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决定加入「天堂玫瑰」不久后的事。
统括学生会大楼的屋顶茶室。
尽管已经过了超过两星期,白银雪奈依然对当时的对话无法忘怀。
「——你亲眼目睹了层级五的诞生与死亡,对吧?」
和服少女仔细地泡着茶,一边用甜美的语气对自己轻声地说——
「这是最重要的机密,是一直由十二耆老评议会和部分军方人士所独占的真相。没错,层级五是人类。而且还是在最前线用尽力气、丧失生命的魔法骑士变成的。」
(像赛莉卡一样……?)
就好比雪奈心爱的朋友那样。
「你的父亲明明知情,却始终瞒着你。他应该不曾正确地对你说明过那件事吧?这也就表示,他在隐瞒某个真相。」
「真相……?」
「是的。那个真相非常、非常地残酷又恐怖。知道之后,你恐怕会不安到今后晚上再也无法安稳入睡。那样的真相……」
——你有勇气知道吗?
雪奈还记得,当时自己纤细的颈子发出细微的咽口水声。
在梦里,脸孔模糊的那人所说的话,犹如甜美的毒药。是入侵耳朵,甚至渗入心中的声音毒药。然而,那份强烈的苦涩却让人上瘾,即便理性叫喊着不要,感性却不自禁地渴求。
「……请……告诉我。那个真相……是什么?」
「你父亲是无敌的。明明拥有比超S级的你更强的实力,官方给予他的评价却是D级,待遇也和庶民无异……这显然很奇怪不是吗?」
「……」
「没错,之所以会那样是有理由的。从前在最前线开发众多术式,如今仍在战斗教科书中流传的传奇术式记述者。以及在最前线从军时,虽然参与过所有高层级孢子兽的讨伐作战,却没有在任何讨伐纪录、报告中留名的不得志天才。」
被从纪录中抹去的——「无名」。
「十四年前,非得将应该是在最前线最被需要的人物,撤到后方的理由。明明是可能在攸关人类命运的大战中成为战略兵器的『个人』,却无法继续利用的秘密……」
「……那是……?」
「很简单。是因为当他变成——的时候……」
先前温柔的笑容,忽然间变成嘴角抽动、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世上将不存在应对方法。因此,军方才会不敢再冒险,将他从前线撤到后方,直到他们得到可以粉碎无敌之盾的最强之矛为止。」
矛盾,最著名的中国故事。
能够防御所有矛的无敌之盾,能够刺穿所有盾的最强之矛。
倘若两者互击,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将会是无限与无限的冲突。到来的也许会是绝对的虚无,也可能是中和带来的平稳。虽然目前还没有一个答案,不过高层大概是把可能性赌在后者上了吧。他们决定藏起无敌之盾,在培育出最强之矛以前,澈底地争取时间……」
那句话是谎言。
那声低喃是毒药。
在雪奈看来,那些全都是对方在自说自话,然而——
(高层是为了……)
企图利用身为继承者的最强之矛。
(处理掉父亲,才让他养育雪奈……?)
处理掉持续守护人类至今的无敌之盾。
(雪奈早就知道,雪奈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
父亲是在被污染物质掩埋的保护舱中发现自己。
身份来历完全不明,用尽办法仍查不出结果。父亲是这么对自己说明的。
但是,那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假如父亲撒谎……是为了雪奈好才编织谎言……)
假使父亲明知雪奈是高层派来的刺客,还是接受了这份命运。
将身负杀死自己之责、无亲无故的少女当成女儿,用满满的爱来养育她——
(如果是父亲……没错,他会那么做……)
比谁都善良,总是不顾自己、以拯救他人为优先的,父亲的背影。
他将女儿雪奈摆在第一位,「自己」在排序之中的排名却低得惊人。为了让人类存续下去,如果有必要,他恐怕会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吧。
若真如此,倘若高层是为了让自己杀死父亲,才让父亲养育自己。
(——不可原谅。)
父亲也许不会认同吧。
因为他虽然超强,却绝对不是傲慢的人。
因为他是一个善良到连选择被爱女杀死,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人……!
(所以、所以、所以——)
话语混乱交织。
「雪奈同学。只能由你挺身而出——了喔?」
傍晚的茶室。从和服下摆伸出的白皙玉手,叠在雪奈的手上轻柔抚摸。
轻掐住微微颤抖的指尖,嘴唇吻上了樱花色的指甲。感受到只是些微触碰,却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暖意,她获得了勇气。
(我绝对……不会让父亲被杀死。)
一直以来,父亲始终守护着自己。
幼年时期,雪奈得知自己是捡来的孩子、是没有血缘的女儿。在几乎只有两人相依为命的避难所生活中,父亲究竟是多么地呵护自己呢?
