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兹还未成年,如果要带他前往其他城镇过夜工作,就必须要先经过父母的同意。倘若未经许可就带路兹出城,会被视为绑架。」
班诺缓缓吐气,开始说明原委。因为写在问题一览表上的,就只有「如何说服路兹的父母,得到出城许可」这句话,所以我很感激班诺多做说明。
「我已经让马克去徵求过了同意,但路兹的父母不答应。不知道是商人和工匠的常识不一样,还是因为路兹的父亲个性特别顽固,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但就算想听我的意见……意思就是要问我,有没有办法能够徵得路兹父母的同
意,然后带他出城吧?可是,这是路兹、班诺先生和路兹的父母该去商量讨论的事情吧?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我在这件事上完全是局外人啊。」
为了工作想带路兹出城的班诺、实际上也想出城的路兹,和握有许可权的路兹父母,他们才是当事人,我不认为这是我能干涉的问题。我说完,班诺用力抓了抓头,瞪著我说:
「所以我才想问问你的意见啊。我现在需要更多情报。最了解你的人就是路兹,那么最了解路兹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
班诺不论什么事情,都要求做好万全的事前准备,所以才想在和路兹的父母交涉之前,先搜集好情报吧。姑且不说工作上的事情,如果是生活方面的琐事,长时间都和路一起行动的我,确实可以说是最了解路兹的人。
「但这明明是工作,为什么会不答应呢?」
「这个问题我才想问你。马克说了,他父母就只是一直坚持说『不行』。之前在租楼房问给路兹的时候,我是稍微听说过他的家庭环境不太好,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自从宣告自己成为商人学徒,家里的气氛变糟了以后,路兹也很少再告诉我家里发生的事。更别说听来会像是在向上司马克和班诺吐苦水,更是不会告诉两人吧。
「其实路兹的家人一直很反对他当商人。」
「你说什么?不是反对他当旅行商人,而是连当城里的商人也反对吗?」
班诺吃惊地瞪大双眼,我慢慢点头。
「因为路兹的父亲从事建筑方面的工作,路兹的哥哥们也都是建筑和木工工坊的学徒,所以好像很希望路兹也成为工匠吧。说是比起生意容易大起大落的商人,脚踏实地工作的工匠更加稳定。」
「但工匠也不一定很稳定吧?」
有些工坊也会因为接不到工作而倒闭,所以工匠未必是绝对稳定的工作。但是,只要技艺出色,同业的工坊就会再雇用自己,不至于经营一家店到债台高筑。
「路兹曾经告诉过我,父亲说绝对不准他当商人。」
光听路兹转述的,就有很多恶毒的批判,像是商人只会苛扣工匠的报酬、却没有任何实际作为,只有狼心狗肺的人才会去当商人。我听的时候总会不由得想,不知道路兹的父亲究竟遇过多么恶质的商人、吃过多大的亏。
「……在这样的情况下,路兹居然还能成为商人。」
想想城里的孩子都是在父母和亲戚的介绍下,从事与家人职业有关的工作,路兹也许算是异类。但是,看他现在工作的样子那么神采飞扬,我还是认为路兹的选择没有错。
「之前要是父母怎么样也不答应的话,路兹还打算成为住宿学徒。后来是因为路兹的母亲感受到路兹的决心,现在才会住在家里。」
「住宿学徒?他跟家人的感情不好到了甚至不惜成为住宿学徒吗?」
班诺眨著眼睛。一般小孩子根本不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想要主动跳进住宿学徒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因为在想成为住宿学徒的那个当下,就等同在向众人宣告,那种恶劣的环境比起自己的家庭还好得多。
「因为现在路兹都绝口不提,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跟家人处得好不好。但是,路兹哥哥们都对路兹没有好脸色这一点,让我很担心。」
「没有好脸色吗?」
