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茵,趁药效还在的时候完成仪式吧。」
训斥完后,神官长说著挥开斗篷,触摸右手背,变出了白色狮子。配合著神官长的行动,骑士团也站起来,各自变幻出骑乘用的动物。
「过来吧。」
我强装优雅地走过去,握住神官长伸来的手。他把我抱上狮子后,这次我自己先握住缰绳,保持平衡。神官长动作坝捷地跳坐到我后方,抬起一只手来。
「出发!」
神官长握紧缰绳,原本有如雕刻的白色狮子便有了生命般开始动作。狮子抖动著硕大的翅膀,飞上天空,朝著刚才巨大陀龙布肆虐过后的残迹前进。
刚才的陀龙布因为是吸收了我的鲜血才成长,所以几乎没有夺走四周土地的魔力,并不需要举行盈满魔力的治愈仪式。但是,生长过巨大陀龙布的地方成了面积广大的坑洞,若不注满魔力,听说永远都会是寸草不生。
「……我对你感到很抱歉。」
在空中飞行时不用担心被人听见,身后的神官长耳语般地低声说道。
「我无意让你受伤,也无意让你面对那么赤裸的恶意。更没想到居然会演变成得用药强行让你恢复健康后,才能举行仪式,完全没有考虑过骑士团有可能违背我的命令,我的失策。」
神官长的声音中带著后悔和懊恼。本来是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指派护卫给我,结果护卫却搞砸了这一切,神官长好像很后悔这么做。但是,不管是护卫违抗命令,还是不怀好意的谣言在外广为流传,还是我因为身蚀而身体虚弱,神官长都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
「这些并不是神官长的责任喔?」
「不,和你有关的事情都是我的责任。」
神官长斩钉截铁说道。神官长又说,既然神殿的处境已经危急到必须利用身为平民的我,才能继续运作下去,那么要如何妥善运用我,便是上司神官长的责任。神官长因为太过全能,看来是属于任何事都无法交给别人,得由自己扛下来的劳碌命。
「梅茵,药水有效吗?」
「有的。」
「那就好。我知道仪式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但这时候必须要让骑士团知道,你身为青衣见习巫女,能够完成自己的工作。我会负责里护你。让他们知道你有资格穿上青衣,对于神殿和守护这块土地的骑士团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只要骑士团认定他们确实需要你,往后便能成为守护你的力量。让他们见识一下吧。」
神官长才以我不是平民,而是青衣见习巫女为由里护我,我也必须在工作上展现出符合自己身分的成果。
「可是……好紧张喔。因为是第一次,我很担心真的能成功吗?」
虽然知道非做不可,但对于我是否真的能办到,还是担心得不得了。这是我第一次行仪式。但对于我的担心,神官长却只是一笑置之。
「哼,用不著担心。我会准备好骑士团不得不认同你的陪衬。」
「……咦?」
「我这个人的原则是绝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神官长冷若冰霜的语气,让我打了个寒颤。看来对于自己的计画遭到破坏,神官长还没有完全消气。
「……呃,神官长,但达穆尔对我十分亲切,还曾经想救我,开口劝了斯基科萨,所以请对他手下留情喔。」