『雪奈希望有一天……和父亲成为真正的家人。』
『哈哈哈,我们现在就是真正的家人了啊。』
『雪奈不是那个意思……噗~』
不是真正的家人。为了消除那份不安,雪奈试着过度地撒娇;也试着吃醋,嚷着绝对不把父亲让给别人。因为想让两人的情感羁绊成为永远。
她也曾主张要和父亲结婚。
虽然这个话题当时被笑着带过,却是她真切的心愿。
因为……结婚是为了和他人成为真正一家人所进行的仪式。
因为觉得那是让没有血缘的虚假父女关系,成为真实情感羁绊的唯一方法。
可是——假使那些不露面的大人们。
那些人类再生机构的十二耆老评议会的肮脏大人们,一直把自己和父亲的感情玩弄于掌中的话——
——噗咻!
「……必须救父亲才行……」
又冷又狭窄,黑暗得有如棺材的睡眠槽。
不是父亲温暖的床单,而是像被塞进去似的睡在胶囊状睡眠槽里,白银雪奈好比机械般地醒来之后,挥去残留在脑中的梦境渣滓。
昏暗房间里排列着一具具打盹用的睡眠槽,里面几乎都睡着准备出击的骑士们,室内弥漫着宛如排放尸体的太平间般寂静沉重的气氛。
雪奈以只披着一件衬衫的随意装扮,走在这两星期来已经走习惯了的统括学生会大楼的走廊上。几乎全裸的妖精般美貌,让往来职员们不禁别过脸去。
像是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一般,又好比见到某种神圣之物的反应。完全不想跨越界线赶紧让她穿上衣服,保持没有温度的距离。
「雪奈马上就会找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为了挽回两人独自在避难所、温暖房间里生活的日常,雪奈要采取行动。
她从衬衫口袋取出终端机,选择通话。响了没几声回路就接通,才等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听见温柔无比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是雪奈啊……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差不多要出击了吧?』
「是的。雪奈想在最后……听听父亲的声音。我给您添麻烦了吗?」
『别说傻话了,世上没有事情比和你说话更重要了。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有,待会才要吃……雪奈想吃父亲做的料理。」
『能够听你这么说,我好开心。我明明身为首席执事,却连替你做早餐都不被允许,这件事显然十分异常。假使……』
听见父亲的语气打从心底替自己感到担心,雪奈呵呵地微笑道:
「那是雪奈拜托他们的。」
『什么?雪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你讨厌我了吗?若真如此,我会非常难过。』
「不,不是的。因为……」
雪奈怎么可能会讨厌父亲。事实正好相反。
是因为决战在即,若近距离看着父亲……会让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动摇。
「因为雪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即使只有一个人……我也没问题喔?」
雪奈要依靠昨天「补充」到的父亲温暖,上场作战。
『这样啊。我女儿真了不起……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寂寞。』
「是的。雪奈也觉得……非常寂寞。等我回去,我们再……」
要接着说下去需要勇气,雪奈倒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说道:
「就算我变得浑身是血……您也愿意和我一起吃早餐吗?」
『不只是早餐,午餐、晚餐也是。无论你想吃多少,我都会做给你吃——因为我就是为了和雪奈一起享受幸福的餐桌时光,才磨练自己的厨艺。』
「经历过战争之后……雪奈也许,会没办法继续当父亲心目中的好孩子喔?」
『没有那种事。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雪奈都是我最棒的女儿。
』
「……!是……!」
从那句话得到了勇气,雪奈又和父亲交谈了一两句便切断通话。
心中已没有一丝迷惘。在统括学生会大楼的正中央,雪奈一边脱掉衬衫一边唤醒炼素,让出现的炼核武装包覆住纤细肢体,同时穿越指令室的门。
「第二席,白银雪奈大人来了!」
一旁待命的随侍高呼。二十名骑士在红地毯两侧井然排列成两排,他们尽管戴着面具、遮住了表情,却散发出隐约带着紧张与亢奋的热气。
黑莲和白莲,共计各十人。在最深处,把手肘撑在浮现3D影像的作战台上,在蓝白光线照射下坐着的古兰·玛丽亚,立于S级顶点的统括学生会长挥手。
「欢迎你来,雪奈同学。你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我们一起挺身而出吧,古兰·玛丽亚。」
