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比平时晚吃的晚餐后,昌浩看到吉昌和晴明把吃完的碗盘挪到旁边,准备促膝长谈,他赶紧离开了现场。
父亲和爷爷的事最好少管。他觉得待在那里,很可能会扫到台风尾。
绝对不能小看阴阳师的直觉。
昌浩点燃灯台,把面相的书。与梦相关的卷轴堆放在桌上,再从里面随便选出一本,摊开来看。
在摇曳的灯光中看书的昌浩,怎么样都静不下心来,视线漫无目标地飘来飘去。
旁边的小怪歪着头问他:「怎么了?」他合上书,把书放在桌上,拉过凭几,托起了腮帮子
「嗯,我在想爷爷什么时候才会从吉野回来。」小怪眯起眼睛说:「都还没去呢。」「已经决定要去啦。等大家都对他死心了,他就可以回来了,可是怎么样才能让时间提早呢?
坐在昌浩前面的小怪,嗯的沉吟起来「最快的办法,就是进行思想渗透,让大家觉得委托阴阳寮办事,会比晴明快也更可靠。」
「果然是这样……」昌浩沮丧地垂下肩膀,把额头靠在凭几上说:「光靠猜谜比赛还是不够。」
直接传入耳里的声音,回应了昌浩的自言自语
《当然不够啦。》
昌浩抬起头,看到好几道神气同时降临、现身。
小怪回过头,甩甩耳朵说:「干嘛,你们不用待在晴明身边吗?」
「还好。」
「我们的协助对现在的晴明毫无意义。」「我们插不了嘴。」
朱雀、玄武、太阴依序发言,最后是天一用袖子捂住嘴巴默默笑着,表情带着苦涩。
昌浩推开凭几,伸手把小怪抓到自己身边。
四名神将同时现身,昌浩的房间就有点拥挤。玄武和太阴把到处堆积的书随便挪到墙边,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来。「真是个大家庭呢。」
现身的勾阵合抱双臂,发出赞叹声。她没有地方可坐。
「你可以坐那里。」
昌浩指向铺着大外褂和被子的榻榻米处,勾阵面露难色。坐在别人的寝具上,太没有礼貌了。
昌浩把凭几尽可能往墙边靠、移动屏风和灯台,再把小怪抓到肩上,总算腾出了一点空间。
「不嫌弃的话,请坐这里。」
勾阵耸起了肩膀。昌浩很努力帮她腾出了空间,但还是太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走到外廊,靠着板门站立。小怪看到她脚下有空位,就从昌浩肩膀跳下来,移到那里去。
「怎么了?腾蛇。」
「没什么,我想把空间让给他们。」想不通它在干嘛的勾阵,看到它指的地方才恍然大悟。
朱雀和玄武把榻榻米移到搬开屏风后空出来的地方。同胞们挤在狭窄的地方,围着昌浩做成半圆形状。
昌浩回京城后,在与晴明的猜谜比赛结束前,神将们都没跟他接触过。听说是晴明禁止他们来。
猜谜比赛结束后,昌浩要忙阴阳寮的工作,又因为晋升为阴阳生,必须把离开阴阳寮这段期间落后的课程补回来,要很努力读书,所以空不出时间跟他们好好交谈。
朱雀把手顶在额头上,眯起眼睛说:「你真的长高了呢,比勾阵高半寸吧?」
吃晚餐时,昌浩还结着发髻、戴着乌纱帽,回到房间就脱掉帽子,把头发解开绑在背后。他也把手顶在额头上说:
「有半寸吗?没正式比过,但的确比她高了。」
「朱雀的目测应该没错,你看,那根柱子不是有节子吗?」
跪坐的玄武指着柱子说:
「勾阵的身高刚好到节子的地方,而你的身高超过那个节子五分。」
「原来如此。」
昌浩不禁赞叹,玄武连这种细节都看得很清楚呢。
看着合抱双臂站立的勾阵,昌浩的眼睛欢乐地亮了起来。
「对了……朱雀,你站到勾阵的旁边看看。」
朱雀照指示做。昌浩望向他与勾阵的头部位置,颇有感触地说:
「神将……很高大呢……」他站起来,跟朱雀比身高,勾阵用手指比画出他跟朱雀的差距。
