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帝国的宫殿掀起了一场震荡。
皇太子【卡尔邦】在收到相关消息后,立即召开了对策会议。
支持卡尔邦的贵族们也聚集于此。
他们大多是位居上流的贵族,但在收到消息后,却纷纷露出了困惑的反应。
「衰弱的班菲尔德家不过就是死灰复燃,居然敢摆出如此嚣张的态度。」
「死灰复燃?你最好矫正一下自己的认知。班菲尔德家的力量如今已经超越了以往的全盛时期,现在的当家无疑是个杰出的人才。」
「然而,他居然拒绝了皇太子殿下的邀请,此举实在是过于高傲。」
卡尔邦收到的消息,乃是黎恩决定与克利奥──【克利奥•诺拉•昂伯雷特】见面。
如果只是单纯的碰面,那任谁都不会感到慌张。
然而,根据卧底从克利奥阵营传来的情报,那个黎恩似乎打算给予克利奥全方面的支援。
贵族们从以前就一直注意著班菲尔德家的动向。
蓄积了实力的班菲尔德家,究竟会与哪一方结盟?
究竟是卡尔邦,还是莱纳斯呢?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黎恩却宣告与克利奥站在同一阵线。
这出乎意料的行动,让贵族们陷入了一片慌乱。
「与班菲尔德家往来甚密的贵族们究竟会如何行动?这实在是耐人寻味。」
「边境贵族虽然讨厌宫廷势力,但还是有人会出手帮忙吧。」
「这代表克利奥殿下的派阀会成为第三势力吗?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崛起的话,那可不太妙啊。」
在会议上听著各方意见的卡尔邦,外表看来就像个留著小胡子的青年才俊。
他留有一头长发,并将发尾烫卷。
卡尔邦听著麾下贵族们的对话,露出了略感寂寥的神情。
「看来,我被班菲尔德伯爵甩掉了呢。不过,他居然表示要成为克利奥的同伴?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有个……名为渥雷斯的弟弟在他身边吧?他应该也听说过克利奥的来历才是。」
虽然渥雷斯的名字在会议中被提了出来,但贵族们并没有对此表达出重视的反应。
而他们也连带提及了与渥雷斯有交情的赛德礼克。
「我记得渥雷斯殿下与宇宙军的赛德礼克殿下交情甚笃。」
「赛德礼克殿下似乎是官拜少将?我听说他也曾接受过班菲尔德伯爵的支援呢。」
「既然如此,那二位想必也已经加入那个派阀了。要是还有其他的皇族提供援助,就会变得很麻烦呢。」
对于贵族们来说,他们并不乐见皇族们接连向克利奥伸出援手的情境。
卡尔邦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可不希望失去太多弟妹啊。」
听到卡尔邦的这席话,贵族们不禁出声劝谏。
他们不像是在斥责卡尔邦看似软弱的态度,而是在担心卡尔邦的人身安全。
「皇太子殿下,您若不能痛下杀手,只怕会后患无穷啊。」
「您若是心慈手软,难保不会丢了性命。」
「看来,我等有必要将各皇族的相关势力重新清洗一遍了。」
一旦对己方构成障碍,即便对方有皇族身分,这些贵族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排除。
为了让卡尔邦当上皇帝,贵族们也是拚上了性命。
毕竟只要一切顺利,等待著他们的便是位高权重的身分。
而他们想必也能藉此获得形形色色的好处。
然而,一旦卡尔邦垮台,那肯定会遭到下一任皇帝报复。
其中一名贵族,在这时提及了对卡尔邦来说最为棘手的敌人。
而那人便是皇位继承权排行第二的【莱纳斯•诺亚•昂伯雷特】。
「莱纳斯殿下肯定也会有所行动。皇太子殿下,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对策才行。」
除了帝国本身的局势之外,考虑到周遭国家的内部状况,此时正是展开继承者之争的绝佳时机点。
卡尔邦在稍稍烦恼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莱纳斯能多压抑一下自己的野心,我也没必要发起行动了。」
◇ ◆ ◇ ◆ ◇
在后宫的另一处地点,聚集著第二皇子的派阀成员。
眼神锐利、脸孔细长的莱纳斯,是一名身材高䠷的美男子。
然而,他总是对周遭散发著压迫感。
