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伊周派使者去播磨已经五天了。
躺在床上的他,感觉有东西在床边飘落,张开眼睛。
微暗的室内,响起微弱的鸟叫声。现在是拂晓时分,天还没亮。
他环顾四周,发现黑暗中漂浮着灰白的身影,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缓缓抬起来的脸,望着伊周。
是个白发男人。长长的头发扎在后面,刘海遮住了上半边的脸。从刘海缝隙间露出来的双眼,红得像血。身上穿的是深色水干,让他的白发更加显眼。
男人从怀里拿出书信,递给被奇特的入侵者吓得全身僵硬的伊周。
伊周爬起来,接过书信。正要点燃灯台的火时,被男人阻止。男人用右手的食指在半空中比划几下,再把指尖指向灯芯。火[啵]地点燃了,橙色光线照亮了内室。
男人沉着对目瞪口呆的伊周说:
[播磨首领要我问候你,大帅。]
大帅是伊周滞留播磨时的暂时称呼。听到这句话,他才松懈下来。
[首领年纪很大了,他还好吗?]
男人平静的回应:
[如你所说,年纪大了,所以大多时间都躺在床上。]
[是嘛……]
长德之变时,伊周被判流放,却以生病为由,滞留在播磨。统领播磨阴阳师的首领,对他非常照顾。听说是当时的播磨首长再三拜托他的。
[你的发色跟眼睛是……?]
怪里怪气的色调,看起来有点可怕,伊周不由自主地问。男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回他说:
[在又被称为神拔众的播磨阴阳师中,这是担任重要职务的证明。看起来很碍眼,请多多包涵。]
伊周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职务,但感觉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就默默点个头,改变了话题。
[既然首领派你来,那么,你应该是神拔众中具有相当能力的人吧?]
[听候差遣。]
[那么,我要麻烦你一件事。]
男人面无表情,默然盯着伊周的嘴巴。
那双眼睛很吓人,但伊周硬是把恐惧压到了心底。
今晚是明日即将改变月份的新月之夜。
昌浩在阴阳寮待的特别晚,好不容易把成堆的工作做完,踏上了归途。
因为没有月亮的晚上,所以昌浩施加了暗视术。仅管没有光线,还是看得见。这种方便,是阴阳师的小小特权。
成亲还没清醒。疫鬼躲在他体内释放邪气,侵蚀着他的身体。
忙着驱散邪气的吉昌,终于在昨天累倒了。
昌亲勉强支撑着,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到达极限。
现在靠天空的神气,把时间停下来,让昌亲休息。
可是停太久,也会危及成亲的生命。人类的身体很脆弱,要是违反大自然的哲理,往往会产生反所用。为了救命而做的事,难保不会反而缩短生命。
附着在成亲体内的疫鬼,是某人的式,被拥有强大力量的术士操控着。既然没办法除去疫鬼,就必须找出根源。
这么想的昌浩,这五天来都在寻找操纵疫鬼的术士。
退出阴阳寮后,他就利用半夜到天亮的短暂时间,跟神将们一起努力寻找线索,但毫无收获。
焦躁在他心中扩散,沉沉盘踞。吉昌累倒后,他的焦虑更接近极限。
在黑漆漆的夜路上,几乎以半奔跑状态前进的昌浩,叹口气,扭头叫唤:
[朱雀、天一。]
隐形的两人现身。昌浩停下来,看着两人说:
[我一个人回家,你们去找线索。]
神将们面面相觑。
[可是,昌浩大人……]
天一想反驳,被脸色阴郁的昌浩制止了。
[没时间了,现在只靠昌亲哥一人封住疫鬼,再不赶快找到术士,连昌亲哥都会……]
昌浩说不下去了,朱雀合抱双臂说:
[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
[朱雀!]
