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的阳光洒进城堡内一室,一位年幼王子正坐在房内床边的椅子上。他是红茶之国•欧兰榭特的大王子──派可。
他正用眼神守护著在床上沉睡的人物,那双总是闪耀明亮光辉的橙色双眸,现在却蒙上了阴影,看似充满担忧。派可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要是被身为指导员的路堤法看见了,甚至可能会被要求立刻上床静养吧。
然而那位路堤法现在却自己昏迷在床上。
「派可殿下,您不需如此担心,他只是睡著了而已。」
「可是……」
老医生替路堤法进行完诊疗后如此告诉派可,然而他仍不打算离开现场。
「路堤法如果知道由于自己的缘故,害派可殿下不舒服的话,他也会很难过的吧。这里就交给在下,还请您回房吧。」
「派可没事的,所以再让我待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
「求求你。」
派可死命恳求的眼神让医师先认输了。老医生的嘴角轻轻扬起笑容说:
「路堤法真是幸福呢,能得到殿下如此的关怀。」
医师将手温柔地放上派可的肩膀,随后便踏出房间而去。
派可听见背后的房门应声阖起,视线却仍然专注凝望著路堤法,迟迟不肯从椅子上起身。据医师所言,路堤法不久后应该就会醒过来,而且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然而就算听完了诊断报告,派可的担忧仍没有消失。
──路堤法也许是遭到某人欺凌。
派可握紧了搁在腿上的小手。
路堤法以目前的状态被人寻获,是距离现在约三十分钟前的事。发现他的是派可,地点就在路堤法的办公室内。
当时派可正在念书,原本待在自己房里。由于该前来通知休息时间的路堤法迟迟未现身,于是他忍不住自己跑去找对方。结果……就发现了这件事。
路堤法被派可找到时,已经陷入昏睡状态。而且还维持著坐在办公椅上的姿势,彷佛直到昏迷的前一秒都还在处理公务一样。放置于办公桌上的红茶杯甚至还冒著袅袅的热气。
「……路堤法,你放心。派可会保护你的!」
派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他如此心想。就在握紧拳头站起身的瞬间──
「派可!」
「哇──!」
房门突然被打开让派可吓了一跳,害他摔得一屁股疼。
「啊啊,抱歉,吓到你了。还好吧?」
「呃,嗯。」
眼前这位青年急急忙忙伸出手,身上散发著温柔的气息。他是达吉尔贝尔库的王子──艾德蒙。派可仰望著艾德蒙那头带著微波浪的发丝,握住对方的手,似乎松了一口气。
「艾德,你冷静点,这样真不像平常的你。竟然连门也都不敲就直闯进去,教养还有待加强呢。不过被吓得跌坐在地的派可也半斤八两就是了。」
以优雅步伐随后踏入房内的,是来自贝尔干特的杰书亚王子。虽然他并不像艾德蒙那般急躁,不过仔细一看发型比以往微微凌乱了些。也许是一路奔跑过来的。
派可好好站起身子后,重新端倪了两人的表情。
「你们是怎么了?这样突然冲过来,简直像是哈尔才会做的事。」
派可提及了目前不在场的戴夏的王子──哈尔迪恩,带著疑惑询问眼前的两人。如果是他那种个性自由奔放的人还能理解,但艾德蒙与杰书亚竟没有事先照会就登门造访,实在很稀奇。
「别把我跟那个反覆无常的哈尔相提并论。」
杰书亚皱起眉头,似乎感到十分不情愿,艾德蒙则是插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会这么突然赶过来,当然就是有大事发生啦。派可,路堤法他现在……」
派可还没开口回答,艾德蒙就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低头看著床铺。
「果不其然……」
「『果不其然』是什么意思?艾德,难道你知道路堤法为何会变成这样吗?」
派可一股作气猛扑往艾德蒙怀里如此问道,被他轻轻地接个正著。
「哇……!冷静点,派可。我们也正是为了这件事而赶来的。」
「没错,因为我们的国度内现在也发生了极似路堤法的案例。」
「极似的案例……咦?」
派可维持著紧搂住艾德蒙的姿势,将视线移往正在床上安详入眠的路堤法身上。
直到刚才为止,路堤法的脸上还沾著以不知名颜料画下的涂鸦。颜料难以彻底洗去,就连现在仍残留著淡淡的痕迹。还有,虽然现在已经清理完毕,不过当初在办公室找到路堤法时,他的头上还被胡乱缠了一些鸟类羽毛、草叶,以及带著果实的树枝之类。
「艾德跟杰书也被欺负了吗?你们没事吧?脸上也有被乱涂鸦对吧?奇怪,可是现在看起来很乾净耶……啊,你们先洗过脸才过来的吗?」
「派可,仔细听我们说到最后啦。」
在杰书亚平静的安抚之下,派可马上掩嘴说了声「对不起」。艾德蒙见状则一边露出苦笑,一边帮忙补充说明。
「不是我们。我这里的状况是执事遇害,杰书那边则是有亲随也遇到同样状况。」
「是啊。顺带一提,我的亲随被涂成了白脸,头上戴著花冠。」
「我们家执事则是脸上被画了莫名的图样,头上戴著一大片叶子,像是顶帽子似的。」
「这样啊……那两个人……后来都有平安醒过来吧?」
艾德蒙与杰书亚看著派可充满担心的表情,面面相觑之后静静露出了微笑。
「马上就清醒过来啦。我们家的执事跟杰书家的亲随都醒了,所以路堤法一定也没事的,派可。」
「……嗯!」
派可勉强忍住盈眶的泪水,紧闭著双唇用力点头。
「总之先换个地方说话吧。在这里长谈会打扰到路堤法吧。」
「说得也对呢。派可,方便借个房间吗?」
「嗯,当然好。」
在派可的引领下,三人踏出了房间。此刻的路堤法仍处于深沉的睡眠之中。隐约浮现于双眼下方的黑眼圈,看起来就像没擦乾净的涂鸦痕迹,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发现。
王子们被派可带往另一间房内,三人一起优雅地享用著红茶。虽然现在并不是悠闲喝茶的时候,不过不来杯红茶也无法谈起正事。
「所以说,路堤法被恶作剧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咦,这不是欺凌事件吗?」
看见派可惊讶地睁著圆眼,杰书亚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
「这如果是欺凌,手法也太幼稚又拙劣了。称为恶作剧比较贴切。」
「只是据另外两个受害者表示,他们并不清楚自己为何睡著,又是被谁恶作剧的。不过他们醒来后反而还觉得神清气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所以说,他们是在睡著时被恶作剧喽?」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不是。总之目前情况完全不明。」
杰书亚如此说完,徐徐拿著红茶杯就口。艾德蒙像是被感染一样,也喝了口红茶才开口说﹕
「我家的执事被恶作剧是昨天的事了,我去找杰书商量之下才得知他那边也发生相同状况,没错吧?所以才想说或许派可这边也……于是就跑过来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路堤法是刚刚才遭到恶作剧的喔!犯人会不会就是捉弄你们执事与亲随的凶手?」
「这一点还不清楚。不过……」
杰书亚的双唇扬起冷冷的笑容。瞥见那表情的派可吓得颤栗,而艾德蒙却毫不知情地享受著红茶。
「我并不打算放任犯人逍遥法外。这已经是一起案件了。对吧,艾德?」
「嗯?喔喔,没错呢。况且我也很在意犯人做这种事的动机。」
「不过话说回来……」艾德蒙撇头望向窗边。由于这里是一楼,窗外可清楚望见庭园。
「哈尔他究竟跑去哪了呢?」
「你们也去找过哈尔了?」
「不,本来是打算去的,但想到他八成不会乖乖待在家里,所以只传了话叫他过来会合。」
「既然人没到,表示他可能还没接到联络吧。戴夏很可能也发生了同样状况的说……」
「你说戴夏怎么啦?」
「「「!」」」
门口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让三人同时转过头去。说人人到,站在那里的正是方才提及的戴夏的王子──哈尔迪恩。
哈尔迪恩对于面露惊讶的三人见怪不怪,三两步就走向空位坐了下来。
「真棒的香气耶,我也来一杯吧。」
不等任何人回答,他便率先弹响了手指,开始把红茶倒入应声出现的专用茶杯里。杰书亚眼见哈尔迪恩这副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这之前你应该有别的话要说吧,哈尔。」
「嗯?喔喔,伴手礼吗?抱歉耶,今天两手空空过来了。」
「不是啦!」
「杰书,你今天干嘛
这么冲啊?」
自顾自喝起红茶的哈尔迪恩,让艾德蒙也露出略为伤脑筋的神情。
「哈尔,这也不能怪杰书。虽然只是恶作剧,不过现在有人专门锁定我们身边的亲随下手。这种状况要人平心静气也难呀。」
「艾德,这就不对了。我在意的是哈尔明明迟到却漫不在乎,连句说明也没有,只顾著先喝红茶这一点!好了,哈尔。别管红茶,你先报告一下你们国内的状况。」
「我可没有回戴夏喔。」
「咦……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杰书亚狐疑地皱起眉头问道。而哈尔迪恩见状则歪头不解。
「你在说什么?当然是因为找不到你们才跑来的啊。」
「哈尔,你去了我们的国家?」
「是呀,昨天去艾德那边找人,杰书那边则是更早一点去过了。但你们似乎在忙什么,都不在房内。算啦,反正我起初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马戏团就是了。」
哈尔迪恩口中的马戏团是指以贝尔干特为起点,依序绕行至达吉尔贝尔库、欧兰榭特与戴夏各国的移动马戏团。规模虽然小,不过很难得会来到这一带的国度巡回,所以不管小孩大人都满心期待。
「我昨晚也看了表演秀喔!大象真的好大喔!」