他抱持著强烈的野心,打算斗倒自己的兄长卡尔邦,让自己当上下一任的皇帝。
由于卡尔邦的派阀势力比己方更为强大,所以莱纳斯也有些沉不住气。
「派到克利奥那边的卧底传来回报──班菲尔德伯爵明确拒绝加入我的派阀。」
闻言,贵族们无不感到焦虑。
「什么!」
「他拒绝了莱纳斯殿下的邀请?」
「殿下,您有何打算?」
被询问方针的莱纳斯,正为被边境的乡下贵族瞧不起一事感到火冒三丈。
「他支援的对象似乎不是我和兄长,而是克利奥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认为克利奥比我和兄长还要来得优秀吗?」
听到莱纳斯的提问,贵族们不禁闭上了嘴巴。
要是胡乱发言招致莱纳斯不快,那可就糟糕了──他们的表情都显露出这样的讯息。
和卡尔邦的派阀相比,加入莱纳斯派阀的贵族们在实力上都显得下乘。
不只是单纯的财力和军事力而已,就连家世和资历等方面,莱纳斯的派阀都略逊一筹。
就连个人的能力──以及在帝国担任的地位和职衔皆是如此。
而莱纳斯的派阀,就是由这些成员所构成的。
实际上,也有许多人都是因为进不了卡尔邦的派阀,才转而加入莱纳斯麾下。
虽说成员之中也不乏等著莱纳斯登基后坐享其成的上流贵族,但和卡尔邦派阀的成员相比,这些上流贵族的素质就显得相去甚远。
莱纳斯便是对自己的派阀素质抱有疑虑,才会打算拉拢最近崭露头角的班菲尔德家。
然而,对方却驳回了莱纳斯的邀请。
「一介边境伯爵,居然对我的邀约不屑一顾,而是与我那个不成材的──继承权排行第三的弟弟为伍。对于这种人,没有饶过他的理由吧?」
察觉到莱纳斯意图的一名贵族劝谏道:
「殿下,我等目前正与皇太子殿下的派阀相争,若是再与班菲尔德家开战,那只会让皇太子殿下坐收渔利。况且,在下也对邻近国家的动向感到挂心,您若是过度执著于班菲尔德家,只怕会是下下之策。」
在与死对头──卡尔邦派阀斗争的状况下,还是希望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你要我对一介伯爵的傲慢之举忍气吞声?这么做岂不会让世人质疑起我的器量?」
周遭的贵族们拚了命地阻止莱纳斯。
「现在是至关重要的时期。况且,班菲尔德家可是击败了那个巴克里家族,绝非寻常伯爵可比。」
另一名贵族有条不紊地向莱纳斯说明眼下的时机不宜。
「殿下,我等现在还得顾及干涉周遭国家的事宜,所以并非处于万全的状态。在这样的情况下,若还去理会那个班菲尔德家的小鬼,未免有些不智。」
即使听到对方强调时机的重要性,莱纳斯也只是露出傲然的笑容。
「这点小事我当然明白──不过,这应该还是有稍加教训的必要吧?他不只拒绝了我的邀约,还做出让我蒙羞的行径。我一定要让他吃不完兜著走。」
贵族们不禁面面相觑。
在得知莱纳斯无意与班菲尔德家开战后,他们都露出了安心的神情。
但与此同时,贵族们也不禁困惑起莱纳斯打算给予班菲尔德家何种制裁。
「您打算制裁他吗?要怎么做呢?」
莱纳斯浮现笑容,将班菲尔德家的资料投影到手边进行确认。
接著,他随即看出班菲尔德家致富的关键。
「那小子的资金来源似乎是大量的稀有金属,但他前阵子才向帝国倒了不少货啊。你们不觉得帝国缺乏稀有金属的状况已经获得解消了吗?」
莱纳斯的弦外之音,便是「限制班菲尔德家出品的稀有金属收购量」。
莱纳斯继续说道:
「那小子肯定也将稀有金属卖到了其他国家,藉以获取莫大的财富。像这种吃里扒外之辈,确实有加以制裁的必要吧?」
「您打算……让班菲尔德家蒙上不白之冤吗?」
「不白之冤?这种事有办法证明吗?况且那小子肯定也有在做非法生意,只要敲打几下,就能抖出一两个证据啦。」
就算私售稀有金属一事为假,只要兵分多路进行调查,找到犯罪的证据即可。
即便调查一无所获,也可以伪造罪证。
一名贵族对莱纳斯的提议指出了问题所在:
「殿下,班菲尔德家的御用商人之中,包含了克拉贝和纽兰兹这两家大型商
行,所以他们有很多销售稀有金属的管道。若是帝国向他施压,他说不定会真的将稀有金属卖到其他国家。」
莱纳斯自然也知晓御用商人的存在。
「克拉贝的艾略特……还有纽兰兹的派翠丝似乎都是他的御用商人啊。不过,商行本身并没有支持班菲尔德家,这个部分便是关键。商行之中,想必也不乏企图窜位之辈吧?」
为了让班菲尔德家吃点苦头,首先要斗垮这两人。
贵族们对此也抱持著「这种作法还不算过火」的心态点头同意。
