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01
「吾人之忠义,将永远伴随公主殿下左右——」
Episode 18
刀身嘎吱嘎吱作响,两人依旧维持兵刃交锋态势。阿扎莉亚的卫士艾克蕾尔愤恨不已地瞪着面前这个面罩男。
真可恶,那个人类和那名叛乱分子早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不堪一用的部下们仍旧无头苍蝇一般。也不知那个人类动了什么手脚,士兵们在回廊跟前行动受到阻碍乱作一团,然后就中了鲁梅克斯种的“音域咒缚之毒(Catena)”,堂堂杜鹃花士兵居然这么没出息。卫士同僚苏维妮尔也受到混乱波及,没能管好士兵,于是错失千载良机。当然自己也没派上用场。而现在,自己又遇到一桩奇耻大辱,那就是被人彻底挡住了去路。(译注:Rumex,鲁梅克斯即羊蹄草,与“轧轧”属于相同涵义。Catena,拉丁语,意思是“锁”。)
眼前的敌人,是担任十三星树千夫长的男子。
他虽然身份尊贵,可毕竟出身低微,魔力总量应该不如自己。倘若自己全力以赴,肯定能占到上风。可是……
艾克蕾尔刚要将魔力转化为臂力,对方便趁机攻其不备。纵然她有所预感,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艾克蕾尔虽然对自己的剑技有着绝对的自信,但从不会错估对手的实力。毫无疑问,敌人也是一名高手。
她单脚挪动,略微改变身体轴线位置以保持重心稳定,最终成功接下了这一击。她挥剑打算将敌人一刀两断,可对方轻盈一跃,便躲开了她的攻击,面罩也随之在风中飘扬。
「苏维妮尔,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她向同僚下达了指示……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敌人的第二次攻击所打断。
两人再次兵刃相交。这名敌人既纠缠不休,又灵活巧妙。
「好了!你快去追他们!」
「……知道了。」
苏维妮尔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回身展开追击。她纵身一跳,跃过仍旧无头苍蝇一般的士兵们,沿着回廊的阶梯向下跑去。
艾克蕾尔甚至来不及目送她远去。她转过身来,只见面罩上画着一只大大的眼睛,仿佛在嘲弄自己。敌人的姿势与先前几乎毫无二致,依旧挡在自己的去路上。
「你疯了吗,柃……」
她恨恨地咕哝道。在愤怒的驱使下,艾克蕾尔怒声道。
「你不是杜鹃花的眷族吗!你要对同出一脉的丽王六花反咬一口!?」
然而面对她的怒火,男子只留下一句话。
「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意思是,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男子二话不说,只是提剑来刺。这番举动深深伤到了艾克蕾尔的自尊。
「区区下级官吏出身也敢……我看你是被敌人给喂熟了,忘了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
艾克蕾尔秀丽的脸庞上青筋暴突。
她奋力挥剑格开对方的攻击,然后将剑横立在面前,疯狂聚集起魔力。
「臭野狗!看我教训教训你!」
周围的空气卷起漩涡,向艾克蕾尔集中而来。仿佛能将皮肤割破的高密度魔素(mana)凝聚在一起,全身的血液犹如沸腾一般。在艾克蕾尔身体深处,教诲师习惯上称之为<种>的魔力核心剧烈地悸动着。
海量的妖气化作肆虐的暴风,一点点发生着质变,逐渐缠绕在艾克蕾尔的体表上。
——然而,在艾克蕾尔开花之前,柃突然失去了踪影。(译注:“开花”指的是本系列中的术语“丽血开花”,后面会详细解释,可以暂时理解为解放真名、小宇宙爆发、主公觉醒技之类的。)
他的动作如电似露,不过艾克蕾尔捕捉到了他的行迹。柃站在距离门(Terminal)不远处的树枝上,正低头望着自己。
「你想逃跑吗,柃!」
这场演出并未就此落幕。面对怒不可遏的艾克蕾尔,戴面罩的战士又扔下那句话「你的问题毫无意义」,随后在树枝上用力一蹬。
他的身影划过鱼肚白色的天空,迎着朝阳消失远去。
艾克蕾尔是五感敏锐的杜鹃花之血族,更是王家亲属。她并非无力追击,而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穷追不舍。
身为军团长,柃手下率有军队。又有谁知道他布置了什么计策、埋下了多少伏兵呢。
艾克蕾尔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他一句胆小卑鄙,然后将聚集的魔力散去,令其溶化在空气中。
「艾克蕾尔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士兵们终于恢复了秩序。这时跑来一人,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询问道。
其实艾克蕾尔特别想冲他大吼一声「别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但她按捺住这股冲动,用冷冰冰的声音答道。
「……穷寇莫追。你们去支援苏维妮尔。」
士兵敬了一礼,慌慌张张地返回同伴中间。他去传达了艾克蕾尔的指示,可办起事来却是慢慢吞吞、笨拙不堪。
艾克蕾尔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她这次没带主力部队,而是带来一群新兵,现在终于尝到了恶果。
(还以为对方顶多就是一伙叛乱分子,便没放在眼里……照这样来看,说不定该轮到主力军登场了。)
满脸愁苦的艾克蕾尔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胸前的卫士环(Medalia)上突然泛起魔力。上面的雕形图案映出了银白色的光芒,清冽的金属声隐约响起。
「阿扎莉亚大人?」
是主公在呼叫她。艾克蕾尔从列柱回廊(Terminal)上探出身子,低头望着银莲花家的王宫。按说主公该是在那个地方安歇才对啊……?
