一件事。虽然由我对你这么说也不太对劲就是了。」

「我坦白禀告,这样与其编成小队,倒不如让下官单独作战,还比较能作为战力正常运用。我不得不提出这项建言。」

明白小队的训练不足,那么就当成固定战力?可能无法承受机动战,那么就在重新教育与训练的期间内,作为据点的防御战力?换句话说,就是要我去给无能扯后腿吧!怀着难以言喻的愤怒,面对这个危机,谭雅猛烈地提出反驳。只要谭雅在军官学校学到的军规没有重新修订,不论再怎么样,保母也绝对不包含在军人的军务之中。

干脆把这些扯后腿的新兵丢去送死,让自己恢复自由之身或许还比较安全。如果有机会就这么做吧。不对,连见都还没见过,就对小队的能力妄下判断,果然还是太操之过急。

「我身为军官,尽管不打算放弃指挥义务,但还请您考虑最适当的战力运用方式。」

「那些家伙本身是预备战力。根据必要性与时期,贵官也需要执行游击任务。」

虽然嘴巴上要她努力让小队派上用场,但史瓦鲁柯夫中尉打从最初的时候,就暗示他会在必要时,将谭雅·提古雷査夫当做单独的兵力运用。

「遵命。请问我方允许视情况放弃据点吗?」

「很遗憾,战线已不容再继续退后了。」

「也就是要尽可能死守吗?」

「上头似乎是要我们选择,要胜利或是去英灵殿③。」

胜利或是去英灵殿?这能叫作选择吗?这总之就只是死守命令的委婉表现吧。不对,这就连说是委婉表现都很奇怪,顶多只能算是自我陶醉的妄语也说不定。

我为什么一定得要为了他人而死啊?他人擅自为我而死,完全是对方的自由意志;但是要我为他人而死,却完全违背了我的自由意志。

唯有自由才是至高无上的。不论民主主义、民族主义,甚至连帝国主义,我都会基于自由而予以肯定。所以拜托了,给我停止发行战时国债吧。以帝国胜利为前提增加发行战时国债,藉此来调度战争资金这种事,不论战后是赢是输,都肯定会爆发恶性通货膨胀啊。

不论是输是赢,美好的未来都只存在于想像中,真是不愉快到极点。

「真是太棒了。这两边我都很喜欢。」

「非常好。那就立刻向中队成员介绍贵宫吧。」

好啦,去向在这场一点也不愉快的战争中一起努力的伙伴们打招呼吧。根据时间与场合,说不定还会成为肉盾,就让我打从心底好好期待吧。

于是,少女与幼女就在彼此不情愿的情况下,在西方并肩作战,啜饮相同的泥水,在枪林弹雨中,一边啃着不用刺刀削开就根本晈不动的「军用单兵口粮」一边战斗着。

我对于帝国军,西方方面司令部直辖机动打击群第七突击挺团,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所属的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也就是我的长官的第一印象,硬要说的话就是「吸血鬼」,有着病态的白皙肌肤,与厌恶阳光的锐利眼神。这毫无疑问让我吓了一大跳。

一开始,在中队

长史瓦鲁柯夫中尉的命令下集合待命的我们面前,出现的是一名与军服莫名搭配的小小孩。别说是幼年学校的学生,甚至还不满入学年龄的小孩子。将蓬乱头发随便绑起的头上,戴着一顶尺寸有些不合的制服帽。看到这样的年幼小女孩挂着少尉的阶级章,普通的军人都会瞬间回头,怀疑自己的眼睛吧。

然而,直到中队长在我们面前介绍之前,提古雷査夫少尉都并未让我有「不对劲」的感觉。尽管没办法好好表达出来,但她的存在很理所当然。

然后,当她用冷酷的眼神,以仿佛在评价物品般的视线盯过来时,我不经意吓得缩起身子。或许会被嘲笑干嘛怕这么小的小孩子,但对我来说,少尉那种「仿佛猫咪在玩弄老鼠般」注视着我们的眼神很骇人。

就跟艾勒说得一样,提古雷查夫少尉确实是名老练军人与Ace,以银翼突击章为首,受领过各种赞扬功勋的勋章。散发着浓厚的战场氛围,有如人偶般端正的脸孔,蔚蓝虚无的眼睛与略带灰色的金发。

外加是在缺乏日照的莱茵战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吸血鬼——我不禁在心中如此喃语。

当她以平淡且事务性到毫无误解余地的语气,催促我们报告各自的官阶姓名与原所属单位时,让我稍微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幼年学校的分组方式很简单。就算让志愿役与征募组一起训练,彼此也难以互相理解。对这种情况非常清楚的学校,会打从一开始就将魔导师分成志愿役组与义务参加组。也就是预定就读军官学校的C大队,与作为义务兵役其中一环的D大队。

然后我的两名同僚都是C大队的俊材。

「我是克里斯多·冯·巴鲁霍鲁夫下士,来自伊达鲁·修坦因幼年C大队第一中队!」

「我是哈罗德·冯·毕斯特下士,同样来自伊达鲁·修坦因幼年C大队第一中队。」

我是在幼年学校志愿组的两人后面报告官阶姓名。我也不是想转成志愿役,但接在志愿报效国家的人之后说自己是征兵来的,总有点微妙地难受。这即是说,我不像艾勒那样粗神经,可以不在意这种事情一笑置之。神呀,为什么要让我受到这种折磨呢?

