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悠纪
就在村子为了俘虏集体潜逃的事情陷入混乱的时候，我们也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我们有个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呢？
那就是魔力。
这是我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探究问题的真相也是一开始就被赋予的任务。
如果魔力枯竭的原因很快就被发现，就不需要我亲自出马了。
为了解决这个世界性的环境问题，绵密的研究以及至少以数十年为单位的情报搜集绝对是必要的。
只要不是人为的原因，不，就算是人为的好了，为了证明确实是人为的原因，也需要至少好几十年起跳的时间。
因此为求在新大陆安全移动，势必得针对现有的规则进行一番研究。
所谓的现有规则并非魔力枯竭的原因，而是我们在使用魔术的时候必须遵守的规则。
若对这些规则一无所知，难保不会被卷入意想不到的纠纷，甚至对维得造成损害。
对于维得的成员来说，新大陆是陌生的环境、未知的场所。若不尽快找出其中的规则，无疑是置己身于险地。
目前所知的是魔力枯竭的问题已经对新大陆造成显著的影响，亚人──在维得是被称为兽人的人种──的出生率低得离谱。另外在使用魔术的时候，魔力的消耗比维得所在的大陆多出20倍，只有极少数的人懂得使用魔术。
不过这毕竟是他人所提供，或者是我们自己体验而来的情报，是真是假还很难说。直到我们与外围的住民──并非亚人，而是几乎占据全大陆的人类──进行接触之后，才取得量化之后的精确情报。
洁西卡是优秀的秘书型人才，她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
远离这座与维得相连的村子展开行动是否正确？是否可行？这些都要透过针对现有情报的精确分析，才能做出判断。
至于该项研究的负责人……
「情况如何？」
「比以前好多了。」
回答的人正是撒吉斯。他的脸色虽然苍白，倒也不是生病的关系。
他的种族是魔族。据说不管生来是哪个种族，只要魔力值在特定年纪的时候累积到某种程度，就会自动变成魔族。不过这毕竟只是传说，并未获得证实。这个世界的魔力特别高，魔术的攻击手法又特别丰富，对于这个世界的国家而言，魔族的力量无疑是一种威胁。
另外魔族之王与人族之王互相兼并一争高下，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人族与魔族终于握手言和。撒吉斯原本是魔王麾下的四大天王，我特别欣赏他的智力与开发能力，因此才特地延揽他到维得。
对于热爱研究的撒吉斯而言，维得无疑是一展抱负的绝佳场所，再加上他也是我在魔力的研究方面不可或缺的人才，彼此都是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互相合作。
当然我跟他私底下的交情也很不错。
毕竟维得的主力成员都是女的。
「你是指哪方面？」
「都一样。」
所谓的都一样，是指掌握现况的进度以及撒吉斯的身体状况。
魔族是魔力大幅提升的人类，身处于魔力枯竭的这块大陆，似乎会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类似史莱姆那种由魔力组成的生命体──称之为魔力生命体的魔物，在这里甚至难以维持形体，落得当场消失的结局。
因此我只能选择由具备真实肉体的生物所形成的魔物，让他们从维得来到此地。
娜尔希雅以及可薇尔属于妖精族，她们一样是由魔力所组成的。一旦来到新大陆，恐怕也会立刻消失。
这就是我们所担心的地方之一。
虽然应该不会闹出人命，不过我还是想要尽量搜集情报，至少也能求个心安。
「关于调查的结果，首先已经发现像我这种魔力生命在新大陆维持形体的方法了。」
「怎样的方法？」
「很简单，就是氧气瓶。慢着，不是氧气，应该是『魔力瓶』才对。把这个带在身上。」
撒吉斯秀出他手上的戒指。
「严格说来，应该比较接近潜水装或是太空装。利用魔力制造密闭空间，减少魔力的流失。自从戴上这个之后，我就不会喘不过气了。」
「我应该说不意外吗？」
「毕竟早在预料之中，不过问题也出在气瓶的设计。」
「时间的限制吗？」
「是的。我就算没有这个玩意，顶多也只是喘不过气而已，然而对于魔法生物而言，这可是攸关自己会不会消失的救命神器。想要全面使用，恐怕还有点困难。不过我会透过各种改装，试着去延长有效时间。」
「交给你了。」
所以目前还不能用在史拉吉他们的身上。
真可惜。在维得的成员当中，就属那些软体生物最适合从事敌后破坏的工作。
看来只能请史蒂夫和约翰再辛苦一点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拜那个叫做玛丽的魔剑使所率领的部队所赐，数据情报的检测精确了许多，已经可以直接套用了。详细资料已经写成书面报告了，还是由我直接口头报告？」
