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三年的打倒魔王之旅,真的很严苛。
作为贵族长大的我,光是饥饿和寒冷就已经很痛苦了,在进入魔族的支配地区之后,还经常有被袭击的危险。
虽然我熬过了三年的艰难旅程,但通往卡修的旅程,难受到我都想大声喊出来。
因为马车里塞满了抱怨的话。
发牢骚的人,是主动提出和我一起同行的凯萝婆婆。
「老爷和夫人也真是的,竟然把好不容易才回来的罗梅大小姐送到边境去。」
凯萝婆婆不停地抱怨。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老婆婆似乎难以接受我要前往卡修。
的确,乍看之下,就是一个被解除婚约的女儿,被断绝了关系。
「所以说,我不是说不是这样的吗,婆婆?」
去卡修是我自己提出的,我已经解释了好几遍,可婆婆就是不搭理我。现在还在说两人的态度太过分了。
「不过就是这样子吧。受害者可是罗梅大小姐啊。为甚么非得把大小姐发送边疆不可啊。说到底,提到那个王子,可是把一开始跟随旅行的罗梅大小姐舍弃,跟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女人订婚,太过份了啊。」
凯萝婆婆大发雷霆。平时的虔诚不知到哪里去了,虽然暗示教会公认的圣女的这句话有点不妙,但我已经懒得责备她了。同样坐在马车上的、凯萝婆婆的丈夫卡坦爷爷也没好气,不再提醒她了。
「面对如此伤痛的罗梅大小姐,夫人只是一味哭泣,而老爷却甚么也不说。这样太过分了。至少,至少该说一两句吧。」
我又没有感到伤痛,但没受到责备,确实让我感到意外。虽然我没期待像婆婆说的那样温暖的话语,但甚么都不说,也让人惊讶和害怕。
「那些佣人也是的,罗梅大小姐要去卡修,却没有人跟去,真是叫人傻眼。」
和我一起去卡修的,只有婆婆和她丈夫的爷爷。
「没关系,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我不非难他们。也没有人愿意去边境吧。
「可是呢。」
凯萝婆婆还在唠唠叨叨地说着,我已经听腻了。
「婆婆,你适可而止,一切都是我决定的。」
「可是,罗梅大小姐,我们要去的卡修的地方好歹是边境,不是也会有魔物出没吗?让大小姐去那样的地方太过分了。」
「我知道,不过那也不是甚么不好的地方,自然风光很优美,是个好地方喔。」
我告诉婆婆卡修的优点。当然,也可以说只有那一点就是了。
「罗梅大小姐,你去过卡修吗?」
「只有一次。」
我简短地回答了婆婆的问题。在和王子一起旅途中,曾意外地顺道来过卡修。虽然是预计之外的绕道,但也因此瞭解到些有趣的事情。
「好的,牢骚就到此为止吧,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从车窗看到了外面的景色。马车已经进入卡修了。虽然是一幅恬静的田园风光,但亦可以看到沿路的几道栅栏都被破坏了。
恐怕是魔物造成的吧。如果连道路都出现被害,那就成问题了。在偏僻的村子里,情况应该更糟糕。这果然需要实地调查。
「爷爷,不好意思,请车夫把马车停下,我们绕道走一趟吧。」
我改变方向,为了调查魔物的受害情况,在边境更偏远的地方巡回。由于这原因,旅程被进一步推迟了,抵达新居的卡鲁鲁斯堡垒时,比预定时间晚了十天。
「这里就是王国的东边尽头,卡鲁鲁斯堡垒吗?意外地真是个好地方呢。」
从马车里望着比预定时间晚了十天才到达的卡鲁鲁斯堡垒,我低声说。
那里是一座四面被石墙包围的堡垒。
「哎呀,原来卡鲁鲁斯是这样的地方吗?」
面对着粗犷的堡垒,婆婆好像都要晕倒了,但我早知道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我想要的并不是漂亮的宅邸。是可以驻扎士兵的军事设施。
「对啊,是个好地方吧?自然又优美,就算有魔物出现,这里也很安全。」
我对婆婆说。
卡修地区北被险峻的加埃拉连山阻挡,南是湿地。东是荒野,再往前便与邻国接坏。与邻国过去有过战争的历史。虽然为了防备敌国,在这东边的尽头建造了卡鲁鲁斯堡垒,但说到底,卡修本身就没有战略价值,因此卡鲁鲁斯堡垒也从来没有战火的记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堡垒里弥漫着一种松懈的气氛。守在大门两侧的两个门卫,拿着长枪打着哈欠。魔王军在王国的西边展开,卡修远离主战场,也是士气低落的原因之一吧。
「罗梅大小姐,不能住在这种地方。现在马上回到米雷多城吧。那里的话还能过上像样一点的生活。」
来这里的时候经过,米雷多是卡修最大的城市。的确,那里的生活应该很舒适吧。
「我在这里有事情要做。如果你想去米雷多,就一个人去吧。没甚么好担忧,不管住甚么地方,久住便则安呢。」
护卫我们的士兵,向门卫告知了我的身份。打开城门,马车进入堡垒。
卡鲁鲁斯城堡里面很宽敞。根据资料,最多可以驻扎千人。看上去士兵只有五十人左右,但按记录应该有一百人。可能是去做演习或巡逻。
我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文官模样的男人过来接待我。说起来,负责卡鲁鲁斯堡垒的卡修地方的代官,现在好像因为演习不在。虽然好像立即就派马去联络他,不过看来只能等他回来了。
总之,让爷爷把东西拿下来,让婆婆把住的地方打扫干净。只要给她点甚么工作,她应该会安静一下吧。我让送我到这里的护卫回去,自己在堡垒里巡视。
可是,仅仅是稍微视察一下,就知道堡垒的状态并不是万全的。
人数少也没办法了,但首先士兵的士气很低。因为远离战场,士兵没有紧张感,即使素不相识的我四处走动,也没有人叫住我。
再加上士兵的装备也很贫乏。武器已经破旧不堪,数量看起来也不足。特别是防御堡垒所需的弓箭和弩的数量很少。军马似乎也不够充足。
看了一圈,老爷爷已经把行李卸下来了,行李被搬到了会客室。我也走进会客室,打开行李,想确认一下带来的文件。正在确认文件的时候,一个带着护卫的微胖男子走进了房间。
因为他身上的盔甲装饰得很漂亮,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很高。
「您是罗梅莉亚大小姐吧,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欢迎您的光临。我是被委任为这片领地的代官谢尔贝克。」
微胖的男人露出柔和的笑容,低下头。他是掌管卡修地区的代官,也是指挥这堡垒的最高指挥官。可以说这个堡垒实质上是属于他的。
「谢尔贝克代官,以后多多指教了。然后抱歉马上便有件事要请求。看来这个地方经常有魔物出没。这应该编制讨伐队吧。我会负责指挥,所以麻烦你提供士兵、军马、武器和粮食等。」
听到我的第一句话,谢尔贝克惊讶地笑了。
「不愧是和亨利王子一起旅行的人。虽然很勇敢,但是守护领地是我的工作。请罗梅莉亚大小姐待在房间里就好。」
「我是很想这么做,可是谢尔贝克代官。工作好像停滞了。到处的村子都传来魔物袭击的报告。」
「那些只是无聊的戏言,只是不想交税,所以才哄称出现了魔物。」
虽然谢尔贝克想否认,但我可不会被骗。
「没这样的事。魔物出没是真的。我们来晚了,也是为了绕道确认了领地内的受灾状况。实际上已经出现受灾了。」
因为是我亲眼看到的,所以不会有错。虽然还没有造成重大损害,但是魔物的数量应该会逐渐增加。如果不进行大规模的讨伐,迟早会酿成大问题。
「哎呀,这真是我谢尔贝克一生的疏忽,我马上编成讨伐队吧。不过,罗梅莉亚大小姐请留在这里的。」
「不,我也一起去。」
我坚持不退让。无论如何都想要士兵。作为我的手、我的脚的军队。
「罗梅莉亚大小姐,你有甚么权力这么说?虽然这里的确是格雷厄姆伯爵的领地,但你没有任何权限喔。」
谢尔贝克代官质疑我的资格。的确,我只是伯爵的千金,没有权力向谢尔贝克代官发号施令。不过,如果没有委任状的话。
「权限我有,你看,这就是委任状,请确认一下。」
我把文件拿给他看,他的脸惊讶地僵住了。我给他看的是父亲亲笔写的全权委任状。有了这个,我就和我的父亲伯爵一样。卡修中没有做不到的事。
父亲大概给了我生活费和佣人之类,足以随心所欲的钱给我吧。只是有了这笔钱,我也可以使动堡垒的士兵。只要有心,还可以撤换谢尔贝克代官。
「这、这只不过是一张碎纸而已。即使是伯爵的千金,士兵也不会听女人的命令,而且格雷厄姆伯爵也不是为了这样做才把这张纸片交给你的。只要写信叫他撤回就完事了。」
谢尔贝克代官向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都用
力点头。
是代官养的士兵吧。比起今天初次见到的贵族,选择相处时间更长的代官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你的脑袋是不是也很危险?因为放任魔物不管,税收一直下降。如果父亲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呢?」
我提到了卡修的领地经营不好。因为是边境地区,原本的数字就不大,所以没有受到注目,如果父亲知道了的话,应该会立刻换人吧。
受到威胁,谢尔贝克的眼睛变了色。
「大小姐,你这么误会我很是困扰。我从格雷厄姆伯爵大人那里,收到要好好保护好大小姐的命令。如果大小姐不肯听我说的,虽然很心痛,但我也只能关你到房间里禁闭了。」
谢尔贝克诉诸武力的软禁宣言。连寄信告状的机会都不打算给吧。但这也和预想的一样。
「啊,对了,我忘了还有一份文件。虽然是抄本,这个也给你吧。」
我又给他看了几份文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差了。
文件上写的是代官贪赃枉法的证据。瞒报税收、私吞公款。
「这、这是为了、经、经营这块领地,我也没办法,况且大家都这么做的。」
谢尔贝克狡辩道。确实,这种程度的事情到处都在做吧。
「是为领民着想吗?这是很好没错,但把武器倒卖出去也太糟糕了吧?而且那些武器还流入盗贼手中、被他们使用,那可是非常失态啊。」
我提到了谢尔贝克的贪腐行为。
也许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而小心翼翼,但倒卖的武器被盗贼所用却是个问题。谢尔贝克向调查武器来源的调查官行贿,使事情不了了之,但我花了更多的钱才掌握了证据。
「倒卖武器是触犯国家叛国罪的重罪,应该难逃处刑吧。」
当我指出他的罪行时,谢尔贝克代官的眼里现出了杀机。
「罗梅莉亚大小姐,你好像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呢。」
那视线相当可怕。乍一看似乎无能,但这个代官却很有胆识。实际上,他的前任官员死法很耐人寻味。出乎意料地不可大意的人呢。我今晚搞不好会被杀。
「你们快把大小姐带到塔顶去,谁也不许面见,一步也不许外出。」
收到谢尔贝克代官的命令,士兵走过来,但我丝毫不展示反抗的意思。
「明白了,请随意。我很期待你会给父亲找甚么藉口。」
「甚么意思?」
我举起双手表示不抵抗,谢尔贝克代官脸色大变问道。
「我不是说那是抄本吗?正本交给了在领都格拉姆的熟人。如果我不写信,正本就会被公开。」
听到我的回答,谢尔贝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好了,各位士兵,请带我去我的房间吧。我不会让你们劳心的。我不会说想要见谁,连一封信也不会写。」
「请等一下,罗梅莉亚大小姐。」
谢尔贝克长官抓住我的手腕想阻止我,但被我甩开。
「擅自触碰女性的身体,就算失礼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自己偶尔也会忘记,虽然长这样,我好歹是个伯爵千金。
「请等一下,罗梅莉亚大小姐。您有甚么要求?」
「不,不用了,我会找你下一任的新官谈的了。」
面对苦苦哀求的谢尔贝克代官,我笑着回答,代官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不,我做。请你命令我。」
谢尔贝克代官很快就让步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代官,内心叹了一口气。
总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这才算是第一步。还要走多少步呢?一想到这里,我就有点郁闷。但马上又重新振作起来。因为路还很长。
与谢尔贝克代官交涉结束后,我决定先到指定的房间换衣服。
脱下与伯爵千金相称的礼服,穿上之前刚缝制好的衣服。
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领子很大的深蓝色上衣。这是三年前没见过的款式,好像是叫作夹克。据说最近在西方的大国——休利安制作而流行起来。袖口和领口都绣了金色的刺绣,非常漂亮。
胸前有道白色的铃兰图案。
下身是黑色裤子。紧紧贴在皮肤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腿的形状,但不会妨碍骑马吧。再穿上黑色的长靴,腰上装备了轻巧的细剑,这就算是完成了。全都是特别订制的。因为没有女式军服,所以只能从零开始。
要上战场的时候,我会再在上面穿上特制的锁子甲和胸甲,不过今天就不用吧。
穿上军装后,拿了一个比手掌还大的皮囊,来到堡垒的广场。在广场上,代官替我准备好的士兵已整齐列队。
谢尔贝克代官很快就实现了我的愿望。士兵二十人,军马三匹。马车一辆。还提供了三枚在投掷时会爆炸的魔道具『爆裂魔石』。
可是,一看到士兵,就知道谢尔贝克代官心里在打甚么主意。被派来的士兵都很年轻,体格也不好。都是今年招募的新兵。
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拿他的不当行为当盾牌去跟他抱怨。毕竟是我威胁他的。我不认为他会爽快地借我精锐部队。
而且,这样子才好。还未养成坏习惯的新兵。一开始先锻炼他们,让他们成为独当一面的士兵便是我的工作。首先要让他们产生干劲。
我站在列队的新兵面前,向他们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作为格雷厄姆伯爵家长女,担任全权代理人的罗梅莉亚。我想你们也听说过了,今后我会成立讨伐队,扫光在境内猖獗的魔物。另外,本讨伐队亦有考虑与魔王军战斗。希望大家能好好地干活。」
听到我的话,新兵都失笑了。
「为甚么要我们这么做了?魔王军是由你的王子,不,由抛弃你的王子来打倒的吧?」
一脸傲慢的红发青年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笑了。看来,我被王子解除婚约的事,已经扩散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
本来嘲笑贵族是很麻烦的,但我没打算在这里炫耀廉价的矜持。
「你叫甚么名字?」
我问发言的红发青年。
「我叫阿尔哦?大小姐?」
那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笑着回道。
「是阿尔吗?你还真是悠闲啊。」
我有点没好气。待在边境,就会变得如此松懈吗?