若是斗争的规模太大,就会在与卡尔邦派阀的斗争中失利。
莱纳斯也对黎恩背叛帝国的情形作了预测:
「要是班菲尔德家向其他国家私售稀有金属,对我们来说反倒是好事。我会以此为本,给予那小子更加严厉的制裁。那小子若是跑来叩首乞怜,那就让他加入我的派阀,把他操个半死。」
不过就是个位于边境的伯爵家族,就算他们背叛了帝国,也不足为惧。
最终依然会是己方获胜──莱纳斯和贵族们都如此深信不疑。
其中一名贵族赞同起莱纳斯的意见:
「还请您尽量不著痕迹地下手。毕竟最佳的结果便是拉他入伙,并利用他对付皇太子殿下的派阀。就在下看来,皇太子殿下既然已被班菲尔德家拒绝,想必也不会再次出手邀约;但他若是被逼得太紧,或许会出于对我方的恨意,而与皇太子殿下携手合作。」
莱纳斯也明白贵族们的顾虑有其道理。
「这是当然。我只是要让他后悔自己和我作对。我可是等不及看到他在我面前摇尾乞命的模样呢。」
◇ ◆ ◇ ◆ ◇
「乾杯~!」
这里是一间喧闹无比的平价居酒屋。
由于离大学不远,所以学生们总是络绎不绝,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到这里大吃大喝。
而这间居酒屋似乎也靠著学生们赚了不少,因此相当欢迎学生们上门。
成群结队的学生们,几乎都和乐融融地办著联谊一类的活动。
然而,我们却是个例外!
「渥雷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渥雷斯孤单地在吧台喝酒的我,实在是忍不住出言抱怨。
我虽然将玻璃杯朝著吧台用力一砸,但制作坚固的杯子并没有因而破损。
渥雷斯没理会我的抱怨,已经喝空了好几瓶烈酒。
感到不爽的我伸出手臂,抓住渥雷斯的脑袋拉到我面前。
「我不是叫你去安排联谊了吗?说好的可爱女生呢?」
我抓住他的襟口摇了几下后,渥雷斯便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听起来还满让人毛骨耸然的。
「完了。我的人生完蛋了。兄、兄长他们好像提及了我的名字。这下子,我又要被卷进那个尔虞我诈的继承权之争了。」
渥雷斯崩溃了。
他明明说好要带可爱的女孩子给我认识,结果我们现在却是在热闹的居酒屋里喝著闷酒。
「我可是很期待和女生联谊的啊。」
我原本还以为今天总算能享受玩女人的乐趣呢,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我使劲把渥雷斯拎离座位,但他只顾著笑,根本没做出正经的回应。
我一放下他,他又开始喝起了酒。
「黎恩你这笨蛋!兄长他们都盯上你了!再这样下去,不管是谁当上皇帝,等著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啊!」
继承权之争总是与死亡为伍。
如果选错盟友在竞争中落败,之后等待自己的只有毁灭一途。
视下一任皇帝的个性而定,就连死法都会有所不同。
如果只是单纯地被处死,那还算是走运的。
在继承权之争中固然可能会丢掉性命,但更可怕的还是拷问。
渥雷斯这名皇子就是害怕这类末路,才会一直和继承权之争保持距离。
心生同情的我装作在倒酒的样子,为他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白开水。
已经尝不出味道的渥雷斯真的把水当成了酒,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你差不多该冷静一点了。我也不是在毫无胜算的状态下决定加入第三皇子的阵营啊。」
「哪有胜算!?克利奥打从一开始就输了啊!胜率是零啊!」
由于渥雷斯讲得笃定,我不禁有些在意。
不被看好的人选赢得了继承者之争──这样的案例应该不算罕见才是。
「那是什么意思?」
我这么回问后,渥雷斯便垂下脸庞,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他似乎对克利奥产生了同情的心情。
「克利奥是个女生。呃、不对,要加个『曾经』才对。他曾经是个女生。」
「什么鬼?」
「他明明是以女性的性别出生,但亲生母亲却坚持他是个男生啊!」
闻言,我不禁感到有些讶异。
这个世界不只是魔法发达,就连科技也是极为先进。
在这样的世界里,难道连孩子的性别都没办法在出生前决定吗?
