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神尻少女的忧郁

一月下旬──中心测验结束过了一个礼拜后的周六。

千寻来到了大野艾希莉的事务所,前来打工兼拜年。前阵子艾希莉好意让千寻放温书假准备考试,今天是她睽违两个月重回职场打工。

办公空间姑且不提,艾希莉平常生活的私人空间即使每个礼拜都固定打扫,照样很快就脏乱不堪,一想到那个空间这两个月都没人打扫,不知荒废成什么模样,千寻不禁兴奋得不得了头皮发麻。

手上提着装了自备的打扫用具和清扫用围裙的提袋,千寻打起精神,打开大野税理士事务所的门。

只见艾希莉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她身穿棉织上衣,脸上戴着眼镜,一副居家休闲的模样。

「恭喜新年,艾希莉小姐。」

「恭喜。今年也多多指教啰,千寻。」

艾希莉的声音给人一种比平常还要柔和的感觉。

「艾希莉小姐,你心情好像不错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千寻一问,艾希莉显得有些心慌意乱。

「真的吗?严、严格说来算是有吧……不提那个了,千寻你的中心测验考得如何?」

「啊,嗯。托艾希莉小姐的福,考得还算不错。」

「那就好。不过真正的关键才正要开始。不要松懈了,继续加油喔。」

「好的。接下来我又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今天请让好好地我仔细打扫吧。」

「呵呵,麻烦你了。」

千寻围上围裙,打开办公室里面的门,进入客厅。

一如千寻的想像,里头的空间早已脏乱得像垃圾场──

「咦……!?」

没想到……客厅非但没有变成垃圾场,而且还打扫得一尘不染,地板上不见任何空瓶或者下酒用小菜的袋子。原以为橱柜和厨房的收纳柜里面可能塞满了垃圾,打开一探究竟,结果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为什么会这么干净!?」

千寻忍不住质问艾希莉。

「我、我自己也会动手打扫房间呀。」

「我才不相信艾希莉小姐有办法把家里收拾得这么一丝不苟!」

「千寻你把我当什么了……」

千寻无视眼神流露出不满的艾希莉,慌慌张张地开始检查其他房间。

卧房、厕所、浴室,无一不干净整齐。

「怎么可能……」

千寻在盥洗室沮丧地垂低了头。

最近老家和伊月的房间,分别有启辅和青叶负责打扫干净,所以千寻原本期待趁今天来帮艾希莉家大扫除的机会,好好宣泄准备考试的压力。

「那个邋遢又懒散的艾希莉小姐,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只要我想打扫,这点工作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困难的呀。」

艾希莉一脸无奈。

「那你为什么突然会想打──」

这时,千寻意外发现摆在洗脸台的牙刷立架上插了两支牙刷。

「两支……?」

「啊……」

千寻喃喃嘟囔后,艾希莉发出了焦急的声音。

千寻针对这个场景做出推测。

「艾希莉小姐…………你该不会交到男朋友了吧?」

「嗯……」

艾希莉红着脸颊轻轻点头承认。

「恭喜!」

千寻感到惊讶不已,由衷献上祝福。

艾希莉从很久以前就渴望交男朋友,千寻也认为「像她这么懒散的人,最好找个可以在私生活扶持她的对象」,所以真心为艾希莉感到开心。

「那个,请问那个人是海津先生吗?」

去年赏樱时,就看得出两人关系很亲近,而且艾希莉喝到烂醉后,也是海津陪她搭计程车回家。以前千寻也曾试探过艾希莉和海津的关系,但艾希莉只是搬出「我们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这套说法虚应故事。

然而……

「……是呀。」

艾希莉这次倒是大方点头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哦~你终于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情了吗?」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无脑的傲娇一样。我对真骑那并没有特别的感情。会和他在一起,单纯只是顺其自然的发展而已。」