「看在家人眼里,大概都觉得路兹只是在违逆父亲,随著自己心意在做事吧。而且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不一样,根本看不见路兹的努力和成果,才会那么反对。但我也没有和哥哥他们讨论过路兹的事情,所以也不清楚。」
我从没有和哥哥他们认真地讨论过关于路兹的事情,至于路兹的父亲,更是从来没见过面,我知道路兹家的四个男孩子中,长男札萨长得最像父亲;而父亲是位建筑工匠,对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但也仅此而已。我经常可以看见妈妈们围在井边聊天,但好像很少看到爸爸们。
「要是知道父母的反对会让自己的梦想破灭,我觉得路兹会离家出走。因为他很顽固,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妥协。可是,住宿学徒是最后的手段吧?未成年的孩子要一个人生活会很辛苦,而且虽然说了这么多,但我认为家人仍然是重要的依靠。」
听我说完,班诺瞬间仰头看向楼上,露出了苦笑。年纪轻轻就父母双亡、吃了不少苦头的班诺非常重视家人,恋人去世后,还用情至深到坚持维持单身,我不认为他会想让路兹的家庭产生裂痕。
「如果想让事情圆满落幕,就只能向路兹好好说明,请他忍耐到成年了吧?一旦成年,他就不再需要父母的许可,也可以避免与家人对立,所以现在最好先等待,这应该是最保险的做法了吧?」
如果是没有父母的许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城市那倒也罢,但若是成年后,梦想就能实现,我认为现在大可以先忍耐。既然路兹也不乐见,就没有必要特地制造裂痕。我提供了最保险的做法后,班诺却沉著脸摇摇头。
「这样子太慢了,会来不及。」
必须要赶上什么事情才行吗?我偏头不解,班诺先是抿紧嘴唇,再慢慢吐气。
「这是店里的事情……现在还不能说。」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并非店里一分子的我就不该过问,轻描淡写地应了声「这
样啊」,我「嗯……」地沉吟。
「那么,假设这次的事情一定会让路兹和家人之间产生裂痕吧。我认为路兹比起家人,更会选择成为商人生活下去。既然班诺先生都在考虑要带路兹去其他城市,想必对路兹一定抱有很高的期望吧。可是,路兹只是一个学徒,关于他在生活上会遇到的困难,班诺先生究竟打算帮到什么程度呢?」
面对只签了都卢亚契约的路兹,班诺并没有义务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如果连路兹的生活层面也帮忙照顾,那么与其他都卢亚间的差别待遇更会扩大。但是,如果班诺只考虑到工作层面,并不打算在生活层面上照顾路兹,那么路兹现在就算成为住宿学徒,也只会吃苦。与其那样,倒不如维持现状。所以,我绝不接受班诺只是讲几句话敷衍我 我一边这样想著,一边注视班诺。他像在表示投降般轻抬起手。
「我个人……是打算把路兹收为养子。」
班诺的回答太过出乎意料,让我大吃一惊。倘若班诺愿意照顾路兹到这种地步,那就算路兹奋不顾身地离家出走,我也不用太过担心。即使路兹选择了成为可以离开城市的商人,因此与家人分开,有了班诺这个后盾,生活和工作上都不需要担心。
「我完全没想到班诺先生为了路兹,竟然考虑到了这么远。既然这样,你应该先把情况告诉路兹,再找路兹的父母一起商量啊!」
「把情况告诉路兹吗……」
班诺「唔……」地一脸犹豫,不情愿地发出闷哼。
「毕竟路兹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吧。从以前到现在,路兹也都是自己作决定。」
如果要收路兹为养子,代表路兹将来会继承班诺的店。之前说过奇尔博塔商会将由珂琳娜的孩子继承,那么路兹要继承的,大概就是植物纸和义大利餐厅等,与梅茵工坊有关的事业。所以在成立新的植物纸工坊时,班诺才想让路兹同行吧。一想到路兹至今的努力得到了班诺的认同,我就像自己受到表扬一样开心。
「对于路兹要成为我的养子,你很开心吗?」
「我不是开心路兹要成为养子,而是开心路兹的努力得到了认同。」