「阿尔,你说王子率领的军队会来,那会是甚么时候的事?」
对于我的问题,阿尔没能马上回答。
「这……」
阿尔欲言又止,我代他回答了。
「答案是永远不会来。王国不可能会为了守卫边境而出兵吧?」
亨利王子为了消灭国内的魔王军,毫无疑问一定会组建讨伐军。但王国军队的防卫目标,是支撑王国经济的交易路线和人口众多的主要城市。会被派到这样的边境,只会是最后的最后。
「你那样子的话,会被人嘲笑不谙世事的喔。」
被比自己小的小姑娘说不谙世事,以阿尔为首的士兵都很不满。可是他们该更加焦急才是。
「我虽然比你们小,但和王子一起旅行,比谁都知道魔王军有多可怕。被魔王军毁灭的城镇和村庄,实在是惨绝人寰。」
我回想起过去所见的魔王军的威胁。那副光景至今仍然叫人痛心疾首。
「被魔王军袭击,房子和田地也失去了的人,等待着的就是冻死、饿死,抑或是病死其中一样。不过他们还算幸运吧。要说被魔王军和魔物所被杀的人有多悲惨,这已经是非笔墨所能形容了。魔王军要不把抓住了人类当成奴隶,要不就虐杀了他们。还有些人会活生生被魔物吃掉。说到他们的死状,那强壮的男人,哭号着『住手,求你别吃我说』的叫声,至今言犹在耳。」
说起我亲眼所见的战场地狱,士兵们都哑口无言了。对于今年刚招募的新兵来说,这可能有点儿辛苦也不一定。我第一次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好几天睡不着觉,心里暗暗发誓要尽快讨伐魔王。
之所以会跟随无可救药的王子和那些女人,完全是因为想到了被杀的人,以及今后可能会被杀的人。
「就像阿尔说的那样,王子会组成讨伐军吧。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我问士兵。
我也不知道亨利王子率领的王国军队和魔王军队的冲突,会导致怎么样的过程。因为在战争中,无法预测会发生甚么事。
不过魔王被打倒、补给线也被切断的魔王军,毕竟无法维持战力。无论花费多少时间,王国军最终都会取得胜利。
「王国军队会取得胜利的吧。可是,战败的魔王军无法逃回本国。他们的故乡在大海彼岸的魔大陆,没有能回去的船。」
魔族想要回到故乡,就需要我们偷渡时所坐的魔导船。不过迎接的船不会来吧。
魔大陆魔王死了,应该处于混乱的极点才对。一定不会想到派出救助船,因此进攻阿克西斯大陆的魔族,就被孤立在陌生的土地里。
「被王子率领的讨伐军所击溃的魔王军残党,无法逃回本国,会同时流窜到四面八方吧。多半会在各地
军阀化,企图建立自己的国家吧。当然了,像卡修这样的边境地区,正正是理想的目标。尽管直到现在还没有受到侵犯,但总有一天一定会来的。谁也不能咬定,那绝对不会是你们的故乡。」
我明确地指出了将会来临的未来后,士兵都低下了头。他们的脑海中,一定会浮现出故乡的家人和恋人吧。
「我没叫你们为了王国而战,你们应该为了自己的故乡而战。」
听到我的话,好几个士兵的神情都变了。必须自己保护故乡的内心被点燃了。但大部分都低着头。作为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他们不觉得自己能战胜魔王军和魔物吧。
考虑到生存本能,这是理所当然的了。所以要挑起那种本能。
「就算说是为了保护故乡,我也不会要你们白白赌上性命,我有打算发奖赏。」
我把拿来的皮囊伸到前面,取出里面的东西给大家看。于是,伴随着小小的欢呼声,四十只眼睛就像被吸进去一样,看着我举起的东西。
我拿起的,是被打磨得闪闪发光的金黄色金币。
这是父亲给我的金币,准备给我用来在卡修过活。这也是贵族向国家纳税时使用的大金币。
「你们不知道这个值多少钱吧?我先说好,就凭这一枚,就足以让你们可以好好地玩上三年。」
我这么一说,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我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予奖励,如果能立下大功,这枚金币就是你的了。」
我的话让士兵激动起来。
黄金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只是块漂亮的金属,却吸引了很多人的心。
我从皮囊里能抓多少金币抓多少,炫耀起来。
「来,好好仔细看,看看这光泽。这不是假的,是真的金币。」
士兵的眼睛被金色的光辉所吸引。我走在列队的他们面前,把金币凑近他们的鼻尖。被黄金迷住的士兵的眼睛的颜色都变了。
这样做的话,好像能让他们闻到黄金的味道。
当然黄金不存在气味,但重要的是让他们用内心去嗅。这是以前在旅行中认识的商人用过的一招。
他是个为了钱甚么都做的最差劲的商人,但却非常擅长操纵人心。
据那商人说,只要靠金钱和恐吓,没人推动不了。虽然是被黄金附身的人说的话,但某种程度上也是真实的吧。守护故乡的大义,加上黄金的魔力。
光靠正义无法让人行动,而被欲望所驱使的人在关键时刻很脆弱。两者结合起来,就会成为一道力量。
总算把士兵统合起来了,这是第二步。接下来是实战。
一排排直冲云霄的长枪一齐挥下。
士兵戴着王国支给的头盔和胸甲,喊着口号向前冲。走到广场的尽头,举起长枪,原地向右转。然后挥下长枪,重复同样的动作。
在卡鲁鲁斯堡垒旁边设置的练兵场里,新兵正在进行训练。
我也前往练兵场,远远地观看士兵们的训练。
因为已经完成了基础的训练和体能训练,所以姑且也算是成型了。
只是没有实战经验的老兵,训练也只是依样葫芦。在实战中能发挥多大作用还是未知数。
没有弓兵,只能进行接近战也是个问题。因为新兵中没有人用过弓箭,所以只能根据他们今后的资质来进行训练。
说到资质,我还想调查一下魔法师的资质。
拥有魔法师资质的人很少,百人中有一人就算很好了。运气好的话,那里面说不定有一个人会使用魔法。
手边姑且有用来调查资质的魔道具。是赛勒商会为我准备的『魔法颜料』。
虽然随时都可以进行检查,但因为价格昂贵,而且很难拿到。对于不知道有多能打的新兵,可不能轻率使用。
话虽如此,我还是想要魔法师。如果士兵能管用的话,到时我想去检查他们的资质。
缺乏能够疗伤的治愈师也是一个问题。
本来堡垒里应该有一名魔法师和两名治愈师常驻,但是因为魔王军的出现,魔法师和治愈师都被挖走了,所以现在卡尔鲁斯堡垒两者都是从缺。
虽然没有魔法师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没有治愈伤势的治愈师会很困扰。进行战斗行动当然会有人受伤,而训练也会有人受伤。至少起码想要一个治愈师,但这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虽然头痛不已,但现在只能用现有的东西撑着。
「阿尔队长,情况怎么样?」
我走近正在训练的士兵,向那个自大的青年阿尔打招呼。
被授予谢尔贝克代官的士兵全部都是新兵,没有阶级和序列。作为临时的头头,我派了威风凛凛的阿尔作为暂定队长。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很完美。」
虽然觉得是过于自信的发言,但现在先不说出来好了。阿尔的队长一职,在他失败之前就维持这样吧。
「那太好了。训练到今天就结束了。我们要去实战了。据报在往南走两天的地方,有个村子里出了魔物。」
今天早上,发现魔物和讨伐请愿书送到我那里了。请愿书中写道,进山的村民遭遇了十头小型魔物。
所谓魔物,是指动物因某种原因变化而变得凶暴的样子。
在魔王军出现之前只是偶尔被发现的程度,但魔王塞尔吉斯不知道用了甚么方法,能自如地生出魔物,放出了大量魔物到我们的大陆里。
而且塞尔吉斯所产生的魔物,似乎拥有把其他动物变成魔物的力量,被放出的魔物在各地增殖,成为侵蚀整个大陆的灾难。
「魔王军生出的魔物特别凶暴,对人类怀有敌意,会毫无顾忌地袭击。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村子被袭击也只是时间问题。趁现在讨伐吧。」
我宣布讨伐后,阿尔点了点头。
「好~,喂,你们,要实战了!」
阿尔提高了嗓子。好几个士兵都被带动起来大喊。虽然是个狂妄的人,但他的锐气似乎也有点用。
第二天,我一如宣言率领士兵,从堡垒出发。
包括我在内,有三人骑在马上,走最后的是装载粮秣的马车。
出发前凯萝婆婆再三挽留我,但我不能在这里停步。
往南前进的行军速度很快。因为只有二十个人,所以很轻快。还有好几个士兵被奖赏蒙蔽了双眼,似乎在想快点打倒敌人。
虽然士气似乎挺高,但不太可靠。说到底只是用金钱和危机感制造出来的假象。这样的势头一吹就倒。只能祈求不要在实战中被吹倒就好。
我配合着士兵策马前进的时候,在我旁边同样骑着马的士兵正看着我。
没记错是叫做雷的青年。长了雀斑、稚气未脱,苍白的皮肤和瘦长的个子,就像晒不着阳光下生长的萝卜。他应该比我大才对,但因为长相的关系,看起来比我还小。只是,明明是农民出身,却能骑马识字,还能做简单的计算,是个有点奇怪的青年。
「有甚么事吗?」
「啊,不是。我只是想着你很会骑马。」
可能是没有想到会被我搭话,雷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嗯,我和王子一起旅行的时候,也有骑马的机会,那时就学会了。」
我说了一点儿旅行的回忆。
旅行基本上是徒步,但有时也会借助马匹移动。虽然一开始骑得不好,但在旅途中遇到的草原民族教会了我马术,最后变成同伴之中骑得最好的。
「我喜欢马,也会驾马车喔。在被风雪覆盖的北方冻土上旅行的时候,还驾过雪橇呢。」
我喜欢动物。尤其是马,我觉得是很美丽的生物。
「那真是太厉害了。」
雷附和道,这时雷的旁边传来了口哨。
「真的,真是个野孩子。」
和雷一样骑着马的阿尔一脸得意地笑着。
雷皱着眉头提醒阿尔,但他本人却当耳边风。而我也没有责怪他。
「你们为甚么懂骑马?你们应该是农民对吧?」
我对阿尔和雷比较意外。农民出身的人,很少会骑马。
「啊,因为我很勇敢啦,我骑过农耕马。」
虽然阿尔一脸自豪地说,不过他把勇敢和鲁莽搞错了吧。话虽如此,鲁莽对士兵来说,也是必须的要素。
不过既然拥有农耕马,说明阿尔的老家是相当富裕的农民。
「那个,我不是农民。那个,我是在教会孤儿院长大的。」
雷怯懦地主张道。
「啊,所以你才会读写和算数啊。」
我明白了。据说大部分的农民只要懂写自己的名字就足够了。还心想在那里头的雷的教育程度很高,原来如此,原来有着这样的理由。
「你在教会帮忙吗?」
「是的,作为我代父的神父拥有药草的知识,所以在附近一带都充当医生。虽然他会经常去各处的村庄,但要是有急病患者被送过来,我就得马上去叫神父回来,所以才学会了骑马。」
「原来如此,真是太棒了。」
我称赞了雷。如果是为了帮助别人而学会技术,就便应该
受到赞扬。
我坦率地表扬了他,他低下头挠了挠鼻子。看来还不习惯被表扬。
面对这样的雷,阿尔笑着伸出手,戳了戳他的侧腹。关系真好。
其实我对这两个人很期待。
阿尔虽然狂妄自大,但体格很好,在新兵之中亦是胜了一筹。虽然现在只是暂定的队长,但假如没有失败的话,我打算把他任命为正式的队长。雷作为一名士兵来说太过懦弱,但因为他会读书写字,所以将来想把军粮和武器的分配等管理工作交给他。
虽然各自都有缺点,但现在还是期待优点吧。
于是我们就这样行军,翻过几座山,在途中扎营过了两天。