「那就口头报告吧。」
「好的。只能说当初我没看错人，跟随主人果然是正确的。莉莉亚娜陛下虽然也不错，理解能力还是略逊一筹。」
「不是说过了吗？别叫我主人，会被怀疑是不是同志的。」
「抱歉。不过研究成果获得肯定，对我来说是相当值得高兴的事情，这点还请多多包涵。陛下就不一样了，总是兴趣缺缺的模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于没有兴趣的人来说，这种研究本来就属于无法理解的范围，大家都只想看到明确的结果。」
「研究本来就急不得。我们也很想尽快发表明确的结果啊，事实上就是不行嘛。」
「不过出资者要的还是一个结果。」
「这点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嘛……好像离题了。」
于是撒吉斯停止抱怨，换成严肃的神情之后再度开口。
「针对玛丽麾下的2500士兵进行调查之后，确认魔力的消耗量大概是20倍左右。」
「大概？」
「中间还是有微妙的差异，不过平均下来是20倍。我想应该是使用魔力的熟练度，或者是为了节省魔力而养成的特殊习惯所造成的误差。」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外面使用魔术，可以直接以20倍当成判断的基准吗？」
「是的。你的幻影跟璃亚阁下在镇上移动的时候，魔力并未出现变化。而且拥有真实肉体的魔物，他们的魔力也不是突然消失。至少那些士兵都没提到这点。」
「原来如此。」
这样子就算主动出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看来得预作准备才行。
毕竟一直窝在村子里面也不是办法。
既然放走了玛丽和其他士兵，代表讨伐队迟早会找上门来，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杀出去吧。
「不过这毕竟只是推论，应该会碰上不少例外的情况。考量到魔术可能会失去效用，最好还是把枪械带在身上。技能的使用似乎没什么限制。」
「这就是我想不透的地方。使用魔术必须消耗20倍的魔力，为什么同样消耗魔力的技能却不受限制？」
「就现况而言，很难归纳出一个结论。不过我倒是有自己的看法，想听听看吗？」
「当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认为迷宫的魔力无效地带跟新大陆的魔力枯竭原理相同？」
「嗯，不是一样的吗？」
「严格说来并不一样。这里只是魔力吸收量特别大而已，魔力本身并未失去效用。」
「啊，原来如此。意思是魔力还是会自动产生，所以技能的使用不成问题吗？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使用技能的魔力消耗并未改变。」
「是的。至于使用技能的魔力消耗为什么几乎没有变化，目前详细情形还不得而知，不过大致上应该跟技能原本就存在于体内，使用的时候再释放出来，而不是透过魔力重新创造的这项特质有关。」
「有道理。所以魔力无效地带可以封印技能的释出，然而技能在体内依旧可以发挥效用。如果想要将技能完全封印起来，应该怎么做才好？」
「相当可怕的想法，封印某种类型的技能是吧？从先前的推论来判断，只要能够干涉体内的魔力，应该就可以封印技能。不过每个人体内的魔力都不一样，也有些技能是不需要用到魔力的，想要达到完全封印技能的效果，恐怕有点难度。」
「的确是不太容易。也罢，现在这样就够了。至少确定我们在新大陆活动的时候，不会遇上什么问题。」
我很想得到封印技能的外挂技能，不过还是先从可行的地方开始着手吧。
再说那种技能必须经过长期的研究与开发，所以应该是努力的结晶，而不能称之为外挂。
「没错。关于那方面的研究，我会在有空的时候尝试看看的。另外虽然有点偏离主题，不过有件事还是要跟你报告一下。」
「说吧。」
「这次充当研究对象的2500名士兵都受过某种程度的训练，平均等级落在20左右，即使在我们的故乡，也足以履行士兵的职责。而且魔力也随着等级而增加，即使必须承受20倍的负担，体内的魔力还是足够他们连续使用初阶的火球术。」
「我想也是。」
「可是那些士兵当中，只有魔术部队懂得使用魔术。」
「不是因为魔术需要一点天赋的关系吗？」
「中级或是高级魔术确实是这样没错，毕竟必须在符合自然法则的前提之下模拟想像，否则会被庞大的魔力所吞噬。然而初阶魔术就不一样了。在我们所居住的旧大陆，只要透过学习，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初阶魔术。不过学习很花钱就是了。」
「……所以你基于实验精神，试着教导他们使用魔术？」
「就是这么回事。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当然也有人掌握不到模拟想像的要领，不过还是有一半左右的士兵在几天之内就学会了火球术。他们自己也相当讶异，不过这证明了只要具备足够的魔力，任何人都可以使用魔术。」