「哦哦,这样啊!我刚好错过了,不过不觉得那头象没想像中来得庞大吗?」
哈尔迪恩语带惋惜地说明了自己虽然错过表演秀,不过在遇见马戏团团员时有见到大象。
「所以我闲得发慌,在街上乱晃结果被孩子们缠著要我说些新鲜事,就陪他们玩了一阵子……然后就来到这里了。因为我想说如果是派可一定会待在城堡里。」
「这什么意外的擦身而过啊!既然来了至少也请人传个话再离开不行吗?」
「杰书,就算你这么说也没办法啊,大家当时看起来可忙得很耶。」
「是啊,正因为你想一睹为快的那个马戏团来了,大家正忙于接待啊。马戏团是依序巡回各国的,所以接下来应该也快轮到戴夏了吧?就是因为正值活动时期,还碰上那什么恶作剧的关系,所以……」
杰书亚话说到一半,整个人突然静止不动。事情来得过于突然,派可一脸惊讶地凑近看往他的脸庞。
「怎么了?杰书,你肚子痛吗?」
杰书亚双手撑往桌面上,随后静静地原地站起身。他脸上的笑容此刻已收回,本来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然而事情似乎并非如此。
「哈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嗯?什么?」
「杰书,难道你……」
「正是如此。毕竟时间点也太过凑巧了吧。」
「咦,什么什么?怎么一回事?」
派可脸上浮现困惑的神情,交互打量著杰书亚与艾德蒙的脸。现场气氛简直瞬间降到冰点。
「为了方便派可理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哈尔,你就是这起事件的犯人吗?」
「犯人是哈尔?他才不会做那种事呢!对不对,哈尔!」
「杰书,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在事件发生当天,哈尔恰巧就出现在达吉尔贝尔库与贝尔干特,这一点让你起疑对吧?」
「再加上他现在来到欧兰榭特这一点。路堤法遭到恶作剧也正好是今天发生的事。」
「喂喂,你们从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趁现在解释清楚吧,装没事也没用的,间接的证据都有了。」
「的确没错呢。」
看哈尔迪恩茫然地歪头困惑,杰书亚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哈尔,我也不愿意怀疑你。但是依照眼前状况,以及最重要的,考量到你的性格……实在无法完全排除你是犯人的可能!」
哈尔迪恩看著狠下心瞪向自己的杰书亚,一边姑且先喝了口红茶。
「为什么这时还有空喝茶?你明白现在的状况吧?」
「不,我完全搞不懂杰书干嘛对我发脾气。」
「那个呀,哈尔,其实就是呢……」
派可开口道出了目前为止的事件经过。虽然说明得结结巴巴的,不过哈尔迪恩听完后双眼突然为之一亮。
「这可真是有趣!」
「才不有趣!你现在有犯案的嫌疑好吗?哪里有趣啦?」
「不,等等,杰书。你不觉得奇怪吗?」
「艾德……连你也要袒护哈尔?」
「不是这样,我是说哈尔的反应。你仔细看看他。」
「哈尔的反应……?」
杰书亚用充满质疑的眼神望向哈尔迪恩,彷佛在说著「他的反应又怎么了」。结果他随即瞪大了双眼。
「咦,咦?怎么回事?哎呀,哈尔,派可完全搞不懂了啦。」
「哈哈!没关系,因为我也一头雾水。」
「是喔?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呢!」
哈尔迪恩与派可一边悠哉地笑著,一边重新品尝起红茶。杰书亚凝视著这两人,不一会儿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懂了吧?」
「是啊,我明白艾德你的意思了。哈尔他的眼神……刚来到这里时还很正常,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没错。直到刚才听完一连串的骚动之后,他才双眼一亮。所以推测他是现在才得知这次事件比较合理。」
「比起我亲口的说词,你们宁愿用我的眼神来判断有没有说谎喔?」
当事人哈尔迪恩正一边大口大口塞著饼乾,一边主张著。杰书亚看他吃得碎屑掉满桌的模样面露不快,但还是坚定地点了头。
「正是如此。因为哈尔你每次在打什么歪脑筋时,都会像现在一样双眼发亮。若考虑到这一点,那你就是清白的了。」
「这样啊。那就太好了!」
「……哈尔,你根本还对状况一知半解吧?」
杰书亚无力地垂下肩。艾德蒙伸手拍了拍那双肩膀,像是想安慰他一般。
「别这么沮丧,杰书。这下不用怀疑友人,不也是个好结果吗?」
「也许是这样,但有嫌疑这点是不变的。」
「咦,为什么?哈尔的嫌疑不是已经排除了吗?」
与哈尔迪恩站在同一边的派可前倾著身子问道,彷佛想袒护盟友。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跟你们的亲随们连面都没碰过。」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呀。你该早点说清楚啊。太好了呢,杰书!这样一来哈尔就是清白的了。」
「艾德……你就是太过烂好人了。听清楚了,他虽然说没见到亲随,但有去我们的国家。这两个说法都是他单方面的说词耶。」
「哈尔才不会撒谎呢!对吧,哈尔?」
接收到派可直率的眼神,哈尔迪恩大大点头。
「我不会撒谎呀。只是有些事不说出来而已。」
「就是这点!」
杰书亚二话不说伸手狠狠指向哈尔迪恩。
「哈尔根本没有说谎的自觉。不对,也许他真的没说谎没错,但说起来每次他瞒著我们做的事情准没好事啊!」
「有、有吗……?」
就连哈尔迪恩慑服于杰书亚的气势,缩回了正伸往饼乾的手。
「不过杰书,反过来说,我们手上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哈尔是犯人呀。单纯基于怀疑就对朋友兴师问罪,这实在有点……对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事件就此一笔勾销吧……」
「一笔勾什么销!问题根本没解决不是吗!」
「好了,别想得这么复杂嘛。杰书也喝杯红茶冷静一下。这红茶还满顺口的喔。」
杯里喝到约莫剩下一半的红茶重新被注满。杰书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过还是重新就座。
「为什么被怀疑的哈尔反而如此冷静沉著……真是的,开始觉得我气成这样真蠢。」
「吶,艾德……」
派可一边看著杰书亚精疲力尽似的饮用著红茶,一边悄悄凑近艾德蒙的耳边窃窃私语。
「为什么杰书他会气成那样呀?虽然派可当初想到路堤法可能受到欺负时也好担心好担心就是了……」
「毕竟杰书是个重视礼节的人呀。恶作剧也算是违反礼仪的行为不是吗?」
「原来如此~~那以后派可对杰书恶作剧时会小心遵守礼节的!」
「嗯嗯,就是这样。这样做最好了。」
「那边两个,别商量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好吗?」
杰书又叹了一口气。他已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的叹息。
「不过,真不知道犯人会是谁呢。」
「就算姑且排除哈尔的嫌疑好了,可别忘记目前没遇害的国度只剩戴夏喔。光就这点看来,哈尔还是很可疑吧?」
「杰书,要怎么样才能让哈尔洗脱嫌疑?」
「这个嘛……只是暂时打个比方,例如哈尔现在待在这的同时,别处又发生了事件,就能完全证──」
杰书亚话说到一半,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允诺对方进门后,现身的王宫内的一位女仆。
「怎么了?找派可有事吗?」
派可马
上跑到女仆身边,结果对方拿出一封信。收件人不是派可,而是说要给哈尔迪恩的。递上来的信封上压有戴夏国的蜡印。
「国内的人怎么知道我人在这里呀?」
哈尔迪恩的表情简直像是捉迷藏被抓到的孩子,他打开了信封。然而在开始过目信上内容的瞬间,他的双眼露出锐利的目光。
「哈尔?信上写了些什么?」
被派可如此一问,哈尔迪恩一派自然地把信纸摊开放在桌上。除了哈尔以外,在场所有王子都凑近看往信上。然而在一行一行读下去的同时,派可惊讶地瞪大双眼,杰书亚自言自语地呢喃著,艾德蒙则是交叉双臂像在思考著什么。
「哈尔……你还没回去戴夏过,对吧?」
「是呀,绕了一遍你们的国度之后,我就直接过来了。途中从没有回戴夏。」
「依照杰书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这下子哈尔的嫌疑都被洗清喽。」
「派可很开心哈尔不是犯人,可是……」
「……是呀,现在似乎不是开心的时候呢。」
来自戴夏国的信上写著,身为哈尔迪恩专属指导员的玛克,今日被发现在满脸涂鸦的状态下昏迷不醒。
「哈尔……」
「怎么啦?不用跟我道歉没关系啦,反正我也觉得这起事件很有趣。」
「什么有趣……你这个人真是的。很抱歉怀疑了你。不对,等等喔……哈尔,还是说其实你有个双胞胎兄弟之类?」
「哈哈!杰书,你说话真的很逗趣耶!」
「好了,玩笑话先到此为止,这下子又得从头开始找线索了……」
「原来是玩笑话喔?我倒认为哈尔要是真有个替身也满有趣的。」
「现在不是有不有趣的问题啦,艾德。总之……这起事件可说是对我们四国一起下的战帖。」
战帖这个词汇的出现,让哈尔迪恩的眼神再度散发强烈的光辉。
「这场对决,我就奉陪吧!」
「咦,不过要怎么做?路堤法还没醒过来,艾德的执事跟杰书的亲随也毫无当时的记忆不是吗?」
派可这番中肯的意见让哈尔迪恩伸出食指左右摆动,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听好了,派可。这是一起事件。而要解决事件就需要──……」