能长到这么高,昌浩自己也很惊讶,但只是在人类中算高,跟朱雀比起来还是差了三寸多。
「六合跟腾蛇差不多这么高。」
勾阵指着比朱雀头部再高一点的地方。小怪跳到勾阵肩上,用后腿站起来说:「啊,差不多这么高,眼睛的位置在这里……」
端坐的玄武看到小怪挺直背脊由高处俯瞰朱雀,就眨眨眼睛插嘴说:
「等等,腾蛇,你以小怪的模样来比,即使眼睛的位置一样,头部的位置也不一样吧?小怪的模样会比较矮啊。」「嗯,说的也对。」
被提醒的小怪甩动两只耳朵。
两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兴致勃勃看着大家的太阴,慌忙开口说:
「等等!你可别因为这样变回原貌哦,腾蛇!你这么做,我会大叫!我会逃走!」
「知道啦、知道啦。」
小怪叹着气点点头。这是昌浩才发觉,小怪移动到勾阵脚下,并不只是为了空出位子,感受到它的用心。
自从十四岁那年的夏天,在伊势道别后,昌浩就没有跟太阴、玄武好好说过话,大约有三年了。
回京城后,只偶尔会在竹三条宫见到六合,跟其他神将几乎没有交流。
有很多事,他都忘了,原来太阴到现在还怕红莲呢,面对小怪模样的红莲,或许不会因为深不可测的恐惧而缩成一圈,但仔细观察,还是会发现太阴坐在离小怪最远的地方。
他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人类感觉中的三年半,与神将的三年半可能相差很多,以神将的感觉,在伊势的道别,说不定就像前天的事。
不过,凡事都要试过才知道行不行,下猛药也是一种治疗手段,既然活着就该学习克服。
「……」
太阴看到昌浩的眼神,猛摇着头说:「不用!我很好,不劳你费心,昌浩!我的心情够平静了!」
惊慌失色地说完一长串话的太阴,躲在天一背后。
「所以,你千万不要多管闲事。你虽然长高了,想法却还是跟以前差不了多少,成熟一点嘛。」
「咦?」
半眯起眼睛的昌浩,视线扫过所有人,看到他们都各自点着头,对太阴的说法表示赞同。
「你的声音变低沉了,跟吉昌很像,说起话来却一点都没变,这样好吗?」太阴躲在天一背后,还是合抱双臂,摆高姿态说话。
「我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在各方面变得更成熟啦,好懊恼……」
看到昌浩气嘟嘟的样子,朱雀在他头上乱抓一把,心直口快地说:
「很高兴你还是原来的你,对吧?天贵。」
头发被毫无保留的力道抓得乱七八糟的昌浩,有那么一瞬间,不禁怀疑大家会觉得他跟以前一样,只是因为他虽然长大了,大家对待他的方式却还是没改变吧?天一微笑着向他招手说:「昌浩大人,我帮你整理头发,过来吧。」
天一从怀里拿出了精雕细琢的梳子,昌浩乖乖坐在她前面。他帮昌浩解开头发的绳子,开始仔细地梳起乱七八糟的头发,她的手既灵巧又轻柔。「原来天一有梳子呢。」
「是啊,以前天空翁给的……」
十二神将天空可以无中生有,创造出东西。当然,只能做些小东西,最大的顶多就是武器。不过,听说青龙的大镰刀也是天空做出来的。
朱雀大步走过来,拿起天一手上的梳子说:「我负责帮你梳。」
「咦?不用了,我自己梳。」
昌浩惊慌失措,朱雀按住他的肩膀,笑容温柔到有点诡异,洁白的牙齿在灯台的光线下闪闪发亮。
「昌浩,不用客气,别小看我,我很会梳喔。」
「咦咦咦咦!」
玄武坐在手足无措挣扎着想逃走的昌浩旁边,点着头说:
「朱雀的确很会梳,昌浩,让他梳吧。」
尽可能坐在远离小怪的地方的太阴也接着说:
「真的哦,昌浩,天一的头发也是朱雀梳的。」
「咦!」