既然主公叫她了,她便不得不动身。艾克蕾尔回头一看,只见那群新兵依旧像无头苍蝇那般乱哄哄——于是决定不再理会他们,独自往王宫方向纵身一跃。
Episode 19
「呦呵,轧轧你还是不长进,又陷入麻烦里了啊。」
黑兜帽男用熟稔的语气调笑道。
「……你要与我为敌?」
轧轧警惕未减,提起刀鞘,拇指按住刀柄。
「别慌别慌。本人没打算跟你打,也打不过你。」
见男子笑得坦坦荡荡,轧轧松开刀柄,解除战斗戒备。
誓护也心头一松,向轧轧问道。
「你认识他?」
「老相识,划船的。这人挺可靠。」
兜帽男苦笑一声道。
「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看得上我。」
他划动船桨,放小船降落。待船落到约有膝盖那么高时,便道。
「上来吧,两位爷,我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轧轧是个急性子。应船夫邀请,他毫不犹豫地上了船。
然而誓护却拿不定主意。他既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也不知道其真正身份。虽说人家是轧轧的老熟人,可自己又该不该轻易付出信任呢?唯一靠得住的『直觉』暂时还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总感觉对方肚子里藏着什么东西——尽管不太像是敌意。
「快点,誓护。船可比人类的脚快多了。」
轧轧的催促令誓护下定了决心。
既然轧轧这么信任那个人,那我也赌一把试试。
誓护一只脚踏上小船,然后把心一横,纵身跳上船去。
小船看上去摇晃个不停,实际上却是很平稳。誓护和轧轧面对而坐,小船便如满载般拥挤不堪。
「好了,走吧。」
兜帽男以桨杵地。小船摆脱重力轻轻浮了起来,在空中御风前行。
正下方吹来的风掠过身侧,吓得誓护提心吊胆……不过害怕只是在起初,习惯后便觉得非常惬意。这种破空前进的感觉,就好像乘坐小型飞机。
小船无声无息地在巨树的枝叶间穿梭着。
誓护的心弦依旧紧绷。他常常将注意力集中在身后,担心追兵赶来。可是当双脚不再奔波后,一直遭到忽视的肉体疲劳便占据了上风。
在眼球深处,沉重的睡意仿佛结成了一块疙瘩。
地平线泛起鱼肚白,天空渐渐染上了澄澈的碧蓝色。不一会儿,天就亮了。虽然时差尚不明确,但誓护居住的城市应该也已经旭日东升。自从和奥德拉大战一场以来,他最终也未睡上一觉,便迈进了新的一天。
疲劳一下子涌来,睡意沉重不堪。过度的兴奋驱走了睡魔,让他保住了清醒,但是脑子已经明显运转不灵。
毫不隐讳地说,这种状态非常危险。如今Aegis已经指望不上了,誓护手中最有力的武器便是他的思维能力。
不过小船没有遭遇任何袭击,平安无事地在遮天蔽日的枝梢间穿行着,向城市北侧进发。那里建筑物较少,尚能维持巨树原貌。
越过一条巨大的树枝后,前方豁然开朗。
宏伟壮丽的景观刹那间映入眼帘,美得令人窒息。
平原一望无际,不见沟壑。沐浴在晨曦中的荒野泛着白光,宛如月球上的沙漠。漫天碧透,纤云不染,与誓护平素所见的灰暗天空形成了鲜明对比。巨树的
枝型雄壮而优美,粗壮厚重的庞然硕冠直插云霄,犹如一座高高的小山,支撑着一座白色的城市。
这座城市与欧洲古镇相像,虽然街狭路窄、密集紧凑,但还是透着古都的风韵,街道美观而规整,洋溢着和谐的氛围。
在列柱回廊(Terminal)下方,可以看到一栋格外庄严宏大的公馆,想必正是银莲花王宫。王宫不远处立着一幢棱角分明的建筑物,也不知道是神殿还是会议厅。同王宫相比,这座建筑的装修中透着低调。推断之下,这或许是丽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骨重臣——那个什么执政官的官邸。
小船再度进入枝叶的阴影中,视野为绿色所覆盖。
体积惊人的树干向眼前逼近而来。仔细一看,树干上挖开了一个巨大的树洞。
树洞深不见底,简直就像是一座洞窟。小船速度不减,向大洞猛冲而去。誓护呜哇一声,惊得身子后仰,就这么随着小船飞进了树洞中。
一种被怪物吞进肚中的恐怖感涌上心头。视野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但是随着眼睛对黑暗的逐渐适应,周遭的景象也隐隐约约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里是……?」
内部如其字面意思,正是一座洞窟。空气分外潮湿,滴滴答答、簌簌刷刷、淅淅沥沥,各种水声交相鸣响。洞顶绿光斑斑,宛若星光点点。这光,是来自苔藓一类的东西吗?明亮得出人意料。
转眼间,右侧地面裂作两半。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个大坑,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一座瀑布。水流自下溯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比空气还轻的水,正在管状的竖向通道中攀爬而上!