不再称之为大人,雪奈决定出征。
前往未知的地上,化为地狱的污染地带——
†
「……是雪奈打来的吗?」
「是啊。从模糊的语尾、迟缓的对话节奏来看,她应该刚起床不到三分钟。」
「居然从一通电话推断出那么多,你这个人真的很恐怖耶……!」
远离统括学生会大楼的居住区块,白银家的客厅。
平时总是铺上优雅桌巾的餐桌上,摆着生锈的绿色盔甲。
「这是正在最前线和层级五打拖延战的第八○二战斗兵团的装甲服。利用这套装甲服混进普通士兵之中,并用隐蔽式潜入战场。可以吗?」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啊~好可怕的味道。这味道不管什么时候闻都一样倒胃口呢……!」
隆美尔·史都华、卡秋雅·维尔米欧尼。
除了雪奈外最亲近的重要战友们,即将连同战场的污垢一起穿上盔甲。胯下的污物袋虽然已清扫干净,并且经过严密地除污——
装甲和肌肤之间保护用的缓冲材和内衣裤沾染上的汗水、呕吐物的臭味却消除不掉。
仿佛能够感受到充斥着火焰和油的地上最前线的气息,涂装四处剥落的装甲服散发出独特的氛围。
「所以,学长,评议会的作战方案是什么?」
「受到强大的舆论压力,在战场上即时转播这件事是阻止不了了。但是,战场和人类再生机构之间有距离,又只有不稳定的无线回路。也就是说……」
「利用战场的忙乱切断直播?」
「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这样必定还是会引起舆论的抗议声浪,所以算是最后手段。一开始,先尽可能稳妥地朝让『天堂玫瑰』立功的方向进行。」
「这样好吗?坦白说,让动作如此之大的对手立下更多功绩实在很不妙。」
「这我知道,可是目前也没有其他方法可行了……层级五出现的日子还不长,作为核心的『遗体』应该还没有被分解,仍保有原型才对。」
在失控的炼素围绕下,化为孢子兽的魔法骑士将随着情报瓦解遭到分解。
一星期后只剩下骨头,约莫两星期后便会失去原型。
「无名」的对孢子兽层级五讨伐作战的大纲,是设法在不被实战部队发现的情况下除去「遗体」,保住孢子兽产生的机密。
「利用战场的忙乱拔除核心。这么一来,不仅可以处理掉遗体,还能适度地削弱敌人的力量,就算是小鬼们也不难讨伐成功。总之……!」
「要让雪奈只做最低限度的战斗,对吧?难道不能抢先出发吗?」
「电梯的管理权掌握在军方高层,或许应该说是『天堂玫瑰』手中。如果还没抵达地上倒还勉强有办法可行,但到地上之后用走的根本来不及。」
「对方有官方的后援,不管是兵员输送车还是什么都能使用,我们会被超越的。」
地上的移动手段很有限。
尽管各处的遗迹里都残留了旧时代的车辆,但是长年未经维护,况且堆满污染物质的道路也到处都被掩埋截断。
最好的办法,是让简易电梯通过地属性施术者所挖掘的隧道,在地下建立起交通网。除此之外,由驾驶发动结界式前进的装甲兵员输送车是最好的移动手段。
「利用飞翔盘直接穿越过去如何?」
「现场的制空权完全在对方手中。虽然应该不至于没命,但到时我们肯定不是被大批层级三到四的孢子兽吃掉,就是被对空术式打下来。」
「驳回。这个方法太醒目了。」
在降下末世之雪的地上,要在天空飞翔很困难。
飞行型的孢子兽,充斥视野的污染物质。再加上,地上的孢子兽还能以令一般魔法骑士相形见绌的精准度发动术式,布下弹幕将空中的异物击落。
虽然龙骑的得意本领,就是拥有足以克服这种困境的实力——但若是同时带着两个人,那么即便熟练如卡秋雅,难度依旧极高,很难成功。
「这么一来……」
「最好的办法还是按照原计划,混入八○二预备兵中潜进去了。」
「在『天堂玫瑰』上场之前预先进行轰炸、侦察啊……这项任务几乎等于是叫人去死嘛。」
「这个嘛,一定会成功的啦。毕竟我们都做过好几次了,不是吗?」
隆美尔咧嘴一笑。受到他那副从容态度的救赎,冬真开口:
「是啊。不过……我有一件事要拜托学长。还有卡秋雅也是。」
刚才的通话让他有一种感觉,然后更重要的是,他的第六感正在敲响警钟。
「我要自己一个人去现场。请卡秋雅对学园,学长对整个最深区域保持警戒。我希望你们能指挥不在场的『无名』成员,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
说是「单纯的直觉」虽然不太好听,但冬真的直觉是准确度等同预知未来的警报。
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事情要发生了、有东西很危险。
「你说你要单独上战场?就算是你,这么做还是太鲁莽了!」
「就是啊。你对透过炼素展开的攻击是无敌的,这一点我知道。可是……你骨子里终究还是得吃饭喝水的普通人类耶。万一到时孤立无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没错,没有后援的单独行动极度危险。