行程进行得很顺利,爬上了平缓的山丘。从地图上看,前方就是目的地。越过这里,应该就能看得到目的地的村庄了。我带领士兵爬上斜坡,站在山坡上。
从山丘上,可以看到一如地图所示的广阔盆地,被农田和栅栏包围的村庄一览无遗。但是一看到村子,我和士兵们都产生了一道冲击。
「喂、喂,那个是!」
不知是谁指着田地。手指的前方,田地里到处都是火光,黑色的野兽拿着火把在田地里疾驰。村民被野兽追赶,四处逃窜。
「是魔物!」
就像士兵的叫声一样,盆地里出现了魔物。
身长一公尺左右,被称为猿鬼的猴子模样的魔物,在村子周围的田地里乱窜。数量约为三十。去干农活的村民,想要逃到被栅栏阻挡的村子里去,却被猿鬼阻拦而逃不掉。
突如其来的遭遇,让我感到自己被面如土色了。
这是最糟糕的状况。本来打算做好准备再去挑战的,没想到会这样子遇敌。不过事已至此没办法。眼下来不及逃跑的村民正受到袭击。
「去吧!去救助他们!」
我提高了声音,却没听到回应的声音。士兵都不知所措。
不行吗?
我感到自己力有不逮。由于没能准备预计之外的遇敌,我没能点燃起士兵心里的火焰。
可是,突然间,我身边响起了一声大吼。
「噢啊啊啊,大家上啊!」
鼓舞士气的正是阿尔。左手操纵马儿的缰绳,右手高举起长枪。纵然知道这只是顾前不顾后,不过还是很有气势。
一个人气势汹汹,其他士兵也跟着点燃了火,各自高声呐喊。
虽然是为了掩饰恐惧的声音,但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要上了啰!跟着我!」
我带头骑马冲下斜坡。骑马的阿尔和雷也跟着。
「大小姐,请你退下。」
虽然雷在后面叫,但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士兵都是缺乏经验的新兵。不知道甚么时候谁会因为胆怯了而停下脚步。只要有一个人停下,便会有三个人停下来;有三个人停下来,十个人就不能前进。可是,如果眼前有人前进的话,就会跟着前进。那么,我就必须待在大家都能看到的位置上,向前迈进。
我策马直奔村子。
魔物正追逐着想要逃进村子的村民,打算就那样闯入村子。一旦进入村庄,损害就会增大。唯独这一点必须避免。
「不让你得逞!」
我一脚踢在马肚上,加快速度,在魔物和村子之间滑过。
突然从旁边冲进来的马,猿鬼吓得停止了进军。
然后从后追上来的士兵,走近它们,举起长枪刺了过去。
尽管从旁边打过去成功打到了几头,但猿鬼的数量很多。而且手上的火把也很棘手。猿鬼拥有一定程度的智能,懂得使用简单的工具,倒是不知道连火也会用。
猿鬼挥舞着红色的火焰,使士兵吓得后退。要是人类居然害怕野兽用火,那不就反过来了。
「冷静点,火甚么的根本不可怕,即使燃烧起来,只要把它扑灭就成了。」
我先叱责士兵,让他们冷静下来。
又不是混了油。只要在火势蔓延之前把火扑灭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也有挥舞木棍、扔石头的猿鬼,但只要不击中头部,就不会造成致命伤。
「组成阵形,回想起怎么训练,互相掩护。」
枪跟剑的战斗中,由于长度不同,枪被认为有着很大的优势。不过长枪的优点不仅仅是距离。长枪的精髓在于集团战。面对想要钻过长枪的对手,只要旁边的人互相帮助,就能压倒对方。
这是基本中的基本,但初战的新兵因为过于兴奋,连基础都忘记了。
「阿尔和雷到我身边!那边的!不要一个人战斗,快去同伴的身边!更密集一点!」
在突击中分散的阿尔和雷会合之前,我向孤立的士兵喊话,总算构筑起了战线。
但是,建立起来的战线实在太脆弱了。就是现在,这道线眼看就要断裂了。更甚的是,聚集在一起的猿鬼,还做出了企图绕到士兵侧面的动作。
长枪被绕到侧面时会很弱。猿鬼应该不是知道这一点才行动的吧,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绕到侧面,很有可能便会一下子崩溃。
虽然我有考虑过要不要使用压宝箱的爆裂魔石,但是在敌人分散的状态下效果会很薄弱。不仅如此,爆炸声和冲击可能还会吓到我方。只能由我来想想办法了。
「雷,阿尔,要上了,跟我来。」
我看到分散开来的两个人回来了,跟他们喊道。
「请等一下,大小姐。」
「真是的,好任性的大小姐。」
虽然雷在后面制止,阿尔也在抱怨,但现在根本顾不上他们。我策马冲锋,瞄准的目标是聚集在枪兵前面的魔物的背后。
拔出连我都使得来的细剑,单手操纵缰绳,冲到猿鬼的背后。我一边大声叫喊,一边胡乱挥舞着剑。
话虽如此,挥剑这行为本身几乎全无效果。
猿鬼身高只有一公尺。如果骑着马,剑几乎都打不到。大概只有几头猴子,被从后面跑过去的马蹄声吓了一跳而已吧。
虽然我的进攻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在我身后的阿尔的活跃却非常引人注目。
他在马背上挥舞着长枪,打倒了好几头猿鬼。途中,长枪撑不住而折断成两半,阿尔用折断的长枪,狠狠地敲打。
猿鬼被阿尔从背后袭击,登时陷入混乱。
这时,我所拥有的『恩宠』,就会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士兵敏锐地察觉到猿鬼施加的压力降低了,马上举起长枪向前冲。
好几头猿鬼被刺成串,魔物一下子崩溃了。
士兵们气势汹汹,继续前进。在士兵前进了十步的时候,猿鬼已经没了斗志,扔掉手里的石头和棍棒,开始四处逃窜。
「好!」
看到逃跑的猿鬼,我忍不住发出声音。
至此,胜利已成定局。但还没有结束。倒不如说现在开始来是来正式的。如果被逃到山里,要歼灭它们便会花上很多时间。有必要在这里全部解决掉。
这种时候要是有弓兵的话,可以轻松地射它们后背了,不过既然没有就没办法了。
我还没来得及调整紊乱的呼吸,就把马头扭了回来。
「阿尔,雷,再来一次。」
我再次向碰巧就在附近的阿尔和稍远一点的雷喊道。因为数量少,所以集合起来很轻松。
两骑跟随着我,追赶逃亡的猿鬼。
这次的工作就是当牧羊犬。对向四方逃跑的猿鬼,画出一个大大的弧线,把想向外逃跑的猿鬼赶回中央。甚至也没必要挥剑。只是跑过去威胁不让它们逃跑,可能是托『恩宠』的福,四处逃窜的猿鬼,被聚集在盆地的正中央。
士兵们把聚集在中央的猿鬼串起来。
「阿尔,雷,你们俩都没事吧?」
我放慢马的速度,回头确认。
我一直没时间回头看,这时候再次确认了一下,只见雷就在我旁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副拼命咬紧牙根的样子。
再往后方一看,是阿尔。他手中没有拿枪,而是拔出剑,从马身上探出身子,砍向猿鬼。
扔掉折断的长枪,用剑战斗吧。挥舞着血刀的样子,相当的勇猛。
我环视四周,确认战况。虽然几乎打倒了所有猿鬼,但有一头没能打倒的猿鬼逃走了。
「雷,跟我来!」
我跟身旁的雷喊了一声,让马儿跑了起来。
都这地步了,我一头也不会放过。策马追赶逃跑的猿鬼。
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没有打倒魔物的力量,但在这种状态下根本用不着。笔直地骑着马,用马蹄踩过逃窜的猿鬼。
脚下传来惨叫声,传来踩扁的触感。虽然心里闪过些许罪恶感,但很快就拨开了。这是战争。在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可不能说甚么天真的傻话。
我停下马,回头一看,猿鬼伏在地上,站不起来。
可是还没死,虽然右边大腿深深陷下去,但还活着。
「大小姐。」
追上来的雷俯视着脸色苍白地颤动的猿鬼。
「雷,了结它。」
「啊?」
雷看着我
,似乎被最后的指示吓了一跳,我却直视着他。
雷还没有打倒一头魔物。长枪完好无损,也没有溅到血。
我不打算责备他胆小。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带着没杀过敌的士兵。
战斗今后将更加激烈。如果不赶快抛弃童贞就头大了。这样的机会可没多少。希望能积极活用这机会。
「快点,这是士兵的职责吧?」
「是、是的。」
在我的命令下,雷随波逐流地举起长枪。猿鬼拼命抵抗,叫了起来。
被猿鬼的表情所震慑,雷不敢举起枪。
「快点!」
我一吼,雷反射性地举起长枪。但是枪却落空了,扎进了地面。
「好好瞄准。」
在我的再次呵斥下,雷反复刺枪。几次后终于击中猿鬼,但刺中的是肩膀,离致命伤还差得远。
「雷,请一击就把它了结,对方会拼死反击的!」
没能解决掉的雷再次举起长枪,但还是没能击中要害。
「可恶!可恶!可恶!」
雷多次用枪刺向猿鬼。
虽然猿鬼已经毙命,但兴奋的雷并没有注意到,一遍又一遍地刺着它。
在猿鬼不再保留原型的时候,雷终于意识到它已经死了,抬起头来。
「我成功了。」
雷的脸被鲜血溅到脸上,用瞳孔张得大大的眼睛笑着,我还记得那张脸。
启程旅行,第一次打败魔物的王子长着同样的脸。那时候我抱着他,想成为这个人的支柱,但现在已成过去了。
「干得好,要回本队了。」
我简短地表扬了他,雷以大得惊人的声音回答。
因为那么大声有点儿莞尔,我笑着回到本队,这边也已经歼灭了猿鬼,到处都能看到和刚才的雷一样,一次又一次了结敌人的新兵的身影。
粗略地看了一下,没有出现重大的伤员。
士兵都沉浸在打败敌人的兴奋和胜利中,但还没有结束。
「雷,请把伤员集中起来进行治疗。阿尔带着五名没有受伤的人绕着猿鬼补刀。注意有可能在装死。」
我命令雷和阿尔。
「是的是的,用人真凶啊。」
满身鲜血的阿尔抱怨道,但他还是笑着服从了。大概是因为打败了魔物而兴奋吧。
「其他手上有空的人,就去灭火和救出受伤的村民。」
我迅速向士兵下达命令后,向被袭击的村庄进发。
村子里,村民从栅栏的缝隙里探出头来。
「各位,我们是卡修守备队,我们来救你们。」
告诉了自己所属以及来讨伐魔物的来意,从村子里传来了喜悦和安心的声音。
守卫村子的大门打开,一个老人出现了。
「非常感谢您来救援,作为村长,我向您表示感谢。」
村长向我表示感谢。村民们从旁边出来,救助被困在田地里的村民,开始灭火。我也和士兵一起帮忙处理伤者。
救援结束后确认了村民的受害情况,有三名村民牺牲,还有五人受了重伤。
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心中涌起后悔的念头。但也只能认定这都已经发生了。
「卡修守备队的各位,谢谢你们拯救了村子。虽然算不上甚么谢礼,但我想为大家准备一个小小的宴席,预备些许酒肉。」
对于村长的提议,士兵们当然欢呼雀跃。
那天晚上举行的宴会虽然规模不大,但气氛十分热烈,士兵都笑着说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虽然有点过于兴奋,但毕竟是初战的大胜利。泼冷水也太不识趣了。
士兵之中也有人不是拿着酒杯,而是握着银币,其他人则在盯着。
这是作为这次的奖励而给予的银币。那一枚可以买一头羊。虽然作为打倒猿鬼的奖励稍微多了一点,不过这是初战的功劳,为了再接再厉,这里有必要出手阔绰一点。
新兵都为人生中第一笔巨款而兴奋不已。可能是觉得成为大富翁再也不是梦而兴奋吧。
宴会上声音特别大的是阿尔。一手拿着酒杯,口里咬着一片巨大的肉。
因为是战功第一,所以给了阿尔两枚银币。对于第一次到手的巨款,阿尔兴奋不已。马上用给的钱,从村民那里买来了羊,弄成全羊烤,痛快地吃着。