班诺轻笑一声,摇铃呼唤马克,看来秘密对谈结束了。
「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去叫路兹过来。」
马克以滑行般流畅优雅的动作离开办公室后,再带著路兹走回来。路兹想必很用心在观察和模仿马克的动作吧。看著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像,感觉有点有趣。
「路兹,我有事想和你的父母商量。近期内能安排一个时间吗?」
班诺的要求太过突然,路兹不知所措地眨眨眼后,稍微偏过头。
「……有事和我的父母商量吗?是,我知道了。」
取得了路兹的口头同意后,班诺轻轻点头,接著告诉他今天的工作内容。送我回到神殿后,就要前往正在量产陀龙布纸的梅茵工坊工作。路兹露出简直和马克如出一辙旳微笑,点一点头。
「是。梅茵,那走吧。」
我和路兹一同前往神殿。感觉所有事情都正朝著对路兹有益的方向发展,我情
不自禁地开心哼歌。
「梅茵,你心情很好喔。」
「因为我很开心嘛。」
「哦?明明听了老爷的说教,居然还这么有精神,那很好嘛。」
「呜……这种事就别让我想起来了。」
一路上路兹还告诉我,在我发烧的这几天,班诺都派他前往梅茵工坊,负责大量生产陀龙布纸。这段期间他也和孤儿们一起去了森林,做好了大量的黑色树皮,也像两人以前常做的那样在森林里蒸奶油考夫薯。
「比起梅茵,感觉我做的事情更像是工坊长吧?」
路兹说,我则是轻轻耸肩。因为青衣巫女不能做劳力工作,所以我不能出手帮忙。虽然看大家都做得那么开心,我也很想加入,但一律遭到严格禁止。
「工坊长就只是我一边当见习巫女,一边增加收入的头衔而已。对于实际上付出劳力工作的路兹,我会给你副工坊长的头衔和薪水,所以加油吧!」
「副工坊长听起来是很酷啦,但其实就是梅茵的帮手吧?跟以前没有两样啊。」
「以后大概也不会变喔。因为都是由我构思新商品,再由路兹贩售啊。」
会让路兹待在梅茵工坊指导孤儿们做纸,应该也是班诺规划的、为了推广植物纸所需的教育一环吧。
「……咦?怎么没有半个人?」
抵达神殿时,却没在大门看见半个侍从。自从开始到神殿报到后,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半个人在大门等我。我转头寻找起侍从的踪影,路兹便牵著我的手走进神殿。
「因为我先联络了法蓝,说老爷要对你说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所以他才不在。直接去院长室就好了吧?」
「确实是不能让他一直待在外面等我呢。路兹,谢谢你。」
「那我去工坊了。回去时再来接你。」
和路兹在通往礼拜堂的阶梯前方道别后,我走上阶梯,绕过孤儿院所在的建筑物,前往院长室。看到平常总由侍从为我打开的大门关著,我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想呼叫侍从,但我又没有随身带著铃铛,要是大声呼叫,又会被骂「不成体统」,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正确。因为不晓得怎样的举动才符合贵族,我站在大门前沉思了半晌。但明明不知道正确答案,烦恼也无济于事。况且就只是要进自己的房间而已,突然觉得这么烦恼也很蠢,于是我决定敲门后自己开门。
……反正又没有人会生气,之后再问法蓝该怎么做才正确吧。
我「咚咚」地敲门,喊道:「我开门了喔。」然后握住门把打开门。只见法蓝神色慌张地快步奔下楼梯。
「法蓝,早安。让你担心了呢。现在我烧也退了,已经没事了喔。」
法蓝露出了为难至极的表情,先瞥了一眼二楼的方向,然后压低音量说:
「梅茵大人,其实……」
「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为淑女,怎么能够不带半名侍从就一个人走过来?」
「咦?!神官长?!」
居然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神官长,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错愕地仰头看著从二楼俯视我的神官长。