昌浩急得大叫,朱雀不理他,转向天一说:
[天贵,你送昌浩回家。]
[知道了。]
天一回应后,朱雀立刻转身离开,消失在暗夜中。
昌浩想抗议,但话才到喉咙,就吞下去了。他想起焦躁的不只自己。
神将们与哥哥们相处的时间,比他更长。昌浩所依赖的哥哥们,对神将们来说就像自己的孩子或弟弟,神将们看着他们长大,有着深厚的感情。
这几天来,昌浩都亲眼看见了。
天后和太裳一直陪伴着成亲的家人。没有灵视能力的大嫂和侄子、侄女们,都没有发现隐形的他们。
偶然,其中一人会来像吉昌报告状况。
听说成亲被袭击的那天晚上,是十二神将们在大嫂面前现身,转述了事情经过。在那之前,神将们几乎没有现身过,但是大嫂可能听成亲形容过他们的模样,所以只有些惊讶,很快就适应了。
听说成亲陷入险境,大嫂心如刀割,昏厥过去。但醒来后,在家人面前都表现得非常坚强。
只有在孩子们入睡,她独自回到夫妇房间时,才会抱着丈夫的衣服,压低声音每晚哭泣。
连那个刚强的大嫂,都伤心成这样。昌浩想到她,心情就更往下沉。
前天昌亲拜托他,去看看二嫂和侄女。听说来龙去脉后,二嫂要他转告昌亲,不用担心她们。好久不见的侄女,会说几个单字了,开开心心走向他的模样可爱极了,稍稍疗愈了他的心。他回去转告二嫂和侄女都没事,疲惫的满脸憔悴的昌亲才松口气笑了起来。
大家都撑到极限了。再不想想办法,全都会倒下去。
吉平的命保住了,但余毒还在体内作祟,高烧不退。去除毒素的汤药,有消弱身体机能的副作用,所以体力越来越差。堂兄们结束凶日假的日子遥遥无期,下毒的犯人也还没抓到。
[昌浩大人,我们回家吧。]
被天一催促,昌浩默然点头。
这时视野忽然闪过白色的影子。
[……?]
昌浩被吸引,抬头往上看。
没有星星的天空,覆盖着厚厚的云层,花瓣般的白色细屑从哪里纷纷飘落。
[是雪……]
难怪风这么冷。不过,还不到会积雪的程度。
昌浩忽然想起贵船的雪。
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年,真是光阴似箭啊。
母亲和小怪一定很担心自己,要赶快回家才行。
正要跨出脚步时,天一的神气邹然变得犀利。
昌浩赫然转过身去。
[天一?]
伫立的天一,头发和衣服都被神气高高吹起。
有个人站在天一面前。
站定不动的男人,穿着水干,注视着他们。最让昌浩惊讶的是,那个男人的样貌。
扎在背后的长发,白得像雪一样。
还有眼睛。注视着天一和昌浩的双眸,是透明的红色。那种红,跟小怪眼眸融入夕阳般的红不同,好像还参杂着些许的紫色。
年纪看起来跟朱雀差不多。像黑夜般的深色水干,袖子比一般衣服短。被衣服包住的身体,乍看有点过瘦,但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其实是身体上毫无赘肉。露出袖子外的手腕、手指都很紧实,骨头清楚可见。
在侧边打结的腰带,前段绣着家徽般的图案。
男人缓缓开口:
[你是安倍家的阴阳师吗?]
昌浩屏住了气息。
天一无言地制止正要回答的昌浩,替他开口:
[你是谁?]
难得听到她这么冰冷的声音,而且是全身紧绷戒备。
没有战斗力的土将,之所以极尽全力威赫,是因为对方奇特的样貌吗?
男人没把天一放在眼里,视线直射向她后面的昌浩。
[安倍家的阴阳师……就是你?]
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凶光。
就在昌浩警觉地皱起眉头时,男人采取了行动。
他像疾风般,越过天一身旁,结起刀印,描绘出九字。
[咦?!]
转过身的天一还来不及重整态势,男人已经在她和昌浩之间筑起了无形的墙壁。
[昌浩大人!]
天一攀在墙壁上大叫,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转向了昌浩。
被冰冷的视线射穿的昌浩,长大了眼睛。
无法言喻的战栗,从脖子掠过背脊。
男人比昌浩高出两个头,红色眼睛依然闪烁着刚硬的光芒,盯住昌浩不放。
昌浩下意识地往后退。
直觉告诉他,不能硬碰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就是发出了警告。
[昌浩大人、昌浩大人,快逃啊!]
男人转向天一,用刀印在空中比划了什么记号。
[五芒星?!]
起初昌浩这么认为,结果却出乎意料,是六个角的星星。
[竹笼眼……!]
那是竹笼眼之印,又称为六芒星。安倍家收藏的书籍
中,也很少提到这种形状的手印。
很像祖父偏好的五芒星,但多一个角。男人把竹笼眼的图案一口气画完,再把力量发射出去。
天一惨叫一声,被关进了在墙壁外瞬间形成的光栅栏里。
[天一!]
昌浩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悬空升起。
扭头一看,男人正抓着他的手,红色眼睛闪过厉光。
[啊……!]
背部一阵冲击。不知何时天地反转了。是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抛了出去。当他察觉到的瞬间,男人又再度抓住了他的双手。
被反拧的肩膀嘎吱作响,痛得昌浩表情扭曲,直冒冷汗。
这家伙就是袭击哥哥的术士吗?