昌浩实在太吃惊了,不由得望向小怪和勾阵,看到他们也无言地点着头。再望向天一,她也是满脸通红地说:「是啊,天后和太裳有时也会帮我梳,不过,朱雀有空时,都是他梳的……」「当然啦,在这世上最懂得欣赏你的美的人就是我啦。天后和太裳帮你绑的头发,都没注意角度,而且不是太粗就是太细,都还不到我的标准。」小怪用朱雀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说道:「是你的标准订得太高也太细了吧?」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昌浩说:「是哦……对了,勾阵不会梳吗?」他望向勾阵,斗将中唯一的女生勾阵坦率地说:「我也能梳啊,可是朱雀不让我碰她。」语气听起很淡然,昌浩却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呆滞、飘忽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这样哦……哎呀……也是啦……」
支支吾吾敷衍过去的昌浩,心想是朱雀的独占欲太强,所以不想让勾阵碰
天一,其实勾阵很会梳吗?他好像知道,但有预感,再追究下去会自找麻烦。
「看,梳好了」
朱雀把手放开。昌浩看不见,所以摸摸看。用绳子紧紧绑在脖子后面的头发,比他想象中整齐多了。
第一次知道朱雀有这种出人意料的特殊技能,昌浩深深觉得,直到现在神将都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看我的肩膀,就觉得我不会做细腻的事吧?」
昌浩凝视朱雀裸露出来的双臂的结实肌肉,朱雀笑着挤出二头肌给他看。
一直坐在相同位置的玄武,眉也不皱一下说:
「不是有句话说人不可貌相?」
「哇,好棒,我也想要那样的肌肉。」
昌浩卷起袖子,露出自己右手的臂膀。确实如他所说,跟朱雀差很远。
「可是结实很多啦,腕力增强了吧?」听到玄武的评价,昌浩面有难色地说:「可能还是会输给玄武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我们的力气跟人类完全不同层次。」
「说得也是。」
身为人类的昌浩,连太阴、天一都赢不了。
朱雀、六合、红莲的臂膀都不粗,但肌肉都很结实,练出那样的臂膀是昌浩的目标。
但肌肉太厚,不适合练神袯众的武术,所以很难兼顾,必须做到不需要的地方不要有肌肉,只在需要的地方练出肌肉。
夕雾他们安排的修行中,也包括练出必要肌肉的课程,这种肌肉要靠平日的累积培养出来,所以昌浩会京城后,也是每天锻炼。
「听说你变得很强呢,改天我跟你切磋看看。」
朱雀显得很开心,以前他也陪成亲、昌亲练习过,可能很期待看到他们的弟弟有所成长吧。
「啊,那么教我剑术吧,我深入学习了武术,但剑术没学多少。」
向勾阵学也行,可是勾阵其实是左撇子,正好跟昌浩相反。
她左右手都能利落地操控武器,利落到大家都以为她双手都行,所以她使用的是双剑。
斗将一点红的战姿,昌浩看过好几次,自知赢不过她。
虽然她腰间佩戴两把笔架叉,但昌浩知道她只靠一把刀也很能打。
不过,可能的话,昌浩还是希望向擅长使用一把刀的朱雀学习。
朱雀欣然答应了。
「好啊,从什么时候开始?」
「恐怕要等晴明从吉野回来以后吧?不过,吉野飞一下就到了,我接送你回京城也行。」
太阴咧嘴笑着,朱雀的脸却紧绷起来。
看到朱雀那张脸,昌浩忍不住笑出来。玄武、小怪、勾阵也跟着笑,笑得肩膀微微颤动,连天一都用袖子悄悄捂住了嘴巴。
朱雀耸耸肩露出苦笑,只有搞不清楚状况的太阴竖起眉毛说:
「喂,你们什么意思?干嘛笑成这样?我那么说是一片好意耶,算了,以后你们拜托我送,我也不送了。」
太阴气得拱起了肩膀,昌浩笑着对她说对不起。