艾希莉把脸别向一旁回答的模样,彻头彻尾就是个傲娇。

「艾希莉小姐好可爱喔……」

千寻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什么讨人喜欢的东西,使艾希莉的脸涨得愈来愈红。

「千、千寻你呢?高中生活也差不多快结束了,还没有跟谁擦出恋爱的火花吗?」

这个问题让千寻的脸色一沉。

「……千寻?」

「…………之前我跟喜欢的人告白,结果被甩了。」

「……啊……」

大野艾希莉@最近刚交到男朋友好HAPPY,尴尬地别开视线。

「好意外喔……居然有男生会甩掉千寻。」

「……毕竟对方之前完全没把我当女孩子看待,会被甩也很正常。」

「……你喜欢的对象不是学校同学,而是伊月的朋友吗?」

艾希莉透过千寻的说法推理。千寻只有对伊月身边的人隐瞒真实性别,既然那个人「没把千寻当女生看待」──「不知道千寻原来是女生」,答案很容易就水落石出了。

「……是春斗吗?」

被艾希莉一次猜中,千寻面红耳赤地点头承认。

「哦~……原来你喜欢春斗啊……哦~……呵呵呵……你还满有眼光的嘛。」

看到艾希莉笑得贼头贼脑的样子,千寻生气了。

「有、有什么好笑的!」

「对不起。不过我觉得你跟春斗很登对喔。」

「真的吗!?」

「真的。你们两个都很正直,兴趣好像也很雷同。」

「就是说啊!」

千寻眼睛亮了起来。不过马上又显得郁郁寡欢。

「……问题是不破先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不把我当女生,妹妹又长得超级漂亮……」

闻言,艾希莉鼓励她:

「放心啦,千寻。春斗终究也是满脑子想嘿咻的男生。只要跟他上一次床,就能轻松将他据为己有了。」

「上、上……!?」

千寻脸红了。

「不、不破先生才不是那种人!」

「是这样吗?只要趁两人在房间独处的时候稍微色诱一下,相信他马上就会变身成野兽了……」

「我、我才不要做那种事!再说,就算看到我的裸体,他也不可能兴奋……」

千寻垂眼看着自己那平坦的胸部,心情满是绝望。

「女性的魅力不是只有来自胸部而已。千寻你一定也有不会输给那些巨乳母猪的优势之处。」

「不是只有胸部……?」

惠那刹那的脸,突然从千寻的脑海一闪而过。

据他的说法,千寻的屁股似乎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屁股』。

原本千寻只当那是变态的狂言妄语,不过刹那的另一个身分,是世上罕见的天才插画家屁桃。假如自己的屁股达到他的审美标准,说不定值得一试。

把屁股露给春斗看,让他意识到我也是女孩子──

──等一下,这样岂不是变态吗!

千寻立刻打消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

「这、这么说来,艾希莉小姐你的优势之处在哪里?」

艾希莉脸上挂起一抹妖艳的微笑。

「呵呵呵……就是嘴巴啊。」

「嘴巴……?」

千寻仔细端详艾希莉的嘴。艾希莉有一张薄唇小嘴,可是并不会让人有「真的与众不同!」的感觉。追根究柢,她从来没注意过一个人的嘴巴好不好看。

「我指的不是只有嘴巴这个部分而已,而是将舌头也包含在内的技术……就连嘴硬说对我没办法勃起的真骑那,也一下子就缴械了……」

「呃……?」

千寻听得一头雾水。依艾希莉那荤素不忌的个性,千寻可以猜得出来她应该是在讲跟性爱有关的话题,可是她完全不懂嘴巴要怎么跟性爱扯上关系。应该不是只有接吻那么单纯吧。

「呵呵呵,看来讲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艾希莉语带调侃地说道。

虽然自己认真上了健康教育课,考试成绩也十分优秀,可是一定还有很多学校没教的知识吧……比如说跳蛋之类的。为了磨练自己身为女性的魅力,或许得更努力学习才行。

──改天跟哥哥借色情书刊或游戏好了……?

千寻很认真地考虑是否该采取这样的行动。

s1

打扫完毕,帮忙准备好数天份的料理后,千寻离开了艾希莉的事务所。

很久没去找伊月的她,接着搭乘电车到距离伊月房间最近的车站,打算顺道露个面。

在前往伊月居住的公寓途中,有一个头发染成夸张颜色的少年,从正面走了过来。

「啊,安安,千寻妹!」

少年──惠那刹那面露灿笑,拔腿冲了过来。

千寻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突然

被脱下裤子,从此把刹那当作变态,不过现在两人已经了解彼此的真实身分,所以千寻也走上前没有逃跑。

「好久不见了,千寻妹!现在方便让我看你的屁股吗!?」

劈头就要求看屁股,千寻有种早知道就溜之大吉的感觉。

「才不要。」

「我愿意付钱!」

「不要就是不要。」

「是吗……太遗憾了。」

千寻冷冷拒绝后,没想到刹那这次很果断地就放弃了。不知怎的,他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刹那先生,你今天来开会吗?」