「真厉害……!这是导管……对吧?」
他想起了生物课上所学的植物构造,植物上有输送水分的导管和输送养分的筛管。既然这棵巨树也是『树』,就必定具有这两种构造。这棵大树能将根所吸收的水分运送至枝叶——虽然不清楚其具体原理(应该不是通过毛细现象),但确实可以实现。
类似的竖向通道和横向通道交织成了一张纷繁的网,仿佛一座复杂的迷宫。到处都在分叉、上升、下降和弯曲,前进了约有十分钟后,就连誓护这种头脑聪慧的人都快要记不清路了。
「简直就是迷宫啊……这里是自然形成的吗?」
「有一半是。刚刚才说过,誓护先生。」
誓护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得到了热情的回答。
伊诺塞茜娅抓着他的衬衫领口,一副小动物般的姿势开口道。
「竖向通道在建造当时便已经存在,是巨树的基础组成部分。与此相对,横向通道是为了防备战乱而修筑的人工迷宫。现在知道这番来历的人已经很少了……不过听说这座迷宫的地图,仍作为王家秘宝一直流传至今。」
伊诺塞茜娅像个导游一样介绍着。轧轧表情疑惑地望着她,咕哝道。
「刚才我就纳闷了,这家伙是什么东西?」
「哦,这小家伙是——」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做自我介绍!很失礼是吧?很目中无人是吧?」
「……她性格就这样,不过她可是一位重要的帮手。」
「帮手?能派上用场么?」
轧轧言辞间透露出极度的怀疑。他这番话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进了伊诺塞茜娅纤细的小心灵,害她眼泪汪汪地钻回了衬衫中。
「对了,伊诺塞茜娅。」
她背上的书硌得誓护肋骨生疼。誓护承受着胸口的麻痒,向她问道。
「刚才那俩人你也看见了吧?自称阿扎莉亚卫士的那俩。」
神色中带着重重顾虑的伊诺塞茜娅开口表示肯定。
「希望你结合你所掌握的的知识帮我解惑。在你看来,敌人战力如何?」
伊诺塞茜娅溜出誓护胸口,啪嗒一声落在他的膝上。她甩开双腿一屁股坐下,灵巧地取下了背后的书本。
封皮表面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在魔力作用下,书本自行打开。
伊诺塞茜娅在书页上游走着视线,将记载的内容大声读出。
「……披赤铠持长枪的战士名为苏维妮尔,是阿扎莉亚公主的卫士兼眷族。传闻此人是使枪高手,一杆长枪足以一击轰碎城墙。」
「城墙!?」
破坏力无与伦比。誓护若是被她刺中腹部,很有可能会当场碎肉横飞。
「我还没有储存她的个人信息。不过就先前那场战斗来看,我认为她的魔性血(Figment)应该是『看破弱点』一类的能力,这点也符合她在系统树上所从属的血统。」
「我对此表示同意。在她双眼放光时,我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当时,苏维妮尔将誓护设置的陷阱悉数避过。她所拥有的眼力,能够看穿Aegis的效果范围。既然她不吝于对誓护使用这一能力,再结合她击碎城墙的光辉事迹,可以断定她的异能属于『看破』事物的观察眼。况且这一推断与轧轧之前所说的『杜鹃花是五感敏锐的一族』亦不矛盾。
「还有呢,跑来支援苏维妮尔的那个蓝铠战士又是谁?」
那个自信满满的女剑士,叫什么艾克蕾尔的。
「她也是阿扎莉亚公主的卫士兼眷族,并且是公主的表姐。她被人称作『洞悉』高手,据说迄今为止在战场上从未有过负伤经历。」
「小东西,你说的可不对。」
轧轧插嘴道。他面色紧张,甚至沁出了冷汗。
「是在战斗中从未有过负伤经历。」
不仅仅是实战,还包括比赛、训练。他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我也是这样记载的。作为最终排行第二的禁树园“前代”七剑花者(セプトアリス),她是一位剑术高超的教诲师。」(译注:セプトアリス我没查到是个什么东西,求指教)
「出身高贵外加水平一流,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
禁树园?七剑花者?