「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还气嘟嘟的太阴紧绷着脸,昌浩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又说了好几次对不起,却还是忍不住笑出来,所以太阴还是很不高兴。
「昌浩,还有你们!不要再笑啦!」很久没听到太阴尖声尖气的叫声了,也很久没度过这么热热闹的夜晚了。昌浩即怀念又开心,还是忍不住笑了。
◇
◇ ◇
隔天,昌浩一到阴阳寮就先去找昌亲。属于天文部的昌亲,通常会提早到。但到了天文部,昌浩却没看到二哥的身影。
「咦?还真稀奇呢……」
在昌浩脚下的小怪,环视室内一圈,也讶异地张大了眼睛。
这时候迟到的吉昌来了。
「哟,怎么了?昌浩,快到上课时间了,快回阴阳部啊。」
「父亲,我有事找昌亲哥,可是他好像还没来呢。」
「什么?」
小儿子说得没错,吉昌没看到身为天文得业生的二儿子。
「怎么会这样呢?他昨天什么也没说啊……」
听见吉昌疑惑的嘀咕,无法言喻的不安袭向昌浩。
昨天,敏次与昌亲都看出了失物的徽兆。或许无关,但也可能又发生了相关的其他事。
「总之,你快回你的部门,等昌亲来了,我会告诉他你来找过他。」
响起的上课钟,与吉昌的语尾重叠了。「那就这样拜托父亲了。」
昌浩边跑边行礼,匆匆忙忙赶回阴阳部。
昌浩冲进阴阳寮,与身为博士的成亲飞奔进来,几乎是同一时间。
从架子拿出必要道具的敏次,半眯起眼睛,瞪着气喘吁吁的两人,他的矮桌上书、笔、墨一应俱全,纸上也写了文章,但只写了五行半,看就知道,他已经开始工作,只是中途发现少了什么,所以站起来拿。
敏次站在并排的两兄弟前,横眉竖目地说:
「博士,昌浩大人,请恕我僭越,你们就不能提早两刻钟出门吗?」
正色直言的敏次,忽然背向他们,捂住嘴巴,喀喀的咳了起来,声音比平时沙哑。
昌浩缩起了身子说:
「对不起……」
其实他早就到阴阳寮了,只是不在阴阳部,但这么说只会成为藉口。
成亲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表情有点僵硬。
敏次发觉他的神情比平时紧绷,稍微缓和语气说:
「成亲大人……您怎么了?」
听到敏次这么说,昌浩也发现成亲的样子不太对劲。成亲心头一惊,用握起的拳头背后轻轻敲打额头,显得有点焦躁。
「对不起,显现出来了。」
昌浩和敏次都没告诉他,不只从脸色,从态度也看得出来。
但他似乎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了端倪,脸上瞬间浮现苦笑。
「啊,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好了,快工作吧。」
语气强装开朗的成亲,制造出不能再深入追问的气氛。昌浩与敏次默默相对而视,没再说什么,走回座位,开始各自的工作。
成为阴阳生的昌浩,工作就是深入钻研阴阳道,边学习也边累积占卜等法术的临场经验。阴阳生扮演的角色,除了跟随阴阳博士学习外,还要协助阴阳博士的工作。
边学习,也边做自己的研究,发掘自己擅长的领域,加以琢磨,为将来做好准备。
有没有充满自信的领域,对将来的影响很大。
阴阳部有专门用来上课的教室,跟寮官用来完成任务的房间分开。在那里听课,是昌浩每天的例行活动。
他边听成亲讲课,边仔细观察哥哥的神情。
哥哥跟平常一样,不是夹杂笑话让阴阳生们放轻松,但重点也都掌握到了,上课内容非常充实,纵使抛开自己人的私心,他也觉得成亲教得很好。