生长过巨大陀龙布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圆形坑洞,土壤裸露在外,看起来像是有人在森林里头放了一个巨大的红褐色盘子。
「要是执行仪式后盈满魔力,植物生长出来,看起来都能盖一座农村了呢。」
「这里要是变作农地,苦的可是要来参加祈福仪式和收获祭的神官及贵族。」
因为若不举行祈福仪式,土地的魔力假以时日便会流失――神官长低声说道。说的也是,不管是要搬来这种森林深处的农民,还是为了仪式要前来的神官和贵族,大概都会叫苦连天。
狮子在坑洞的正中心降落,神官长护送著我,让我站在地面上。骑士团的团员们也接连著地,动物们咻地回到铠甲手套上。
骑士团全员列队后,摘下头盔跪下来。听说若是戴著头盔参加仪式。是种对神不敬的行为。神官长也摘下头盔,放在脚边。脚下的土壤和我在森林里常见的湿润黑土不一样,变成了像是学校操场上的红褐色乾土。
「神官长。」
神官长接过阿尔诺递来的,比一般成年男性要再高上一些的法杖。法杖是这次仪式需要用到的神具,也是水之女神芙琉朵蕾妮的象徵。黄金做成的法杖前端有颗反射著太阳光,闪耀著晶亮光芒的绿色透明魔石,大小约有成人的掌心那般大。握把部分则成排地嵌著小魔石,几乎所有魔石都变了色。表示法杖已经蓄满了魔力。
「斯基科萨。」
神官长转向骑士团喊道,只见斯基科萨快步走来,一身铠甲喀锵喀锵响。神官长朝斯基科萨递去法杖。
「由你来执行仪式。」
斯基科萨一脸不明所以地眨眼睛。神官长眼神冰冷地低头看著他,非常刻意地叹口气。
「既然你担敢无视任务,表示还有多余的魔力吧?原本是打算由我先做示范,但因为你的关系,额外增加了工作,我已经没有多余的魔力了。」
……骗人!明明就还绰绰有余!
神官长调配的药简直苦得要人命,舌头都发麻了,但也正如本人所说的,牺牲了味道,只著重于提升效果,所以药效非常惊人。喝了药的神官长不可能没有魔力。
「你不可能办不到吧?让梅茵看看范本和等级的差异吧。」
神官长递出法杖,半强迫地让斯基科萨握住。始料未及的事态似乎让斯基科萨不知所措,但一察觉到我的视线,马上狠瞪著我,挺直腰杆。
「带来治愈与变化的水之女神芙琉朵蕾妮,侍其左右的十二眷属女神啊。」
斯基科萨用清晰嘹喨的嗓音开始念起祈祷文。与之同时,法杖上的大魔石发出亮光,土壤从法杖拄著的地方,以斯基科萨为中心慢慢往外变作黑土。土壤变成了黑色以后,翠绿的嫩芽接二连三地探出头来。
我忍不住「哇啊」地发出惊叹。想不到只是握住神具,再念出被迫背下来的祈祷文,土壤的颜色真的明显地改变了。好像丽乃那时候在自然科学课上看教育节目时能看到的画面。
充满了魔力后,土渐渐变了颜色,植物慢慢发芽,但是,这种现象只持续到半径约十公尺宽的圆形就停住了。
「不行,完全还不够。」
神官长斥责想停下来的斯基科萨,不允许他放开双手。只要一直握著,法杖就会径自吸走魔力。魔力不断被法杖吸走后,斯基科萨好像开始逐渐失去意识,当场双脚发软地跪下来。
「哼,刚才还那么不可一世,只有这么点能耐吗?看来骑士团也严重人才不足。」
神官长看也不看当场倒下的斯基科萨,抓住摇晃不稳的法杖。然后扶著法杖,指名我上前。
「梅茵,剩下的是你的工作了。」
我鼓足了干劲,双脚打开与肩膀同宽,用力握紧只要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倒下来的高大法杖。多亏斯基科萨为我做了示范,我总算能放心地进行仪式。
……既然要我让大家见识一下,那最好把大量的魔力灌注进法杖里吧?