当然,这不是一个人能吃完的量,所以也款待了大家。
虽然想说要更加珍惜地使用,但这种浪费的性子正好适合。士兵看到他得了赏赐,豪迈地破财的样子,就会想下次自己也要变成那样子,于是也就有了干劲。而且钱花了自然就没了,为了下次奢侈就必须再赚钱,为了立功而去战场,勇敢地战斗。这是好事。
「大家今天打得很好。」
宴会快结束时,我决定最后跟大家说道他l。
「明天,我们便会离开这个村子,出发前往下一个村子。据说那里也有魔物出没。」
即使听到新的敌人和战场,士兵们也毫不畏惧。其中也有人高兴地吹着口哨。他们认为这是立功发财的好机会。
「就这样子,讨伐卡修里的所有魔物吧。我们能做到的。」
士兵们激动起来,一齐欢呼起来。虽然让他们得意忘形会有危险,但必须让他们努力。
因为下一个战场在等着我们。
十八把长枪排列成直冲云霄的队形,手持长枪的士兵咽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视线的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士兵们凝视着森林,可以听到从森林里传来拨开树梢的声音,看到小动物和小鸟逃跑的身影。
比鸟儿晚了一步,森林里跳出一道黑影。
一瞬间,士兵都武装起来,但马上就发现是同伴的身影。
骑马从森林里跑出来的,是担任诱饵的阿尔。
他穿过森林,身体黏满了树枝和树叶,笔直地朝这边走来。
比阿尔晚了几秒钟,从森林里扑出了五道黑影。
用蹄子支撑着巨大的身躯冲锋而来的,是魔物化了的野猪。背上长有竖条纹的野猪,被袭击巢穴的阿尔激怒了,连侧眼都没甩就追了过来。
「让路给阿尔逃进来。」
我命令列队好的四名士兵后退。在阵形上打开了个洞后,骑着马的阿尔逃进了缺口里。
马上把洞堵住,士兵们迎击野猪。
正如字面意思一样猪突猛进,即使看到士兵也没有改变方向。就像我想要的那样,径直朝这边走来。
我量了量距离,在充分诱导野猪的时候,命令士兵。
「打倒它们!」
随着我的号令,竖起的长枪一齐挥下,组成一排枪林。野猪们连方向都没能转换,主动被长枪刺进去。
士兵用长枪,挡住了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的野猪。
换了是我,无论如何也撑不了那重量和速度,但士兵们即使稍稍后退,也奋力承受住,三头野猪被刺穿当场死亡。
但剩下的两头没受到致命伤,钻进枪阵的内侧,摇头一甩,把长枪反弹回去。
「保持阵形!」
我下达了要他们沉着应对的指示,不过这道命令是多余的。士兵没有乱掉阵形,冷静地应对,维持阵形。野猪靠近不了,另外两名士兵表现出出色的配合,同时放出长枪。野猪无处可逃,被两根长枪贯穿。而剩下的一头,士兵也毫不慌张地抽回长枪刺死了。
我对士兵的动作深感满意,握紧缰绳的拳头变得更紧了。面对野猪的冲锋也毫不畏惧,即使遭到抵抗也能冷静地应对。从初战到现在已经是第四次实战了。通过经验,士兵的熟练度提高了。这不是『恩宠』的效果。是他们的实力。
看到士兵杀尽了野猪,我身边骑着马的雷打算走上前。
「雷,请冷静下来。虽然你很想战斗,但是你必须保护我。」
我让雷冷静下来。骑兵对野猪的突袭毫无用处。而且不只是作为护卫,为了万一发生甚么事,我也需要手头的战斗力。回头一看,刚才逃出来的阿尔策马回来了,跟在我旁边。
「对啊,雷,从这里开始才是来真的。」
因为全力策马而喘着大气的阿尔,告诉他战斗还没有结束。
「阿尔,果然在吗?」
「嗯嗯,大的那个。」
对我的问题,阿尔点点头。我看到了被打倒的魔物。它的体型已经和成年野猪一样甚至更大,但背上有竖条纹。也就是说,这些还只是个崽子。
「雷,缰绳就拜托你了。」
我下马把缰绳交给雷。从系在腰间的包里取出一个用布包裹的圆形物体。小心翼翼地取下布,就露出了一个贴着封条的素烧球体。封条上写了奇怪的图案。这是从代官那里得到的爆裂魔石。
爆裂魔石是一种投掷就会爆炸的魔道具。在素烧的球体中,塞满了一加冲击就会爆炸的魔法催化剂。贴着的封条是安全装置,只要还贴着,即使受到冲击也不会爆炸,但一旦撕下来之后就要注意了。如果素烧的球体裂开,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便会爆炸。
我小心地撕下封条
,为了不让它掉下来,交到右手里,左手也握着爆裂魔石作为备用。准备完毕。准备好对方甚么时候来都可以,望向森林。
就在我准备就绪后,寂静的森林轰然绽开了。
我在爆炸声中缩起身子,看着被吹跑的森林。在森林里,树枝、泥土、石头散落在空中,在烟尘散开后,露出黑色的巨大身躯。
那是一头拥有马车般庞大身躯的野猪。全身覆盖着铁丝般的兽毛,雪白的獠牙直冲云霄。漆黑的脸上,充满杀机的红眼炯炯有神。
那双红色的眼睛看着倒在我们脚边的野猪尸体。巨大的野猪抖动着身体,发出如同数十根角笛同时吹响的咆哮。
巨大野猪是被打败的魔物的母亲。因为孩子被杀,野猪母亲变成了杀意和愤怒的化身。
「出来了,三只脚!」
阿尔叫道。正如字面意思,巨型野猪没有右前足。用三条腿支撑着那庞大的身躯。
听说大约两年前,有一头野猪好像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
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即使去查看陷阱,也没有看到最关键的野猪。落入陷阱的野猪扯下自己的腿逃走了。只剩下一条腿。
如果在野外失去了脚,一般情况下都活不了的。但三只脚以惊人的生命力存活下来,变成了魔物。然后冲倒了设下陷阱的猎人的家,把猎人和他全家都杀死吃掉了。
孩子被杀了的三只脚,以与庞大身躯不相称的速度向前冲来。它的气头已经超越了生物的范畴,像一块滚动的岩石。就算架多少根长枪也阻止不了。
可是我没有逃跑,而士兵们虽然也被三只脚的巨大身躯吓了一跳,也没有逃跑。
我配合呼吸,向逼近的巨大野猪,投掷右手拿着的爆裂魔石。
爆裂魔石撞上了向前冲来的三只脚的头部,素烧的球体破碎了。那一瞬间,放出耀眼的光芒,魔石在逼近的野猪头部炸裂。
由于受到在头部发生的爆炸,错歪了三只脚的冲锋。但它的势头停不下来,就像猛地撞向地面摔倒在地。
传来的冲击足以让身体浮起来。士兵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但要高兴还早。
「还没完,快点解决它。」
我命令士兵立刻了结它。爆裂魔石在头部左侧破裂,三只脚的头部毛皮被炸到露出头盖骨。但是坚固的头盖骨只是出现了裂痕,大脑并没有受到破坏。只是因为爆炸和冲击造成了脑震荡。就在士兵准备作最后一击时的时候,一匹马从我身边跑了出去。是雷。
「雷,不行。」
雷不听我的劝阻,举起长枪向前冲去。但也许是马蹄声让它恢复了意识,三只脚突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头一甩,用巨大的獠牙挥开了雷伸出的长枪。
马惊得抬起前腿站了起来。一时之间,雷堕马掉下来。
我马上把备用的爆裂魔石拿回右手,但那个位置会把雷卷进去。
三只脚俯视着从地上掉下来、跌坐地上的雷。
「雷!退后!」
面对同伴命悬一发,阿尔策马奔前,向三只脚伸出长枪。三只脚注意到阿尔,用獠牙接住了长枪。
阿尔用尽全身的力量,但三只脚头一挥,长枪就被弹飞了。
可是,阿尔的行动并没有白费。趁此机会,从列队的士兵中,有三个人迅速奔向三只脚。
先行的是两名士兵。就像照镜子一样移动着,绕到三只脚的左边,把长枪插进左前腿的根部。枪法固然很漂亮,但最重要的是,这一击非常机智。
即使贯穿内脏和要害,如果是三只脚的生命力的话,到死亡前也不知道会有多狂暴。可是三只脚没有右前足,只靠左前足支撑上身。左前足的根部被捅了一下,三只脚的姿势都崩溃了。
这时迟来的是一个矮墩墩的士兵。他个子虽矮,身体却很壮实,用全身的力量扎进三只脚的腋下。
心脏的位置被刺穿,三只脚发出疼痛的咆哮。接着,士兵都杀到了,好几把长枪插进了它的腹部。
发出了连山的另一边都能听到的绝命惨叫,三只脚迎来了它的死期。
确认了巨猪的死亡,我小心不让士兵察觉到,偷偷松了一口气。
虽然早有预料,三只脚果然是个劲敌。不过在这几次战斗中,士兵的练度提高了。果然没有比实战更好的经验。而且,因为经历了战斗,我也明白了很多。
「大家都做得很好,特别是格兰和拉根做得非常出色。」
我赞扬了刚才瞄准三只脚左前腿的两名士兵。他们是双胞胎,总是一起行动,做出有如照镜子般的合作。两人的同时攻击非常漂亮,每每将敌人杀死。而且还机灵,能像今天这样作出掩护。是可以委以队伍核心的存在。
「奥托也做得很好。」
不忘表扬一下在两位之后冲锋,将长枪插进三只脚心脏的士兵。
虽然身材矮小,但体格健壮。而且手巧得一如木匠的儿子,还看过他用木碎来做摆件之类的东西。看来作为工兵的资质很高,总有一天可以适材适用吧。
「也多亏凯尔找到了巢穴。如果没有你,这个作战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
在士兵中,我望向一个格外显眼的青年。
尽管他的样子就像一只瘦削的猫一样,但却能轻灵地爬上树上。
虽然单纯的战斗力略低于平均水平,但身手敏捷,具备很强的侦察能力。托他的福,我们才找到了三只脚的巢穴,把它拉了出来。事前准备比甚么都重要。他在这次作战中功不可没。
「大小姐,那我呢?」
阿尔开玩笑说。
「是的是的,我知道啦,你做得很好,阿尔。」
表扬一下又不会少块钱。只要动动嘴就能让人高兴,那再多多称赞也可以。而且,阿尔实际上也做得很出色。虽然现在的态度还很狂妄,但在战斗方面却是成长得最快的。不要命也不害怕。这次他也担当了很危险的诱饵,把三只脚和它的孩子诱到了森林外面。
即使不是这样,我也对阿尔抱有期待。前几天,我拿『魔法颜料』做了资质检查,阿尔把紧握的『魔法颜料』洒在火上,强烈的红光照亮了周围。阿尔似乎有火焰魔法的资质。如果能使用魔法的话会变得更强吧。
「那么,请挖一个用来处理魔物尸体的洞,把三只脚的头砍下来,送到附近的村子。」
拿出三脚的头作为讨伐的证据,村民也能放心的吧。
士兵按照我的指示行动。但有一个人一动不动。是雷。
在战斗中没能起到决定性作用,懊恼地咬着嘴唇。
本想跟他说点甚么,但考虑到失败的时候跟他说反而会让他情绪低落,就作罢了。
最近雷总是在空转。
虽然我给他安排了作为我的护卫的职责,但他似乎无法接受,想跑到前面去。但是,也许是他的性格本来就不擅长打斗,结果只是不断受伤。
比起在前线作战,后方支援更适合他,但他似乎想立功。该如何处理,我也没有答案。这就是用人之难吧。
如果没有战斗的才能,我也可以不用烦恼派他去做管理粮秣和武器的事务性工作,可是我知道了雷和阿尔一样,也有魔法的才能。因为火焰是绿色的,所以好像有风魔法的资质。在这么少的人数中,竟然有两个人拥有魔法使的资质,真是令人高兴的失策,但我不知该如何培养他们。
据说要想正确使用魔法,至少需要在指导下进行一百天的训练。要找到会用魔法的教育者已经很困难了,而且还需要高额的费用。
作为战斗力的中心活跃的阿尔一旦脱队是很大打暂,而且不知道作为士兵还未稳定的雷能不能成为魔法使活跃。话虽如此,还是希望魔法使能作为战斗力。应该要挤出费用和时间,找到值得信赖的魔法师交给他吧。
「怎么了?又是老样子的心事吗?」
