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当希望变成绝望时,什么是自己的支柱

在白色傀儡人基地外头不远处的萧瑟荒野上,我一个人等着卡尔特的到来。

不久,我发现有个影子从空中飞来。

「奴奴,你这个臭小子。」

搭乘超级卡尔特战舰现身的魔科学家看到站在地上的我后,停止了移动。

「那个少女呢?」

卡尔特在视野开阔的高空东张西望,扫视地面。这附近草木不生,连颗巨大的岩石也没有。在这里响就算想躲也无处可躲。

「响不在这里,她在那边的基地里面。」

「哦,那我辈留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也没用。该走——」

「劝你还是打消念头吧。」

本想把我丢在这里的卡尔特倏地停了下来。

「为什么?」

「你看过这个世界的人长什么样了吗?每个人都像用黏土捏出来的人偶,看起来全都长得一模一样对吧。」

「唔,那又怎么样?」

「在妖怪之山的时候,响突然变成两个你都分不出来了不是吗?那是因为我用某个方法变成了响。换句话说,我们有法术可以自由变身。」

话说到这里,卡尔特伤脑筋似地颦眉蹙额。

「光是那座基地里面就有将近一千个傀儡人。你有办法从那之中找出变身成跟他们一模一样的响吗?」

探测摆只能指出目标物所在的大方向。要从密度稠密的傀儡人里面找到响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然后呢……你们明明有混淆我辈的方法,你却刻意待在这地方等待我辈出现的理由又是什么?你不怕我辈一时兴起把你抓起来当人质吗?」

卡尔特眯起了单眼眼镜后面的眼睛,向我出言恐吓。

「我想跟你谈个交易。」

我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交易?」

「这个世界有个叫做『玉碎野久远』的永动机关。既然你有办法把勇者铠甲改造成『Infiniti Reviver』,要利用那个永动机关发明阻止『热寂』的设备应该不成问题吧?」

所谓的永动机关简言之就是一种能无限制造能量的装置,所以我认为卡尔特应该有能耐发明出那样的东西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出所料,卡尔特虽然半信半疑,不过还是上钩了。

「怀疑的话就拿出你的水晶球来确认吧。」

如果『玉碎野久远』真的是永动机关的话,应该能满足卡尔特的需求。按理说应该会被水晶球照出来才是。

卡尔特拿出水晶球唱诵咒语。

「『玉碎野久远』是个上头有龙的浮雕的巨大木箱,没错吗?」

「啊啊,就是那个东西没错。」

我点点头。

「如果你想偷走『玉碎野久远』的话,我们可以帮忙你。只要有我们的掩护,要变身成傀儡人接近『玉碎野久远』简直易如反掌。」

「这就是你的交易筹码吗?你想跟我交换什么?」

「很高兴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我的条件有两项。一是帮我唤醒中了你『睡魔』魔法的少女海丽莎。二是把『Infiniti Reviver』暂时借给我们使用。」

只要有『玉碎野久远』,卡尔特的世界就能避免发生『热寂』现象。

再者,偷走『玉碎野久远』还能防止傀儡人的世界毁灭。

而且『Infiniti Reviver』原本就是「能把巨大的命运率转变为力量的铠甲」。我们可以穿上它和大妖怪九尾狐战斗,等削弱她的力量之后再让可可摩封印。

这就是我绞尽脑汁构思出来的一石三鸟之计。

不过前提是我必须说服卡尔特,否则作战想得再美只是纸上谈兵。

卡尔特以凶恶的眼神瞪视着我。

「……何苦大费周章去盗取那个『玉碎野久远』,我辈拿你当人质要胁那个少女乖乖束手就范还比较省事。这场交易对我辈来说没有利益可言。」

对。结论是这样没错。

我希望三个『故事』都能拯救。可是对卡尔特而言,除了自己世界以外的问题都与他无关。所以他跟我合作也拿不到半分好处。

不过……

「好处当然是有。」

「哦?说来听听吧。」

「好处就是响不必因此牺牲。」

「……?」

卡尔特的脑袋稍稍往旁边一侧。

「你不是什么坏人。」

我信心十足地表示。

「海丽莎不小心中了『睡魔』魔法的时候,我听到你暗叫一声『惨了』……因为你不是有心伤害她的。所以那个时候才会露出破绽。」

如果不是那个破绽的话,我丢出去的调味料瓶子根本不可能打中。

「……」

卡尔特默默不语。

先前他会那么坚持让响当牺牲品,是因为除了『Infiniti Reviver』以外,他不知道还有其他可以拯救世界的方法。

「既然现在找出了可以不用牺牲任何人的方法,何不用它试试看呢。」

我锲而不舍地继续说服。

「我们可以先帮你得手『玉碎野久远』。等你确定用『玉碎野久远』的永动机关可以阻止『热寂』现象发生后,再把『Infiniti Reviver』借给我们也行。这么做你也不吃亏才是。」