此时,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杰书亚产生不祥的预感。他心想接下来绝对会演变成什么麻烦事。而这股预感完美地成真了。
「就是侦探!我们要化身为侦探来调查事件,逮住犯人!」
「我们要变成侦探?听起来好有趣!」
「等等,派可!别开心得太早……!」
「这主意不错啊,杰书。你也想揪出犯人不是吗?身边亲信发生这样的事情,交给别人去追查怎么行,只有凭藉自己的双手来解决才不愧对一国王子的身分啊。」
就连艾德蒙也一脸认真地如此说道。状况演变至此,已没有人能阻止了。
──只求别让这次的事情节外生枝啊。
杰书亚如此祈祷著,却不认为在场有谁会替自己实现这个心愿,最终还是无奈认输,由自己来完成这个使命。
「……我知道。站在不能让犯人逍遥法外的立场上,我也赞成这提议就是了。不过,可万万不能把这次事件四处张扬。」
「不能说的话,那也无从调查起啦。」
「哈尔说得没错。只字不提事件的经过,你打算怎么找出犯人?」
「那我反问你们,难道认为四处问人家:『最近发生了脸部涂鸦的恶作剧事件,你知道犯人是谁吗?』犯人就会乖乖出面举手喊『有』吗?」
「这个嘛,应该不会吧!被杰书这样一问,想也知道会被发一顿脾气,而且我如果是犯人,一定不会承认的。」
哈尔迪恩这番不谨慎的发言,让杰书亚仅仅点了头,连叹气都懒。
「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就算要找出犯人,对于这次事件也得保密,可不能打草惊蛇。听懂了吧?再说就连城堡内也没几个人知情,要是有人对这次事件有所耳闻,那才真的可疑了。」
「侦探原来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当啊。」
艾德蒙呢喃著。杰书亚则回应:「首先……」并进行了以下提案。
「先不采取单独行动了,这样会造成局面难以收拾。况且要是有什么万一,遇到危险就不好了。尤其是派可,你就负责在自己的城堡里待命。」
「咦~~!派可也想当侦探的说!」
「杰书,这样排挤他一个人实在有点……」
「艾德,我这么做才不是排挤谁。让派可在街上奔走,要是他发烧什么的,你打算怎么办?在路堤法昏迷的此刻,发生意外要怎么对他交代?」
「喔喔……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连艾德你也……派可好歹也是欧兰榭特的王子!对路堤法恶作剧的犯人,一定要由我负责找出来!」
「就算你这么说……」
艾德蒙与杰书亚带著难色面面相觑。此时哈尔迪恩用开朗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发言。
「既然如此,那让派可跟我组一队就好了。」
「哈尔!就说了派可他……」
「不是这样啦,杰书。四处奔走这项任务就由我负责。」
「那派可的工作是……?」
「派可就担任摇椅侦探!」
「摇椅……侦探?」
这个没听过的名词让派可歪头不解。
「原来如此。这样倒是没问题……」
「你听过摇椅侦探吗,杰书?」
「嗯,我有看过那本书。记得是不用离开房间就能完成推理,解开谜题的侦探是吧?」
「果然杰书最懂呀。没错,派可不需要踏出这座城堡,而是从我捎来的情报或带来的相关人士所提供的说词,来进行推理。这么一来也不用担心发烧的问题啦!」
「好棒喔,这工作根本太适合派可了嘛!」
「咦……真的吗……?」
艾德蒙直率的赞叹声让派可双颊染上桃粉色,似乎很害臊。
「怎么样?派可,你办得到吗?」
「……嗯!我会努力善尽摇椅侦探的职责!」
「很好!既然决定好了,马上展开行动吧!」
话才刚说完,哈尔迪恩便马上飞奔出房外,根本没人来得及阻止他。
「哈尔跟派可组队行动,也就表示……」
「我跟艾德你也势必同组了呢。」
「哇……艾德跟杰书这对搭档,感觉会是很不得了的侦探呢!吶,你们要当哪种侦探?」
「「咦?」」
派可天真无邪的问题让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侦探还有分种类的吗?
两人心里的疑问终究没有得到答案,半路出家的侦探团就这样展开行动。
***
在全员离开城堡之后,派可在房里乖乖待上了一阵子。然而哈尔迪恩没回来,摇椅侦探自然也没工作可做。
况且他从刚才就一直挂心于某件事。跟大家待在一起时虽然按捺住了,不过现在忍耐也差不多来到极限。
派可趁著哈尔迪恩还没回城堡之前,急急忙忙跑去路堤法的房间。艾德蒙跟杰书亚都说过昏迷的亲随们后来马上就清醒过来了。既然如此,那路堤法也差不多该醒了才是。
「拜托他一定要醒过来。」──派可在口中如此呢喃著,随后打开了房门。
「派可殿下……!」
房门敞开的瞬间,映入视线的是在床上坐起身子的路堤法。脸上残留的涂鸦痕迹已不复见。
「路堤法!你没事了吗?」
「派可殿下,您一路用跑的过来对吧?跑得那么急,小心胸口又会不舒服喔。」
「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派可,是路堤法啦!吶,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吧?」
「派可殿下……」
派可伸手触摸对方,一脸认真地仰望著路堤法的脸庞,彷佛在确认他的脸色是否安好无恙。路堤法见到派可这番举动,差点就泫然泪下。然而他拚命地忍住泪水,扬起了笑容。
「让殿下担心了。我已经彻底没事……应该说,甚至觉得现在的精神比昏迷前还好。」
「咦,路堤法也是这样吗?」
「……您此话的意思是……?」
「艾德跟杰书家的执事呀,他们也说过醒来之后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
听派可说明完事件经过,路堤法面有难色地皱起了眉头。
──糟了!都忘记说好不能泄漏这次事件的!
派可慌张失措,然而为时已晚。他焦急地思考著该怎么把刚才那番话敷衍过去,但在王子们当起侦探的事情也说漏嘴之后,更没有辩解的余地了。
「派可殿下……」
正当路堤法的说教时间即将展开之际,房门突然敞开。连一声敲门知会都没有。
「哈尔!」
「派可,我马上就准备好喽!」
「哈尔迪恩殿下……恕在下无礼,以这种状态跟您问安。」
「喔,路堤法,
你已经醒来啦!」
「是的,托您的福。所以说,那个,哈尔迪恩殿下……」
派可很清楚路堤法接下来打算说什么──他一定是想拜托哈尔迪恩不要让自己去做侦探这么危险的事。
「等等,路堤法!派可不会放弃当侦探的!」
「派可殿下,您又说这种任性话……」
「嗯?怎么?路堤法反对派可当侦探吗?」
「那是当然。要是派可殿下有什么万一,那就太迟了。」
「可是,可是啊,人家已经下定决心了。」
「听好了,派可殿下。以您的身体状况……」
「人家知道啦!所以派可才当摇椅侦探的嘛。」
「您说摇椅……是吗?」
「意思是派可他呢,是负责待在城堡里解谜的侦探!由我担任派可的双眼与手足,所以他不用四处奔走。」
派可似乎因为哈尔迪恩的这番话而充满勇气,强而有力地点了点头。
「无论路堤法说什么,我都不会作罢的。因为……保护路堤法是我的责任不是吗?犯人要由我逮捕到案才行。」
「派可殿下……可是,身为您的指导员,守护您才是我的使命。」
「不对,你错喽!路堤法要由我来守护,因为我可是王子呀!」
做出这番宣言的派可,让路堤法在一瞬之间失语。此时响起了哈尔迪恩的掌声。
「说得好,派可!不过有一个地方弄错了。」
「咦,真的吗?」
「是呀。要解开这个谜题的……是我『们』才对!」
修正为复数的代名词,让派可瞬间绽放笑容。看见那张笑脸,路堤法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是朝著哈尔迪恩低头致意。
「在下明白了……哈尔迪恩殿下,派可殿下就托付给您了。」
「嗯,放心交给我吧!」
派可原本打算趁著路堤法尚未改变心意前速速离开房间,然而却被对方叫住。
「派可殿下。」
「怎、怎么了?」
派可心想对方一定是要叮嘱自己「多加小心」、「别逞强」之类的,而紧紧闭起了双唇。然而路堤法的一句话出乎了派可的预料。
「……请加油。我相信派可殿下一定能找出犯人的。」
「……嗯!等我的好消息喔,路堤法!派可我一定会揪出来的!」
路堤法深深低下头,直到王子们踏出房门的背影消失为止。
离开了路堤法所在的房间,哈尔迪恩与派可接著前往先前四人一起喝茶的房内。把阵地转移到这里,不但能透过窗户清楚掌握外头状况,艾德蒙他们回来时也能马上找得到人。
派可一边请女仆重新泡红茶,一边把身体没入椅子中,彷佛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摇椅侦探。两边脸颊仍因为路堤法刚才的声援而泛著热度,显得红通通的。
「所以说,哈尔!你在街上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还没查到喔!」
「咦咦!你刚才明明说获得了很多情报啊!」
「这话可不对。我是说『准备了很多』。」
「这有什么差别?那派可不能解谜了吗?」
鼓起的勇气越多,失落也越大。派可拚了命才忍住想哭的冲动,然而泪水仍然在眼眶内蓄势待发,彷佛下一秒再有个什么就会立刻溃堤。
哈尔迪恩察觉到了派可的心情。
「哈哈哈!有什么好哭丧著脸的呀?」
他轻易地一笑置之。
「我不是说准备好了吗?你只要在这里等著就好。按照计画,多得数不完的情报正要涌来呢。接下来可有得忙喽,派可!」
「这、这是什么意思?」
情报竟然会跑来,这种说法完全超乎派可的理解范围。然而就在派可感到疑惑之时,情报真的自己找上来门来了。
首先登门的是一对年纪还小的兄妹。两人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踏入房内,来到哈尔迪恩面前诚惶诚恐地恭敬行礼。
「所以,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问什么?」