我在握著法杖的双手上使力,慢慢地深呼吸,垂下视线。接著打开平常总是牢牢关紧,不让魔力流泄出来的盖子,让体内的魔力开始流动。魔力从深处溢出来后,寻求著出口流向法杖。
「带来治愈与变化的水之女神芙琉朵蕾妮,侍其左右的十二眷属女神啊。请聆听吾的祈求,赐予吾圣洁之力,使吾得以治愈受属魔之物迫害,因而枯朽之姊妹神土之女神盖朵莉希。」
法杖上的偌大绿色魔石剎那间绽放出了强烈光芒。魔力开始形成漩涡,以我为中心卷起旋风。发丝被风吹得往上飘扬,仪式服的袖子和下襬也不停翻动。
「神圣的乐音奉献予祢,请为吾等布下至高无上的波纹,赐予祢清澄明净的守护。愿祢之贵色,满布吾所希望之地。」
魔力一鼓作气流向了法杖,更透过魔石渗透进土壤。黑土的面积瞬间往外扩张,彷佛能够听见「唰!」地一声,眨眼间草木开始冒出新芽。
「……停,够了。」
听到神官长这么说,我立刻压下往外释放的魔力,关回盖子,同时,法杖的光芒黯淡也下来。原本一整片的不毛之地,顷刻间青草已经长到了脚踝的高度。
「神官长,这样就好了吗?」
「嗯,整片土地都充满了魔力……其实是有点过火了。」
最后一句话非常小声又模糊。因为听不太清楚,我纳闷地歪过头,但神官长只是轻轻摇头,转身面向骑士团列队的方向。我也跟著转向骑士团,发现一排排的脸孔都是目瞪口呆,好像看到了无法相信的东西,几乎所有骑士都张大了眼睛,怔怔地张著嘴巴。
……咦?为什么大家都是这副表情?因为神官长要我让大家见识一下,所以我才努力表现,难不成……做得太过头了?
看见大家都用惊愕的表情看著我,我感到非常坐立难安,慢慢地躲到神官长背后。神官长则是站到我面前,假咳了一声。
「这位便是得到了神殿与领主认可的青衣见习巫女。还有人有异议吗?」
骑士团众人像是忽然恢复清醒,动作一致地垂下目光,沉默不语。所有人都低著头,在原地动也不动。这样的动作大概是表示没有异议吧。我还眨著眼睛,前方的神官长轻轻点头。
「……看来是都没有。很好。」
神官长轻笑一声,骑士们才终于抬起头来。但是,在他们抬起来的脸上,双眼不再和刚才一样吃惊得瞪大,全都闪著像找到了猎物的精光。
「呜?!」
我强忍下险些要叫出来的大叫声,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全身像石化一样僵硬,该怎么形容呢,有一种被盖章认定成了猎物的感觉。我的心情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感觉一不留神就会被吃掉。为了逃离骑士们的视线,我鞭策瑟瑟发抖的双脚悄悄移动一步,整个人都躲到神官长背后。
「还有,忘了告诉你们,这名见习巫女是在我的庇护之下。你们都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吧?」
神官长此话一出,瞬间他们都收起了那种好像是肉食性动物的眼神。我感到如释重负,但只有我一个人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久。
「明白就好。回城。」
我还在一头雾水地眨眼时,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准备回城 阿尔诺从神官长手中接过神具,法蓝走过来确认我的身体情况。骑士团重新戴上头盔,召唤出动物,做好骑乘的准备。
「梅茵,过来。」
神官长和卡斯泰德站在斯基科萨还倒著的地方呼唤我。我忍下想奔跑的冲动,从容不迫地走过去。
「梅茵,关于今天发生的意外,你有任何要求吗?」
神官长的双眼看著斯基科萨问,毕竟还是要做做样子,问问身为被害人的我的意
见,但神官长的表情明显在说「快说没有」。但我决定当作没有看到。
「有的。」
我一回答,神官长便用力皱眉,狠瞪向我。虽然知道神官长瞪著我在心里说「给我看状况!」,但我决定视若无睹。
「我想要求重新帮我准备一件仪式用的服装。」
两人似乎都对我的要求感到意外,瞪圆了眼低头看我。我摊开双手,好让两人可以看清楚我的衣服,随风飘动著的袖子上破了大洞,还可以看见对面的景色。