在修正今后的行动方针时,阿尔随口跟我搭话道。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先去别的村子看看,然后再回到堡垒重新训练。」
「怎么了?你对我们的表现不满意吗?」
虽然阿尔反驳,但我还是直言不讳。
「当然了,魔王军是强敌,即使身经百战的骑士也敌不过他们。」
魔族出生的故乡魔大陆,环境很严酷,他们生来就是战士。而且长期沉浸在战乱中,所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据说平均魔族的士兵,相当于两个平均人类的士兵。
虽然阿鲁他们也变强了,但还只能说是临阵磨枪。有必要回到卡鲁鲁斯堡垒彻底训练,锤炼成强大的军队。
「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觉醒,变得比现在更强给你看喔。」
阿鲁喘着粗气,我没有否定地笑了笑。所谓『觉醒』,是指与强敌战斗,经历生死危机,力量急剧增加的现像。
在旅途中,王子也觉醒了几次,变得强起来。是跟我的『恩宠』一样的力量,把力量借给了历经激烈战斗的战士吧。
如果阿尔能觉醒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恐怕还会使用魔法吧。
「啊,你不相信啊。」
我半笑的脸,阿
尔没有看漏。
那当然吧。据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为了成功主动引发出觉醒。虽然被称为觉醒的现象广为人知,但其原理却完全未被弄清。
王子会在旅途中多次觉醒,搞不好是『恩宠』有着促使觉醒的力量。但要测试是不是,未必是场太过危险的赌博了。
「阿尔。试图觉醒的人,因为莽撞的行动而死去的例子有很多。而且卡鲁鲁斯堡垒里没有治愈师。如果受到重伤的话就没救了。」
王子在激战之后觉醒,与其说是『恩宠』的效果,不如说是伊丽莎白的治愈力量。可以说即使受了重伤,也能让人生还的圣女力量,才会发生这种现象吧。
在没有治愈师的现状下,以觉醒为目标的行动太过危险了吧。
「对了,把三只脚的头送到村子后,就这样南下,去别的村子。」
「又出魔物了吗?下一个对手是甚么?」
我说了今后的方针,阿尔询问敌人的情报。
「听村民们说,好像有一种中型的熊的魔物出没,虽然村民前去消灭它,但谁也没有回来。」
我想起了村里送来的请愿书里的情报。
因为遇到的村民全都被杀了,几乎没有目击情报。
「从山上留下的痕迹来看,数量应该不多,大概从一头至五头左右吧。」
虽然情报太少叫人担心,但如果数量少的话,只要包围起来就能打倒吧。也有像这次一样使用爆裂魔石打飞的方法。
「了解了解,哎呀呀,忙死了。」
阿尔一边抱怨着,一边回到士兵们的身边,帮助他们掩埋三只脚。
阿尔虽然傲慢,但很有才能,其他还有格兰、拉根、奥托和凯尔等人。只要顺利锻炼,就能组成强大的军队。
感到之前淡淡的希望,现在开始有了现实感。
这样的话也许能和魔王军交锋。面对确实的手感,一个人握紧了拳头。
我喘着粗气,默默地走在山路上。
情况非常糟糕。直到几天前,我都没有想像过会变成这样。
现在,我们在山里像被是被追赶着一样走着,四处逃窜。
回头一看,士兵都一脸疲惫地走着。而且半数以上的人都受伤了,也没有得到充分的治疗。
马和马车都失去了,水和食物也所剩无几。饥饿、干渴加上疲劳,行军速度也变慢了。但是必须尽快移动。
焦虑和疲劳使思维迟钝。但想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停下脚步。
「小休一下,稍息。」
我停下脚步,命令士兵就地坐下。
一直在走,我的脚也到了极限,但在士兵面前,我可不能坐下。一边隐藏着疲劳,一边用眼睛询问最后的士兵有没有人掉队。
最后的士兵点了点头,告诉我没有人掉队。
「凯尔,在你这么累的时候很不好意思,你能爬一下树吗?」
我向正在休息的凯尔托付工作后,被吩咐的青年轻轻点了点头,爬上了附近的树。但可能果然是累了,比平时为慢。
爬到树上的凯尔四周张望。
「看到了!」
在树上,凯尔指着我们走过的方向。追赶我们的死神,是五人的魔王军侦察分队。
我们会来到这座山,是为了寻找魔物化的熊出没的情报。
我过于大意地,囫囵吞枣了那件事。
只要仔细阅读收到的情报,便能发现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那是熊的魔物。
回想起来,也曾有过能意识到那是错误情报的契机。
如果熊魔物化了,很多时候会用爪子划树干等,来表示自己的地盘。但是没有这样的痕迹。我们没有注意到那些线索就已经进山了。
然后朝着目击到魔物的地点一看,在那里的不是熊魔物,而是长着蜥蜴一样鳞片的魔王军士兵。
数量只有五个。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魔王军一直以来都是不断侵略再侵略,经历过重重战斗的士兵。而且会以少数潜入敌方阵地,带回地形和防卫能力等情报的侦察兵,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精锐部队。这和之前还是新兵的士兵相比,训练程度差太远了。
纵然突然与魔王军相撞而吃一惊,但士兵还是按照训练的样子行动。但是排起长枪形成的阵形轻易便被突破,很多士兵都受了伤。
我使光了所有爆裂魔石,总算带领所有士兵逃到了深山里。
魔王军很强,没出现死人已经是奇迹。虽然也许是托了『恩宠』的福,但危机还没有结束。
魔王军的侦察分队保持着正确的距离,紧紧地跟踪着逃跑的我们。
看样子是想把我们全部杀死,隐瞒自己的存在。他们认为,只要五个人,就能把我们全部杀死。
实际上,双方的战力差距就是达到了这种程度。如果被追上,我们就没有办法反抗了。
「凯尔,和魔王军的距离是多少?」
我问树上的凯尔。
「两公里的后方。」
听到凯尔说距离只有两公里的地方,疲惫的士兵们慌忙站了起来。大概是无法忘记刚才战斗的恐怖吧。他们也理解被追上就会死。但是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
「请冷静,他们是为了让我们动摇,才故意现身的。」
擅长潜入工作的侦察兵分队,不可能站在稍微往上看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们在等着我们因为焦急而打乱步调,变得分崩离合。」
我从怀里取出发条怀表。是和王子一起旅行跟我同行的老搭档。我总是贴身带着。
「走一个小时,休息五分钟。维持这个速度,这样走可以走得最长。」
这是在旅途中认识的一位经验丰富的士兵告诉我的。他常说走路就是士兵的工作。
而且在能看到他们的身影的时间,还不要紧。反而是看不见的时候最危险。
「现在请好好休息,照这个速度走的话,不会立即就被追上的。」
我让士兵冷静下来,重新振作起来。问题是晚上。他们应该会在天黑的时候下手。在那之前必须采取点甚么措施。
我正想着该做点甚么,忽然和雷四目相对。
雷虽然没有受伤,但脸色差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大概是在自责吧。
在刚才的战斗中,雷无意中放出长枪,让阵形稍微乱了。敌人利用了那机会,打乱了阵形。
尽管因为心急而坏事,但并不是值得责备的失败。就算雷没有失败,阵形迟早也会崩溃吧。把原因归咎于雷,只不过是结果论而已。然而,尽管本身是造成崩溃的原因,但自己却毫发未伤,雷似乎感到自己有责任。就连现在也一脸快死掉的氛围。
应该说点甚么,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说甚么都有可能适得其反。而且也不是搭理他一个人的时候。
移开视线,只见身体靠在树干上的阿尔正喘着粗气。
裹在身上的布上渗出红黑色的血,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当中以阿尔的伤势最严重。单是还没死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没事吧?让我看看伤口吧。」
我拿起止血用的布,伤口很严重。虽然出血总算止住了,但如果继续行军,可能会再次出血。
我用行军途中发现采集的药草,试着想办法急救。
「那是药吗?」
看着我取出的药草,阿尔问道。是不说话就无法维持意识吧。
「是的,我以前旅行的时候记住了。为了帮助你口中所说抛弃我的王子而记住的。」
我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鲁嘲笑我的事还以颜色挖苦他。阿尔皱起了眉头。就当作是因为伤口在痛好了。
刚开始旅行的时候,我也很拼命。因为不能战斗,所以能做的都做了。尤其是品质高的药草不会发到市场上,只能直接购买或自己采摘。为了帮助王子,我努力学习了药草的种类。不过自从圣女成为同伴后,这些知识和技术就没有发挥的机会了。
「呐,丢下我吧,我是个累赘。这样子带着我的话,大家都会死的。」
听到阿尔的话,士兵们都低下了头。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要配合最为重伤的阿尔移动,行军就会迟滞。全军覆没的危险性也会提高了。
考虑到效率,弃之不顾才是最佳解。但是,有效率并不总是正确的。
「我不会那样做,我不会抛弃一起战斗过的伙伴。你们死的时候,也就是我要死的时候。」
阿尔露出惊讶的表情。
听了我说话的士兵之中,有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虽然对不起感动的士兵,但我刚才说的当然是谎言。我才不是那么清高的人。
如果有必要,我会舍弃同伴,而选择利益更大的一方。现在的话是给阿尔和周围的士兵听的。
为了抓住士兵们的心,这样的演出也是必要的。我在让他们拼命。有必要让人觉得我是一个自己会愿意赌上性命的人。
「是,可是,这样下去的话……」
阿尔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我打断了。
「算了,你别吭声,吃完这个再说吧
。」
我把药草塞进阿尔的嘴里。
「呜,这是甚么?好苦。」
「这药草,有镇痛效果,不要吐出来,吞下去吧。」
我说明药草的药效。不过,镇痛效果并没有那么好。只是会附带苦得嘴巴发麻的效果。要是这样就能治好那坏嘴巴的毛病就最好不过了。
处理好好不容易咽下苦叶子的阿尔的伤口后,我站起来看着士兵。
多亏了刚才的谎言,士兵的眼睛又活过来了。总之,没有人想要逃跑。也许会有办法的。
「各位,请听我说。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理解了,追来的魔王军侦察分队是个强敌,但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打倒那些敌人。」
听了我的话,士兵都用眼神告诉我,别说是打倒了,连赢出的希望都没有吧,但我继续说下去。
「他们是负责潜入敌方地区,把情报带回去的侦察兵。会收集像卡修这样偏僻的地方的情报,可以理解为目的是为了决定本队的前进方向而收集情报。」
我的话让士兵动摇了。魔王军的大部队会来到了卡修。那跟恐怖和绝望的袭击同义。