哈尔迪恩提出的这个质问,让派可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能瞪圆了眼紧盯著那一对兄妹不放。
「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在期待马戏团的巡回表演了。」
「可是,当马戏团来到欧兰榭特时,我们刚好都染上了感冒……」
「等身体康复时,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机会看到马戏团了?」
兄妹中的哥哥摸了摸妹妹的头,像是想安慰她一般。看来他们真的非常期待马戏团表演。然而很遗憾的,正如这对兄妹所言,马戏团在今天一早就已启程离开欧兰榭特。
──咦,不过……
派可的思绪在脑海里转呀转地──好像在哪里听过关于马戏团的事呢。他一边这样想著想著……总算回想起来。
「派可,告诉他们吧。马戏团现在在哪里?」
在哈尔迪恩的催促下,派可大力地点了头。
「马戏团现在正在戴夏喔。所以只要在今晚以前赶过去,就能看到表演了。」
听完派可的回答,两兄妹瞬间跳了起来,发出欢声尖叫。
「现在就出发的话,距离开演应该还有非常充裕的时间吧。」
哈尔迪恩给予强而有力的首肯,两兄妹便一脸欢喜地离开了。
「他们看起来十分开心呢。不过,哈尔……为什么他们会来到城堡?」
「这还不简单,因为我刚在街上四处散播了消息才回来的。」
「咦!你把这次的事件说出去了?」
派可想到会被杰书臭骂,脸色转为一阵惨白。哈尔迪恩则笑著否认了。
「不是啦。我是在街上四处告诉大家『如果有任何烦恼疑问,或是想找人商量的疑难杂症,就来城堡一趟』。」
「为什么要这样?我们现在要找的目标,明明是对路堤法他们恶作剧的犯人耶。」
「听好了,派可。管他是恶作剧还什么,人类这种生物并不擅长把事情藏在肚子里永远保密。发生好事就会想跟他人分享,做了坏事也会想找人商量。」
「那么,所以犯人也不例外喽?」
「对方已经成功对四个人犯下恶作剧了。岂不是很得意洋洋吗?也许会忍不住想跟别人炫耀吧。在此就由受害者的主人……也就是我们,来听听他的自豪事迹吧──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不觉得是个很有趣的诱饵吗?」
哈尔迪恩双眼闪著蠢蠢欲动的光辉,彷佛自己才是想出恶作剧的孩子。
「你好聪明喔,哈尔!这就是引诱敌人自投罗网的作战对吧!」
「正是这样没错。而且我还向大家发下豪语,说王宫里有优秀的侦探坐镇,能帮忙解决所有难题!」
「优秀的侦探是指……」
派可才心想「该不会……」就马上被哈尔迪恩伸手一指。
「咦咦!我?我才没那种能耐啦……!」
「你刚才不也成功解决的那对兄妹的烦恼吗,派可侦探?」
哈尔迪恩拍了拍派可的肩膀直夸精彩,让对方双颊激动得涨红。
「可是,刚才我只是想起了杰书说过的话,并不是靠我自己的力量……」
「这样说就不对了。」
「咦……?」
「就算话是从杰书口中说出的,但派可听完有好好记在心底不是吗?你运用吸收到的资讯帮助了那对兄妹,所以这是派可你的功劳。」
「……真的吗?」
「嗯,正是如此。所以你要保持自信。噢,话才刚说完,下一位委托人就登场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让派可慌慌张张挺直腰杆。他的表情比刚才还更多了份侦探的架势。
「门没锁,自己进来。」
接著进入房内的,是一位身材充满福态,肚子特别大的中年男子。
「所以你想谘询些什么?」
「其实,我最近因为吃太多甜甜圈而胖了不少,非常伤脑筋。」
「好,戒掉甜甜圈!还有多运动!」
「咦咦!哈尔,你回答得也太随便了吧!」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啊。」
眼见哈尔迪恩丝毫没有内疚的样子,反倒让派可紧张了起来。而那位男性当事人露出一脸被雷劈到般的表情。
「可是,再怎么说这还是太──」
「不,我觉得自己醍醐灌顶!」
「咦?」
「说得也是,嗯!如果吃甜甜圈不好,那也只能敬而远之了!我决定戒掉甜甜圈去慢跑!」
「突然练跑对身体负担太大,还是先从快走开始比较好吧。」
「是!非常感谢!」
「很好,下一位!」
派可呆呆目送那圆滚滚的背影意气风发地离去。虽然哈尔迪恩的率直没话说,不过对方男性坦然面对的态度也令人钦佩。派可在心中对自己宣誓「派可也要加油」,便直直面向前方。
下一位委托人又是个孩童。年纪搞不好比派可还小。
「你有什么事情想找我们商量吗?」
派可带
著笑容引导对方开口,而那位孩子忸忸怩怩地红著脸,一边开口说道:
「我……将来想在城堡里头工作。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完成梦想,而且也不知道城堡里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嗯──被你这么一说,我对于城堡里的工作内容,好像也一知半解耶。哈尔你呢?」
「知道的有限就是了……噢,对了。不如这样,我先找几个下臣问问,之后再告诉你答案好吗?资料就命人寄去你家吧。」
「真的可以吗!」
「嗯,一言为定。」
「非常谢谢您!」
「太好了呢。」
孩童带著兴高采烈的小跳步离开了房间。
「好,下一位!」
房门随之敞开,却没有任何人踏入。两人不明所以地等了一会儿,结果有个小小的身影穿进房内。
「啊,等等!站住别跑!」
追在那道身影后头的是一位身著邮局制服的男子,随后也踏入了房内。
「怎么?是来送猫的吗?」
率先闯入房里的猫咪,正机灵地坐在哈尔迪恩腿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快活声。邮局男性见状则慌慌张张抱起了猫。
(插图008)
「非、非常抱歉!这只猫老是给我找麻烦……」
「邮差先生,该不会你想商量的就是关于这只猫的事?」
「老实说,正如您所言……」
猫咪灵活地从男子手中逃脱,在房内自由自在地四处溜达。男子似乎对此感到非常为难,叹了一口气。
「虽然它平常是个亲人的可爱家伙,不过唯有一个癖好让我很头疼。」
「猫咪有所谓的癖好吗?」
「该说是癖好,还是喜好呢……这家伙老是朝著邮件的寄件人资讯舔上去……」
「寄件人资讯舔起来好吃吗?」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啊啊,不可以!」
话才刚说完,猫咪就企图对邮差的包包下手。
「就像这样,它会从包包里挑出中意的然后舔一舔。被它这样一舔,寄件人就看不清楚了,真的很伤脑筋!」
「嗯?那收件地址的部分还看得到吗?」
「啊,是的。邮件都是朝同方向放进包包里,这小子能舔到的高度只到寄件人的部分。再往上爬就会被我发现了。」
「既然知道地址就可以送达,那不就没问题了吗?」
「咦,这样可不行呀!大家收到寄件人不明的邮件会很困扰吧?」
「你会困扰吗,派可?」
「嗯~~派可的邮件都不是自己拆的,所以也许不会吧。」
「我是会自己开封,不过看内容大概也猜得出是谁寄来的。嗯,所以没关系。好,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咦咦!但是这样子,这小子之后也会继续舔呀~~」
哈尔迪恩看著愁眉苦脸的邮局职员,耸了耸肩膀。他对此案已完全丧失兴致了。派可慌慌张张地盯著猫,思索著有没有什么解决对策。
猫咪、猫咪、猫咪……一道灵光乍现于派可的脑海中──他突然想起那只跟自己很要好的猫咪「毕可」,还有之前曾经请哈尔迪恩帮忙救幼猫的事情。那只小猫现在虽然现在已被镇上居民所收养,不过在确定找到领养人之前,自己也陪它玩了好几次。逗这两只猫的方式几乎都大同小异。
「我知道了!」
「咦,怎么?派可,你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吗?」
「嗯!我说啊,挂个逗猫咪的玩具怎么样?」
「逗猫的……玩具吗……?」
「原来如此,把更能吸引猫咪注意力的东西挂在包包上,上钩的猫咪就不会管邮物了,是这样吗?」
「嗯。之前我跟猫咪玩的时候呀,用绳子或草逗弄它们,它们都会玩得不亦乐乎!所以想说邮差先生也在包包上挂个玩具,如何?」
「确、确实没错呢!不过猫咪会喜欢的玩具是……?」
对方虽然深受猫咪欢迎,本身似乎还不太了解如何跟猫相处。哈尔迪恩听见这番提问,便暂时离席走往庭院,用草叶与鸟的羽毛做了个逗猫棒回来。
「来,把这挂在包包上怎么样?」
哈尔迪恩拿过来的玩具虽然只是临时做的,完成度却相当高。
他帮忙将玩具挂在邮差的包包上,结果本来只对包包感兴趣的猫咪,突然开始猛玩了起来。
「它、它完全上钩了!这样一来邮件就能……啊!呃,好痛!脚!抓到我的脚了啦!啊,等等!哇啊啊啊!」
邮差就这样被正在兴头上的猫咪追著,离开了房间。
「……这样能算是顺利解决了吗?」
「算吧?毕竟邮件也成功摆脱目标了。好,下一位……」
正打算呼唤下一位委托人进房时,哈尔迪恩与派可都僵掉了──他们从微微打开的门缝之中,窥见到外头几乎满溢的人潮。
「哈、哈尔!你、你看外面!」
听见派可近似尖叫的呼喊声,哈尔迪恩慌张地看往窗外。
「……这可真是……盛况空前呢。」
「怎么办啊,哈尔……」
前来找摇椅侦探指点迷津的委托人们,此刻已在庭园大排长龙。
***
当哈尔迪恩与派可快被人山人海的委托者逼得喘不过气的同时,艾德蒙与杰书亚两人正在戴夏国,推著货车。
「准备好了吗,一、二──!」
「嘿咻──!」
「一、二──!」
「嘿咻──!」
「板子请再往脚边的方向塞进去一点。对对,就是这样子。」
「再加把劲喔,一、二──!」
艾德蒙正与一群男子共同推车,杰书亚则站在一旁发号施令,指挥著推车与催引擎的时机。此时此刻的这两人,早已忘记自己原先来到戴夏的目的是什么了。
「一、二──!」
「油门踩到底……!」
货车的后轮总算脱离了因为昨夜大雨而陷入泥泞的道路。看著车辆开始前进,刚才协力推车的这群男人开始欢呼喝采。
「哎呀──真是多亏有你们!非常感谢!」
「不会,能帮上忙是再好不过了。」
「小哥你也是,多谢啦!」
「……是,请多保重。」
