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德·尤斯提纳的昏睡比惠美最初想像的还要深沉。
自从诺尔德和芦屋被加百列从Villa·Rosa笹冢绑走,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
他的身体非常衰弱,就连从安特·伊苏拉回来后经过整整两天,都没恢复意识。
即使知道诺尔德之前在日本生活,惠美也不晓得他住在哪里,而且别说是住址了,既然连户籍和保险的状况都不清楚,那也没办法找医生。
虽然一行人姑且有问过艾契斯——
「住址?嗯~三鹰?」
不过在得到这个必须搜索极广范围的答案后,每个人都放弃了追查。
根据铃乃的诊断,诺尔德只要能在三天内醒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因此真奥等人便让他在志波替大家开放的Villa·Rosa笹冢一〇一号室静养。
惠美回到日本后只回过位于永福町的公寓一次,然后便带着让诺尔德在Villa·Rosa笹冢一〇一号室休息的棉被与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持续陪在父亲身边看护着他。
说到看护,漆原的身体状况也同样令人担心。
虽然天祢不知为何顽固地不肯开口,但从千穗的话中端倪,不难推断出漆原的住院和房东志波有关。
问题在于她们到现在都还没告诉任何人漆原住院的地点。
比起漆原的身体状况更在意医疗费用的芦屋,一回来就立刻变得脸色发白,而即使撇开这点不谈,真奥等人接下来还必须在志波的协助下,一个一个地解开在这次的安特·伊苏拉亲征中大量增加的谜团。
顺带一提,因为真奥无意识的暴行而完全停止呼吸的加百列,虽然奇迹似的捡回了一条命,但按照志波的说法,他的生命似乎比诺尔德还要危险许多,因此现在正被收留在志波家阻。
尽管真奥满心想解开世界的谜团,但一想到盖在公寓隔壁的志波家里究竟在举办何种恐怖的仪式,就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此外唯一出入过志波家的芦屋,就像是在印证真奥的不祥预感般坚持不肯说明志波家里的样子,恶魔之王对隔壁土地的恐怖伏魔殿抱持的不好预感,也因此持续加深。
「魔王,方便打扰一下吗?」
就在真奥因为自行想像的砷秘恐怖而颤抖时,铃乃轻轻按响魔王城的门铃并走了进来。当然,她现在已经换回了平常熟悉的和服装扮。
在大法神教会内外那样大出风头的铃乃,之所以能像这样回到日本,主要都是多亏了艾美拉达、艾伯特,以及卢马克的协助。
大神官奥尔巴的叛教行为,与圣·埃雷近卫骑士团长和教会的勾结,原本应该是足以让教会的权威大大坠落的大骚动。
然而揭露这一切的是克莉丝提亚·贝尔,换句话说就是同属教会组织的订教审议会,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倾向认为这是教会自行整肃的弊端。
虽然大法神教会因此惊险地躲过了致命伤,但反过来说,教会的生杀大权也被掌握在克莉丝提亚·贝尔手上。
毕竟克莉丝提亚·贝尔对教会至今的黑暗面了解得十分透彻,而如今她又并非透过金钱,而是基于信仰与正义的精神与神圣·圣·埃雷帝国建立了稳固的羁绊。
在重回五大陆联合的艾夫萨汗八巾骑兵中,也有人将克莉丝提亚·贝尔的名字和艾美拉达·爱德华与艾伯特·安迪并列为「勇者的新伙伴」加以称颂,若想要什么手段妨碍她现在的自由,不晓得大法神教会将遭遇何种恐怖的报复。
当然铃乃本人是将透过教会守护人们的信仰摆在第一位,所以她完全没有打算对教会组织不利。
不过在打断艾美拉达的叛教审理时,铃乃就已经事先对大神官赛凡提斯表明,自己不打算饶过那些误导了正义与信仰的掌权者。
据艾美拉达所言,首席大神官罗贝迪欧在从赛凡提斯那里听见这段传言后,便心力交瘁地卧倒在床。
总之就算称现在的克莉丝提亚·贝尔——亦即鎌月铃乃,是安特·伊苏拉最强的圣职者也不为过。
作为一个代替奥尔巴协助艾米莉亚拯救世界的人,她在安特·伊苏拉的自由比谁都要受到保障。
「我已经把和志波小姐会谈的时间通知千穗小姐了,而她也回简讯说要参加了。」
「嗯?那封简讯我也有收到喔?」
真奥纳闷地拿出手机,打开千穗寄来的简讯。
「我知道。因为有留下同时送讯的记录。我只是有点事情想问你,你不觉得千穗小姐的样子感觉有点奇怪吗?」
「嗯?」
虽然真奥等人回到日本时,于穗的确是哭得很夸张,但看在真奥眼里,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用的表情符号似乎比平常少了一点……不过这应该没什么好在意的。」
真奥如此回答,而他拿出的手机,居然还是那个在云之离宫被弄得破破烂烂的手机。