「我是维多利亚·伊娃诺娃·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来自伊达鲁·修坦因的幼年D大队第三中队。」

征募组只有一人,让我有点难以自处,或许该这么说吧。毕竟,克鲁斯多与哈罗德下士是同个中队出身的志愿者。考虑到要是按照惯例,会让熟悉的两人组成两人小队的话,我的搭档就会是小队长。

因此让我在报告时同时想着,要是不会被骂是慢吞吞缺乏干劲的征募组就好了。正因为怀着这种想法,所以在听到少尉接下来的话时,我才会霎时间吓得目瞪口呆。

「我对贵官的义务由衷表示敬意,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尽管环境恶劣,但期许你能尽全力生存下来。」

意想不到的激励话语。而且还是出自于,直到方才都还觉得眼神冷酷到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打仗的长官之口。在这瞬间,无法理解现况的我傻住了。

同时——

「然后,志愿从军的两位。既然是志愿役,那再怎么样,也别给我比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还晚死喔。」

平淡的语调并没有变化;音量也没有特别粗鲁。始终面无表情述说的话语,却比什么都还要沉重。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帝国没有余力饲养无能的候补军官。这甚至是种弊害。」

与指导教官们不同的氛围。以身为帝国军人,可说是有些异质的态度继续说出的话语。对我而言,这是与当兵以来所被灌输的价值观完全相反的话语。

「如果是无关于本人意愿,基于祖国需要才来当兵的人倒还另当别论。但既然自愿为祖国穿上军服,就给我做出相对应的贡献。办不到的无能,就给我去死。」

或许是该对哑口无言、呆若木鸡的新任士兵们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在听闻中队长宣布「以上,到此结束」后,少尉就立刻将还愣着不动的我们踢到野外去。等回过神来时,我们就落得才刚到部就被丢到战壕里,遭受共和国军定期炮击的下场。

在那里等着我们的是,身为魔导师的基础技能的再确认。并且理解到,我们岂止是薪水小偷,甚至连垃圾都不如。

不堪遭到如此羞辱,克鲁斯多与哈罗德两位下士开始出现反抗行为,不过表面上他们并没有遭到惩罚……表面上。他们就单纯是在中队长与少尉「没办法在前线照顾他们」的低语后,被配属到后方去了。

之后再经过了一段短暂的实战后,结果只有我以提古雷查夫少尉的小队员身分,与她组成搭档飞行。

相反地,他们则是荣升了。他们晋升两级,分配到中队驻扎据点的防卫任务,待在安全的碉堡里作为预备战力准备反攻。然而,我在出飞行任务的过程中得知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对炮兵而言,不会动的碉堡,就只是比较坚固的靶子。

这是在我接获命令,要去对拥有共和国重炮兵部队支援突袭而来的敌突破部队,在面压制炮击下进行侧面攻击时的事情。当时边哭哭啼啼说自己肯定没救了,边追随着露出别有含意微笑的中队前辈们前进的我,看到的却是遭到炸飞的友军阵地,以及毫发无伤的我们。

不可思议地,我们不仅没遭到多少炮弹攻击,甚至直到接敌为止都没有值得一提的消耗。在反复经历过这种情况的过程中,我理解到所谓的炮兵,总是伴随要有组织性地运用的问题。

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道理很简单,比起用大炮攻击航空机,用机枪攻击的命中率会比较高。只要没有飞进高射炮阵地里,会攻击航空机的顶多就是机枪。魔导师就算速度比航空机慢,对于需要慢慢瞄准的大炮来说依旧是太快了。

倘若是在突击火力阵地或要塞碉堡时遭到浓密的区域射击,倒还另当别论吧。但假如是在自军阵地开战,就唯有速度才是一切,他们教导了我这一点。老练的魔导师都会对理所当然的定点防御抱持怀疑态度,能从提古雷査夫少尉与史瓦鲁柯夫中尉那边学到这点的我真是幸福。

总而言之,在战场上唯有大炮才是值得信仰的神,同时也是不可招惹的神,这点不会错。如果无法学会让神成为伙伴,如何避开其愤怒铁鎚的方法,人类将无法生存下去。

或许正因为如此吧。我的上司是彻底的火力战的信徒,毫无讨论余地、不由分说地是运动战的化身,最后才总算是魔导师的样子。我的上司唯一的信仰,就只有在相信大炮这一点上。

军人这种现实主义者的集团会信仰神吗?她对于这项疑问的回答十分有趣。我在写给艾勒的信上提到这件事时,看到她在回信上写着「那我就是掌管神意的战女神喽」这句很有她风格的答复,让我哧哧地笑了起来,不过说得还真好。