「可以这么说啦。柳濑老师委托我帮他的新作画插画,不过我暂时保留了答复。」

「保留?」

「因为我在考虑一些事情。」

「考虑!?刹那先生你会思考吗……!?」

见千寻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惊讶,刹那面露苦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只凭本能生活,都没在思考?」

「没错。」

「好过分唷~」

刹那先是笑了笑,接着轻声叹了口气。

「……在『SILLIES』之后,我又有一个案子因为作品销售不佳,要被腰斩了……对我来说打击还满大的。」

由柳濑慎执笔、刹那担任插画的『给女神惩罚!』系列,将在下个月上市的第五集宣告完结。尽管第一集在插画的加持下缴出了相当亮眼的销售成绩,可是内容太过极端,导致许多读者半途弃坑。那个极端的风格确实吸引了一批死忠支持者,多亏那些人的存在,作品好不容易才延命到第五集,可是出版社似乎认为没办法再撑下去了。

「不过我觉得那不是你的问题耶……」

千寻会这么说不是为了安慰刹那,而是单纯陈述事实。

一部轻小说卖得好不好,通常只有第一集会因为包装的好坏受到重大影响,买气能否延续下去,终究得看故事内容。明明第一集的销售开红盘,续集销量却持续下滑,这表示作品本身缺乏让读者愿意购买续集的吸引力。『SILLIES』会被腰斩,可说是因为作者失控自爆,严格说来刹那比较像是受害者。

「健健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啦~不过,如果我画的图能更有力量……如果具备了能让读者愿意为了看图而掏钱买书的强大吸引力……说不定今天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如是说的刹那,板着一本正经的表情。

这个少年果然总是用认真的态度在面对绘画。所以他为了促进自己成长,连想要强行脱掉别人内裤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身为被害者,千寻无法苟同他的作为,不过仍不得不佩服他身为创作者的热情。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因此就答应露屁股给他看。

这时,千寻突然想起今天在艾希莉事务所的对话。

──千寻你一定也有不会输给那些巨乳母猪的优势之处。

「我有个很好奇的问题,我的屁股……真的有那么好吗?」

这问题的内容太过耐人寻味,千寻说着说着自己都脸红了。

「当然了!你的屁股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屁股哪!」

刹那不假思索地立刻回答。

「……呃,具体而言,跟其他人的屁股相比,我的屁股是好在什么地方呢?」

千寻忍着丢脸的感觉继续发问后,刹那做出沉思的模样,表示:

「……如果要说明你的屁股好在哪,必须先从屁股本身说起。」

「喔。」

「屁股……我最爱浑圆的翘臀了,地球上只有人类拥有这样的屁股。」

「喔。」

千寻用散漫的声音,随口附和说得一本正经的刹那。

「人类在学习站起来用两条腿行走的进化过程中,肌肉变得发达,臀部的肉自然而然地鼓起成那种形状,变成像桃子一样的浑圆翘臀。换句话说,浑圆翘臀是两条腿的附属品。」

「……原来如此。」

的确,像狗和牛等用四只脚步行的哺乳类动物,它们的屁股都不若人类那么又翘又圆,而且通常都被毛皮和尾巴遮住,并不怎么明显。

「唯有在进化过程中失去了毛皮和尾巴的人类,得到又翘又圆的美丽屁股。因为刚好是其他部位的附属品,而渐渐变得发达。严格说来,好不好看也不重要,这样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进化成了美丽的浑圆翘臀!你不觉得很令人赞叹吗!?屁股才是人体美得最纯粹的部分!屁股才是人体最棒的艺术品啊!」

人类独有的浑圆翘臀。

没有目的性,意外诞生并非特别设计的纯粹之美。所以艺术家惠那刹那才会对屁股如此着迷──

没想到刹那分析得如此有条有理,千寻听得既惊讶又佩服。

「……我明白刹那先生爱上屁股的理由了……所以呢,我的屁股有什么特别之处?」

刹那回答:

「一如我刚才所言,屁股只靠屁股本身是无法成立的。必须配合脚和腰,在身体呈现均衡的比例,这才称得上是美丽的屁股。」

「喔。」

「千寻妹你的屁股比例堪称绝妙,或者可以说是完美。秾纤合度的修长双腿,勾勒出了完美的臀部曲线,上半身没有多余的脂肪,彻底扮演衬托屁股的角色。千寻妹的身体,根本是为了浑圆翘臀而生的身体啊!全身部位都是为了浑圆翘臀而存在,不,就算说浑圆翘臀才是千寻妹的本体也不为过吧!」

「哪里不为过了,你这变态!」

千寻忍住想一脚把他踢飞的冲动大叫。

「我、我是在夸奖你耶,为什么要生气!?」

刹那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千寻忍不住长声叹息。

虽然那句话怎么听都像「除了屁股以外一无是处的屁股星人」的意思,不过刹那应该单纯只是想称赞千寻的屁股很美吧。

「唉……算了。」

「咦!?所以你愿意露屁股给我看了吗?」

「我就说过我不要了!」

「好吧……」

刹那失望得垮下肩膀。

「话说,既然你有那么突出的观察能力,应该不需要实际看到屁股,光从腿部和全身体型就能想像出屁股的样子了吧?」

「当然可以了,可是想像终究只是想像。」

「原来真的可以啊……」

千寻感到既傻眼又佩服。

「不过,刹那先生你的工作不是临摹写实的屁股,而是画出超越现实的完美屁股插画吧?我是不清楚自己的屁股到底有多棒,可是说不定你实际看过后,反而会阻碍你的想像力吧?着名的断臂维纳斯就是一个好例子,就是因为她少了两只手,所以才能刺激观者,对超越现实的美产生想像,不是吗?」

「……!」

听了千寻的说法,刹那睁大眼睛。

「我都没想到这点……」

其实千寻没有想太多,只是顺口把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说出来,不过依然成功打动了刹那。

「就像断臂维纳斯一样……虽然我只看过千寻妹的上半边屁股,可是这样反而可以帮助我去想像理想屁股的样貌,帮助我去想像能超越千年罕见神屁股的万年罕见超级神屁股……你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啊……嗯,对,就是这个意思。」

「噢噢……原来如此……我懂了!」

千寻觉得自己看到刹那的眼睛发出了仿佛光滑屁股般的亮晶晶光芒。

这时,刹那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千寻,同时绕着她转圈。

「做、做什么?」

「为了方便想像千寻妹的屁股,现在我正在用脑补的方式把你脱光,然后建构脑内3D模特儿。」

「变、变态!」

千寻涨红了脸,用手遮住胸部和屁股。

「看到了……我渐渐看到了!」

「拜托看不到!」

013

刹那仿佛丝毫听不见千寻的抗议,呼吸愈来愈急促。

「真棒……!果然是无可挑剔的身体……!全身上下除了屁股以外,没有任何一处浮夸的地方!好比说胸部,简直是虚无!」

「虚、虚无!?你胡乱想像别人的裸体,还敢讲那么失礼的话……!」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呜喔!我有种成功突破了一层外壳的感觉!我要马上回家画画!」

「是、是吗?」

「掰啦,千寻妹!哪天等我画出了成功想像出来的究极屁股,我第一个拿给你看!希望到时候你会答应让我比较你的屁股跟我画出来的屁股,哪个比较棒!」

「我才不要!」

「改天见了!掰掰,千寻妹!」

千寻虚脱无力地目送有如一阵狂风骤雨般飞奔而去的刹那。虽然很遗憾他似乎已在脑内建构出自己的全裸3D模特儿,但至少应该不需要再担心他会死缠烂打,吵着要看屁股了。

千寻打起精神,往伊月的房间移动。一路上,她脑中想着的都是让刹那赞不绝口的屁股。

──我的屁股真的有那么棒吗……

它有机会成为足以和胸部匹敌的优势之处吗……

刹那尽管变态,不过他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家。有他的大力担保,或许真的可以对屁股抱有自信吧……

千寻实在很想知道答案,于是拿出手机传讯给春斗。

请问不破先生喜欢屁股吗?

虽然很快就出现已读的标签,可是千寻等了好一阵子才收到回讯。等了足足五分钟之久,春斗才给出的答复是:

虽然不晓得你怎么了,不过我觉得千寻弟你不要强迫自己装那种奇怪的调调,会比较好喔。

……我对屁股没什么兴趣耶。我爱的是胸部。

看到春斗那符合他个性的诚恳忠告以及老实回答,千寻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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