似乎曾有耳闻。不过他没有将疑问道出口,而是开起了轧轧的玩笑。
「你也真抬举她,轧轧。难不成其实你暗地里是她的粉丝?」
「白痴啊你,我说的可是世所公认。」
轧轧冷笑着答道,明显对那两人抱有戒意——进一步来讲是心怀畏惧。这对誓护来说是一件可怕的事,原来对手如此强大。
小船突然减速了。
伊诺塞茜娅向前倒去,摔下了誓护的膝盖。抬头一看,只见船夫提起船桨,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前方。
「……怎么了?」
轧轧抓起刀,硬声问道。
船夫四下张望,用故作糊涂的口吻答道。
「没怎么啊——,确实是约好了在这一带会合来着。」
「啥?这一带已经是禁入区了吧,你是要跟谁会合——」
「哦,好像来了。」
洞窟深处一座凸起的台子上,突然传来某人的气息。
猛兽般的压迫感传来,就连誓护区区一介人类都瞬间体会到了对方那惊人的实力。在对方威压之下,他的膝盖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辛苦了。」
声音低沉。一张绘着单眼的面罩,如幽影般自暗处出现。
鲜亮的绿色长发,苗条精悍的体形,还有腰间那把与日本刀极为神似的刀……正是那位不久前向誓护伸出援手的剑士。
誓护松了口气,随船夫下了船。
他露出友善的微笑,向对方走去。
「多谢您刚才的帮——」
「危险!」
轧轧将誓护的肩膀拉回。誓护踉跄之下摔倒在地,一柄闪着寒芒的钢刀堪堪掠过他的首级上方。
四溢的杀气骇得伊诺塞茜娅瑟瑟发抖。
心惊胆战的誓护抬头一看,只见面罩上那只独眼正阴森森地俯视着自己。
Episode 01
「这样太不合理了!这又不是他的错!」
「公主殿下……」「您不能这样,公主殿下……」
随从们试图劝住她。而公主却甩开她们,迈着小小的脚步啪嗒啪嗒跑上前去。
她拨开队伍,站在失去自由的男子面前,典狱官甚至来不及加以制止。
「喂,你认识我吗?」
「——小人不胜惶恐。公主殿下竟然劳动贵体,亲开尊口关怀一介草民。」
「好啦,别说那些没用的啦,来当我的随从吧。」
男子惊讶得一时间无言以对。
「可是……那个……我是拥有魔眼之人。」
「这有什么难办的,闭着眼睛不就行了吗。」
「……这样一来,就什么都做不成了。无法为您效力——不仅如此,还会给大家添麻烦。」
「我不介意。」
面带笑容的年幼公主一口咬定道。
「就算眼睛看不到了,能做的事情也有许多啊。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教诲师呢,每人出一点点力不就能帮到你了吗。」
稚龄的公主还是个小不点儿,但她这番话却深深撼动了男子的内心。
两行热泪自眼罩下方淌出。
「您
的话让小人不胜惶恐……谢谢您,公主……」
「那就来当我的随从吧?」
男子缓缓摇头。
「将拥有魔眼者流放至忘却之谷是自古传下来的的规矩……我还是要去忘却之谷。不过——」
男子第一次笑了。
「公主赐下的无上荣耀还有关怀话语,我会终生铭记在心。」
男子决然垂首,向年幼的公主屈膝跪下。
「吾人之忠义,将永远伴随公主殿下左右——」
Episode 20
戴面罩的剑士一言不发地用刀尖指着誓护。
「你这厮!耍的是什么阴招!?」
轧轧质问船夫。而船夫却一脸若无其事道。
「谁知道呢。话说你袖手旁观合适么?」
轧轧「切」地一声狠狠咂舌,将船夫撞到一旁。在此期间,誓护敏捷地向后一滚,欲和刀尖拉开距离。他在翻滚中握住Aegis并将右手放在上面,以确保它随时可以启动。
然而面罩男不给誓护留任何机会,挥刀就砍。
动作浑然天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誓护身体后仰,破空而来的刀刃拂过颜面。利刃划过的轨迹几乎让他错以为自己被砍中了。心脏几欲冻结。誓护再次翻滚避开攻势,想要站起身来,却因为积水和青苔滑了一跤没能成功。
就在他好不容易才站稳时,第二次攻击向他逼近而来。
誓护也没有坐以待毙。趁刚才翻滚时,他已将Aegis映射至地面。这时他立刻启动了结界——满心以为这下子可以逮到对方,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面罩男瞬间——仿佛消失一般——改变了位置,绕到誓护身后。刁钻的横扫攻击从后方袭来,誓护只得再次扑倒在地,弄得满身青苔才险险避过。
地面情况太过恶劣,再对上高手的刀就更加不利了。这样下去小命不保!