正因为有眼睛与耳朵的存在,蹲在前线上、战壕里、火力阵地之中的所有虔诚信徒,才能够确实获得大炮的敔示。

正因为有观测人员们的贡献,我们才能在危机时呼叫炮兵队的最后防护射击与齐射。虽说这让我回想起,笑说这是能喝茶打混的轻松工作的艾勒身影,但她凡事都很爱照顾别人,肯定意外地是怀着责任感在工作吧。

而在进行跳跃突击前,中队最期盼的也是来自炮兵的支援炮击。在接获命令对突破各处防线的共和国军突破集团进行反击时,配合炮兵队的最后防护射击,同时发动侧面突击。

在已经习惯的战场上,还是菜鸟的我,唯一的工作仍是追在突击的提古雷查夫少尉后面跑。还被中队长笑说,这算是理想的两人小队吧,不过暂时还需要实战研习啊。

「喔喔,赞美神。他的名字叫作炮兵!现在应该这么喊吧。真是美妙的声音呢!」

而那位史瓦鲁柯夫中尉,目前正带着笑容,极力赞扬在最佳时机落下炮弹的炮兵队。如今好不容易才克服炮兵的激烈炮击声的我,看来音乐喜好跟他们稍微不太一样。

「没错,是战场之神啊!对于吾等无线电的请愿,神给予了回应!」

「炮兵啊、炮兵啊,您正是我们的朋友!您正是我们的救星!」

松缓紧绷的表情,持续兴奋情绪的那群人,是严厉可靠的第一小队老前辈。虽然就实际问题而言,他们的表现是有点夸张,但有关炮兵是我们的救星这项评价,也不见得是错的。我也已经学到这件事了。我们虽说是反击部队,但任务内容大都是困住敌方行动,让炮兵队进行炮击。

只要成功包围住对方,不论森罗万象、突破部队、防御部队,甚至是敌方炮兵,一切都会被炮兵粉碎。只要看过一次那种景象,就会让人不禁想向上帝祈祷。神呀,请赐予我炮兵支援。

突击前的攻击准备射击,对怯弱的内心来说是非常可靠的支援。曾有一次是在支援没赶上的情况下,以大队规模的混合魔导部队,跟旅团规模的敌梯团④展开交锋……当时的情况,我实在是不太愿意去回想。

所以就这点来讲,在拥有充分支援与适当纵深的状况下进行机动战,将能让人坦率地放松肩膀上的压力——没错,这次也能

够活下去。

透过双筒望远镜的镜片眺望敌部队的谭雅眼前,炮弹正忠于理论地耕耘大地,将人化作曾经是人的肥料。也就是说,正在标准地执行,以炮弹这种物质将名为人类的有机生命体变成过去式——战争的正确做法。

「不过,一二〇mm的集中炮火还真是壮观呢,中尉。这正是我所期盼的画面。」

「说得真好,少尉。只不过,这次观测员与炮兵的团队组合,本领看来不错啊。直到效力射为止,几乎没有浪费炮弹。」

凡事只要一帆风顺,就能让人类的情绪获得稳定,这就连在战场上也不例外。根据芝加哥学派值得感谢的教诲,世上的一切皆能用经济学来评量,但事情顺利进展对于健康的效能,实在也不容小觑呢。就不会产生额外成本这点来说,能够边维持冗余性,边按照既定规画行事,实在是相当美好的一件事。

在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眼前展开的情况,可说是这句话的范本。就跟史瓦鲁柯夫中尉赞赏的一样,炮兵队的本事相当了得。或许是维持着相当紧密的合作关系,从第一次射击到效力射为止,就只用了几发炮弹,真是精采的技术。

拜这所赐,对于抵达冲锋准备位置的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来说十分幸运的,敌梯团正受到炮兵队彻底的面压制炮击,以现在进行式逐渐瓦解当中。本来的话,也有可能因为敌炮兵队的对抗射击而演变成炮战情势,但如今敌炮兵队似乎没有余力压制我方的前进阵地。

「去扫荡被联合军团炮兵用一二〇mm弹炸飞的残兵败将吗,运气还真不错。」

「就是说啊。」

正因为如此,就像史瓦鲁柯夫中尉所说的,中队的运气真的很好。总而言之,对于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来说,今天是相当不错的战争好日子。只需要在确立区域优势的战场上打击溃不成军的敌步兵,真是简单又适当的任务。

不需要勉强自己,但又能毫无疑问对军队做出贡献的任务,对出人头地也很有帮助。正因为如此,趴在作为战壕的潮湿预备壕当中眺望敌军情况的谭雅,嘴角才会在不自觉中泛起微笑。

