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这两年,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吉利的事。
藤原敏次在阴阳寮的阴阳部,看着两年份的纪录,面色沉重地叹息。
前年失火的寝宫,四年前也曾失火过,才刚重建完,又烧毁了。
皇上带着敦康亲王和媄子内亲王,搬到土御门,后来又移到了一条院。
年末,国母东三条院诠子崩逝。接连两年失去无法取代的亲人,皇上过度悲伤,卧病在床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去年也是噩耗不断。
受皇上宠爱而怀孕的御匣殿,在阴历六月死去。阴历八月,东宫妃也随她而去,与世长辞了。
她们两人都是定子皇后的妹妹。
所有人都觉得不吉利,但没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事。
阴历十一月,发生了月蚀。除了月神躲起来的天大事件外,还发生了重建的寝宫又被烧毁的异常事件。同时从温明殿和绫绮殿烧起来的火,瞬间蔓延,造成神镜被火吞噬的前所未闻的大事件。
与藤壶中宫逃出来的皇上,听完报告就昏过去了。
女官们受命搜索被烧毁的贤所,发现神镜被烧到只剩下一半,向搬迁到临时皇居东三条殿的皇上报告了这事。皇上说再怎么像历代皇帝道歉都道歉不完,心痛如绞,好几天都躺在床上。
重建的寝宫,在皇上、中宫、亲王们都回去后,还是飘荡着沉郁的空气。
敏次阖上书,又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连续发生那么多次火灾,显然有蹊跷。也有人说,可能是谁的阴谋。然而,他再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有人那么大胆,敢烧毁皇家至宝的神镜。
会不会是超越人类智慧的某种东西,在策画什么呢?这也是传染病、乾旱等天灾地变的原因吧?
那么,皇家与这个国家,将面临什么样的灾难呢?
阴阳寮又该怎么做,才能防止灾难呢?
敏次走出阴阳部,想把书放回书库。
来来往往的寮官们,个个都是严阵以待的样子。最近,整个阴阳寮都笼罩着紧张的气氛。
因为天灾地变已经够严重了,还要面对令人头痛的事。
然而,敏次什么也不能做。不,敏次有敏次的职责,只是关于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阴阳寮有所贡献,这股压力压得他没有片刻喘息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做不了什么,那种无力感折磨着他。
敏次停在渡殿,抬头仰望阴沉的天空,发出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长叹。
「心情好沉重……」
不经意映入眼帘的树,似乎也反映着寮官们的心,失去生气,快枯萎了。现在是花开的季节,却连花蕾都没长出来。
「山茶花也查觉不对,害怕了吗……」
敏次觉得,看似权缩起来的山茶花,是反映了寮官们的心情。
他好想在事情结束之前,乾脆请凶日假,躲在家里。
眺望庭院的敏次,发觉有人站在他附近,但他没转头看,又叹了一口长气。
「请问……」
有所顾忌的招呼声,他从来没听过,但刹那间又觉得很像某个熟人的声音。
如果是其他寮或省的官员,可不能失礼了。
敏次转过身,要开口道歉,却张大嘴巴愣住了
声音很陌生,面孔却很熟悉,但模样跟记忆中差很多,一时之间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对方看到转过身来的敏次,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地说:
「果然是你,敏次大人,好久不见了。」
敏次盯着对自己鞠躬行礼的人,下意识地指着说:
「你……你是昌浩大人?」
「是的,我刚从播磨回来。」
神采奕奕的回应,的确是昌浩的语气。
看到敏次张口结舌的模样,昌浩歪着头说:
「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我,是在下」
敏次不自觉脱口而出,昌浩露出「糟糕」的表情说:
「是,对不起,是我……好久没被你训诫了。」
道歉后,安倍昌浩哑然失笑,又重来一次说:
「好久不见,安倍昌浩回到阴阳寮了。」
敏次要去书库还书,昌浩就跟他一起去了。
已经三年没有跟敏次一起走在阴阳寮的走廊了。
昌浩觉得很怀念,眯起眼睛四处张望。
敏次感慨良多地抬起头说:
「感觉你真的……」
「怎么样?」
「你真的变了呢,昌浩大人。」
昌浩歪着头说:
「是吗?」
「是啊。」
敏次猛点头,把昌浩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没想到身高会被你追过去。」
昌浩眨了几下眼睛,啪一声拍手说:
「啊,原来如此,我老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你变矮了。」
「不是我变矮,是你变高了。」
有些不悦的敏次,压低了嗓音,两眼发直。
昌浩慌忙道歉说:
「对不起,我措辞不当,是视线高度与我记忆中的不一样。」
这么说不是同样的意思吗?
