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野野村麻美这一天,一大早就醒着。
她并不是起得早,而是通宵和好几个朋友用邮件闲聊,找不到停下来的机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破晓的时间了。
就这么睡过去倒是不错,可是和朋友用邮件聊天让她十分兴奋,从厨房拿出果汁等东西之后,在回味之中,不知不觉地又过去了一段时间。麻美喜欢聊恋爱的话题。而且,麻美比任何人都要热衷于谈论班上的男生,学校里的学长,还有男性偶像团体。
这一天,麻美也在和朋友聊许许多多的恋爱话题。
喜欢谁。谁感觉不错。谁喜欢谁。谁谁交往了谁谁分手了。
很无所谓的?不,是很重要的话题。麻美非常兴奋。
然后,也料到了这样的话题。
谁很可爱,谁受男生欢迎————
朋友里谁谁喜欢的男生,似乎也喜欢那个人————
真嚣张,真饶人恼火之类的。
麻美从上小学的时候,就和浅井安奈是同学,而她一直欺负安奈到高中,最首要的原因就是这个。
上小学的时候,麻美喜欢过某个男孩,可是那个男孩喜欢安奈。
知道这件事的麻美装得像个受害者一样,得到了以树里为首的大伙的同情。然后大伙将安奈围了起来,让安奈道了歉。
说到后来,安奈的位置就被确立了。现在麻美已经完全不喜欢那个成为起因的男孩了,可是麻美到现在都讨厌安奈,看她不顺眼,觉得她让人生气。
而且变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麻美自己都不记得了。
成为原因的那件事,也单纯地成为了对安奈看不顺眼的一段插曲,只留下安奈因为很可爱就嚣张,成了讨厌鬼的这个结果。而事情的前因后果,早已不在麻美的记忆中。
而且她那么招人讨厌,却还是一直念着麻美等人。
她脸皮太厚了。根本没有自知之明。
麻美看她很不爽。而这样的话,也成为昨晚邮件交流的话题。
麻美将果汁放在了小桌之上,靠着窗坐在坐垫上,摆弄着手机,重复读着这样的邮件,时不时自顾自地对邮件的内容偷笑,有时候还叹气。
她在荧光灯照亮的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
就算从点着灯的房间里看去,仍旧能看到外面的光微微地透过了窗帘。麻美实在开始熬不住的,感觉应该睡觉了。
「哎……」
哎,没办法了。麻美怀着这样的心情,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然后,她一口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果汁。她爬上床上,想要关灯,跪坐这朝着开关线伸出手,拉了一下,而就在这个时候。
嗙!!
窗玻璃上,突然传来就像被湿毛巾砸中的巨大响声。
「噫!!」
只响了一次。
麻美吓了一跳,身体弹了起来,屏住呼吸。她凝视窗户,僵住了。
「………………!!」
麻美十分紧张。气氛骤然大变,寂静一面铺开。
她觉得,窗户好像被砸了。麻美不禁屏气慑息,一时间一动不动,静静地,任凭时间流逝,沉默凝重地弥漫开来。
「…………………………」
之后没有任何动静了。恶作剧?谁?挑这种时间?究竟是什么?
麻美惊魂未定,心头还残留着淡淡的紧张,思考起来。
窗户被怎么了?她心里仍旧怀着不安。她一边感受着自己的心脏正快速跳动,一边慢慢地将脚放下了床,去确认窗户。
「…………」
啪嗒
赤裸的脚,踩在了地上。
清晨的,仿佛时间停止的,异常宁静的空气,在屋内扩散着。
「………………」
在这样的气氛中,赤裸的脚,啪嗒、啪嗒地走过。
朝着拉着窗帘的窗户,穿过房间,仅几步之遥的距离,一步,接着又一步,慢慢地缩短。
静
踏过令人不安的,无人的寂静。
穿过只能听到空调震动一般的安静声音,空虚的空间。
朝着稍微让外面隐隐约约的晨光透进来的窗帘。
一边感受着明明只是走过几步的距离,时间却被无限拉长的感觉。
……啪嗒。
朝着窗户,前进。然后在窗前,驻足。
窗帘只是静静地遮着那面已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窗户。
在死寂的空气中,一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一边站在窗前。
感觉得到胸口下面,自己的心脏在跳。
「………………」
窗户,什么声音都没有。
刚才的声音,究竟是怎么搞的?