「是时候了。中队,准备发动突击。要去猎漏网之鱼喽。」

然后遵从中队长的命令,扛起装填封有术式的术弹的步枪,并拿起宝珠准备突击。

尽管中队本来就是在待命准备突击,但在准备冲锋的这一瞬间,就算是老兵也不免感到浑身僵硬的紧张感。太过紧张而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身处于炮弹在附近爆炸的战壕之中,化为极具印象的声音闯入耳中。

「是开工的时候了……只不过,要是每次都能这么轻松,那该有多好啊。」

就谭雅看来,相对于被炮兵的最后防护射击彻底瓦解的敌残兵,能在史瓦鲁柯夫中尉这名正常的军官底下作战,相对来讲是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态。毕竟,战争可不是会让人心甘情愿去涉险的事情。

当然,要问到她现在是否幸福,她将能对把年幼的自己丢到这种莫名其妙战场上的存在X,发出她所知道的一切咒骂。就算必须要以客观的角度看待事物,但比起最恶劣的事态,人们会欢迎恶劣的事态这点不会有错。

「少尉,可不能挑食喔。会长不高。」

「史瓦鲁柯夫中队长。我觉得受弹面积小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耶。」

「……算我服了你了,少尉。这是我所听过最具有说服力的挑食借口。」

而看在跟前正在摸索突击时机的史瓦鲁柯夫中尉眼中,提古雷查夫少尉的这句话是个不错的契机。无须翻开古今中外的历史,对于各级指挥官来说,消除突击前过度的紧张感,是让任务顺利进行的一种管理手法。

就算史瓦鲁柯夫中尉的第一〇五突击魔导中队,是在莱茵战线征战多年的老资格,依旧在突击前会感到紧张。正因为如此,史瓦鲁柯夫中尉就看准部队因这简单的笑话适度放松的瞬间,让部队展开行动。向炮兵部队发出突击通知。

一收到战区管制官的答复,史瓦鲁柯夫中尉就开始行动。

「很好,各位振奋你的精神,可别让挑食的提古雷查夫少尉一个人独占美食啊。」

边轻松笑道,边感谢上帝让中队能在敌人面前保持平静,史瓦鲁柯夫中尉用他那锻链良好的声音发出吼叫。

「部队突击!大伙跟我上————!」

中队从冲锋准备位置一齐飞起,朝着眼前的敌部队以不顾一切的速度突击。

高速突击而来的魔导师,对血肉之躯的步兵而言,是相当于炮兵的严重威胁。而且最重要的是,受到防御膜与防御壳保护的魔导师,拥有不会被区区几发子弹击坠的坚固防御。尽管如此,却还能轻快地投射重兵器以上的火力,真可谓是棘手的强敌。

面对恐怖的魔导师,有效的对抗手段十分有限。其中之一是榴弹。但也就是如果运气好,投掷范围内有魔导师在的话,就可以攻击看看的程度。而最主要的对抗手段,还是以集中的统一射击展开迎击。但这反过来说,就是假如没有这些手段,步兵部队对于魔导师的对抗手段就不得不变得极为有限。

因此就算是不满编的一个中队,仅仅数十名魔导师,对于指挥系统遭到炮击截断的敌梯团而言,也是值得恐惧的威胁。正因为如此,基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道理,对方恐怕也经常部署着直接掩护的魔导师,但就算是魔导师,也很难对抗炮弹的直击。

对于中队而言十分幸运,同时对于共和国军而言十分不幸的是,当天帝国军的一二〇mm炮,正好将飞在空中的共和国魔导师,漂亮地加工成绞肉,用力地砸到大地上。

「攻击各级指挥官与无线电兵!」

这还用得着你说吗?

谭雅边这么想,边朝看似背着显眼的背负式无线电的那群人影,跟其他中队员同样地,以爆裂术式向共和国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献上火铁交织的「温暖且热情的欢迎拥抱」。

就零星射来的子弹密度来看,抵抗很微弱。顶多是少数几名孤立的士兵各自发出的盲射,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落荒而逃,进入到扫荡战状况的情势。

倘若是一般情况,还得担忧敌后续梯团的救援,但这次有其他炮兵与机动打击群的联合部队负责处理。所以就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是在扫荡残留的敌兵。

这让谭雅甚至有余力去仔细观察,平时顶多留意有没有跟在背后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的战斗技术。就她看来,虽然偶尔会被步枪击中,但防御壳似乎没被击穿。飞行机动也是照本宣科的水准。不过相较于一个月前,动作已经截然不同了。这种程度的话,应该还算是可以吧。

说到将濒临瓦解、溃不成军的残留敌兵当作活靶进行实战演习,就让人不得不回想起史瓦鲁柯夫中队长曾说过的话,实战果然才是最好的训练啊。

「真怀念当初会吓到脸色发青呕吐的时候。哎呀,人真的是得要训练呢。」

还真是不能小看人类的可能性。对于重新认知到这件事的谭雅而言,正是因为这样,人类的尊严与自由意志才会如此伟大。

这甚至让她有点可怜共和国的士兵。在炮弹面前,只会一味叫士兵突击的共和国军司令部,简直就是严重的时代错误集团。明明早在十几年前,联邦与皇国在远东地区交战时,就已经向世界证明炮弹能让肉弹屈服了。

