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的玛琳的声音温柔地包围着自己。抚摸着自己的背後的手很舒服、感觉就像是孩提时代睡意缓缓增长的时候一样。尽管户外的气温有上升的趋势,但要是能从体温比平均值略低的玛琳身上感受到温暖的话、大概这是因为维奥莉特自己的身体太过冰冷了吧。
把额头贴在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的玛琳的肩上、设法让无法统一的思考化为语言。但每次开口、出来的却只有二氧化碳。
如果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话、感觉事实的轮廓就能变得清晰。
「玛、玛琳……我、我、是」
舌头缠在一起、话语无法组成文章。就像是有什麽东西在脑袋里爆炸了一样、不紧紧抱着玛琳就站不住了。虽然根据感情做出了行动、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办。
在这里哭喊出来就好了吗?还是该把脑中一团乱的那些说出来寻求建议呢?只要把感情宣泄出来、让别人来肯定自己的话就会变得轻松了吗?
如果是之前的维奥莉特的话、一定会选第三个选项吧。因为对她来说只有身为悲剧女主角的这一件事才是唯一的安慰,只要、那些自己的夥伴能够对自己点点头就足够了。那是同情也好、是怜悯也好,什麽都可以。只是想要某种东西来告诉自己、「维奥莉特并没有错」的这一件事情。
但是现在。现在的自己所寻求的是。
「维奥莉特大人、请您冷静下来。慢慢说没关系——」
「不、不对、这样不对……」
为了想办法安抚完全陷入慌乱状态的维奥莉特、玛琳轻轻地放开维奥莉特、并利用产生的空隙尝试与她对上视线。但尽管如此、维奥莉特的眼神依旧如同忘了怎麽眨眼一样的旁徨。
大脑就像沸腾一样发烫、热度甚至侵蚀到眼睛的深处。在那像是要被煮熟的温度当中、只有手和心脏变得越来越冷。又热又冷、是酷暑也是严寒。感性和理性背离彼此,原本应该被真心联系在一起的它们、这时却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大喊着。
要是其中一个是假的就好了。如果那是假的、那就可以舍弃、可以切割。但它们都是自己的真心,正因为如此、所以只能留下。
「我竟然、喜欢上了尤兰」
这是不可能的、只是自己的内心在迷茫、这一切都是独占欲展现给自己看到的幻影。
所以拜托了、有谁能够、否定这份思念吗。
「一定是搞错了、这些全部、全都不对啊」
只有会乞求爱情、会对爱情感到饥渴的才是恋爱。而事实上、在维奥莉特身边累积的每一个恋爱故事都迎来了悲剧的落幕。
维奥莉特对克罗地亚的感情与恋爱不同。维奥莉特所追寻的是在克罗地亚身後的、通往幸福的阶梯,那并不是向他本人祈求爱意。并不是克罗地亚、不只他一个人、而是想被众多的人们爱着。不管是谁都可以、不管是什麽形式都可以、无论是扭曲还是污秽的都可以,只要那是向着维奥莉特的感情、自己就能够全部吞下。如果「爱」的反义词是「漠不关心」的话、那麽一切形式的「关心」全部都能够转化为「爱」吧。
维奥莉特唯一所知道的恋爱是黑暗、深邃、无论何时都沉重地像铅一样的东西。只是为了一个人、无论是女儿也好、自己的生命也好全都会付出。「将在周围洒落的泪水作为绽放的养分、满是慾望的那个女人」的脸,「凝聚了失望、绝望、憎恶以及厌恶的母亲」的脸、还有「躺在床上像是在说梦话一样寻求着丈夫的妻子」的脸。对维奥莉特而言、贝尔萝丝的那副模样就是「恋爱」的象徵。
「不是、我不喜欢……不、对、」
维奥莉特一开始看到的是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母亲的脸。她用双手温柔地包住维奥莉特的脸颊、陶醉地呼唤着父亲的名字。因为那个时候的头脑正在学习怎麽辨认语言、所以并没有「自己是维奥莉特」的主张,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然而维奥莉特至今依旧记得、那双闪闪发光并且如同鲜血一般的眼瞳让她感受到的恐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之後紧接着开始的教育在某种意义上很严格、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很宠溺。被要求要分毫不差的与父亲走上同一条道路、但是作为千金小姐的那一部分就算是不及格也无所谓。不管是在外头跑来跑去、还是爬到树上,只要注意不要受伤或晒黑,母亲总是会很高兴。贝尔萝丝对於像男孩子一样行动的女儿没有感受到不协调感。或者该说她对「女儿变成女性」的这一件事才抱有违和感。毕竟她是会把维奥莉特当成假货扔掉的那种人。
对母亲来说、维奥莉特是恋爱的祭品。不对,是为了做为祭品才生下来的东西。但遗憾的是父亲他不想要祭品、而更残酷的是维奥莉特并没有作为祭品以外的价值。最後就只剩下没有用处的假货、以及变得疯狂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份「一心一意的恋爱」。
所以现在、自己抱有的思念、不可以是恋爱。
如果是恋爱的话、就麻烦了。
「为什麽、会这麽高兴……?」
而且真要说的话,这麽重要的、想要珍惜的、想要为此哭泣的感情,绝对不可能会是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