「……你也该死心,换个机种了。在这种状态下充电很危险吧。」
「我是很想那么做,但我没钱,而能讨钱的家伙,又还是那种状态。」
真奥说完后,指向公寓的榻榻米。
「啊,原来如此。」
铃乃在理解那个手势的意义后,表情复杂地点头。
「除了简讯以外,我还有其他感到在意的事情。」
「嗯?」
「我们回来的那天……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千穗小姐似乎露出了某种像是在害怕或悲伤的表情。」
「有吗?」
当时的千穗,怎么看都只是始终在替真奥等人的归还感到开心。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我才会问你啊。我本来以为千穗小姐有找你商量什么事情,或是你又没考虑千穗小姐的心情,对她说了什么没神经的话。」
「……我说啊。」
「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你也差不多该给她个回覆了吧。」
「你从前阵子开始就一直针对这件事找我麻烦耶……」
就只有这件事并非错觉,铃乃和以前不同,变得会开始明确介入真奥和千穗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希望这件事往哪个方向发展,但在芦屋面前被问到这个问题,还是让真奥觉得尴尬得不得了。
「唉,就算这只是玩笑话。」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啊。」
「艾米莉亚托我帮忙买些看护诺尔德先生必须用到的东西,不过那些量我一个人拿不太方便。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咦?为什么要找我?」
真奥不自觉地发出嫌麻烦的声音。
「你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厌恶吧?」
铃乃不知为何露出受伤的表情,真奥慌张地摇头:
「呃,不是啦,刚才那是因为听见是惠美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反射性地那样说。」
「你不是说过要买礼物,向和你调班的打工同事们道谢吗?我只是觉得能顺便一起去而已。别表现得那么反感啦。」
「贝尔,你到底在说什么?」
「嗯?」
铃乃露出困惑的表情,看起来是真心对芦屋的质问感到疑问。
「你至今不是从来没积极地与魔王大人一同行动过吗?也难怪魔王大人会感到混乱。」
「嗯……是、是吗……?嗯?」
面对芦屋的指摘,铃乃不知为何狼狈地后退一步,就在这个瞬间,她因为有人打开公共走廊入口的门而将注意力移向那里。
真奥与芦屋也跟着铃乃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公寓公共走廊的入口那里,出现了一道人影。
「……啊!」
注意到真奂、铃乃,以及芦屋的铃木梨香,表情复杂地低头行了一礼。
一〇一号室的门铃声让惠美恢复了意识。
她慌张地揉眼睛,然后发现自己不小心坐着睡着了。
因为整日没睡地替父亲看护,疲劳已经累积到巅峰。
惠美对自己明明能够连续战斗十几个小时,但清醒二十四小时以上体力就大幅衰退的身体感到不可思议。
从时钟来看,她似乎睡了三十分钟。
此时门铃再度响起。
从时间推断,来人应该是受托出门买东西的铃乃。
「啊,贝尔,对不起,我现在就开门。」
惠美将遮住脸庞的前发拨开——
「谢谢你,东西那么多应该很重…………」
打开玄关的门,然后于看见站在那里的人后惊讶得屏住呼吸。
「嗨,好久不见。」
约一个月不见的日本朋友若无其事地简短说道,并将塑胶袋递给惠美。
「梨香……」
困惑的惠美犹豫着该不该接下袋子——
「快点啦,很重耶。」
然后被正常地催促。
「啊,对、对不起……」
惠美慌张地接下袋子后——
「那、那个,梨香,我跟你说……」
也没确认内容,就这样提着袋子的惠美扭曲表情,欲言又止地张着嘴巴,而打断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梨香。
「
铃乃大致向我说明过现在的状况后,就拜托我去买东西了。全部大约三千多圆。晚点我再把发票给你。」
「嗯、嗯……那、那个,梨香……」
「稍等一下。我有话想先对你说。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我一直都很想说一次这种话呢。」
梨香的样子看起来和至今一样毫无改变。
难以决定该如何应对的惠美——
「呃……那、那就从坏消息开始……」
只好依照老套的好莱坞电影逻辑回答。
「好吧。很遗憾地,你被开除了。虽然领班极力替你争取,我和真季也尽可能努力帮你代班……但还是无法挽救一个月音讯全无的无故旷职。」