欠缺进取精神的人类,就是这样才可怕。这些人甚至已经丧失了可能性。拜他们所赐,让富有进取精神的潜在人力资本丰富的人力资源,徒然被做成绞肉输出帝国。真是恶劣的讽刺。

让人不禁想质问他们,要不要基于市场原理,稍微重新认识一下人力资本的价值。

然而遗憾的是,这世上的一切皆受到契约束缚。身为帝国军人的谭雅与身为共和国军人的侵略者,只会是杀与被杀的关系。真受不了,各国的政治宣传要赞扬为国捐躯的崇高性是可以,但希望他们也要知道,这背后具有要为国杀敌这种极为理所当然的另一面。

就浪费有为的人力资源这点来讲,没有比战争罪孽深重的事,以刚刚施放的术式,再次夺走数名年轻人未来的提古雷查夫少尉如此感慨。

唉,事情总是不如人意。

边在心中如此低语,边从手边释放术式,将转身落荒而逃的共和国军士兵,毫不留情地转换成曾是士兵的有机残骸,这种光景真的只能说一句浪费。虽说是他国士兵,但将受过军纪教练的年轻人大量浪费掉的行为,对谭雅来说有种挥之不去的异常感。原来如此,就这层意思上来讲,是会让人觉得奢侈是大敌。曾经怒喊过这种口号的那个国家,后来竟会那样地浪费人力资源,就某方面来讲历史还真是讽刺。看来会将前途看好的爱国者白白浪费掉的无能领导者,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不会消失吧。

「我也真是的,在战场上的杂念也太多了吧。」

在午后阳光和煦,令人昏昏欲睡的战史课学到「炮兵耕耘、魔导师突击、步兵推进」这句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在幼年学校里头,伴随着平凡印象与睡意一起学到的教训,一旦置换到现实里头

,即是如此残酷的情况。在维夏眼前的提古雷查夫少尉,尽管一脸不满,同时却也毫不留情并且迅速地散发着破坏的风暴。这超乎常人的作为让我半是佩服、半是错愕,就连光是追在她身后飞行就竭尽所能的我都会遭到敌方的抵抗,但少尉似乎就连一发子弹都没有挨到。

这种时候,就算知道想这些也没用,但眼前的情况仍让我不得不明白,倘若不是有某部分达到与我们完全不同境界的人,恐怕就没办法领到「银翼突击章」吧。

「中队长呼叫各位。三百秒后友军预定再次炮击。开始脱离。」

然后就在她恍神时,不知不觉东逃西窜起来,可说是敌梯团残渣的敌兵已开始朝后方撤退。战斗在她浑然忘我飞行的时候结束是常有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所以跟往常一样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受领追击战命令的维夏,才会在答复「收到」的同时感到些许放心。

没错,是放心。在她心中有的,是不用怀着内疚心情展开追击战的安心。自己跟能朝转身逃跑的敌人,冷静投射追击用的光学狙击术式与爆裂术式的提古雷查夫少尉不同。自己不用这么做,所以才会感到放心。

在拼命到脑袋一片空白,紧追在长官背后四处散发术式时,是浑然忘我地没有余力多想。不过她仍然对用术式瞄准逃亡的敌兵,然后显现这件事感到犹豫……明确来讲,就是怀疑杀死那名敌兵的行为究竟正不正确。

当然,身为维多利亚·伊娃诺娃·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她是该攻击没错。但身为维夏,她却没有攻击的动机。

「集合完毕,损害为零。各员除装备外也毫无消耗。」

到最后,等降落到集合地点时,维夏就因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突然放松的反冲,陷入恍神的状态。脑子里充满的,就只有今天也要睡得像烂泥一样的念头。

虽然她也觉得这就一名花样年华的少女而言有点糟糕,但在连水都匮乏的前线,悠哉地想要女性专用沐浴室,实在是痴人说梦。就跟粗鲁地丢下一句『睡了,晚安』就走向床铺的提古雷查夫少尉一样,她也随即死心,边感谢还好有床可以躺,边满怀着想要休息的心情躺下。

但上帝似乎并不怎么温柔善良。突然的招集。回过神时,部队人员已经全部聚集起来。

「很好。各中队成员注意。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情况不太对劲。在忍不住紧绷起来的维夏面前,史瓦鲁柯夫中队长无情地淡淡说道。长官们特地用平淡语气说话时,就是某种糟糕事态的前兆。尽管军旅生活的时间不长,但维夏也已经学到这件事。

「紧急通报。第四〇三突击魔导中队与正面渗透中的两个敌魔导中队不期而遇,进而展开遭遇战。」

这是负责敌后续部队的友军遭到袭击的通知。原本是去打击敌梯团后续部队的友军,却遭到新出现的敌部队阻扰。哪怕脑袋已经疲惫不堪,也仍旧在危机感的运作下,渐渐理解到现况。友军部队,敌军的后续部队。还有新出现的敌部队。