货车往前方奔驰而去,车棚的帆布随风掀起。艾德蒙与杰书亚看著随之露出的货物,双双不由自主地瞠目结舌。
「……难怪那么重呢。」
「……我想我们能推动还真是奇迹。」
货台上载著的是小孩──只不过,是大象的小孩。小象的脸上涂著看似稀奇的图案,打扮得很华丽。「这么一说,今天马戏团来到戴夏了呢。」──杰书亚一边重新回想起这件事,一边试图拍掉沾染在衣服上的泥巴。这身脏兮兮的模样让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艾德,凡事好商量,我们要不要先回一趟城堡呢?」
「的确,毕竟实在弄得一身脏。我懂你的心情,不过还是继续前进吧。」
「……艾德,你在想些什么?」
泥巴不仅附著在衣服,还喷溅到两人的脸上。以这身模样示人,就算身上服饰再怎么华贵,应该也没人认得出这两位贵为一国王子。
「我们的身分在这戴夏国有多少人知道还是个谜。不过毕竟是邻近国,就算被认出来也不意外吧。」
「这我明白,但是我们的目的也只是从国民口中探听消息罢了,实在不用以这身脏兮兮的样子见人……」
嘴上虽然如此抱怨,其实杰书亚也早已了然于心。王子突然现身在国民面前,要对方把所知的情报从实招来──除非是哈尔迪恩,否则对方也不可能像面对朋友一样侃侃而谈吧。
「……我明白了。不过呢,只要得到必要的情报,我就要马上去沐浴了。」
「关于这点我也赞成。」
艾德蒙露出苦笑,举起手背擦去沾在脸颊上的泥巴。
两人一踏上戴夏的市区,首先往市集的方向前进。毕竟若是要打探情报,不会有谁比商人还更清楚的了。
「不过,要从何问起才能套出情报?杰书,你有什么好点子吗?」
「这个嘛……」
杰书亚伸出手指抵著嘴,似乎陷入沉思。他维持这样的姿势静止了一阵子,让艾德蒙渐渐开始担心之时,他总算有所动作。
「艾德,总之就先顺著哈尔的提议,成立侦探社吧。」
「你打算拋弃王子的身分了吗!」
艾德蒙不假思索地大声喊道,结果嘴巴被杰书亚用双手摀住。
「不是这样啦!」
「嗯嗯、嗯唔唔唔嗯!」
「……要说话至少等我先放手吧。不过你可别大声嚷嚷,好吗?」
被如此叮嘱之后,艾德蒙以认真的表情点了头。等杰书亚一放手,他便先喘了一大口气,再依照约定开始低声交谈。
「杰书,要同时身兼王子与侦探两种职业,实在有点太吃力了吧?虽然目前我们还不需要
处理太多公务,但是考虑到将来……」
「……艾德,你搞错需要担心的方向了。听好了,我们并不是真的要成为侦探,而是在这里乔装成侦探啦。」
「所以是要骗人吗?」
「简单来说是这样没错。我们就化身为想在这个国度开设侦探事务所的搭档,现在正需要入手某样情报。如果有人可以提供需要的情报,那我们就免费帮他解决一个问题,任何疑难杂症都行──这样一来,应该也会有人买帐,顺口把别人的情报全招出来吧。」
「可是,让对方来谘询问题,如果我们无力解决怎么办?」
「艾德……这就要倚赖可靠的你了。」
「这是怎么了,突然这样褒我也不会帮你泡红茶喔。」
「我才没期待红茶端上来。重点不是这个,我是指你的直觉从以前就在一些莫名的地方特别敏锐。运用你的直觉加上我的知识,大部分的问题都不成问题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还真有信心。不过被你这么一说,特别具有说服力,真神奇……嗯,说得也对,总要迈出第一步才能前进。就试试看吧。」
两人在店里随便买了顶帽子戴上,帽沿压得低低的,尽量装得像是侦探的样子。虽然最后的定装造型怎么看怎么可疑,不过硬要说成是侦探风格也挺有一回事。
「那么出发吧。首先要从谁开始探听起好呢?」
「……你还真是一下定决心就马上豁出去呢。这个嘛,去问问坐在那间店里角落的老板如何?」
「嗯,看起来一脸愁眉苦脸,感觉就有什么烦恼。」
「艾德,你这样太失礼了。」
「你还不是也基于同样理由才选人家的吗?」
「才不是。我会选他是看在他的服装。」
「服装?」
艾德蒙这次稍稍抬起了帽沿,再度凝望著店老板。对方是一位看起来刚迈入老年的白发男性,腰带上挤著一团颇具福态的肚子。然而身上的造型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那套服装其实要价不斐喔。店里头的商品价位也比周遭店家来得高。这也就代表……」
「出入这间店的顾客,也多处于富裕阶层是吧。不过杰书,就算受害者是王族的近臣们,也不代表犯人一定有相当的格调吧?」
「……你怎么知道我试图先锁定品味人士调查起?」
「这个嘛……听完你刚才那番话大致就懂了。」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既然如此,那你也发现我对哈尔还存有疑心了吗?」
这段突如其来的自白让艾德蒙眼睛瞪得圆大,差点就叫出了声。他把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吞回了喉咙,脸上浮现疑惑的表情。
「杰书,你不是说了哈尔没犯案吗?」
「我也并非对哈尔不信任。只是,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杰书亚将视线垂往脚下,似乎感到很尴尬。这副态度比刚才那番话语更表现出强烈的肯定。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哈尔所到之处都有事件发生,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没错。要说是偶然,也太凑巧了。」
「可是你应该没忘记吧?戴夏这里发生事件时,哈尔正在欧兰榭特与我们一起享用红茶,还吃了饼乾。」
「是呀,我清清楚楚记得他还吃得到处掉饼乾屑。」
「既然这样,那就别再怀疑他吧,他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成立了不是吗?」
艾德蒙的手温柔搭上了杰书亚的肩。杰书亚轻点了头,然而下一秒确猛力将双手搭往对方肩膀上。那股力道之强,让艾德蒙的脚步不禁一阵踉跄。
「哇……杰书,你是怎么了?」
「艾德,我也不想怀疑哈尔。如你所说,他有充分不在场证明,我也很想相信他是清白的。但是,你知道吗……?」
杰书亚此时的表情已无法用严肃形容,应该说带著沉痛。他紧抓著艾德蒙肩膀的双手也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个不停。
「你好好回想,回溯至今为止的每一天……!就算哈尔本人不是犯人,但他一路以来不经意的举动总是……没错,总是引发各种状况对吧?对方可是哈尔,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哈尔……这样说完,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的想法了吧?」
只要与哈尔迪恩在一起,总会有状况发生。而其中大多数状况都会把杰书亚、艾德蒙与派可三人也一起牵扯进去,最后演变成麻烦事。这些回忆现在正在杰书亚的脑海中像跑马灯一般开始播放起来。
艾德蒙忍不住心生同情,慑服于对方的气势下点了点头。
「……的确,总是有状况发生呢。」
「就是说吧。所以只要确认一遍就好了。只要能证明哈尔最近并没有路经戴夏这里,我就会把怀疑过哈尔的言论统统忘掉。」
「所以你才提议先来戴夏进行调查,而不是先回我们自己的国家啊……」
「……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啦。只是换个顺序罢了,终究要来戴夏一趟嘛。好,我明白了。我也陪你找证据吧。只要没有目击哈尔在场的证词,自然也能证明他的清白喽。」
「你温柔的性格从以前就一点都没变呢。」
「你这样褒我,我也不会帮你泡红茶……」
「就说了我也没在期待这件事好吗。好了,出发吧。首先从那间店的老板打听起。」
杰书亚与艾德蒙上前与店老板攀谈,结果对方用有气无力到极点的口吻开始意思意思地随便介绍一下商品。依这种推销技巧,原本卖得出去的东西都要滞销了。
「老板,其实我们并不是来购物的。」
「……什么嘛,这样啊。」
还以为对方应该会心生不快,结果却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表现出一副「既然如此,那不用招呼你们也没关系喽」的态度。看起来实在很有问题。
「怎么办?」──艾德蒙用眼神问著杰书亚。杰书亚对他点了头,这次轮到自己主动出击。
「老板,其实我们两个从事侦探的工作。」
「是喔。」
反应果然不是很热烈。
「老实说,我们现在正为了一些事情伤脑筋。如果你能帮忙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免费替你解决一则烦恼──这样的交易你觉得如何呢?」
「你……怎么知道我有烦恼?」
「看你那张郁郁寡欢的表情,我想谁都知道。」
「……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店老板叹了一大口气。对方的叹息实在太过沉重,让两人心想这下要引起他的兴致似乎得费上一番工夫。然而──
「所以说,你们说免费是真的吗?」
不愧是经商的,对于「免费」这两个字特别无法招架。
杰书亚对艾德蒙打了个暗号表示:「上钩喽。」接著交棒换人,让他与对方接著谈下去。
「当然是免费喽。现在成交还可多附送一杯红茶。」
「红茶可不附喔!艾德,你干嘛擅自加码大放送啦。」
「不是啦,我想说这种关键性时刻应该要加把劲推销……」
「所以说,你们想要打听的情报是什么?」
店老板对于加码赠品毫不在意,开始有点坐立难安,似乎兴致勃勃。正当杰书亚心想此刻应该谨言慎行,艾德蒙却已带著笑容开口。
「哎呀,只是很简单的问题罢了──我们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看见哈尔迪恩王子出没在戴夏国内。」
──怎么会劈头就这样直问啊?