誓护正在焦急,冷不防从侧面冲过来一个人向面罩男发动了攻击。
「柃将军!」
是轧轧。轧轧挡在誓护前方,将他护在身后。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把我们怎么样!」
「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柃的刀唰地一抖,便将轧轧的刀弹开。仅是这般,扑面而来的猛烈杀气就已经把誓护的勇气剥夺殆尽。
「退下,我一定要斩了这名人类。」
「……开什么玩笑,这厮牛皮吹上天的帐我还没跟他算呢!」
轧轧咆哮着顶撞了柃。轧轧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可他却一甩斗篷,向柃直冲而去。
两人缠斗起来。这番激烈交锋给人带来的刺激感,与古装戏中的武打场面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兵刃每每交锋,都会响起剧烈的冲击声将誓护震得七荤八素。两人打得虎虎生风,兵刃不时挥空,风压便在石壁上留下道道伤痕。
大体来说,轧轧的身体能力更加优秀,无论是跳跃力还是爆发力,在这种情况下都胜过对方一筹。自然而然,来回上蹿下跳的是轧轧。轧轧如杂耍般跳来跳去,自各个方向向柃发动猛攻。
然而在武技上却是柃占有绝对优势。挥刀、收刀、格挡,柃的刀法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已经彻底看穿了轧轧的刀路,甚至不必回头便可接下来自背后的攻击。
船夫「呵」地叹了口气,好像对轧轧的顽强拼搏感到十分惊讶。
他只是在一旁观战,似乎并不打算插手。那么局势就是二对一。誓护不再戒备船夫,将注意力集中在柃的动作上。
我该何时、如何使用Aegis?誓护开动起迟钝得一反常态的大脑,向坐在一旁的伊诺塞茜娅询问道。
「伊诺塞茜娅,你了解他的异能吗?」
「咦!?啊、那个……只是信息未必准确。」
她慌忙翻起书来,但是没能顺利找到柃这个条目。伊诺塞茜娅手下一边忙活着,一边用缺乏自信的口吻答道。
「据说是“心眼”,正如您所见。他能够以显微镜级别的辨识度『看清』周身三百六十度的所有景象。」
「显微镜级别——」
原来如此,他正以毫厘级别洞悉着轧轧的刀法。这能力真是骇人听闻。不过……
正因为如此,誓护才有法可循。
誓护做好以身犯险的心理准备,从奋战正酣的轧轧斜后侧向柃猛冲而去。
轧轧也注意到了誓护的行动。看轧轧的反应,就知道他是多么信任誓护。轧轧加大动作幅度,吸引着柃的注意力。
起身飞扑。誓护凭借前方回转受身的诀窍,翻滚到柃的脚下。(译注:前方回转受身,原文「前回り受け身」,是合气道里的一种技法。)
「呀!小心啊誓护先生!他的魔性血(Figment)并不是“心眼”——」
伊诺塞茜娅发疯般喊道,然而誓护已经没有时间去听她在说些什么了。柃一把推开轧轧,转向誓护。
距离几乎为零。誓护承受着仿佛与黑豹亲密接触般的恐惧感,将右手贴在柃的脚旁,随后带着心中的寄望启动了Aegis的结界。
就在这一瞬间,柃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故技重施绕到誓护身后,然而这一切都在誓护的料想当中。这时Aegis的结界突然间出现,位置并不是在誓护的手掌下面,而是在誓护正后方,『前方回转受身』的半路中用手碰过的地方。
柃站在结界的正中央。
抓住了!
誓护身体灵巧地一扭,一个扫堂腿向柃扫去。
目前柃被结界捉住,“心眼”已经失去了效力。一旦显微镜级的五感遭到封印,感觉器官理应在反冲击下产生麻痹——
可是誓护这番预想落空了。
柃用尽量最小的动作跳起双脚,轻松躲过了誓护的扫堂腿。
誓护大吃一惊,差点将『为什么!?』叫出声来。
对方应该已经没有了超人般的视力。没错,柃的确失去了异能。可是尽管如此,柃还是能『看清』。
誓护急忙拉开距离,躲到轧轧身后保护自己。
(怎么办……!?)