嗖
缓缓地伸出了手。
朝着窗帘。然后手指伸进窗帘的接缝,抓住厚实的布料,下定决心,奋力地将窗帘拉开。
「!!」
只见一张满是鲜血溃烂的脸,正黏黏地贴满满是鲜血的整面窗户。
「……………………………………………………!!」
麻美发不出声音来。当她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心脏便被捏碎了。
就像用可怕的力量将脸在墙壁上砸了又砸最后砸烂一般,一张毁得惨不忍睹的脸正紧紧地贴着玻璃窗上。血丝飞溅,将整面窗户糊成血红。沾满血的头发和连一起贴在平面上,就好像正在窥视屋内一般,用那两只化作积满血的空洞的眼窝,凝视着。
化作血肉之色的嘴,就像发出惨叫一样完全破坏,大大张开。
面对这番情景,麻美也张大了嘴,随后从喉咙下面迸发出可怕的惨叫。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都被恐惧所染满。那张溃烂的脸,那些头发,属于她认识的人。
她注意到了。终于注意到了。麻美注意到,那张仿佛在窗户上被砸脸的女人脸,属于一直被她们欺负的那位少女,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最后,意识被自己的惨叫所吞没。
†
————我想,浅井她自杀了。
我想,这是她对我们复仇的开端。
我是被她诅咒致死的。
我肯定无法忍受下去。
所以我要选择去死。
我好想死。死了就不会害怕了,也不会痛了。
下面一定就轮到树里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永别了。
麻美
「………………」
树里从表情僵硬的满梨子那只微微颤抖的手中,也用颤抖的手将信接了过去。
信纸和信封都很朴实,似乎是在医院的小卖部里买的。树里她们平时根本不可能用这么让人觉得压抑的信纸和信封,这更使得上面的内容让树里等人心情沉重。微微的害怕、紧张还有悲伤交混的感情无处发泄,混在空气中淡淡地弥漫着。
这里是满梨子家中的房间。
在那之后,树里等人陷入恐慌状态,后来被风风火火地走进麻美病房的医生和护士带进了医院里一处类似会议室的地方。
树里她们,麻美的妹妹,还有后来赶到的麻美的母亲,全都在哭。
时光流逝,在情绪稍稍冷静下来的时候,警察赶到询问了情况,得到解放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如此这般之后,三人来到了满梨子的家中。
她们身心俱疲。当到达位于新兴住宅区的房子时候,身为全职太太却显得特别年轻的满梨子的母亲,摆着仿佛在将女儿的朋友当成自己朋友对待一般的表情,似乎已经接到过警方的联系,担心地迎接了她们三个。
但是,三个人没有余力去管这样的母亲,心怀感激地只把端来的果汁收下后,三人就把自己关进了满梨子的房间。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树里和满梨子一起倒在床上,没地方躺的阿春也瘫坐在地上,趴在满梨子喜欢的大靠垫里。
满梨子心中的悲伤再次复发,哭了起来。
难以抗拒的沉重气氛,在屋内弥漫着。
但这个时候,树里忽然感觉口袋里有些不对劲,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突然想了起来。那封信在口袋里。当时在那间病房,树里在冲向麻美尸体的时候发现了掉在麻美身旁的那个信封,在混乱的意识中,心不在焉地直接带了过来。
「啊……」
然后,她读了写着『给树里』的那个信封中的信,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个情况。
信上写了麻美看到的东西,还写了安奈一定已经死了这件事,以及对欺负安奈这件事不像后悔也不像找借口的一些话,然后就是如同宣告自己这圈人都会被安奈诅咒而死的内容,行文很不流畅,且有错乱,字很小,完全无视信纸上的线格,写得密密麻麻。
这样的混乱,甚至让人对究竟是什么让麻美恐惧成这样产生疑问。
这是能让她自杀的恐惧。树里她们三个几乎读出了她的凄惨,在难以形容的异样气氛之下,只顾面面相觑。
「………………」
一阵令人讨厌的沉默弥漫着。
在这阵沉默中,满梨子好不容易开了口
「……怎么回事?」
「你问怎么回事……不就是那么回事?」
阿纯就像在发火一样恶声恶气地答道。当然,这并不是满梨子想要的答案,满梨子就像发出压抑的惨叫一样,叫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啊!!麻美怎么可能是被浅井诅咒死的啊!!再说了,浅井真的自杀了么!?我完全不明白啊!!」
「我也不明白啊!!」
阿纯用压低的声音,怒吼了回去
「可是麻美就是这么写的啊!不要问我,去问麻美啊!!」
两人害怕声音传到屋外,被满梨子的母亲听到,压低声音相互怒吼。树里虽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但心思根本不在上面。树里在这种“几乎接近战栗的安心”的异样感情之下,快要冒起鸡皮疙瘩。
