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哥哥真正的妹妹好吗!!」
六月下旬的某天。
众人在羽岛伊月的房间举办了电视动画『妹妹的一切』第一集试映会,看完影片后,除了固定班底外,艾希莉也加入游戏阵容,六个人玩起了TRPG。
经过一番激战,最后千寻(千)战胜了那由多所扮演的死亡面具,可是那由多说出的一句「千寻你自己不也是只存在游戏世界里的妹妹吗~」成了导火线,累积多时的诸多种种,终于一口气爆发。
自己亲口拆穿了隐瞒许久的重大秘密。
听了千寻的大叫后,在场的人反应各不相同。
从以前就知道千寻真实性别的艾希莉,憋笑憋到身体不停发抖。
没有证据,但是早就发现这个事实的土岐心生不祥的预感,表情紧绷。
那由多、春斗、京则哑口无言,露出一副「她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伊月也和那由多他们一样一脸目瞪口呆。
「咦?千寻……你说什……」
当伊月开口想要把事情问清楚的时候,千寻──
「啊,呃、呃……骗、骗……」
「骗?」
「骗你们的啦!」
她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一笑置之地带过。
「咦?啊?」
千寻傻笑着向两眼发直的伊月解释。
「讨、讨厌啦~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啦~哥哥。其他人也快点吐槽一下啊~!」
「咦?啊……啊~原来如此,是开玩笑啊!」
京笑了。
「千寻的语气好严肃喔,害我吓了一跳!」
「对啊对啊。刚才那个玩笑开得有点太唐突了吧!想搞笑的话,要用简单明了的方式才行嘛!」
春斗提出批评后,千寻腼腆一笑。
「啊、啊哈哈……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这种角色,嘿嘿……」
「喵哈哈,不要乱吓人啦!」
那由多也笑着说道:
「我差点相信你该不会真的是妹妹吧!差点就信以为真了呢!」
「啊哈哈,那怎么可能呢,可儿小姐!」
京、春斗、那由多都相信这是「玩笑」的说法。
「玩、玩笑……?是、是吗?原来是开玩笑啊──!」
至于伊月,尽管心里还是有几分动摇,不过他也跟其他三人一样试着把那句话当作玩笑来解释。
──好、好险……!
千寻努力挤出笑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彷佛心脏快炸掉了一样。
这时……
房间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嗯?是宅配吗?」
伊月起身前往玄关。
「哈啰,老师~」
开门一瞧,站在门外的是插画家惠那刹那。
「噢噢刹那,你来啦!」
「我刚刚才看到邮件就急忙赶来了!」
伊月也邀请了刹那参加今天的试映会,不过唯一可以联络到刹那的方式,就只有电脑的电子邮件,而且他往往好几天才会查看一次信箱。所以伊月还以为这次也没有联络到他,认为他不会来了。
「老师,再次恭喜你的小说改编成动画!」
「噢,谢谢。总之先进来吧。我们刚结束一场游戏,再来看一次影片吧。」
「好~」
在伊月的邀请下,刹那进入了房间。
「哈啰,我是插画家屁啊────────────!?」
刹那打招呼打到一半,突然指着千寻大声嚷嚷。
「啊啊啊啊啊!?」
千寻见到刹那也讶异地睁大眼睛,发出惨叫。
「你、你们两个是怎么了!?」
伊月吃惊地问道。
「呃、呃,那个就是,呜啊、啊……」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正松了一口气,却又突然挨了一记闷棍,千寻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至于刹那则是兴奋得呼吸急促。
「老师!她就是我找了很久的『千年罕见神屁股的少女』千寻妹啊!哇,真的吓死我了!咦、咦?对了,为什么千寻妹会在这里?老师你认识千寻妹吗!?」
──这、这个××××的×××××~~!