「……那后续的梯团呢?」

「正被炮兵队打击,但观测员正被直接掩护的魔导师追击,无法确实进行弹着观测。」

军官们的对话,让她预想到了非常讨厌的未来。伴随着「啊啊,又要开打了吗」的叹息声理解现况。

「我们要赶去与四〇三会合。现在立刻出发。」

一难过去又是一难。外加上一度松懈下来的士气,也不是能轻易重新建立起来的东西。然而,抛下还在困惑的维夏,中队长继续开口说道:

「同时还要去救援弹着观测员。这边也正遭到敌中队的追击,目前正在寻求援护。对了,说到这个,提古雷查夫少尉以前也曾在北方经历过这种事吧?」

「是的,我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担任炮兵队的弹着观测任务,总而言之就是去当敌魔导战力的活靶。只要击溃双眼,敌方炮兵就不足为惧,任何一位老练军人,都会异口同声重复强调这句话的重要性。担任战场支配者炮兵的双眼,就得背负起首当其冲的命运。

……艾勒那个骗子,什么在安全的后方打混摸鱼啊?

观测员被敌魔导师视为眼中钉的程度令她愕然。主要还是就维夏所见,连那个能冷静穿梭在枪林弹雨之间的提古雷查夫少尉,都曾在弹着观测任务中身负重伤,这让她害怕得不得了。观测员就是如此地危险。

反过来说,那名和艾勒有着相同处境的观测员也很危险。毫无任何道理,「必须得去救他」的心声催促着维夏。这是本人也不太清楚的感觉。

所以,要尽全力进行救援任务。在重新下定决心后,她挺直背脊深呼吸,替疲惫不堪的身体注入活力。

只不过,这是她内心里的变化。有违维夏内心里的激昂,她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个精疲力尽的小孩子。

「原来如此,那么……提古雷查夫少尉。配戴银翼的贵官有办法救援吗?」

「迟滞另当别论,救援恐怕很难吧。」

「就算带上那个九五式也一样?」

「……下官是另当别论,但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已经到极限了吧。」

朝茫然地站着不动的维夏轻轻瞥了一眼后,提古雷查夫少尉就像是认命似的,回答史瓦鲁柯夫中尉的询问。

「我不想成为前去救援,结果却害死部下与救援对象的无能军官。」

「那就将两人小队打散……不,当我没说。」

她的这句话中,蕴含着不计其数的情绪。说不定是失望,说不定是担忧。但所能说出口的,就仅有「没办法」这句单纯的宣言。

而史瓦鲁柯夫中尉才刚说出口就放弃的话语则诉说着一切。两人小队是基本单位。

假使让提古雷查夫少尉单独前往救援,等待着她的将是与至少两个魔导中队进行的空战。而既然是正面渗透中的敌部队,预想会有后续部队是基本常识。这种时候在没有队友帮助、没有支援的情况下,目前还是菜鸟的维夏生存率可说是微乎其微。

就算要让她一同前去救援,维夏在突击任务过后,也在众军官面前呈现着精疲力尽的恍惚状态,情况令人担忧。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否定;正因为如此,所以才犹豫。

当理解到这点时,维夏就在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冲动驱使下发出高喊。

「中队长,请容许我发表意见!」

「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

「我志愿参加!也让我志愿参加救援任务!」

史瓦鲁柯夫中尉语带疑惑。当然,未经长官许可就擅自插话,弄得不好甚至会遭到惩处。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胆量,做出这种连作梦也想不到的冲动行为。

「下士!」

「我也是帝国军人!我自知僭越,但下官确信自己完全承受得起这项任务!」

就像在教训她似的,提古雷查夫少尉发出短促的斥责。就连这光是听到就会让她退缩的凌厉声音,如今也无法阻止维夏的行动。

「中队长,请务必让我参加!」

「她这么说呢,少尉。」

「史瓦鲁柯夫中尉!」

少尉目瞪口呆的声音。平常总像是不感兴趣般眯起来的眼睛,如今则是睁大到极限,就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事物般发出反驳。她这副模样,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地,像是个合乎年龄的十岁小女孩。

就连有着如此冷酷眼神的人,姑且也会担心部下安危的样子。

「我让尚兹的分队陪你过去。开始行动吧。」

「可是……中尉……」

「本人已经做好觉悟了。少尉,我明白贵官的顾忌,但继续下去就是过度保护喽。」

提古雷查夫少尉露出错愕神情。她意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呢——这甚至会让我萌生这种失礼的念头,等察觉到时已经露出丰富表情的提古雷查夫少尉,看起来相当有趣。虽然不太谨慎,但这让我稍微能体会取笑我表情丰富的好友心情。