看到敏次皱起眉头的样子,坐在昌浩肩上的小怪哈哈捧腹大笑,但敏次看不见他。
昌浩听得见,所以小怪在他耳边大笑,把他吵死了。
他不露声色地把小怪从肩上拖下来,往旁边扔。被扔出去的小怪,骨碌转了几圈,掉落在附近隐形的勾阵脚下。
《你现在对藤原敏次很客气呢,腾蛇。》
含笑的声音刚传入小怪耳里,勾阵纤瘦的身躯就跟着出现了。小怪耸耸肩,跳到她肩上。
「是啊,听说那时候他竭尽全力帮了昌浩的忙。」
那起事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昌浩因刺杀藤原公任的罪名,被判处死刑,敏次叫他逃走,等于是从背后推了他一把的推手。
那之后,尽管力量微薄,他还是尽他所能,费尽心思为昌浩清洗罪名。
以前小怪讨厌敏次,是因为他大大误会昌浩而鄙视昌浩。现在他已经改变了对昌浩的观感,小怪当然知道再给他不当的评价就太不讲道理了。
「哟,你很清楚嘛。」
「勾,你想说什么就明说吧。」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我就是知道才生气啊。」
「那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勾阵神情自若,小怪齿牙咧嘴地对她说:
「不要舍不得花那种力气。」
「这不叫舍不得,是信赖。」
「哪里信赖了?信赖啥?」
「哟,你没感觉到我的诚意吗?太遗憾了。」
「快说!」
昌浩往后瞥了一眼。
「他们聊得很开心呢……」
他喃喃地说出了对神将们聊天的直接感想。
他真的这么觉得,小怪的感觉却完全不是这样。
在菅生乡时,昌浩过着从早到晚跟着神拔众锻炼修行的日子,即便住在一块,他也很少跟小怪、勾阵聊天。
回想起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不在时,小怪和勾阵都在做什么。
从播磨回到京城时,他卯足全力赶路,所以只花了五天的时间。
他心无旁鹜,一股劲而往前走,神将也默默跟着他。其实,小怪和勾阵真要跑起来,昌浩根本赶不上他们,他们只是配合身为人类的昌浩的速度。
昌浩再次感受到,不管何时,他们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地陪在自己身边。
「听说你在播磨,是被安插在郡衙门?」
敏次的话拉回了昌浩的思绪。
「对啊,在阴阳头的安排下,进了郡衙门。」
「都在做什么?」
昌浩想了一下说:
「读历书、看星星、预测天气等。」
对这些事都不擅长得昌浩,每次被交付工作时都很烦恼,只能厚着脸皮找萤或夕雾帮忙。但老向他们求救也很丢脸,所以他抛开不擅长的意识,积极面对,现在大多能读、能看了。
忘了是什么时候,他曾翻着历书,感叹地说:「原来只要肯做,我还是做得到呢。」小怪呛他说:「你老说不擅长,不肯做,现在只是报应到了。」
那是他待在播磨不算短的期间,与小怪之间的少数对话之一。
想到这里,昌浩有些惊讶,原来在菅生乡时,真的很少跟神将们交谈呢。他们都会送他出门,又迎接他回来,所以他一直没意识到这件事。
「有先回过安倍府吗?」
「有,来这里之前。」
他先回家换了衣服才来的。
抬头看着昌浩得敏次,目光变得柔和了。
「伯母看到你回来,想必很高兴吧?」
昌浩露出复杂的笑容:
「她一看我……就哭了。」
打开朝思暮想的门,走进庭院后,昌浩还事先打声招呼才进入屋内。
母亲面向厨房,正在缝衣服。昌浩从她背后叫了
一声母亲,她才惊讶地回过头,直盯着昌浩,久久说不出话来。
被母亲盯太久,昌浩手足无措,正想说什么时,就看到泪水从母亲眼里溢了出来。
捂着嘴巴没出声,默默落泪的母亲,比昌浩的记忆中老了一些,比昌浩的记忆中缩小了一些。
昌浩成为罪人被通缉后,露树一直很担忧。回想起来,最后一天的早上,他几乎没有跟母亲说话,因为要烦恼的事太多,没有那种心情。但现在他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看着母亲,跟母亲说话。
种种灾难降临安倍家,吉昌为了保护她,把她送回了娘家。当时,吉昌也没对她说明缘由,因为怕她也被卷进来,受到指责。但什么都不知道,想必也更担心。
昌浩母亲道歉,为让她担心道歉、为这么没回来道歉。露树抹去眼泪,对不断道歉的昌浩摇摇头,慈祥地抚摸跪着的儿子的脸颊,说平安回来就好。只说这么一句话就原谅了所有事,反而让昌浩更难过。
「看到我长高了,她很惊讶,听到我声音变低沉了,她也很惊讶。」
露树怀念地眯起眼睛,说很昌浩父亲年轻的时候。
「我自己不太清楚,真的很像我父亲吗?」
小怪都说他个子拉高后,嗓音也变低了。可是他没办法分辨自己的声音,所以没什么真实感。他自己觉得没那么像。
敏次看着偏头思索得昌浩,眨了眨眼睛。
「这么说来,的确是……」
「咦,是吗?」
昌浩觉得父亲的嗓音更低。即使很久不见,他也不会忘记。
敏次对疑惑的昌浩点点头说:
「伯母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很像吉昌大人。吉昌大人说话比较稳重,不过,光听声音,真的会搞错。」
昌浩说话不拘小节,除了嗓音改变外,还是跟以前一样。尽管外表已经像个大人,体格也壮硕了,却还是保有他的本性。
「模样、声音都变了很多,但昌浩大人还是昌浩大人。」
敏次感性地笑着,昌浩皱起眉头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句话。
「你会回来,是修行有了丰硕的成果吧?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告诉我,你在播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昌浩不由得站住了。
「呃……老实说,我不是因为修行告一段落才回来。」
「什么?」
敏次停下脚步,满脸惊讶。昌浩接着说:
「我是被成亲大哥的信叫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敏次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让昌浩有种不想的感觉。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
昌浩从敏次的态度,看出事情不寻常,又追问了一次。
敏次看着手上的书,催昌浩往前走。他的意思大概是,站在那里说也说不清楚,所以要先把书还回书库,再换个地方说。
昌浩等敏次把书放回顾定位置,走出书库,在一起往回走到阴阳部。
「刚才,我去阴阳部前,先去了历部,可是没见到成亲大哥。」
昌浩只是随口提起,敏次却张大了眼睛说:
「昌浩大人,你没听说吗?」
「咦,听说什么?」
昌浩对敏次出乎意料的反应赶到疑惑,敏次眼神飘忽不定地回他说:
「啊,没什么……你没听说的话,我也不便说……」
敏次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昌浩有种非常不祥的感觉。
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他跟家人经常有书信往来。但在修行中好几次差点没命这种事,他决定不告诉家人。他知道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担心,所以都是写「修行很辛苦,但我会好好努力。」
总不会家人写来的信,也都跟他一样,隐瞒了重大的事吧?
昌浩想到,安倍家只有母亲在,父亲要来阴阳寮工作,白天当然不在家,可是为什么祖父也不在家呢?
「我祖父也不在家,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
说道一半,昌浩慌忙重新再问: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敏次大人,拜托你,如果你知道,请告诉我!」
面色凝重的敏次,对越来越激动得昌浩说:
「前年年底,东三条院大人崩逝了,你知道吗?」
东三条院是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诠子,也就是藤原道长的姊姊。
祖父和哥哥们的来信中都有提起,神拔众的眼线也通知了他,连郡司都收到使者十万火急送来的讯息,所以昌浩很清楚这件事。
「去年,御匣殿大人和淑景舍的东宫妃也相继过世……接二连三的噩耗,使皇上大人大受打击,经常卧病在床……」
然后,死亡的人不只是皇上的血脉,开始向周边扩散。
「其实……」垂着头的敏次,难过地说:「去年冬天,行成大人的夫人过世了。」
「咦……」
昌浩哑然失言。
他见过行成的妻子好几次。每次去拜访时,她都会出来迎接昌浩,对昌浩也很照顾。
行成是昌浩的受冠人,所以他的妻子也对昌浩特别关心。昌浩原本决定,回京城后要先去拜访他,没想到……
在自己离开京城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流行传染病,你应该也听说了。」
「大致听说了……」
昌浩脸色苍白地点着头,敏次露出忧郁的表情说:
「听说生病不是直接死因,是生病的时机不对。」
「时机不对……?」
「夫人正好怀有身孕……跟那个孩子一起死了。」
孩子已经满月,没想到分娩的时候,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断气了,夫人也跟着走了。
生下来的是个女孩。
不能沾染「死秽」的行成,不能拥抱生下来没多久就死去了的孩子,也不能陪在过世的妻子身旁。
前年,行成有了一个儿子。一切顺利的话,会在诞生一个相差一岁的女儿。多一个家人,将会带给他更大的幸福。
不料,妻子与孩子往生,带给了他阴影。
没多久,发生了寝宫烧毁了重大事件,受命重建的行成,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里,完成了任务。然而,心情太过沉痛,今年还是病倒好几次。