「请帮我准备和这件一模一样的服装吧。因为是刚做好的新衣,价格非常昂贵。像我这样的平民,已经没有钱再订做仪式服了。」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该补偿。」
卡斯泰德露出苦笑,马上表示理解。神官长大概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有些纳闷地问「你说要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
「这件衣服是特别订做的喔。为了长大后还可以继续穿,我特别指定了款式,结果现在都还没有长高,就在举行仪式前变得破破烂烂,太残忍了。」
我有些夸张地大叹口气,惹得卡斯泰德哈哈大笑。
「就算是小孩子,但女人对衣服的执著都一样哪。知道了,会为你再准备一套仪式服。「
卡斯泰德答应准备一件新的仪式服,做为对斯基科萨、达穆尔和自己的处罚,只要能答应我这件事,我就很满足了。
「谢谢卡斯泰德大人。请您委托奇尔博塔商会,应该就能订做出一样的服装。因为没有仪式服,就无法出席仪式,还请赶在冬天之前完成。」
「赶在冬天之前吗?为什么?」
卡斯泰德偏过头,神官长按著太阳穴说了
「神殿会在冬天举行奉献魔力的仪式……倘若在奉献仪式上没有穿著仪式服,确实会惹来神殿长和其他青衣神官的冷嘲热讽,嘲笑平民连件仪式服也买不起吧。即使梅茵没有任何过错。」
神官长说完,我一本正经地点头。这是我觉得最麻烦,也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即便陀龙布再度出现,反正骑士团都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就算穿著满是破洞的仪式服也没关系吧。但是,在冬天的仪式上,我还是想穿上完好的新衣。
「我明白了。仪式服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其他还有吗?」
「只要能为我准备仪式服,其他还有吗?」
只要依照骑士团的规则做惩处就可以了。我不想再招来不必要的怨恨。」
「嗯,很明智的决定。那么,之后的事就交由骑士团决定了。」
卡斯泰德满意地点点头说,我跪下低下头去。
「讨厌啦!为什么衣服会破这么大的洞?!这是才刚做好的新衣服耶!」
「法蓝,梅茵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神殿,戴莉雅看著破破烂烂的仪式服发出惨叫声,罗吉娜则摀著嘴巴,脚步有些踉跄。
「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因为和骑士团有关,神官长已下令不能多言。」
法蓝这样回答,避开了两人的追问。
我赶在路兹看到前急忙换下衣服,路兹却知道我曾经身陷险境。来接我的路兹一看到我,马上跑过来说:「梅茵,幸好你没事!」接著他马上检查我的手背,还检查我有没有发烧或哪里受伤。他的行动怎么看都像是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路兹,你怎么知道的?」
「我突然在脑海里面听到你喊『路兹,救命啊!』的声音,然后眼前就看到
你……虽然想去救你,但又不知道你人在哪里,害我快急死了。」
有
再加上我被陀龙布缠绕住的影像,在神官长把手上的黑色弓箭变作发光魔杖,开始治疗后就中断了,所以路兹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获救,这段时间一直过得惶惶不安。
「路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猜路兹经历到的神奇现象,原因肯定是那时候发出的蓝光吧,我看向已经还给神官长,不再戴著戒指的自己的手,今天发生的各种事情也在剎那间全闪过脑海。
「真的幸好你没事。」
路兹张手抱住我后,他的声音直接传进了耳朵里,面对和身分、关系、魔力这些全然无关,只是发自内心担心我安危的路兹,我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放松。因为知道想撒的时候,对方不会把我甩开,所以我也能够毫不扭捏地对路兹撒娇。