柃的异能已经超出了誓护的预想,更不在伊诺塞茜娅的知识范围内。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
(冷静……冷静,桃原誓护……)
冷静下来!冷静而透彻地思考!然后认清对方的本质和真实意图!并在此基础上找出破绽!利用你的狡猾,尽情欺骗对手吧!
想啊想。尽管大脑疲惫、困顿又一片浆糊,可誓护还是想发挥它的才智,于是将重任交付于它。
这番辛苦没有白费,誓护心中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
柃的真实意图为何?
他到底想把誓护怎样?誓护也渐渐悟出来了,虽然柃满口说要砍了自己,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要说为何——对啊还真是——要是他真有心杀自己,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柃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杀掉誓护。最初相遇时,柃本可以向誓护下手,而不是去保护轧轧。况且现在他也没有要逃出结界的意思,而是静待誓护先动手。这已经不单单是沉着冷静了吧。
既然杀害誓护不是他的目的,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柃的真实意图并非杀死誓护,那他肯定是——
触及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誓护将Aegis扔到脚下。
随后他不顾一切地冲向Aegis的结界。结界中的柃对誓护的诡异行径感到惊讶,将一切动作停下。
誓护把注意力集中在柃的刀上。扔掉Aegis意味着双手获得了自由,誓护张开双手防备柃的攻击。
果不其然,柃的刀刃上有蹊跷。为了避免杀掉誓护,刀刃角度很钝。誓护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刀尖,向柃的右手飞扑而去。姿势堪称毫不设防,想法堪称有勇无谋。
为了拖住敌人整条胳膊,誓护借助全身体重来了个大前滚。
倘若柃是动真格的,这番举动绝无可能成功。哪怕是在Aegis的结界中,他也会轻而易举地将誓护的身体砍作两段。
正因为这样——如今却成功了。
柃措手不及,没能躲开誓护这一扑。这样一来就是实打实的身体较量了。尽管一介高中生和训练有素的军人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在魔力遭到封印的情况下,柃的力量也只是常人水平。在这般力道撞击之下,哪怕是举重冠军也不可能保持平衡。
形势逆转,两人一并滚倒在地。柃的胳膊贴到地面那一瞬间,誓护用膝盖砸向他的手腕,成功将刀打落在地。
他声嘶力竭地叫道「轧轧!」。
轧轧转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图。在誓护解除Aegis结界的同时,轧轧抓住这一时机将刀架在柃的咽喉上。
随后,场上骤然间鸦雀无声。
旋即,船夫夸张的掌声响彻了整座洞窟。
稍顷片刻后,柃似乎很满意地宣布。
「……是我败了,星帝藏书(Grimoire)之主。」
Episode 22
仿佛一片羽毛,
艾克蕾尔轻盈地降落在王宫的露台上。
她的主公就在这里,正无精打采地望着初生的朝阳。
「是您传唤我吗,阿扎莉亚大人。」
阿扎莉亚将手搭在露台护栏上,臻首微斜,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她体态纤瘦却又充满女人味,一头长发随风起舞。发色紫金斑驳、异常刺眼,可艾克蕾尔却觉得这样很美。鲜亮而又明艳,简直就是主公内心的真实写照。
也不知道正埋头思索着什么,阿扎莉亚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既不回头也不回话。
「阿扎莉亚大人?」
「……略微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情,当时我年纪还小。」
「是先王那时?」
那个蛰居行宫、不理政事的昏君在位期间?
阿扎莉亚自嘲地呵呵笑了两声,随即换了个话题。
「刚才我看着呢,你貌似被那只老鼠耍得不轻啊。」
「实在对不起您,让他给逃掉了。」
「无妨,你命苏维妮尔追击是个正确的判断。」
阿扎莉亚一面说着,一面落座在旁边的长椅上。她的一举一动是如此优雅,引得身为近侍的艾克蕾尔不禁看入了迷。
「这只老鼠还真是颇为狡猾,士兵们担子有些重啊……」
「都是些新兵,烂泥糊不上墙。」
精芒闪过,阿扎莉亚酒红色的眸子中映照出艾克蕾尔的身影。
「你是想说,要是带上主力就好了,对吧?」
「不,我没……并不是对阿扎莉亚大人有意见。」
「没关系,因为我现在也正后悔来着。」
她抱起单膝,身体后仰。
「我硬是让你带上缺乏训练的军队……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知道。第一,攻打十三星树(Driade)是与议长军共同作战。既然执政官德拉西娜已经投靠议长,兵不血刃是十拿九稳的,而且全面投入主力还有可能招致银莲花领民的反感。可以说是没有出动精锐的必要,况且这是一个让新兵获取实战经验的绝佳机会。第二……」
说到这里,艾克蕾尔犹豫了。不知此话当不当讲?