「快点闭上嘴巴,成何体统。还有,在平民区也就罢了,以后你绝不能再做出自己一个人在神殿里走动这种有损体面的行为。
我在法蓝的催促下走上二楼,与神官长面对面,一边优雅喝茶,一边乖乖地听著神官长滔滔不绝的训话。根据神官长的训话,贵族应有的正确开门方式,是「一定要预先通报,让侍从在大门等候」,再不然就是「告知守卫自己的到来,并于等候室等侍从赶到」
……对我来说有点难度呢。不过,只是开门的方法而已,居然可以训斥到这么又臭又长。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安静地听著听著,越来越感到无聊的我,才发觉自己不知道神官长为什么来访,决定改变话题。
「神官长,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开门了。」
「我不是在教你该怎么开门,你到底都听了哪些话进去?!我是在告诉你身为淑女应该要……」
……哎呀呀,原来训话的内容不是在指导该怎么开门。这我倒是没发现。
眼看神官长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打算重新开始说教,我急忙搬出问题打断他。
「神官长,可以请问你为何来访吗?神官长居然会特地来到我的房间,一定是有什么理由吧?难道不是什么急事吗?」
平常这时候,我们早就开始处理文书工作了。虽然神官长说过,有了我的帮忙后,
现在终于可以比较放松,但我可不希望神官长把多出来的时间拿来说教。大概是想起了正事,神官长轻咳一声,看著我说:
「你的烧已经完全退了吧?」
「咦?是的,已经完全恢复了。非常抱歉让你担心了。」
「那就好。」
嘴上说著「那就好」,神官长却露出了让人心底发寒的笑容。眼见神官长居然切换成了在秘密房间里才会出现的说教模式,我吓得挺直了背。
「我明明说过不要引起骚动,没错吧?」
「咦?咦?」
因为发烧卧病在床了好几天,刚才又和班诺谈过话,所以我完全搞不清楚神官长究竟是指什么时候,又是哪一件事。我引发了什么骚动吗?
「为了确认你们的善后工作做得是否确实,我前往现场一看,却发现大范围的土壤都遭到翻开,甚至还有一部分的石板微幅往上隆起。」
本来还以为才不会有青衣神官跑来这种地方,想不到神官长竟然特地跑去检查。明明诸事繁忙,却非得自己亲眼确认不可,看来是位做事追求完美又劳碌命的人,神官长眯起了淡金色的双眼,紧盯著我,不让我逃跑。
「你们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变成那副惨状?」
「什么做了什么……那个……就跟事情报告的一样……」
我把视线投向法蓝。不知道法蓝到底向神官长报告了哪些事情。该怎么回答才能圆满收场,现在的我完全没有头绪。
「不只法蓝,不论我问哪一个孤儿,他们全都回答自己只是砍了要用来做纸的树
木、互相丢了塔乌果实,以及你发烧病倒了而已。」
「……除了这些事之外,我们真的没有再做其他事情了。」
我顺著神官长列举出来的答案,忙不迭点头。不知道塔乌果实会吸收魔力,和砍下树枝的树木其实是陀龙布这两件事有没有泄漏出去。因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事情传进了神官长耳里,所以为免多嘴,我噤口不言。之后要间问法蓝,神官长追问了他哪些事情。
「既然所有人的回答都差不多,表示事实相去不远吧。但是,明明害得石板往上隆起,这样子还敢说是没有引发任何骚动吗?」
不晓得接下来会追根究柢到什么地步?我正绷紧全身,神官长却只是瞪著我命令道:
「梅茵,罚你今天一整天都关进反省室。」
……咦?不追究吗?换作班诺先生,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我昏睡的期间,已经向孤儿们问出了来龙去脉,神官长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下达处罚。
「关进反省室吗?」