「原来如此，不过这也很正常。宣称自己不会使用魔术的人，大概就像是认为自己在公司里面已经有固定职位的上班族，不想被调到其他部门重新学习吧。」
「有可能。就算有这方面的能力，成效还是比不上自己的本职学能。不过我认为这是值得研究的主题，而且说不定也能成为你的谈判筹码。」
「嗯。只要想办法让部分的士兵使用简单的魔术，在新大陆的谈判桌上可是相当好用。」
各国的领导人一定都恨不得纳为己有。
「到时候我会视情况打出这张牌的。」
「请随意。对了，差点忘了。虽然跟魔力无关，不过枪械是否运作正常？这里的环境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万一枪械在需要的时候无法使用，那可就麻烦了。」
「已经请史蒂夫他们确认过了，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这边可以放手进行演练，还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帮得上忙固然很好，对我来说却是一大灾难。不过从这里就看得出这块大陆所有跟魔力有关的事项都受到影响，科学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
接着撒吉斯凝视照亮房间的荧光灯。
「荧光灯运作正常，然而从空气中吸取魔力的这座油灯却变成这样。」
放在桌上的油灯黯淡无光。
「我还以为只是摆饰呢。」
「注入魔力之后就会发光，不过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效率不是很好。使用电力的产品就很稳定。另外以储存魔力的魔石取代电池的产品虽然可以运作，魔力的消耗量一样是20倍。」
「看来只要动用魔力，就会增加额外的负担。」
「没错。」
「所以真正的原因出在哪里？为什么会增加20倍的消耗？」
「知道原因出在哪里的话，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说的也是。」
找出原因的话，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只能说天底下没那么刚好的事情。
「不过大概猜得出来。」
「环境本身就是20倍吗？」
「是的，原来你也猜到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你的调查结果多少证实了这种假设。」
「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没关系，就当作是研究的参考。总而言之，既然魔力的消耗高达20倍，是不是可以假设这块大陆的魔力浓度比维得还要低？」
「应该可行。证据就是我们在维得使用魔术的时候所消耗的魔力都很正常，所以应该不是我们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受到环境的影响。如果你允许的话，只要将村子里的精灵族移动到维得，请他们在维得使用魔术，就可以厘清真正的答案。」
「不必急于一时吧？现在还有很多问题必须解决呢。」
「会吗？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纠纷，应该没那么容易解决吧。」
「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再说想要在这块大陆自由移动，也必须得到国家的许可。我打算调查当地的资料，到时候还得请你帮忙。」
「原来如此，这项工作的确是非我莫属。到时候请采取和平的手段，别跟村子那个时候一样。」
「笑话，你自己不也搞出了改造团子虫？」
「那是因为当时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勉强自己了。」
讨论到此告一段落，2人同时啜饮热茶。
呼，真舒服。
这时桌上的一叠文件映入眼帘。
「这就是跟新大陆的魔力枯竭有关的资料吗？」
「嗯。刚刚我们讨论的内容，全都详细写在里面了。请找个时间翻阅一下，顺便给我一点意见吧。」
「好啊，有没有什么文件夹之类的？这么重要的资料，可不能随便带回去。」
「唔，文件夹放在哪里……对了，USB记忆卡会不会更好？」
「这么多人当中，也只有你已经习惯使用电脑了。那几个老婆光是打字，就要了她们的命。慢着，爱莉丝和菈兹也是得心应手。」
「嗯，那2位确实不简单。既然如此，还是纸本比较适合吧？」
「说的也是，反正只是简单的报告而已。开会的时候将影本发给每个人，会议结束之后再回收销毁即可。」
「这是最安全的做法。我们的故乡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万一发现新大陆的消息流传了出去，难保不会再度陷入纷争。」