说起来,这可是一个把变性当成常态的世界。
「打从一开始就生个男孩不就得了?不然带去变性也行啊。」
听到我理所当然的疑问,渥雷斯便解释起宫廷的内情:
「──这起于父皇的玩心。克利奥的母方家族,其实原本投靠的是和父皇敌对的派阀。也因为这层原因,在父皇登基之际,克利奥的生母就被当成了献礼。父皇虽然在公开场合表明不再追究,但他在当上皇帝之前,似乎真的被对方恶整过很多次。」
克利奥生母的家族似乎是一支强大的势力。
皇帝虽然勉为其难地不做追究,但好像仍是怀恨在心。
而皇帝则是在这之后用上了恶毒的手法报复。
「父皇不肯让克利奥的母亲变更孩子的性别,他也拉拢了医生,在生产之前绝不让对方知晓孩子的性别。克利奥的母亲生了三个孩子,但全都是女孩。而第三个孩子也是她最后的机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克利奥的母亲就要呜呼哀哉了。」
「呜呼哀哉?」
「她会在后宫失去地位──因为还有其他的母亲大人会产下新的男婴啊。克利奥的生母生下的尽是女婴,这会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
我实在无法质疑「就这种程度的事?」。
毕竟对于那些一辈子出不了后宫的女性来说,那里就是她们生存的世界。
后宫地位的排序高低,就相当于社会的身分地位。
对于出身上流世家的女子来说,肯定无法忍受自己被打落冷宫吧。
「所以说,克利奥的妈妈在性别的资料上动了手脚?」
「不,我听说她是让克利奥做了变性手术。父皇在听闻此事后,便笑著这么说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赐给他排行第三的皇位继承权吧。』」
「既然都变成男人,那不就没事了?」
就连变性都能随心所欲──我再次认识到这个世界有多么神奇。
我将视线投向喧闹的其他客人,一想到其中可能有人变性过,不禁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性别到底是什么呢?
渥雷斯将手中的玻璃杯朝著吧台一敲。
「事情可大了!要是允许变性的话,我的妹妹们就全部都会变成弟弟了!所以父皇把克利奥当成了笑柄,把他说成一个谎报性别的愚蠢王子。」
看来在宫廷之中,拥有继承权的孩子们是不被允许变性的。
这是为了避免让继承权之争变得更为复杂吗?
其中想必存在著想变性为男性当上皇帝的皇女,也有著像渥雷斯这般不惜变性也要逃离继承权之争的皇子。
若是发展到那一步,那后宫想必会乱成一团吧。
总而言之,克利奥虽然有排行第三的继承权,但完全只是虚有其表。他本人的立场可说是相当尴尬──或者说是极为糟糕。
听完渥雷斯的说明,我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是个好机会啊。
「真不错。」
看到我露出笑容,把杯中物一饮而尽的渥雷斯登时眨了眨双眼。
「哪里不错了!?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克利奥可是一点发展性都没有啊!」
「他有!只要他愿意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干活,那就不成问题了。倒不如说,我就是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对象出现呢。」
对我来说,皇帝陛下是有可能与我对立的存在,而如今出现了也许对皇帝抱持著敌意的皇子。
就算没有敌意,这两人想必也相当合不来。
换句话说,克利奥与我「真正的敌人」几乎毫无瓜葛,是个有利无弊的皇子。
不仅如此,他还憎恨著皇帝──这意味著我们有著共同的敌人。
但这也要以皇帝与我为敌作为前提就是了。
我的运气果然很好。
因为像克利奥这样的存在就这样被我遇上了。
「渥雷斯,今天就来提前庆祝吧。你想喝多少都行喔。」
我这
么说著向老板点了些昂贵的美酒后,渥雷斯便再次喝了起来。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全部喝光的啦!混帐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