我尽其所能地说服后保持了缄默。

接下来就看卡尔特要怎么取舍了。

坦白说,比起要偷取『玉碎野久远』那种庞然大物,拿我当人质逼迫响束手就范确实比较轻松。我的提议就算不会让他吃亏,终究是自找麻烦。

他花了这么多无谓的麻烦所能得到的好处,不过是保住响的一条人命。一条原本跟他毫无关系的少女的性命。

若摊开数字和损益来客观分析的话,这场豪赌对我方来说相当不利。

毕竟我们只能赌在卡尔特的良心上。

即便如此,有时从卡尔特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他其实不是坏人,我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孤注一掷。

「……好吧。」

最后,卡尔特丢出的答覆是YES。

「是吗……谢谢你了。」

「你不要误会。我辈只是认为与其继续追你们追到天涯海角,还不如携手合作比较省事。如果到时不能顺利夺得『玉碎野久远』的话,我辈还是会把脑筋动到你们身上的。」

「我明白。」

我请卡尔特在原地稍待片刻后,朝基地的方向往回跑准备把响带来这里。

成功说服卡尔特闯过了第一道难关后,步伐也因此颢得轻盈许多——我很希望这样,但事实并非如此。

「烈火先生,用那个方法来『解决故事』真的好吗?」

紧跟在我身后的阿鲁问道。

我想她的脸应该还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吧。

「……」

一直到最后,我都没能回答她的问题。

卡尔特转动戒指,召唤出『蓝门』。

「那么我们先做好夺取『玉碎野久远』的准备吧。」

「了解。」

「啊啊。」

我和响点点头后,卡尔特没有直接旋开『蓝门』的门把,而是先按下了门边的红色按钮。

「卡尔特。那个按钮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快捷记忆按钮。最多可以记忆三组最后去过的异世界座标。附带一提,这颗红色按钮是返回我辈研究所用的按钮。」

「是这样子啊,」

原来『门』除了转盘以外还有这样的机能。

不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如果要常常往返同一个世界,每次都要在那边调整转盘也挺麻烦的。

咦?这也就是说……?

「如果你早发现那颗按钮的话,我们早就能回地球去了。」

响翻白眼向我抱怨,总觉得之前好像也听过类似的怨言。

「……不好意思。」

我乖乖地认错道歉。

「那么我们走吧。」

我们随着卡尔特穿过『蓝门』。

历经那不再陌生的不平衡感后,我以华丽的动作在研究所的地板上降落——

「咕嘿!」

失败了。

为什么他们两个要用那种像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啊!

是说为什么只有我就是没办法顺利着地……

「烈火先生真的很不中用耶~」

连阿鲁都这样嫌弃我,我愈来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我难为情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你说的那个准备要在什么地方进行?」

「嗯,首先我辈会在二楼的研究室发明必要的用具,然后……」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一个突然响遍整个研究所的刺耳噪音盖过了卡尔特的声音。

「喂!这是什么声音啊?」

响捣住耳朵大骂。

「是一楼的警报装置……?」

话说到这,卡尔特脸色发白。

梅华!」

卡尔特大喊沉睡在一楼睡眠舱里的恋人的名字后,拖着凌乱的白袍狂奔而去。

「「……!」」

我和响相互点头示意,跟随卡尔特的脚步下楼。

目标是摆放了睡眠舱的一楼大房间。

我和响争先恐后地冲进房内。

然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愕然楞住。

「梅华!梅华!你振作点!」

在房间中央的,除了抱着沉睡的恋人的卡尔特之外——

——还有一个站在毁坏的睡眠舱上的恶魔。

「喔,欢迎新客大驾光临。」

恶魔的口齿比想像中还要流利。

可是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和他的用字遣词相反,非但没给人好印象,还有一种邪恶的感觉。裂开到耳垂下面的血盆大口露出了血红色的牙龈和尖牙,少了眼皮遮盖的眼珠子内,可见妖异的红光在摇曳闪烁。如被铠甲包覆般的皮肤和头上的角,质感跟岩石一样坚硬粗糙。背上还长了一对形似蝙蝠、看起来感觉就很像恶魔的翅膀。

我不用问也知道,这家伙就是害卡尔特的世界差点毁于一旦的……!