「没错。你要向神献上祈祷,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的感觉就像是挥棒落了空,但也觉得如果只是要我乖乖进反省室里待著的话,这也还好嘛。但是和我不一样,一听到要被关进反省室,法蓝的脸色就变得惨白,戴莉雅更是大喊:
「我真是不敢相信!我从来没听说过青衣见习巫女会被关进反省室!太不像话了!」
「神官长,还请您三思!」
看来我将成为史上头一个被关进反省室的青衣见习巫女。但坦白说,与其要我面对神官长让人心底发寒的怒气,还追根究柢地逼问我星祭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我还宁愿选择躲进反省室。
「你们两个都别说了,是我自己没能做到答应神官长的事情,这也是应该的。我当然该负起责任,不要处罚到孤儿院的孩子们就好了。」
只要一起玩耍的孤儿们不会因为连带责任被骂,我就很满足了。难得玩得那么开
心,要是珍贵的快乐回忆却被神官长的说教和反省室抹杀掉,未免太可怜了。
「神官长,请问反省室在哪里,进去后又该做什么呢?啊,不是的,我当然知道要反省。但为了明白反省是什么,有什么该做的事情吗?」
脑海中浮现出了丽乃那时候遭受过的各种惩罚,像是跪坐、写反省文和扫地。神官长轻挑起一边眉毛,低喃说:「你在说什么啊?」看来我又对神殿里的人,问了大家都知道的问题。
「当然是要对神献上祈祷啊。」
……咦?所以是处罚我维持一整天跑○人的姿势吗?
意外的痛苦处罚让我哑然失声。吉鲁安慰我说:「梅茵大人,我已经很习惯了,会陪你一起进去。」但当然神官长不允许有人陪同,只有我一个人进入反省室。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神官长带著我来到礼拜堂旁边的反
省室,催促我进去。
反省室和礼拜堂一样,是由白色石头建成的小房间,在相当高的上方处凿了细长的缝隙,让空气能够流通。光线同时也从那里流泻进来,所以白色小房间比我想的还要明亮、地板和四面墙壁都由白色石头砌成,虽然时值夏天,小房间却十分寒冷。到了冬天恐怕会很难熬,但夏天的时候应该不至于太痛苦吧。
「梅茵大人,您没问题吗?」
「嗯,放心吧。」
木门关上后,再也看不见满脸忧心的法蓝和吉鲁。既然没有人负责监督我,我自然不可能认真地献上祈祷,直接往角落坐下,冰凉的触感非常能够镇定心神,难得多了这么多时间,我悄悄从裙子口袋里拿出班诺写的问题列表,决定来思考要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反省的话,等神官长来察看的时候再做就好了。
「嗯……这个问题只要妥善地导入拒绝生客的机制,应该就有办法解决吧?但这个问题要怎么办呢?我想了解贵族的三餐,所以请神官长邀请我去吃午餐和晚餐吧――但现在真是有点开不了口呢……呵啊啊啊啊啊。」
一直看著纸张,忍不住就打了偌大的呵欠。该不会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吧?开始非常想睡。从肚子饿的程度来看,现在应该已经过中午了。我摺起写有问题列表的纸张,放回口袋,打横躺在地板上。先睡一会儿午觉,让自己恢复体力吧。于是我任由自己的意识变得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梅茵,明明是叫你反省,你竟然在睡……法蓝!」
「哇啊――梅茵大人?!」
躺在冷冰冰的石造地板上午睡后,我的身体似乎也跟著冷得像冰块一样。为了放我出来,神官长再次来到反省室时,我已经开始发烧,整个人动也不动。我还听见法蓝懊悔地在耳边说:「居然在病好后,回到神殿的当天又让梅茵大人发烧,该怎么向梅茵大人的母亲道歉才好。」
「她的身体不是恢复了吗?!」
「神官长,恕我直言,您太小看梅茵大人的虚弱程度了,所以我那时候才请您三思。」
「原来不是为了面子,是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吗……」
因为神官长不顾法蓝的忠告,结果我病才刚好,又再次发烧病倒了,这是我的责任――在我反省之前,听说神官长更对于把我关进反省室一事深深地反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