根本来不及制止,刹那就连珠炮似地说出了一大串致命的台词,千寻在心里用有违她形象的脏字咒骂了刹那一顿,露出像鬼一般的模样怒瞪他。
「呃、呃,千寻……?」
伊月流着冷汗,交互打量了千寻和刹那的脸。
「幸、幸会~你是哥哥的朋友吗?你好像把我误认成别人了喔。」
千寻笑咪咪地说道,试着做最后挣扎。
「啥?你在说什么啊,千寻妹。」
刹那一脸纳闷。
「再装下去就太假了吧……他都知道你叫千寻了……」
伊月绷着脸吐槽后,千寻一如认命般轻轻吁了一口气,闹别扭似地噘起嘴巴。
「……好啦好啦,我真的是妹妹没错。这样可以了吗?」
「为什么恼羞成怒啊……」
伊月无比困惑地说道后,反覆做了几次深呼吸,在千寻身边坐下。
然后他评头论足似地打量了千寻的脸和身体。
「嗯~~~~…………所以……你真的是女生吗?」
被伊月盯着猛瞧,千寻面红耳赤地点头承认。
「呜呣呣呣呣呣……实在难以置信……」
「……意思是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吗?」
伊月向一脸复杂的千寻解释:
「不……不是外表的问题……毕竟在搬出来自己住以前,我一直跟你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啊……真的有可能完全没发现吗……?」
「因为哥哥住家里的时候老是关在房间里啊……」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嗯~~~~」
千寻兢兢业业地向至今仍难以接受事实的伊月说:
「不然……我拿出证据好了?」
「证、证据!你也太大胆了吧!」
看到伊月脸红惊慌失措的模样,千寻连忙否认。
「哥哥,你想像到什么地方去了啊!?」
「可以证明自己是女生的证据不是胸部,不然就是──」
「不、不要产生奇怪的误解好不好,哥哥!我所谓的证据指的是学生证啦!因为我平常都是以女生的身分上学……」
千寻边说边从书包拿出学生证。
「啊……没有写性别……」
千寻的学生证没有「性别」的栏位。虽然有大头照,但照片里的千寻不是穿女生制服,发型也跟现在一样,所以拿出照片也没有意义。
「好、好吧,那我明天拿户籍誊本过来──」
「呵呵呵……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可以保证千寻是女孩子。」
艾希莉向慌忙无措的千寻笑着说道。
「艾希莉小姐……你早就知道了?」
伊月问道。
「是啊。我在事务所曾凑巧看过千寻的裸体。」
「等一下。为什么你会在税理士事务所看打工学生的裸体?」
「鸡毛蒜皮的事情就不用计较了啦。」
艾希莉不由分说排除地伊月的疑惑。
「总之我跟你保证。千寻的身上没有阴茎!」
「为、为什么要讲得那么直白……!」
千寻涨红了脸,向艾希莉投以恨得牙痒痒的视线。
「……唔呣……好吧,其实不用艾希莉小姐保证,既然千寻这么拼命想要证明,应该就是事实吧……而且刹那也不可能认错屁股的性别……呣……也只能相信了吗……」
伊月终于接受了事实,深深叹了口气。
「唉……为什么要做伪装性别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伊月努力以冷静的声音询问,千寻微微垂低头,向他说明原因。
「……爸爸妈妈准备结婚的时候,刚好哥哥的出道作上市……爸爸看过内容之后……呃,就很担心我……所以他提议取消结婚的计画。」
「嗯?等一下,我不懂那个脉络。老爸看了我的小说后很担心你?为什么?」
然而,听到千寻的说法,表现出无法理解的态度的人,只有伊月一个。
「啊……」「啊啊~」「原来如此。」「也难怪啦。」
见京、土岐、那由多、春斗纷纷露出不意外的表情,伊月愈来愈觉得糊涂了。
「为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认同啊!?」
闻言,春斗开口了:
「因为你的出道作,连我这个轻小说宅看了都觉得内容很荒唐啊。我记得你爸爸平常没有接触轻小说和漫画,完全是个一般人吧?让完全没有抗性的人一开始就看你的出道作的话……」
「你写的小说我全部都看过了,那本是内容最莫名其妙的。」
「『默示录之妹』是只有天选之人才能理解的神作!」
京和那由多也分别表示意见。
土岐一脸尴尬地从旁打岔:
「其实我们在徵稿阶段的时候,就已经
知道那部作品肯定会形成极端的正反两派意见,后来是抱着只要死忠粉丝愿意支持就好的觉悟出版的。不过……我们倒是没有考虑到作者的家长看过作品后会做何感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呜、呜呶呶……没想到我都当了五年的职业作家,出道作还会被人拖出来鞭尸……」
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后,伊月一脸不满地低声呻吟。
于是,千寻接续之前的说明:
「呃,后来爸爸说要取消婚约,妈妈在看过小说后,也差点要同意爸爸的意见……所以我才向爸妈他们提议要在哥哥面前假扮成男生。」
「咦?这是千寻自己提议的吗?」
「对呀。」
「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因为我想要家人。」
千寻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我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从小就对完整的家庭抱有憧憬……有妈妈也有爸爸,可以的话最好还有哥哥,大家围着同一张桌子吃饭──我一直憧憬着这样的家庭。」
「……所以你不惜说谎──不惜欺骗其中一名家庭成员,也要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
伊月口吻平淡地说出了彷佛在定罪般的话后,千寻肩膀一抖。