「……话说,把这个拿走真是太好了……要是被其他人……被警察发现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咦?」
「啊……」
听到树里的话,满梨子不解地转过头去,阿纯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回事?」
「白痴!这都不懂?这上面写了我们霸凌的行为啊,如果被警察之类的人发现的话……」
「啊……」
被阿纯吼了之后,满梨子才总算明白过来。自杀者的遗书上要是写了霸凌的事,必然会把事情弄得特别麻烦。
不只是这样。
树里说道
「大事不妙了啊……如果浅井那家伙真的自杀了,我们就惨了啊。这东西还算处理得当,可要是浅井是留下遗书再自杀的话……」
「…………!」
满梨子和阿纯哑口无言。
事情麻烦了。麻美的死,不是伤心就能完事的。
瞧她干的好事。
好歹有惊无险。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没人知道。
「麻美那家伙……竟然把罪过推给我们,一个人先走了……」
树里垂下头,咬着拇指指尖,呻吟起来。
阿纯也开口了
「就……就是说啊……带头欺负浅井的就是麻美啊!她竟然说『我觉得我们一直都在做坏事』?少开玩笑了!她明明那么讨厌浅井!要是没她的话,根本不会闹得那么凶!」
阿纯从树里手中夺过麻美的『遗书』,趴在地上。
满梨子开口了
「我说……浅井她,真的死了么?」
「……」
树里无法回答。
「树里,莫非你今天早上看到的幽灵是……浅井……」
「……闭、闭嘴!说这种话干什么!」
心里一直思考的事情被人说出来,树里不禁声音变得粗暴起来、
「事情还没定吧!而且还没有确认啊!确认之后再说啊!而且要真的是浅井,下一次就轮到你或阿纯了吧!」
「……!!」
树里指着满梨子说道,让满梨子闭上了嘴。
「没错,必须确认情况……」
树里咬住大拇指,无事可做地在屋内张望。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包上。
「……对了,电话。给浅井打个电话看看吧。这样一下子就弄明白了!」
树里从所坐的床上站起来,从放在角落的包里面祛除了自己的手机。
「嗯?」
取出来的手机,来电通知的提示灯正好在闪。
树里按键操作,屏幕上显示出有过好几通未接来电。
去了医院,遇到麻美死亡,然后接受警察的情况询问,似乎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而没有注意到。
然后树里看到来电人的名字,禁不住叫出声来。
「是浅井……!浅井打电话来了……」
两人都摆出吃惊的表情,向树里看去。
「咦」
「真的?」
「瞧,浅井还活着!麻美那家伙真是……」
树里一边对麻美抱怨,一边按下通话键。虽然安奈从来没有自发地给树立打过电话,但树里已经没有闲心去怀疑了。树里脑中全都是对麻美的粗言粗语,然后就是在思考着怎么将这一肚子火朝安奈身上撒的兴奋心情。
一阵呼叫音过后。
手机传来接通的声音。
「喂、浅井?我说你……」
正当树里这么开口的时候,对面传来的却不是安奈的声音。
『啊,喂喂?』
是个男人的声音。树里锐气突然受挫,哑口无言,电话对面的男人用战战兢兢的口气对树里讲了起来。
「!?」
『啊,抱歉。不是的。我并不是这部电话的所有者……』
陌生的男人,对树里说道。
『那个,这部电话,是我捡到的』
「咦?」
『所以,我想寻找失主,于是就打了通讯录上的电话』
「啊……呃……」
『那个,你认识这部电话的失主吧?』
男人平静地说道。树里在混乱之后留下的茫然之中,脑中拼命地思考着该如何回答电话那头似乎正在等待答复的男人。
2
迟暮时分,车站附近的快餐店。
车站检票口不远处的一侧,一家小规模购物设施一楼。
由于占据了本来预定应该另作他用的摊位,大部分饮食区位置远得很奇怪。就是在这样一家略显不便的店里,树里、满梨子并坐在四人座的一侧,感觉有些坐立不安,四下张望。
她们决定,要和自称捡到安奈手机的男人见一见面。
这么做,是为了得到那部手机。
树里谎称她们是安奈的朋友,要代收手机还给失主,等东西到手之后就佯装不知。这就是她们打得算盘。
换做平时,她们会擅自用手机里面的内容来八卦,也会出于用其他人的手机来搞恶作剧的目的,而选择这么做吧。
不过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在那之后,树里尽管拼命地想去确认安奈的动向,但向安奈家打过好几通电话也没人接,最后除了这部手机之后,找不到任何联系安奈的线索。
实话实说,树里从来就不关心安奈的死活。
但惟独现在,她希望安奈还活着。她只想证实,自己早上在家里看到的东西不是安奈自杀之后的亡灵。
可是,她还没有得到想要的证据。
而且,她越是回忆恐慌之中的记忆,就越觉得那个邮筒里溢出来的头发是安奈的,心中战栗不已。
被树立扬言下一个就会被轮到的满梨子,表情也镇定不下来。
两人一边毫无意义地摆弄着顷刻之间已经空掉的奶昔的杯子还有插在里面的吸管,一边在充满傍晚的活力,让人觉得有些冷的店内等待时间到来。