敏次是阴阳得业生,所以座位跟昌浩等阴阳生不一样,他的桌子是摆在可以同时见阴阳博士与阴阳生的位置,他必须同时看着讲课的成亲与听课是阴阳生,在纸上振笔(奋笔??)疾书,所以表情非常严肃。在昌浩记忆中,从来没看过他分心的样子。
成亲在成为阴阳博士前,是担任历博士,教历生们历道。他被解除历博士的职务又被派任为阴阳博士时,历生们都难过得不得了,不停开会讨论要如何推翻那样的决定。
听过成亲的课,昌浩才了解他们的心情。成亲会认真地看着每一张脸,配合每个人使用不同的话语做说明,确认对方是否理解、赞同,再继续讲课。而且随时接受发问。
若是查就知道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去查。偶尔也会有成亲无法当场回答的问题,这时候他会老实说不懂,在下一堂课前找出答案,加上自己的注解,为大家做说明。
昌浩觉得,听成亲讲课是很开心的事。然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祖父也教过他很多知识。在听那些知识时,他也觉得很开心。因为开心,所以会想知道更多,也会想协助祖父。
「昌浩……」
思绪在遥远的过去驰骋的昌浩,猛然惊醒过来。带着微笑的成亲,合抱双臂站在他前面。
「你好像心不在焉呢,不想上课的人可以出去喔。」
纵使是兄弟,成亲也绝不宽容。不,正因为是兄弟,所以成亲对昌浩更加严格,不希望有人说他偏心或对昌浩特别。更何况,昌浩是由于种种因素才取得阴阳生的地位,起跑点就跟他人不一样了。
「对不起。」
昌浩立刻道歉,端正姿势。成亲无言地点点头,又开始讲课。
在旁边看的小怪,甩着尾巴,低声说:「成亲那家伙不太对劲。」
昌浩边写笔记,边瞥小怪一眼。小怪严肃地眯起了眼睛。
「他的表情很紧绷,到底怎么了?」
其他人都没发觉,但小怪和隐形的勾阵都看出来了。
昌浩把嘴巴撇成乀字形,以眼神回应小怪。虽然思绪中途飞到了从前,他也觉得成亲的样子不太对。
原来不是自己多心。钟声响起,宣告下课时间到了。
「今天就上到这里。」
合上书走出教室的成亲,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昌浩想追上去问他怎么了,但他早上说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唔……」
抱着纸张、砚台盒离开教室的昌浩,在外廊低声沉吟。
后面传来强烈的咳嗽声,他偏头往后瞧,看到敏次趴在桌上。这时昌浩才想到,上课中他连一声都没咳。阴阳生包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说着什么。昌浩也担心地走向他。
「昌浩。」听见叫声,昌浩反射性地扭过头。
「哥哥!」
是昌亲,他脸上堆着淡淡的笑容,但表情阴沉,显然有心事。
「你今天早上比较晚到,害我跟父亲都有点担心。」
「是啊,我听父亲说了,对不起。」昌浩摇摇头,对道歉的昌亲说:
「不用道歉啦。对了,我是想今天工作结束后去哥哥家,所以到时候我们一起……」
看到昌亲的表情扭曲,昌浩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关于这件事,很抱歉,改天再说吧。」
昌浩讶异的皱起眉头,低声询问:「怎么了?」
是昌亲自己说侄女会忘记了他,邀他去玩的啊。
后面的阴阳生们一阵骚动,好像是敏次要站起来,却又虚弱地瘫坐下来,趴在桌上咳得很厉害,所以大家讨论要不要送他去典药寮。
「我女儿……」
昌亲悲痛欲绝的声音,扎刺着昌浩的耳朵。背后的阴阳生们,扶着敏次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