杰书亚拚命忍住了大喊出声的冲动,静观店老板的反应。不出他所料,对方用质疑的眼神看往两人。
「你们……该不会对哈尔迪恩殿下打著什么坏主意吧……」
「这怎么可能,不如说我们是在救哈尔。」
「哈、哈尔……?你们究竟是……」
──没救了,此次作战宣告失败。
说起来,要艾德蒙说谎骗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杰书亚如此懊悔著,然而为时已晚。他已经开始在脑海中筹划新的作战计画,然而此时店老板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对方竟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明白了。如果你们愿意帮忙解决我的烦恼,我就回答你们吧。」
「哦,不胜感谢。」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还怀疑我们的来历……」
杰书亚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实在多余,不过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因为你们称哈尔迪恩殿下为哈尔,又说要救他。你们应该是殿下的友人之类吧?好啦,无妨无妨,不用多作说明也罢。看你们身上的服饰虽然被泥泞弄得脏兮兮,不过是相当高级的东西。况且,就算试图隐瞒自己的出身,良好的教养也不是一时就能改掉。」
「老板,你真有两下子呢。不愧是从商的,平常就阅人无数。其实我们是──唔!」
在艾德蒙正要多嘴之际,嘴巴已先被杰书亚摀住。这是今天第二次了。
「这位小伙子,你实在是心直口快的老实人耶。似乎让你的搭档吃了不
少苦头呀。」
「……十分感谢你的谅解,那这场交易可以当作成交了吗?」
「嗯,没问题。」
「那么,让我们先听听老板你的烦恼是什么吧。」
杰书亚认真地如此问道。结果老板瞬间又发出豪迈的笑声。
「你这小伙子也真是心地善良。这种时候应该先套出我的话才对吧。」
「可是这样跟我们约定好的不一样。」
「所以我才说你太善良了呀。算啦,反正这样对我而言也占到便宜就是了。」
刚才还像具行尸走肉的老板,现在完全变了个样。杰书亚感到傻眼的同时,总算放开了摀著艾德蒙的手。
「呼……终于能呼吸了。杰书,下次要堵住我的嘴时,希望你至少把鼻子留给我呼吸。」
杰书无视艾德蒙的牢骚,继续引导老板开口。
「所以老板你的烦恼究竟是……?」
「是这样的……」
老板的语气再度沉重了起来。看来是相当重大的烦恼吧。杰书亚开始感到不安,心想凭两人的力量是否真的能解决对方的烦恼。此时老板终于开口:
「其实明天……是我跟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今年是第五十周年了。」
「哦哦,这真是恭喜两位了。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烦恼呀……」
「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问题在于……要、要我说出『我爱你』,实在办不到!」
「啥?」
杰书亚歪头不解,还以为对方在开什么玩笑,然而店老板已满脸通红。看来对方是认真的。
「当初求婚时也没能说出口,就这样过了五十年。事到如今,你们要我如何开得了口啊……?但是在这一路相伴下,我们都迈入金婚了,没能好好表达心意实在也……身为一个男人实在太难看了!」
「嗯嗯,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正在烦恼该如何传达爱意是吗?」
「…………」
艾德蒙听完之后深有所感地点头认同,而杰书亚已经左耳进右耳出。
「……就自然地说一句『我爱你』不就得了。」
杰书亚不经意脱口的一句话,不仅让店老板瞠目结舌,甚至连艾德蒙也惊讶不已。
「自然?怎样叫自然啊!要是能自然地说出口,我怎么会失败了五十年!」
「杰书,即使这句话对你而言毫不费力,但可是非常敏感的问题呀!」
「这、这样啊……那真是抱歉了。」
最后,在店老板的烦恼获得解决时,时间已接近日落。「为什么最后我当了一日店长,替老板顾店呢?」──杰书亚仰望著染上橘红色的夕阳天空,如此心想。
不过从老板那边获得需要的情报,所以店也不算白顾了。
「哎呀,真是帮了大忙。明天我会依照你说的方式试试看的。」
「嗯,好好加油吧。我会在一旁默默替你加油的。」
艾德蒙与店老板紧紧握住彼此的手,甚至互相拥抱。这两人究竟缔结了多深厚的友情?
「所以呢,店老板,关于哈尔的事情……」
杰书亚一开口问起,对方马上便带著好心情回答:
「嗯,我当然没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最近都没看到哈尔迪恩殿下呢。如果他人在戴夏,一定会莅临市集这里。所以可能正在外地吧。」
「有没有可能他是直接回去王宫内呢?」
「虽然无法完全否定,但可能性非常低吧。毕竟殿下是个受瞩目的存在,要是有人见到,消息一定马上传遍四方的。」
店老板这番话言之有理。哈尔迪恩只要一露面便会引来大批人潮,一部分原因也是出自他深受国民爱戴。
「这样一来就能放心了吧,杰书。」
「……是呀。」
一想到花了整整半天,所得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么一丁点,让杰书亚心中的失落感无法释怀,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哈尔迪恩也许真的是清白的。不过若真是如此,新的问题又随之诞生了──那么对近臣们恶作剧的犯人究竟是谁?