昌浩试图挣脱,却怎么也推不开男人的手,脖子还被紧紧勒住。
他不能呼吸,耳边响起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与耳鸣声交叠。
在痛苦中,昌浩恍然大悟。
这个男人是阴阳师。他会使唤疫鬼、会使用竹笼眼印封住十二神将、会以精湛的武术制伏敌人。
昌浩不擅长武术,怎么都没办法专心练习。小怪告诫过他好几次,不可以偏废,他都回它说到时候再用法术弥补就行了。
[唔……!]
好难过。氧气不够。头痛欲裂。
昌浩猛抓男人的手。这样下去会完蛋。
非想办法甩开男人的手不可。
他尽可能不想对人类会用法术。使用时,需要相当的觉悟。面对明显带着敌意与杀气的敌人,必须使出同等的法术,靠力气赢不了。
他咬紧牙关,用右手结手印,在空中画出相克的五芒星。
[……嗡……!]
发出呻吟般的真言后,他再也不能呼吸。男人更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住手、住手!]
连天一的惨叫声,听起来都好遥远。
心跳在胸口扑通扑通加快了速度。挂在脖子上的道反勾玉,冰冷地颤动着。
紧闭的眼皮下,有灰白色的火焰在研究深处摇曳。
昌浩蠕动嘴唇,眼皮微微张开,视线射穿了男人。男人看到他眼中的白色火焰,严厉的眯起了眼睛。
[就是这个?]
心脏又在昌浩胸口狂跳起来。袅袅摇曳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同时也从昌浩全身冒出不属于人类的波动。
[昌浩大人……!]
天一大惊失色。那是天狐的火焰。
[不可以!昌浩大人,不可以……!]
使出浑身力量敲打光之栅栏的天一,拼命叫喊。面临死亡时,那股力量的确可以救昌浩,但同时也会削弱他的生命力,是名符其实的双面刃。
[快住手啊!朱雀、朱雀,快来人啊……!]
语尾已经成了含泪的惨叫。
男人只瞥神将一眼,就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昌浩,像是在观察显然与灵气不同的力量波动。
昌浩的表情骤变,不再是人类的面貌。
男人的视线与昌浩的视线交会,红色眼睛冰冷地闪烁着。
他把昌浩的左手向后扭,昌浩右手着地,撑住失去平衡的身体。男人又用手肘往他的右手敲下去。
右手正中央附近响起钝重的声音,昌浩瞪大眼睛,然后大叫起来。
[唔……!]
他抱住被打的歪七扭八的手,痛苦地喘着气。男人抓住他的衣领,把大拇指压在他脉搏跳动的地方。
这样会压迫血管,阻碍血液循环。
眼前一片黑暗,他却不觉得难过,因为手的疼痛更强烈。
他隐约听见天一在远处狂叫,把在夜里也绚丽夺目的金发甩得凌乱不堪,
[……]
昌浩挤出最后的力量,抓住男人的手。但完全使不上力,根本动不了他。
心跳声在胸口扑通扑通震响。
眼底浮现微弱的光芒。
啊,是萤火虫。
在黑暗中飞舞的萤火虫。我们有过约定,明年夏天要去看萤火虫。去那座山中,以萤火虫闻名的河边。
这个萤火虫的约定,还没实现呢。
昌浩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天一发出刺耳的叫声。
昌浩眼底尽是萤火虫。
[住手!]
这是响起清澈的尖锐叫声,割破了雪花纷飞的夜晚。
转头看的天一,看到一个身影在黑影中直直往这里冲过来。
那个身影冲向了隔开天一于昌浩的墙壁。
甩动着袖子伸出来的纤纤细手,结起刀印,在半空中画出了五芒星。
[紧!]
光芒灿烂的五芒星打在墙壁上,两种波动激烈冲撞,相互抵消了。
灵气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碎片像雪花般闪闪发亮,向四方散去。
那个身影直直走向抓住昌浩的男人,滑入两人之间,将掌心朝外推出去。
冲击力从额头贯穿头顶,男人往后仰,被弹飞出去。
跟男人一起被抛出去的昌浩,也重重摔在地上。那个身影对着正要重整态势的男人大叫:
[住手,夕雾!]
抹抹下巴站起来的男人,脸有些臭,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雪花飘落的黑夜里。
天一呆呆看着这一幕。
突然现身击退男人的术士,又结手印画出九字纹,解除了还锁住天一的灵气栅栏。
恢复自由的天一跑向昌浩,把手放在已经半昏迷的昌浩的手上,使用了移身法术。
伤势比想象中严重。不只是骨折,连骨头都碎了。用来连接骨头的肌腱也断了,不治疗的话,右手会没办法动弹。
神将把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昌浩的右手还是不能动。
这时候,术士缓缓走过来,在天一和昌浩面前单脚跪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抱着昌浩的天一,全身冒出神气。她没有能力攻击,但只要筑起结界把他们自己围起来,敌人就上不了他们。
[不要妨碍我,你不怕他的手再也不能动吗?]