由于阿纯要回家,两人就跟着她一起出门了,不过这个时间到店里确实早了些。
不过,哪怕是一分钟,对于现在的树里和满梨子来说都特别漫长。
于是,终于到了约定时间的五分钟前。
「啊……」
感应门突然打开,一对两人组走近餐饮区。一看到了那两人,树里和满梨子便不由地眨了眨眼。
他们告诉过彼此碰头时会穿的衣服。进来的两人正如电话里所说的,穿着外地学校的制服,不过穿着水手服系着黑色缎带的少女是一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纤细漂亮的美少女,让两人吃了一惊。
「……」
两人忘了去叫进门的两人,而就在这个时候,穿着苔绿色制服裤子的面庞细腻的少年四下张望,身着水手服的少女也用凶恶的目光环视店内。两人很快就认出了树里她们,在众人看着少女美貌的视线下,向着树里她们的座位走去。
少年开口了。
「请问,你是刚才打电话的下田同学么?」
「是、是我……你捡到手机了?」
「啊,是的。我是刚才打电话的白野」
听到树里的提问,态度柔和的少年这么说道,然后和带来的少女一起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
其实,他们两个给人的感觉完全超乎了树里的想象,树里短暂地困惑起来。树里恢复常态后,又用手肘戳了戳满梨子,让她晃过神来,之后对要骗的对象进行自我介绍
「我是下田树里。然后,这边这位是小林满梨子」
「请多关照。呃,这位是时槻雪乃同学。她是陪我来的」
少年彬彬有礼,可是总给人一种木讷的感觉,没有冷漠与作态的感觉,而少女像模特一样漂亮,除了用眼神示意之外什么也不说,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
「呃」
树里开口
「那么,我朋友的手机……」
「啊、好的,是这一部对吧」
少年从包里取出手机,放在桌上。
树里见过,那确实是安奈的手机。由于款式太落伍了,被大家狠狠地嘲笑过,记得非常清楚。
那个感觉
一开始就挂在手机上的,非常没意思的挂件,也原模原样地挂在上面。
「嗯,不会错的。这是浅井的————安奈的手机」
树里点点头。
然后她从桌上拿起手机后,慢慢地打开屏幕,摆着一副认真的表情开始确认收件箱以及内存里的东西。
满梨子也一脸不安地从旁偷看。
见状,少年的表情转为困惑,对树里和满梨子说道
「咦……等、等一下,这是你们朋友的手机吧?随便看没问题么?」
「哎、没关系没关系」
树里看也不看少年,说道。
她不想解释。她要调查安奈有没有发过内容对树里不利的邮件,有没有留下遗书。但是邮件列表是空的,内存里也没有内容,通话记录也只有自己家,另外就只有为了叫树里她们出来拨打、接听的电话记录。
「……」
树里一语不发地操纵着手机,删除那个通话记录。
她一边删除,一边眼睛向上看着少年,问道
「我说,这手机你在哪儿捡到的?」
「咦?」
少年眨了眨眼。
树里直直地盯着少年。既然无法直接和安奈联系上,也得确认她在最后是否安然无恙。
如果这部手机掉在了那种能自杀的地方,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了。
树里紧紧地凝视着少年,等待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突然从困惑的表情,转为灵光一闪的表情。
他略微和身旁的美少女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严肃的表情对树里说道。
「我可以提个问题么?莫非,那位浅井同学,在被欺负?」
「……跟你没关系吧!」
树立心烦意乱,小心不让周围的人听到,低声恫吓。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包,根本不想还回去。少年也露出非常伤脑筋的表情,用眼神示意身旁的美少女。
陪同的少女一直静静地坐着,对树里她们的对话毫不关心。
而且对密度渐渐变浓的险恶气氛也仍旧漠不关心,面无表情地张开嘴
「……手机的失主,已经死了」
「!!」
现场的气氛瞬间冻结。
少年慌了
「雪、雪乃同学,太唐突了……」
「她们总会知道的。就算留着不说,也只会毫无意义地延长对话」
少女冰冷地眯起眼睛,不屑地说道
「我们是灵能力者。我们找不到这部手机的持有者,现在正在寻找」
「………………!!」
「见你们关系很深,真是再好不过了。诸多事情,希望一定要告诉我们」
面对转眼间表情绷紧的两人,少女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来,用端正得冷至冰点的眼睛,注视着她们两人。
满梨子说漏嘴了。
「我、我又不认识她!」
她的声音很僵硬。
「她又不是我朋友!问其他人去啊!」
「满梨子,你这家伙……!」
真是昭然若揭的逃避。尽管树里责备了打算独善其身的满梨子,但少年看着两人的表情,从困惑转为了疑惑。
「…………并不吃惊呢」
「什么!?」
听到少年耐人寻味的话,树里充满攻击性地做出回应。