冬真的确能够抹消所有炼素,不受魔法现象任何影响——然而讽刺的是,他却无法防御未经魔法产生的现象,即便只是纯粹的事故,或是补给中断所带来的饥饿、物理事象。
而同样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对冬真而言,比起孢子兽这样的炼素团块,战场和人类再生机构之间的距离才是最大的威胁。即便作战成功了,倘若他在缺乏移动手段的情况下被留了下来,有可能会因为难以返回而陷入绝境。正因为如此,战友的后援不可或缺。
「尽管如此,还是必须这么做。我们的动作比对方慢太多步了。要是因为一直逃避利用策略去解决问题,结果最后被迫在第一线以外的舞台一决胜负,到时就无计可施了。」
冬真并没有对那一点感到后悔。
「想要永远当第一线人员」是冬真自己想要的「制约」。
「已经太晚了……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是啊。古兰·玛丽亚将采取行动……然而我们却阻止不了她。」
「真丢脸啊,虽说是特殊部队,我们却和街上的巡逻员警没两样。尽管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却连先发制人都办不到……!」
「这样总比只是觉得可疑,就压制还不确定将要做什么或已经做什么的人——那种政治体制要来得好吧。那样根本就是反乌托邦,是管理社会。」
人类再生机构为了人类这个物种的存续,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仍然在某种程度上尊重个人,不是凭借上位者的意志,而是透过法律来决定事物。
「正因为如此,我无法憎恨现有体制。即使有很多缺点,这里仍是人类生活的场所。」
即使过着物资仰赖配给,透过居住区块自给自足的生活……
这仍是个偶尔可以享受奢侈的社会。是人们有余裕能够享用美食、放松玩乐的国家。
——在旧时代的「普通」还保存着的这个世界里。
「我想要在这里养育雪奈。因此,我要保护人类再生机构。」
「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啊……你的那种想法,雪奈未必会赞同喔?」
隆美尔从口袋取出装有薄荷醇的管子,深深地吸满肺部一边说:
「我感觉她的行动已经开始远离你,靠向古兰·玛丽亚了。最糟的状况下,她甚至有可能会被笼络。到时你怎么办?」
「这还用说吗?亲子的方针产生对立时,当然要做一般亲子会做的事情。」
至今从未发生过,也没有必要的事情。
「到时候我们父女也只能吵架了。不仅如此,还要吵到有个明确的结果为止。」
「……有够傻眼。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吧?」
卡秋雅瞪着冬真,一副呕气似的说:
「你的意思是『不准打扰我们父女吵架』……那样真的没问题吗?」
「和父亲对决是最糟糕的压力来源。她搞不好会因为这样在你面前变成孢子兽……结果导致全人类灭亡喔。尽管如此,你还是要跟她吵吗?」
「没错,就是这样。假使真的发生那种事……」
身为父亲,身为共同生活了十四年的「家人」。
「我所能做的就是和雪奈一同死去。我老早以前就做好那种心理准备了。」
语气平淡没有感情。然而,战友们都知道背后暗藏的决心。
十四年来,他们一直从旁守护着这家人。他们知道,在冬真不畏艰难地努力养育小婴儿,让彼此成为心意相通的家人、和睦地共同生活的背后,其实早就做好了随时和家人共赴黄泉的心理准备。
「再说,我信赖雪奈。她会依照说好的那样只阻止咏唱式就撤退,无论是消除遗体还是隐蔽真相,一切都有可能会顺利结束。」
「直到最后还是相信这一点啊。唉……真是的,你这个笨蛋老爸也真够绝的!」
「就是说啊……不过……」
冬真朝着站起身的战友们,默默举起一只手。
毋须让视线交错,两人一边从他身旁走过——
「交给我们吧,搭档。我们一定会守住你们『这家人』回来的地方。」
隆美尔的手掌和冬真的手掌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尽管交给我们吧。雪奈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啪!
声音再度响起。卡秋雅露出自信的笑容,用足以留下麻痹感的力道与他击掌。
冬真目送战友们离去后,独自穿上生锈的装甲服,一边喃喃自语:
「哎呀呀,房间变得好宽敞啊……」
雪奈不在。只是如此,住惯了的居住区块就显得空荡冷清。
雪奈一定也有相同的感受吧。好想女儿。既然那是女儿的选择,那就尊重她吧。
我能够耐得住寂寞。但是,假使女儿受到某人刻意操控、利用呢?
假使有恶魔趁机利用她渴望自立的可贵情操呢?
「——我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带着坚定决心说出这句话后,冬真独自前往战场。
前往阴谋与杀戮交错的,地上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