单是五人的侦察分队,就已经让二十人束手无策地逃跑。如果那支本队来了会怎么样呢?不难想像,故乡将被鲜血和火焰所染红。
「当然,本队未必一定会来,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
我所说的,终究只是可能性的问题。但毫无疑问,这里已被列在候补之一了。运气不好的话,卡修就会消失在战火之中。
「如果能打倒那些侦察兵,或许就能减少本队前来的可能性。敌人的将军可能会注意到没有回来的侦察分队,以此作为决定前进方向的判断材料。」
当然这只是理想的想法。在巨大的战场上,我们能给予的影响几乎等于零。
但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正因为如此,我们只能一直竭尽全力达至最善。
被我的话吓坏的士兵,都转为下定了决定的表情。拿着武器的手加强了力量。战意和士气还没有消失。
「噗过,要怎么棒。」
发出奇怪声音的是阿尔。
因为吃了药草,舌头麻痹了。但他想说的我明白。
对方只有五人的精锐部队,将由二十人组成的我们单方面击溃。不是正面交锋就能取胜的对手。
「我有个办法。」
阿尔、雷和其他士兵都用依赖的眼神看着认为有胜算的我。重任落在我身上,但我不能胆怯。只要露出些微不安就会传染开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保持内心坚强,说出了作战计划。
「首先,我们有两个优势,一个是熟悉地形。」
现在,我们正在翻过逃过的山,往前来这里时用过的山路移动。这样子前进的话就能回到原来的路。而我们已经掌握了前方的地形。
「其次是人数。我们总共有二十一人。能如何有效利用人数众多这一点,将会是胜负的关键。」
就算对方可以用五人跟二十人为敌,终究也只得五人。
「首先以两人一组,组成四支小队,然后让两支小队各自走不同的路,从这里向米雷多城前进。」
米列托城有数百人组成的守备队。如果把魔王军的情报传达到镇上,侦察分队应该会避开交战而逃跑才对。
「口素,这够。」
对于我的策略,口齿不清的阿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明白他想说甚么。明明数量多很重要,将之分散可说是愚蠢的策略吧。
实际上,分散战斗力可是一道坏着。但即使如此,分散还是有意义的。
「首先我们必须先掌握住主导权。要是被对手先下手的话,我们便会被压着打而输掉了。如果察觉到我们分散的计策,那些家伙不会犯下分割寡兵的愚昧,而是尽快针对各个击破吧。恐怕最先的目标便是我们的本队,攻打这边。」
我握紧拳头,坚定地继续说。
「再往前走,就能回到来时的路。然后就这样子前进,穿过陡峭的山,小路尽头有个小广场,我们就在那里埋伏。」
来的时候也在那么休息过,所以记得很清楚。上面是陡峭的山崖,下面是悬崖。前面和后面都是狭窄的小路。在那里,即使只有少数的战力也能和对方一战才对。
「可是,罗梅莉亚大人,这样能赢吗?」
瘦削的凯尔不安地问道。确实,光靠在狭小的地方摆阵是赢不了他们的。而且魔王军都是精锐。一定会更胜我们一筹吧。
「侦察分队看到我们埋伏,一定会把部队分成两半,迂回夹击吧。」
虽然这终究只是我的猜想,但我敢断言。身经百战的魔王军应该会避开从正面硬上。最重要的是,只要迂回夹击的话,就不用担心让我们逃走了。
「虽然会变成被前后攻击,但我们目标就是这样。用剩下的两支小队,对夹击我们的对手进行反夹击。」
我说出了作战的要点。
「分散兵力之计的真正目的在于欺瞒人数。然后在路上的前后部署小队作为伏兵。如果敌人来袭的话,本队则死守拖延时间,在我们把敌人吸引之时候,伏兵从后面袭击,形成夹击。对方有五个人。要是从后受袭,就只能调配其中两人防御。这样一来正面的对手就是三个人。其中一边会只需跟剩只有一个人对打即可。」
魔王军虽然各自都被锻炼过,以个体而言,强度是我们的两到三倍左右。考虑到战力比,有二十个人的我们应该更为有利。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被打败了,这是因为魔王军长期在战场上,能够紧密合作。而合作的能力增强了敌人的强度。这样的话,只要分散对方,不让他们合作的话,我方就会产生数量的优势。听了我的夹击作战,士兵也都点头称是,认为这样的话似乎能够打赢。
当然,这样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打倒。就算把『恩宠』的效果算进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现在已经竭尽全力了。虽然如果有弓兵和魔法师的话,可以制定出更不同的作战方案,但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首先,我们要组建一支佯攻小队,我打算找受了重伤的人负责。至于包围敌人的小队,我想交给格兰、拉根、奥托和凯尔,你们可以吗?」
在我的指名下,四个人面对重任表情僵硬,最后点了点头。
「偶要留下乃。」
用口齿不清的说话,阿尔断言要留在本队里。
「阿尔,没人会怀疑你的勇气和勇敢,但现在的你只是个是累赘。」
「就素酱。为了酿对荒大意,队丧才苏要伤者。」
虽然完全听不懂阿尔在说甚么,但意思还是传达了出来。
本队的目的是诱饵。有必要不让他们注意到别动队,诱使他们大意。在这一点上,受了重伤的阿尔说得上是上佳的诱饵。从魔王军的角度来看,自己重创了的士兵就在那里,即使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会掉以轻心吧。
「可是,阿尔,你可能会死喔。」
在负伤的状态下遭到敌人的袭击,阿尔的存活率会极端下降吧。
「别管偶辣。比起偶,泥才要块陶吧。」
阿尔好像在说要我逃跑,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逃跑了,奇袭肯定会失败。
「我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有义务一起行动到最后。」
最重要的是,我指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看到了。作为女人的我很显眼,魔王军也绝对会记得。如果看不到我,他们就会怀疑是不是有别动队。要让奇袭完全成功,我必须站在敌人的正面。
而且考虑到指挥和『恩宠』的效果,我也不可能离开本队吧。
「那么,我们开始行动吧。」
我拍拍手,指示着手准备。剩下的时间很短。迅速下令组成四个小队。首先让除了阿尔以外的伤者组成的两组四人,向与本队不同的方向前进。然后本队就这样继续前进,在进入陡坡的一条道路前留下凯尔和奥托二人作为伏兵。再继续前进,在山坡边的小广场上让主队停下。
「那么,格兰和拉根请你们先走,在可以藏身的地方待命。」
双胞胎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因为总共有八个人拨为别动队,所以本队加上我一共十三人。我和阿尔算不上战斗力,能战斗的只有十一人。
「各位,在这里休息一下。请各位坐下来休息。我也要这样做。」
这是为了表现出疲惫不堪,终于打乱节奏的演技。实际上,我也已经筋疲力尽了,一坐下来,疲劳就涌上来了。
和我一样,疲惫不堪的士兵几乎都瘫倒在地,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
「雷,你也坐吧。」
在大家都坐着的情况下,我对像棍子一样站着的雷说。
青年脸色苍白,僵在原地,紧紧地握着长枪。他的脸因为恐惧而抽搐得几近可怜,身体像被冻住一样颤抖着。
「雷,请冷静,没事的。」
我喊了一声,但雷的颤抖却丝毫没有停下。
说实话,他是我最大的不安因素。
作为诱饵的我和阿尔的存在,以及『恩宠』的效果,直到引
诱敌人到这里为止都会成功的吧。但作为根本问题,如果不能阻止敌人,那就根本不用谈了。
为此,有必要将受伤较少的士兵放到本队的中心。然后,毫发无损的雷却这副样子。因为想要挽回上次的失态而变得太僵硬了。这样下去,失败是显而易见的。
我犹豫要不要调走雷,但即使调下了也没有甚么意义。应该反过来。
「请过来,雷。」
「可、可是,我。」
「好了,到这边来,坐在我前面吧。」
我把雷叫了过来。雷僵硬地在我面前跪了下来。那副样子简直就像在等待被处刑一样。
「我在考虑队伍,雷,我想你负责敌人的正面。」
我特意把雷放在正面。
「正、正面吗?」
「喂,这是……」
终于能好好开口说话的阿尔,用责难的眼神看着我。
正面将会是敌人攻击最猛烈的地方。对现在的雷来说,这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叫他去死,但不是的。
「我先说好,没有指挥官会把不值得信任的部下,放到敌人的正面。」
正面被突破的话,再怎么努力也赢不了。指挥官通常都想在正面,放置一个尽可能能够信赖的部下。
「雷,我相信你喔。」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是!」
听到我的话,雷握紧了枪回应。虽然他想要稍微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但反而使他绷更紧了。稍微改变一下说法吧。
「就像我信任你一样,你也要信任周围的人,只要每个人都做好各自的工作,那就可以了。」
即使是再优秀的士兵,一个人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没必要自己全做所有的事。只能交给其他同伴,相信同伴一定会办妥。
这时,雷终于可以环顾四周了。
旁边的同伴,每当和雷四目相对,都会微微笑着回应。
「对了,相信我们吧,没有人对你抱有期待啊。」
即使快要死了,那副坏嘴巴依然健在的阿尔,故意说出惹人厌的话。
看到周围同伴们的脸,雷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稍稍缓解了紧张的气氛,但紧接着山涧里响起的鸟鸣,让原本松弛的空气瞬间冻结了。
这种鸟鸣声,是作为伏兵布置的凯尔所作的标记。告诉我们魔王军接近。代表敌人快到那里了。
凯尔的暗号使得士兵都站了起来,但我用手制止了。
「请冷静,我们等对方过来,装出没注意到的样子。」
我安抚士兵,让站起来的人坐下。
焦灼的时间过去了。
所有的士兵都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喘着大气。其中还有一副快要把心脏吐出来的表情。我自己的脸色也差不多吧。
这样一来,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敌人来还是不来了。
我的脑海里也充满了不安。
一种无形的焦虑越来越大,让人想揪着胸口。但要是指挥官精神错乱,那能赢的也赢不了。想着别的事情,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脑海中响起了音符和旋律。是甚么歌呢。这么说来,在打倒魔王的旅途中,好像有人经常唱这首歌。那是甚么歌来着?