「这、这样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试图假装平静,这个「坏消息」替惠美带来的打击还是比想像中要来得大。
再怎么说,那都是惠美漂流到日本后长时间待过的职场。
虽然无法公开自己的真相,但没办法回到自己在日本珍惜的团体这项事实,依然意外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奇妙的是,惠美甚至觉得这件事带给她的打击,可能还比勇者之志粉碎的瞬间沉重。
不过这也是她持续堆积谎言、轻率行动的报应吧。
「那么,还剩下另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先把东西放下来?」
「咦,啊,嗯、嗯……好。」
惠美将东西放到地上,重新面向梨香。
日本的友人露出有些恶作剧的微笑,笔直地看着惠美的眼睛说道:
「我把以后要怎么称呼你的决定权让给你,艾米莉亚·尤斯提纳小姐。」
「唔……」
惠美的心脏缩了一下。
「梨、梨香……我……」
她的眼眶发热,嘴唇颤抖。
但惠美不能哭。如果在梨香,在这个持续被自己欺骗的日本最好的朋友面前哭,那就太卑鄙了。
然而梨香并未遗漏惠美表情的变化。
「喂,你哭就太狡猾了,我可是因为你而遭遇了非常恐怖的事情,这时候应该要让我哭才对。我之前哭得超惨的。那真的很恐怖耶。」
「……嗯。」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真的希望你道歉的,也就只有这点程度的事情。」
「……咦?」
「呃,我当然很惊讶喔?与其说是国外,你的老家根本就在不同的世界吧?而且你还是拥有超级怪力的勇者?然后还有个叫艾米莉亚·尤斯提纳的夸张名字。」
「怪力……」
「不过啊,如果我是个想和你结婚的男人,应该就会面临很多的麻烦……可是幸好我是女人,而且是你的朋友。」
虽然失去冷静的惠美没有发现,但梨香的这个逻辑,并不只适用于梨香和惠美的关系。
梨香是女孩子,她喜欢的人是男性。
梨香以悲伤的眼神看了天花板一眼,惠美并未发现她是在仰望楼上的二〇一号室。
「什、什么意思……」
「……啊,嗯。我说啊,虽然我目前住在高田马场,但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我的老家在神户吧?」
「……嗯。」
「我有跟你说过,我高中时曾经被提名为国体(注:指日本每年定期举办的全国性运动会,国民体育大会)的游泳选手吗?」
「咦、咦咦?国、国体?我从来没听说过?」
「虽然最后落选了。还有,我国中的班上同学都叫我梨香仔。我一直都觉得仔这个字不适合用在女孩子的绰号。」
笑着说完后,梨香温柔地握住呆站原地的惠美的手。
「呐?如果不像这样特地对彼此告白,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得知朋友的过去,你的状况,只不过是经历比别人特殊一点而已。」
「……梨香……」
「对我而言,真正重要的是有人能轻松地陪我聊些蠢话,或是在下班后一起去喝茶……虽然这部分在你被炒鱿鱼后或许会变得比较困难……总而言之,持续当我的朋友就是这么一回事。除此之外的事情,某方面来说都算是附送的。」
「嗯……」
「所以啊,我没打算对你说什么『明天之前,把你的人生经历全部写在纸本上交过来!』之类的话,如果将来你有那个意思,再找机会平静地说给我听吧。」
「嗯……嗯……」
「喂!别哭啦!我就只有这点不能接受喔!」
「嗯……嗯……!」
「啊~真是的。你爸爸不是还没醒吗?把眼泪留到感动的重逢时再用啦。啊~这下惨了。要是看见多年不见的女儿突然变成这种表情,可是会幻灭的。虽然听说真奥先生是魔王时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在得知你是勇者时,我也一样马上就感到怀疑罗。」
梨香紧紧抱住不能自已、肩膀颤抖的惠美。
「总而言之,辛苦你了。希望你爸爸能早日康复。」
「嗯!」
「……喂,虽然我已经放弃叫你不要哭,但别流鼻水啦,不然我真的要生气罗。」
梨香苦笑地持续抱着将脸靠在自己肩膀上嚎啕大哭的惠美。
「那么,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才好?是跟以前一样叫你惠美?还是像铃乃那样叫你艾米莉亚呢?」
「……被梨香……呜……叫艾米莉亚,感觉会有点难为情……」
听见惠美以微弱的声音这么说后,梨香的脸上露出恶作剧的表情。
梨香温柔地拍着惠美的背,接着往后退开笑着看向后者的脸。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以后就叫你艾米莉亚。」