搜查行动回到了原点。正当杰书差点流露出叹息之时──
「让你们陪我搅和了这么久,却没什么情报能提供,实在过意不去。我多附赠一个消息给你们吧。」
店老板给了两人以下的情报。
据他所言,在马戏团来到戴夏之时,曾有一位男孩子来问他「哈尔迪恩王子在不在国内」。
艾德蒙与杰书亚两人与店老板告别之后,马上举足前往马戏团。不加快脚步的话,晚间表演就要开场了。
「你认为那是怎么一回事?」
杰书亚一边快步走著,一边问向稍稍领先在前的艾德蒙。
「这个嘛……哈尔说过他去访我们的国度时,曾经陪小孩子玩耍。会不会这两个孩子其实是同一人呢?」
「哈尔身边常常有孩子打转呀。」
「不过要是那孩子真的跟哈尔一起玩耍过,那等于哈尔的不在场证明又多了一项啦。」
「前提是那孩子要连当时的时间都记得一清二楚喽。」
说著说著,马戏团的帐篷已出现在两人视线可及范围内。所幸目前似乎尚未开放观众入场。
杰书亚与艾德蒙试图找出关键的那位孩童,结果两人的视线双双停留在同样的地方。
「……艾德,你现在在想什么?」
「……恐怕跟你想得一样吧,杰书。」
两人所注视的,是之前那辆陷入泥沼的货车上的乘客──脸上彩绘著奇妙图样的小象。
由于对方是动物,所以当初没特别放在心上。然而仔细一看才发现,象脸上的彩绘图样,跟路堤法脸上被画的涂鸦有著异曲同工之妙。
「总之先问问负责彩绘那头象的人是谁吧。」
「嗯嗯,恐怕这就是揪出犯人的线索。」
两人在现场找著找著,就有一个孩子从帐篷内探出了头,手上拿著看似小象饲料的东西。
「是小孩!」
「是小孩没错呢……」
直冲而上的两人让对方露出了稍稍受惊的表情,不过并没有逃跑的念头。
「这头象是你负责照顾的吗?」
杰书亚开口问向孩子,结果对方表现得忸忸怩怩,不过还是老实点了点头。
「……那么,象脸上的图案也是你画的喽?」
艾德蒙带著温柔的笑容问道。然而孩童却摇头。
「咦,不是吗?那不然这是谁画的……?」
两人本来还以为这次事件只是这孩子的恶作剧,能就此解决。毕竟这个马戏团的巡回动线与哈尔的行踪几乎完全吻合,还绕遍了四个国度。
正当两人以为推理错误之时──
「它脸上的图案是哈尔迪恩殿下帮忙画的哟。」
孩童如此说道。此时两人内心的情绪已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
「……这样啊。所以你跟哈尔一起玩耍过喽?」
「嗯,他说了好多有趣的事情给我听喔。关于它脸上的彩绘图样,也有很精彩的一段故事,所以我每前往一个新的国度,都忍不住告诉当地认识的新朋友们。」
艾德蒙与杰书亚从这位孩童的口中听完详细经过之后,总算明白了。
──总算明白这一连串事件的真相了。
***
在所有人回到集合地点──欧兰榭特时,夜幕已彻底笼罩周边。
艾德蒙与杰书亚一踏入房内,便发现哈尔迪恩与派可不知为何两两趴倒在桌面上。那副看起来过于疲劳的模样,让原本打算马上进行质问的两人心生动摇。
「你们两个回来啦……派可我……尽力了喔……」
「派可!你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事实上也没什么,派可只不过疲倦得想睡而已。杰书亚把派可的事交给艾德蒙去操心,自己则两手扠腰,双腿打得大开,直站在哈尔迪恩的身旁。
「哈──尔──……」
杰书亚低沉得震耳的声音,让哈尔迪恩狐疑地抬起脸庞。随后他见到杰书亚冷冽的笑容,还不清楚对方生气的理由,就先起了逃之夭夭的念头。
「怎么了,杰书?你脸冒青筋耶!」
「还不想想是谁害的!真是的,最后真相大白,没想到原因就出在哈尔身上!」
「你究竟在说哪件事?」
原本快睡著的派可似乎感受到室内气氛为之一变,而抬起了脸庞。
「该不会杰书你们知道犯人是谁了?」
「是呀,弄清楚了。虽然是个非常令人遗憾的结果。」
「咦……」
派可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艾德蒙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背说道。
「派可,你今天也已经很疲倦了吧?可以回房休息喽。」
「……不!派可也要好好听完事情经过。毕竟人家是侦探啊!」
派可的这番成长令杰书亚深受感动。为了不辜负对方,杰书亚决定继续说下去。
「哈尔,你在贝尔干特跟马戏团的大象训练员──那个孩子聊过天。这是事实没错吧?」
「大象……喔喔,那个忸怩小子呀!」
「你干嘛帮人家取那种奇怪的外号啊?」
「很奇怪吗?」
「现在若跟你争论这个,事情都讲不下去了,先姑且不谈。总之你跟那孩子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喔,这个嘛……」
哈尔迪恩微微抬起头仰望上方,试图唤醒脑中回忆。他点了一下头后,便开始说起。
「他说那头象是他的朋友,由于它很无精打采,我就教了他能打起精神的魔法。」
「能打起精神的魔法?有这种东西?派可也想知道!」
「派可,问题就在于那个魔法。」
被艾德蒙用告诫的语气如此提醒,派可歪头不解。他似乎还没融会贯通。
「所以呢,告诉我们那是怎么样的魔法吧。」
在杰书如此催促之下,哈尔迪恩一边交杂著手势一边说道:
「这是我以前走访异地时,从当地民族那边听来的啦。就是在脸上画上特殊的图样,然后收集草叶、树枝与鸟羽毛等等自然素材装饰在头发上。透过这样的妆点来达到驱魔的效果,就能马上恢复精神──就是这么一回事。」
「哈尔你对大象进行了这个仪式对吧?」
「喔喔,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我有替它彩绘没错呢!那可画得真不错!」
「然后你后来是怎么告诉那个训练员的呢?」
杰书亚虽然带著笑容,但完全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尚未发现这件事实的,只有哈尔迪恩一个人。就连派可都已经有所察觉,紧紧抓著艾德蒙的手,彷佛死都不打算放开。
「我记得……我好像是说了『这样一来,这头象就会恢复精神了!』吧。」
「没有其他的了?」
「嗯?其他……啊啊!我好像还告诉他:『你要是遇见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人,就能使用这个魔法。』这样吧。」
「岂止好像,你确确实实这么说了!就是因为这样,以路堤法为首,我们身旁的亲信才会接连遭到恶作剧。」
「咦!那你的意思是,忸怩小子就是犯人吗?」
「……他本人也坦承了。」
「吶,杰书……那个犯人,会被责备一顿吗?」
全身静静散发著怒意的杰书亚实在让人不敢搭话,然而派可却还是鼓足了勇气如此问道。他的眼里带著对训练小象的少年的恻隐之心。
而杰书亚早已没任何责骂少年的念头。原因在于对方的行为都是出自善意。
「……不会被骂。至少我跟艾德都没有对他生气。」
「太好了~~!毕竟他并不是想对路堤法做坏事,而是希望他打起精神才这么做的嘛。好想找个时间跟他说声谢谢呢。」
「的确是呢。马戏团未来一定还会再度巡回此地的,到时再跟他致谢就行了。」
「不过派可,就算那是个助人的魔法,也不可有模仿的念头。」
在杰书亚如此严厉叮嘱之下,派可缩起了颈子。
「所以说呢,哈尔。这次事件的责任归属,追根究柢全是你造成的──这一点现在也真相大白了。」
杰书亚紧紧逼近哈尔迪恩,让对方的上半身退缩到快闪到腰。
「等、等等!我的确教了对方魔法没错,可是我也完全没想到他竟然用在近臣们身上啊!说起来他为什么会挑玛克他们下手呢……?」
哈尔迪恩的这番疑问由艾德蒙开口回答:
「哈尔,这是因为呢,马戏团在出入各国时,都会前往该国的王宫请安。据他所言,就是在当时看见了一脸疲态的执事与近臣们陷入熟睡,心生同情所以才使用了那套魔法。」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真相水落石出之后还真没什么耶。」
「哈尔,你那是什么置身事外的口气。多少也自责一下好吗!」
「别这么生气嘛,杰书。虽然这次确实惊动到大家,不过从结果看来,受害者们既然恢复了精神,那也是好事一桩嘛。」
正如哈尔迪恩所言,原本陷入昏迷中的近臣们,在清醒后都异口同声表示疲劳感凭空消失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一点都不好!真是的,老是这样子……果然每次麻烦事都少不了你。」
「不过派可觉得很好玩喔!人家听了好多人的烦恼,好好帮他们想办法解决喔。」
「是呀,派可真的很了不起呢!」
「哈尔他呀,帮了我很多忙喔。所以,杰书、艾德……别骂哈尔骂得太狠嘛。」
在那双水润双眸的注视之下,艾德蒙难以招架。他马上就放弃生气的念头,摇了摇头。然而杰书亚可不吃这套。
「派可,这是两回事吧。况且我还有事情想问哈尔。」
「咦,还有啊?」
哈尔迪恩露出一脸难色,很明显地非常不情愿。杰书亚见状便瞪了他一眼。
「我要问关于那个魔法的功效。」
杰书亚如此说。
「大家都变得精神抖擞不是吗?」
派可百思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他脸上的表情彷想问──这不是值得赞赏的行为吗?不应该被骂吧?然而,杰书亚见状叹了口气答道:「不是这样的。」
「听好了,根据遭到恶作剧的受害者们所提供的证词,『感到通体舒畅』是醒来之后的事。也就是说……」
「意思是,会感到通体舒畅,纯粹只是睡了一觉的效果──杰书想说的是这样吗?」
「这也是一种可能,但不是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为什么大家都昏睡过去』这一点啦。那个魔法难道有催眠作用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太神奇了耶!」
「现在可不是值得高兴的时候耶!」
「不过,这样说不对吧?那个训练象只的孩子是说『因为看大家熟睡中,所以才施加了魔法』。时间顺序跟杰书你刚才所说的完全相反呢。」
杰书亚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前提是那孩子有老实招出一切,对吧?」
「杰书是在怀疑对方有撒谎的可能吗?」
派可的表情中流露出些许的悲伤。杰书亚将眼神微微错开,避免与派可四目相交。原因在于一切都是为了追查事实,杰书亚也并非如此喜欢怀疑人。
「我质问哈尔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确认这件事。但是从目前状况看来,魔法似乎并不具有催眠的功效呢。」