不吃惊?怎么可能啊。脑子已经乱作一团了。满梨子那惨样,根本就明摆着。
可是,少年接下来所说的话
「那个……你们听到浅井同学的讣告,却没有对这件事感到惊讶呢。这件事应该还没人知道才对吧」
「……!!」
让树里对眼下的状况恍然大悟,痛恨她们自己所犯下的失误。
对啊,这不就好像在说,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安奈已经死了么?对面的两人用难以形容的怀疑目光看着树里她们。树里只是想要欺骗拾到手机寻找失主的闲人,得到安奈的手机,可是事情发展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不,倒不如说,她对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根本一头雾水。
「…………………………!」
「…………………………………………」
少女和少年,注视着噤若寒蝉的树里和满梨子。
不久,少年开口
「……莫非,已经发生什么异常了么?」
「!!」
少年所提的问题,正是唤起树里动摇的问题。树里紧闭着口,表情紧绷,嘴部发僵。
「发生什么了?能告诉我们么?」
「………………」
「呃,我们……其实不想对下田同学你怎么样」
「……………………」
「请放心。说不定我们能帮得上忙」
树里只字不提。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能够轻易解决的问题。放心?要怎么放心?
「…………………………………………」
「…………………………………………」
就像一点点勒紧一般,逐步绷紧的,紧张、沉默。
就连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都能听到的,紧张、恐惧。
但是————
「哎」
少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移开了视线。然后他干干脆脆地站了起来,从地上拿起了自己的包,挎在了肩上。
少女则凶神恶煞地抬头看向少年。
「……你什么意思」
「这样是谈不好的,所以先放放让她们冷静冷静吧」
少年一边说,一边在包的口袋的寻找,然后取出一本记事本,从上面撕下一张纸,放在桌上,写上了电话号码。
「要是改变主意,或者遇到了什么危险,就打这个电话联系我们吧」
然后少年将写了手机号的纸片在桌上滑过去,递给了树里。
看到这个情况,少女摆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跟着少年起身离席。
「……话说在前头。我们对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少女俯视着树里和满梨子说道。
少年伤脑筋地苦笑起来,
「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们……毕竟你们要是遇到危险,我们姑且是想保护你们的。我们走了,再见」
少年只留下了这些话,便和少女一起转过身去,离开了。
在临走之际,树里注意到了少女那身不合季节的长袖水手服袖口。然后,然人联想到割腕伤的缠在手腕上的绷带,从她的袖口微微地露出来。
「………………」
之后,树里和满梨子被留了下来。
不,正确的说,被留下的,还有放在桌上的,写了电话号码的纸片。
「树里……」
满梨子寻求依靠一般喊出了树里的名字。
「怎么办啊?要怎么跟阿纯说?我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啊……」
「吵死了!」
树里心烦意乱地抗拒了这样的满梨子,在紧张与混乱的状态中,紧紧地咬住自己的食指指尖。
平心而论,树里也一头雾水。
状况从来这里之前已经想好的形式,急速发展成无法想象的形式,而且感觉还会愈演愈烈。
诅咒?幽灵?灵能力者?
话说回来,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事情演变成这样再反观整个过程,感觉非常可疑。他说手机是他捡到的,这话究竟又有几分真假?
他们想要治树里他们罪么?
他们姑且说过,安奈已经死了,正在寻找没有发现的尸体。这是真的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越想鸡皮疙瘩就冒得越厉害。脑中只有毛骨悚然的想象。
「…………总而言之……去告诉阿纯小心点」
树里总算说出这些话来。她再也想不了更多事情了。她不想去思考。
不想去思考自己已经被安奈的亡灵指名的事。不想去思考自己已经看到了亡灵的事。树里为了尽量不去思考,一边尽量不去相信,一边摆着僵硬的表情取出手机,在满梨子的守望中,用微微颤抖的手拨给了阿纯
的电话。
「…………」
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阿纯。
可是,该怎么告诉她呢?
就算说了,她会相信么?
虽然想让她多加小心,但究竟该让她小心什么呢?