「不过发现新大陆的消息，迟早也要公布出去的。」
「真是难办。不管什么时候公布，都会变成纷争的火种。你的处境真是令人同情。」
「同情我的话，就协助我跟其他国家周旋吧。你以前好歹也是四大天王之一，多少有些人脉吧？」
「恕难从命。我是以研究者的身分受聘的，要我跟其他国家交涉，已经违反当初的合约了。再说你都可以直接跟陛下对谈了，哪需要什么人脉？」
「1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总之到时候若真的情况危急，还是得请你亲自出马。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这点我也明白。情况危急的时候，当然是义不容辞。不过还是希望那种情况永远也不要发生。」
「这点我也有同感。好，今天谢谢你了。」
「哪里，这是我的工作。」
准备离开研究室的时候，撒吉斯突然把我叫住。
「悠纪，稀薄20倍的假设固然可以成立，不过这里的魔力为什么会比较稀薄？」
「这就必须好好研究了。若知道原因出在哪里，我们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这倒是。若只是单纯的稀薄，倒也没什么大碍，万一消失的魔力其实是被集中在某个地方，那就有行使大型魔术或是进行大规模召唤的疑虑了。为求慎重，最好还是将这点放在心上。」
「所以才要尽快造访新大陆各国，进行详细的研究。就算真的逃得掉好了，这里的魔力也有可能已经累积到相当惊人的程度，甚至足以对我们所居住的大陆造成影响。」
「……原来你早就想到了。」
「这已经算是基本款了，早就见怪不怪。」
「的确很常见，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基本款。」
「人的想法到最后总是十分相似，相当容易理解。简而言之，就是重量不重质。」
「有道理。」
先求有，再求好。
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撒吉斯的提醒也让我意识到这次的规模可能不是开玩笑的，必须尽快采取对策。
还是尽快构思潜入各国的计划吧。
在走廊上移动的同时，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也罢。不管怎样，还是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不管问题再怎么大，除了按部就班循序解决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可惜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勇者。
运气也没有好到随便走走就能撞进问题核心的地步。
所以只能钜细靡遗地搜集情报，小心翼翼地前进。
唉……才刚来到新大陆不久，就遇上了这么多难题。
不过撒吉斯所指出的大规模魔术或是召唤，我觉得可能性应该不高。
若真的将全大陆的魔力聚集起来，照理说应该会造成一次或两次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才对，然而我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情况若真的已经相当危急，我也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了。
除了人为的原因之外，灾害之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这点必须事先通知史蒂夫他们。
「魔力……」
喃喃自语的同时，我将魔力集中于指尖，点燃小小的火焰。
真是神奇的力量。
指尖完全不烫，却感受到放射热的微温。
这是足以让地球的科学家瞠目结舌的全新理论，也可以视为利用未知元素（？）的新科技。
对于不思不想的其他人而言，大概就像是无所不能的神奇魔法，然而这个世界的魔术却伴随着燃料的问题。
就像是没有氧气，火焰就无法燃烧，魔术也需要魔力才能启动。
「啊，我明白了。新大陆就像是氧气稀薄的山顶。」
总算是找到适当的比喻了。
跟众家老婆解释的时候，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不管怎样，想要解开魔力枯竭的原因，应该还有一段漫漫长路要走。
不过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步一脚印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继续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