如今她那给人吸血鬼印象的冷酷已然消失,露出的是受到些许动摇的感情。

我意外地受她疼爱呢——在这种奇怪的细节发现这点,也让我有种奇妙的心情。这或许有点马后炮的感觉,但我原来是被这么年幼的小孩子保护啊。

「我知道了。我会全力以赴。」

「如果陷入危机,我会立刻赶过去的。这可是魔导师的夙愿呢。祝你武运昌隆。」

「中尉也是,祝你武运昌隆!」

留下这句话后,中队主体就从集合地点迅速出发,目送他们离去的提古雷查夫少尉,随即以迷人的笑容朝我看来。

「好啦,下士,你有所觉悟了吧?」

露出灿烂笑容的长官。不知为何,在看到她露出笑容的模样后,竟会让人有种「这个人的牙齿,果然就跟吸血鬼一样锐利呢」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的笑容。不过面对她的笑容,我也充满自信与荣耀的展现笑容。没错,我已经自己下定决心了。我不会放弃任何人。

「是的,少尉。」

「很好。该是工作的时间了。尚兹中士,就麻烦你的分队了。」

「我

们可是莱茵最老资格的队伍,尽管放心吧。」

「去他妈的情报部!说什么这个地区的防御最薄弱啊!」

朝着轻盈飞舞,看在旁人眼中十分优雅,但实际上正如同字面意思在拼命采取回避行动的帝国军魔导师,有如降下光雨般施放光学干涉式。这总算是第四个了。打从方才,他们就一直在击坠四散逃窜的敌观测员,但敌方的炮击精准度却丝毫不受影响。根据炮声来判断,恐怕是一二〇mm的重炮吧。搞不好还掺杂着一八〇到二四〇mm口径的炮弹也说不定。

试图全速脱离战区的友军地面部队,目前已陷入混乱,沦为对方的炮靶。草率以突破速度优先进行编制,结果导致防御能力低弱根本是适得其反。

因为是以突破优先,所以有增强直接掩护的魔导师战力,大概是唯一的强处吧。但令人想哭的是,目前状况已经多到连管制都忙不过来,迎击效率相当于是蒙着眼乱枪打鸟。

哪怕现在已将单独行动的敌观测员分别击破,但他们也肯定发出了警报。通讯干扰也已经达到极限,维持不下去了。就时间上看来,不得不认为具备相当战力的迎击部队或快速反应部队已经出动。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别说是支援地面部队,就连我方部队都要有被截断退路的觉悟,情况就是如此地刻不容缓。

「有空说废话,还不赶快动手!你这混帐东西!」

所以首先为了协助友军撤退,说什么也得想办法瘫痪敌炮兵的作战能力。问题就在于该怎么做。直接打击炮兵队是最单纯的方法。但就炮击规模来看,对方拥有联合炮兵的规模。

如果是师团或大队的附属炮兵,只要怀着自我牺牲的觉悟冲入对方怀中,也不是没办法解决,但如果是联合炮兵,就有充分考虑到对魔导师战斗。既然如此,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狩猎观测员了。但这不仅耗费时间,效果还要一段时间才会显现出来。

「Aye,Sir。该死,只靠光学系有极限。请准许使用爆裂系术式。」

只要用爆裂术式将空间整个炸掉,就连在地表躲藏伪装的观测员也能一起炸飞。光学系还得先仔细扫描地面,时间上会来不及。不仅得下降到一定高度,为避免看漏还必须得反复来回侦查好几趟。最初是趁对方在空中无防备的时候攻击,但敌人也不是笨蛋。期待敌人是笨蛋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笨蛋。

想必我方的袭击消息早已传开,其他的观测员也立即躲藏起来了吧。想当然,要把这些家伙找出来,得花费相当惊人的劳力。

「照这速度下去,就连一半也解决不了。」

所以才要将可疑的区块整个炸飞。这项提议作为方法论而言是成立的。实际上,在对炮兵战的前哨战时,双方都会依靠友军的侦察部队一边搜索敌方位置,一边尝试以对人用的榴弹进行面压制来妨碍对手,运气好还能将敌观测班整个炸飞。但这种方式,就只限于尚存有一定以上火力的时候。

这总之就是要求魔导师中队至少要时常以瞬间最大火力攻击。这份消耗老实讲,虽说有增强战力,但对目前的前锋集团直接掩护部队来说,负担实在太重。倘若以规模大到足以烧尽大地的术式进行压制,对续战能力将会有严重的不良影响。

「不可能。就长期来讲这只会妨碍侦查。」

不过说到长期,只能说他们真的很不走运。

「高魔力反应!疑似敌增援的魔导反应正在急速接近中!」

「啊,该死!停止狩猎观测员!准备迎击!」

兵力分散,队员疲惫不堪的状况。本来根据教则,是强烈建议避免在此情况下战斗。只不过,书上的理论终究是理想论。在实战当中,大都是「要是能这样做,哪还用这么辛苦?」的情况。连先行突入的梯团都还尚未脱离的情况下,后续部队要是撤退,想必会如同字面上意思的全军覆没吧。