「………………」
一边听着呼叫声,一边思考。
但是,因为她在拼命的思考,没有注意到电话已经拨通很久了。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呼叫提示音已经停止,替换成了电话留言的提示音。
「………………不接」
树里紧握着传出提示声的手机,犹如走投无路一般,茫然地呢喃起来。
3
日暮时分。小镇的住宅区。
由于父母对夜游很唠叨,正在家中等着,于是藤谷纯总之要回家一趟。她与树里和满梨子分别,离开满梨子家后,现在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天上有云,但夕阳
照耀的道路还很明亮。阿纯走在路上,挂着不开心的表情。
而且实际上,阿纯内心很不痛快,烦躁到若是有空罐掉在她面前,她肯定会将它踢飞。
「………………」
首先,她是对总像这样迫不得已一个人回家的情况感到不满。
然后是从小学就一直很要好的朋友在眼前自杀而死的打击和悲伤。
还有,这份打击和悲伤,因为那位朋友自身留下的遗书而注进了水,变得像泥一样浑浊。
莫名其妙。
无法接受。
感情无处宣泄。悲伤也好愤怒也好,烦躁也好不安也好,这些令人发毛的感情犹如侵蚀内心一般扩散开来,与接触皮肤的黄昏时分的闷热空气合起伙来,令身心疲惫。
要是胡闹或者大叫,或许能轻松一些,但不论心灵还是身体都没有那个力量。
现在,阿纯内里和身体里都是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在回家的路上踽踽独行。
这个时候,树里她们应该正在和自称捡到手机的人碰面吧?
阿纯对这种事情并不觉得羡慕。毋宁说,树里她们竟然在好朋友刚死的这种时候,若无其事的因为这种事而跑出去,让阿纯十分费解。
————大家都好奇怪。
阿纯心想。阿纯个子高,很显眼,人们认为她是圈子里的中心人物,她自己也表现成那样,可实际上,阿纯是个胆小鬼。
说坏话也是,霸凌也是,其实都让她的良心过意不去,讨厌得不得了。
可她要是不那么做,就会被圈子里的所有人排挤,而阿纯讨厌这样,所以有时候会通过带头那么做,拼命地保护自己的立场。
她死也不要受到安奈那样的对待。
要是被大伙排挤就完了。实际上,安奈不也是受到了过分的对待,想要逃避树里她们的圈子么。
阿纯之所以一边在心中道歉,一边和大家一起欺负安奈,仅仅是为了不被当成不合群的人。所以正因如此,阿纯才对麻美那个独善其身的『遗书』的内容气得不行。
没错————『觉得我们一直都在做坏事』的,是阿纯。
麻美开始做坏事了,所以不想被大伙讨厌的阿纯也跟着开始做坏事了,麻美继续做坏事了,所以不想被大伙讨厌的阿纯也跟着继续做坏事。
想死的是自己才对。这些事情一直消磨着神智,成为令人讨厌的负担。然而问题刚一发生,元凶竟然假托遗书来找借口,一个人以死亡的方式来逃避自己的责任。
不可理喻。
开什么玩笑。
麻美的死带来的打击也好,悲伤的心情也好,全都在这种感情之下丧失了。
阿纯感觉那种语气就像在说自己死了朋友也一点都不伤心,根本不是人一样,对『遗书』中流露出来的自私越想越来气。在这之后,麻美应该会办葬礼吧?
虽然自己不去不行,但根本不知道到时候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冥福。
如果到了葬礼上,心情还是无法平复的话,估计会在她的灵前大叫「叛徒!」「卑鄙小人」这种话吧。
「……」
阿纯一边随着呼吸将这种忧愤吐出来,一边愤懑地在地上跺出声音,走在住宅区的路上。
因阴云和夕暮变得朦胧昏暗的小镇上,尽管温度下降了不少,但空气依旧十分闷热,萦绕在身边久久不散。微微出汗湿哒哒的皮肤接触到充满湿气的空气,仿佛水分在皮肤上凝结成水珠一样。
阿纯在这样的感觉中,埋头往家走。
千家万户都已各自开始准备晚饭,每当从民宅前面穿过,就会不时地闻到菜肴的味道,路上基本没有人。
在这家庭的味道中,阿纯一个人埋头前行。
她心中,有一股孤独感。闻着从住宅区的四面八方飘散出来的家庭的味道,阿纯想要回到朋友们身边,可是阿纯从小时候起,总是只有自己不得不离开一起玩的朋友独自回家。这样的家庭,除了是孤独的象征,再也不是别的东西。
踏、踏、
凉鞋接触地面的声音,在孤独的心中,寂寞地回响起来。
在潮湿、昏暗的空气中,路两旁房子前,玄关灯星星点点地开始亮起来。而她,形单影只地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从小时候起,她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次。
通向阿纯家的是从国道延伸出来的狭长道路,没有店铺,充其量就只有老夫妻开的理发店,然后就是公园了。
当看到公园时,当快到家时,就会觉得好寂寞。
那所小型公园只有三件游乐器具,阿纯从小时候就爱在那里玩,感觉已经成了自己家的延长线。
一遍遍生锈又一遍遍重漆的车挡,然后是以此为分界线的,有一半已经被沙子取代的石砖地。
那一幕情景,被竖在公园入口的路灯照亮,在路的一头露了出来。面对这一尘不变的情景,阿纯快要唉声叹气起来。
……就在此时,她忽然在路旁注意到了一个陌生的东西。
「嗯……?」
在昏暗之中,一盏远远能够看到的,灯光昏暗的路灯之下,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包。
那个包,阿纯认识。那正是她所上的高中所指定的书包。那个包在路灯暗淡的灯光的照耀下,孤零零地被遗忘在了公园的入口。
「……?」
那包让人有些好奇。为什么会扔在这种地方?
