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寻向伊月坦承真实性别后的翌日傍晚。
千寻提着装满食材的购物袋,踩着欣喜雀跃的步伐前往伊月房间。
今天是千寻第一次以『妹妹』的身分去哥哥房间做饭。
她身穿短袖和短裤,和平常一样走中性风格的装扮。虽然她也考虑过换上裙子,可是一下子就完全换成女装的话,内心难免还是怀有抗拒。
唯独发型,千寻稍微做了大胆的尝试,她在后脑勺绑了两束垂辫,就像童年时代一样。
虽然千寻不觉得自己的形象产生了多大的变化,不过学校的朋友看到之后,却大惊小怪地表示:「小千终于对打扮感兴趣了!」
──不晓得哥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千寻站在伊月家门前,有些紧张地打开了房门。
出来迎接的伊月看到千寻的脸后,大吃一惊似地睁大了眼睛。
「噢、噢,千寻。你换了发型啊?很适合你喔。」
伊月这么说着,面露微笑。
「谢、谢谢。」千寻红着脸回答道。
「今天你打算煮什么?」
经伊月这么一问,千寻稍微打开购物袋露出内容物。
「我买了很多马铃薯,今天打算做马铃薯炖肉和马铃薯沙拉。」
「原来如此,妹妹要做妹妹料理【注】啊。」
译注:日文中音同马铃薯。
「嗯、嗯……没错。」
千寻的确是因为『妹妹』这个双关语才选购马铃薯,不过冷笑话被人一语道破,还是令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我很期待喔。妹妹的妹妹(马铃薯)料理。」
「讨、讨厌啦!不要故意一直讲啦。」
伊月笑咪咪地如此说道,千寻露出了难为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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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一如往常地开动了,伊月还是老样子,津津有味地将千寻做的料理一扫而空。
另一方面,千寻看着吃得心满意足的伊月,对于哥哥那跟以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的态度,她感到有些困惑与忐忑,甚至不满。
──好不容易知道我是妹妹了,至少来点不同的反应嘛……
具体而言,所谓的不一样所指为何,千寻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完全没有变化又令她觉得落寞。
千寻默默不语地注视着伊月──
「大、大哥哥!」
「咳噗!?」
伊月被千寻的大喊声吓到噎着了。
「呼、呼……干嘛那么突然……!?」
等呼吸稳定下来后,伊月问道。
千寻红着脸回答:
「我只是在想……哥哥你会不会比较喜欢我用『大哥哥』这个称呼取代『哥哥』叫你。因为你都让笠松小姐和抚子妹妹叫你『大哥哥』呀。」
「这、这个嘛,确实是有这件事……可是我绝对没有特别喜欢『大哥哥』这个称呼喔。」
「是这样吗?」
「我作品中的女主角,很多都是使用『哥哥』这个称呼的妹妹吧?好比说『妹切』啦、『妹法大战』啦。」
「好像是耶……」
「所以对我来说,称呼『哥哥』或『大哥哥』没有孰优孰劣的问题。有没有符合那个妹妹的调性才是重点。」
千寻询问说得斩钉解铁的伊月:
「那你觉得我适合使用哪种称呼呢?『哥哥』还是『大哥哥』?」
「千寻你吗……坦白说我觉得两者都很适合,不过突然改变称呼会让我觉得怪不自然的,所以还是照旧吧。」
「知道了……那我就照旧使用『哥哥』这个称呼吧。」
看到千寻似乎觉得有些遗憾,伊月露出讶异的表情。
「……难道你想改用『大哥哥』这个称呼吗?」
「也不是啦……」千寻难为情地垂低头,「我只是想说好不容易说出了真相,希望可以做些更有妹妹感觉的事情。」
「有妹妹感觉的事情?」
「嗯……哥哥,你有什么希望我这个妹妹为你做的事吗?」
「呜喔咕……!」
007
看到千寻歪着头的模样,伊月苦闷似地发出了呻吟。
「好、好强大的破坏力啊……」
「咦?」
「没、没什么。有妹妹感觉的事情吗……这个嘛……你平常就有在帮我煮饭,又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在我眼中,你现在就已经是完美无缺的妹妹了喔。」
「谢、谢谢……」
千寻一脸难为情地说:
「可是这样的话就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化了……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吗……那就像我小说里写的那样……」