阿扎莉亚扑哧一笑,接过了她的话头。
「嗯,没错。斯崔克诺斯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将军队主力调离本国是一种冒险行为,这是我的观点。」
杜鹃花王都七星树(Siberia)遭到攻陷——她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尽管有些异想天开,但巴德利亚家当主斯崔克诺斯是名危险分子,他未必就不会干出这种事。
「将<Aspergillus的卷线车>运进城中,然后要求议长军收兵,至此都在计划之内。」
「要求收兵——那阿扎莉亚大人果然是——」
议长应该是对这座王都垂涎欲滴呀。究竟暗地进行了什么交易,才能让议长撤回军队呢?
可主公只是含糊地笑着,并未给出详细解释。意思就是,身为一介卫士、区区随从的艾克蕾尔根本没有必要知道内幕。
可是……艾克蕾尔思考着。
如今议长已经撤军,镇守这座都城的尽是新兵,目前局势极为不稳。
尽管有阿扎莉亚大人亲自坐镇,可如果城中居民闹出什么乱子,镇压估计也得费上一番工夫。因为驻军时打的是『关押反贼艾可妮特』的幌子,所以银莲花军并未被解除武装,也就是说兵力得到了保存。万一这帮人将民众煽动起来……
「不要想了,艾克蕾尔。主力一会儿就要到达了。」
「————!」
主力军?到达这座城市?
「那您是在半夜时……」
若非如此,时间肯定来不及。阿扎莉亚趁着昨天夜里和七星树(Siberia)取得了联系,将军队主力调了过来。
「阿扎莉亚大人是觉得我比不上那群人吗?」
虽然她刻意不在脸上表现出来,但不满在声音中溢于言表。
阿扎莉亚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卫士。
「我以前也曾说过,臭名昭著的『魔刃之书(Aegis)』——是斩妖、除魔、灭咒的无敌之盾。即便是丽王六花的魔性血(Figment)也难逃毒手,甚至我也有可能会屈服于这股力量。」
「请容我说一句,我不认为那东西有传说中吹得那么神。我亲眼见到,持有此书的那个人类被苏维妮尔吓得逃之夭夭。」
「不要小看那名人类,艾克蕾尔。他并不是因为拥有了星帝藏书才令人忌惮……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有令人忌惮之处,才会拥有星帝藏书。」
艾克蕾尔并不理解这番话的真实含义。不过主公平时就专注于收集人界情报,甚至不惜安排专职人员,她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那名人类,一定会到这里来。我的艾可妮特也坚信这点……」
骤然之间,阿扎莉亚的容颜蒙上了一层憎恨的阴影。
「啊,真是太可恨了。我可爱的你,居然对那个脏兮兮的人类寄予全身心的信赖……不可饶恕……嗯,我饶不了你,桃原誓护……!」
她用力攥紧白皙玉手,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我要用这双手,把你的肠子扯出来。」
笑容狰狞。阴冷更甚于杀气的妖气在空中飘荡。这股气势慑住了艾克蕾尔,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您,为何如此执着于花乌头之君?」
话说得比较委婉,但听起来可能有种闹别扭的感觉。
不过实际上艾克蕾尔就是在闹别扭。
对于衷心仰慕主公的艾克蕾尔来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公对那个处在没落边缘的银莲花家公主,对那个事涉谋叛、引颈待戮的艾可妮特如此上心,肯定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倒不如说是痛苦。她甚至觉得可恨。
阿扎莉亚目光出神地望着远方,话语中满是怜爱。
「……因为相像啊。」
「相像……?」
「我和她非常相像。能够真正理解艾可妮特的只有我一人——反之亦然,能够真正理解我的也只有艾可妮特一人。」
她用迷恋、陶醉而又热情的口吻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艾克蕾尔正紧咬牙关。
「我和艾可妮特天生就像是一对姐妹,必须要成为朋友。没错……必须要和她亲密相处。越亲越好,越亲越好啊。和和美美地……就好像夫妻那样。」
她神情恍惚地反复念叨着,话中满是扭曲的爱。
即使艾克蕾尔曾经发誓要绝对服从主公,这时也不禁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悲哀——主公又是那么的可恨。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开始抓老鼠吧。」
阿扎莉亚优雅地站起身来。
「我授你一计,艾克蕾尔。一定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哦?」
艾克蕾尔垂下头来,斩钉截铁地答道。
「谨遵阿扎莉亚大人教诲。」
Episode 21
誓护松了口气,从柃的上方滚落下来,仰面躺在地上。
一个小小的脸庞,轻轻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是伊诺塞茜娅。小小的少女搂住誓护的脑袋,满脸担心地看着他。
「誓护先生!您没事吧?」
「差不多吧……」
誓护笑着回道,站起身来。
他拾起Aegis,掸着满身的青苔转向柃。
「柃将军,是叫这个名字吧。」
誓护向轧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解除临战态势。轧轧面露讶色,但还是将刀收起。
「您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我们的伙伴?」
柃似乎笑了。
「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这个问题可是非常关键,您当时不是没打算杀我吗。」
「————」
「这点事我还是明白的。我之所以用上那种乱来的方法,也是因为知道您没有动真格。」
誓护目不转睛地盯着柃,仿佛要越过面罩探知对方的心灵。
「您在试探我,不是吗?」
「……原来如此。虽然身手完全拿不上台面,但却是个靠头脑吃饭的男人,行事也非常果断。」
面罩的另一边传来轻轻的笑声。
「我为试探阁下的无礼行径道歉。」
试探。果然是这样。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誓护这时才放下心来。如果自己判断有误,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不是敌人。不过,是不是伙伴要由阁下决定。」
——这是什么意思呢?