即便阿纯上的高中是附近的人所上学校里算普通的,但阿纯知道有多少人上高中。据在附近人缘很广的母亲说,在附近上这所高中的学生,她基本上所有人都认识。
是谁忘在这里的呢?阿纯边走边想。
她一边在脑中浮现出几个自己也知道的名字,一边朝包走近。
踏、踏、
包,就在视线的前方。
越来越近。朝着路边,朝着公园门口,朝着那个被孤零零地放在那里的包,慢慢地走过去。
包的样子,渐渐变得清楚。但是随着距离的缩短,同时也感觉那个包有哪里不对劲。
那个包很脏。非常的脏。
看起来,就像整个包被黑油一样的什么东西染上了一般。
「………………」
总之,这让她丧失了去捡包的想法。
即便这样,她还是很在意,而且这里是她回家的路。她没有改变路线,先前走去,包在视野中逐渐变大。
踏、踏、踏、
自己的脚步声。视线前方的包。
包孤零零地,掉在地上。但是这么看着那个包,越来越觉得包上染着的污迹,是血。
…………难道说、该不会。
忽然,这样的不安偷偷钻进了心里。阿纯走在逢魔之时的道路上,啪嗒,不安的黑霭仿佛一滴墨水,落进了心里,在自己的心头开始弥漫。
……踏……
随后————毫无缘由地突然感觉,脚好像变重了一样。
于此刻起,自己那富有规律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在不断扩散的不安之下仿佛就像在梦境之中,脚难以行动,感觉就像变得迟钝一样。
总感觉,呼吸一点点地变得急促。
阿纯一边凝视着街灯照耀下的又黑又脏的包,一边朝着包走过去。
眼睛眨不起来。目光离不开包。
包的口敞开着,在路灯的光线下形成黑影,黑黢黢的,里面的东西看不到。当阿纯看到包的开口的时候,心中摇荡的黑色不安转眼间变大扩散,本能在脑内发出怯弱的叫声。
————好怕。
总觉得好讨厌。
快点走过去吧。
牙齿直打哆嗦。
拼命地让感觉不知为何变得迟钝的脚动起来,前进。
把视线从包上拉开。不要看。只看前方。就从包旁边走过去,什么也不去管,直接回家吧。
踏……踏……
包,靠近。
「…………………………」
呼吸开始紊乱。昏暗的路灯开始照亮视野,在视野的一头,包,变大了。
口,黑黢黢地敞开着。不要看!不要看!
紧张在膨胀。拼命地固定脑袋。但眼球想要转向那边。阿纯拼命地抵抗这想看可怕东西的自己的眼睛,只看前方,准备从包旁穿过,不断向前、向前————
踏、
穿过去了。
从包的旁边穿过去了,包从视野中消失了。
「………………!」
瞬间,拉满的紧张感崩断了,在背后狠狠地推了一把。
当可怕的东西将抛在身后,不用再看到的那一刻,“即将面对”的紧张一口气化作“被追赶”的恐惧,形成一股令阿纯陷入恐慌的强大推力,令阿纯想要尽早地逃离留在背后的恐惧,在路上飞奔起来。
咣!