「『吞噬黑暗的恶魔』……索非亚库德!」

「哦,你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知道※余的名字吗?」(编注:此处的「余」与中文用法有些差异。在日本,「余」在第二次大战前为任何人都可使用的第一人称,但于战后时期的时代剧中,便限定「余」只能为大名藩主等所用。)

「!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自异世界?」

「要察觉这点程度的事情有什么困难的。」

索非亚库德扬起嘴角露出得意的奸笑,手上发出喀叽喀叽的声响不知在把玩什么。

原来是本来挂在梅华脖子上的坠饰。记得第一次看到时那个宝石还是白色的,如今却变成浊黑色,而且还有明显的裂痕。

「啊——!」

我想起当初在这个房间跟响发生争执的时候,曾瞥见梅华胸口冒出一团如黑烟般的物体的事。

呜……虽说后来马上就遭到卡尔特反扑,可是我竟然没从那么显而易见的征兆判断出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可能,我怎么会这么愚蠢!

「余折腾了好久才终于打破这个封印。你帮余安排的这个余兴节目还算满有意思的嘛,卡尔特·葛拉菲摩亚。」

语毕,索非亚库德把坠子丢到卡尔特的脚边。只见染黑的宝石在地板上弹跳,被砸成好几块碎片。

「你这家伙……是怎么打破封印的……?」

五官扭曲成一团的卡尔特瞪着恶魔询问。

「说来简单。那个把自己当成封印器具陷入永眠的女人,她的精神透过梦境和余连结在一起了。然后余利用我们之间的连系让她做了恶梦。」

「恶梦……?」

「没错。余就是以那个恶梦产生的黑暗能量为粮食,打破了封印。」

我知道『黑暗』的能量会带来不幸和灾祸,只是没想到似乎还能透过恶梦来吸收。这表示所有负面的事物皆归属于『黑暗』,都可以被这恶魔拿来当作能量的来源吗?

「你这家伙,连在睡梦中都不放过梅华,继续折磨她吗……!」

「你不要搞错了。被封印住的余所能操纵的『黑暗』极其有限。余只不过是诱导那女人原本就怀有的『黑暗』往恶梦的方向发展罢了。」

「梅华原本就怀有的『黑暗』……?」

「余问你,你以为那女人一点也不后侮,心甘情愿把自己当作封印余的器具陷入永眠的吗?」

「!……怎么可能,梅华她……她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自愿要……!」

「每当要无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如意现实时,人类总是会搬出『觉悟』这个毫无意义的字眼。『黑暗』无所不在。换句话说不幸和绝望也是无所不在的。无论是人类的生命还是这个世界,全都充满了绝望——面对这个巨大又沉重的现实,你们当真认为『觉悟』这个虚无飘渺的字眼有什么意义吗?」