「不可能有吧。要是能催眠,我早就抢先尝试了!」
「哈尔的话的确有可能这么做呢……不过这样一来,新的谜题又产生了呢。」
艾德蒙直爽地如此说道,让杰书点头称是。
「咦咦?为什么?派可弄不太懂耶!」
「派可,听我说。假如近臣们昏迷的原因并不是魔法,那也就代表──他们在事前就陷入昏睡了。」
「这算是谜题吗?不小心睡著也是常有的事,不是吗?」
「在大白天,况且还是值勤时间中睡著?熟睡到连脸上被涂鸦都丝毫没发现?派可,你有看过路堤法睡成这副德行吗?」
「这倒是……没有……」
派可带著不安张望著艾德蒙与哈尔迪恩的脸。这也难怪。毕竟杰书亚现在的意思等同于──各位亲随有可能是被人蓄意迷昏的。
「可是,把我们家的执事迷昏又如何?他陷入昏睡也才大概一小时……如果想在王宫里犯罪,那不如把卫兵弄昏,各方面还更好办事多了。」
「对方的目的为何,目前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先从受害者们遇害前的行动来抽丝剥茧吧。」
「嗯?这样的话,那正好……」
正当哈尔迪恩要开口之时,敲门声传了过来。
「真是挑准了好时机呢!」
哈尔迪恩带著轻快的步伐前去打开房门,从女仆手中接过了某样东西。回座之后,他兴高采烈地把刚才收到的文件摊在桌面正中央。
「这是……!」
杰书亚惊讶地瞪大双眼。
「看来是亲随们一整天的行程表呢。每位各有一周份的纪录。为什么哈尔会准备好这种东西啊?」
「我跟派可当侦探的时候,有一个年纪还小的孩子说将来志愿是进入王宫工作,想了解王宫里的职务内容,所以我就找了城堡里看起来工作最复杂的人,问问他们都在干些什么。这份记录我打算送给那个孩子。」
「哈尔,你好厉害喔!当初你回答说要找几个人问问,原来是进行这种调查啊!」
「毕竟一时之间也弄不懂嘛。之后再请人把这个寄过去吧。」
杰书亚站在欢欣雀跃的哈尔迪恩与派可身旁,凝视著那份文件。在读完所有人的纪绿后,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本来还在想,如果这些犯行全是出自同一人,那应该找得到共通点。但是……」
「这里不是有吗?」
艾德蒙从一旁伸手指向文件。然而此举让杰书亚缓缓摇了摇头。
「『红茶送达』与『饮用红茶』这两项,与其说是共通点,倒不如说在我们国家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吧
?毕竟在这里没有人一天不喝红茶。」
「不过只有路堤法一个人提到『收到了寄给派可殿下的红茶』,这也能相提并论吗?」
探头注视著文件的哈尔迪恩伸出手指,指向了其中一点。
(插图009)
「咦?」
「啊,真的耶。路堤法真细心呢。」
「路堤法喝了寄给派可的红茶吗?」
「哈哈!到底是多渴啊。」
「就算是指导员,任意饮用指名寄送给王子的红茶这种行为,实在也太……」
话才说到一半,杰书亚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下半句吞回肚子里。
路堤法一定会事先知会,绝不可能自行拆开寄给派可的包裹吗?──不,并不全然如此。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寄件人不明呢?」
「原来如此。因为不知道包裹是谁送来的,所以路堤法负责开封并试饮──这个假设很说得通吧?」
「艾德,换作是你会怎么做?收到来源不明的包裹时会如何处理?」
「也许会由执事负责开封吧。哈尔那边呢?」
「不清楚耶。玛克平常怎么做我是不知道,不过有时候东西到我这边时已拆掉外包装,只剩下包裹内容物就是了。」
「派可也是吗?」
「呃,嗯。就算是认识的人寄来的东西,也是由路堤法帮我开封的。」
「大家各自确认一下实际的处理作业是怎么样吧。不过现在已经入夜了,明天一早再来这里集合如何?」
在杰书亚的提案之下,原本一日限定的侦探工作延长至明日了。
隔日早晨,三位王子依照约定来到欧兰榭特王宫内的一室会合。
「……哈尔真慢耶。」
在场三人都已经准备续第三杯红茶了,哈尔迪恩却迟迟不见踪影。
「他到底在做什么?」
「毕竟是哈尔,迟到也不意外。大概又绕去哪溜达了。啊,说人人到。」
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便传来。总算露面的身影是哈尔迪恩本人。
「你也来得太迟了吧。」
「别生气嘛,杰书。我被玛克狠狠训到深夜,困死了。」
「自作自受。谁教你不回王宫一趟,四处闲晃。所以问到答案了吗?」
「他在气头上,我不敢问。」
「哈──尔──……」
「好了好了,等等。我虽然没问成,但有带了实物过来。」
「匡咚」一声,哈尔迪恩从口袋中取出一只红茶罐摆在桌上。
「这似乎是寄给我的红茶。」
「咦?这个……」
派可歪著头,把哈尔迪恩的红茶罐拿了过来,摆往原本就在桌上的另一个红茶罐旁边。
「啊,果然是同一款!路堤法刚才说这非常好喝,就拿过来给我了……」
「刚才?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喝的正是这可疑的红茶吗!」
「呃,不是!这茶叶还没泡啦!想说等哈尔先到齐再说。」
「什、什么嘛……这样呀……」
「好,那马上来喝吧。」
「等一下,哈尔。经过刚才的对话,为什么你得到的结论是要喝?要我们亲身试饮可疑的东西实在太冒险了。」
杰书亚把有问题的红茶罐摆在桌面一端,结果仍吸引著哈尔迪恩的注视。若是伸手可及的距离,对方恐怕早已马上拿来泡了。杰书亚看著他那副模样,保险起见又把罐子推得更远了一些。哈尔迪恩的视线就是热情得如此夸张。
「不过,这品牌从未见过呢。看起来似乎也并非产自戴夏……」
「我的国家也没这种茶叶喔!」
「我在达吉尔贝尔库也从未见过呢。」
「当然也不是来自贝尔干特。茶罐本身似乎是随处可见的普遍包装,却不属于红茶四国中任何一国的茶叶,那么……这红茶来自他国的可能性很高。」
「可是寄件人不明对吧?我听说送来我国的包裹上,寄件资讯那块是破损的。」
「路堤法他则是说字迹好像被什么东西渗透了,难以辨识。」
「我那边的包裹外箱资讯是很清楚,不过近臣调查之后发现住址与姓名都是虚构的……戴夏的状况如何呢?」
「嗯?似乎因为下雨而弄得湿淋淋的,就连收件资讯都只能勉强辨识。那张纸我也带来喽,你们看。」
皱巴巴的纸团上确实能看见雨水渗透的痕迹。
「这下子果然只能实际喝喝看了吧?凡事就是要勇于尝试。派可,帮我拿过来。」
「咦!可是……杰书他正用可怕的眼神狠狠瞪著耶……?」
「是喔?是不是有异物掉进眼睛了,弄得他不舒服呀?」
「我真的无法理解你的大脑为什么会这样解读!」
杰书亚抢在两人之前,快速把可疑的红茶罐拽往自己怀里。艾德蒙在一旁望著这副场面,一边用半带钦佩的语气说道。
「真佩服哈尔跟派可你们两个,竟然打算尝试可能有毒的茶耶。」
「!就是这一点,艾德!」
杰书亚突然当场猛站起身子。
「杰书,你怎么啦?」
「派可、哈尔,你们两个打消试饮的念头吧。毕竟茶叶里头也可能掺有毒物。」
「你说有毒?可是杰书,我们的亲随也都平安无事啊……?」
「我只是说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如此罢了。」
「与其说毒物,应该是接近安眠药的东西吧?」
哈尔迪恩打算悄悄从杰书亚手中抽走红茶罐,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杰书亚发现,成功阻止。
「哈尔!就说了也许有毒,你到底为何非要喝呀?」
「近臣他们也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后甚至还更活蹦乱跳了,你别想太多啦!」
「一般人碰到这种状况都会多想一点吧……况且谁能保证换作我们喝下肚,也同样睡一觉就能了事?」
「不过,原因真的出在这红茶上吗?」
派可胆战心惊地开口,问著深深叹了一大口气的杰书亚。
「这个嘛,谁知道呢。老实说,我也不能断定。如哈尔所言,唯有找个人再喝一次才能确认事实。」
「话虽这么说,但让人喝这东西也很冒险呢……对了,杰书,这里就交给专家来处理吧?」
「你是指……请毒药之国协助调查吗?」
「嗯,正是如此。若是毒药之国,这奇妙的红茶之谜想必难不倒他们,一定能水落石出。」
这提议听起来是个妙计,然而杰书亚却不知为何面露难色。
「杰书,有哪里行不通吗?派可可以好好拜托他们哟。」
「不是这样。这提议的确合理,而且我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但是,假设这红茶真的有毒,那就代表我们这四国正成为犯人的锁定目标对吧?这种国家机密如果外流就……」
「这也有一番道理呢……」
正当三人如此喃喃沉思之时,独自享受著红茶的哈尔迪恩一派自然地说道﹕
「既然如此,拜托王子帮忙不就好了?就告诉他们『不想把事件闹大,所以请暗中偷偷调查』。对方站在跟我们相同的立场,应该能谅解的吧。」
「原来如此!」
「不愧是哈尔!」
「等等,各位!这想法也太过乐观了吧!就算立场相同,这实在也……」
「杰书,那你设身处地想想,今天有王子有求于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嘛……我的确是会暗中处理没错啦!」
「好,既然定案了,那就捎封信过去喽!派可,纸笔!」
「知道了!」
「等等,哈尔!信由我来写!要是交给你们来动笔,铁定又会引发别的问题!」
「吶,杰书。你认为随信送上的红茶要选哪种好?我想从四个国度各挑一款上等红茶送过去当伴手礼。」
「艾德,我们请对方调查红茶里的毒物,又把自己的茶叶一起送过去干嘛?会越弄越混乱啦!」
「对了,既然难得写信过去,也教教他们那个魔法好啦。」
「哇~~不知道毒药之国的王子们会不会很开心呢?」
「啊啊,你们够了,给我等等!这样一搞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制造出更多麻烦!」
在其他三人自由奔放的干扰之下,杰书亚勉强顺利写好了寄往毒药之国的信。
书信与有问题红茶在当天就已交往邮差手中。那位邮差的包包上不知为何挂著一串破破烂烂的玩具,看起来似乎是用草做成的。在跨越国境时,玩具已被完全破坏,遗落在路途上的某处。
王子们不会知道,那位邮差身后追随著一道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