就在随后,头发被从背后抓住,奋力地拉向后方,身体倒了下去。
「!?」
头上是剧痛,以及好几根头发被扯断的感觉,紧接着天旋地转,腰和手肘上摔在柏油路面上,疼痛放射开来。
「…………!?」
恐惧瞬间在心中扩散开来,但不等她发出惨叫,她的身体便随着头发一起在一股可怕力量的作用下被拖了起来。疼痛、炽热、恐慌之中,整个身体瞬间被拖进了公园,扔在了暗处,随后一只膝盖压在了喉咙上。
「噫……呕咕……!!」
身体的重量,压在了窒息后从喉咙中漏出苦闷声音的阿纯身上。
阿纯的喉咙、气管,莫名其妙地就被膝盖骨压得咯吱作响,窒息后的呕吐感从喉咙下面翻涌上来,眼泪满溢而出。
阿纯拼了命地扭动身体,让脚乱起来,一点点地将施加全身重量压住喉咙的脚拉开。可是,她的指甲抓不住裤脚,就算挣扎也无法摆脱压在脖子上的脚,施加在那只脚上的重量和力量越来越强,喉咙被进一步压烂,犹如喉咙下面就像被翻过来的呕吐感,随着泪水强烈地涌上来。
「………………!!」
勉强抬起来的,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了用膝盖压着自己的,少年的轮廓。
在路灯漫反射的逆光中,看不清的人影已一语不发地将手中的小刀拿近阿纯的右眼。
磨得又细又快的小刀刀尖在模糊的视野中直逼眼睛。
感觉划一下就能在皮肤上留下一道口子的,绽放银色光辉的锐利刀尖进入视野,靠近眼球,然后靠近眼球表面,一点一点的————
「…………………………!!」
身上的少年没有理会阿纯不成声的惨叫,卟滋,将小刀按进上眼皮。
阿纯惨叫起来。承受着铁刀尖碰到眼球以及眼皮下面,全身要弹起来一般的剧痛,视野化作一片鲜红,脑中化作一片鲜红。
「啊嘎啊啊啊……啊嘎…………噫…………嘅…………!!」
痛!!痛!!好难受!!
在眼球被捅被挖的剧痛之下发出的惨叫,仅在脑内回荡起来,从气管被压烂的喉咙里漏出来的,只有称不上是声音的东西。
刺进眼睛里的小刀刀刃,尖端的铁一边划着眼珠,一边压向深处,挖开眼皮和眼窝的下面。刀刃不断地向里面压进去,每进去一点,锐利的刀尖就会如同扯动一般刺破眼皮下面的肉以及眼窝内侧,然后小刀满满地压入、拉出,眼窝里面的东西被割碎的可怕剧痛和触觉,灼热地蹂躏右眼。
「噶…………!嘅……!!」
从化作热与痛的坩埚的右眼,热腾腾的液体流出来。可是这究竟是泪是血,就连阿纯自己都不知道。
在疼痛与痛苦下,阿纯全身痉挛,指甲奋力地抓挠裤子,然而小刀的刀口对此不屑一顾,进一步拧进里面。疼痛喷发出来,眼皮被顶上去,翻卷起来,眼窝下面被一点点地挖掉,削磨骨头的声音在脑袋里响着。
「…………………………!!」
剧痛与窒息,令脑内渐渐变成一片空白。
唾液从张得大大的口中溢出,然而就连咽下去都办不到,口水在喉咙下面积聚,加速窒息。
小刀,继续挖着眼窝。
一边将眼窝,将眼珠表面割得千疮百孔,一边发出深入骨骼的骇人声音,疼痛与炽热蹂躏、压迫眼窝里面。
然后。
咕卟
随着一声湿响,只觉一阵仿佛大脑被拉出来一般的令人讨厌的疼痛,眼窝之中的压迫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好像空气接触到眼睛里面的触感。
「!!」
在朦胧的意识中,泪水模糊的左眼看到了插在右眼上的小刀,以及利用杠杆原理用小刀将右眼眼珠挖出来的情景。押进眼睛里面的小刀刀刃,将一颗大眼珠从眼窝里顶了出来。
————住手!!住手!!
一边被剧痛、恐惧、绝望炙烤,一边在内心拼命大叫,然而……咕咕,小刀中注入的力量变强了。不久,沾满血的眼珠从的眼窝中,咕噜一下掉了出来,颧骨上留下湿润的触感,顷刻间滚落下去,消失在视野之外。
「噫…………噫…………!!」
手,激烈地颤抖。
在已经发不出像样的声音的意识中,听到了压低了的少年的声音。
「……你说是用眼睛来勾引男人的吧」
「!?」
什么?究竟什么意思!?
「给你」
在就快消失的意识中,脑中正勉强冒出了这样的疑问之时,不知不觉间,另一个人影唰地站在了旁边————
浅井!?
从一旁出现,在路灯的照耀下露出脸来的少女,缓缓靠近。
然后,她就像将脸凑过去一般,在按倒阿纯的少年身旁蹲了下去,随后少年触摸了她的脸——————
卟滋
随着这样的声音,刚刚挖掉阿纯眼睛的小刀刀尖,以非常温柔的手法,深深刺进了安奈的右眼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