恶魔的喃喃细语令卡尔特脸色苍白。

「这个女人在梦中一直向余倾诉她对你的心头之恨喔。」

「这、这怎么可能……!」

连我也看得出抱着梅华的卡尔特整个人脱力了。原本力图拯救世界而绽放着意志坚定的光辉的双眼如今也变得跟死鱼一样空洞无神。

见卡尔特那憔悴的面容,恶魔不禁开怀大笑,然后把视线投向我。

「好了,异邦人啊。你们能为余带来什么乐子吗?」

索非亚库德开心似地询问,在他那幽暗的眼珠中,红色的瞳孔如火焰般冒出火花燃烧。

「呜……!」

光是被他盯着瞧,皮肤就起了鸡皮疙瘩。

在和魔王还有巴哈姆特对峙时,我也感受过类似的战栗。

只要稍不留神,就会遭到秒杀,像被辗毙的虫子一样。

「响……你快跑到『Infiniti Reviver』那边去。」

屹立在这房间角落的异世界勇者铠甲——『Infiniti Reviver』。想度过眼前这场危机的话,恐怕只能寄望响穿上那套铠甲了。

「如果那家伙出手阻碍的话怎么办?」

「我负责当诱饵。」

「……问题是!」

「没有其他方法了。」

听我如此表示后,响面露痛苦的表情。

「……这方法太危险了,万一你死掉的话!」

「我不会死的啦,不是跟你保证过了吗?」

我硬是挤出一张僵硬的微笑。

「快去!」

「!」

我打出暗号的同时,两人同时展开行动。

我冲向索非亚库德,响的目标则是『Infiniti Reviver』。

「哦,真亏你有勇气跟余挑战。」

身怀压倒性力量的恶魔嘲弄无力的我。

「呜喔喔喔喔喔!」

我用丹田发声鼓舞自己的士气,握起灌注了浑身之力的拳头。

「这就是所谓『必死觉悟』的具体表现吗?」

索非亚库德那裂开的嘴巴漾起了笑意。

瞬间,一股强烈的杀气窜过我的背脊。

「呜呜!」

我的双腿开始发软。

握拳的五指几乎要松动了开来。

全身僵硬不听使唤。

「……喝啊!」

我再次握紧拳头。

我能仰赖的只有它了。

我握拳,斥喝发抖的膝盖,纵使毫无胜算可言,也只能蒙着头前进。

「啊啊啊啊啊啊!」

我向后拉起拳头蓄足全力,然后毫不客气地朝着面露冷笑、动也不动的索非亚库德打出了硬邦邦的拳头。

结果却挥了个空。

「————!」

「咯咯咯,余不是说过了吗——不管那是『决心一死』还是什么的,人类的『觉悟』一点意义也没有。」

索非亚库德释放的杀气突然消失,只闻耳边响起不祥的呢喃。

猛然跌了个跤的我一头撞进故障的睡眠舱。撞破的玻璃碎片把我割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可恶!」

尽管我全身伤痕累累,还是立刻从睡眠舱里跳了出来。

可是,结局在那时已经分晓了。

「响!」

我口中呼唤的那名少女——如今一动也不动地瘫倒在索非亚库德的怀里。虽然乍看下身体并无外伤……单纯只是失去意识而已,不过……

「小子,这就叫做绝望。」

「你这混帐……啊呜!」

我想冲上前的瞬间大腿匆然一阵剧痛。

可恶,有玻璃卡在肉里……!还刺得满深的。

我打算把玻璃拔出来。

噗滋……

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肉里翻腾。

「咕呜……!啊、噫!」

一股恶寒从下半身窜升汇众在腹部,教我忍不住呕心想吐,眼泪夺眶而出。噗滋……啾啾,随着听起来富含湿气的声音拔出玻璃后,鲜血源源不绝地从伤口喷发。

伤了大腿的我……连站也站不起来……

「瞧瞧你那狼狈不堪的模样。」

位处绝对优势的索非亚库德睥睨着我。

他忽然把视线转移到在他怀里昏睡的响。

「唔,在找到下个乐子前,她刚好可以充当一下余临时的玩物。」

「乐子……玩物?」

「不错,这世界的一切终究只是供余打发时间用的道具罢了。」

「你这混帐……!难道你打算毁灭世界的理由,就只是想打发时间而已吗!?」

「跟让余感到无聊的滔天大罪相比,毁灭世界这种芝麻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这女的最好不要让余对她太快失去兴趣。等余腻了的话她只有死路一条。」

「你这该死的东西!」

我放声咆哮,可是脚使不上力,想动也动不了。

「畜生……!」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咯咯咯。好吧

,出去外头瞧瞧好了。余难得恢复自由之身啊。」

索非亚库德如此说道后,「啪」地一声弹了手指。

空间顿时炸裂。

「什么!」

霎那间,黑色的闪光辽蔽了我的视野,我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撞飞了出去。

「咕哈!」

我在空中飘浮数秒后,背部硬生生地和地面撞击。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爆炸的冲击短暂地夺走我的视力,连听觉也出现障碍无法听清楚声音。

远方传来不知什么东西崩毁倒塌的声音。

「……啊。」

被抹成一片漆黑色的视野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视力恢复后,率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焦黑的草地。

「……呼。」

喉咙好烫。呼吸好困难。

感觉有风吹在身上,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被炸飞到了外头。

我拼命扬起脖子,看到的是几乎宣告全毁的卡尔特研究所。一如内部发生爆炸般裂成两半的建筑物火舌四窜,残骸变成瓦砾散落各地。

「呜、咕咕咕。」

卡尔特就倒在我旁边不远处。或许是以肉身保护梅华的缘故,他的头流下了鲜血。单眼眼镜也爬满裂痕,少了一半的镜片。

连魂不守舍的他都能好好保护恋人,而我却连个伙伴也保护不了。

一无是处的挫折感使我咬牙切齿。

血水和丧家之犬的味道在我舌尖上蔓延开来。

索非亚库德踩着气定神闲的步伐从起火燃烧的研究所走了出来。他和被抱在他怀里的响都毫发无伤。

「喂喂喂,那面墙壁是干什么用的啊?」

看到把人工造景的世界包覆住的光之墙壁,索非亚库德头一遭发出困惑的声音。

「唔……啊啊,余明白了。难怪余一直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原来这世界早已经完蛋了吗?真没意思。」

他迅速明确地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状况后,开始东张西望。

「嗯?那是什么?」

索非亚库德只是轻轻弯起手指,只见眼熟的『红门』从一堆瓦砾碎片里面冒出来浮在空中,飞到他的面前降落。

「唔,感觉得出这扇门的后面依稀流露出异世界的能量。这门可以通往异世界吗?」

索非亚库德一下子就猜中了『红门』的功用。

身为以能量为食的恶魔,要察觉能量的些微差异对他来说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吗……这么说来,他刚才也是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异世界的人。