当然,如果以早在突破失败时,就开始逐渐脱离战区的地面部队俯瞰图来看,尽管全军正在退后是事实,但魔导师的速度与地面部队的速度可不能相提并论。

可以想见在他们回避敌增援魔导师的时候,地面部队将会在返回职位的观测员的弹着引导下,遭受到敌炮列的攻击而全军覆没。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得不确保这个空域。在这世上,有些战斗是无法退让的。

「通报各位。友军观测员已遭到击坠。重复,友军观测员已遭到击坠。」

当收到这则通知时,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一脸不满地呢喃着一句「真是够了」。

此时闪过她心中的念头是,要是再早一点出发,或是同样地再慢一点出发的话就好了——这种怨叹。

这时机之差,让她不禁想发出咒骂。赶不上救援,但想折返也已经离敌方太近。这样看来,就只能不得不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吧。

「……各小队成员注意,就跟你们听到的一样,尽管遗憾没能赶上,但就算没赶上,我们也还是有工作要做。」

「提古雷查夫少尉,这对单独一个小队而言,负担会不会太重了。」

从中队长那边借来的尚兹中士发出语带警告的禀报。根据作战中心送来的最新敌情,友军魔导师已经失去联系。判断已经遭到击坠。根据该名魔导师在失去联系前送来的最后报告,敌魔导部队至少也有两个中队规模以上。就这意思上来看,哪怕会伴随着遭到追击的危险,撤退也是正确判断。他们是被派来救援的,既然该救助对象已遭到击坠,就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

「尚兹中士,贵官的意见大致上没错,但唯有在目前的状况下是错误答案。」

就常理来讲,这是绝对不想用单独的小队挑战的对手。以谭雅来说,要是距离够远,她就会立刻掉头返回基地。只不过,与其背负着被追击的风险,边飞边不断担忧背后的话,还不如掌握主导权,主动袭击还比较有胜算。

「没错,不能否认我们是有数量劣势……但也没必要老实等敌方集结完毕。」

各个击破是战争的基本。

「就敌情来看,推测渗透过来的敌部队,是针对长距离行军编组的两个中队规模。」

他们确实是精锐吧,但也在提高警戒的状态下,经过了长距离进军。这过程中的消耗绝对不小。不仅突入帝国军的防卫线,还得保留余力在返回基地时走完同样漫长的距离,对方能用来战斗的能力受到很大的限制。另一方面,目的是防御的我方在全力战斗后,只要等友军回收就好。只要炮兵队的阵地来得及构筑完毕,就连让炮兵队以炮击收拾善后的准备都安排好了。

当然,敌方纵使有损耗,却不该期待他们会有丝毫的大意。只不过,意志是会遭到肉体背叛的。胜算并不小。主要是敌部队为了进行扫荡作战,不得不将兵力分散开来。部队之间的距离相隔太远,因此只能采取小队规模的协力作战。

虽说是连续作战,但因为是防卫战所以得全力以赴的帝国方,以及被迫在敌方领地开战,因此补给与支援皆有限的共和国方。倘若以同等的数量交战,胜利的天秤将会大幅倾向帝国。

「也就是说,这是只要连续击溃疲惫不堪的小队六次就好的简单任务喔。」

虽说随便,但也有接受补给。虽说很少,但也有后方支援。

一比六是令人绝望的数字,但一比一就存有胜算。而且,只要能在数量劣势下给予敌方损害,事后军方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了。

「各小队成员注意。我负责三个小队。其余的就交给你们。这应该不难吧。」

虽然很难期待能歼灭敌部队,但只要努力达到各别击破就能累积击坠数,真是相当有赚头的状况。这是向上头展现自己工作能力的好机会。

就算出师不利,但所幸值得感谢的联合炮兵就在后方。也就是多少有些余力。在询问之下,还特意帮我们准备了散弹。简直就是太完美了。本来想以身为搭档的下士的疲劳作为借口,迂回拒绝救援任务却拒绝不了,才正在怨叹就遇到这种情况,人生还真不晓得什么是幸运呢。

不过话说回来——谭雅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部下的脸,思考起来。尽管紧张,但飞行情况却很稳定没有摇晃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有别于她的本领,是征募组的人。不是自愿成为军人,而是基于义务被抓来当兵的少女。那个下士居然会积极地志愿参与战斗,真是作梦也没有想到。虽然不知道这是基于义务感、爱国心,还是同胞爱,但会主动去做超乎薪水的工作,可说是前途相当看好的人力资源吧。

「只有小队长想成为Ace吗?」

「问得好啊,中士。也没什么,我只要再击坠十架,就能照规定获得奖金与荣誉假。我也差不多是该放假休息一下了呢。」

只要击坠数突破五十大关,就能获得特休。具体来讲,就是两个星期的荣誉假,还有奖金以及加薪。勤务时间也导入弹性工时,并可拥有部分的独立行动裁量权。击坠五架是Ace;击坠五十架是Ace of Aces(王牌中的王牌)。

很遗憾地,我在九五式运用实验时的记忆很混乱,而且还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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