「……贵族社会真的好可怕。」
我紧紧抱住路兹,这么低喃。
回应了骑士团的请求后,想当然我随后便陷入昏睡,虽然昏睡了好几天,但我在这个时期陷入昏睡早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家人都没有说什么,只希望神官长别再自己揽下根本不必负的责任,觉得都是他的错。
在我恢复到能够动弹时,秋天的尾巴也渐渐近了,天气也冷得没办法再用河水做纸。
「回家前得去一趟奇尔博塔商会才行呢。」
这样讨论著来到神殿,法蓝已经在大门等著我。
「梅茵大人,神官长召见您。似乎是有重要的话要说,要您一到神殿,不练琴也没关系,立即前往神官长室。」
我先到院长室换上青衣后,再往神官长室移动。偏偏今天特别想练飞苏平琴。我踩著沉甸甸的步伐,走得慢慢吞吞,最终还是抵达了神官长室。
「梅茵,你来了吗?法蓝已经告诉过你了吧。进来这边。」
神官长的表情有些严肃,大步走向秘密房间,这肯定是要进入说教模式。我按著肚子,走进神官长打开的秘密房间。
「把那边的资料全部拿给我。」
我把长椅上的资料推到旁边,正打算和平常一样坐下时,神官长却这样说著朝我伸出手来。我把长椅上的资料收成一叠,交给神官长。神官长把资料放在桌上,再一如往常拉来椅子。但是,今天他手上拿著镶有红色石头的精致金环,还有大小可以藏在掌心里头的瓶子。
「梅茵,把这喝下去。」
神官长张开手,递给我那个小瓶孑。透明度不算高的微厚玻璃瓶里,装著红色液体。
「这是什么?」
「是,我调配的药水,可以让魔力更加容易穿透。为了使用这个魔导具,你非喝不可,再苦再难喝都要忍住。」
神官长散发著不容分说的魄力,把药水瓶举到我面前。听他这样一说,我更是超级不想喝。当时那种苦得简直要人命的味道,我到现在还忘不了。看到我面露迟疑,神官长稍稍眯起淡金色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
「你比较喜欢被人捏住鼻子,强灌你喝药吗?」
神官长是认真的,他是那种认为有必要,就会面不改色真的做出来的人。
我如拨浪鼓般地摇头,接过神官长手中装有红色药水的小瓶子。这次到底会是什么味道呢?我心惊胆跳地把瓶子凑到嘴边。不过,这次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臭味,要是慢慢喝,一旦发现难以下咽,更会喝不下去。所以我把心一狠,一口气乾了。
「……嗯?」
并不难喝,也不苦。真要说的话,反而还很好喝,有点甜甜的。
「神官长,这个不苦也不难喝。
还有点甜甜的,很好喝呢。要是那时侯的回复药水也和这个一样好喝就好了。」
我把空了的瓶子拿给神官长,想起当时苦到彷佛能杀人的药水,这么说道。神官长诧异地瞠大眼睛。
「你喝起来觉得是甜的吗?」
「对啊。怎么了吗?」
「……是嘛。嗯,也罢,把这个戴上吧。石头要贴在额头上。」
神官长递来手上有著红色石头的金环。反抗大概也没用,所以我乖乖接下,戴上金环,并让红色石头贴在额头上。和借给我戒指魔导具时一样,金环咻地缩小,如头环般密合地套住脑袋。
「神官长,你说这个是魔导具吗?这是什么?」
「是我先前拜托领主的东西,现在终于送到了。」
「请问用途是……嗯?奇、奇怪?」
戴上头环后,突然感到非常想睡。脑袋开始变作一片空白,眼前一阵晕眩,眼皮也径自往下掉。
「咦、咦?为什么?好想睡……」
「直接慢慢躺下来,闭上眼睛睡吧。不需要抵抗。」
神官长的声音听来好模糊,明明听得见,却好像要花点时间才能理解,意识包上了一层膜。既然神官长都说了不需要抵抗,我便顺著袭击而来的睡意,和平常一样进行睡前准备。拔下发簪,脱下鞋子,躺在长椅上。一躺下来,意识立刻坠往深渊。
「晚、晚……安。
挤出最后的力气道晚安时,感觉到了神官长的指尖拨开我的刘海。多半就在旁边,神官长的声音像直接凑在耳边说话一样,距离极近地响起。
「这是当事态重大到必须由领主亲自裁决,为了确认犯人和证人有无说谎,用以探索记忆的魔导具……那么,让我看看你所谓梦中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