敏次很担心对自己有恩的行成,尽可能每天去他家陪伴小公子和小千金,抚慰他们的心灵。
听到意想不到的噩耗,昌浩惊讶不已。家人写给他的信,当然都没有提到这些事。可能是替他设想,希望他潜心修行,不要烦恼那之外的事。
「那么……行成大人现在……」
昌浩半响才说出这句话,敏次嗯地点着头说:
「不久前还听说他状况不太好,可能是他自己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前些日子开始工作,看起来精神不错……我却不认为他真的有精神。」
那只是表面上而已,行成把所有事都埋入心底了。但敏次不能因此闯入他的心里,也不想那么做。
「听说皇上近来也不太好,左大臣大人也非常担忧。」
昌浩默默点着头。他听神拔众的眼线说过,皇上病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左大臣会为这件事烦恼,也是他早料到的事,所以并不惊讶。
他缓缓开说:
「我爷爷怎么样了?」
敏次张大眼睛说:
「昌浩大人,你总不会连这件事都……」
昌浩满脸苦涩,双手紧紧握起拳头说:
「我只听说他没什么改变。」
依他的猜测,皇上和左大臣处于那种状态,一定会命令祖父做什么,他却完全没听说。
他低着头,偷偷望向神将们。
勾阵站在他们稍后方,双手合抱胸前看着昌浩,表情毫无变化,坐在她肩上的小怪也是。
「我要先声明,我们也是什么也听说。」
小怪这么说,勾阵也默默点着头。昌浩很怀疑是不是真的,但现在又不能逼问他们,因为敏次看不见他们。
他决定回去再追究这件事。
「敏次大人,关于我爷爷不在家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好,但他并不是在责备敏次,只是心情太过糟糕。
敏次举起一只手说:
「我听说晴明大人每天都要进宫,这是皇上的意思。」
左大臣应该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吧?
既然可以每天进宫,身体状况应该还不错。昌浩心想一定是这样,松了一口气。他转头一看,勾阵和小怪也松了一口气。可见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听说,昌浩改变主意,决定不在逼问他们了。
然而,这份安心没持续多久,敏次的下一句话又往他心脏踹了一脚。
「但因此爆发了大事。」
「唔……!」
这夏昌浩真得瞠目结舌了,敏次紧张地对他说:
「昌浩大人,你要有心理准备……晴明大人现在成了我们的敌人。」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小怪和勾阵都惊讶得到抽了一口气。
昌浩的心脏扑通狂跳,剧烈到疼痛、喘不过气来。
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用力扯开喉咙,才勉强挤出声音,却嘶哑得超乎他自己的想像。
「这到底是……」
看着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得昌浩,敏次像是按奈着什么般摇着头说:
「我实在不方便说……详细情形请问博士。」
敏次只说到这里,就绷起脸往前走了。
昌浩知道,再问什么他也不会说,便默默跟在他后面。
阴阳博士事昌浩的伯父吉平。他曾被下毒,在生死边缘徘徊,九死一生中捡回了一条命。昌浩也想很久没见到他了。
想到可以见到他好端端的模样,昌浩的心情就好很多了。
久别的阴阳寮,多了很多生面孔,都是昌浩不在期间就任的官吏。
以前是直丁的他升为阴阳生了,应该也有新人来代替他。他边想稍后要请人介绍认识这位新人,边感慨地环视阴阳部内部。
寮官们一看到跟敏次一起出现得昌浩,都惊讶地偏起头,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然后瞪大眼镜看着他。
骚动声如涟漪般,在阴阳部扩散开来。
昌浩向他们行个礼,便走向博士的座位,去见伯父。
停下振笔疾书的手,抬起头的人,视线与浩交会了。
在来这里的一路上,昌浩惊讶过好几次。但事后他一定会说,最惊讶的是这一次。
博士的座位跟他记忆中一样,坐在那里的男人却不是伯父。
站在昌浩后面的勾阵屏住了气息,坐在她肩上的小怪也张大了嘴巴。
「你回来了啊。」
男人看到敏次和他旁边的昌浩,面不改色地点着头,向他们招手。
「比我预期的造,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呢,太好了。」
坐在阴阳博士位置上的男人,放下手上的笔。
「怎么了?昌浩,我一直很期待分别两地的兄弟的感人重逢呢。」
这么说的安倍成亲,露出计谋得逞的眼神,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