恶魔握住『红门』的门把——发出了金属扭曲的声响。只见门把连同转盘被他整个折弯变形。

索非亚库德不满地咂嘴,把坏掉的门把随手一丢。

接着他随意按了设在门把旁边的记忆按钮几下,按钮也同样被他给按坏了。

「唔,太久没有活动身体了,导致很难拿捏力气哪。」

索非亚库德不当一回事似地说道。

这时,又有异象发生。

『红门』匆然开始放电。

然后『红门』四周的空间扭曲了起来。

只见有三个看似虫洞的洞口一边回旋一边慢慢彼此重叠,『红门』随着啪叽啪叽作响的声音出现裂痕。

裂痕在转眼间扩大,很快就达到了极限。

啪叽。

只听到宛如空间破裂的声音响起后,从『红门』宣泄而出的空间扭曲一口气淹没了这个世界。

我今天不知道已经尝过几次这种身体变得暧昧不清的感觉了。而且这次还比之前强上了要好几倍。

「咕啊啊啊啊!」

那感觉就像我的头和脚踝被巨人抓住,像在拧抹布一样扭转我的身体。

虽然不觉得痛,可是我的肚子有种像被抓起来猛摇一番的感觉,教我直想吐。

不过这些不舒服的感觉忽然一下子消失了。

「嗄啊!」

后脑勺挨了一下重击。我的着地技术还是一样烂到不行。

我仰躺在地上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群青色的天空。

把头往旁边一转,赫见卡尔特研究所的损毁遗迹。

「奇怪?」

我还是在原先的世界没有移动?

这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感受到了穿过『门』时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头雾水地东张西望后,发现了压在梅华身上用自己的肉身保护她的卡尔特。他们乍看下应该是没什么大碍。『Infiniti Reviver』也倒落在他们的身旁。

「对了!响呢!?」

还有索非亚库德也跑哪去了?

「咯咯咯,你在找谁吗?」

「!你这家……呜……!」

我一边忍受从腿部蔓延的灼热痛楚,一边站起来,咬牙仰望天空。

只见索非亚库德张开背上的翅膀停在空中,他怀里搂着响,视线左右来回移动,看似兴致勃勃。

「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世界哪。那边的那个是在打仗吗?真是奇怪的生物。另一边好像也在开打的样子……唔,这世界的种族也未免太杂乱缺乏一致性了吧。」

「……?」

那家伙在说什么啊?既然研究所会出现在这,就表示我们没有移动到别的世界才对。

我抬头看着索非亚库德,一边绞尽脑汁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忽然间我发现了突兀的地方。

看得见群青色的天空?

别闹了。卡尔特的世界明明被光之护壁给包覆起来了——怎么可能看得见天空。

而且卡尔特打造的人工世界明明非常狭小,为什么这里的陆地会绵延不绝……而且只有一部分的地面是草坪,之后便很突兀地变成一片荒原……

这时,荒野的另一头隐约传来像是人在怒吼的声音。

「不会吧!」

我睁大眼睛凝视远方的地平线,发现有无数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那个反射光十分眼熟……我记得是在傀儡人的战场上看过。

「照这样说来,这里是傀儡人的世界了……?」

因为索非亚库德破坏了『门』的缘故,导致整个卡尔特的人工世界都移动到傀儡人的世界吗?

所以草地才会突兀地跟荒芜的大地连接在一起?

就在我在脑子里进行推测的时候——这回换反方向传出震天巨响。

「这回又怎么了!?」

我半精神错乱地转头一瞧,又吓得脑筋一片空白。

眼前有一座山,在地势平坦而且用草皮铺整地面的卡尔特的世界里,自然是不存在这种东西。

山上长着面露恶心笑容的果实所长成的树木。另外可以看到直冲天际的火柱、局部性的风雪、铲平山地的无形冲击等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山野间纵横交错。

使出那些超凡特技的是一群相貌奇特的妖怪。

从我所在的位置照样可以用肉眼确认到众妖怪交战的对手。是一头巨大的野兽——九尾狐。

「连妖怪之山也出现在这个地方……」

眼前的事实无庸置疑。

换句话说——

「三个世界结合在一起了吗?」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

不对,等一下。

还有一个可能性我没考虑到。

可是我的心一直在抗拒去思考那个可能。

因为……真发生这种事情的话……那老天爷也太过分了:

我当初就是想避免发生这种情况,才丢下大家离开的。

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

我一如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般抬头看了阿鲁。

我打从心底希望她会否定我的假设。

然而……

「嗯嗯,烈火先生的假设是正确的。若根据本官的猜测,恐怕是『门』的记忆机能失控,导致今天你去过的三个异世界全都出现在这里——地球上了。」

阿鲁轻描淡写地陈述着事实。

之后未来人继续向我补充说明,好比说「目前的位置恐怕是在太平洋上」还有「因为『门』太小了,所以三个异世界都只有一部分移动到地球来的样子」等诸如此类的讯息。

不过那些讯息一点都不重要。

跟摆在我眼前的压倒性事实——绝望相比的话……

我——

「我……」

失心疯的大妖怪九尾狐。

毁灭整个世界的自爆装置『玉碎野久远』。

『吞噬黑暗的恶魔』索非亚库德。

——我一口气把三个灾害带进了伙伴们所在的地球……

「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一股令脑袋快要抓狂的莫名奇妙的感情猛然爆发,我激动得放声大叫。我好像哭了,不过也有可能是从额头流下的鲜血流进了眼睛,我也不确定。

「那么,余也羞不多该离开这里了。」

「给、给我站住!」

我厉声喝止打算擅自消失的索非亚库德。

面对我的

怒吼,恶魔只是回以讥笑。

「余拒绝。这里到处都是十分吸引余的新奇事物。余要去见识见识了。现在你想做什么都随便你。只不过照那伤势看来,你应该就快挂了吧。」

在被染成半红的视野中,索非亚库德的身影逐渐远去。

「该死的……畜生……!」

我拼了命伸长手想追上前去,可是走不到两步的距离,脚就痛得我狼狈地跌倒。失血的状况变得更严重了。

下半身渐渐发冷,愈来愈沉重……

对了,以前好像有在漫画上看过,大腿一带分布有十分重要的血管的样子。

会死吗……我……眼前的景色一点一滴地……慢慢…………变暗……

「烈火先生,你还活着吗~?」

啊啊……够了,这家伙真的是无时无刻都这么悠悠哉哉耶。

「勉强还有一口气在啦……」

「哎呀,那真的是太好了。」

阿鲁凑过来看着我的脸说道。

「有什么事吗?」

「烈火先生。你不逃走吗?」

「……你要我丢下这个烂摊子,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吗?」

「不不不,本官的立场自始至终都维持中立。只是询问你的想法而已喔?」

「哈……」

阿鲁还是维持那故作糊涂的说话方式。

她刚说什么来着?问我要不要逃走……?

一口气碰上了三个足以毁掉这个世界的灾难。

身边没有半个并肩作战的伙伴,只剩我孤零零一人。

而且还奄奄一息,一条腿踩进了棺材里。

所以你觉得,在这种状况下……我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办法吗?

既然无计可施,所以要我脚底抹油算了吗?

啊啊,逃走确实是最正常的选择没错。

「谁要逃走啊……」

即便如此,我却脱口说出了反常的话。

纵使从容观立场看来,逃走是正常的选择,我也不可能会只顾着一个人逃命的。

我所追求的平凡绝不是这种苟且偷生的勾当………

「是吗?不过严格说来,烈火先生你所拟定的作战其实没有办法真正地解救可可摩先生的母亲和白色傀儡人,不是吗?」

「……呜!」

被指出残酷的事实,我只能支吾其词。

阿鲁说得没错。我所提出的作战到头来只能把发狂的九尾狐封印起来,白色傀儡人所面临的种族歧视问题和战争也没有获得解决——纯粹只是避免最糟糕的事态发生的消极之策而已。

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即便我再会逞口舌,现在的我充其量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再加上我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然后响又被索非亚库德给劫持走了,那个作战已经行不通了。

我没能遵守跟响的约定。

啊啊,该死的东西。

两脚使不上力。

视野也一片模糊。

这一切我无能为力。

这一切……

我、我……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根本什么事情也都做不到。

「……哎,看来赶上了呢。」

阿鲁忽然喃喃自语。

「真是的,用没营养的对话来拖延时间的战术好像白费了,不过又好像没有。毕竟在她们抵达之前烈火先生就失去意识的话,或许会挺麻烦的呢?」

阿鲁到底在说什么……?