伊月直视千寻的脸,突然面红耳赤。
千寻想起伊月小说里的内容后,也慌张了起来。
在伊月小说里登场的妹妹,基本上都是『第一女主角』──也就是主人翁的恋爱对象,所以会做许多不适合和妙龄的真实妹妹一起做的事情,好比说约会、陪睡、共浴、接吻、性交之类的。
「不、不可以是色色的事情喔!?」
「我知道啦!」
伊月回答后,接着又一脸严肃地开口说了:
「……不如参考实际有妹妹的家伙的做法吧。」
「咦?」
「根据我听到的说词,春斗的妹妹好像时常骂他烦人跟恶心,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喔。」
「啊~好像是耶。这么说来,之前不破先生的妹妹还叫他去买点心回家给她吃的样子……」
「啊啊。也有一种妹妹习惯谩骂哥哥,把哥哥当狗一样使唤。这么说来的话,比起让妹妹为哥哥做些什么,会不会应该是由哥哥为妹妹奉献才比较自然啊?」
千寻若有所思地点头附和伊月的意见。
「是吗……那我们参考不破兄妹他们的相处方式吧。」
「噢。」
「嗯。那、那…………我要开始了喔?」
「噢、噢。」
伊月咽下口水。
千寻向这样的伊月投以彷佛在看蛆虫的眼神。
「我说哥哥啊,你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让人觉得恶心至极……被踩扁的蟑螂至少不会动,还没有你那么恶心。为什么你有办法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活在这个世上呢?」
「口味会不会一下子就变得太重了啊!?」
伊月高声抗议,千寻则对此回道:
「咦?可是艾希莉小姐说『如果想在交涉时占上风,诀窍是一开始就全力给对手下马威』耶……因为银行员和税务署的官员大部分都是菁英,这些人面对不合理的谩骂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那女的是邪恶的大人,不可以模仿她。」
伊月一本正经地告诫。
「好吧,那我改温和一点。」
「噢。」
「……不要看我啦,恶心。」
「啊,是……不好意思。」
「不要讲话啦,会害人家的耳朵受到污染耶。」
「…………」
「唉……可不可以不要擅自呼吸同一个房间的空气啊?」
「…………可、可以麻烦你口气再温和一点吗?」
「嗯……好难拿捏喔……」
千寻歪着脑袋,帮伊月的空杯子倒啤酒。
「喔,谢谢。」
「我、我又不是帮哥哥倒的!」
「酒是你主动倒的耶,这种说法有点莫名其妙吧……」
「说得也是……嗯,反抗的态度好难喔。不破先生的妹妹真厉害。」
千寻由衷佩服地说道。
「……不过吵架对一般的兄妹来说,是很常见的情况吧……」
「是啊……」伊月点头附和,「那我们来练习兄妹吵架吧?」
「嗯,我也想挑战。」千寻表示赞同。
「不过具体而言要怎么做才算兄妹吵架?」
「我想想……总之我们来互相批评对方的不是如何?」
「好,我刚才说过了,这次换哥哥先。」
「知道了。」
伊月点点头,露出认真的表情思考了一下子后开口:
「………………我想不出你的缺点耶。你做菜功夫一流、家事万能、成绩优秀,如果我和你同性别的话,肯定会对你那完美超人的形象感到不爽吧;可是你是我妹妹,所以我心中只有骄傲之情。谢谢你啊,千寻,很高兴你是我的妹妹。」
闻言,千寻整张脸都涨红了。
「讨、讨厌~~~~!好难为情喔,不要讲了啦!」
「因为我想不到可以批评你什么啊,有什么办法!」
「讨厌!哥哥你这笨蛋笨蛋!」
千寻边说边用拳头轻轻敲打伊月的肩膀。
「好了,别~打~了~啦。你这个暴力妹妹。(语气死板)」
「还、还不都是哥哥的错~(语气死板)」
千寻连续敲打伊月的肩膀后,两人默默地注视彼此。
「嗯……这样可以算是兄妹吵架吗?」
「应该算吧?该骂的都骂了,也使用暴力了……」
千寻回答
了伊月的疑问。
「是吗……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对啊……」
「说不定我们并不适合兄妹吵架吧。春斗居然可以每天搞这种闹剧,真是服了他。」
「会不会是反覆吵架就慢慢习惯了?」
「有可能喔……不过兄妹感情好才是最棒的吧。」
「嗯,我也有同感。」
伊月和千寻相视苦笑后,继续用餐。
──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模仿其他兄妹。
──我们只要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慢摸索出专属于我们的『兄妹』相处之道就可以了。
至少千寻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