我试着回想开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如果是中途的旋律还能回想起来,但开头是怎样来着呢?
正当我努力回想那首歌的时候,士兵们惊讶地看着我。这才意识到旋律已经从嘴里漏出来了。
看来我都唱出来了。
虽然这是不合时宜的行为,但只能笑着搪塞过去。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知为何,士兵之间的笑容也随之扩散开来,稍微有了一点儿从容。
「敌、敌人来袭!」
响起警告的声音,士兵的脸都绷紧了。所有人一齐站起来,举起长枪。
只见从前方和后方,每面两个魔族,像条狗一样笔直地向这边奔来。
看到魔王军的身影,士兵都惊慌失措,但我还是没有放弃作战计划。
既然没有退路,也只能依靠我的策略吧,但只要能按照商量好的方向行动,虽然很渺小,但还是有胜算的。
「冷静下来,前面六个人,后面五个人,组成队伍挡住。」
我利用丹田的力量,大声说道。在激励士兵们的同时,也是为了吸引魔王军的注意,不让配置在后面的别动队被发现。
也许是被我的声音鼓舞了,士兵排成队形,一同伸出长枪。
只要巩固阵形,做好防御,就能争取到时间。
一直担心的雷,现在也平静下来,和周围的人配合了。
士兵们挤出声音和勇气,伸出长枪阻挡着魔王军的攻击。被塞在狭窄的道路上,就算是魔王军也无法突破。一切按计划进行。之后只要奥托等人从后方发起强攻,便会有胜算。因为一切顺利,让人看到光明,但不协调感马上袭来。有点儿奇怪。
不协调感的真相很快就判明了。
「数量,数量不对!」
魔王军的数量是前两人后两人,共计四人。但是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们应该有五人才对的。欠了一个。
而且来自前后攻击的魔王军的压力,比最初遭遇的时候要弱得多。虽然很想想成是因为士兵的奋战和『恩宠』的效果,但魔族的攻击欠缺了积极。在争取时间?
继续观察后,发现魔王军的士兵的视线朝上,在说着甚么。
魔族说的是叫作埃诺克语,是和我们不同的语言。
对于不认识的人来说,听起来就像是鸟鸣,但在和王子的旅行中,我拼命地学会了。回到国家后,靠着魔王所持有的书和文件为基础,正进行解读和学习。
虽然还不完美,既没有入门指南,也没有老师,连语法都很暧昧,但我已经能听得懂只言片语的水平了。
等待?分队长?从上面?
在听不清楚的情况下,我总算翨得出几个零星的词语。
把它们撮合起来的时候,我大声地叫了起来。
「上面!从上面来!」
我刚发出警告,头顶就传来泥石流般的声音。
我一边抬头望着正上方,一边慌忙离开,一道黑影滑落到组成阵形的我们中间。
像坠落一样出现的,是有着灰色鳞片的魔王军分队长。
难以置信。只是为了绕到我们的背后,居然爬上陡峭如悬崖一样的山,不顾跌死的危险滑下来。「嗄~~!」降落在圆形阵中央的魔王军士兵,发出蛇一般的声音威吓。为了减轻身体负重,他脱掉了所有的盔甲,武装只有左右握着的两把宽大的蛮刀。
分队长把双手握着的刀刃像翅膀一样展开,用爬虫类的眼睛射向我们。
「罗梅莉亚大人!」
雷叫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不行,完蛋了。
看着像展翅的怪鸟一样举起巨大蛮刀的魔族,我明白了自己的失策和败北。
魔王军精强无比。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训练程度和士气之高,但最值得警惕的,是他们经历过无数战场的经验。
他们没有高估自己的优势,意识到自己是少数,选择了比我的策略更大胆、更残酷的战术。
背后的斜坡是几乎垂直的陡峭悬崖。从这里跑下来,根本不可能。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这么做。因为大胆的构思而技逊一筹了。
明明想要绕到他们后背却被反将一军。而且这种状况已经束手无策了。
虽说只有一个人,但一旦被进入阵内,阵形就会崩溃。
奥托他们的别动队也来不及了。可以预见失败和死亡。
带领分队的队长用爬虫类的眼睛看着我,就像舞蹈般跳起来挥舞着刀刃。
当然。首先瞄准的是身为指挥官,同时又是最弱的我。
我立刻举起剑,试图抵挡攻击,但由于臂力的差距,我轻易败掉。纤细的剑被折断,刀刃就那样挥向我胸前。
岩石撞击般的冲击贯穿全身,伴随着剧痛,我被撞飞到了身后。
浑身疼痛。我还以为已经死了,但庆幸的是我还活着。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可怖的一击连剑带胸甲都砍断了。幸运的是,刀刃被铠甲和锁子甲挡住,没有出血。但那只是死得晚一点而已,剧痛让我呼吸都做不到,更别说挪动手脚了。
对动弹不得的我,立刻放出了致命的第二刀。
啊,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就像在棋盘游戏中输了一样,我接受了自己的败北。
并不是运气不好,就是在第一次与魔王军遭遇的时候死了也不奇怪。公平地说,能在那里活下来也算是幸运了吧。
错也不在于士兵。一个搞不好,不是被魔族,而是被士兵背叛而杀掉也不希奇。但谁都没有责怪我,继续跟着我。我有很好的的部下吧。
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的预想和策略太天真了。我的无能是这次失败的原因。
只能接受。
身为指挥官的我,接受了失败,放弃了一切。状况就是糟得如此无可奈何。
但在这紧要关头,放
弃的只有我一个人。
「「还没完!」」
当闪着钝光的刀刃伸到我面前时,两名士兵挡住了前路。两个人把两柄剑叠在一起,在死亡之刃即将到来之际将其压制住。
「谁会让你得逞!」
「我不会让你下手的。」
止住刀刃的,是对敌人的袭击迅速做出反应的雷,和因为重伤而待在我身边的阿尔。
雷,阿尔!连喊出口都办不到的我,只是一味看着他们的身影。
两个人在我面前拔剑,挡在侦察部队分队长的面前。
「保护队长!死守住!」
「大家!重新组织阵形!」
阿尔和雷大喊道。但这是不可能的。被钻入了阵形之中,从现在开始再重新组成阵形,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在身为指挥官的我被打倒在地的这种情况下,根本无人可以统率。
在混乱的意识中,尽管我心想不可能,但此时发生了令人吃惊的事情。
不用雷说,士兵们各自缩小阵形,以倒下的我为中心重新组成圆阵。
「米查、班、布雷、塞伊,往左翼,格伦、列特、修罗、梅利,右翼。两人一组互相补足,积积和汉斯分别在各组之间,辅助两边。正面由我和阿尔负责。」
雷迅速地给同伴分配任务。
面对这种情况,雷发出了指示。这是否精准暂且不论,但只要下达指示,士兵都会服从,成功统率他们。
而且,士兵们谁也不逃跑,明明我这个指挥官都动不了,却一齐举起长枪,不怕敌人的反击,勇往直前。
面对士兵意想不到的反击,魔王军的侦察分队稍稍后退了一步。作为别动队部署在那里的格兰和拉根,以及奥托和凯尔等人施袭了。
时机无可挑剔,但无奈阵势太差了。
本来是把对方分成两派,从背后捅过去的作战。但现在以倒下的我为中心缩小阵形,重新组成圆阵,以陡坡为背密集,被敌人包围。
即使被格兰和奥托等人进攻背后,魔王军也不慌不忙派出两人退后,各自堵住道路与格兰和奥托等人对抗。
在朦胧的意识中,我看着站在前面的雷和阿尔。
两个人站在对我虎视眈眈的分队长面前,手里拿着剑吐气。
就是这里,这里的胜负将左右全局。在这里获胜的一方会掌握战斗的流向并取得胜利。
但是,阿尔和雷没有获胜的希望。对手是训练有素的魔王军,当中的分队长级。虽然没有盔甲,只有鳞片般的皮肤,但身体却千锤百炼,充满了力量。
魔王军是身经百战的军队。信奉实力主义,越强的人越向上爬。
面对那分队长级的对手,阿尔和雷的水平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阿尔受到了濒死的重伤。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这点两人应该都明白,但两人毫不畏惧地向前走。
魔王军的分队长飞舞般扑过来,从各个方向砍过来。
雷拼命挥舞着刀刃,虽然身体被砍倒了,但还是抵挡住了魔族的攻击。
考虑到雷迄今为止的动作,这是堪称奇迹的防御。
然后趁着雷阻挡攻击产生的间隙,阿尔打进了一击。
虽然说阿尔已经垂死,但这一击却弹开了分队长的刀刃,让他的手臂微微颤抖。
虽然堪称奇迹般的攻防,但两人的反击并没有就此结束。
雷挡住了遥遥在上的敌人的攻击,而阿尔则不断打出强烈的一刀。
两个人都展现出了迄今为止从未展现过的精湛剑技和爆发力。
我见过这种现象。
——是想要觉醒吗?
宛如燃烧着生命一般的光辉。在旅途中,王子偶尔也会表现出觉醒的征兆。
但即使如此,敌人的优势仍未改变。面对阿尔和雷的气势,分队长一开始也有些动摇,但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左右各用利刃同时面对两个人,还游刃有余。
至少若是阿尔没有受伤,两个人还有多点儿训练时间的话,或许还有办法的。但是,即使觉醒了,对于刚刚羽化的两人来说,胜利的希望也很渺茫。
纵然开口想要发出指示,却发不出声音。用尽全力,一句,就只说出了一句话。
「要赢。」
声音很小,不知道他俩有没有听见。但是,两人都回应了我的声音。
「「知道了!」」
两人紧握着剑,气势汹汹地踏前。
与之相对的魔族则高举像翅膀一样的利刃,像演舞一样纵横无尽地展开攻击。
雷拼命地阻止着变幻自如的刀刃。但面对着不知道从何处打过来的暴风雨攻击,身体的各处被砍中,瞬间全身是血。
短短几分钟的战斗,两个人都满目疮痍。尽管如此,两人的眼睛依然斗志昂扬,只是盯着敌人。
这时,两人的周围发生了变化。
雷的身体周围产生气流,而阿尔的身体放出热量。
气流逐渐变大,形成包围雷的旋风。而阿尔的剑则喷出了火焰。
是魔法!