我微微转动脖子,光透过阖上的眼皮射入了我的眼睛——原来是天将亮,太阳要升起了。

然后,好像有什么人降落在我旁边。

「烈火。」

一开始,我不敢相信那个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是真的。

「咦?」

我抬起头。

眼泪与血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擦擦眼睛。

在恢复清晰的视野中,皋月……依莉丝、海丽莎、都美贵、特托拉、莉亚……大家都站在光辉灿烂的阳光下。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你忘记我会使用什么魔法了吗?」

能调查这世上所有情报的森罗大魔法。

「要查出烈火在哪里一点儿都不难。」

皋月一派轻松地说道。

「啊哇哇,烈火大人伤势好严重呗!咱、咱帮您诊疗一下!」

海丽莎慌慌张张地来到我身边坐着咏唱咒语。木杖的尖端冒出温暖的光辉,开始治愈我的脚伤。

「海丽莎……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多亏有皋月小姐帮我解除咒语!」

「皋月?」

我把视线投向青梅竹马。

「对啊。你早点开口拜托我帮忙的话,现在也不会伤成这样了。」

皋月故意用像是在说「你看看你」的语气如此说道。

她大概是在挖苦我抛下她独自跑去追卡尔特的事吧……看到我现在这副窝囊的模样,会有那样的感想也是当然的。

「烈火~你可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情况吗?怎么那边是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分成金白两组在打仗,另外一边则有看似宇宙生物的奇怪生物在战斗。」

「就是说啊。是皋月同学找我们来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依莉丝和都美贵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大家在来到这里前,似乎也都目睹了这一带的惨状。

「……都是我的责任。」

「这是怎么回事?」

特托拉用关心的语调向我询问。

……我必须告诉她们。

「这些都是跟我牵扯上关系的『放事』……然后我把它们都带进地球了……」

「!」

依稀可以听到有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看你捅出了什么纰漏!」——以为接下来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我缩起了身子。

「……烈火你会自己一个人消失,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吗?」

没想到莉亚问话的语气却是那么温柔。

她露出有些落寞的眼神注视着我。

「烈火,还记得你在向我伸出援手时所说过的话吗?碰上无法独自解决的问题时,向其他人寻求援助是天经地义的事。」

「啊啊……我是说过……很糗对吧。当初把话讲得那么好听,结果自己也一样做一套说一套……可是……」

我害怕看到莉亚失望的表情而垂低了头。

「可是……一旦我被卷进『故事』的话,会害你们也跟着一起遭殃。只要我体内一天流有『波乱血统』,就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这问题又不像巴哈姆特那样,只要打倒它就解决了。所以……」

「所以烈火你是为了不要连累我们,才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吗?」

皋月打断我的话,瞪了我一眼。

我被青梅竹马的视线吓到,轻轻点头。

「没错……海丽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海丽莎最后还不是平安无事了吗?如果你在消失之前,有先找我好好谈谈,问题早就顺利解决了。」

「就、就是说啊!咱现在可活蹦乱跳的呢!」

海丽莎挥舞双手展现自己的活力。

「烈火。你觉得这世上有那种活着完全不会给旁人带来麻烦的人吗?人只要活着随时都会跟其他人接触互动,当中当然会有困扰、争执产生。」

「……」

我慢慢明白皋月想表达的意思。

她的自白渐渐打动了我那千疮百孔的心。

……可是……

我用海丽莎帮忙治好的双脚从地上站起来,尽其所能地表现出顽强的态度注视皋月。

「不要用那种自以为是的话来教训我。像我这种……随时有可能会为其他人带来危害的危险人物,怎么能厚着脸皮跟谁在一起!」

我吐露了一直藏在心底的内心话。

像我这种扫把星怎么能跟别人在一起。

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可以的话,我巴不得立刻丢下这什么鬼『血统』的责任不管。像这样的痛苦教我怎么忍受得下去……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忍受。

因为纵使我的心因此哪天疯狂了,也总比看到大家因为我而受伤得好。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面对我的吼叫,皋月依然没有别开她的视线。

「烈火你太〈善良〉了,所以会有这样的结论也不奇怪。不过这里有个重要的问题,烈火你还没问过我们的意见。」

「还没问你们的意见……什么意见?」

「假设烈火真的是出现在我们身边就会替我们带来危机的人物好了。再假设烈火是制造灾厄的扫把星吧……就算事实真是如此好了——这些问题跟我们想不想跟烈火在一起又不能混为一谈。」