「咦、咦咦?」
「艾米莉亚、艾米莉亚,嗯,很帅嘛,请多指教啦,艾米莉亚。」
「梨、梨香,等等……」
「艾米莉亚也可以叫我梨香仔喔。」
「不、不是这个问题!梨、梨香,拜托你,就照以前那样……」
「嗯;就算露出那种表情,也只会让人更想欺负你。呐:惠美,啊,不对,艾米莉亚,实际上你这个月,到底都在那个安特什么的哪里做了什么啊?我也想多知道一些惠美的,啊,艾米莉亚的事情。」
「你根本就叫不惯嘛!」
尽管梨香坚持用艾米莉亚称呼惠美,但惠美也慢慢觉得好笑,哭着笑了出来。
「不过,艾米莉亚,你在这边一直都是靠打工过活吧?如果不快点找到新工作,也没办法继续照顾爸爸吧?还有,那位阿拉斯·拉玛斯妹妹,最后也是要由你照顾吧?」
「啊,嗯、嗯,这部分……」
仔细想想,失去时薪一千七百圆的工作,对在日本的生活而言确实是沉重的打击。
虽然惠美还有一些存款,但是若不快点找到下一个工作,迟早会连永福町公寓的房租都有危险。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即使父亲恢复健康,他们也不可能立刻回去安特·伊苏拉的故乡。
此外还有真奥以补偿金的名义请求的驾照报名费,和安特·伊苏拉的远征经费要解决,之前艾美拉达在回到安特·伊苏拉时提供的盘缠,惠美也和她约好将以某种形式返回。
虽说全都是自作自受,但状况实在是过于严苛。
「真奥先生和千穗都在说麦丹劳因为外送服务而陷入严重的人手不足,你要不要考虑去应微看看?还有机会难得,你干脆就直接搬来这栋公寓吧。这里的租金不是很便宜吗?而且周围都是了解状况的人,住起来应该会比较轻松吧。」
尽管梨香的提议十分符合现实,但考虑到至今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惠美还是对这个提议厩到些许的抗拒。
「呃……虽然现在变得必须比之前更认真考虑这个可能性,不过我想把这两个方式当成最后的手段……」
「唉,虽然这部分要怎么做是艾米莉亚的自由,但别太勉强自己喔?」
「嗯、嗯……不对,梨香,算我拜托你,别再叫我艾米莉亚……」
由于无法忍受被梨香如此称呼的尴尬,且梨香本人明显也是在勉强自己,因此惠美强烈希望对方能改回原本的称呼方式,就在这时候——
「艾米……莉亚……」
屋内响起一道低沉的呻吟声。
惠美与梨香不自觉地互望彼此一眼。
「惠、惠美,你、你看那里!」
「嗯、嗯,啊,梨香,你先进来随便找个地方坐……」
「别管我了,快点过去!」
因为突发状况而手忙脚乱起来的惠美和梨香,一同赶到目前仍躺着的诺尔德身边凝视他的脸庞。
诺尔德的表情像是在作恶梦般的扭曲,不过这是昨天完全没出现过的反应。
「爸爸……爸爸?」
惠美用梨香买来的湿纸巾,替父亲的额头擦汗。
「惠美,快,再多叫几声!伯父,艾米莉亚就在你旁边喔!快醒醒啊!」
梨香也在惠美身边以不构成噪音的音量呼唤。
接着——
「……唔。」
「「!」」
诺尔德的嘴巴清楚地发出声
音。
传进惠美耳朵里的声音,感觉似乎比记忆中要来得稍微高了一些。
即使如此——
「(爸爸……你听得见吗?)」
「喔,出现了,这是异世界的语言吧。」
惠美呼唤父亲。
「(爸爸……醒醒啊,拜托你,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不过伯父应该也懂日语吧?艾米莉亚在这喔!快醒醒啊!」
「呃……唔……」
「(爸爸,我又能和你一起生活罗。爸爸没对我说谎,你说过总有一天我们能再度一起生活。这天终于到了。爸爸,我……)」
「(艾米……莉亚……?) J
「(我……回来了……!)」
尽管微弱,但惠美和梨香都确实看见躺着的诺尔德眼睛里燃起了光芒,以及他用沙哑的声音呼唤惠美。
「他……睁开眼睛了,惠、惠美,我去通知真奥先生他们,喂、喂!铃乃!真奥先生!芦屋先生!」
或许是被梨香慌张跑出去的声音吵到,诺尔德微微皱起眉头,不过这么做似乎反而刺激了他朦胧的意识。
虽然声音沙哑,但诺尔德居然勉强靠自己的手臂撑起了上半身。
惠美连忙将手伸向父亲的背和手臂扶住他。
比记忆中还要略显苍老的父亲,与比记忆中还要成长许多的女儿,在遥远的异乡短暂地凝视彼此。
最后诺尔德微笑地以沙哑的声音开口:
「(……啊啊,艾米莉亚……我在作梦吗……?)」
「(不……这……不是梦。)」
自己以前有这么爱哭吗?
惠美任由自己的泪水持续落下——
「(爸爸……爸爸……呜!)」
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抱紧父亲的身体。
当时的泪水,是离别与绝望的泪水。
然而如今惠美脸颊上的泪水,在从窗户射进来的日本阳光照映下温暖地发光,散发出希望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