柃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誓护的疑惑,可他却什么都没说。他默默起身,将刀收入鞘中,随后向洞窟深处走去。
柃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身来,扭过头来向誓护道。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就跟我来吧。」
「——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
该不该相信这个男人呢,其实誓护的直觉已经给出了答案。然而他想要的是理性证明,而非直观感觉。这回轮到誓护试探对方了,他向柃问道。
「先前轧轧与敌方的卫士交战时,您挤进了两人
的中间。既然您和我们是一伙的,那为什么没有干掉敌人呢?」
柃瞬间冲进了敌人怀中。既然他有这般本事,为什么不把敌人干掉?
「是这件事啊。艾克蕾尔并非等闲之辈,若是我身上有杀气,她大概不会轻易允我插手战局。」
虽然话语生硬,但他的意图已经明白无误地传达给了誓护。
他当时优先考虑的是轧轧的安全。倘若两人没有收手,身首异处的肯定是轧轧。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给两人的剧烈冲突制造妨碍。
柃是可以信任的。誓护的直觉也一直在告诉他,这个人是可信的。
他是伙伴,正当誓护这样想时。
「请、请等一下!我也有问题要问!」
伊诺塞茜娅举起小手,主张起自己的存在。
面罩上的单眼望着她。是誓护的错觉吗,这目光仿佛在看一头珍奇异兽。伊诺塞茜娅被这视线吓得缩起头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竟敢多管闲事!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确认一下。」
她径直仰望着柃,勇敢地提出了问题。
「您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同族的王,杜鹃花家呢?」
柃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伊诺塞茜娅,似乎在酝酿答案。
轧轧瞅着柃,表情仿佛在说『我也想知道』。船夫也兴致勃勃地观望着众人。
誓护代替一言不发的柃开口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伊诺塞茜娅?」
「柃先生在身为皮利斯种的战士——十三星树(Driade)将军之前,首先是杜鹃花的眷族。」(译注:皮利斯,原文「ピーリス」,Peerless,一个美国扁桃品种)
杜鹃花。是那个将艾可妮特抓起来的丽王六花吗。
「对于教诲师来说,上官和主君是自己应当尽忠职守的对象。而另一方面,自身血脉的源头——丽王六花则是类似于人类所说的<信仰对象>。」
为了能让誓护也听明白,伊诺塞茜娅简明扼要地解释着。
「向丽王举起反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种超越主仆关系的无条件尊敬、畏惧还有服从,在这个世界上就像喘气一般自然如常。」
「那这位柃先生就是——」
誓护看了柃一眼。
「背叛了自己的神明,帮助了我们?」
「也有例外情况。」
轧轧绷着脸插嘴道。
「鲁梅克斯战士把忠君看得高于一切。虽然我是天南星眷族,可哪怕是与丽王——天南星之君为敌,我也不会背叛公主殿下。」
「这种想法,是异端啊。」
在面罩另一侧,柃似乎苦笑了。
「来自异世界的小小客人啊,您的问题是有陷阱的。无论我怎样回答,都无法说明什么,只会是空洞的呓语。」
「可是……」
「先别管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当务之急是营救花乌头之君。」
伊诺塞茜娅啊呜一声,被简简单单地哄了过去。结果到最后也没能问出柃的动机。
可是,柃说过要『营救花乌头之君』。誓护决定为了这句话赌上一把。
柃走向洞窟深处,船夫拖着小船追在后面。誓护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们。
轧轧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轻轻咋了一下舌后,也迈开了步伐。
在一行人前方,昏暗的小径就像那矿道一样,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