术士瞪着充满戒心的天一,指着昌浩受伤的手。
天一的肩膀大大颤动。这时候,从他怀里传出微弱的呻吟声。
她惊慌地低头看,面无血色的昌浩眼皮轻微抖动,缓缓张开了眼睛。
他眼前满是萤光,好多好多淡淡的光点在黑暗中飞来飞去。
一个女孩的身影,在萤光的照耀下浮现。
朦胧的视野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使用可以看透黑暗的法术,所以看得跟白天一样清楚的视野中,浮现出那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用挑衅般的犀利眼神注视着昌浩。
她把昌浩不能动的手拉过来,用右手结起刀印,在受伤的地方比划了什么印,然后在嘴里低声念起了咒语。
昌浩也知道这个咒语,是用来祈求病愈。
右手的疼痛消失了,血液流到麻痹的指尖,指头也可以动了。
她还摸了昌浩的喉咙。天一仔细一瞧,发现那里有淤青,产生了内出血。透过皮肤,可以摸得到代表心跳的脉搏,只要按住那里,就会因为血液无法流动到头部而导致死亡。
那个男人显然是想压住那个地方。只要女孩再晚一步介入他们之间,昌浩肯定会死在天一眼前。
毛骨悚然的天一哑然失色,躺在她怀中的昌浩,茫然地看着女孩。
梦中见到的女孩,就在他眼前。
仔细看,可以看出深色的水干是蓝色。长过腰际的头发绑在后面,脸庞两边分别垂落一缕头发。
鼻梁高挺的脸娟美秀丽,炯炯发亮的眼睛,有着又黑又大的眼珠子。上扬的眉毛给人强悍的感觉,但眼角微微下垂。薄薄的嘴唇紧闭成一条线,带点淡淡的红色。在黑夜里,白质的皮肤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年纪大约十来岁,可能跟自己差不多。
纤细的手指从脖子移开了。细得叫人惊讶。仔细看,连水干里的肩膀、身体,也都给人柔弱清瘦的感觉。
这样的他,居然可以把比昌浩高两个头的男人打飞出去。
[你是谁……?]
好不容易发出的询问声,嘶哑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支离破碎。
女孩皱起眉头说:
[你的喉咙受伤了,不要说话。]
音调偏高的声音清脆嘹亮,十分悦耳,但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昌浩被强势的语气震住,张口结舌,是天一替他开口。
[你是谁?快回答。]
颜色比天空淡的双眸,闪烁着一点也不像她该有的严厉光芒。
[那个男人为什么想要昌浩的命?你叫那个男人夕雾,你究竟是……]
天一的语气凶的吓人,眼冒怒火。她对袭击昌浩的男人感到愤怒、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愤怒,这些愤怒像狂风暴雨般在她心中翻腾。
昌浩没想到那么多,只觉得她不像平常的天一,刚才受到的惊吓又还没退去,头脑一片茫然。
水干装扮
的女孩叹口气,举起一只手叫天一安静,转向昌浩说:
[你是安倍家的阴阳师?]
刚才那个男人也问了同样的话。
昌浩带着戒心点点头,女孩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是吉平的儿子?还是吉昌的儿子?]
听到她直呼伯父和父亲的名字,昌浩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回答说是吉昌的儿子。
她回说:
[是吗?]
用带有某种含义的眼神,把昌浩从脸到身体、脚,仔细看了一遍。肆无忌惮的视线,让昌浩浑身不舒服。
端详昌浩好一会后,女孩点个头站起来说:
[我叫小野萤]
昌浩陡然张开眼睛。
[萤……?]
好震撼。伫立在萤光中的女孩,名字居然是萤。
[是的,我来拜访安倍吉昌,不久前应该有派人来通报过。]
昌浩眨眨眼睛,在记忆中搜寻,想起父亲说过有客人会来。
[你是……播磨的……?]
小野萤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昌浩。
[听说安倍吉昌有三个儿子……原来就是你啊。]
昌浩的心不由得发寒。
刚才被萤称为夕雾的男人,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吗?
——就是你?
什么意思?他不认识他们,他们却好像认识他。
为什么夕雾要攻击他?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萤要救他,跟夕雾对立?
萤站着,昌浩的视线正好在她的腰下方,绑在右边的腰带映入眼帘。
腰带前端有刺绣的图案。夕雾的要带上也有同样的徽纹。
[竹笼眼……]
萤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抓着天一的手站起来的昌浩,忽然有种难以形容的焦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