毫无疑问是魔法的效果。虽然知道两人都有天赋,但没想到在这时间,他们的才能会开花结果。
「噢啊啊啊!」
一边怒吼,全身被风包裹着的雷一边使出浑身解数。
魔王军的分队长正要举起蛮刀,但雷那带着风的刀刃稍稍错开了蛮刀的防御。剑犹如滑进所产生出来的空隙里,突破了铜墙铁壁的防御。雷的利刃把魔族粗壮的左臂断成两截。
鲜血四溅,布满鳞片的手臂和刀在空中飞舞。在刀刃落下之前,阿尔挥起了裹着火焰的剑。
但是,即使左臂被砍下,魔王军的士兵依然没有丧失斗志。用剩下的右刃迎击阿尔的攻击。
激烈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双方的利刃交错,互相争斗。
失去一只手臂的魔族,从伤口流着大量的血,一边像老虎钳一样集束力量。右臂血管浮现,肌肉像肿瘤一样膨胀。
虽然只剩一只手,但却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刚力,把用两只手支撑着剑的阿尔压下去。
「谁让你得逞!」
就在即将被压倒的瞬间,随着一声怒吼,阿尔的全身喷出了猛烈的火焰。
喷出的火焰集结在刀刃上,刀身灼热得通红。
「噢啊啊!」
「!」
高热融解了蛮刀,开始慢慢熔化。
伴随着喊声,阿尔挥出刀刃,灼热的刀刃像牛油一样切断了魔族锻造的钢铁。就这样深深地切开了分队长的侧腹。
即使发出短暂的悲鸣,魔王军的分队长也没有倒下。用双脚支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
左臂大量出血。被切开的侧腹部因高热而碳化,发出暗红色的光,至今还在发热。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濒死重伤。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倒下,以龙的姿态最后瞄准的,是倒下的我。
我不会白死的,他那么说着,使出剩下的力气,扔掉被切断的刀刃,朝我走来。
组成圆阵的士兵伸出长枪,魔王军分队长被三支长枪贯穿。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他的样子,就像返祖成龙一样凶猛。
士兵努力想把他逼到一边,但分队长用一只手拨开长枪,伸长脖子,仿佛就算只剩一颗头颅,也要把我咬死似地露出獠牙。
几排獠牙逼近我眼前,我的视野被龙那鲜红的嘴巴所覆盖。但是,在那獠牙到达的瞬间,被阿尔切开的侧腹突然迸发出火焰。
火焰蔓延到魔族的身体,即使是分队长也不禁发出悲鸣。
「呀啊啊啊」
分队长躺在地上,想要扑灭身体上的火,但是火焰像蛇舌一样燃烧着,瞬间就覆盖了分队长的全身。
被火焰包围着的魔王军分队长,想把剩下的那只手伸向我,但在想要抓住我的瞬间,手指突然崩落了。
包裹全身的猛火使他的手臂和手腕都碳化了,更蔓延到全身,甚至烧尽了他的性命。
「打倒了!打倒了啊!」
士兵们为着分队长的死而欢呼,魔王军的士兵们之间开始动摇。
但这种动摇也只是一瞬间。即使失去了队长,他们也不会轻易崩溃。反而像仇人一样发起猛攻。这时,从来时的路上看到了一群气势汹汹的身影。
来的是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是为了佯攻,我吩咐走上别的路的人。他们迂回回来了。
这是没经计算的行动。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们会回来。
诱饵是个危险的赌博。虽然我预计敌人会追击作为本队的我们,但也会有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少数的这些人毫无疑问肯定会死。
相反,如果魔族不去追他们,他们就有可能活下去,如果就那样逃走的话,说不定就得救了。
所以我并没有指示他们绕道返回。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就算叫他们重返战场,他们也不可能回来吧。
可是,他们按照自己的判断回来了。
拖着受伤的身体,拿着长枪跑了过来。像雪崩一样冲锋而来的四名士兵,加入了奥托他们的队伍,一个在后面坚守的魔
王军士兵被打倒了。
这成为了决定性的一击,整个流向就完全转到我方。一旦得势,『恩宠』的效果就势不可挡。被气势所吞没的魔王军士兵,一个接一个被打倒了。
赢了?
纵然坐在特等席上看着,我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即使和王子一起旅行,至今为止已经目睹过无数次奇迹般的光景,但这才是真正的奇迹。
他们既不是王子,也不是英雄,不久前还只是普通的村民。但他们比任何人都勇敢地战斗,扭转了不可能的劣势。这正正是勇者。
战场中央。看到这场战斗的头号功臣阿尔和雷,他们比我更早失去了意识。
不仅受了重伤,而且还是第一次使用魔法,这自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是达成了甚么的男人的睡脸。
看到两人的脸,我满足地放松了脸颊。就那样子笑着,失去了意识。
热闹的米雷多是卡修地区最大的商业城市。卡修虽然是边境地区,但这个城市却例外地发展着。我穿着不显眼的衣服,不带随从在街上走。手里提着的篮子里装满了度数很高的酒、药草提炼而成的药膏和针线,还有大量的布。
在与魔王军侦察分队激战之后,我们总算到达了米雷多的城镇。每个人都伤痕累累,现在士兵们正在治疗中。我胸口的伤,昨天才被治愈师治疗过。
治愈师嘱咐我要绝对安静便回去了,但只是折断了几根肋骨,我可没法一直躺在床上。
我抱着买来的东西,向包租给士兵的旅店走去。
可以轻松塞下二十人的旅店的大房间里,身上缠着绷带的士兵躺在床上,也有人坐在椅子上悠闲地聊天。
「各位,伤势怎么样?」
我抱着篮子走进房间,询问伤口的情况。
「罗梅莉亚大人?」
一名士兵站起身来,大吃一惊。他的名字好像是布雷。
「难道是去买东西了吗?你只消说一声我们便!」
布雷站起来说道,但因为是受伤的人突然站起来,所以脚下不稳。
「不用了,这样子就好。阿尔,雷,你们的伤怎么样了?」
我走到伤势特别严重的阿尔和雷的床前。两人都受了重伤,还活着已经是不可思议。
「没事的,罗梅莉亚大人。昨天,治愈师给我做了治疗,伤口正在恢复。」
雷虽然只动了动嘴,但毕竟是爬都爬不起来的重伤。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根本不像没事。虽然不想说作出治疗的治愈师坏话,但说实话,他是个庸医。明明收了一大笔钱,但我的胸口还是很痛,大家的状态也不太好。
如果是以前一起旅行的伊丽莎白,这种伤口几分钟就能痊愈。当然,要和被称为圣女的她相比,或许有些苛刻,但那个治愈师的技术确实不好。
「请给我看看伤口,我来诊察一下。」
我脱下躺在床上的雷的衣服,正要解开绷带,雷却动摇了。
「罗、罗梅莉亚大人要看吗?」
「你知道我会治疗伤口吧?我不相信那个治愈师说的话。」
我脱下他的衣服,取下绷带,雷的肌肤就露出来了。不知为何,雷扭过脸去。恐怕是不想看到伤口吧。的确,伤口虽然得到了治疗,却很严重。
大的伤口勉强堵住了,但小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堵住。而且有几个已经化脓了。
「啊、呜。」
我把手指放在伤口上,可能是太痛了,雷发出了声音。
「不好意思,会痛吗?」
「不,没事。」
虽然雷这么说,但可能还是很痛吧,他的脸涨红了。
「这个伤口有问题,要做个小手术,我来做吧。」
即使是小伤口也有恶化的危险,化脓的伤口就更加危险。应该用烈酒清洗伤口,用火灸过的刀刃排出脓,涂上药草制成的药膏,用针线缝合。
「罗梅队长,你连这也会吗?」
躺在雷旁边床上的阿尔,只转动眼睛看着这边。虽然很在意「罗梅队长」这个称呼,但因为看来不是在轻视我的样子,所以就算了。
「嗯,以前学过。雷,我想会很痛的,请忍耐一下。」
我开始了雷的治疗。虽然颇痛才对,但雷还是忍住了。但毕竟可能还是很痛吧,我一触到伤口或身体,他就小声地发出呻吟。
「那么,接下来就轮到阿尔了。」
雷的治疗结束后,我看了看睡在旁边的阿尔。
「我也是吗?」
「你的伤势比较重吧?」
一边回答阿尔的问题,一边脱下衣服,拆下绷带。看伤口,这边的更为严重。
「会很痛的,请忍耐一下。」
我话音刚落,尖叫声就在房间里响起。
「好痛好痛,很痛,超痛。再温柔一点!」
虽然阿尔眼含泪水地指责,但我只能傻眼了。
「你在说甚么?你也看到雷了吧?他不是忍耐着吗?你也忍一忍吧。平时的威风哪儿去了?」
「不,不对,那家伙挺高兴的。」
阿尔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哪有人会因为伤口被人抚摸而高兴呢?
「请安静一点,你的伤口很深,得小心点才成。会痛入骨髓的喔。」
明明事先说好了,阿尔却夸张地发出惨叫。
治疗结束后,阿尔和雷不知为何都憔悴不堪。话虽如此,最严重的那两个人并没太大恶化,其他的人似乎都没事。
「罗梅莉亚队长,只诊察他们两个,我们却没有吗?这不公平啊。」
对着结束阿尔和雷的治疗的我,士兵修罗噘起了嘴。
「你们太厚颜无耻了!」
雷叫了起来,修罗反驳道。
「我们也是罗梅队的哦。」
虽然被「罗梅队」这个词吸引住了,但其他队员的伤势也确实令人担心。那个治愈师的技术不好,如果伤势恶化,拖延治愈的话就麻烦了。现在有时间,我来诊察一下就放心了。
「明白了,我来看看。」
「真的吗?」
听了我的话,不光是修罗,其他的士兵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果然大家也在意那治愈师的技术不好吧。我开始诊察,士兵脱下衣服,露出上半身排成一列。越是排队越是不安。
「可恶,你们这些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劳烦到我,雷看着排成一列的同伴,皱起了眉头。
「不要紧喔,雷,而且我还有时间。」
我一边说,一边诊视士兵的伤口,施加治疗。
二十人全部治疗完后,果然花了不少时间,天已经黑了。但是士兵们对于能接受治疗似乎都很满足。为了看看进展,明天也再来吧。
但这样的事情不能每次做,应该尽早安排治愈师吧。
「对不起,罗梅队长。给你添麻烦了。而且,都是我们的关系,才害你卡在这里不能行动。」
阿尔一本正经地道歉。以前的坏嘴巴跑到哪里去了,真是令人吃惊。也许是在山里骗他吃的苦药草见效了也不一定。
「不用在意,慢慢养伤吧。因为你们是卡修的英雄。」
我看着他们说,阿尔和雷瞪圆了眼睛。
「英雄?我们吗?」
阿尔指着自己问。
「是啊,城里都街知巷闻了。倒不如说,是我传出去的流言。是击破进攻卡修的魔王军的年轻英雄。这些伤也可以说是名誉受伤吧。」
我把自己传出的谣言告诉了阿尔,他笑了。
「入侵呢,真是话都看要怎么说啊。」
就像阿尔说的那样,虽然不能说出仅仅只有五人来犯,但打败魔王军的士兵却是事实。为了推广我们的活动,应该大加利用才成。
迄今为止没有发生过重大的战争灾难的卡修。魔王军的到来对住民来说是冲击,而年轻人打倒魔王军的事实可以说是好消息吧。再过几天,流言就会传开,甚至会传到卡鲁鲁斯堡垒。
「哎呀呀,伤没治好之前,最好都不要出门呢。」
也许是受了重伤想出去玩,阿尔嘟囔道。
「为甚么?一定很受年轻姑娘的欢迎哟?在酒馆里端出跟魔王军激战的话题不就行了吗?」
「开甚么玩笑!我可没办法跟人说,就这么五个人,我们二十个人拼了命才能打倒啊。」
我捉弄了他,阿尔气愤地回答。明明随便撒个谎就好了,没想到他是个老实人。
「快点回到卡鲁鲁斯堡垒吧,罗梅莉亚大人。」
雷好像也想早点回去,但还不行。
「请你们慢慢养伤。而且,我在米雷多已经和人约好了见面。即使你们没有受伤,出发也要在那之后。」
我说出了当初来到这个城市的目的。在这里逗留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阿尔,雷,我有件事要问你们俩。你们对谢尔贝克长官有甚么看法?」
我问支配卡修的代官的事,两人都歪着头。
「就算你说甚么想法,被征兵后也怎么谈过话。」
阿尔回答说没甚么想法。雷也点头表示