「欺骗即将要成为新家人的对象,你觉得这么做,真的能和那个人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吗?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
「等、等一下,伊月──」
京欲言又止。
在场的人都可以理解伊月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反应,所以没有容局外人置喙的余地。
「呜呜……」
豆大的泪珠从千寻的眼眶滚落。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说谎了……骗了你这么久,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千寻低头哭着不停道歉。
伊月注视着那样的继弟──不,继妹的模样,开口说了:
「好,我原谅你!!」
003
他爽快地一口答应。
「咦……?」
千寻不可置信地抬起脸,以哭红的双眼注视伊月的脸。
伊月嘴角上扬,天不怕地不怕地露出微笑。
「我原谅你。所以你不需要内疚了。」
「咦……真、真的吗?可是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谎……」
千寻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能获得原谅,与其说松了一口气,不如说感到困惑。
伊月轻声叹气。
「……我当然有很多不吐不快的话想说,也想找配合这种荒唐谎言的老爸和继母算帐,不过多亏你想出来的谎言,我们才能认识,也是无庸置疑的事实……过去你对我照顾有加,而且我和你的回忆,不会因为现在我知道你其实是女生就消失。再说──」
伊月堆起满脸笑容,声音充满了兴奋之情。
「发生了『原来我有妹妹』这样的事件,我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呼哈哈,今天真是最开心的日子了!各位!我们来干杯庆祝这值得纪念的一天吧!」
看到伊月那HIGH翻天的模样,千寻一脸茫然,不久后脸上浮现了笑容。
「谢谢你……哥哥……那么,呃……今后请多多指教。」
「噢!请多多指教了──妹妹啊!」
听到伊月称呼自己妹妹,千寻睁大双眼──
「嗯!」
她露出洋溢着喜悦的清纯笑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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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动画『妹妹的一切』试映会突然变成了『贺!我的弟弟其实是妹妹纪念聚会』。
除了千寻做的料理,他们也把铁板烤盘搬到暖炉桌上烤肉和虾子。而酒精类的饮品除了白天喝过的感谢啤酒之外,他们甚至拿出比利时啤酒和日本酒,痛快地大吃大喝。
伊月整个人乐得手舞足蹈,表现出他知道千寻其实是妹妹之后心里有多么开心。一开始放不开的千寻在伊月的带动下,也放开心胸沉浸在开心的情绪之中。
──早知道哥哥会这么欢迎,我应该早点说出秘密的。
「来,千寻!肉烤好了!」
「谢谢哥哥……啊,我帮你倒酒。」
「噢!唉~妹妹倒的酒果然是最好喝的哪!」
「真是的……不管谁倒酒,喝起来不都一样吗?」
另一方面,除了伊月以外的人……尤其是原本不知道千寻是女生的京、春斗、那由多则是感到不知所措。
第一个疑惑就是关于称谓。
「欸,千寻……弟?妹?……以后我们要怎么称呼你呢?」
京犹豫不决地向千寻确认。
「怎么称呼都可以呀。学校的朋友都昵称我为『千千』,不然干脆直接叫我的本名……」
「嗯……那姑且先叫你『妹』好了。感觉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你的新身分……」
「那……我也叫你千寻妹吧……啊~感觉好奇怪。现实居然真的有这种事情……」
春斗笑得很暧昧。
「好,那我就叫你小千啰!」
那由多说道后,京跟着改口了:
「啊,既然如此,我也使用小千这个称呼好了。使用昵称的话,感觉会比较快习惯。」
「好呀。嘿嘿……突然换了个称呼,感觉好害羞喔……」
「好、好可爱……」
看到千寻腼腆的模样,京和那由多异口同声地喃喃说道。
「话说回来,我完全没猜到千寻妹居然是老师的妹妹耶!老师你可以帮我跟千寻妹说情,请她露屁股给我看吗!?」
刹那一脸认真地请求伊月。
「你是白痴吗!我怎么能让宝贝妹妹露屁股给别人看,就算是刹那也一样!」
「如果我能拜见到千寻妹的千年罕见神屁股,身为插画家的实力就能大幅升级了!」
刹那说道后,伊月低声嘀咕:
「嗯……虽然我很想帮你升级啦……可是不行就是不行!就算你的升级能为好几百万个人带来高潮,一口气大幅提升手机游戏的销售排行,并且带动小说的热卖,在经济方面制造出好几亿日圆的商机,我也不允许千寻露屁股给你看!」
「哥、哥哥……虽然我高兴你这么说,可是有点沉重……!」
见伊月毫不留情面地否决刹那的请求,千寻心怀感动地露出苦笑。
土岐健次郎看着伊月和千寻的互动,内心感到不安。
「…………」
千寻是女性的秘密在揭露后并未造成太大的波澜,伊月等人很快地就接受了事实。
即使知道千寻原来是妹妹,伊月和千寻的关系也没有产生决定性的变化,只是沿着过去的关系延伸,变得更加亲密了而已──乍看之下是如此。
──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土岐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遗憾的是,土岐的预感即将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