「……!」

「快啊,问问我们的意见——说『我是危险人物,这样你们还愿意追随我吗?』这样?」

「……」

听到皋月要我发起问题,我不禁一脸茫然。

因为……光从大家看我的表情,我

就知道当我一提出这问题时,大家会回覆什么样的答案了。

「呐,你想想看,我们是在清楚烈火又被卷进什么麻烦里的前提之下,大老远赶来这里的唷。即便知道有危险,我们还是愿意帮助烈火。都美贵同学更是不用一秒就一口答应呢。」

「喂,你用不着把我的事搬出来吧!」

都美贵面红耳赤地大叫。

皋月没理会她的抗议,继续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我。

她的视线让我心生了动摇。

明明……我早就下定决心绝不要连累大家的……

「……虽然身上流着这么奇特的『血统』,我不过只是个一般的小鬼头而已。说不定哪一天真的会发生保护不了大家的情况。」

「我才管不了『说不定』这种预设立场的事呢。」

皋月断然地驳斥了我的反驳。

「未来的事就连森罗大魔法都无法预测了。未来是由我们一起去开创的。烈火……我们希望的是有你陪伴在身旁的未来。那你呢?」

「我……」

我希望的是……

这问题……根本不用思考。答案只有一个。我也希望可以和大家在一起。我很想这么回答……可是,一想到要是哪天真的发生了我不乐见的事,话就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就算这次平安无事地度过了难关,天晓得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在我咬牙烦恼的时候,阿鲁直接在我眼前翻了个筋斗。

「烈火先生,你现在不就是又再重蹈覆辙吗?」

阿鲁就跟当初出现在我面前时一样,以头下脚上倒吊的姿势浮在半空中跟我说话。

「就算烈火先生现在才想逃避面对自己的『血统』,你曾经救过她们的事实依然不会有所改变吧?即使未来你长大成人,『波乱血统』失去了效力,她们的心情还是不会改变的,不是吗?」

面无表情的阿鲁眼眸中仿佛隐藏着细微的感情。

那是……愤怒?

「烈火先生。还记得你不久前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逃走』吗?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么你现在就不应该逃避面对她们的心情吧?」

不可以……逃避?

我不是因为不想连累大家而选择离开……只是在逃避而已吗——

「你何不按照皋月小姐的提议,问问大家的想法呢?」

——我一直在逃避面对『我是危险人物,这样你们还愿意追随我吗?』这个问题?

其实我明明就很想跟大家在一起。

一旦被大家知道我是如未爆弹般的危险人物……她们或许会拒绝我、对我感到失望、警告我不许靠近她们……我因为害怕这种可能性发生,所以一直在逃避吗?

我不希望被大家否定,所以就先自己否定了自己。

「烈火。」

皋月挂着严肃的表情——

「烈火。」

依莉丝露出满面的微笑——

「烈火大人。」

海丽莎用力握紧举到胸前的法杖——

「烈火。」

都美贵微微缩起下巴朝我投以锐利的视线——

「烈火先生。」

特托拉脸上笑盈盈的——

「烈火。」

莉亚表情柔和地半眯着眼睛——

——她们全都定睛直视着我。

「……可以吗?」

我真的只是个普通毛头小子,没有什么通天本领喔?

不保证我可以跟真正的英雄一样拯救所有人喔?

而且我还有满肚子的泄气话喔?

大家会愿意听我说那些泄气话吗?

大家明知有危险,还愿意继续陪伴我吗?

「我可以待在大家的身边吗?」

「可以啊。」

一如理所当然般,大家回答得十分干脆。

我顿时仿佛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既然如此——」

既然大家愿意陪在我的身旁,守护弱小的我——

「——我一定要变强,让自己能反过来保护大家!」

我握紧了拳头。

畏惧尚未完全消除,使我的双手和双脚仍在发抖。

害怕失去宝贵事物的软弱仍试图软化我的拳头。

可是,如果大家愿意当如此软弱的我的靠山。

我就能把这双拳头握得更紧。

为了抓住我和大家的幸福未来——为了不向这『血统』所背负的宿命投降——

我要战斗。

为了愿意伴随我左右的大家。

为了需要我帮助的『故事』。

至于我现在该打出这双拳头的目标则是——

「响。」

我眺望远方的天际——索非亚库德把响掳走后消失的方向的天空。

万丈响。跟我同病相怜继承了『万丈血统』的少女。

严格说来我是在她的劝诱下产生想离开大家的念头的。不过我现在又跟大家在一起了。

如此一来,响又要变成孤单一个人。

那样怎么行。

一如我是个平凡人——她也是个平凡的女孩子,所以她也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持着她。

假如说那是我的责任,那么无论是异世界的毁灭、抓狂的妖怪、战争、还是可怕的恶魔,都交给我——交给我们一手搞定吧。

为了重新审视变得截然不同的状况,我扫视四周环境。

于是我发现了『Infiniti Reviver』。

「……!」

瞬间,我想通了。

我一个人制定的作战有其瓶颈存在……可是,有了大家的协助,就能轻松突破那样的瓶颈。

无论是卡尔特的世界和梅华的『故事』!

或者九尾狐母子的『故事』!

还是傀儡人的种族纠纷和战争的『故事』!

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都能解决!!

「拜托各位了!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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